《谋世狂妃》 第一章 嫁? 震天锣鼓,独属于婚嫁的喜庆传遍大街小巷,远处,紫红花轿的四角边缘满挂珠玉,穿着金红色华服的迎亲队伍长到看不到尾,入眼满满的红色夹杂着金色,处处透着百姓渴望而不可及的富贵。 街道两旁的行人顿时驻足,看见这个场面,脑海中顿时想起几天前传闻的消息,天下第一有钱人娶当朝凝予公主为妻,看这架势,放眼望去,那铺天盖地的红金相交,当真是古今仅见。 看着这场景的妇人,面上尽是艳羡,自己出嫁时候夫家那十几个人吹拉弹唱的排场,曾经还觉得让人满足,现在想想就觉得寒碜。 紫玉镶金的大红花轿没有一点停留,从人群中一穿而过,唢呐震天,直接盖过了百姓的呼喊声,躲在闺阁中偷偷看着外面的几家小姐顿时双目憧憬,今生自己出嫁,也想要这般风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长长的迎亲队伍上,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一个公子模样的少年微微抬头,露出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唇角微微一勾,似轻嘲,却又带着一丝解脱,随后转身,扬长而去,背影清瘦,却是没有再回头看那花轿一眼。 那少年的身后,一个身着小厮服装的人急急跟了上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一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表情。 走在前面的少年并未回头,脚步不停,清冷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想说什么直说。” 那小厮听了这话,面上一愣,随后赶紧跑到少年身前,看着那少年焦急道:“小……公子,那可是天下第一有钱人啊,皇上亲自下的圣旨,我们这样走了,皇上那里可怎么办?” 小厮一句小姐还没出口被少年眼神一扫,顿时改口,随后噼里啪啦地讲出了一堆。 可是少年听了这话,却是眼神都没有变一下,薄唇轻启:“无事。”看着小厮还打算说什么,再次开口,“因为我是宋太傅的女儿,宋凝雪的妹妹。” 这话让小厮愣了一下,无奈地看了一眼脚步毫不停留的人儿,微微一叹后赶紧追了上去,再不说话。 在少年进入拐角之后,目光微微一凝,脚步突然停下,跟在她身后的小厮一时不察,直接撞在了她身上,顿时痛呼一声,捂着鼻子,抬起水汪汪的眼镜看向身前的人:“小……这……” 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入眼的红让她怔住了,那是怎样的风华,公子倾华如玉,一袭红袍随风张扬,一头墨法在空中纠缠,分明是张扬的颜色,但是却让他穿出了清冷的感觉,狭长的眼风情万种地冲着小厮一挑,顿时让小厮从怔愣中红透了脸。 少年看着靠在墙上的男子,脚步微移,挡住红透脸的小厮,眉头轻皱,冰冷地开口:“公子当街勾引我的随从,是不是有伤国风?” 勾引?小厮听见少年的话,顿时双目睁圆,红透的脸更加地红了,脑袋使劲垂下,一点都不敢抬。 而那男子听见这话,当下唇微微一勾,如玉谦华地脸上顿时扬起一抹邪肆,身子站直,向着少年一步步走来,声音清润温纯:“我妻子的婢女,我如何需要勾引,你说是吧,宋……凝予?”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男子的整个身子几乎黏在了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身上淡淡地少女幽香气息几乎将他萦绕。 宋凝予双目微凝,拉着小厮向后退了一步,与男子空了两步距离,双目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传闻宫子临为天下第一有钱人,但,桀骜不驯,浪荡成性,成天流连烟花之地,可天下女子依旧无不争相求嫁,如今大婚之日,却在这吹风,宫公子,难不成转性了?” 宫子临眼神微微一闪,看着退出自己几步远的女子一身公子服饰,模样清润俊秀,声音淡然,眼神淡漠,心间微微诧异,但是面上却是笑意不变:“为夫都不知道原来夫人对为夫如此了解,既然夫人如此了解为夫,自然该知道,圣旨让我娶的是宋太傅之女,宋凝予,而不是一个不知名的丫鬟。” 宋凝予双目微抬,如辰的眸子正对上宫子临漆黑不辨情绪的眸子,一时间,静谧无语。 宋凝予身后,丫鬟扮作的小厮脸上红润已经褪去,看着自家小姐脸上一阵紧张。 她原本以为这次如果逃掉了,太傅肯定会被皇上责罚的,可是她又劝不住小姐,又怕小姐自己走掉了留下自己没办法应付,所以就跟着小姐一同逃了出来,这件事情,只有小姐和她知道,甚至花轿里的丫鬟都是迷晕了被她们放进去的。 这件事情完成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完了,一旦逃掉了,被发现后肯定是一个逃亡命,但是现在,她没有想到居然有人知道小姐逃婚了,而且还是姑爷亲自追来,甚至刚刚离开,还没出城就被直接抓包了。 这说明她们的计划已经败露了,还说明这姑爷的手段,是她远远不及的,所以现在她看着宋凝予和宫子临对视,手心里顿时惊出了一身汗,再看宫子临时,眼里满是恐惧。 聪明人,她可是最怕了。 看着宫子临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宋凝予双目微移,扫了四周一眼,淡然道:“宫公子,竟然花费如此大的阵仗来追小女子,小女子当真是愧不敢当啊。” 宋凝予一句话让小厮脸色蓦然一白,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衣袖:“小姐……” 宫子临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丝桀骜,看着宋凝予露出一抹兴趣之色:“不愧是宋太傅的女儿,当果真才智无双。” 话落,在他们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不下十几个浑身黑衣的男子,均是一脸冰冷,一双双冷情的双眸紧盯着宋凝予。 宋凝予身后的小丫鬟顿时惊叫一声,整个人和宋凝予紧紧地贴在一起,一双杏眸里已经满是水雾,但是被宋凝予扫了一眼后愣是没有掉下来,紧紧咬着下唇忍住了泪。 “风,带我的夫人回去,小心,别伤了她。”宫子临的语调轻挑,那眉头微挑,嘴角上翘的模样虽是美到让人移不开目光,但却是让宋凝予感受到了一阵登徒子的感觉。 第二章 宮府 不是她自视清高,而是身为宋太傅之女,从出身开始学习的便是诗书礼仪,行为举止,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已经深入骨髓了,所以不论她装扮成什么样,只一眼那浑身的气质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模仿的。 “是,少爷!”站得离宋凝予最近的一个男子恭敬地点头,迈开脚步就要向着宋凝予走来,宋凝予眉头一皱,当下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看向宫子临到:“真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有钱人竟然对小女子如此不舍不弃,只是,你难道不明白娶我的代价是什么吗?” 说着,宋凝予的眸色已经冷了下来,她知道暗中一直有人盯着她,只是她一介女子,找不出他们的位置,她原本以为,他是明白那一纸圣旨只是一抹算计的,她原本以为,他不会在意所娶之人是不是她,只是为了应付圣旨,她逃脱,他该满意的…… 宫子临美到妖孽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一丝轻挑的笑,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看到宫子临眼底那一抹不知名的神色,宋凝予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下双目微睁,根根睫毛微颤,只一瞬,她便收回神色,俊美温润的脸上一片清冷,深深看了一眼宫子临之后,勾勒着青莲的长袖一甩,转身向着迎亲队伍所去的方向走去。 薄润的红唇轻启,清冷灵动的声音在小巷响起:“七月,随我去成亲。” 风就站在宋凝予的身后,但是从宋凝予说话到她转身离去,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要是一般人早就因为这般无视而露出一丝怒气了,但是,他俊秀白皙的脸上,依旧是冰冷,似乎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抬头看向宫子临,似在寻求他的意见。 对于宋凝予的反应,宫子临好像早有预料,只是扬了扬精致的下巴,风领悟,当下转身,跟在宋凝予三步之外。 宫子临对着宋凝予的背影,褪去了那一脸的纨绔之色,俊美的脸上神色微凝,眼底露出一抹探究。 这个女子,似乎不好掌控,利用她,到底是对是错? 微微摇头,宫子临沉声道:“走。” 转眼间,红衣翩跹,化蝶般远去,那些黑衣却是在原地渐渐隐去,如同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二姨娘,二姨娘!”如同行宫一般的庭院中,茶花一簇一簇开得旺盛,声音传来的同时,茶花芊芊花瓣微微一颤,可见这声音多么具有震撼力。 庭院正房之中,一女子斜倚在窗边的房榻上,身段玲珑得让女人艳羡,让男人直目,精致的青色华服披在身上,衣上雪白的莲花就好像真的一样,仿佛清香四溢。 听得声音,女子微微抬头,窗外阳光细细散落,映得她的肌肤如同白雪般细腻,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中,透着莹润,红唇一勾,芳华妩媚让人不可直视。 闯进房中的丫鬟看着这一幕,当下愣住了,双目睁圆,呆呆地看着女子忘了动作。 女子双眸微眨,看着门口原本灵动的小丫鬟忘了动作,顿时无奈失笑,红唇轻启:“木槿,可有何事?” 声出若凤鸟清鸣,又若珠盘落翠,碎轻,却是让木槿瞬间回神,当下灵动的眼镜一眨,惊呼道:“啊,二姨娘……” 还不待木槿说完,那似要穿破琼霄的锣鼓声渐渐响了起来,床榻上的人儿听见这声音,美到让人不敢对视的脸瞬间一变,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披在身上的长袍滑落,露出了里面一身紧致的酒红花领落地裙。 “她已经来了?”二姨娘的清灵声音透着一丝急切,甚至还有一丝颤抖。 木槿听见那声音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懊恼,随后点头,一脸正色道:“嗯,来了,各家姨娘已经去门口等着了。” 二姨娘眸子一冷,流光微转,快速起身穿鞋向外走去,清灵的声音透着一丝冷意:“她们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木槿紧紧跟在身后,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冷意,灵动的眸子目不斜视。 府宅门口,几乎所有的下人都等候在这里,一个个身上穿着的都是普通人一辈子无法触及的极品面料。 几个女人身上的绸缎更是极品中的极品,丝线在阳光下银光流转,裁剪得精致得体,穿在身上正好体现出了她们每个人的特点,美人千色,长裙千颜,各有千秋。 街道远处,迎亲的人露出身形,等在府宅门口的几个女人一张张精致迷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警惕,看着那紫金铺玉的花轿,眼神不善。 “这公主出嫁就是不一样啊,公子娶我们时候可没有人有过这等排场。”一个身穿翠绿罗裳的女子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裳,水瞳眸微微一扫那渐近的紫玉花轿,抹着光粉的唇微翘,那羡慕不甘心的模样倒是做了个十成十。 “妹妹,人家可是公主,皇上亲自赐婚,我们这等平民怎么比得过啊……”一双莹润的手抚上了那女子的肩头,似是在安慰,但是眼底那不屑却毫不掩饰。 几个女子声如泉,细细得讨论开了,边上的几个小厮看着几个女子的模样,眼底似是有着一抹笑意,可仔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府宅大门的石狮子处,宋凝予依旧一身男装,一双如辰眸子一直注视着大门口那些女子的动作,面色平静。 跟在边上的小丫鬟同样还是方才那副小厮模样,看着自家小姐那平静的模样,她就没这么平静了,双眉几乎蹙在一起,忍了许久之后,还是忍无可忍地开口:“小姐,不是回来成亲吗?为什么躲在这里啊?” 宋凝予听见这话头都没有回,只是清冷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七月,你跟了我多久了?” 七月原本就大的眼镜此刻更是睁圆,不明地眨了眨,回道:“十年了小姐。” “是啊,十年了,如果不是你说,我几乎都要以为你是我刚要来的丫头了。”说话间,紫金铺玉的花轿已经停在了宫子临,天下第一有钱人的府宅门口。 宋凝予同时抬起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府宅门口那些面色不善的女人,一步一步地向着府宅走去。 女人,错嫁不可悲,错嫁,却还要苦苦挣扎,才是最可叹的。 第三章 不配 他无心,在看到他的那一眼她就知道了,他的眼底没有情,所以她明白他的传言,就是逢场作戏,没有可信度。 所以,她愿嫁,赌他不会碰她。 看了门口这些女人之后,她更确定自己的想法,俊朗的男装容颜露出一丝笑意,如果他真的碰了她们,对她们甜言,她们此刻就不会如此不安地站在这里,等着和公主争论。 七月听着宋凝予的话,双眸骤然睁大,随后赶紧收敛,头微微下垂后赶紧跟上了宋凝予的脚步,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担忧和不确定,有的只是一片清冷,看起来,和宋凝予,竟有了几分相似。 被宫子临吩咐送宋凝予回来的风护在另一侧,看见这一幕,瞳孔一阵收缩,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讲,面无表情的离去。 宋凝予脚步不停,似乎没有感觉到七月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此时府宅门口已经热闹了,几个女人围在紫玉花轿边上,目光不善,但是面上却是笑颜如花。 “……公子家长的习俗就是如此,娶亲男子必须在屋内等着,由家中女子迎新娘,希望公主不要在意。”粉衣女子对着盈盈一拜,那张粉润的脸微微下垂,恭顺的模样当真是人比花娇。 穿着翠绿罗裳的女子眨眨眼,水瞳眸微闪,笑着说道:“子月,哪里还有什么公主,皇上赐婚,嫁过来了可不就是姐姐了?” 走过来的宋凝予听见这话当下眉一挑,嘴角上扬,这小丫头,她还没怎么着呢,居然就开始给她找难受了?说她是皇上赐婚才能嫁出去的女人? 几个女子眸子微转,显然是听懂了这话,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反而掩唇,嘴角轻嘲。 “绿萝,祸从口出,你这张嘴若是想试试铁钩银线,不妨继续。”清冷不失雍容地声音从府宅中穿出。 这声音让宋凝予嘴角的浅笑瞬间凝固,脚步不自禁的一顿。 抬眼,府宅中,一抹暗红色身形飘出,那妩媚妖娆到像妖精的人,让宋凝予瞬间红了眼。 “木……” 宋凝予的话还没有说完,绿萝就冷哼一声,不屑道:“木千寻,别仗着公子宠你就目中无人,我……” “闭嘴!”冰冷到让人心颤的声音瞬间让场面凝固,绿萝的心更是一颤,就算是站在寒冰边上,都不会让她感觉从里向外地冷。 府宅门口处,木千寻上挑的凤眼里满是公子模样的宋凝予,再无其他。 而此时宋凝予却是双眸微红,冰冷的视线直视绿萝。 本来她不打算出声的,任她们争风吃醋,闹的天翻地覆,与她何干?只是,她出现了。 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了。 “本宫还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妾侍出声了?”带着强烈的威严,冰冷的气势直接压向绿萝。 她没有武功,这浑身的气质,完全是自小培养起来的气质,冷凝,干净,却又悠远。 一身墨绿长袍,衬得她一身男装的身子,更加纤长。 绿萝浑身一颤,将目光转向她,看见她一身的男装,微微一愣,在场的小厮都愣住了。 他们的目光都在宋凝予身上,几乎将眼珠子瞪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是女子的声音没有错,干净清冷的女子的声音,但是为什么会是这个装扮? 许是因着刚才宋凝予的气势,这一刻,宫府十几仗的大门下一片静谧,就连吹锣打鼓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宋凝予。 “你……”子月看着宋凝予一身男装,双眸微闪。 “是本宫,如何?”头微侧,清透如辰的眸子扫向子月,将子月看得瞳孔一缩,却是说不出话,哪里还有刚才盈盈的姿态。 淡淡的看了四周一眼,见没有人说话了,宋凝予才一步步走向木千寻,看着她嘴角的浅笑,双目再次一红,红唇微微蠕动:“若早知你在此,我何须逃婚?” 木千寻轻笑,眼底轻愁,却依旧妖娆倾世,让百花无颜。 “二小姐。”木千寻身后,木槿淡笑着给宋凝予行李,但宋凝予却是红着眼睛瞪了她一眼,道:“别和我卖乖,回去再和你算账。” 这一句话让木槿一双眸子不停地冲着七月眨了起来,满眼的求饶哀怨,七月依旧垂着头,自动忽视了木槿的求救眼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小姐这个神色了,自从千寻小姐失踪之后,小姐就一直很冷,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她们。 “各位美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迎我的妻子入屋?”一个清润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个时候听见这个声音,宋凝予双眉微微一凝,看了一眼面色没有一点变化的木千寻。 她不明白为什么木千寻会出现在宫府,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但是,这些她肯定会弄明白的,所以现在,真的不是叙旧的时候。 宋凝予抬眼,刚打算说话,就看见绿萝泪水涟涟地从自己身前穿过,然后一头埋进了一身红袍的妖孽宫子临怀里,抽噎着控诉:“公子,她,她居然在今天穿成这样还没有进门就开始训斥我,我……” 宋凝予双目平静,就这么看着她又哭又闹,木千寻一双眸子同样目不斜视,就这么看着,脚步微微一动,向着宋凝予靠近了一步。 而宋凝予几乎是同时右手一伸,将木千寻整个身子裹进了自己的怀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绿萝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动作,有几个人无意间看见,却是瞬间眼神变得怪异,只有木槿和七月看见这一幕,双目微湿。 木千寻从小身子弱,站不久,所以一开始才会躺在榻上,出来也只是因为知道那个人是宋凝予,不然她才不会多事。 经过刚刚那么一闹,身子自然是乏了,从小到大,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木千寻必定是靠在宋凝予怀中的,这个动作,几乎成了她们下意识的动作,木千寻一动,宋凝予就能明白她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做什么,尽管她消失了一年多,但是她还是一丝不忘。 宫子临看见她们这个动作,眸子瞳孔一阵收缩,面上轻浮的笑意却是不变,不着痕迹的将绿萝推出自己的怀,走到宋凝予边上,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这可是本公子给公主专门定制的嫁衣,本公子还以为你们会喜欢呢,真是太可惜了。” 第四章 争锋 绿萝的泪珠流到一半,挂在了脸上,看着宋凝予那一身浊世翩翩佳公子的造型,顿时哭不是,笑又不是,竟然是公子亲自定制的嫁衣? 子月愣了一瞬,回神娇笑道:“我道公主的新娘服怎么会如此另类呢,原来出自公子之手,真是难怪了。当真是世间只一人啊。” “公子无双!”突然,所有的小厮齐声高呼,高呼的同时身子微微下拜,看得宋凝予双目微眯。 若不是知道这是天下第一有钱人,她甚至都要以为是皇帝出行了。 这种排场,还有这些小厮的这些素质……目光流转中看向宫子临的神色带上了一丝探究。 都说这个男子轻浮,言语轻佻,没错,看起来似乎是这个的,但是从她接触来看,他的一些动作,话语,都让她觉得他的疏离。 这种感觉很轻微,但是她有个习惯,相信自己的感觉,胜过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上曾说她心较比干多一窍,故让她嫁给了宫子临,为的,不过是将宫子临的事情告诉他,抓住他的软肋,才能为他所用。 所以她想逃,却不料,冥冥中又逃脱不得,似乎这宫府,就是她的归宿。 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木千寻,宋凝予心底微微一叹,抬眸望向宫府中的堪称完美的人工花园。 因为大婚,整个宫府一片艳红,阳光下红得妖娆,映入宋凝予眼中却是一片凉意。 原本她以为这只是皇上的一场算计,但是现在想来,还真不确定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木槿,送你家小姐回屋。”宋凝予回神,对着木槿说道。 木槿赶紧点头,马上抓着木千寻的手,就要把她往来时的地方送,看着木槿的模样,木千寻微微勾唇,回头看了一眼宋凝予,示意她自己小心,得到宋凝予微挑的眼神后微微一笑,跟着木槿安静地往回走。 宋凝予看着木千寻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多久没有看见她这样安静的背影了。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宋凝予的目光依旧看着木千寻的背影,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园的小路中,才看向宫子临,出声问道。 她的眼神很是不善,木千寻是木侯爷的千金,也是唯一的女儿,想她一年前失踪的时候,木侯爷几乎将整个棠城翻了三遍,木大哥更是不眠不休,最后整个人累倒在路上。 他们在意她,很在意,她也在意,只是她不能放任自己哭,不能放任自己任性,一忍,就是一年。 一年说起来多短啊,但是自从木千寻失踪之后侯爷府一瞬间变得萧条了,宋凝予也再不外出,甚至整个人变得冷冽,不再言笑。 这一切只因为一个木千寻。 而今,在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天下第一有钱人家里,她居然见到了木千寻,那个让她们心心念念的人。 不怀疑,是绝对不可能的。可她不能问她,因为她了解她,以前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意外,但是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木千寻是自己选择离开的,没人强迫。 而她没有开口,所以肯定不会和她讲原因,所以她只能问他。 宫子临轻挑一笑,大手一伸直接将宋凝予揽进怀中,戏谑道:“娘子问的是什么?为夫怎么听不明白?” 宋凝予清透的眸子猛然睁大,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容颜,一阵无奈。 他根本不想这么做,从他眼底的一丝排斥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却还是做了,是做戏吗? 双目微微一缩,随即露出一个轻笑,双手环上他的腰,感受到他宽大衣袍下的身子明显一僵后才在他耳边用两个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要做戏我奉陪,告诉我千寻为什么会在这里。” 宫子临身子依旧僵硬,但是脸上轻挑的笑意却是不变,眼底神色变幻,声音依旧戏谑:“娘子这样子为夫真是欣喜若狂,不如省去拜堂,直接洞房好了。” 宋凝予没想到宫子临会如此回答,愣了一下,还不等她回神,眼前景物一阵翻转,宫子临居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径直向着宫府里面飞跃! 虽然她很想尝试一下轻功的感觉,但是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激怒之下,宋凝予秀美一竖,怒声喝道:“宫子临!” 七月见着自家小姐被抱跑了,当下眨了一下眼镜,扫视了一眼四周的人,见几个女子都是愤恨地盯着他们看,可却无人出声,当下惊呼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大姐,你看看,公子从来没我这样对待我们过!”绿萝泪水本是止住了,这会儿却又不自禁地流下,那模样,真是梨花带雨染轻愁,让人不胜怜惜。 被叫做大姐的人此时微微抬头,露出一双平静的眸子,淡紫色的长裙拖地,莹润的肌肤在阳光下微微透明,略施脂粉的容颜美不胜收。 只见她淡淡扫了绿萝一眼,淡声道:“她可是公主,公子对她特殊也是理所当然,要公子对你特殊,自然需要让公子看到你才行。行了,既然无需拜堂了,就都散了吧。” 挥挥手,将小厮和迎亲的队伍挥退,回身淡紫色长裙微摆,眼神有意无意地在绿萝身上一扫,远去的身姿婀娜。 子月和绿萝一同落在了最后,对视一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同时眼睛一亮,双双向着宫子临和宋凝予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风灌耳,宋凝予只听见呼呼地声音,素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宫子临的衣服,双目微闭。 “本公子还以为凝予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呢。”略显薄情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凝予素手微微一紧,面上却是闭着眼睛嘲讽道:“本宫还以为天下第一有钱人当真桀骜呢。” 语气同样冰冷,丝毫不愿意退缩。 如果没有碰见木千寻,她想她会好好计划逃离,但是现在,她需要知道为什么木千寻会在这里,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个男人出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宋凝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女人太聪明,惹人嫌?”宫子临在一座庭院停下,很自然地将宋凝予推出了自己的怀。 宋凝予一时不察,被宫子临一推,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抬眸扫了宫子临一眼,忽视了此时他脸上的漆黑,转身打量起身后的庭院。 第五章 紫烟 院子外面是石头堆砌的院墙,仅半人高,石墙上种着木槿花,细细小小的一条,从远处看上去如同绿色的匹练上点缀着细花,满目清宁。 院墙内,种满了文竹,本是观赏用的小物件,不知为何这里却是铺了整整一个小花圃。 看着那入眼的翠绿,宋凝玉双眸微闪,道:“是千寻种的吧。” 是肯定的语气,因为她确定,这些肯定是出自木千寻之手。 宫子临听见这话,看着她低下身,轻轻抚摸文竹的样子,眸子不自觉的跳了跳。 这个院子叫青林,是木千寻在他成亲的前夜为凝予公主求来的庭院,本来他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似乎懂了,只因为那一份心灵相通。 整个庭院,花草无数,文竹只占了一小部分,有许多的花草比之文竹更加的珍贵,甚至更加的稀有,在棠城的人肯定是没有见过的,比如在庭院门口那一株美人红,花瓣不多,但是开花的她就如同美人伸展双臂,一根花蕊探出,就如同娇羞的没人露出容颜,翠绿纤长的花茎更是完美的展现出了美人的婀娜。 这样一株花,美,但是她入眼的,居然和千寻一样,是那一丛文竹。 这是他最不关注的东西。 “是。”莫名的,他开口应了,开口的瞬间,宫子临自己都怔了一下,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简单的说过话了。 宋凝予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站直了身子,望着满地的文竹,沉声道:“宫公子,我不管你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也不会妨碍你,但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瞒我。” 宫子临看着宋凝予一身男装郑重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当下唇角一勾,刚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贯轻佻的姿态会因为她改变,但是从现在起他不会了,所以听见宋凝予这话,他向着他靠近了两步,轻浮一笑,道:“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为夫哪里让你奇怪了吗?” 宋凝予看着他靠近,极不自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确实担得起公子世无双,尤其是展颜一笑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目,但是,这样的他就好像曾经见过的罂粟,美则美矣,却是至毒。 “宫子临,不需要跟我装傻,就算你瞒得了全天下的人,但是你瞒不了我。”宋凝予看着宫子临,就只是这么淡淡的看着,没有祈求,没有胁迫。 清风划过,带起一阵花香,美人红在风中更是妖娆,看着宋凝予认真的模样,宫子临却是放声一笑,是从心底发出的笑意,没有丝毫掺假,因为在宋凝予面前都没有必要,他看得穿。 从来没有一刻让宫子临感觉这么轻松过,虽然宋凝予对着他是一脸冷漠,没有一点亲近的感觉,但是不知为何,这样的宋凝予比绿萝她们更想让他靠近。 看着宫子临的笑,宋凝予双眉凝起,更是警惕,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人畜无害。 “公子,公子!不好了,子月落水了!”绿萝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出现在了宋凝予面前,只见她提着自己翠绿的罗裳,快速跑向宫子临,双目葱茏,娇弱可人。 宫子临脸上纯粹的笑意瞬间收敛,在绿萝来到眼前之前,换上了一副错愕的表情,大红衣袖一摆,当下焦急地冲了出去:“怎么回事,子月怎么好端端的落水了?” 在他冲出去的一瞬间,大红衣袖竟是直接挡开了绿萝的拥抱,如此的恰到好处,如果是别人看见这一幕,说不定只会以为是个偶然,宫子临是因为太担心子月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是在宋凝予看来,那样的分毫不差,如果不是刻意计算,怎么可能做到如此正好? 绿萝碰见这一幕,似乎也只是愣了一下,瞪了宋凝予一眼,就转身追着宫子临走了,宋凝予冷眼看着他们的背影,绿萝拼命追着宫子临的脚步,但是宫子临总是比绿萝快了那么一步,让绿萝的手总是在空中飞舞,怎么也触碰不到他的衣袖。 低叹一声,宋凝予转身,打算进庭院好好看看,如果除去这地方不知道有着什么算计,整个庭院还是很合她的心的,清净。 从小到大,她本就喜静,木千寻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她一进这个庭院就明白,这里是木千寻特地为她准备的,她知道他的新娘会是她。 “凝予公主。”清冷的声音从宋凝予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屑,很轻,但是宋凝予还是听出来,当下转头,看向来人。 淡紫色的长裙自腰部垂下,上身穿着一件白色长衫,将莹润的双臂遮住,如墨的长发扎着一个坠马髻,一朵紫玉雕刻的步摇插在耳侧,除了这一点东西,整个头上干干净净,一张脸只一眼就觉得古典纯净入心,尤其是那一双微下的黛眉,微翘的粉唇,端得是一个清水美人。 宋凝予看着她一步步走进,什么都没有说,心底微冷。 想跟她用气势?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在气势上给她一个下马威,这个女人,也不可能。 只是这个宫府真不是个好地方,从还没有进来开始,这些女人就一个个找麻烦,争风吃醋,宫子临整天管管这些女人都忙不过来了吧,还会有时间去做别的事情吗? 宋凝予心底思绪千转,但是面上依旧一片清冷,淡淡的看着那女子走近。 “听说,皇师宋太傅的女儿,自小满腹经纶,通透世俗……可对?”女子对着宋凝予浅笑,双目紧紧看着宋凝予。 宋凝予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没有说话,那女子看着宋凝予的模样,也不气,绕着宋凝予上下打量了一圈,淡然一笑,继续说道:“估计是有些出入了,不然这一身装扮,又作何解释呢。” 宋凝予抬眸看天,细碎的阳光透着温热,铺散在她的脸上,泛着丝丝神圣的金光,一张通透清秀的脸更是圣洁了几分。 见宋凝予完全没有反应,女子双眸微闪,还想开口说什么,但是还没有开口就被宋凝予打断了,只见她微微侧了一下头,清透的眸子望向那女子,轻笑道:“紫烟是吗?你不必把心思放在对付本宫身上,若是不安,不如去找你们公子,本宫任你们用任何手段,只要你们能留住他的心。” 第六章 一掷千金 说罢,宋凝予回身,打算进屋看看环境,还不等她做好动作,却是听见紫烟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以为公子对你有多重视吗?那不过是做戏!” 做戏?宋凝予清透的眸子瞬间看向紫烟,面上微微吃惊。 不是因为这个消息吃惊,而是因为紫烟说出这句话吃惊,她自然知道宫子临是在做戏,但是紫烟是怎么明白的?她也在陪着他做戏? 紫烟不明白宋凝予想什么,见到她吃惊的模样,顿时嘴角一勾,露出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凤眸带着笑意,柔声说道:“公子最喜爱的人是木千寻,我更是亲眼见到公子为了木千寻一掷千金,不眠不休地照顾她,所以……他现在绝对是作戏,只是为了应付皇上的圣旨而已。” 紫烟所有的话都是一句带过的,但是听了这些话,宋凝予反而淡定了,她并不是看出宫子临的伪装,而是纯粹地想告诉自己一些事情,让自己觉得不甘心。 如果是以夫为天地女人,嫁过来丈夫就是所有,自然会不甘心,但是,她是宋凝予,即使被姐姐算计都没有任何埋怨,现在自然更不会。 所以在紫烟看来,宋凝予的表情就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归于平静,这样的变化让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沉默了下来。 淡然宁静的风清幽地飘着,两人之间蓦然静了下来,一时间,似乎只剩下了风动的声音。 许久,宋凝予才微微一笑,敛着眸子看向庭院中那一席文竹,出声道:“你是他的人吧,有没有人跟你们说过,你们演戏真的不是很完美。” 说罢,抬眸看了一眼紫烟,唇角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转身向着庭院里走去。 而站在的原地的紫烟看着宋凝予嘴角那一丝玩味,瞳孔一阵收缩,眼底出现了一丝诧异。 随即眸子一闪,抬头对着空气轻语道:“告诉公子,这个女子的通透,不假。” 空气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紫烟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宋凝予离去的方向,转身离去。 在她离开后,宋凝予的身影缓缓从门后现出,双目微微带着寒气,袖中的手紧握。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忍耐,宫子临为木千寻一掷千金?为什么?她和木千寻青梅竹马自然知道木千寻之前根本不认识宫子临,那他为什么要为她一掷千金?又是为了什么事情一掷千金? 木千寻的失踪她以为是木千寻自己的原因,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又多了一些隐情,是她看漏了什么,忽视了什么吗? 就在宋凝予双眉紧凝的时候,七月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喘着粗气,带着一丝焦急:“小姐,不好了!那个,那个子月姨娘落水,被救起来……她,她……” “她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宋凝予看了一眼七月,眼里透着一丝无奈,她的丫头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了解她了。 听到宋凝予的话,子月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急速说道:“她说是千寻小姐推她入水的,千寻小姐承认了,宫公子现在要罚千寻小姐!” “罚?”宋凝予双目一阵收缩,木千寻在这里起码有一年的时间了,听紫烟的意思宫子临对她应该是不错的,现在居然说要罚?罚的到底是谁? 七月的心思本就少,想的根本就没有宋凝予多,一听到宫子临说要罚,马上跑回来跟宋凝予说,现在脸上依旧是一片担忧,木千寻的身子本就一直有病,软软的没有多少力气,现在要罚的话,还不知道会病成什么样。 看着七月那焦急地跺脚,但是却又不想打扰自己的模样,宋凝予当下摇头,道:“好了,我们过去,既然他们准备了一出好戏要给本宫下马威,本宫也不好让他们白等。” 下马威?七月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但是看见宋凝予脸上淡淡的笑意,原本担忧的心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慢慢平静下来了。 既然小姐觉得没事,那肯定是没事的,从小到大,小姐说的话就是真理。 七月对宋凝予有一种盲目的信任,造成这样的原因是他们十岁那年,木家小侯爷约好出去玩,但是宋凝予看了一眼天空那排排列列的白云,就说会下雨,不去了,本来他们是不相信的,说是扫兴结果木小侯爷自己几个去玩了,宋凝予什么都没说,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到后来,居然真的开始下雨了,小侯爷他们浑身湿透,狼狈不已。 自那时候起,宋凝予说的话,就被七月他们当做圣旨一样尊崇,宋凝予说可以的那是一定可以的,就算是不可以的,肯定也是自己看错了,结果肯定是可以的! 就好像现在,七月跟在宋凝予身后,缓缓走着,亦步亦趋,没有了刚才的一点焦急。 只是前面的宋凝予没有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七月,七月抬眸,眨眨眼问宋凝予怎么了。 宋凝予看着七月那眨着眼睛呆萌的样子,真是想扶额,但最后却是微微一叹,道:“我不认得路。” 刚才进来是宫子临抱着进来的,因为害怕,她几乎没有睁开眼睛,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木千寻他们在哪里。 听了宋凝予的话,七月才想起来,当下跑到前面,开始为宋凝予带路,看着七月尴尬的模样,宋凝予微微一笑,双目看向边上那青翠欲滴的树木。 有的时候,看得太透反而徒增心事,像七月一样,什么都不想,看见的永远是最简单的一面,活得也许呆然,但是,也许会简单快乐许多。 一路,宋凝予跟在七月后面七拐八拐,入目满是青翠,整个宮府似乎都被苍翠的树木盖住了,树木中一点嫣红,有高有低,有宋凝予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却是美不胜收。 许是快到了,七月的脚步开始快了起来,宋凝予将注意力从树木上拉了回来,一双眸子微敛,看向前方。 前方,已经能够看见人影了,宋凝予双目一扫,此时,宫子临被绿萝圈在怀里,木槿一脸怒色看着浑身湿透的子月,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人。 因为角度关系,宋凝予看不见木槿怀中的人,但是能够让木槿露出那样的神色的人,自然是木千寻。 第七章 旧疾 在看见木槿脸上的神色的时候,宋凝予就知道出事了,如果不是出了大事的话,木槿脸上都是一片淡然,甚至是嬉笑,很少看见木槿生气甚至是瞪眼的样子。 下意识的,宋凝予的心漏了一拍,脚步情不自禁的快了起来,直接越过七月,向着木槿跑去。 “……就算你是姨娘又怎么样?要是我小姐出事,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眨眼!”宋凝予一靠近就听见木槿的声音充满煞气,一双瞳眸死盯着子月,如果她怀中没有木千寻的话,宋凝予相信她肯定不是如此说说,而是直接动手了。 跟在宋凝予身后跑过来的七月一听见木槿这个声音,当下也明白出大事了,赶紧跑到了木槿身边,在看见木槿怀中的千寻的时候,一双水灵的眸子直接充满了水,直接忽视了所有人,冲着宋凝予叫道:“小姐,千寻小姐旧疾犯了,比上次还要严重,上次侯爷就说要木莲子……” 宋凝予脚步不顿,素手紧握,对着七月道:“回府,去我房间将梳妆台后面的盒子取来,快!” “云。”宫子临清润的声音此时也多了一份凝重,对着空中吩咐了一声,几乎是同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七月身边,二话不说直接抱起七月快速出了府,一直不太机灵的七月这回却是淡定,很自然的抓住云的衣襟,心里明白这个人肯定是送自己出去的。 这一幕自然落在宋凝予眼里,但是现在她几乎没有时间回头看宫子临一眼,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直接将他身上那装饰用的长剑拔了下来,递给木槿的同时,将木槿怀中的木千寻接了过来,嘴上不停吩咐道:“所有人给我退出三米,木槿,谁不退拿剑给我砍!” 对于宋凝予,木槿自然是相信的,交接的时候速度就好像左手和右手交换一样,只一个眨眼,宋凝予就将木千寻接到了怀里,身子直接向着地上一坐,完全不在意泥土的湿意,手中,却是将木千寻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腿上,不让她的身体接触到泥土。 木槿在宋凝予接过木千寻之后直接拿着剑对着边上的人一砍,根本就不管是不是真的伤到人。 边上的子月她们见到这幅场景,本来还想反驳两句的,但是看见木槿的剑真的是毫不犹豫的就冲着自己砍过来,当下惊叫一声,躲在宫子临身后,开始叫嚣:“干什么?公主就可以这样伤人吗?难道棠国的公主就这么心狠手辣?完全不顾及百姓的死活?” “闭嘴,等会儿再好好和你算算帐。”宋凝予在处理木千寻身上的衣服,本就担心烦躁的要死,子月平时听起来灵动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更是尖锐,一声怒喝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看着刚才木槿的模样,就知道木千寻的事情和她有关系。 子月被宋凝予一喝,接触到宋凝予扫过来那冰冷的眼神,下面的话直接梗在了喉咙里,不是不想说,而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宫子临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绿萝,子月几人愣神间他已经向着宋凝予走了过来,木槿看着宫子临,像是想起了什么,思考了一下,还是让他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一身淡紫色长裙的紫烟似乎是刚刚赶到,看到宋凝予怀中的木千寻的时候,双目动了一下,脚下一动就要向着宋凝予这边走过来。 木槿手中的剑却是快速地横在了她的眼前,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冷声道:“不许靠近。” 紫烟眉头微微一皱,眸子扫向宫子临,而宫子临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但紫烟看见宫子临这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转身,对着一身湿透的子月说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你身上都已经湿透了怎么还不去将衣服换掉,要是有人来,看见了多失礼,还不快回去换了。” 子月和绿萝对视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实,这个模样的确不好看,当下不甘心的一瘪嘴,向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绿萝见子月走了,自然也是悻悻离去,紫烟跟在绿萝身后,离去前深深的看了宋凝予一眼。 只是这一眼,宋凝予根本就没有注意,在将木千寻胸口的衣服微微打开后,头也不抬的对着边上的宫子临道:“带我去千寻房间。” 她知道宫子临就在边上尽管一句话都没有说,本来她还想问问紫烟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木千寻来得重要,不管是什么原因会出现在这里,重要的是她在。 只要她在,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慢慢来的。 宋凝予脸上的细粉被汗珠打湿,退下了微黄的水粉,露出了里面白皙的肌肤,一抬头,脸上那颜色不一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奇怪。 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去说,宫子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将木千寻从她怀中小心地抱起,随后大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宋凝予快速站起来,跟在宫子临身后,木槿同样相随,宋凝予将木槿手中的剑接回,对着她急速吩咐道:“叫人烧水,要多,要烫。” 木槿点点头,快速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看着木槿离去的背影,宋凝予才回头跟上宫子临,脚步不停,目光紧紧注视着木千寻妖娆的小脸。 现在的木千寻,没有了刚才的妩媚,眉头微微皱着,一张小嘴没有一点红润的色彩,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这样的木千寻,宋凝予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只是她以前就算是发病也不会这么严重,现在的木千寻已经失去了意识,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失去意识的,这一年,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微微垂眸,宋凝予低沉的出声问道:“这一年,她经常这样吗?” 宫子临侧头看了她一眼,在看见千寻和她见面后那一个小动作,他就知道,宋凝予,就是千寻嘴里最忘不掉的那个女子,而她,确实如同千寻口中一样,没有一丝寻常女子的样子,甚至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浑身上下透着一丝清透,悠远,这种感觉从来没有一个女子给过他,但是宋凝予给他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 第八章 治病 收回目光,宫子临回道:“从我遇见她开始这样的情况出现了三次,每次都是越来越严重,之前存下来的木莲子都已经用完了。” 刚打算问什么的宋凝予听见这话顿时沉静了下来,木莲子,是木侯爷为木千寻求来的良药,从小到大,木千寻从来是不离身。 宫子临居然明白木莲子的效果,那肯定是木千寻告诉他的。 木莲子只是那药物的一种形称,因为那东西至今没有人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形状像是莲子,但是外壳又是被木壳完全包裹,所以才会被叫做木莲子的。 有很多的东西长得和木莲子形似,但是效果却是完全不同,如果没有木千寻的确认,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分辨出来的。 心思兜转,宋凝予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个庭院,还没有到就闻到了一阵阵的兰花幽香,没错,木千寻喜欢兰花,尤其是金兰,这种兰花很稀有,而且花期非常短,一般人别说种了,就是想看到金兰也是需要运气的。 但是木千寻就是有这个能力,所有的花草,不管是不是稀有,在她手上似乎都特别容易存活。 宋凝予只是瞥了一眼,就跟在宫子临身后进了庭院的房间,没有铺张,没有雍容,整个房间只是一点淡淡的精致,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对,宋凝予一定会取消木千寻一番。 她就是这样,一点都不会让自己过得庸俗。 床榻的边上被精心的雕刻成一朵朵兰花的模样,一点点的金粉散落在上面,远处看起来,就好像一丛金兰,宫子临将木千寻放上去,恰好将木千寻包裹,在宋凝予看来,木千寻就好像躺在了金兰上一样,那种安详的感觉,让宋凝予有一种错觉,似乎下一刻,木千寻就会化作金兰,消失在自己眼前。 猛然回神,宋凝予快速跑到床边,一把将宫子临拉开,道:“快去找木莲子,千寻的病没有木莲子根本就压制不住。” 宫子临本想嬉笑一下,但是看见宋凝予眼中那一丝乞求,心中不知为何触动了一下。 从他见到她的第一刻起,她在他的面前都是淡然的,甚至有点自主,没有一点将他放在眼里,她明白他有计划,甚至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但是他一直装傻充愣,当做听不懂,只是现在,他做不到这样。 他看得出来她和木千寻之间那种堪比亲姐妹的羁绊,不是如同他这样的做戏,而是真真实实的愿意为对方去死的决心。 这种眼神,多像她,多像她…… 宫子临双目中染上一丝暗色,对着空中开口道:“在四国找木莲子,不论有多少,全部都要带回来,有多少要多少。” 宋凝予看着宫子临眸子上的一丝黯然,心中也是微跳,但是听见他说出的话,真是愣住了,木莲子,每一颗的价钱都是昂贵到让人却步,想曾经木侯爷府繁荣到出门都是镶金马车,软垫荣华,但是为了木千寻的病,却是变得一片清冷,府中所有的东西都典当了,只为了木千寻的病,但是现在,宫子临一句话居然要带回所有的木莲子。 有那么一刻,宋凝予松了一口气,甚至觉得,木千寻在他这里真是太好了,天下第一有钱人,这称呼果然不是白叫的。 在宋凝予回神打算开口道谢的时候,宫子临却是已经不知去向,想起他眸子中那抹哀伤,宋凝予眉头微微一凝,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刚才肯定没有看错,只是他为何会有那样的神情? “二小姐,水已经烧好了,用你以前教我的方法一勺一勺用大火烧,很快就好了。”在宋凝予思索的时候,木槿的声音传了进来,宋凝予当下回神,抛开刚才的疑惑,转头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的木千寻,快速道:“将所有窗户封死,将水运进来。” “小姐,盒子拿来了!”木槿离开,七月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下一刻,七月娇小的身子直接冲进了房间,小脸上还是红扑扑的,急忙将手中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盒子交到了宋凝予手上。 宋凝予抓着小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两颗如同莲子一样的东子。 看见里面的东西,七月愣了一下,猛然抬头看向宋凝予:“小姐,你那时候向太傅提前要了自己的嫁妆,不会是买了这个吧?” 宋凝予看着这两个莲子一样的东西,什么话都没有说,目光柔和,正在此时,木槿和两个下人一起将一只大木桶抬了进来,水汽蒸腾,宋凝予看见水的一瞬,抬眸间,敛去眸中的柔和,恢复一片清冷,抬手直接将木盒中的木莲子倒进了水里。 七月看见宋凝予的动作,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见看着宋凝予脸上一片淡然的时候,她就明白宋凝予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是心甘情愿。 微叹一口气,七月目光一转,看向木桶中那两颗木莲子,只见它们在热水中一阵沉浮之后,快速沉到了最底层,一丝丝红色的东西从木莲子木壳里面跑了出来,在热水中如同绸缎一样飘扬,但是却始终没有和水融合在一起。 木槿跟在木千寻身边那么久,自然明白这是什么,只是这个时候,看向宋凝予的眼神再次变了。 那是一种满是敬佩还有恭敬的眼神,她以前也是听宋凝予的话,但是那只是建立在宋凝予是木千寻的好友的情况下,知道宋凝予绝对不会伤害木千寻,现在,她是真的从心底里认可了宋凝予。 不管对一个人说了多少好话,多少坏话,都不能判定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值得,但是在生死的时候,却是最能看出一个人本质。 从小木千寻的病就是不治之症,几乎天下人都知道,愿意和她相处,甚至是相护的,除了小侯爷,就只有宋凝予了。 因为稀少,所以木千寻特别珍惜。 而宋凝予从来都是默默的,只有在木千寻出事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担忧,现在想想,最了解木千寻的需要和意思的,似乎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宋凝予,明白木千寻需要什么,明白木千寻想做什么,明白木千寻什么时候不开心,明白什么话不能说…… 第九章 木莲子 一瞬间,木槿的思绪如同木桶中那一抹红色,越升越高,却是不会和心情混合。 “多谢二小姐。”所有的思绪飘过只是一瞬间,木槿看着宋凝予,恭敬地双膝下跪,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那庄重的模样,让宋凝予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淡笑道:“其实我也有存木莲子的习惯,只是这木莲子真的是太稀少了,我一直收集,到现在,也只有这么两颗。” “不,小姐。从这刻起,木槿待你会如同待自己的小姐一样,为你可生可死,绝无怨言,只为报你这一份诚然之心。”木槿神色前所未有的庄重,七月看着这样的木槿,有了一时间的愣神,从她认识木槿开始,就觉得木槿是个很特殊的丫头,跟小姐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禁忌,但是在真的出事的时候,木槿却是真的可以拼命的。 这样的丫头,居然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小姐。 宋凝予看着木槿认真的模样,淡然一笑,已经退妆的脸上露出这一笑,不仅没有一丝狼狈的感觉,反而让木槿觉得悠远。 “我知道,现在所有人出去,守住门口,我给千寻治疗。”宋凝予的话出口,木槿和七月赶紧带着几个小厮一起走了出去,将门合上,没有一点停留。 房中,宋凝予轻轻将木千寻的衣服脱下,露出苍白到透明的肌肤。 此时木千寻的身子甚至有了一种反光的感觉,就好像冰的反光一样,看着这种状况,宋凝予眉头一皱,没有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当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褪去木千寻所有的衣服后将木千寻整个人抱到了木桶里面。 别看木千寻和宋凝予差不多高,因为木千寻身上的病,所以她的体重一直很轻,宋凝予抱着她跑步都不会吃力。 木千寻光滑苍白的肌肤刚接触到水,瞬间响起了噗噗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人对着水里吹气了一样。 水面上一个个气泡翻滚,木桶中那丝丝红绸缎一样的东西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快速在水中扭动,随着木千寻的身子越来越下面,那红色的东西扭动的越快,等木千寻整个人沉浸在木桶里的时候,那红色的东西反而安静下来了,扭动缓缓变得轻微,还在一点点向着木千寻身边靠去。 宋凝予看着这情况,面上神情不变,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双手在木千寻身上缓缓按摩,经过这么久,木千寻的身子早就僵硬了,现在宋凝予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木千寻的身子放松下来。 房间外面,木槿和七月站在房门两边,等小厮们送来热水后一个人轻声将热水提进去,将热水放下后立刻离开,丝毫不做停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渐渐下斜,天边夕阳如同染血,红透了半边天,木槿和七月却浑然不觉,一边小心注意房间里的情况,一边将热水用最快的速度送进去。 房间里,宋凝予一直跪在木桶边上给木千寻按摩全身,感受到她的肌肤一点点的开始恢复弹性,她的心才微微放松了一点,抬手擦了一下脸上欲滴的汗水,再次轻轻的给木千寻按摩。 暗中,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直注视着这里,准确说,是注视着在给木千寻按摩的宋凝予,眸中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些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暗中那双眸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从房间退了出来,落在院落中的暗处,尽管是在暗中还是看出了一丝清傲的孤独。 在他的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几乎是同时落了下来,对着那人恭敬道:“公子,我们库中,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所有的木莲子……” “谁说一定要用钱了。”清润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慵懒轻佻,反而带上了一丝清冷,干净。 那黑影听见这话却是嘴角一抽,看着自家主子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赶紧低下头,应道:“是。” 黑影渐渐消散,远处依稀传来轻声的争论:“怎么样,我就说了主子的意思是不折手段嘛。” “别提了,谁知道主子这么英明神武的人,居然会如此……” 听着那些声音,宫子临暗处的脸色不变,但是神色却是微微变冷,声音也透着一丝威胁:“风、雷,你们是想要去泗水一趟么。” 空中似乎传来咽口水的声音,但是仔细听,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外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宫子临的目光转向木千寻的房间,那个女子如此像她,当真是如此像。 脚步想要向前跨,但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瞬间一敛,嘴角扬起,露出一丝轻浮的笑,转身向着宮府门外走去。 城北,一家红袖飘香的阁楼外,宫子临一脸纨绔的笑意,一手抱着一个妖娆的女子,向着阁楼中走去,嘴里轻浮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向外说着,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看向身后一个地方,双手在两个女子身上不住的抚摸,惹得两个女子欲拒还迎,一副难耐的模样。 宫子临刚进阁楼,在阁楼对面一条小巷中,一个一身劲装的男子缓缓出现,一双阴沉的眸子看了一眼那个阁楼,对着暗处打了一个手势,随即身子再次隐入黑暗中。 阁楼中,宫子临一进来就点了手中女人的睡穴,轻浮的神色褪去,一张倾世的脸上一片冷意。 “山。”清润冰冷的声音落下,一个身影同时出现,恭敬的站立在他的眼前。 宫子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回事,赤城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山垂下头,对着宫子临道:“主子,上次我们去赤城的时候将赤城的城主府盗了个精空,他们已经追了我们三个月了。” “哦?我们做过这样的事情吗?”宫子临眉头一挑,凝眉想了半天,最后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山听见这话,惊得一抬头,露出一张惊愕的清俊容颜,一双剑眉斜飞,漆黑的眸中写着惊讶:“主子,上次是我和青一起做的。” “你和青?”宫子临皱眉,还是没有想起来,当下扫了一下山,“不管是什么原因,记得看好我们的钱库,少了一文你们就集体去泗水。” 听得这话,山眉头微微一跳,身子快速消失,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些人应该已经开始动手了,他要是还在这里,真是不知道会发什么事情啊。 第十章 一个她 宫子临凝着目光看向粉帐阁楼外,目光所及处,一座院落宽大堪比皇宫,只是比皇宫少了一丝威严,多了一份随性,淡然,各庭院中山水树木清灵俊秀,灯火两三盏,透着清冷,又显得柔和。 宋凝予自己都不知道,从她进了房间开始,一直三天三夜她都没有时间合眼,宫子临三天三夜都在红袖楼度过,日日笙歌,听见七月说这些的时候,她只是点头,没有一点感觉,不管是不是做戏,就算真是做戏和她也没有一点关系。 她才不会担心皇上他们听见这个消息会有什么想法,本来她来这里就不是因为感情。 三天三夜过去,宋凝予身上还是那身衣服,脸上的妆几乎脱光了,但是她自己却是丝毫不知,依旧守在木千寻的身边。 她的木莲子第一天就已经失去了效用,后面治疗用的木莲子,都是宫子临的人送过来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是却是每次送到的时间都是恰好的,唯一让宋凝予想不通的是他们身上,总是会有一些伤痕,比如刀伤,再比如剑伤。 每次看见这些伤痕的时候,她的眉头都是微微一挑,却是没有说什么。 三天三夜,木千寻的肤色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虽然没有很是红润,但是已经没有苍白到透明了。 宋凝予叫木槿和七月帮忙将木千寻抱回床上后,吩咐了下人开始熬药粥。 这些方子都是曾经木千寻吃的药方,她都记得,木槿听着宋凝予吩咐下人的模样,双眸柔和,细致地说到了每一个点,原本担忧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辈子能识宋凝予,并相交,是小姐的福气。 七月将木千寻的被角掖好后站起身子,拉住打算给木千寻擦身子的宋凝予,凝重道:“小姐,你现在去休息。” 那语气,甚至有了点命令的味道,让宋凝予微微愣了一下,笑道:“怎么了这是,突然这幅表情,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小姐。”以前宋凝予这样说七月肯定会红着脸反驳,但是这次她小脸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宋凝予目光一瞬不瞬,“今天你必须休息,之前是因为千寻小姐的病,你离不开,但是现在,千寻小姐已经恢复了,你……” “凝予……”轻柔恬淡的声音响起,虽轻,但是七月却是直接顿住了话,只因为这说话的人是木千寻。 宋凝予听见这声音眸子一亮,面上露出笑意,刚打算去好好看看木千寻,眼前突然一黑,整个身子顿时软软的倒了下去。 “小姐!”七月快速伸出手,慌乱地想要接住宋凝予。 “凝予!”木千寻刚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幕,撑着身子想要起来,最后却是被木槿小心地扶着。 一个紫色身影微微一闪,在七月手中将宋凝予揽到了自己怀里。 清润的气息顿时在房中充斥,木千寻看着床前一身紫金长袍的宫子临将宋凝予抱在怀中,双眉微微凝着,当下松了口气,用中气不足的声音说道:“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知道了。”一身紫袍翻飞,不同于红色张扬,紫色更是显得端庄,但是穿在他的身上,配上那倾世的妖颜,愣是让七月感觉到了一丝清冷,就如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木千寻看着七月呆愣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放心,他不会伤她。” 说罢,看着宫子临抱着宋凝予离去的方向微微出神,他对她露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感情,那是担忧吧? 担忧凝予?娶了一天的妻子? 木千寻目光有些迷离,随后,飘忽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看向木槿道:“准备膳食。” 木槿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回道:“小姐已经吩咐去做了,好了我就端上来。” 木千寻点点头,她总是想到一切,她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想到。 想到之前的事情,木千寻的目光变得冷冽,声音更是透着寒气:“这一年,我对她们真的是太温柔了,让她们越加的放肆了。” 木千寻说这话的时候,木槿和七月明显感觉到房间的温度降了不止一点点,当下对视一眼,抖了一抖身子。 青林院中,宫子临将宋凝予放到床上,紫烟跟在身后,看见之后直接吩咐自己的丫头去烧水,现在宋凝予的模样真的没有多好,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了一股淡淡的汗臭,脸上的妆容花得一块黄,一块白,看上去如同花猫。 “我让人来给她收拾一下吧。”紫烟看着宫子临,声音透着与朋友说话时的自然,没有一点扭捏。 宫子临却是突然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紫烟,沉声道:“她和她像吗?” 紫烟看了他一眼,微微一叹,道:“子临,你要明白,她不是她。” “我知道。”宫子临皱眉,深深看了一眼床上一脸疲态的宋凝予,转身离去,紫袍在阳光下明暗不定,衣襟摇曳。 紫烟看了一眼宫子临离开的背影,回头看着床上紧闭双眸的宋凝予,目光飘忽,低声呢喃道:“你和她真的很像,我也很想她啊。只是,你毕竟不是她……” 这声呢喃似是叹息,又似是怜惜,包含了太多的情绪,若是宋凝予醒着,说不定会想得清楚,但是此时她昏睡,对周围的环境没有感知。 在丫头将水送上来之后,紫烟吩咐丫头将宋凝予好好整理了一番,看着整理好的那张脸,精致,干净,有着丝丝的灵透,墨眉如画,长睫似扇,在莹润堪比瓷玉的皮肤上投下一片阴影,琼鼻恰到好处的将双目分隔,在看到宋凝予之前,紫烟以为宫子临的五官是最精致的,但是看到宋凝予之后才明白,宫子临那是一种美的极致。 而宋凝予,是一种纯粹的精致,五官的组合,每一笔都像是经过精雕细琢的,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嫌,看见的第一眼,不是美,而是那种润泽到心的舒适,让人看了就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 这是一张怎样通透的脸啊。 看着宋凝予通透的脸,紫烟怔愣,青林的气息似乎一下子都变轻了。 “紫烟。”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紫烟原本怔愣的神情瞬间收敛,转头看向身后一抹漆黑的身影,眉微皱:“你怎么来了。主上不是让你去探查皇宫的消息么?” 第十一章 找茬 那身影没做任何动作,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皇帝身边不知道几时出现了几个老者,内力不弱。靠近三尺便会警惕起来。” “老者?”紫烟听见这话,看向黑影的方向,陷入沉思一双眸子流光不断。 “大姨娘,皇宫派人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派人来看夫人的。”思索间,青林外响起了通报的声音,听见这话,紫烟双眸微微一闪,看了黑影一眼示意他先躲起来,但是她眸光扫过去的时候,哪里还有黑影的影子。 这无声无息的动作,让紫烟一阵无语,但是心底却是一惊,还好不是敌人,若是自己有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敌人,那真是睡觉都不能安稳了。 收拾了一下,紫烟面上带上柔和的笑意,走出去,看着青林外站着的眼底透着高傲的女子顿时柔声道:“这位相比就是皇宫来的吧?” 那通报的丫头刚想说话,那眼睛似乎长到了头顶上的人顿时手一挥,挪着腰臀走到紫烟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出声道:“没错,我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玉儿,我是皇后吩咐来见你们夫人的,你们夫人在哪里?” 那高傲的语气,听得紫烟眉头微微一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亲自驾到了呢,这语气,这神态,真是摆足了架势。 紫烟看着玉儿淡淡一笑,声音也淡了下来,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原来是皇后身边的丫头啊,我们夫人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你一个丫头算什么,也敢对着本姨娘摆脸色?” 边上通报的丫头听见紫烟说出的话,顿时惊讶地抬了一下头,眼里满是不确定,紫烟的脾气在府里一直是最好的,对所有的下人几乎都是和颜悦色,所以不管是谁,对紫烟的话,是不会排斥的,可是这丫头今天听见了什么,紫烟居然笑着对皇后身边的丫头说了这种话? 玉儿被紫烟这么一说,当下双目睁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紫烟,一根青葱的手指指向紫烟,气得说不出话:“你……你……” 自从她的主子成了皇后之后,几乎所有人看见她都恨不得舔她的脚丫子,有多久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了。 紫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连微笑都欠奉了,看了那通报丫头一眼,道:“把这丫头送出去,记住以后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宅子里带。” 那通报丫头眨了眨眼,然后干脆的拉着玉儿的手告退,玉儿则是瞪着眼睛,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被人轰走了。 想起自己完不成任务回到皇宫皇后娘娘的脸色,玉儿的脸瞬间煞白,当下挣扎着脱离了那通报丫头的手跑向紫烟。 刚才黑影说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好对策,此时这丫头又这么不懂得看脸色,紫烟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紫烟一身紫装,站在庭院门口,双目冰冷,看向玉儿,那冰冷的气势让玉儿怔了一下,当下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僵硬道:“大姨娘别和我这小丫鬟一般见识,我只是奉皇后之命,给宫夫人送些东西。” “哦?”紫烟脸色依旧冰冷,看着玉儿那极力隐忍着的怒气,淡声道,“夫人最近需要休息,这些东西,你可以给我转交。” “不,不行。”紫烟的话刚说完,玉儿就猛然抬头拒绝,那坚决的模样让紫烟双目一凝。 注意到紫烟的注视,玉儿顿时僵笑:“我,我是说,皇后娘娘吩咐了,一定要亲手交到她妹妹的手上。” 紫烟看着讪笑的玉儿,神情淡淡,没有接话。 场面一时间又静谧了下来,通报丫头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垂头不语,因为她明白紫烟现在,已经生气了。 想当初刚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惹到了紫烟,但是紫烟却是什么都没有说,一笑而过,随后那个丫头越来越过分,而紫烟也是这样看着她的,就好像在看一个小丑,随后那个丫头就被打发到了红袖楼之类的地方,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 玉儿一直跟在皇后身边,本就已经心高气傲,此时这样已经是她的底线了,看见紫烟还是没有一点让她见宋凝予的意思,当下双眸一眯,道:“你可知道阻拦皇后娘娘旨意会有何下场?” “下场?”紫烟眸子微眨,一步步向着玉儿走去,神色不变,“我有什么下场我不知道,但是你有什么下场我知道。” “你说……啊……”玉儿尖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青林,青林边上木千寻住着的庭院同样听见了这声惨叫,让七月和木槿心头一惊,对视了一眼,在木千寻的示意下双双向着青林跑去。 等她们跑到的时候,木槿一张紧张的脸顿时惊了一下,随后嘴角一抽,七月刚来到宮府,自然不了解紫烟,一进门就看见她将一个丫头的手掰到不可思议的角度,顿时一吓,脚步情不自禁地向着木槿身后退去,看着紫烟一张堪比西子的脸,满是惊恐的表情。 木槿看着七月被吓到的样子,当下跨步上前,无奈地对着紫烟道:“我说姐姐,不是说了不要做这种吓坏小丫头的事情吗。” 紫烟看见木槿和七月从庭院外走来,呼吸还有些微喘,当下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诉苦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这丫头自己找不自在,跟你家小姐说说,我可是帮她姐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说着,紫烟双眼冰冷的扫了一眼玉儿,一手伸进她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东西,随手丢在了地上。 七月跟着木槿小心翼翼的靠近,满是同情的看向紫烟手中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脸的丫头,这一看,瞬间愣住了,秀眉一皱,水灵的眼里毫不掩饰的装着厌恶:“怎么是你?” 木槿将紫烟扔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看见七月一脸厌弃的模样,当下眸子一转,淡声道:“皇后身边的人?” “没错,就是她!”七月想到了曾经的事情,一张微胖的小脸上满是愤怒,“你们小姐已经抢了我家小姐的皇后之位了,现在还来这里干什么?如果不是你们小姐给太傅说了些什么,我们小姐才不会嫁给这个不学无术的登徒子!” 第十二章 该是坐拥天下 “登徒子?”紫烟和木槿听着七月的话都是瞪着眼睛,眼里满是质疑。 想起宋凝予皇后之位被她姐姐抢走的时候,七月就气得冒烟,正在气头上的她听见木槿的话,当下道:“对,登徒子!每天每天不知道要碰多少女人,我家小姐长得那是国色天香,才情更是不用说,怎么就能配这种不学无术之徒,我家小姐就该……” “坐拥天下。”在七月越说越气的时候,一个清润的声音顿时让她顿住了嘴里的话,下一刻,一身绿装的宫子临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倾世之颜,唇角弯弯。 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七月顿时浑身毛孔都瑟缩了一下,原本那斗志昂扬的模样顿时消失了,垂着头快速隐到了木槿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而听见她这些话的木槿和紫烟却是对视一眼,眼底竟然有着一丝赞同,那样的女子,就算真的坐拥天下,她想她们是觉得恰得其所的吧。 “那是什么?”清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木槿只觉得自己手上一轻,等她回神的时候,手上紫烟搜出来的东西已经到了宫子临手上,只见他轻松的将那包装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份药方。 看着那药方,宫子临的双目微微一冷,扫向紫烟。 紫烟接触到宫子临的目光,直觉地觉得不是好东西,当下一指玉儿,道:“她带来的,说是皇后娘娘给夫人的。” “皇后?”宫子临双目看向玉儿,玉儿只觉得浑身一冷,手上的疼痛都减弱了几分,当下开口道:“是皇后娘娘让我送给她妹妹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转交?”紫烟听得这话,冷冷一笑,手上的动作加重了几分,玉儿当下一声惊呼,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宫子临看了玉儿一眼,道:“这丫头,就先在宅子里留几天,风,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 暗处一道黑影二话不说,直接闪身,向着皇宫的方向跑去。 皇宫在南,宮府在北,两相对立,一方金黄,一方沉青。 玉儿看着几人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当下是真的急了,皇后会为了自己来宮府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一个紫烟就这么狠,根本就一点都不在意皇后的名头,她在这里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感受着手上的疼痛,玉儿当场叫道:“不行,你们不能将我留下来,我可是皇后身边的人,我……” “聒噪。”紫烟皱了皱眉,一个手刀直接砍在了玉儿的脖子上,玉儿顿时软了下去,在昏过去的瞬间,玉儿几乎想要骂死自己,当初为什么非要和婧儿抢这倒霉的差事,现在真的是生死未卜啊…… 通报丫头眼疾手快的直接将玉儿带了下去。 七月经过这么一阵,勉强敢抬起头,看了一眼宫子临,见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顿时松了口气,眼神开始活络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宫子临。 一头墨发轻挽成冠,青竹玉配上一身绿色长袍,简直配到了极点,这绸缎的料子一看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姑爷虽然不学无术,但是这皮囊真是没话说,每天穿的衣服都不一样,但是每件衣服都能穿出清冷的感觉,那种绝尘气质,当真是和自家小姐有得一拼啊。 就在七月暗自在心里比较的时候,宫子临的目光正好落在了她一张纠结的小脸上,清润的话语随口而出:“紫烟,带她去泗水玩两天。” 说罢,绿色长袍随风飘荡,潇潇洒洒的进了青林庭院宋凝予所住的房间。 听见这话的紫烟先是一怔,看着宫子临的背影眼里满是深思。 泗水是外人进不去的地方,难道他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人? 七月听见宫子临居然让人带她去玩当下眼睛兴奋的亮了起来,可是像是想到什么,眸子顿时黯淡了,瘪嘴对着木槿道:“不行啊,我还要照顾小姐呢,等小姐病好了和小姐一起去玩,我不能这么没有义气,真是没有想到,姑爷还不错嘛,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心胸还是挺大的……” 听见七月对着木槿说的话,紫烟和暗处的人嘴角微微一抽,就连木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怪异不已,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正经道:“没事,小姐就由我来照顾,你先好好去玩吧。” 听到木槿的话,七月暗淡的眸子瞬间又亮了,满是小星星的望向木槿:“真的吗,木槿你说真的吗?” 木槿坚定的点了点头,这种时候,不是义气的时候。 七月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当下兴奋的大笑一声,给了木槿一个大大的拥抱,紫烟看着七月那呆萌的样子,顿时无奈,宋凝予那丫头,怎么能有这么极品的丫头啊。 心底感叹一下,同时一个手刀打在七月脖子上,对着木槿点点头,随后紫裙翻飞,带着七月一起消失在了院墙外。 宫子临没有隐瞒木千寻自己的事情,因为没有利益牵绊,他们反而成了朋友,所以紫烟他们在木槿的面前从来都是不伪装的。 看着七月离去的方向,木槿默哀了一下,想起自己当初进泗水的时候那凄惨的模样,木槿顿时浑身一颤,那地方真是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 四下看了一眼,木槿向着木千寻的庭院走去。 她明白宮府不简单,但是自家小姐不过问,她也不会去管,只要不会伤害到她们,她自然乐得轻松了。 想起木千寻,木槿的眸子一瞬间冷了下来。 三天前,木千寻回庭院的时候经过琉璃潭,本想坐一下的,但是没有想到子月突然突然出现,差点将木千寻推下了水,还好木槿眼疾手快,将木千寻拉了回来,但是转身间,一个不小心将子月碰下了水,那子月却是顺口说是木千寻推她下去的,木槿刚想开口,但是木千寻却是承认了。 随后就看见子月对着木槿撒了些什么东西,说是惩罚,结果木槿没事,木千寻却是突然发了旧疾,浑身开始僵硬起来只一瞬就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宫子临当时在现场,只是不知道被绿萝用什么办法缠住了,身子动弹不得,就成了宋凝予赶来时看见的那副模样。 第十三章 雅致 木槿那本该向着木千寻庭院而去的脚步一转,向着子月所住的院落走去。 子月的院落中,满院子的牡丹姹紫嫣红,千姿百态。 房间内,气压比房间外低了不止一点,但是几个小丫头拿着东西进进出出,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甚至没有一点低气压的感觉。 “你们在干什么?我是宮府的姨娘!你们凭什么拿我房里的东西,信不信我让公子辞了你们?”子月歇斯底里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木槿一进庭院,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当下拦住了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丫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丫头看了木槿一眼,恭敬地回道:“二姨娘说了,卢子月已经不是姨娘了,所以不可能再享受姨娘的用度,一切都要收回,这个丽香院自此空出来。” 说完,丫头再次对着木槿恭敬的福了福身,拿着东西,退了下去。 木槿先是一愣,随后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她就说嘛,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小姐还一点反应都没有,想起自家小姐醒来时说话的模样,木槿就知道肯定 有事情发生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当下脚步轻快地向着房间里走去,她要好好看看卢子月现在歇斯底里的模样,现在只是想想就觉得生活如此美好,就连吹过来的风都觉得温暖了不少。 房间内,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了,梳妆台还是那样,但是上面已经没有了一件首饰,床上所有的被褥都已经被拆了,木槿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丫鬟正按住卢子月,然后拿她头上的发饰,而卢子月不停地挣扎,但是却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头上的首饰一件件被拿下来。 看着卢子月那双目通红,似乎要和这些丫鬟拼命的样子,木槿就想放声大笑,这样子的卢子月真的是太大快她心了。 在木槿满心喜意的时候,几个丫鬟刚好收好所有的东西,然后对着木槿福了福身,退了下去,卢子月一看见木槿顿时就冲了上来,抓着她通红着双眼怒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她们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我可是姨娘,除了夫人就是府里的主人,她们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 看着这样的卢子月,木槿伸手将她抓在自己身上的手拍掉,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就你,还主人?你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了?公子可是从来没有碰过你,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府里的主人?” 木槿这话说得不阴不阳,但是卢子月听见这话,似乎突然一下子清醒了,看了一眼一片空荡的房间,转头看向木槿道:“是二姨娘做的吧,我就不相信,这府里,大姨娘会让她一人独大,更何况,现在府里已经有了夫人……” 说起宋凝予,卢子月又想起了三天前,宋凝予嫁过来,看见木千寻那时候的神情,夫人和二姨娘是相识的,而且关系还不简单。 这点有眼睛的人可以看得出来,所以卢子月想到这点,顿时脸色就变了,急急忙忙地冲向房间外面,直向木千寻的庭院跑去。 木槿看见心头一跳,怕她对木千寻再做出什么事情,现在木千寻旧疾刚刚压制,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想到这里,木槿快速追了出去。 丽香院闹得一片欢腾,而青林则是一片安静,宫子临看了眼手里的药方,再次看向床上的人。 只一眼,宫子临冰冷的心似乎跳动停止了。 床上,宋凝予清澈的容颜沉静一方,给人那种温润透心的感觉让宫子临移不开目光,此时的她没有见面时的疏离,冰冷,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唇角微勾,是知道木千寻醒来所以心情愉悦吧? 等宫子临回神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已经走到了床边,一只手放在她的脸颊边上,只差一点就能触及那清透的容颜,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手突然停住,眉头微微一皱,缓缓收回,一双漆黑的眸子情绪闪动,让人分辨不清此刻的心情。 “查清楚了吗。”宫子临清润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对着空气道。 空气中,似是震动了一下,一个黑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宫子临身后,宫子临回身,毫不惊讶的看着他,似乎他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 那黑影微微福身,低沉道:“三年前皇上欲娶宋太傅幼女宋凝予,却不料,最后上了花轿,入了洞房的,却是宋太傅长女,宋凝雪,事已成定局,皇上无奈,下诏昭告天下,当时宣布诏书的公公错将宋凝雪念成了宋凝予,故,宋凝予无缘后位,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传言是不详的。” 听见这些话,宫子临的眉头微微一皱,刚想说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宫公子,怎么有如此雅致调查我?” 宫子临闻言转头,看见原本一脸静谧躺在床上的宋凝予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是单纯的看着。 触及这双眸子,宫子临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挥了挥手,让黑影退了下去,嬉笑道:“娘子,为夫这不是关心关心你么?难不成娘子不喜欢?” 看着宫子临这模样,宋凝予眉头不自觉的一跳,他是以为她没有看见他刚才那沉静的样子吗?比起现在这个嬉皮笑脸的人,刚才那人不知道顺眼多少倍,宋凝予差点管不住自己的心跳。 当下瞥开目光,刚好落在宫子临手上的那张药方上,眉头微皱,淡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宫子临大手一抬,将药方送到了宋凝予面前,露出一副毫无城府的样子,天真道:“这是你身为皇后的姐姐让丫鬟拿过来的东西啊,我觉得这个东西很重要,所以就把那个丫鬟留下来了,娘子顺便可以请教一下那丫鬟这东西的用法。” 听着宫子临一口一个娘子的叫着,宋凝予的脸瞬间黑了,刚见面的时候他是这样子的吗?虽然是一副纨绔的模样,但是还是和她保持距离的吧?什么时候这小子做戏这么不要节操了? 第十四章 不甘 淡淡的看了宫子临一眼,无视他闪闪发光的双眸,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药方,看见那个药方的瞬间,宋凝予的脸色顿时变了,当下对着房外呼道:“七月!” 宋凝予等了好半天还不见七月进来,顿时将疑惑的目光转向了宫子临,宫子临接收到宋凝予的目光,似乎是刚想来一样,对着宋凝予老老实实道:“啊,娘子,我送那个小丫头出去玩了。” “玩?”宋凝予凝眉,她才不会认为宫子临的玩会是单纯的玩。 但是宫子临却是极其认真地点点头,道:“恩,让她好好玩玩人心,玩玩血,玩玩杀人什么的。” 看着宫子临的模样,宋凝予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如果宫子临还是刚开始那般对着她装纨绔,装轻浮,说不定她还能反驳两句,但是现在,她居然完全看不出他眼底的清冷,似乎这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这样的宫子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微微皱眉,宋凝予道:“那谁给我准备梳洗?” 这话刚说出口,宋凝予死都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出现了,宫子临居然身子一闪,随后亲自将一身衣服递到了她的床前,而且他另一只手上,居然拿着一件颜色几乎一样的衣服,那一脸卖乖讨巧的表情,瞬间让宋凝予呆愣。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宫子临居然会变成这样。 虽然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宋凝予明白现在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当下皱着眉头将宫子临手中的衣服接了过来,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看着宋凝予的眼神,宫子临许久之后才像是意识到应该回避一下,当下尴尬的转头,脸上露出一丝红润。 而正是这一抹红润,让宋凝予差点以为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这人居然在害羞? 在宫子临离开之后,宋凝予抓紧时间将衣服换上,脑子里还是不停地回想着刚才宫子临脸红的样子,是不是她睡了一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居然会出现这种幻觉,还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清醒,还是在梦里? 宋凝予淡然的看了门外一眼,手中悄悄地掐了自己一下,额……不是一般的疼。 看来不是做梦,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的宫子临很是诡异,还是躲开一点的好。下定决心,宋凝予快速从床上收拾好自己站了起来,满头青丝披肩,柔顺,带着光泽,看了一眼自己的头发,又想起刚才那张药方,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什么都不整理,直接向着屋外走去。 谁知道门刚打开,宫子临倾世的俊颜顿时在眼前放大,脸上那纯净的笑容,让宋凝予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眸子一缩,回神白了他一眼,无语道:“宫公子,小女子知错了,你这是闹哪出啊?用得着这么折磨我吗?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笑得让人很是恐怖啊。” 宫子临听见宋凝予这话,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露出一抹黯然,语气轻轻:“是吗?” 这声音轻柔地听不出讲了什么,但是宋凝予却是可以看见他失落的样子,因为她的话失落?什么时候她宋凝予有这样的魅力了? 淡淡的看了一眼宫子临,宋凝予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向着房外走去,嘴里说道:“带我去千寻房间,快。” 宫子临黯然的神色突然一变,变回了之前那轻浮的模样,对着宋凝予轻佻道:“娘子说的话为夫自然听从了。” 带着宋凝予离开的同时,宫子临的目光看向了青林院中的某棵树,带着淡淡的恼意。 在宋凝予他们走后,那棵树上传来了极低的声音:“风,你教的方法似乎不管用。” 一个略显幽怨的声音回答道:“没看见主子刚才的眼神吗,那就是在示意我可以准备一下了。” “准备?” “准备去泗水……”幽怨的声音渐淡,议论的声音同时消散,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木千寻的房间内,木槿先子月一步跨进了房间,看着自家小姐一副好整以暇等着的模样,顿时心头了然,自家小姐根本就是算准了子月回来。 只一眼,她的心就安了下来,站到木千寻身边,低头垂眉,一句话都不说。 木槿刚刚站定,子月就冲了进来,一进来就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道:“二姨娘,我知道错了,但是这样你也不用这样对我啊,我不过是不甘心公子不看我一眼罢了,求二姨娘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饶过我一次吧……二姨娘……” 子月杏目含水欲落,一副萧萧楚楚的模样看得木槿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她只是想笑了。 “我给你鸡毛,你当做令箭?”木千寻妖娆的眸子里已经满是寒冰,看着跪在自己床下哭闹不已的子月,没有一点温度。 子月浑身瑟缩了一下,原本哭闹的神色瞬间收敛,抬头倔强地看向木千寻:“我们都是公子的妾室,凭什么你就可以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公子肯为了你不惜一掷千金,却从不看我一眼,凭什么?我不甘心” 听见子月的话,木千寻一愣,顿时怒笑,躺在床榻上的身子不动,声音却是一声冷过一声:“你不甘?当初卢员外将你送来时可只求一个一头的地位,是我向公子求情,让公子给了你一席,那时我曾说过,只有名,绝不会有实,你如何回答我的?” 子月水瞳眸微转,高声道:“那时与今日如何相比?如今,若不是你迷惑公子,公子怎么可能不碰我?” 听见子月这话,木槿和木千寻真是气急而笑。 子月见她们笑,脸上反而倨傲了起来,径自起身,得意地看了一眼木千寻,嘲笑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就你这身子,公子要你,你受的住吗?我看啊……啊!” 木槿双目冷冽,毫不犹豫地给了子月一个巴掌,子月红着眼睛当下怒喝:“你!” “打得好。”清冷的声音自木千寻房外响起,门外,宋凝予满头青丝披散,不着丝毫发饰,一张只一眼便让人入心的容颜清丽,一身白色广袖玉丝裙,腰系紫金罗带,配着温润圆滑的白石珠玉,来回碰撞,发出清脆落玉的声音。 第十五章 一眼天,一眼地 她的身后,一身清色的宫子临挂着招牌的坏笑慵懒地跟随,似是一脸轻浮,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两个人一前一后,只一眼看去,那种吻合的气场,让他们两人的气质如出一辙。 “小姐。”木槿恭敬地看着宋凝予,退回了木千寻身边,既然宋凝予来了,卢子月肯定没好日子了。 木千寻同样抬眼看了两人一眼,唇角带笑,她见到宫子临的第一眼就有亲切的感觉,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那自然而然的气质,和宋凝予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种感觉不同于他平时的轻浮,是掩盖不掉的。 子月看见宫子临的一瞬间,双眸顿时充盈泪水直接忽视了宋凝予,向着宫子临奔去。 宋凝予看见这一幕,淡淡地一个跨步,清透地眸子看向子月,说道:“卢子月?” 因为宋凝予脚步恰到好处的将宫子临拦住,卢子月一时脚步收不急,眼看就要撞到宋凝予身上了。 宋凝予目光为凝,脚步向后一退,刚好撞进了宫子临怀中宫子临不知是有意无意,双手一收,抱着宋凝予退了一步。 只因这一步,卢子月站在了原地,而宋凝予和宫子临却是退出了房间,霎那间,房间的门猛然关上,隔绝了宋凝予和宫子临所有的视线。 想到方才看见的药方,宋凝予脸色顿时一变,低声呼道:“不好!” 身子一动,宋凝予脱开宫子临的怀就想冲去开门,但是宫子临却是一下抓住了她的手,道:“别急。” 宋凝予皱眉,转头看向宫子临,眸子除却清冷,还有一层冰冷:“别用你的规矩来制约我,我和你不同。” 说完,长发一甩,直接挣脱了宫子临的束缚,向着门口跑去,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快开门!卢子月,如果你还不想死就把门打开!” 现在的宋凝予状态非常不好,宫子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怔愣在了原地,听见宋凝予的喊声才回神,这是多久没有遇到这种状况了,对自己的长相他一直很自信,但是这宋凝予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总是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宫子临双眸微微暗淡,看着宋凝予那披散的过腰长发,清润的声音传出:“如果她会开门,之前还会那样做吗?” 这句话成功让宋凝予的动作停了下来,刚才她就是看见卢子月手上的小动作才出声的,但是没有想到,卢子月居然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 刚才宋凝予之所以会躲,不是因为怕人撞到自己身上,而是因为卢子月手中细小的银针,那银针,看起来微小,如果不是角度问题,宋凝予刚好看见了一丝流光的话想来她也是发现不了的,所以她才会向后退。 而宫子临,宋凝予估计也是因为看见了那根银针才会有这个动作,不然他一个逢场作戏的人怎么会主动碰人啊?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你娶回来的吗?你怎么连自己的人都管不好?如果千寻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宋凝予站在木千寻房门前,没有动作,但是清冷的声音却是句句清晰。 宫子临听着这话眉头微微一抬,唇角似有似无的勾了一下,清润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是我娶回来的人没错,但是,可不是每个我娶回来的人都听话的。比如……” 宫子临的话明显顿了一下,目光直视宋凝予,那模样似乎在说,你也是我娶回来的,怎么没见你有多听话啊? 可惜宋凝予此刻身子根本就没有转过来,自然没有看见宫子临此时脸上的表情。 但是她很明白宫子临说的就是自己,一时间也沉默无言。这话倒是不错,不一定自己娶回来的就一定会听话,毕竟自己是不可能会听他的话的。 两个人,一时间相对无言,宋凝予看着门,宫子临看着宋凝予的背影,三人一线,静默。 房间外静默,房间内,却是一阵剑拔弩张的气势,木槿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就跑到了木千寻身前,双目紧紧盯着卢子月,生怕她作出什么事情。 而木千寻躺在木槿身后,一双上挑的凤目内微波流转,脸上没有一点紧张,反而一阵悠然。 木槿看着卢子月,双目微微一眯,脸上倒是和木千寻一样,没走一点紧张的神色,双唇微微一动,淡然道:“你以为就凭你,能够做什么?” 卢子月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看起来很是诡异的笑,道:“我不做什么,但是,你想不想知道公子对你小姐有多看重?” 木槿和木千寻目光都是不变,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卢子月,对她看得有多重?这种事情,卢子月也许会在乎,但是对木千寻来说,却是完全没有意义。 她想的人只有一个,但是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的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木千寻的目光暗淡了一下,随即抬眼风情万种的眸子只一眼就让卢子月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是怕,而是美,从见到木千寻开始,卢子月就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长处完全被覆盖了,那种挫败的感觉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那次她也是这样一眼,很淡,很远,很疏离,但是她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样贴上去,想看着这双眼,哪怕只一眼。 但是接下来看见他身边的宫子临的时候,她却是整个心都开始颤抖了,在知道他是天下第一有钱人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让自己的爹爹用尽手段将自己送进来,不管是什么地位,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那时候,木千寻的艳丽成了她最碍眼的东西,明明那样美,但是她就是想要毁掉可是不管用什么办法,最后木千寻总是安然无恙,有时候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动作被她知道了,但是她看见她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那样子过自己的生活,所以后来她也就慢慢放下心来了。 但是却是不知道怎么动手,再到后来,她选择了漠视木千寻,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愿意来帮自己除掉木千寻,那真是她这一辈子中最快乐的一天了,那天几乎没有睡觉,让木千寻消失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旧疾复发,这样没有一个人会怪她,更没有人会想到她的身上。 第十六章 气势 可是,她的后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她更是做不到这些事情,宮府中的事情,不是紫烟管着,就是木千寻管着,根本就轮不到其他的姨娘,她自然也是插不上手的。 就在她百般纠结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找到她,说是可以给她提供让木千寻的身子渐渐变弱的药物,而且让人看不出来。 刚开始她也是不相信的,但是随着事情越来越多,她还是选择了赌一把,不管是真是假,试试对她没有一点坏处,真的,那是万事大吉,要是没有一点用处,不过就是和曾经一样,也没有什么损失。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卢子月开始用了那个人给她的那些药,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是什么样的人会知道她的心事,甚至还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为的就是帮她去除掉自己的眼中刺,这种事情,只要想想就会让人觉得恐怖,但是卢子月那时候真的是急红了眼,什么都没有想,直接就动手了。 整个房间中,一股说不出是什么的味道散发出来,淡淡的,很是润心,木千寻和木槿闻到这个味道,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这个味道,她们几乎天天都在闻,久入兰室不闻其香。 卢子月也不管她们的眼色,只是开始自顾自说道:“木千寻,你的身子这么弱,肯定陪不了公子一辈子的,这种事情我不说估计你也知道,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活着拖累公子呢?” 木槿听了这话顿时双目一寒,上前直接扬手甩向卢子月,寒声道:“别用你的乌鸦嘴说我家的小姐,我家小姐比你长命多了!” 卢子月看着越来越近的巴掌,嘴角露出一丝无谓的笑意,右手突然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对着木槿道:“这东西,我只要轻轻一洒,你家小姐的病将再无药石可医,你敢碰我,我一害怕,可能就会散掉了。” 木槿手中的动作一顿,看着卢子月那得意的表情,脸上阴晴不定:“这种东西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就凭你这点东西,我家小姐的病都这么久了也没有要了她的命。” 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是木槿手上的动作却是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不是相信卢子月的话,只是,她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脾气,而害了木千寻。 那种病有多难受她不知道,但是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她是肯定的,看着木千寻几乎不愿意下床的模样有时候她都难受,更何况躺在床上的人了。 有时候木千寻看着自己羡慕的目光让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健康的人简直就是一件罪过的事情,虽然木千寻没有说什么,但是还是羡慕健康的人的吧? 就为了这一点,木槿宁愿自己这一下没有打下去,如果可以让木千寻少一点痛苦,她自然不会觉得亏。 对于木槿心中所想,卢子月这种人是理解不了的,看见木槿的动作停下,顿时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当下哈哈一笑,反手就给了木槿一个巴掌。 这一个巴掌直接让木槿的头重重的偏向了一边,嘴角一点血丝渗出。 清脆的巴掌声音在整个房间显得特别的刺耳,木千寻一直平静的眸子此时突然像是刮起了狂风暴雨,一直在床上不动的身子一下子从床上跑了下来,一把抓过木槿拉到了自己身后,带着一丝病态苍白的手一抬,反手就给了卢子月两个巴掌。 晶莹的脚直接踩在地上,三八的天气,虽然不冷,但是绝对是不热的,更何况木千寻这样敏感的身子。 本来被打木槿心头一股子的怒气,但是看见自家的小姐这样对自己,当下满心的怒气顿时消化无形,看着木千寻担忧道:“小姐,我没事,地上凉,你先回床上。” 木千寻却像是没有听见木槿的话,一双美得让人心惊的眸子淡淡的扫了眼卢子月,声音已经不单单是冰冷,而是一种透彻的寒:“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打我的人?你那是什么东西?拿着一包白粉就要装作药材?我吃了多少年的药,这点东西能够瞒过我?” 听着木千寻嘴里冰寒的话语,卢子月像是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好半天才看向木千寻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打我?” 木千寻目光微眯,上下打量了一下卢子月,怒极而笑:“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是西天王母在我家也得给我趴着,你?你个小小的丫鬟,别说,打,就算是让你立马命丧黄泉一样不会有人说半个字,你要不要试试?” 森冷的语气让木千寻那绝美的容颜上也是染上了一丝戾气,可依旧是这样的木千寻,浑身上下还是美到惊心。 “你……”卢子月手微微一抖,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就要把手中的东西都抖出来,但是木千寻和木槿对这种东西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木千寻说的没错,她从小就在药罐子中长大,药的味道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人闻见饭一样敏感,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出来她手中的药? 卢子月见两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当下大手一挥,这回不是吓人,而是真的想要将里面的东西洒出来,但是她还没有洒出来,房间屋顶突然啪嗒一声,直接破开了一个大洞,宫子临抱着宋凝予的腰,从天上缓缓降下。 空中,青丝纠缠,衣襟飞舞,容颜如仙,脱尘,没有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当真有了一副人间画的感觉。 卢子月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动作又是一顿,看向宫子临身边的宋凝予,双眼经不住直了。 她一直以为木千寻是最美的女子了,只一眼就能够让人倾心,根本就没有一点余地,所以公子对木千寻才是这么特别的,但是现在,这个凝予公主,更是让她心惊。 不是美,而是一种干净,从内到外的干净,尤其是那双眼睛,清透,看向自己的时候,就好像自己心底所有肮脏的东西都被看透了一样,心底没有一丝反抗的想法,只是想逃,逃避她的窥探。 现在的卢子月就有这种感觉,配上那种清冷宁静的气势,顿时让宋凝予整个如同仙子一般过眼难忘。 在卢子月愣神间,宫子临带着宋凝予落地,宋凝予看着房间里面好好的木千寻和嘴巴带着血丝的木槿,清透的眸子微微一寒,看向卢子月的目光不再没有一丝波动,语气也是带着一丝冰冷:“把千寻带回床上。” 。 第十七章 利用? 这话宋凝予并没有说是对谁说的,但是宫子临却是自然而然的点点头,对着宋凝予嬉笑道:“是,娘子。” 对着宫子临这称呼,宋凝予到现在也算是听得习惯了,反正已经结婚了,说是娘子,确实是不过分。 “卢子月。”宋凝予还是像刚进房间前一样喊了一句她的名字,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什么时候和皇后在一起的。” 卢子月看着眼前的宋凝予,还是有些没有回神,刚才宋凝予和宫子临从房间外面走进来,给她的那种清透的感觉还没有这么重,怎么从房间上面降落下来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就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之间的差距,卢子月觉得自己这辈子似乎都没有可能赶得上这样的宋凝予。 眼底露出一丝不甘,只是这么瞪着宋凝予。 看着卢子月这孩子气的模样,宋凝予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双眼满是寒冰:“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装,说,几时和皇后在一起的。” 卢子月那满腔的嫉妒被宋凝予这么一打就给打散了,听见宋凝予的话更是心头一跳,刚想说什么。 但是看见宫子临却只是一心将木千寻往床上抱,几乎都没有看向自己这边。 顿时又是心底又是一阵苦涩,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宋凝予看着卢子月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居然敢和皇后一起做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皇后最先要做的就是让你作为替死鬼,到时候,就算我们不需要你死,皇后也会杀死你,而且下手只会更狠。” 卢子月听着宋凝予的越说越恐怖,当下开口说道:“什么皇后?我什么和皇后在一起了?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这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要想着把什么罪名往我身上加!” 听到卢子月这话,宋凝予一笑,清透的脸上微微一笑,顿时佳颜倾三千。 但这微微一下之后,宋凝予脸上的笑顿时一寒,看着卢子月冷声道:“这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被人利用成这样却还是一点都不知道啊?你说你不知道我说什么,我问你,木千寻房间的香是谁的?你可知道这是御用的龙涎香,全天下只有皇宫有,你天天在这里点这个香,难道还不清楚这一点?” 宋凝予一手指向木千寻房中的炎炉上,此时那炎炉正微微冒着香,向着四方扩散,整个房间充满了淡淡的馨香,没错,就是龙涎香,这就是木千寻房间的味道。 而卢子月听见宋凝予的却是呆呆的摇了摇头,道:“不,这怎么可能,这不过是那个人给我的药,只对木千寻的病有点作用,对别人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怎么可能会是龙涎香,这不可能,不可能……” 卢子月真的不想相信,但是宋凝予什么都可能骗她,就是这件事情不可能。 她本就和皇室的人走得近,这种事情对她来讲,自然是不在话下,了解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她刚刚说,她每日来这里点香? 想到这里,卢子月的头猛然抬起,看向一脸宁静的宋凝予,眸子连满是不可置信。 这是真的太不可置信了,她做这些的时候宋凝予根本就还没有来到宮府,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在想我怎么会知道的?”宋凝予冷笑,“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觉得没人知道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你要知道,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几双眼睛盯着你。” 说着,宋凝予目光象征性地向着四周扫了一下,躲在暗处的几个人顿时浑身一僵,他们竟然有种被人看到自己的藏身之处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除了知道他们在哪里的宫子临,就是内力十分强大的人,而宋凝予,怎么看都不像是内力想大的人啊。 当下,暗中的人心头都存下了一个疑惑,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疑惑,差点让他们都死在了一股不知名的内力之下。 也不知道卢子月是不是突然开窍了,听了宋凝予的话之后,突然看向了宫子临,想从宫子临那里看出点什么,但是宫子临一直笑嘻嘻的看着木千寻和宋凝予,什么话都没有讲,更是没有看向卢子月一眼。 “公子,你是不是……” “没错啊。”卢子月的声音颤颤,还没有问完就被宫子临接过了话,目光微微扫向卢子月,冷声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每天都会有人跟我报告,而且,你每个月十二号出去见人的地方,我也知道,只是,我一直没有讲而已。” 听到这些,卢子月整个人突然软倒在了地上,一张脸上满是绝望,是啊,他们确实都知道了,自己每个月的十二号都是要去拜佛的,只是这个拜佛不过就是一个幌子,只是去见见那个给她药的人而已,她没有想到,宫子临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瘫软在地上之后,卢子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了起来,从自己怀中再次抓出一包东西,脸上绝望之色顿时消弭,换上了满是狠戾的样子。 “真是没有想到我这些年的事情你都看在眼里,这样公子不是也该知道我每天想你是多么辛苦吗?我进入宮府为的就是你,为了你,我几乎将家里所有的财产都拿来了,我……” “我何曾需要?”卢子月一脸深情的话还没有说话,宫子临毫不留情的出声打断,卢子月脸上的表情顿时就纷呈了。 冷笑了几声,卢子月看着床上的木千寻,站在床边的木槿,一身清衣的宋凝予,还有同样一身清衣的宫子临,淡然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在这个宮府里,就好像小丑一样,宫子临,你很得意吗?看着别的女人为你肝肠寸断,为你茶饭不思,为你断心绝情,你很得意吗?” 卢子月的话越讲越是夸张,宫子临眉头微微一皱,倾世之颜顿时添上了几分清愁,许久之后突然看向宋凝予,问道:“娘子,你为我这么做了吗?” 看着宫子临那一脸不正经的模样,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但是现在宋凝予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顿时白了他一下,淡淡道:“做戏么?” 第十八章 见识一下 宋凝予完全不在意的模样让床上的木千寻顿时笑了出来,她现在什么都不担心,只要宋凝予在身边,她就算这么睡觉也放心。 只因为她会以命相抵。 木槿也没有了刚才的紧张,看着宋凝予和宫子临,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从背影看上去,这两个人真的是越来越相配了。 木槿甚至觉得宫子临和自家小姐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这种相配的感觉,反而有种莫名的怪异感,但是现在看着宋凝予和宫子临站在一边,只一眼,就觉得是相配的,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到了极点。 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卢子月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莫名的说着情话,当然,在宋凝予看来这完全就不是情话,只是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罢了,但是在卢子月看来,这就是情话,而且,相当缠绵,而自己来了宮府这么久了,宫子临一次都没有碰过她也就算了,这样的话更是从没有跟她说过,这样是多么的不公平啊! “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说着,卢子月就要将手中的东西扬起,然后就在她动手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发誓,只要你敢把这个东西洒出来,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宋凝予浑身的宁静气质一收,右脚向前微微跨了一步,不知从何而来的煞气直接压向卢子月。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刚才说的话?龙涎香,我不认识,所以随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办法反驳,这样的事情你们以为我不懂吗?”卢子月整个人双目撑大,瞪向宋凝予,希望从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她自然不希望宋凝予说的是真的,所以想要看出宋凝予在撒谎的痕迹。 “那你以为是什么?一个好心人看你可怜,然后出手帮助你一下?”宋凝予的神色未变,就好像在说晚上吃什么的事情一样,“别太天真了,有的事情不能只看一面,这样只会让你自己万劫不复,糊涂的人不是一定会死,但是一定会被利用。” 宋凝予话语刚落下,一阵清风飘过,扬起她的衣襟,飘摇,一头青丝随风舞动,远处望去透着几分飘渺,不似真人。 宫子临看着宋凝予的目光微微凝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袖子中的手微微一动,竟然有一种想要伸手抓住她的冲动。 想到自己心底那种感觉,宫子临脸上戏谑的表情都情不自禁的僵住了,他在害怕。 是的,那种感觉他曾经在她离开的时候有过,他害怕,想抓住她,但是她,没有留下,也不可能留下,这一次呢?宋凝予说出这种说话她曾经受过的伤肯定不是少数,这样的她,会不会也这样什么都不管就离去,而他,再也见不到她? 想到这里,宫子临的双手倏忽握紧,一步上前,将宋凝予裹在了自己的怀中,看着本就娇小的身子抱在怀中的感觉更是瘦弱。 但是手中那股充盈的触感却是让宫子临心中一跳。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心头就是有着这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曾经失去的东西再次抓在了手里,是一种真实的感触。 宋凝予抬头看向宫子临,而宫子临在宋凝予转头的时候就收回了眼底的意思情绪,满眼柔和的看向宋凝予,嘴里清润的气息不停地吐露:“娘子,为夫的事情你只需要看一面,不管怎么样,为夫肯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这话说的很是动听,但是宋凝予听起来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因为现在的宫子临,怎么看都像是在逢场作戏,还有什么比这件事还真的?这几乎是没有的,所以她只是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相信,她会死的很惨,不相信,她说不定还能活得自在一点,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会自动选择忽略宫子临的话。 一边的卢子月哪里受得了他们在自己的面前一副恩爱的模样,顿时双目通红的看向宫子临,不甘的说道:“公子!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我美,为什么你对她说过的话从来不曾对我说过,我对你难不成还不如这个嫁过来不过几日的女人吗?” 宋凝予站在一边静立,一句话都不说,双目平静,现在的卢子月,在她看来就好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宠物,不停的对着边上的人吼叫,要的不过就是一点注视,但是很可惜,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对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宫子临更不会,对着子月眨了眨眼睛,脸上依旧是那调侃的笑意,但是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对着卢子月说的话更是冷淡:“其实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凝予是我的娘子,我对她好有什么问题?” “娘子,好一个娘子,这样说来,我在你眼里,究竟算是什么?”卢子月的双目彻底通红了,看着宫子临激动的喊了起来,如玉的脖子上青筋一根根显现,有些歇斯底里。 面对卢子月的歇斯底里,宫子临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最后居然说出了两个字:“女人。” 如果单单是这两个字也还好,卢子月还是挺能理解的,但是随后,宫子临再次开口:“恶心的女人。” 就只这一个词语的添加,瞬间让卢子月像是感觉到了天的崩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在宫子临眼中居然会是这样的,这是什么样的印象? 心中悲愤愈加的她看向一屋子的人满眼全是仇恨,她对她们本就只有嫉妒,此时宫子临又是这样伤了她的心,她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下一刻,在宋凝予的目光中,卢子月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现在宋凝予才看清楚那个东西,是一个精致的小瓶子,看着那个小瓶子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恰好,这种东西,她在皇后的宫中看到过,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她还是去过皇后的寝宫的。 真的是她,这就是宋凝予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这个瓶子绝对不能碎。 第十九章 梳妆 几乎在卢子月狠狠的将手中的东西甩向地面的一瞬间,宋凝予的身子就窜了出去,想要赶在那东西落地之前将东西接住,但是宋凝予那点速度对于瓶子的速度来讲简直是太慢了,就在宋凝予眼睁睁地看着瓶子掉向地上的时候,一个身影跃入她的眼,直接超过她,下一刻,在她的眼中将那个几乎接触到地面的小瓶子抓在了手心,随后退开。 宋凝予目光上移,看着宫子临用那一脸痞痞的笑意,看着自己的时候,第一次觉得这个笑容是这么地美。 因为冲得太快,来不及停住的身子直接撞进了宫子临的怀抱,满怀温香。 在宫子临动身的同时,暗中一个身影快速窜出,伸手在卢子月身上快速点了两下,卢子月眼底那一丝惊讶都还没有来得及退去,整个人顿时就软了下去。 宋凝予从宫子临怀中将头伸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黑影扛着卢子月远去的样子,顿时眉头一皱,道:“宫子临,这好歹是你小妾,这样赏给手下真的好吗?” 宫子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想明白宋凝予这话的意思,当下哈哈一笑,道:“好好好,我怎么没有想到啊,我这宮府里面,还没有老婆的人可是多得很,这个卢子月面貌虽然丑了一点,但是送给人家做老婆还是很合格的。” 听着宫子临的话,宋凝予转头和木千寻对视一眼,询问,这个人不会一直是这个模样吧? 木千寻眨眨眼,貌似没有什么变化。 宋凝予顿时扶额,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顿时抬头看向房间外,语气淡淡,道:“宫子临,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进宫拜见一下皇上皇后?” 宫子临俏皮的眨眨眼睛,把玩了一下手中接到的小瓶子,戏谑道:“好像是啊,娘子,今天正好是我们成亲三日后呢。” 那倾世的容颜做出这样可爱的动作,顿时让暗中的人惊得眼珠子掉了一地,嘴巴惊恐地微微颤抖。 宋凝予却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看着她手中的瓶子,在阳光温润,但是那温润的光芒在她眼中却是那么刺眼。 头微微一偏,看向房间外,那里,端得是金碧辉煌,那里有的是荣华万千。 “我倒是想要看看,这又是怎么回事。”宋凝予率先动了步子,向着木千寻房中的梳妆台走去,“木槿,给我梳妆。” 木槿二话不说赶紧跟上,眼里满是兴奋。 木千寻看着这样的宋凝予,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隆重,最厌恶的就是宫廷中的繁文缛节,所以,每次出去,几乎就只是一件轻纱,一根玉簪,干净,剔透,但是现在,居然主动要求木槿梳妆,可见这次她心底是有多么的不平静。 “凝予……”木千寻淡淡的出声,眉头笼着一层轻愁,宋凝予看了一眼木千寻,对着她露出一个笑意,淡淡道:“好了,你不要想太多,我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和他去去就来。” 木槿察觉到了气氛有点不对劲,脸上的笑兴奋淡了不少,但是看着宋凝予还是一脸期待。 从认识宋凝予开始,木槿就很想给宋凝予梳一次妆,不知道是因为宋凝予从来没有梳妆的习惯,还是因为宋凝予那张脸显得特别的清透,总之,木槿从那时候起就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 但,宋凝予总是毫不留情的直接就拒绝了,根本就没有给木槿一点机会,这个时候,如果七月在这里,肯定会不甘心的跳起来,凭什么她家小姐的第一次梳妆居然会交给木槿啊? 看着镜子中眉目清透的女子,宋凝予嘴角微微一抿,双目微眯,宋凝雪,有些事情我不想争,更加不想参与,如果你非要拿我最在乎的东西来挑战我的底线,那我将会拿你的下线去让你难看。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情。 “梳吧。”宋凝予缓缓闭上了眼睛,镜中的人缓缓隐去,直到眼前一片漆黑。 宋凝予不梳妆,在宋府不是一个秘密,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是因为是自己家的小姐,而且,没有梳妆的样子也是十分舒服,所以就放任了,在那之后,宋凝予就再没有梳过妆,而在所有女子中,不梳妆的宋凝予成了一个招牌,一提起那个不梳妆的女子,大家想到的自然而然就会是宋凝予。 但是关于宋凝予为什么不梳妆的原因知道的却是没有几个人。 木千寻也是不知道这个原因的,因为对这件事情,宋凝予一直闭口不谈,一提起这个总是要沉默很久,之后就是不了了之,久而久之,木千寻也不会去过问这个问题,而宋凝予也是淡忘。 宋凝予微微叹气,紧闭的眸中似乎出现了曾经的情形。 那是她刚刚记事起的事情,记得那年她是第一次被母亲带着去看梳妆台,每一样东西在她眼里都是那么精致,完美,看得她双眼都在发光,死活缠着娘亲要给她梳一次,哪怕是一次也好,不是随意的两个辫子,而是正正经经如同女子一样的装束,娘亲执拗不过她,随后还是将那些东西小心翼翼的为她装扮上,看得娘亲心里很是欢喜,说她是最美的。 其实她觉得娘亲才是最美的,嘴角的笑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带着笑的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喜欢被娘亲注视着的感觉,就算是因为做错了事情被罚。 但是自从那次梳妆之后事情就都变了,大夫人说府里丢了首饰,大肆找了一番,没有想到在她娘亲的梳妆台里找到了,而那个首饰,是她曾经在路上捡到,为了让娘亲高兴,所以放到娘亲首饰盒里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不甘心看娘亲被大夫人打,她想说出来,但是娘亲却是承认是自己拿的,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娘亲说,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她相信了,但是就是那一次,娘亲发了伤寒,急性,她甚至只来得及看上还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留下她走了。 她直接过继给了大夫人,成了宋凝雪的妹妹,这是多讽刺的事情。 好好的。 所以自那之后,她再不梳妆,对一切首饰没来由的厌恶,除了娘亲留下来的,这也是她结婚的时候逃婚的原因之一。 第二十章 两人 想想那嫁衣的繁杂,还有那头饰的沉重,再加上各种金银珠宝的配饰,步摇,簪子,发髻,各种都是她不想要的,这种情况下让她如何嫁? 感受到眼睛有些微涩,宋凝予微微动了动眉,双目缓缓张开,一双清透的眸子泛着水色,缓缓展现。 此时镜中的人已经变了模样,脸,还是那张脸,透着干净,清澈,但是那周身的气质却是再次凝练了不少。 满头青丝此时已经被尽数梳起,在头上乖顺的伏着,一朵朵细碎如同珍珠的花朵衬得青丝越发的黑亮,额间一点红朱砂若隐若现,是木槿拿水胭脂画上去的,水胭脂的色彩就是淡然,但是却又不是什么都没有,是木千寻最喜欢的胭脂。 眉被木槿画了一点淡淡地红,整个人的起色看上去顿时亮了,艳了。若说没有梳妆之前是白莲,那梳妆之后,就是红莲,浊清涟而不妖。 宋凝予似乎不管成了什么样子,身上那一抹淡然宁静的悠远气质总是在影响着她给人的感觉。 只一眼,宋凝予就笑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再次梳妆,竟然会是这个时候,但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她眉宇间的苦涩顿时收敛。 “宫子临,今天,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在皇宫里,我希望你能无条件配合我,记住,是无条件。”宋凝予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眼冷漠,就连点了降的朱红也是冷漠,没有一点温度。 宫子临一直站在边上看着宋凝予梳妆,他看不透她所想,但是却能感觉到刚才那一刻,宋凝予身上那抹悲伤的气息,这气息,他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流露,所以肯定不会感受错,再加上宋凝予说话时候流露的那一丝冰冷,他明白她身上肯定也有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是她不愿意说的。 当下眉头一挑,轻挑的笑意挂上嘴角,对着宋凝予伸出指节分明的大手,调侃道:“娘子放心,到了皇宫,我们一定是极尽恩爱,任何人都说不出一个字。” 听得这话,宋凝予顿时扫了他一眼她说的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啊? 转头,看见他伸出的手,那白皙的手在白天看起来泛着丝丝光芒,让宋凝予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异样。 那年,娘亲也是这样向着自己伸出手,让自己跟着去了梳妆阁。 阳光下,娘亲的笑比阳光还让她觉得温暖,自从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有谁能够作出娘亲一般温柔的动作。 看着这动作,宋凝予淡淡一笑,说不出苦涩还是淡然,一直以为她对这事情已经不在意了,不会再去想了,忘记了,但是现在看来,那不是忘记而是选择性的让自己不想起,不回忆。 然,有些事情,不是不回忆,就能够忘记的。 缓缓站起身子,宋凝予看了宫子临一眼,将他伸出的手自动忽略,从他边上经过,向着房间外走去。 宫子临在空中的手微微一僵,看着宋凝予的眼神有了那么一瞬的幽怨,脚步却是不停,跟在宋凝予身后,慵懒地走出。 木千寻看见宫子临和宋凝予的状态,狭长的凤眸微微一转,流光微漾,嘴角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阳光下,两人身着清衣,淡然宁静地向前走着,一眼望去,那脚步的频率竟然是那般和谐自然。 房间中,木槿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姿,嘴角微微一勾,对也木千寻道:“小姐,这两个人,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看,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木千寻淡淡看了木槿一眼,眼底藏着一丝神秘,道:“是吗?你真的这么觉得?” “嗯?”木槿一时没明白木千寻的意思,当下一愣,随即睁大眼睛看向宋凝予和宫子临,这一看,那眼睛更是大睁,“何止……” 木千寻展颜一笑,将身上的衣服微微一拉,双目微微困乏,对着木槿道:“都说旁观者清,你能看出点什么吗?” 木槿闻言,回头,看着木千寻一脸困乏的样子,当下走到床边,将床里面的被子拉出来,盖在了她身上,眼里带着一丝无奈:“小姐,要我说啊,有些事情能控制,有些事情可不是看旁人的,而是要看自己。但是现在,你是一定要听我的,休息一会儿。” 刚才卢子月那么一闹,木千寻没有睡过去就是厉害了,如果是以前,经过旧疾一闹,木千寻起码会休息三天,好好调理一下,这一回,卢子月是直接闹了过来,她们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想着木槿也是暗自责怪自己,如果她刚才拦住卢子月,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原本以为木千寻一副早料到的样子,是肯定预算到了,倒是忘记了木千寻的身子,现在经不起折腾。 看着木槿一脸担忧,木千寻只是微微一笑,调侃道:“是了木妈妈,我这就休息。” 木槿听得这话,脸颊一红,瞪了木千寻一眼,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给木千寻收拾好被子之后就退了出去,。 现在木千寻需要的是休息,等她休息好了,她再和她算账也是不迟。 整个宫府在一瞬间热闹了起来,那沸腾的感觉就好像当初大婚的时候,整个宫府大兴土木,将几乎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到了明面上。 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暗处的人也在不停地做着事情,只是明面上依旧什么平静,看不出痕迹。 “快,干什么呢!赶紧把金隅阁里做好的那北域国的金蚕丝坐垫拿出来放到马车上啊!”一个穿着一身金色蚕丝服的人对着边上的小厮喊着,双目有神,声音浑厚,底气十足。 “好嘞,王管家稍后,我这就去拿!”一个小厮听着,当下应了下来,赶紧冲着一个庭院跑了过去。 王管家点点头,清秀的脸转向另一边,看着一个慢吞吞的丫头道:“都给我加紧着点速度,把瓜果都搬到马车上去,一会儿要是少了点什么,可别怪我让你们吃鞭子!” 那个小丫头一听,手中的速度直接快了起来,看着王管家,眼底有点害怕的样子。 在另一边,宋凝予和宫子临坐在宫府进门的凉亭里面,四周环水,清澈见底水面被风吹得水面微皱,水下各色彩鲤来回游动,不时冒出水面吐出一个泡泡。 第二十一章 天下第一有钱人 看着大家回来忙碌的样子,宋凝予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淡淡地扫向宫子临,道:“不过是去一次皇宫,有必要弄这么大的阵仗吗?” 宫子临休闲地靠在一根柱子上,双目慵懒地注视着忙碌的人,声音带着一丝认真:“有时候,排场最大的作用,就是是给人看的。” 看?想到这个词,宋凝予双目微微闪动,有点惊讶地看着宫子临。 宫子临还是那个模样,慵懒地靠着,但是他身上突然之间好像多了些什么。 敛着的眸底,有着一丝激动,一点的幽深,让人看不出具体情绪。 这样的宫子临让宋凝予眉头微微一皱,虽说他出现的时候她就能看出来他是做戏,但是现在,她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看向宫子临的时候,宋凝予总是觉得他身上时不时地多一些什么。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在你面前慢慢卸下自己的伪装,一点一点的卸下,让你每次看到的人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却又真的是他。 收回目光,宋凝予眉头微微蹙起,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胜过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的宫子临给她的感觉是莫测的,根本就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办法琢磨。 “娘子,你在想什么?”宫子临的声音突然在宋凝予耳边响起,宋凝予头微微一抬,宫子临俊美无双的脸顿时在自己眼前出现,那种距离,她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他脸上淡淡的绒毛。 温热的气息轻轻落在她的脸上,温温的,淡淡的,带着点点冷泉的味道。 宋凝予看着宫子临的脸愣住了,而宫子临也被宋凝予眼里的一丝惊讶弄得脸色微微异样,最后只能快速退开自己的身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不一会儿脸色就恢复正常,看着宋凝予眉微挑,语气里有股流气的味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娘子我们走吧,说不定我们在车上还能有时间……” 说到一半,宫子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宋凝予一个冰冷的眼神看过来,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再说,我就敢让你颜面尽失。 虽然他不是很在意颜面这种东西,但是现在宋凝予有爆发的迹象,他想,他还是不要说什么东西刺激她了。 所以,宫子临很自然的顿住了,唇一勾就要去拉宋凝予。 宋凝予还是那个眼神,淡淡的看了宫子临一眼,自己就慢慢起身,向着宫府外面走去,对宫子临的手再次视而不见。 这回宫子临没有再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宋凝予,反而是一脸淡然的跟在她身后,脸上看不出什么。 到了宫府外面,宋凝予很是自然的一抬眼,找马车,她知道这次的马车肯定不会太普通,毕竟如果是普通的马车,哪里需要这么多的时间来准备啊,可是等她真的见到马车的时候,她还是愣住了。 在宫府的门外,一座跟房子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她眼前,青金色的瓦片将整个车顶覆盖,四个角如同鸟儿展翅一般向上翘起,下面挂着几个如同风铃一样的东西,长长的一条,几乎长挂到了车底。 四周没有一点木板,就是用一层淡青色的绸缎围了起来,隐隐约约可见里面的奢华铺设,马车的前头,八匹马一字排开,竟然刚刚好将整辆马车撑起,若是少了一匹,就会显得实在是太少了。 宋凝予还看见那些马匹上一个个挂着金色的铃铛,头套,马蹄,按照宮府的奢华,这种东西自然是不肯能装金,而是真的是金的。 第一次,宋凝予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下第一有钱人,除了有钱人敢这么做,她真的是想不到这种事情还有谁能够做的出来了。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身后,看着宋凝予那一脸的呆滞的模样,不知为何,心情突然一下子变得其好,索性身子一弯,在宋凝予的耳边说了两个字:“抢的。” 这两个字,顿时让宋凝予的瞳孔睁大,瞬间转头看向宫子临。 而此时宫子临已经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嫌弃的看了一眼宮府面前的马车,道:“怎么回事,收拾了这么久,就收拾出来这个?” 马车边上本来等着宫子临打赏的王总管听见这话顿时脸色一白,额头上细汗噌噌往下掉,对着宫子临恭敬道:“公子,时间是有点紧,这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最好的了。” 宫子临似乎也没有想要纠缠太多,当下看着宋凝予道:“算了,虽然不是很好,但是起码能走出去了,娘子就将就一下如何?” 看着宫子临对着自己笑颜如花的样子,宋凝予顿时眼角一跳,这男人,外表看简直就是小白羊,但是实际,估计说是鳄鱼都不过分。 因为是在宮府的大门口,加上刚才收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停顿过吵闹,所以现在宮府的门口已经满是看热闹的人,看见宫子临对宋凝予的尊重,当下一个个女人脸上满是嫉妒。 要是自己有这么一个有钱的男人,还愿意对自己这么好…… 一群女子浮想联翩,一些更是直接将目标定向了宫子临,有钱,有样貌,为人更是让人觉得温柔,更重要的,是现在宫子临对女人的好已经深入人心了。 但是不管那些女人怎么对着宫子临放电,宫子临就是一点都没有反应,满满的调侃笑意都给了宋凝予。 一时间,宋凝予接收到的嫉妒的神色比羡慕的神色多了不知道多少,那种尖锐的眼神,让宋凝予有种被看着凌迟的感觉,当下狠狠的看了宫子临一眼,想要上马车。 身子还没有动多少,突然一抹绿色的身影跑到宫子临身前,噗通一下直接跪了下来,双眼朦胧迷离:“公子,子月她知道错了,你就发发慈悲,留下子月吧……” 宋凝予低头,看见这人的模样的时候顿时一愣,绿萝,和子月一起设计宫子临的女子,此时看她,满是憔悴,哪里还有那时候的娇美动人。 眼前的绿萝好不伤心,但是让宋凝予无语的是,宫子临居然一个目光都没有给绿萝,就好像绿萝在他的眼前,什么都不是一样。 看着这一幕,宋凝予也是微微一叹,不是她不想管,而是她自己都没有管过来,怎么去管别人,也许卢子月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不是嫁给了宫子临,而是人是谁了绿萝,而绿萝把她当做了姐妹,用自己的性命在爱护着。 第二十二章 姐妹 微微摇了摇头,只想着径直上马车,而绿萝看见她,就好像是看见了新大陆一样,直接一把抓住了宋凝予的脚,哭诉道:“夫人,我子月她真的知道错了,她什么都说,你们饶了她吧,饶了她吧……” 绿萝抱着宋凝予的脚哭得心碎,而宋凝予却是一脸淡然的看着她,道:“我原谅她,谁来补偿我?你来吗?” 宋凝予的语气淡然,但是在绿萝听来,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看着宋凝予道:“你相信我,子月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她不会再和你争公子,只要你放她一条生路。我求求你了。” “生路?”宋凝予真的是笑了,清风微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这么看着绿萝,平静到没有一点感情道:“我给她生路,她又什么时候给过我生路,我早就说过,只要她敢动,我就会让她后悔,现在她是后悔了,但是是对我来说,还不够。” 宋凝予根本就没有见过卢子月,自从被那个人带走之后,卢子月发生了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卢子月肯定是找到了绿萝身上,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绿萝似乎没有想到宋凝予会这样回答,看向宋凝予的目光顿时怔了一下,随后才露出一丝苦笑。 宫子临将宋凝予拉进自己怀中,淡淡看了绿萝一眼,道:”好了我们现在可是要进宫,有什么事情,就回来再说吧。“ 说着,直接将宋凝予抱上了马车,那爱护的模样,就好像宋凝予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绿萝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宋凝予和宫子临的模样,嘴里的话,硬是说不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时候宫子临对人会有这样的亲昵过? 外面的人都说宫子临放荡不羁,对女子的美色更是没有一点抵抗力,几乎只要是一个女人,他都会亲近,而有些姿色的女人,他肯定都会收入自己的房中,所以他的妾侍有这么多。 其实不是,她们几乎没有和宫子临怎么接触过,在宮府里,虽然什么都不缺,但是见到宫子临的次数却是伸手可数,她们本来以为,宫子临生性如此,肯定是出去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了所以才没有和她们在一起。 但是现在想想,不是,没有人能够在嫁过来许多年之后还相信外面对宫子临的流传的,宫子临其实是一个对所有女子都不亲近的人,才是真的。 要不然,怎么解释木千寻和紫烟从来没有怀孕的迹象,更是没有一点想要怀孕的感觉? 宫子临几乎天天会找她们,他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孩子应该很多才对啊。但是偏偏不管是宮府里,还是外面,从来没有听见有人说是怀了宫子临的孩子。 以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什么都没有想到,但是想通了一点之后,绿萝瞬间所有的思绪都通畅了,但是她的心底却是惊讶,面上就越是平静,只是静静的看着宋凝予和宫子临渐渐远去的身影。 八匹马跑起来,那恢宏的气势,顿时就将所有百姓彻底征服了。 马车上,宋凝予第一次坐这种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外面的车子,顿时一双眸子一直看着外面,别看马车跑起来声势浩大,但是在车里面却是一片安稳,什么震动都感觉不到,外面看起来这就如同一个移动的房子。 在马车里面看起来则像是一张柔软的床,整个马车就是一块圆圆的床,上面铺上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垫子,宋凝予坐在上面,竟然觉得柔软不已,没有一点僵硬的感觉,而在这床的中间,一张玉桌四四方方的放在上面,玉桌晶莹剔透,莹润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上面排满了各种水果,糕点。 这些东西,宋凝予在一进来的时候顿时就安静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耳边似乎想起刚才宫子临说的话,顿时愣了一下,看向宫子临道:“你说这些东西是抢的?” 宫子临眨眨眼,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的笑宋凝予看着有些无语。 马车外面,一个替宫子临解释道:“没错主母,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抢过来的。” 这一声主母让宋凝予眉头微微一扬,看向宫子临,道:“怎么,现在你是打算收买我?” 宫子临看着宋凝予,倾世的容颜微微一侧,看着外面街道上人群惊讶或者不屑的目光,淡淡道:“我对你,需要收买吗?看到那张东西,我就明白你现在在什么状态,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宫顷月下旨要娶的皇后最后变成了宋凝雪。” 宋凝予对宫子临的话默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就这么静静看着,淡然宁静,一身悠远的气质自然而然。 看着马车外面的宫子临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现在的他,身上有着一丝干净的气息,没有了平时的轻浮和流气,整个人就这样躺在马车上,静静看着外面,周身形成的气质竟是让宋凝予差点沉迷。 那张脸,那身气质,宋凝予敢相信,这样的宫子临走出去,吸引到的人,绝对是曾经的三倍。 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这样的男子,在世上,宋凝予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当然,除了宫顷月。 宫顷月是当今皇上,也就是,她的姐夫。 差一点成了她丈夫的男人。 想起这个男人,宋凝予双眉微微一皱,目光变得悠远,看向前方:“这里的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越是高贵的人,背后的事情越是不简单,越是简单的人,在最后,越是可能得到幸福,我没有想过要做什么皇后,只是有时候,命运不济罢了。” “命运不济?”宋凝予一个词让宫子临转头,看了过来,在看见宋凝予脸上那一抹淡淡的愁绪的时候,宫子临嘴里的话顿时止住,没有说出来。 宋凝予却是自顾自开始讲了起来:“是啊,命运不济,其实我们在一起也算是各取所需吧。你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接近皇室的中间点,而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没有控制的方向,我自己把握的方向,但是现在想想,我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东西,有那么多想要守护的东西,这点力量真的不够,我要的不是独自安禹一方,而是让我所有在意的人,能够安稳生活。” 第二十三章 未央 声音淡然,却是带着真挚,宫子临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宋凝予,很软弱,软弱到承认自己一点力量都没有,是啊,她确实没有什么力量,在他面前尚且如此,在皇权面前,她又能算什么? 皇上让她嫁,就算她不愿意,但是她还是嫁了过来,成了他宫子临的妻。 宫子临目光微微闪动,突然对着宋凝予道:“各取所需是没有错,我确实需要一个能够接触到皇室的中间点,而你就是,虽然千寻也算是,但是,千寻毕竟还是远了一点,我本来是想着皇上将那个大臣的女儿给我当娘子的,却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给了一个公主的称呼。这点是我没有想到的。” “这点,你可要谢谢我的好姐姐。”宋凝予说起自己的姐姐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依然是这样的自然,在那张干净剔透的脸上,出现这样嘲讽的表情,竟然一点怪异的感觉都没有,一切都是这么自然。 宫子临微微挑眉,看着宋凝予嘴角挂上一丝玩味:“据我所知,这个宋凝雪,并不是你的亲姐姐,但是为什么你会成为她们口中的亲姐妹?” 亲姐妹?宋凝予嘴角的嘲讽加深,却只是冷笑。 宫子临见状,明白宋凝予是不想讲,当下也就安静,什么都没有说,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凝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马车外面若隐若现的车夫,问道:“七月去了泗水,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外面的车夫听见宋凝予的话,沉默了一下,宋凝予明显感觉到外面的人肌肉都僵硬了一下,随后才缓缓放松道:“属下不知,但……” “对了,风。”宫子临直接打断了风的话,随意的地说道,“这段时间有点多,一直忘了说了,你可以去泗水了,中秋之前不许回来。” 宫子临的说的很是随意,但是风在外面听见了却是差点泪流满面,最后还是冒着加重惩罚的危险,对着宫子临道:“主子,现在事情这么多,你说要是主母遇见了危险,那可怎么办,这种时候我们身为下属,怎么可以离开呢?” 听见这话,宋凝予的神色瞬间变得怪异了起来,这个泗水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听风的样子,这么不想去,好像躲地狱一样。 宫子临好像是真的听进了风的话,看向宋凝予,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底没有了平时那种轻佻的感觉,反而有着一丝透彻,仔细看来,和宋凝予的眸子,竟是有着几分相似。 许久宫子临才开口道:“这么说也没有错,现在这个时候确实离不开人。” 外面的风顿时兴奋了起来,刚想开口,就听见宫子临继续道:“那就让山、水、明。月回来吧,反正在宫中也不可能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一句话瞬间把风打到了地狱,风整个人的气息顿时就萎靡了,甚至有点不振的感觉。 感受到这主仆的气氛,宋凝予顿时眉头一挑,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是嫁鸡随鸡的人,但是,在宮府这么个地方,似乎也不错。主子不错,下人也不错。 整个马车轰隆隆的往皇宫方向跑,几乎整个棠城的人都知道今天一辆八匹马拉着的马车在街上轰鸣而过,那马蹄声,吓得在哭的孩子都忘记了哭泣,真是声势惊人啊。 皇宫外守卫的禁卫军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势啊,看着马车来势不减地从远处而来,那感觉,就好像敌军千军万马杀来,竟是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丝血气。 当下惊慌的想要躲避,但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让开的时候,马车居然很自然的停了下来,那八匹毛发发光的马匹此时很是安静的站着,刚才那股子血性完全不见了。 在禁卫军的注视下,马车里面,一双白皙的手伸了出来,将马车的帘子向着两边拉开,露出了两个宛如天人的人。 若不是亲眼看见这马车从远处驶来,他们甚至都要怀疑这车是不是从天上来的,这车上的人,是何等风华,这一动,一眼,都让他们觉得是享受。 宋凝予看了禁卫军一眼,伸手到自己的怀中,将一个绑着黄色绸带的东西拿出来,禁卫军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神情在看见那个东西的一瞬间,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立马跪了下来,集体高呼:“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凝予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带着一丝威严,道:“打开城门。” 说着,收回手,将手中的东西自然的收回,宫子临看着宋凝予这个动作,眼底闪过一些什么,似是不经意的问道:“这个东西,是宫顷月给你的?” 宋凝予自顾自将东西放在了怀里,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没错,这个东西可以代表他下达许多的命令,除了兵马不能调动,其他的几乎都行。” “就连皇室暗中的人你也可以调动?他对你竟是这般好,这般相信?”宫子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敢相信,皇室中的人,没有一个人是会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的,宫顷月身为皇上,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对一个这么放心,甚至是,这么放任,他就不怕她颠覆了他的江山? 想到这里,宫子临看向宋凝予,看着她那一脸淡漠的神色,当下了然,谁都有可能会颠覆他的江山,但是宋凝予是不可能的,而且,谁能够想得到,一个皇上竟然会将这种几乎可以颠覆自己江山的东西放在一个女子手里。 要是按照他的思维,他是做不到的,起码现在做不到。 顿时,宫子临对这个还没有见面的皇上,多了几分期许。 外界传闻棠国皇帝温润如玉,是个如同月一样干净的男子,但是这样的男子真的可能成为一国皇帝吗? 他是不相信的,哪一国的皇帝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没有一点阴谋算计,没有这些,怎么在皇室立足? 这次进宫,也是有几分想要看看皇上的意思。 第一次,宫子临对一个人这么有兴趣。 马车在禁卫军的让行之下安安稳稳开了进去,现在马儿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刚才那种万马奔腾的感觉。 一个禁卫军快速向着金銮殿的方向跑去,这个时候皇上应该是在批阅奏折,一定会在金銮殿的。 第二十四章 满目轻烟 等宋凝予和宫子临下了马车的时候,脚下的充实感觉让宋凝予顿时一阵舒畅,看来不管在多舒适的马车上坐久了身子都是一阵的不舒服啊。 微微叹息,风站在一边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脸色很是难看,但是宋凝予和宫子临一样,直接选择了忽视风的神色,看向跑向自己的几个公公,是皇后身边的人。 只见他用最快的速度跑过来,跑到宋凝予身边的时候,几乎话都说不出来了,许久才喘过气来,对着宋凝予伸出兰花指,尖声道:“皇后娘娘让宫夫人一进宫就去趟未央宫,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宋凝予神色平静,对这个消息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当下看了宫子临一眼,道:“我先去未央宫,到时候见。” 宫子临看着宋凝予自己愿意去,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满是柔情地看着宋凝予,伸手温柔的替她理了理发髻边的乱发,柔声道:“自己注意了。” 那公公见到这幅场景,顿时脸上露出一个笑意,看着宋凝予道:“夫妻恩爱,定能白头。” 宋凝予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随即跟着公公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那公公带着宋凝予来了就不见了人影,宋凝予几乎想都没有想,直接推开宫殿的门,走了进去。 帐鸾温香,宋凝予一进屋看见的就是一副萧萧袅袅的烟雾图,烟雾中,有女身姿绰约,一举一动皆让人浮想联翩,盈盈一握的小腰,修长笔直的大腿,都隐隐约约的出现。 看见这一幕,宋凝予的目光微微一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清冷的声音装出一丝惊慌,道:“民妇参见皇后娘娘,望皇后娘娘恕罪。公公说皇后娘娘在等民妇,民妇不敢让皇后娘娘久等,就不等通报走了进来,让皇后娘娘受惊了。” 声音里虽然惊慌恭敬,但是宋凝予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头微微垂下,将没有表情的脸藏了起来。 已经在穿衣的皇后听见这话,顿时一愣,沉默了,烟雾中的身子也是一顿,宋凝予就一直这么低着头,皇后不说她也不抬起来,比耐心?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凝予只觉得耳边除了水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音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声音干净,带着一丝的柔媚:“妹妹,我不是说过了,在姐姐这里,你不需要叫我皇后。” 宋凝予听见这话,顿时把头垂得更低了,惶恐道:“皇后娘娘可不能这么讲,民妇和皇后娘娘就算曾经是一家人,现在也是云泥之别,这样的称呼自然是不能省的。” 烟雾中,一个身影缓缓向着宋凝予走来,在宋凝予的视线中,渐渐清晰。 明黄的凤袍加身,精致的衣物一层一层的套在身上,林林总总,繁杂不已,袖口宽大,几乎垂到地面,身上,镶着翠玉的腰带系在腰间,扣出了那细细的腰身,身后,裙摆拖了一地,一点点随着身子的移动而移动着。 在这样一身精致的装扮上,一张和宋凝予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头上顶着无数的珠玉,宽大的凤冠更是套在头上,向着外面缓缓走出。 看到她的一瞬间,宋凝予就感觉到了她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的刺眼。 只是一眼过后,宋凝予的头再次垂下,看着自己身前的地面,一句话都没有讲。 该讲的她已经讲了,场面也是做到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宋凝雪很清楚,宋凝雪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很明白,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窗户纸,宋凝予现在之所以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边上那些丫鬟看的。 而宋凝雪的反应,自然也是给那些丫头看的。 宋凝雪看着宋凝予那一副什么都淡然处之的样子,当下双眼微微一眯,还真别说,这些天的皇后不是白白当的,这只是微微一动眼睛,那身上的气势就让边上的小丫头纷纷跪了下来。 看来平时这个皇后的威仪还是很强大的,但这对宋凝予一点影响都没有,该站着还是老老实实站着,绝对不会动一下。 几个眼尖的小丫头看见宋凝予的脚在微微发抖,当下对着皇后更加的恐惧了,自己的亲生妹妹都这么害怕她,可想她的手腕是多么的厉害啊,现在想想刚才那些话,说不定就是想要自己的妹妹放下戒心,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妹妹不仅没有,反而更害怕了。 顿时,几个小丫鬟把头压得低低的,看向皇后宋凝雪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 宋凝雪自然是看见了这一幕,顿时一股气憋在心头,但是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现在对着这些小丫鬟发火,不就是真的让宋凝予做的小动作得逞了? 于是狠狠的看了宋凝予,嘴里淡淡的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几个小丫鬟本就因为宋凝予对皇后有了点小恐惧,听见皇后说话哪里还有不动的道理,当下赶紧告退,经过宋凝予身边的时候,明显发现她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待得所有的丫鬟都退出去了,管好门之后,宋凝予身上那抖动居然突然一下子就停了,低垂的头已经抬起,一脸冷漠的看着宋凝雪,没有一点对皇后该有的尊重。 “好玩吗?”宋凝雪眯起眼睛,看着宋凝予,一字一句咬牙道。 宋凝予双目微动,神色不变,道:“还好吧,这些丫鬟挺单纯的,可以好好运用一下。” 宋凝雪看着一副淡然没有一点歉意的宋凝予,当下沉声一喝:“宋凝予!” “宋凝雪,我的名字谁都可以叫,就你,不行。”宋凝雪的声音刚喊出来,宋凝予顿时一个冷眼扫了过去,一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用比她更加冷狠的声音重重道。 宋凝雪似乎没有想到宋凝予会突然做这个动作,被她的动作微微一吓,脚步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因为整个宫中因为温泉的关系一片水雾,所以这一退,宋凝雪误踩了自己的裙角,整个人顿时站立不稳,向着后面倒去。 头上重重的凤冠因为重力的原因,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滚出去老远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定罪 而宋凝雪则是咚的一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整个人一点声音都没有,晕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眨眼间,宋凝予还没有反应过来,宋凝雪就已经倒在地上完全不动了,就在她准备看看宋凝雪有没有事情的时候,宫殿的门突然被打开,里面的烟雾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牵引,一时间竟然消散的无影无踪,宫殿中的情形很是清晰的展现在眼前。 宋凝予的脚步停在宋凝雪身前,一只手正在半空,那是她本打算去看看她宋凝雪出了什么事的,但是现在在门外的人看来,宋凝予一只手伸出,竟像是想要将宋凝雪掐死。 宫殿外,宫子临和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两人身后的几个小丫鬟,小太监顿时惊慌的跑到宋凝雪身边,惊呼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怎么样?” 宫子临看着宋凝予依旧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只是眸子颜色微微变化,当下一个箭步跑到宋凝予身边,将她拉了起来,用疼爱的声音轻柔道道:“娘子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有什么贼人进来了?这皇宫也会如此不宁吗?” 宋凝予看了一眼宫子临,虽然他表面上依旧是一副轻佻的模样,但是宋凝予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担忧,当下双目微微闪动,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没有一点清醒迹象的宋凝雪,刚想开口,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宫公子,这事情还需要问吗?你难道没有看见令夫人居然在对着皇后施暴?” 施暴?宋凝予听见这句话,顿时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小太监,是她进宫后就来传话的那个小太监,那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小太监是不是和她有仇啊,每次都在最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 “子义。”温润清雅的声音将宋凝予的思绪打断,一抬眼,正对上那双柔和的眸子,宋凝予目光微微一闪,偏开,什么都没有说。 而小太监听见这个声音,顿时一惊,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恭敬道:“奴才多嘴,请皇上恕罪,但是这件事情不止是奴才看见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是这位夫人想要对皇后做些什么,不然皇后娘娘在自己的宫中怎么会好端端的就昏迷了?” 宫子临在一边看着皇上,眸子里没有一点温度,但是脸上却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皇帝看了两人一眼,淡声道:“子义,起来吧,这件事情不需要闹大。” 虽说是看着两人,但是实际上,宫顷月的目光是落在宋凝予身上的,看着她淡然宁静的样子心底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尤其是她的身边,站着的男子铅华如玉,却不是自己。 宫子临早就预料到了宫顷月会这样讲,神色不变,只是看向宫顷月的目光变得幽深。 不管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妻子,现在,起码自己是她的丈夫,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看着自己的女人这种感觉真是让他难受到了极点。 宋凝予一直是神色淡淡,宫顷月看向她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她出嫁的时候他给的承诺,自此见皇上可以点头致意,不必跪安。 这对宋凝予一个妇道人家来,绝对是一个殊荣,可以让人觉得自己是得到了无上的荣誉。 但是这个人,不包括宋凝予,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交换,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得到这样一个承诺,自己又不是经常见到皇上,就算见到了皇上,谁能肯定一定是在金銮殿上? “我……这是怎么回事?”清幽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地上的宋凝雪身上。 一身的凤袍下,宋凝雪的脸色显得更加的白皙,似是被衬托的更加的高贵。 宋凝予目光不变,静静的看着,她倒是想要看看宋凝雪这回又想要做什么,既然这么想要演戏,她何不好好看戏? 宫子临安静的站在宋凝予身侧,看向皇后的目光有些淡淡,尤其是在看见她身上那一身的凤服的时候,目光稍微动了动,大手将宋凝予的手一包,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宋凝予微微侧头,正好对上宫子临俏皮的眨眼睛,当下心间一股异样的感觉出现,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是抽了几次没有抽动,就随他去了,在外人眼里,他们这个样子,是很正常的新婚夫妻吧? 门边,宫顷月看着宋凝予和宫子临的动作,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不是没有见到过夫妻在自己的面前这样做,只是,看见宋凝予和宫子临这样做,他竟然会觉得刺眼,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当下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原本他以为,他对她只是一眼好感,只因为当初清波湖上的一眼,就想要娶她,那是不成熟的,只要时间过了,这种想法肯定是会过去的,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种想法不仅没有过去,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在听到宋太傅要将她嫁给宫子临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心中一个声音在叫嚣,不可以!可最后还是没有经住众多大臣的上书答应了。 这样做的原因还有一点,那就是他知道她是一个很自由的女子,不会因为自己的旨意真的嫁,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收到她逃婚的消息,但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等到,那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底似乎是空了一截,很大的一截。 当初没有娶到她的时候,他是难受,但是却没有听到她已经成亲了那样的难受。 谁知道她当初下旨说是公公宣读错了旨意,只是为了不让她受到责罚,所以将所有的过错推给了那宣旨的公公。 他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变成宋凝雪,但是如果真的追究起来的话,宋凝予绝对是一个抗旨不尊,所以他不愿罚她。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原因,那么,她连他的婚都敢逃,为什么就不逃宫子临的婚姻,难道是因为自己下旨? 一丝丝情绪在宫顷月脑海中转动,他看着宫子临和宋凝予站在一起的模样,真的是觉得碍眼,当下脚步微微一动。 第二十六章 沉默 恰好站到了宋凝予和宫子临中间,对着地上的宋凝雪声音淡漠道:“皇后,不知道今日你为何要穿凤袍,朕记得,并没有什么大事,需要你如此劳师动众。” 宋凝雪听到宫顷月这话,看了宋凝予一眼,最后却是什么都不说,微微摇了摇头,而此时,宋凝予身后的丫头却是忍不住,皱着眉头道:“皇后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护着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宋凝予挑眉,看着宋凝雪和她的小丫头说话,嘴角微微一翘,这倒是有点意思了。 宫子临同样看了一眼皇后和那丫头,余光看见宋凝予脸上的笑意,嘴角也是不自禁的一勾,打了一个哈欠,静静的看着。 宋凝雪像是怕自己的丫头说漏了什么,当下扫了她一眼,顿时皇后的威仪展露,让那小丫头噤声。 而她看见自己的丫头噤声之后,看向宫顷月,福身道:“皇上,只是臣妾见凤袍久不动用,怕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就让丫头拿出来试试,并没有什么事情,妄动凤袍,臣妾知错,甘愿受罚。” 宋凝雪的姿势放得很是低,垂眉顺目,一点脾气都没有,边上的丫头太监看见了,顿时心底对皇后的好感度是蹭蹭蹭地向上,但是之前退出去的几个丫头却是头都不敢抬,站在一边什么都不说。 现在的皇后和刚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啊,什么时候皇后用这么低的姿态对皇上说过话?这在以前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看着宋凝雪的动作,宫顷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看着,当初问她为何会穿着衣服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不卑不亢,但是自己真的能做什么吗?别说她是皇后,凤袍又是她的东西,她想要穿穿有什么不对,这样的事情,皇上怎么有权利管? 当下,宫顷月神色不变,看向宋凝雪道:“皇后不必在意,这凤袍本就是你的东西,只是以后,你自己要小心了。” 宋凝雪双目微微一阵收缩,随即福身,淡声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他从来就是这样,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叫着皇后,皇后,他可知道她想要听的不是这一声皇后,而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要过去的时候,谁知道那公公还是不肯放松,对着宫顷月突然双腿一弯,再次跪了下来,一双眸子满是悲戚,看着宫顷月道:“皇上,现在受伤的人不是普通的妃子,而是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在自己的寝宫被一个民妇所伤,这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该如何看待皇宫的规矩?若是人人效仿,那皇宫的威严还如何保持?” 公公的语气一声悲惨过一声,那催人泪下的语调,让宋凝予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回宋凝予并没有给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步上前,看着那公公,双眼一笑,道:“公公是凭什么认定我伤了皇后娘娘呢?” 那公公看着宋凝予眼底的笑意,双目微微一闪,却还是开口说道:“这还用说吗?这是进来的时候大家亲眼见到的。” “哦?亲眼见到?”宋凝予拉长语调,最后头一转,看向宋凝雪,淡笑着道,“皇后娘娘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宋凝雪看着宋凝予脸上莫测的表情,心里在猜测着她的心思,最后却像是下定了决心,将头一偏。 在众人眼里,皇后这根本就是在默认这太监说的事情,宋凝予伤了她! 当下,宋凝予淡淡一笑,冷冷的看了宋凝雪一眼,转向宫顷月,突然向着他跪了下来,声音同样悲戚,惨声道:“民妇请皇上做主!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一介良民,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国家的事情,但是皇后娘娘和这公公如此诬陷与我,我真是不知该如何。” 说罢,宋凝予整个人伏了下去,一点间歇都没有。 就在宋凝予伏身的时候,边上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同样悲怆不已:“皇上,草民是感念皇恩才先行陪着娘子入宫,却不想自己的娘子被人如此诬陷,草民心中也是激愤难耐,请皇上做主!” 声落,宋凝予从余光中看到自己身侧,宫子临跪了下来,跟她一样整个人伏了下来。 这一下,宋凝予的心突然没来由的惊跳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一声娘子是这么动听,让她整个心都充满了一种温热的感觉。 余光中看着宫子临,眼里满是柔和。 宫子临同样从余光中感受到了宋凝予的注视,当下眼睛微微一挑,对着宋凝予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意。 当下,宋凝予就白了宫子临一眼,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只有两个人自己知道,那小太监只是见到他们双双跪下,简直是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还笑颜如花,现在突然跪下来喊冤枉?她以为皇上是谁说都会相信的吗?刚才进来的时候,宋凝予的动作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不管她有没有做,这个罪名肯定是落在她的身上没有悬念的,这种情况下,难道宋凝予还有什么办法为自己洗清嫌疑? 小太监不相信,所以现在宋凝予和宫子临的模样,肯定是在企图逃避。 而宋凝雪看见宫子临的样子,顿时双目微微放大,看向宋凝予的眼中充满了嫉妒。 刚才看见宋凝予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她身上的衣服,先不说做工,单单那料子就是她想不到的好,就好像是曾经她想要的一个布匹,最后却是不知道被谁买了去,她根本就没有得到。 而宋凝予身上的料子,虽然不是那块料子,但是和那料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在看见的时候她眼底就满是嫉妒,但是却是装作不在意。 原本她以为,整个天下,最尊贵的位子就是这皇后之位,还有什么是比皇后之位更加尊贵的吗?几乎没有,皇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每个女人都想坐上这个高到让人仰望的位子。 但是现在,看着宋凝予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想错了,这个位子对宋凝予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她有皇上的亲口承诺,见皇家人不必行礼。她身为皇后,见到皇家的人都还需要行礼。 第二十七章 秋水糕 但是宋凝予却是不需要,每次想起这个,她手不自禁收紧,指甲就会情不自禁的陷进肉里,这是多大的荣誉,是她都没有的待遇。 所以就算自己是皇后,却还是管不了宋凝予。 再看现在的宋凝予,她身边的男子,是她的丈夫,真正名义上的丈夫,他的丈夫愿意为了她下跪喊冤,明明该是看见了她的动作,但还是愿意下跪喊冤,这种信任是多少夫妻之间渴望的东西啊? 更何况,那男子当真是如同传言中一样,倾世之貌,和皇上站在一起,气质是截然不同,虽然带着一丝流气,但是那张脸上带着的那一丝流气,不仅没有一点登徒子的感觉,反而少了几分不似人的清冷。 这样的男子,和她曾经想象中的男子有多少的相似啊,这才是她宋凝雪才能够配的男子,宋凝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样的女子身侧。 在宋凝雪看见宫子临的时候,整个人的思维就已经开始变化了。 原本她以为宫子临在外面的传言很是糟糕,难道本人还会好到哪里去? 要知道,一个人,往往是被流言毁掉的,哪有一个人受得了流言这样去诋毁自己的?又有哪个人会愿意跟这样的人去打交道? 所以为了让宫顷月死心,也是为了宫顷月能够处理好战场前方的问题,推荐让宋凝予嫁给宫子临,原本他以为这样可以让宋凝予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不再出现,但是让她失算的一点是,宫子临不仅没有带着宋凝予走,反而还在棠城居住了下来,而且,她听说,宋凝予成亲那天的排场,胜过她的排场,不知道多少倍。 那时候她也只是一笑而过,一个只有钱的人,能给的估计也就是这种钱能够做的事情了,她一点都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羡慕宋凝予,更不会去嫉妒,就算自己的排场不济,可是自己是皇后啊。 这个想法在看见宫子临之前还是存在的,但是在看见宫子临之后,瞬间改变了。 宫顷月在他们的身后,没有注意到宋凝雪变幻的神色,看着两人那如出一辙的动作,脸色不自觉的黑了下来,语气却是依旧充满了威严:“你说你是被冤枉的,证据呢。” 这样的语气让宋凝予身子微微一抖,好像是被吓到了,可是宫子临分明见到宋凝予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很快强压下来,猛然抬头看向宫顷月,眉头紧锁,道:“皇上,这位公公说我伤了皇后,敢问,我是用左手还是用右手?” 这个问题让那个太监傻眼了,什么?还哪一只手? 下意识的,小太监的目光向着宋凝雪看去,似乎是在询问,但是宋凝雪却是将目光转开,因为她也没有办法讲,因为从进来开始,宋凝予根本就没有碰到过她,这样让她怎么说? 宋凝雪是没有办法说,所以转开了视线,但是那个小太监却是以为宋凝雪在告诉他她头转的方向就是宋凝予所用的手,当下看向宋凝予,信心百倍的说道:“哪只手?不就是右手,哪个人会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还不就是你做贼心虚?” 宋凝予淡淡一笑,看着太监道:“做贼心虚?我为什么要做贼心虚,我从进来开始就没有碰到过皇后,这样的我为什么要做贼心虚?” “没有碰到过?这样的话说出来你相信吗?”那小太监嗤笑一声,显然根本就不相信宋凝予的话。 而宋凝予根本就管他的脸色,直接将目光转向了宋凝雪,一字一句道:“皇后娘娘,我是不是一点都没有碰到你?” 宋凝予这话真的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根本就没有听错的理由,而跪在一边的宫子临却是静静的看了宋凝予一眼。 宋凝雪只是静静的看着宋凝予,什么话都没有讲。 宫子临都明白她是在一次一次地给这个皇后机会,皇后自然也是明白的,但是这对皇后来说,似乎不需要。 她自己都不认为她们之间,真的会有什么姐妹情存在,所以谁知道这宋凝予一次一次提醒着自己,是不是想要自己放过她? 宫子临在来这里之前,查的都是皇宫的情况,对别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意,但是现在,他觉得是该查查自己这个小妻子的事情了。 宋凝予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是个有故事的人。 在宫子临暗自打定主意的时候,宋凝予却已经缓缓站了起来,对着宫顷月伸出自己的手,道:“今天来之前,我在宮府的马车里面,吃了秋水糕。” 宫子临在宋凝予站起来的时候也是一同站了起来,听见宋凝予说这句话的时候顿时眉眼舒展,在那张倾世的容颜上,这眉眼一舒展,有种一世倾城的感觉。 春风得意。 秋水糕,是用一种特殊的米做的糕点,很少有人能够吃得起,因为秋米的价钱很是高昂,但是,这种米做出来的糕点,却是最松软的,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味道,只要沾染过秋米的人,身上那种淡淡的味道,一天之内是不会消散的,和带着这种味道的人接触的时候,这个味道自然也会残留。 所以,如果宋凝予真的伤到了宋凝雪的话,那么宋凝雪身上,一定会有秋米的味道,如果没有,那么,他们刚才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什么伤了,简直就是胡扯。 宋凝雪身为宋太傅的嫡女,自然是明白秋米是东西,她曾经甚至还向着宋太傅讨要,因为秋米的味道很是清淡,很适合做香袋用。 只是最后,这个香袋不知道是哪里去了,她也就没有用了,刚才就觉得宋凝予身上的味道很是熟悉,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味道竟然是香米的! 刚才她死活不承认宋凝予没有伤她,现在宋凝予说出这话时,自然是不可能再次否认,所以只能晕过去了。 宋凝予看见宋凝雪的模样,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那个小太监,道:“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查一下?” 小太监听见秋水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好了,所以在宋凝予说完之后,他就直接冷哼一声,道:“什么秋水糕,如果你不是用手直接接触皇后娘娘呢?” 第二十八章 凤印 “说得好!”宋凝予当下一笑,看向小太监道:“那我又是拿着什么东西动手的呢?是不是需要每个东西都查一下,查一下,也好,只是我进来的时候推开了门,所以门上肯定是有味道的。” 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下小太监才开始慌了,对着宋凝予“你……”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而宫顷月听见宋凝予这么说,当下对着手下的小太监道:“来人,给朕仔细找,秋水糕的味道,不需要朕说了吧?” “公子,秋水糕拿来了。”未央宫外,风清冷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宋凝予转头看了一眼一脸淡然的宫子临,道:“什么时候吩咐的?” 宫子临微微一笑,对着宋凝予道:“和你说话的同时差不多,我觉得你肯定是有办法的,而这秋水糕,你肯定需要。” 这话宋凝予和宫子临几乎是用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的,所以宫顷月只能看见宋凝予和宫子临咬了一下耳朵,随后宋凝予对着宫子临微微一笑,那笑容,不同于对陌生人的疏离,而是有着淡淡的温馨。 “既然秋水糕已经有了,大家就用秋水糕的味道找找。”宫顷月双目紧紧盯着宫子临和宋凝予,嘴上却是吩咐着手下的小太监。 只是这一句话,宋凝雪的脸色瞬间煞白,随即突然身子一软,向着后面倒了下去。 宫顷月和宫子临都没有动,宫顷月只是看向宋凝予的眼神微微一变,当下淡淡一笑,他似乎挺喜欢她满是风华的样子的,那样的她,似乎全天下的目光都能被聚集。 曾想着那样的女子就是该有着全天下的注视的,但是不知道为何,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了。 戏谑一笑,宫子临将宋凝予拉进自己怀中,亲昵道:“娘子,有没有觉得为夫想的很周到啊?” 宋凝予被宫子临这突然的一下弄得脸色一僵,随即回身抱住宫子临的腰,双目柔情的看着他,盈盈道:“相公,今天你做的很好,可是这里有皇上啊,这样不好吧?” 宫子临的身子在宋凝予回身抱他的时候就是一僵,就跟第一次触碰的时候一样,但是很快,他身上的僵硬就慢慢松了下来,随即看着宋凝予一脸笑意道:“皇上怎么会介意我们小夫妻恩爱呢,要知道,我们的婚,可就是皇上赐的啊。” 说着,宫子临看向宫顷月,一张俊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感激,道:“真是感鞋皇上慧眼识珠,将娘子赐婚给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么剔透的人呢。” 这句话宫子临说的是真心的,但是因为知道宫子临今天进来就是为了演戏,所以宋凝予听见这话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几乎没有说话。 宋凝予那安静淡笑的模样,简直刺痛了宫顷月的眼,正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几个负责检查的小太监顿时跑了上来,回复道:“禀皇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查探过了,除了宫夫人身上之外,皇后宫殿之中,没有秋水糕的味道。” 这本来就是一个事实,所以宋凝予听见这个时候没有一点惊讶,皇上身边的人就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了。 宫顷月淡淡的看了一眼装作昏迷的宋凝雪,淡淡道:“皇后娘娘想来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如此弱不禁风,如此,就让皇后好生修养,后宫之中的事情……” 讲到这里的时候,宫顷月抬头看了一眼宋凝予,突然唇角一勾,道:“就让宋姑娘为朕管理。” “什么?” “恩?”听见皇上吩咐的人除了宋凝予之外,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透着一丝尖锐,不是宋凝雪的声音。 顿时未央宫的人将目光转向门外,只见门外,一个满身珠钗宝玉的女子快速冲进来,一张妖艳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看见宫顷月先是福身,随后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宫顷月道:“皇上,你说要把后宫的管理权交给谁?宋姑娘?” 宫顷月确实是一个很干净的人,一双眼睛很是清澈,看了来人一眼,道:“没错,就是宋姑娘,怎么,贵妃对朕的决定有意见?” 说到最后,宫顷月的声音微微上扬,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她,直看得她所有要说的话都咔在了喉咙里。 看着两人的交谈,宋凝予淡淡的眨了眨眼睛,随后看向宫顷月,道:“皇上,这件事情我不想做。” 是的,她不想做,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愿意做。 她一个寻常百姓,哪里有能力去管他那个庞大的后宫,还有什么三宫六院。这些事情她想想就会觉得头疼,自然是不可能会答应的。 但是宫顷月却像是认定了一般,看着宋凝予,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道:“没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好了,本来,这也是你的东西。” 说着,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个淡金色的印鉴,很是小巧,透着一股子荣华的气息。 看着宫顷月手中的东西,宋凝予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感觉。 他手中拿着的自然是凤印,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一直把凤印放在自己的身上,并没有给宋凝雪。 要知道,凤印这种东西,不一定在后宫职位最高的人身上,但是权利最大的人,身边一定有凤印的存在。 而现在的宋凝予,就有这种感觉,看着宫顷月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在一边跪着的小太监已经被眼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弄傻掉了,这个女人,居然是皇上可以把凤印交托出去的人?要知道,皇后嫁过来这么一段时间,从来就没有见过凤印是什么样的啊,这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现在他已经不敢抬头了,如果这个东西宋凝予真的接受,那么他现在能不能留下一条命都是一个问题。 想起之前皇后说的事情,小太监真是打落牙齿混水吞,什么都不说了。 今天这件事情本来是安排的很好的,什么事情有祸乱后宫严重?如果真的坐实了宋凝予这个罪证的话,那么宋凝予这一生可能就都要在监狱中度过了,而皇后,对这件事情应该也是会很满意的。 第二十九章 抢的 “皇上,你开什么玩笑啊?这个时候居然把凤印给了这个不是后宫中的女人,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过,要是让大臣们知道,谁知道他们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经历过,现在外患这么严重……” “贵妃。”宫顷月开口,贵妃顿时止住了自己的话。 从贵妃的口中,宋凝予已经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她是真心喜欢皇上的,没有一点功利的心态,所以,她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宫顷月着想。 但是宫顷月似乎对这样的女子视而不见了,宋凝予当下眉头微微一皱,看向宫顷月道:“皇上,在这后宫之中,又能够掌管凤印的人,有些时候你看不见的不代表不存在。” 说罢,宋凝予对着贵妃点头致意,转身的时候看了一眼依旧在“昏迷”中的宋凝雪,淡淡道:“只是皇后还真的是不适合这管理后宫,如此管理,后宫或许会混乱不堪,所以皇上还是仔细想想。” 说罢,脚步微微一动,向着未央宫外走去。 宫子临自然是跟在宋凝予身后,看着身前那娇小的身影,但是所蕴含的能力却是不小。 宫顷月也是将目光看向了宋凝予,只是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宫子临正挡着,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在宫顷月目光微微一转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挡在了宋凝予前面。 凤印在宫顷月手中紧紧握着,他的身边贵妃静静的站着,什么都没有讲,和刚才那惊叫的人竟成了明显的对比。 许久,宫顷月才收起凤印,嘴角挂上了一丝苦笑,这全天下女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她却是多看一眼都嫌弃。 马车内,还是这样的环境,只是在宫子临的目光微微换了一下,转而看向宋凝予,宋凝予被看得微微烦躁,抬起清透的双目,直接看向宫子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事情你就说,这样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宫子临见宋凝予有些微怒的样子,刚想说什么,但是马车外一个身影突然临近,落在马车上,对着宫子临道:“主上,不好了,我们钱库还是被人洗劫了。” 听见这句话,宫子临的目光不变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外面的人,道:“洗劫了就洗劫了,反正我们什么都没有,没了去外面抢就好了。” 在马车里面的宋凝予简直要听到无语了,什么叫去抢啊? 突然的,宋凝予想起了上次宫子临说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是抢来的…… 那时候她是不相信的,毕竟,这要是抢的话,那需要多少人才能够啊?而且他不是天下第一有钱人吗?怎么会有抢这种字眼的存在,他不是应该担心自己不要被抢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宋凝予的疑问,宫子临抬头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我说过了,都是抢来的,我不知道你的理解,但是我的东西真的都是抢来的,任何。” 宋凝予似乎明白了他名字的含义,当下出声道:“如此的天下第一有钱人。” 是啊,有什么人比他还有钱啊,没有钱了直接去抢,虽然不知道抢了多少,但是看着这样子,肯定是不少的。 想着,宋凝予打量了一眼这马车上的东西,座位下面是紫玉金丝织就的垫子,几乎没有一点僵硬的感觉。 “北域国的金蚕丝织的。”随着宋凝予的目光落下,宫子临开始顺着她的视线开始了介绍。 “鸿蒙的陨玉。”宫子临开口,因为宋凝予的目光落在一只精致的杯子上,杯子很是小巧,但是上面的雕刻却是清晰无比,就好像在自己眼底不断变大。 有些时候,宋凝予实在是佩服宫子临的记忆力,那一件件东西,他居然都可以记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抢来的! 这种感觉,瞬间让宋凝予浑身不舒服。 “如果是这样,你是不是经常被人追杀啊?”宋凝予这话问的小心翼翼的,宫子临好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随后点头道:“没错,追我的人是挺多的,本来是都甩掉了,但是最近过得有那么一点高调,所以被人盯上了,没事,你相公我这点办事能力还是有的。” 说着,宫子临很是自信的拍了拍胸脯,给宋凝予一个信任的眼神。 宋凝予当下嘴角就微微抽搐了一下。 第一次,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无赖的人,居然抢了偷了别人的东西,然后在这里充装天下第一有钱人,如果认识他的人难道不会出来揭穿? “不会,他们现在忙得很,根本就没有空理我。”宫子临给宋凝予一个大大的笑脸,爽朗的笑声直接在马车里响起。 就在宋凝予无语的想要出声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马车外面传了进来,那句话,真的是让宋凝予哭笑不得。 “宫子临,交出你的东西,你会抢,难不成我不会?”这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一个中年人的口音,而且口气不是很好,看来这被宫子临抢走的东西,是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宫子临听见这个声音,不仅没有一点担心的感觉,反而整个嘴角都挂上了笑意,这种笑,不同于平时轻浮的笑,而是一个目的达到的得逞的笑意。 看着这个笑,宋凝予神色微微一动,这个男子是他设计叫来的,只是,为什么? 还不等宋凝予想明白,就听见宫子临道:“醉仙翁,想见你一面太不容易,这件事情,也就只能麻烦你了,所以就借用了一下你的东西。” 清润的声音完全是一副好好商量的感觉,但是外面的醉仙翁似乎没有这个想法,在外面讲了一会儿之后,直接冲到了门口,拉开帘子。 马车内,宋凝予抬头,正看见醉仙翁的模样,已经满头花发了,眉毛和胡子自然也是雪白,只是一双眼睛没有一点老者的浑浊感,反而清澈透亮。 这种感觉让宋凝予微微一愣,而醉仙翁似乎也没有想到马车上面有两个人,看见宋凝予的时候顿时双目一闪,随即看向宫子临,一双眼睛顿时变得晶亮。 “臭小子,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啊,这女娃娃不错,哪里找来的?比你那几个老婆可是强多了。” 说着,醉仙翁的目光在宋凝予身上来回打量,那模样,简直像极了给自己儿子看儿媳妇的样子。 第三十章 回府 宋凝予进宮府的时候是直接省略拜堂的,自然也没有见过什么高堂,所以被醉仙翁这么打量了一阵,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宫子临却是双眉微微一皱,看向醉仙翁的目光微微不善起来,声音更是寒了不少:“老翁,我找你,可不是求你,若是你做不好这件事情,你的东西,我会喂狗。” 说罢,宫子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一副我无所谓的样子。 那副痞子相倒是有了十成十的相似,宋凝予甚至看不出来现在的宫子临是在做戏,还是本身就是这个模样了。 被宫子临这么一说,那醉仙翁顿时安静了,安安稳稳的坐在了马车上,随即看向宋凝予,小声嘀咕了一句,见到宫子临的目光扫过来,顿时正襟危坐,一副听话的模样。 宋凝予见到两人的相处,双眼一弯,眼底带上了一丝笑意。 “还回宋府吗?”白了醉仙翁一眼,宫子临将目光转向宋凝予,毕竟今天是三日回门,去皇宫根本就算不得是回门。 听到宋府,宋凝予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道:“回。” 她有什么是不能回的?宋府对她来说除了养育之恩,再无其他,只是在宮府里面,有一个她放不下的人。 想起那个人,宋凝予的双目微微放远,思绪也是一阵飘飞。 在宋凝予失神的时候,宫子临直接对着外边打了一个手势,马车外面的人直接点头,向着宋府的方向疾驰。 在宋凝予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醉仙翁已经不知道打量了宋凝予多少次,随后看向宫子临,一双晶亮的眼里已经没有一点玩笑的感觉,满是认真。 宫子临接触到他的目光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在宫子临闭上眼睛的一瞬间,醉仙翁也是闭上了眼睛,随即睁开,再次恢复了之前满是玩闹的神色。 宋府外,除了两个站在门外看门的小厮和一个老妇人在不断地张望之外,再没有一个人。 就在那老妇人满脸失望的想要回身进屋的时候,突然千军万马奔腾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见这个声音,老妇人是吓得赶紧回身,浑浊的双目紧张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来人正是宋凝予他们所坐的马车,原本就算是十几匹马车也不会有这种万马奔腾的感觉,但是宫子临在自己的马身上装上了一种宋凝予说不出来的东西,只要马一跑起来,这声音就会显得特别的轰动。 一时间,很多人都将头伸出房间外,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等看到那辆已经奢侈到不能用马车来形容的马车,心底那种震撼是可想而知。 马车在宋府门口停了下来,那老妇人看见这马车,眼睛顿时一亮,想要上前,但是又怕上前。 马车内,宋凝予可以看见外面一点点影子,在看见老妇人的时候,她的双目就微微湿了,宋府除了她没有人会等她,她从来就知道,所以她回来,只是为了不让她白等。 当下收敛了一下心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对着宫子临和醉仙翁点了点头,起身,打开帘子,露出自己的脸。 宋府外面的人看见马车里宋凝予露出脸来,眼里写满了惊艳,双手微微颤抖,向前伸着,似乎是想要去接宋凝予。 见到老妇人如此,宋凝予眼底的温热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拉着帘子就要下车,但就在这一瞬间,宋凝予只觉得一双手环上了自己的腰,随后整个人一轻,就已经从马车上安全落地了。 错愕之下,宋凝予抬头,正对上宫子临笑得灿烂的脸,只见他对着老妇人恭敬的点点头,礼仪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失了身份,又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现在的他,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叫做自信的气质,一笑一顿之间,自有风华万千。 老妇人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摇了摇头,走到宫子临身边,将宫子临扶了起来,脸上满是拘谨。 宫子临本想说什么,但是宋凝予却是突然拉住他的手,微微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老妇人,轻声道:“齐妈妈,我回来看看你,最近过得如何?” 宋凝予说话极慢,语气里透着一丝单调,这一句话说的很是机械,宫子临第一次听见宋凝予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顿时看向她的目光微微一顿,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按照他在车上看见的样子,这个老妇人对宋凝予应该很重要才对啊。 虽然疑惑,但是宫子临并没有问出口,就是这一段时间,宫子临明白宋凝予为什么会这样说话了,因为老妇人,也就是齐妈妈在看见宋凝予说了这些话之后,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温馨的笑意,看着宋凝予的模样很是慈祥。 但是从头到尾,却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宋凝予笑。 没错,齐妈妈不会说话,甚至,可能也是听不见的,因为宫子临发现,宋凝予每次说话的时候,齐妈妈都是看着她的嘴巴,一个字一个字的盯着,等宋凝予说完之后才点头或者是摇头,有时候宋凝予甚至要一个字重复很多遍。 这样的对话方式别人也许会很厌烦,但是宋凝予却像是没有脾气的一样,开始和齐妈妈讲起了自己在宮府的生活,说的自然是一些好话,齐妈妈也没有表示不相信,只是静静的听着。 齐妈妈是宋凝予母亲在世的时候的陪嫁丫头,作为陪嫁丫头,她的年龄是比较大的,甚至比宋凝予的母亲要大上十岁,但是她对人却是真正的温和,几乎没有什么脾气的。 自从宋凝予的母亲受罚后因病去世,就一直是齐妈妈在照顾宋凝予,那种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宋凝予几乎将齐妈妈当做了自己的母亲,只因为她和母亲一样对待自己。 这一刻,在宋府门口,可以看见一个作妇女打扮的女子和一个老人在不停的说笑着什么,一男子站在身边,看着两人,目光柔和。 准确说,是看着那个女子目光柔和。 宫子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宋凝予,笑得这么自然,脸上的表情每一个都这么纯粹,或佯装生气,或是装作娇羞。 第三十一章 自伤 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问题,今天觉得宋凝予看着也是美得惊心。 在马车上没有下来的醉仙翁静静看着这一幕,双目看着宋凝予微微闪动,这个女子,对待自己人是真的很好,在看见自己的时候,表情是礼貌但是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没有一点亲近,但是现在面对这个老妇人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的异样表情,完全是当做长辈来尊敬的。 这女子,得体。 两人讲了没一会儿,宋凝予就看见齐妈妈头上渗出了汗水,当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齐妈妈身上的衣服。 今天的天气本就不是很冷,因为阳光大,所以宋凝予也只是穿了比较单薄的一件衣裳,站在阳光下聊天,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热的感觉。 可是齐妈妈身上穿的,却是冬天时候那种厚厚的衣服,整个人都粗了一圈,本来宋凝予还没有什么感觉,此时却是觉得怪异,眸子微微一转,就开口道:“齐妈妈,你今天怎么穿着这衣服?” 宋凝予说的依旧是极慢,一个字一个字很机械,但是却字正腔圆。 宋凝予的问题刚刚问好,就看见齐妈妈原本慈祥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做了一个手势,看见齐妈妈这个手势,宋凝予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她说是因为觉得今天冷。 但是从小到大, 都是齐妈妈在看天气,告诉宋凝予需要添加衣服还是减衣服,久了宋凝予自然就明白了,现在反倒是齐妈妈不明白了?这怎么可能? 像是想到了什么,宋凝予一下子扯开了齐妈妈身上的衣服,齐妈妈一个阻止不及,顿时里面的衣服都被宋凝予直接扯开。 她的衣服都是一些老衣服,线头根本就不是很紧,宋凝予只是一用力,竟是直接将衣服撕破了。 只是现在,宋凝予的注意力完全不是在衣服上,而是在那厚重的衣服里面,一层层厚厚的纱布缠着,有一点点的血丝渗透出了,一打开甚至有一股血腥味,没有一点药味。 没有一点药味! 一瞬间,宋凝予觉得自己胸腔的怒气直接冲上了双目,猛然抬头看向宋府,那一刻身上的煞气,像是要将整个宋府焚烧。 “魏雪!” 一声怒吼自宋凝予候中喊出,那种低沉愤怒的声音,就好像受伤后咆哮的野兽。 宋凝予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已经微微泛红,不是因为泪水,而是因为愤怒。 马车上的醉仙翁听见这一声怒吼,也是突然吓了一跳,赶紧从车上跳了下来,摆出一副打架的架势,四下张望,一张脸上写满了慌张的感觉:“怎么了,发什么事情,有刺客?” 他张望了半天,但是四周一片安静,当下回头看了一眼宫子临,想要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一回头,目光瞬间落在了齐妈妈满身的伤上,那伤口,尽管包着厚厚的纱布依旧是渗透出来了,而且,根据他多年的行医经验,这身上的伤,根本就没有经过一点处理,只是这样匆匆包上了一层纱布。 顿时,醉仙翁收起一脸的不正经,看着齐妈妈道:“这个伤几天了?” 醉仙翁说得也是很慢,学着宋凝予的模样,一个字一个字对着齐妈妈说。 齐妈妈双手从宋凝予看见自己身上的伤的时候就一直紧紧拉住宋凝予,一双苍老的眸子牢牢的看着宋凝予,似乎是在说让她不要做傻事。 看见醉仙翁的问话,齐妈妈顿时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收了收,似乎一点也不想说这个伤口的事情。 宫子临在看见这个伤口的时候双眼也是微微一跳,这种伤口,在一个青年身上他是经常看见,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有时候,他也是满身的伤,可是现在,这样的伤竟然出现在一个老妈妈的身上。 看那样子,伤口一定很深。 他伸手按在了宋凝予的身上,道:“老翁是医者,先让他看看。” 宋凝予在看见齐妈妈身上的血的时候就已经站不住了,想要冲进去,但是双手却被齐妈妈紧紧抓住,宋凝予明白她的意思,不要惹事,在宋府没有人能够为她出头,但是,她需要什么出头! 本来还想先算账的,听了宫子临的话之后,宋凝予看了一眼齐妈妈,见她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发白了,顿时点头。 现在宋凝予明白齐妈妈为什么会穿着冬天的衣服了,什么冷,只不过是不愿意让她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罢了。 心头微微一酸,宋凝予拉着齐妈妈向着宫子临的马车上走去。 齐妈妈执拗不过宋凝予,只能被拉着走,但是到了马车前面的时候,齐妈妈死活不肯上车,看着马车那是满眼的崇敬。 在齐妈妈看来,这种马车是她们这种下人一辈子都不能触碰的,哪里还可能上去。 宋凝予却是不这么想,将目光转向了宫子临,这一刻,看见宋凝予的目光,宫子临似乎一眼就能看出宋凝予的心思,当下,想也没有想直接点了点头。 在宫子临点头的那一刻,宋凝予对着他含泪,笑得风光失色。 下一刻,宋凝予素手一扬,拔下自己头上梳妆时带上的珠玉簪子,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一划,血顿时如同细雨一样滴落下来,随着宋凝予手的方向,一滴滴落在了那紫金蚕丝坐垫上。 一滴滴妖艳的红在金丝上打转,随后渗透,留下几滴血迹。 所有人都被宋凝予这个动作弄懵了,宫子临和齐妈妈几乎是同时将宋凝予的手握住,想要帮宋凝予止血,但是齐妈妈在看见宫子临想要给宋凝予止血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当下松开了自己的手。 宫子临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凝予,左手抓住宋凝予的手,右手直接在自己裙摆上一拉,扯下来一块比较柔软的里衬,在宋凝予划开的口子上细细的包扎了起来。 宋凝予看着宫子临那一脸专注的模样,心再次没来由的顿了一下,随后赶紧将目光移开,看着齐妈妈道:“治伤。” 这一次齐妈妈没有拒绝,只是无奈的看了一眼宋凝雪,慢慢在醉仙翁的帮助下上了马车。 醉仙翁上车的时候经过宋凝予的身边,宋凝予拉住他的衣袖,乞求般地看着他,他只是挑了挑眉,满是自信道:“放心吧,老翁我的技术算不上天下第一,却也是天下第二啊。” 第三十二章 父亲 说着,醉仙翁对着宋凝予点点头,进了马车。 一时间,阳光细细照下,散落在宋凝予和宫子临身上,宫子临给宋凝予包扎的动作突然一重,宋凝予一痛,眉头皱了皱眉,看向宫子临,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宫子临却是淡淡的看着她,声音没有了平时的俏皮嬉笑,反而带着一丝冷淡:“娘子很是潇洒啊,这一手简直是妙啊。” 这语气是不阴不阳的,宋凝予听得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宫子临一脸的不解。 宫子临也是被自己的语气惊了一下,当下脸色微黑,竟是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了。 看着这样的宫子临,宋凝予眉头微微一挑,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精细的包扎,开口淡声问道:“宫公子,不会是因为小女子的自伤在生气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宫子临顿时像是爆发一样跳了起来,看着宋凝予也是带上了怒气:“我不是气你,我是气我自己,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什么关系也没有,我竟然会因为你自己伤了自己感觉到难受,脑子还没有反应,手就情不自禁动起来了,情绪也一点都不随自己控制,就算是有原因,这个原因也超过了范围,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说罢,宫子临深深看了宋凝予一眼,随即脚尖一点竟然是直接飞上屋顶,随后身影消失,不见了踪影。 留下一脸呆愣的宋凝予和在马车里面给齐妈妈处理伤口的醉仙翁。 此时醉仙翁脸上是带着一丝贼贼的笑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看着手臂上那精致的包扎,宋凝予双唇微微一抿,露出了一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微笑。 “哟,这不是宫夫人吗,怎么,嫁给天下第一有钱人感觉如何?”一个轻嘲的声音从宋府里面传出,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宋府外面的小厮已经跑进去通知了里面的人。 淡淡的看了一眼跟在那人身后的小厮,宋凝予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在宋府里面,她本来就没有一点小姐的样子,所以所有的小厮丫鬟几乎都不会拿她当小姐,只是不会在她面前太过分罢了。 所以现在这样的一幕也是很正常的,将自己受伤的手臂收起来,看着走出来的人,身形婀娜,但是宋凝予却是眼神如冰,声音更满是寒气:“魏雪,我倒是要谢谢你这次出来。” 话落,宋凝予身子突然一动,一个箭步上前,一个巴掌直接甩了过去。 不是轻轻的,而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的“啪”的一声直接甩了过去,魏雪的头被宋凝予一巴掌打得偏向了一边,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在魏雪那张涂了白粉的脸上,多了几分滑稽。 魏雪边上的丫鬟和小厮都没有想到宋凝予会这样做,毕竟宋凝予在宋府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边,也不是说认错,只是静静的站着,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宋凝予是个好欺负的人。 其实宋凝予不是好欺负,只是懒得说而已,在宋府,她只想安静待到成年,哪里想得到,刚刚及笄,就被人嫁了出去。 既然已经嫁人了,她宋凝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在整个宋府里面,只有魏雪才会这么心狠手辣,对着齐妈妈下手。 这种事情,在自己面前就发生过好多回,这回自己不在,齐妈妈一个老妈妈还不是任他们摆布? 想到自己离开之后齐妈妈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宋凝予的心就一阵的发堵,再次上前,对着魏雪另一边脸重重的扇了下去,声音透着寒气道:“不要以为你是宋太傅的夫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的为人吗?只是我不希望讲!这些巴掌是我向你讨回来的利息,我不管你怎么过日子,但是你要是再敢动齐妈妈,我保证让你死地很难看,我保证。” 看着魏雪一脸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宋凝予淡淡的收回手,刚才划伤了自己的左手,现在右手抽巴掌抽得生疼。 收回来的时候已经微微泛红了,但是宋凝予却是一点都没有管手上的疼痛,齐妈妈受伤的时候想必是更加疼痛吧,现在她不过是几个巴掌,有什么大不了。 然而,宋凝予想要先要利息,魏雪怎么肯,出来的时候如同出水芙蓉,妆容细致,举止高雅,此时被宋凝予几个巴掌一打,头上的发髻微微松了,两边的脸颊通红的巴掌印,哪里还能见人,当下魏雪就尖叫一声,指着宋凝予道:“贱人,你可知道我是你娘亲?” “魏雪!”宋凝予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了一点的心听见这句话顿时再次升起了怒气,双目通红的瞪向她,“这辈子最不该提她的人就是你,娘亲,我宋凝予的娘亲不止一个,但是却绝对没有你——魏雪。若是你再敢以我的娘亲自居,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 “混账东西,这样的话是你能说的吗?你是我宋宗明的女儿,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一个浑厚老成的声音在宋凝予话音刚落便响了起来,听见这个声音,宋凝予明显看见魏雪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后就看见她扭着自己的腰肢,梨花带雨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宫子临的马车后面,一辆显得朴素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个一身官府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一双目光满是威严,一身的正气凌然。 是个很干净的男人,现在还是能够看到他年轻时候的模样,虽然不是俊美帅气,但是却也是让人看着便觉得舒服。 宋凝予看着这男人,目光停顿了许久,才微微福身,声音平静道:“爹。” 宋宗明剑眉一皱,看着宋凝予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道:“爹知道你有怨气,但是身为臣子,自然要为皇上分忧,更何况,这男子的身份,并没有辱没你。” 宋凝予淡淡的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看着宋宗明的目光满是平静,没有一点起伏,若不是刚才宋凝予喊的那一声爹,街上的人估计会认为两个人是陌生人。 因为宋凝予的目光实在是太平静了,完全没有一点父女见面时候的感觉。 第三十三章 如何? 在宋凝予什么都没有说的时候,魏雪却是直接跪在了宋宗明眼前,扬起自己的脸,让自己被宋凝予打得有些红肿的脸颊正正的出现在宋宗明面前,一句话还未出声,双目的泪就先掉了下来。 宋宗明看着自己的妻子如此模样,当下虎目微微一瞪,皱着眉头怒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脸如何会变成这样?” 魏雪抽抽噎噎,这倒不是装的,而是自从嫁给宋宗明之后再没有人敢这么对她,当下真是悲从心来,觉得被打得实在伤心,于是哭了起来,原来还是装的,后来就是真的止不住了,一个劲的哭。 “老……老爷,我……” “我打的。”魏雪断断续续的想要说这是宋凝予的功劳,这样的话宋凝予听了也不止一次了,只是以往,她都是在一旁听着,什么都没有讲,任魏雪讲得天花乱坠,这一次,她却是不想再听着了,看着宋宗明,直接开口。 简单,直接,就是这么回事,我打的。 宋宗明听见宋凝予清冷的声音平静的讲着这句话,顿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自己这个女儿似乎和在宋府的时候不一样了,还是说,自己的女儿,他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对她的印象只是一直停留在最初? 双目微微闪动,宋凝予说完这句话之后,什么表情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宋宗明,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若是她没有想错的话,下一句,宋宗明会说,她可是你娘亲,我什么时候教你…… 果然,下一刻,宋宗明似乎被宋凝予那平静的模样气到了,指着宋凝予,手指微微颤抖,怒声道:“那魏雪可是你娘亲,我几时教你如此大逆不道了?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行为……” “畜生不如?”宋凝予淡淡的开口,眉头微微上挑,看向宋宗明,语气陡然一转,“那你们为人父母又做了什么?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我怎么没有听说狼助虎势,将自己的亲自送进虎口啊?宋凝雪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吗?为她你来求我误婚时,不嫁宫顷月,我本就无所谓,但我答应却绝对不是因为你!” 是,当初圣旨下诏,宋凝雪已经及笄,而宋凝予还未,宋凝雪居然用女子不及笄出嫁不利国运为由,让宋宗明来劝说宋凝予错过婚时,不要下嫁,宋凝予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本来她是想这么做的,但是听见宋宗明说的理由之后直接就拒绝了,在成婚的前一天,宋凝雪来找宋凝予,两个人差点大打出手,也就是那一晚,宋凝予改变了想法。 宋凝予说了自己不会上轿,宋宗明也是亲眼看见她在自己房间里坐了一天,只是最后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花轿上居然有人,而且是自己的大女儿,那时候他也愣了,但是错已造成,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的女儿已是皇上的妻子,他此生最重君臣之礼,自然不会对皇上的妻子施加父亲的威严。 所以在宋凝雪对宋宗明再次提意见,让及笄的宋凝予嫁给宫子临,为皇上分忧的时候,他很快就答应了,什么都没有想。 宋凝予明白宋宗明没有多的花花肠子,但是她就是气他什么都不明白,却还要为她做这种决定,他可知道,若是没有那一纸圣旨,她现在早就在他国过着自己清淡的小日子了,而不是在这里和魏雪宋凝雪打着不知道是为哪般理由的太极! 宋宗明听见这话,原本就觉得那时候成婚有点奇怪,现在想起来神色顿时变得异样。 魏雪自然是明白宋凝予话中的意思,宋凝雪的事情,她哪一件不知道,怕宋凝予再说下去,事情就败露了,当下将哭声猛然提大,对着宋宗明道:“老爷,宋凝予这丫头一点都没有良心啊,我就算不是她亲娘,养了她这么久,她居然一点都不手软,打得一下比一下重啊!” 宋凝予在说完刚才的话之后就一直站在马车边上,看着魏雪在宋宗明面前哭诉,一点想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宋宗明看着魏雪脸上那确实下手很重的巴掌印,看了宋凝予一眼,随即扫了一下四周,见到有人投过来注意的目光,冷哼一声道:“先回府。” 说罢,宋宗明将官府宽大的袖子一甩,大步流星的往宋府里面走去。 魏雪跟在宋宗明身后,经过宋凝予身边的时候,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狠毒的笑意,那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看见宋凝予被宋宗明处分一样。 看见魏雪眼中的神色,宋凝予嘴角一翘,突然淡声道:“若是我告诉皇上,是宋凝雪要我误时错嫁,你说皇上会怎么对宋凝雪?” 宋凝予的声音很轻,只有经过她身边的魏雪能够听得见。 听见这句话后,魏雪的神色顿时一变,看向宋凝予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 宋凝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嘴角依旧挂着淡笑,跟着宋宗明,就要走进宋府。 就在这个时候,醉仙翁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怒气冲冲,没有一点礼貌:“老翁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小子谁啊?让他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他,什么玩意儿,这么点事,长了眼睛的人自己都能看清楚了吧?你没长眼睛,那女人哭得简直跟戏子一样,你一点都听不出来?你是耳朵长茧还是眼睛长针眼啊?” 声落,醉仙翁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看着宋宗明那模样,简直就是想要撸起袖子打一架。 宋凝予看着醉仙翁这模样却是笑了笑,说不出理由,这种真性情,是宋凝予最喜欢的,但是环境使然,她是不可能做出老翁这种动作的。 在醉仙翁下车之后,马车上,齐妈妈的身影缓缓出现。 本来宋宗明听见老翁这话语就气得双目睁圆,但是却是说不出什么,因为醉仙翁的话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粗鄙不堪,这样的话,他是怎么都不可能说得出来,再看见齐妈妈从醉仙翁刚才出来的马车上出来,而且马车上似乎只有两个人,当下眼里的震惊简直就无法用言语形容。 只见宋宗明伸出一个手指,指着齐妈妈,半天才怒声喝道:“贱婢!在大庭广众之下,你和这老者在做些什么?” 第三十四章 正直之人 因为齐妈妈之前的衣服已经被宋凝予扯坏了,所以只是微微收拢就下车了,略微显得有些凌乱,加上和老翁先后从车上出来,宋宗明哪里还能一句话都不说,顿时气得头上青烟直冒。 这本没有什么,但是宋凝予听见宋宗明说的话,顿时怒了,站到齐妈妈身前。 齐妈妈虽然不知道宋宗明在说什么,但是看见宋宗明那气愤的表情也明白估计是说什么什么很重的话,当下站在一边有些唯唯诺诺,不敢开口,想要下跪却是被宋凝予一把拉住,站在了一边。 老翁听见宋宗明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下嘴角微微抽了一下,指着宋宗明的鼻子骂道:“你个满脑子龌龊的东西,我给她治伤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想呢,你一看见人家衣服乱了点就想东想西,你说你脑子装着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说着,醉仙翁对着宋宗明呸了一声,站在宋凝予身后,竟是双眼一白一白的,想来也是被气得不轻。 他可是正经医生,不像有些人,被人这样说,自然心底不好受。 宋凝予安抚好齐妈妈之后,转身,看着宋宗明,如果说刚才双眼是平静的话,现在宋凝予双目可以说是一片冰冷,几乎比没有温度还要冰冷。 “宋太傅,我知道你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对礼义廉耻更是倒背如流,对这种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很是不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街上如此说一个女人,让她如何自处?” 宋凝予这话让宋宗明双目微微闪了一下,看着齐妈妈一副拘谨的模样顿时升起一丝不忍,但随着目光突然下移,在看见她身上那凌乱的时候,眼里的一丝不忍顿时消散,再次充满怒气道:“若不是她不知廉耻,我何须如此说她?” “她不知廉耻?”宋凝予声音提高了几度,看着宋宗明一阵冷笑,“宋宗明,宋太傅,若是你如此知礼,自该知道尊老爱幼吧?” 说着,宋凝予的目光扫向魏雪,刚才看见齐妈妈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魏雪也是惊讶了一下,难怪怎么没有看见齐妈妈呢,原来是和男人躲在车里了。 在想到这点的时候她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个老丫鬟是宋凝予她娘亲的,能够让她受罚,最好在受罚中年老体弱,随着她家夫人一样去了也是最好,但是宋凝予一句句话说出来,当下让她心头跳了一下,想起前几天自己做的事情,当下就想要开口。 但是宋凝予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在宋宗明想着宋凝予的话的意思的时候,宋凝予突然带着齐妈妈来到宋宗明身前,将她的衣服再次摊开,已经被醉仙翁包扎过的伤口果然细致了很多,宋凝予指着那些伤口,看着宋宗明一字一句道:“那请宋太傅给我说说齐妈妈身上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宗明本来不知道宋凝予要做什么,在宋凝予一下子拉开齐妈妈的衣服的时候,他的眼睛下意识的闭上。 他是个正人君子,宋凝予一直就知道,只是这正人君子,实在让她觉得迂腐,迂腐! 听见宋凝予的话,宋宗明才将眼睛微微张开,看见齐妈妈身上的伤口之后,双目微微一睁,猛然向前一步,看着齐妈妈,一字一句道:“怎么回事?” 齐妈妈对着宋宗明微微笑了一下,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宋凝予却是将齐妈妈的衣服一件件再仔细穿了回去,冷声道:“怎么回事?这不是该问问你吗?宋太傅,你府中的下人,难不成需要做什么重大的活,竟然会将身子伤成这样?就算真的有这样的活,会需要齐妈妈这样年纪的人去做?而且,竟然受伤之后,身上没有一点药可以用?” 越讲宋凝予的声音越是冷,齐妈妈听不见,只是她看着宋凝予嘴里的话,双目依旧慈祥,只是带上了一丝苦笑。 她知道宋凝予不是一个喜欢争辩的人,很多事情,她是宁愿忍着,在府中,不管魏雪和宋凝雪怎么诬陷,她都是忍着,不会反驳,不会有什么不满,但是只要一遇到自己的事情,她绝对是一点都不忍,就算争辩不过,就算遍体鳞伤,本来这件事情是没有她什么事情的,毕竟她已经离开宋府了,但是为了她,她还是将这纸捅破。 宋宗明听见宋凝予的话,神色微微变样,将目光转向了魏雪,此时魏雪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在宋宗明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但是张了张嘴,却是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被宋宗明知道,齐妈妈自己不可能说,别人也不会告密。 但是千算万算,她算漏了一个宋凝予,在她出嫁的时候她就舒了口气,甚至没有想起来还有三日回门的说法,她完全将宋凝予当做不存在了。 看到魏雪那模样,几十年的夫妻了,自然还是能看出一点的,当下怒声道:“这是你做得?” 宋宗明看着魏雪的眼神很冷,让魏雪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从成亲开始,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老爷,你听我解释,是这个老丫头她……” “老丫头?你平时就是这么叫她的?”宋宗明的声音越发冰冷,看着魏雪那满是被泪水打湿的脸,竟然第一次觉得丑陋。 魏雪的话被宋宗明一噎,顿时沉默了,宋凝予看着魏雪那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当初自己娘亲死前嘴角也是这样的表情,但是那时候她不懂,只以为是娘亲觉得痛,一个劲的给娘亲揉揉。 现在想起来,因为自己毛手毛脚,小手碰到娘亲身上的伤的时候,娘亲估计是更加的痛吧?但是那时候,娘亲总是笑着夸她,懂事,聪明…… 将一切美好的词用在了她身上,那双清澈的如同湖水的目光,就这样印在了宋凝予心底,她像她娘亲,对情太看重,但是她发誓绝对不要过得如同娘亲一样。 醉仙翁看着几人的表情,在看见宋宗明脸上那幡然醒悟的表情,顿时嘴一撇,喃喃道:“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太傅,真不知道是皇上眼睛瞎了,还是他走狗屎运了……” 第三十五章 查 听见醉仙翁的这句话,宋凝予都觉得宋宗明又要暴走了,但是这次宋凝予却是猜错了,宋宗明居然对着宋凝予重重的鞠了一躬,随后恭声道:“谢先生醍醐灌顶之恩。” 看着这样的宋宗明,宋凝予惊了一下,看向宋宗明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真不知道是该爱还是该恨。 天底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比宋宗明还要忠诚的人,但是他却是如此容易被人利用。 皇上留他在身边,他只知道皇恩浩荡,却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什么,皇恩?什么时候是会不奢求一点回报的。 醉仙翁也是被宋宗明这一个举动弄得一惊,顿时一飞三丈高,戏谑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老翁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被你一拜,还不知道要傻多少呢!” 宋宗明身子微微一僵,随后再次对着醉仙翁鞠了一躬,宋凝予站在齐妈妈身前,看着宋宗明,此时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就好像平时在宋府时一样,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魏雪此刻脸色不出来的苍白,一双目光有些无神,看向宋凝予的时候眸光里充满了恨意,如果不是宋凝予突然从宮府回来,如果不是她讲了一些有的没的,宋宗明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现在又怎么可能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越想,就越是觉得宋凝予实在是对不起她,自己起码是她的娘亲,虽然不是真正的,名义上也是啊,哪有一个女儿会对自己的母亲如此不孝的? 宮府的马车一直在宋府外面停着,八匹马不时地扬扬头,抬抬腿,一匹匹马丰神俊朗,在阳光下,金色套锁光芒刺眼。 马车车夫的位置上,风一直在边上冷眼看着。 从头到尾他都在,说实在的,刚开始对对这个什么所谓的棠城才女,他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就算是自己的主子对她特殊的时候他依旧是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刚才她突然凶猛的那一刻,他竟然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丝心疼和不忍,就这么一瞬间,他对她的想法瞬间改观了。 这个齐妈妈,他知道的,以前搜索资料的时候他对宋凝予的事情还是了解过一点,对一个老丫鬟这样的上心,甚至是为了她设计宋府的主母。 他就能够看出来对齐妈妈她是很看重的。 醉仙翁走后,宋宗明才抬起头,看了宋凝予一眼,准确的说,是看了宋凝予身后的齐妈妈一眼,随后冷冷的瞥了一眼魏雪,对着她说道:“还不快给我滚进去?” 宋宗明很少发脾气,在朝堂上,他是公认的好脾气,能够让他发脾气的人,就是那种对君臣之礼不分,对长幼之辈不尊的人,刚才发脾气,就是因为宋凝予对魏雪的不尊重,如果没有刚才的事情,现在宋宗明又会是另一个样子。 宋凝予对自己父亲的脾气自然是最清楚,所以她明白现在的宋宗明是气到不行,原因就是魏雪对齐妈妈做的事情。 看着宋宗明大步流星的走向宋府大门,随后听他对边上的近侍道:“将府中所有的丫鬟小厮叫起来,我倒是想知道这宋府,平时是个什么样子。” 说罢,宋宗明头也不回地进了宋府,而府外的魏雪听见这话,双腿顿时一软,整个人几乎瘫软了下来,双目久久无神,就连看向宋凝予的目光都忘了愤恨。 她平时对府里的丫鬟小厮可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这些小厮和丫鬟根本就不敢多说什么,因为自己是家里的当家主母啊,可是现在…… 魏雪的脑子快速转动,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拉了一下自己边上的贴身丫头,道:“快,去皇宫,求见皇后娘娘,就说宋府有事,速来。” 说完,魏雪抬眼看了一眼宋凝予,见到宋凝予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当下冷哼一声,厉声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到我,我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 说着,看了一眼自己边上还站着的丫头,怒喝道:“干什么,还不快去?” 那丫头被吓了一跳,当下点头,快速跑了过去,魏雪看着丫鬟的背影,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宋府里面走去,不管怎么说,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能做的就是让皇后赶紧出来,只要皇后在,宋宗明就不可能会动她,毕竟她可是皇后的亲生母亲,皇后也不可能坐视不管的。 想到这里,魏雪突然安心了,向着宋府走去的时候脚步越来越轻快,嘴角甚至微微上扬,这模样,哪里像是要去受罚的,根本就像是有什么好事等着她一样。 看着这样的魏雪,宋凝予双眼微微一眯,突然转头看向风,眨着眼睛问道:“是不是看着很不顺眼?” 风似乎没有想到宋凝予突然说这么一句,但听明白之后还是点了点头,道:“不顺眼。” 宋凝予思索着点点头,道:“既然我们都看她不顺眼,那你去让那个小丫头睡一觉吧,这种事情,既然是做好事,我们就不要张扬了。” 说罢,宋凝予淡淡的点点头,随后对着齐妈妈温柔一笑,牵着她向着宋府走去。 坐在马车上的风瞬间凌乱了,什么情况,这主母,怎么可以对老妇人笑得这么温柔的同时,说出这么狠心的话还这么的无动于衷,这简直是不应该啊。 就在风愣神的时候,宋凝予突然转头看向他的眼睛,清透的目光像是将他看透一样,对着他微微勾唇,顿时让风浑身毛孔都瑟缩了一下,身子下一刻瞬间消失在马车上。 因为宋凝予说话的动作很小,所以齐妈妈根本就不知道宋凝予说了什么,她只觉得是宋凝予对着车夫温柔一笑,随后那个车夫就好像消失了,这种速度,让齐妈妈眼睛微微眨了眨,无法理解。 就在宋凝予拉着齐妈妈进了宋府的时候,宋凝予的目光稍稍看了一眼宋府左右两边的小厮,眼底平静,但却是让那两个小厮觉得从头冷到脚,什么感觉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站着。 宋凝予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而就这简单的一看,瞬间让两个小厮将心底的小九九打消,若是宋凝予知道自己的双眼有这功能,估计会多多使用。 第三十六章 集结 宋府的大门外再次恢复了平静,在所有人都进去一会儿之后,一个身着清衣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直接坐到了马车里面,没过一会儿,一身车夫装扮的风也回来了,看了一眼马车里面,微微躬身道:“主子。” 马车里面的人轻声嗯了一下,随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那一个单调的语气中,风听出了一丝疲惫的味道。 就在风想要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醉仙翁突然同样从天而降,一落在马车上就兴奋的说道:“喂,小子,我在北山上看见了好多尸体,看那个手法就像是你动手的,对不对?” 这话让风惊了一下,顿时看向宫子临道:“主子,你……” “好了。”宫子临的声音依旧清润,却是透着一丝无力,淡淡地看了一眼外面的两个人,道,“不要管这件事情了,现在已经结束了,等她回来,我们回府。” 马车外面的风想要进去确认一下宫子临的身子有没有受伤,但是宫子临却是直接拒绝,醉仙翁和风只能在外面静静等着。 宋府内,宋凝予和齐妈妈进去的时候,宋宗明已经将所有的丫头还有小厮都叫了回来,几个丫头小厮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上满是迷茫。 还有几个机灵点的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了,不然宋宗明的脸色不会这么差,什么时候宋宗明对着下人发了很大的脾气吗?这几乎是没有的事情。 所以他们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而且让宋宗明很是生气,于是都静静站在一边,安静看着,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一点议论。 要说整个府中的丫鬟小厮,就这一点让宋凝予觉得特别满意,在遇到大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就算再担心,再疑惑,他们也是静静的看着,等着,而不是去议论。 在看见宋凝予和齐妈妈进来的时候,宋宗明对着他们微微一点头,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扫视着所有的丫鬟还有小厮,道:“我不是经常在府中,对于府中的情况,一直都是夫人在处理,所以,我想知道,对于夫人处理府中的事情,你们是怎么看待的?” 听到宋宗明的话,几个丫鬟小厮脸色齐齐改变,看向站在宋宗明身边坐着的魏雪,眼神里带着的不是敬畏,反而是是一种恐惧,有人说过,让一个人真正的听话,不能让那个人害怕你,如果只是因为害怕而听话,那么最后,你的结果肯定不会太好,只要那个人有机会,肯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魏雪就是这种人,宋凝予看着下人的神色,知道有些人想要讲,但是神色间还是有些踌躇,是因为不知道这次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处罚魏雪。 宋凝予记得以前也是有几个小丫鬟向着宋宗明告状,但是宋宗明的面都没有见到,最后被魏雪知道了这件事情,直接将这几个小丫头乱棍打死,最后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至此之后,那些小丫鬟再也不敢说什么告状的话了,对魏雪的行为也是生生的忍受着。 宋凝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说出来的欲望,这种事情不是因为魏雪太过强势,而是因为这些丫鬟小厮自己不懂得把握,在没有见到人的时候,就到处宣扬,这不是摆明了告诉魏雪她们对她不满么? 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对付你们对付谁啊?在宋凝予看来这些丫头是很傻的,而且被魏雪打死的那几个小丫鬟平时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别的丫鬟不是打就是骂,完全把自己当成未来的少奶奶了,在这种感觉让宋凝予都觉得好笑,最后被魏雪打骂了几下,忍受不了,到处宣扬要告状。 终于,几个小厮忍受不了了,看了一眼魏雪,又看了一眼宋宗明,抬起了头,举起了自己的手。 在空旷的花园里,一个小厮举手,就显得特别明显,宋宗明的目光又是一直在扫视这些人,看见这样的情况,当下看向他,双目微微一凛,沉声道:“你说。” 魏雪的目光同样看向那个小厮,这个小厮她还是有印象的,就在前几天刚刚让人打了一顿,现在身上的伤,估计还没有好利索。 当下很恨的咬了咬嘴唇,双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服,怎么当时就没有忍一忍呢,让人下了重手,现在倒好。 那个小厮看了一眼魏雪的神色,看见魏雪狠狠的瞪着自己的时候,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身上的伤口似乎都痛了起来,当下向后退了一步。 宋宗明见状直接回头横了魏雪一眼,看向那个小厮,和声道:“你说,这里还是我的宋府,不会姓魏的。” 听到这句话,很多的小厮丫鬟目光都微微亮了一下,看向宋宗明的目光变得炙热,有几个目光乱转的丫鬟看见了后面进来的宋凝予和齐妈妈,在看见齐妈妈身上那件衣服微微凌乱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双目更是闪烁,嘴角开始上扬。 齐妈妈因为听不见他们讲了什么,所以看着前面的场景,目光有些疑惑,像是在猜测,想起刚才宋宗明那么气愤的样子,现在又看见魏雪那很恨的表情,齐妈妈很快也猜到了是和魏雪的事情有关,当下微微低头,跟在宋凝予身后,一点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 但是宋凝予在回头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齐妈妈嘴角那丝淡淡的笑意,带着一丝欣慰。 看见齐妈妈这个表情,宋凝予嘴角也是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即转头,看向宋宗明的方向,在宋宗明面前站着的那个小厮听了宋宗明的话似乎平复了一下心底的害怕,看了一眼魏雪,随即上前。 他的脚步微微有点跛,看得宋宗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向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管家,道:“我记得宋府是不招收身体有疾的下人的。” 那管家听见这话,顿时略显苍老的眼皮动了一下,看向宋宗明,规规矩矩道:“太傅,我们宋府招进来的下人没有一个身体是有疾的。” 宋宗明还想说什么,但是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目光凌厉的看向管家,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腿,不就是进了宋府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第三十七章 哭诉 管家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那个小厮,随即面无表情恭声道:“是的,太傅。” 宋宗明心头的震惊别提有多大了,什么时候他宋府竟然成了这种可以将人伤残的府宅了? 当下,宋宗明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小厮的腿,沉声道:“到底你有什么意见,你的腿又是怎么回事,你说。” 那小厮听见宋宗明提到自己的腿,似乎是悲从心来,当下双目含泪,对着宋宗明跪了下来,看着哭诉宋宗明道:“宋太傅,当初入宋府,我是看着您的名声,您对下人的承诺,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了,我们知道您将下人当家人,不会太多苛责。但是我实话实说,自从来宋府之后,我身上的伤就从来没有好过……” 说着,小厮将自己身上的服饰解开,露出了里面白皙的皮肤,只是那白皙的皮肤上,竟然有着一块丑陋的伤疤,是烫伤的。 宋宗明看着这个伤疤,眉头微微一皱,看着那小厮,等着那个小厮说。 在撕开衣服后,那小厮指着自己身上的那伤疤,道:“这个地方,小人有一颗痣,那是出生便带有的,小人如何能左右?但是有一次无意间被夫人看见了,直接叫人抓着我去了柴房,说是要将我胸口的痣去掉,结果拿着一盆开水直接向着我那颗痣泼。最后痣是掉下来了,我这里也成了这个样子。” 小厮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因为这件事情,我在宋府,不管多热,都不敢脱衣服,我娘来看我的时候,更是什么都不敢说,宋太傅,请你为小人做主啊!” 说着,小厮泣不成声,泪水哗啦啊的往下掉,身子伏在了地上,一抽一抽的。 魏雪在边上听得脸色都绿了,听见之后当下气急败坏的喊道:“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身上有一颗痣,我几时看到过?” 魏雪自然是不记得这件事情的,不是她不承认,而是真的忘记了,宋府每天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她怎么可能每一件都记得,更何况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就像是某一天碾死了一只蚂蚁一样,对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清晰的记得。 宋宗明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下人经历过这些事情,如果这小厮讲的事情是真的话,那么这魏雪的心肠,该是多么歹毒。 那小厮见魏雪不承认,当下急了,抬起头对着一声不响的宋宗明道:“这件事情没有做过,那我的腿呢!三天前,我的腿还是好好的,但是上次走路因为在搬东西,不小心擦到了夫人的衣角,夫人就命人打断我的两条腿,要不是动手的人见我实在可怜,现在我根本就站不起来,太傅,小人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是有一句虚假之言,小人愿意受天打五雷轰!” 说着,小厮再次对着宋宗明一个伏身,几乎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地上。 魏雪脸色顿时一僵,这件事情她记得,毕竟那件衣服是她最喜欢的衣服,用了她许多私房钱,被一个下人弄脏了,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所以此时否认的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别的丫鬟小厮见状,对视了一眼,纷纷下跪,对着宋宗明开始诉苦。 顿时,整个花园里哭声一片,宋宗明就听见每个人都在说魏雪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情,然后对他们又做了什么,那一条条,一桩桩,让他听得心中一口怒气只上不下。 “魏雪!”许久在哭诉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宋宗明却是突然怒吼一声,对着魏雪直接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因为距离近,魏雪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一个巴掌直接将魏雪从椅子上扇到了地上。 “啊!”魏雪一声惊叫,整个人扑倒地上,满身的绸缎沾染了灰尘,头上的珠玉散落了一地,整个发髻都散了,宋凝予打的时候可是没有这个效果,因为宋凝予没有宋宗明这么大的手劲,还有一点就是,宋凝予的身上,没有宋宗明那么大的怒气。 虽然宋凝予很是生气,但是她只是气魏雪将齐妈妈伤了,对一个老人家下这样的重手,她自然是气,但是宋宗明的气是完全不能容忍的气,被欺骗了半辈子的气。 以前在宋宗明的眼中,魏雪简直是最好的妻子,大度,雍容,温和,善良,上得厨房,下得厅堂,没有人可以比得上,就算有小妾说她不好,但是他先入为主的觉得小妾不过是想要他休妻,另立,所以难免会有些偏见,但是现在,他才知道,完全不是自己想得这么一回事。 自己这么些年来看见的原来一直只是表象,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他一点都不清楚,根本就不了解,甚至自己的宋府已经被糟蹋成了什么样他也一点都不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宋凝予刻意讲了那些,他甚至都还没有怀疑,若不是那个老翁用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骂了他一通,他甚至还是没有明白。 是啊,自己以前的眼睛难道是瞎的吗?居然连那样假的哭笑和做作都看不出来! 宋宗明现在很是生气,都有种想要将魏雪休掉的感觉,但是从他的道德礼仪上来讲,这件事情是不行的,不能做,因为魏雪毕竟是他的妻子,已经这么久了,这个时候若是休掉她,他于心不安,但是现在,该怎样给这些丫鬟和小厮一个交代? 宋凝予原本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但是在宋宗明脸上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宋宗明还是下不了决心。 是了,自己这个爹不就是这个脾气吗?对这种事情,他是做不来的,但是如果今天不休掉魏雪的话,今天告状的这些丫头小厮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宋宗明不可能天天在府中,更不可能天天看着魏雪,而且,今天若是不将魏雪扫地出门,齐妈妈以后在宋府的生活也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宋凝予原本安静站着的身子缓缓一动,向着宋宗明走去,,边走边道:“爹爹,有些人不是给了一个机会就会悔改的,你以为我娘当初会死是因为什么?” 躺在地上本就满脸疼痛的魏雪一听见这话,当下连脸上的疼痛也不顾了,快速站了起来,看向宋凝予,一双凤眼睁得老大,尖声道:“小贱人你说什么?你想将那个贱人的死算在我身上吗?” 第三十八章 谁是贱人 这一口一个贱人,让宋凝予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双目骤然冰冷,看向魏雪寒声道:“魏雪你不记得我说过的话是吧,那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说罢,宋凝予刚想上前给魏雪几个巴掌,但是一个清色的身影直接略过她,宋凝予连动作都没有看清,就看见魏雪的嘴角血丝挂了下来。 双眸微微一愣,刚才宋宗明如此用力的一个巴掌都没有让魏雪嘴流血,但是这个人一个动作就直接让魏雪流血了。 诧异的看了一下打完之后就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宋凝予的神色微微一变,道:“你怎么来了?” 刚才宫子临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生气,虽然她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是现在,宫子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个表情,反而是如同平时一样的一个痞子笑,但是,偏偏是这样一个笑,还是让人觉得美得窒息。 宫子临挂着招牌一般痞子的笑,看了宋凝予一眼,戏谑道:“我娘子在这这里受委屈,我怎么能不来呢,而且,这可是三日回门,陪娘子可是为夫的任务。” 这一句话讲得自然到不能再自然了,齐妈妈在边上看得眼里满是欣慰,她自然是不能听见他讲了什么,但是看着他看向宋凝予的时候眼底那一丝宠溺,她就知道宫子临是对宋凝予好的。 这是一个老人看人的眼光,自然是不可能看错。 宋凝予听见这话却是不解风情的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向魏雪,现在的魏雪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可见宫子临刚才这一个巴掌是有多么的用力。 当即,宋凝予直接将目光转向脸上一片复杂的宋宗明,道:“爹爹,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不代表就没有发生,我这几年在宋府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在意,不过就是为了过得自由一点,什么都不去想,但是魏雪总是找我的事。” 说着,宋凝予顿了顿,将齐妈妈拉到了自己身边,继续道:“女儿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若是魏雪当真对我有一分像女儿,我也不会如此,但是她没有,若是这几年没有齐妈妈,女儿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所以我敬重齐妈妈,若是爹你真有心,休了她。如若不然,你就辞了这一屋子的下人,总比被魏雪重掌权势,再次对他们下手要好。” 宋凝予讲得话已经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宋宗明听得也是双目微微一阵收缩,似乎在做很大的心理斗争。 而宋凝予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重要的就是齐妈妈,若不是齐妈妈自己不愿意走,当时逃婚她就带着她一起了,但是齐妈妈那时候怕连累了宋凝予,所以死活不肯走,现在,她已经嫁了,既然这样,带走齐妈妈也是可以的,宮府那么大,齐妈妈一个人还是养得下的。 宫子临看着宋凝予眼里打算的目光,微微挑眉,嘴角的笑意不变,他知道宋凝予是怎么想的,但是却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觉得宋凝予在将宮府当做自己的家,这个信息比什么都让他高兴,嘴角笑意更是多了几分温度。 在场的下人也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宋宗明,他们都知道宋宗明是什么样性格的人,但是真的像宋凝予说的一样,要是宋宗明不休妻的话,他们宁愿被辞退,不然今天讲了这么多,以后若是魏雪重新掌权,他们还能活下来吗?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就算不考虑自己,也是要考虑一下家里的老小的。 所以一个个都抓紧了手,看着宋宗明。 宋宗明第一次觉得一个选择如此之难,看了一眼依旧呆愣的魏雪,宋宗明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是在看见满地下人之后,他心底也是不忍,在看向宋凝予的时候,他的眼底更多的却是歉意,随后,他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管家,将这些下人……都辞了吧。”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宋宗明整个人顿时软倒在了椅子上,双目紧闭,他真的没有那个狠心将魏雪休掉。 而宋凝予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双目也是微微一闭,看向宋宗明的目光满是失望,刚才她虽然没有说透,但是从她的意思里面,不难理解出来,宋凝予的母亲是因为魏雪才出事的,但是宋宗明居然在有了这种怀疑之后,还做出了这种决定,现在,她对宋宗明是彻底失望了。 若是不知道的时候,她还可以给他找借口,但是现在呢,什么忘不掉旧情,为人太过忠厚这种借口,就连她自己都不想相信。 当下,宋凝予对着宋宗明微微躬身,淡声道:“宋太傅,民女有一个请求,上次走得匆忙,这次请宋太傅允许我将娘亲的东西带走,包括,齐妈妈。” 这一声说的很是平淡,比刚才宋凝予说话的时候淡了不知道多少倍,宋宗明自然是听出来了,但是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宋凝予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去。 宋凝予点头,转头牵住齐妈妈的手,然后带着她向着曾经宋凝予母亲住着的院子走去。 宋凝予母亲住在宋府的最里面,所以走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就在宋凝予转身准备进去的时候,魏雪却是清醒过来了,看见丫鬟小厮们一个个都在结款,随即带着包袱离开,她就知道自己没有被休掉,当下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对着宋凝予道:“我说什么?这样是不能打垮我的,怎么样,小贱人!” 听见后面传来的叫嚣的话,宋凝予眨眨眼睛,没有回头,没有停下脚步,就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边上的宫子临嘴角一直是挂着笑的,但是听见这话,嘴角的笑意却是一敛,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魏雪,嘴角挂着没有温度的冷笑。 那一个冷笑,看得魏雪浑身颤抖了一下,脚步情不自禁的后退开去。 宋宗明自然也听见了魏雪的话,这一刻,他对魏雪的失望再次升级,看着因为自己的决定那些下人看过来的目光,再听听魏雪的话,他瞬间有点后悔刚才的决定了。 是不是自己真的是老了,目光变得短浅了,还是自己一直就是如此,因为不忍,所以让魏雪更加的猖狂…… 第三十九章 木簪 所有的下人看向魏雪的目光都是不善的,但是却是没有人再讲什么,因为所有人多宋宗明都充满了失望,这次若不是宋凝予讲了这些,估计他们还是生存在水深火热之中,不是他们没有想过辞工,而是宋府都是年度制的,他们进来之前都是冲着宋宗明的名声来的,自然是签约了最长的合同期限,尽管后悔,但是毁约赔的钱太多,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宋凝予娘亲的庭院内,一切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能让宋凝予感受到母亲还在的感觉。 看着房间中的东西,宋凝予嘴角挂着笑意,看着齐妈妈,柔声道:“谢谢你,齐妈妈。” 齐妈妈原本脸上是一脸笑意的,但是看见宋凝予说这句话,当下惊恐的摇摇头,比划着什么。 宋凝予看懂了,她说当初若不是宋凝予的娘亲将她收到房下,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所以她宁愿留在宋府,也是想要给宋凝予的娘亲守灵的意思。 宋凝予淡淡一笑,从今天开始,她要带着娘亲所有的东西走,自然也是包括牌位。 双目微微闪烁,宋凝予开始收拾满屋子的东西,一些东西是娘亲自己的,一些东西是宋府的,宋府的东西,宋凝予一样都没有动,但是属于娘亲的东西,她却是一样不落的带走了。 边上宫子临安安静静的帮着一起做事,看得宋凝予看向宫子临的目光不知道柔和了多少倍,宫子临在看见宋凝予目光柔和的时候心都不自禁的加快,随后靠近她,轻声笑道:“娘子,你看为夫如此努力,有没有什么奖励啊?” 说着,还很是俏皮的眨眨眼睛,对着宋凝予装可爱,宋凝予看见这样的宫子临,顿时白了他一眼,走路的时候,脚下情不自禁的就重重的踩了他一脚,看着他憋得通红,却是又不喊痛的表情,嘴角顿时一丝笑意蔓延,心情良好。 齐妈妈在边上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心底也是开心的,这姑爷是什么都好,你看看这长相,当时还怕姑爷长得不好看,委屈了小姐,现在看着两个人相处的样子,齐妈妈觉得也是良好,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宋凝予笑了,自从宋凝予的母亲去世之后。 神色微微一黯,但是随即就收敛了,这种时候,不能想这些事情,应该开心才是,小姐过得好就好了。 宋凝予从小观察力就非常敏锐,所以在看见齐妈妈脸上的神色的时候就明白齐妈妈又是想起自己的母亲了。 想当时她们两个人就像是亲姐妹一样,齐妈妈对娘亲真的是事事包容,但是该说的时候,也是会说,不会像别的丫头一样放在心底,娘亲也不会介意,总是欣然接受,看得宋凝予每次都羡慕不已,想要娘亲给自己生个妹妹,她也想要这般关系的姐妹。 想起曾经的事情,宋凝予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带上了一丝淡淡的追忆,有些回忆,美好,真的可以回忆着过,这些都是她忘不掉的曾经。 没有人能够忘掉自己的过去,也没有人能够完全放下,能够做到的,就是静静回忆,慢慢品味回忆中的酸甜苦辣。 等宋凝予回神的时候,就看见宫子临挡在自己的身前,一张无双的脸上带着一丝清愁,看到宋凝予看着他回神,他才微微苦恼道:“我的娘子似乎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和为夫讲,这可怎么办,为夫要自己去调查吗?” 这句话真是弄得宋凝予哭笑不得,看着宫子临微微挑眉道:“这种事情,有空你就来听好了,没有什么是不能讲的,只是,拿你的事情来交换,想好了再来,随时奉陪。” 说罢,宋凝予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宫子临眨眨眼,随后绕过他,向着庭院外走去。 宋凝予娘亲的东西本就不多,等到仔细细数的时候,宋凝予才发现,那些梳妆台上的首饰,几乎钱都是宋府的,但是有一只木簪子,却是娘子自己的,那是娘亲为她做的,说是以后要照着这个簪子的样式,给她打一只紫金玉簪,作为嫁妆,那时候宋凝予还嘟着嘴嫌弃娘亲小气。 手中紧紧握着那簪子,宋凝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现在,就算有人拿着金山银山换这木簪子,她都不愿,没有娘亲的感觉,就算是金银,也只是冰冷的石头,要来何用? 宫子临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东西,但是宋凝予却是只带走了一样,当下双目微微一闪,扫了这个屋子一眼,随即转身跟了出去,而齐妈妈在看见宋凝予和宫子临走了之后,什么表情都没有,跟了上去,只是在离开房间之前,深深的看了房间内所有东西一眼,双目微微湿润,最后还是关上门,转身离去。 她明白宋凝予的意思,不需要动宋府的一分一毫,只带走娘亲的东西就好,所以刚才去她只是想最后收拾一次宋凝予娘亲的房间,最后铺一次床,最后收拾一次梳妆台,最后……走走有她味道的房间。 出宋府的时候,一路上没有一点阻拦,甚至可以说,没有看见一个下人,整个宋府突然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宋凝予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静静的走在宋府的小道上,看着曾经熟悉的花草树木,看着曾经和娘亲一起待过的地方,嘴角露出温馨的笑,将手中的木簪子握得更加的紧。 这个时候的宫子临特别的安静,看着宋凝予静静的背影,带着笑意的侧脸,竟然有一种想要时间就此暂停的感觉,他可以这样看着她,什么都不要再去想,但是事实是不行,他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他想的事情,不可以半途而废。 在宫子临身后,齐妈妈也是静静的看着宋凝予,现在的宋凝予身上,有着几分她母亲的影子,所以她看着宋凝予的时候,有时目光是飘离的,这种时候宋凝予总是静静的待在一边,尽量学着自己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一动不动,柔和的看着齐妈妈。 但是现在齐妈妈的目光却是亮晶晶的看着宋凝予,那种目光,是纯粹的看着宋凝予,没有想到别的,这种感觉,让宋凝予觉得心里暖暖的,转头看向齐妈妈,温柔笑道:“齐妈妈,带上妈妈的牌位,我们走吧。” 第四十章 齐妈妈 齐妈妈抱着牌位一路随着宋凝予来到太傅府的大门前,宋太傅颓然的坐在主位上整个人身上拢着一层淡淡的自责,那些生来便牢牢的生在他生命中的道德伦理礼义廉耻一瞬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过一会功夫,整个人似老了十岁。再不复当初的清雅之气。 魏雪乱蓬松的发有几束四散开来,如同泼妇一般得意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人笑得花枝招展得意无比。 “宋凝予,你耐何不了我,也耐何不了我的女儿!你和你娘一样,就只能被我们踩在脚底下!” 宫子临见她清冷的眉色微挑,立马凑近她的耳旁低沉而严肃道“娘子,为夫看她很不顺眼,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靠近宋凝予有些不自在,手肘下意识的顶了出去,宫子临却在下一瞬间将她的手牢牢的握在手中,宋凝予自知甩不开他的手,干脆也就不甩了,三人相互牵扶着上了马车。 “你想怎么样?”直至坐进了马车里,宫子临这才朝她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童真的调皮令宋凝予身上瞬间起了一大片的疙瘩。到底哪个宫子临才是真的?或者哪个都是他?有太多的疑惑在心里不得解。 “娘子,你猜。你若是猜中了,为夫有份神秘的大礼送给你。”宫子临那笑容里挂着几分恶趣味,目光幽幽的往太傅府扫了一眼,奢华的马车以千军万马的架势驶回宫府。一路行人纷纷让路侧目。 齐妈妈安静的坐在一旁目光染上了几分亮色,目光落在牌位上时含着几分欣慰。 宋凝予靠着齐妈妈的位置挪了挪,抬手替她将衣服拢了拢缓缓道“齐妈妈,一会回去我让她们把你的衣服再重新做过。”被无视了的宫子临坐在一旁一脸忧伤的盯着她瞧。 宋凝予看他的时候他盯着她瞧,不看她的时候盯着她瞧。宋凝予忍无可忍,抱着手中的牌位没好气的道“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去抢。” “我家娘子真是太厉害了!为夫决定将自己送与娘子了。”宫子临很高兴的挪近她身旁,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在马车里面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宋凝予稳稳的坐在齐妈身旁对于一旁的人不动如山。 她淡淡的提醒道“据我所知,魏雪家的那点银子,还不够你这个天下首富塞牙缝的吧。”虽然是太傅之家,但是宋太傅为人清廉,哪里会收些什么贿赂,所以基本上也就是靠朝廷发的银钱过日子,自然过得也不算是有多富贵。 “蚊子腿上的肉在我眼中算不了什么,在那个女人眼里可就说不定了。娘子,你觉得为夫这个主意如何?”宫子临临了还不忘了邀功,那如墨一般的眸子变得无比晶亮,像只在讨好主人,乞求表扬的小动物。 宋凝予很想翻白眼,抢东西连岳父家的也不放过么?但是碍于这么多年修行而来的礼数,她还是忍了下去,望着马车一路呼号而过的府状作无意道“魏府不错。” 宫子临正欲再多说,风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主子,到府了。” 宫子临先行下了车,宋凝予手刚伸出去便被宫子临借力抱了下来,宋凝予落地便去接齐妈,将宫子临再一次忽略了个彻底,风在一旁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当宫子临那痞气十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风咚就跪了下去。 “属下这就去洄水。”风的身影在青天白日里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宋凝予将齐妈妈接下来,抬头就见绿萝薄施粉黛,一袭青绿色的织花锦衣裙站在宫府的门口极尽礼仪温柔的朝宫子临笑道“公子,夫人。”那模样当真是占尽了贤良淑德,成了宫府门口一道极尽迷人的风景。 宋凝予只顾着齐妈妈,也不想理会她,领着齐妈妈便往里面走,绿萝有些尴尬的微微上前一步挡在了宋凝予与齐妈妈的身前,状作不解的望向身后不动声色便已然美得倾国的宫子临。 “公子,不知这老妇人是何身份?绿萝也好着人安排差事。” 齐妈妈脸色微微变了变,绿萝明显是来找茬的,她有些慌张的拉着宋凝予的手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为了她这样得罪府里的人。 宋凝予回握着齐妈妈那苍老而僵硬的手温柔的笑道“齐妈妈不用管不相干的人,这里是宫府,我才是这宫府的女主人,有我在一天,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你,齐妈妈,你就住在我旁边吧,说起来,你还没有见过千寻吧?我领你去见见她。” 宫子临见她那般温柔的待齐妈妈,在心里底里竟然生出几分羡慕来,回神时,却又觉得这样的情绪是不对的。 宋凝予直接便越过绿萝往府内走去,绿萝不知怎么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地上,那秀眉微微皱起,抬眸时已然只剩下了梨花带雨,宋凝予厌恶的扫了她一眼。齐妈妈慌张的转身朝宫子临招手,张嘴含糊不清的发出啊啊的声音。 “怎么连路的走不稳了?宫府不曾苛待你才是,你们几个,还不把她扶回去好好休息?”宫子临微微促眉极是不解的瞧着摔倒在地的绿萝。 “公子,不是我不小心,是……是夫人推了我我才会摔倒,公子,我只是想迎公子回府而已,还请公子为绿萝做主。”绿萝被一左一右扶了起来,这一摔可真是够狠的,手擦在石子路上,白嫩的手上冒着鲜红的血滴。 绿萝身旁的小婢女赶忙取出帕子替她捂着,绿萝晶莹的往下落。宫子临看向一旁扶着齐妈小声安慰齐妈的宋凝予,质问便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绿萝,这府中就数你事多,你难道忘记了卢子月的前车之鉴了?”紫烟一袭紫纱如风,脚下踏着莲花般的步子缓缓而来,目光扫过齐妈妈,最终落在掉着泪豆子的绿萝身上。 绿萝那如水一般直往下掉的泪一瞬间便生生的止了下来,抬起帕子优雅的擦了擦眼角,朝宫子临委屈的笑了笑。 “受伤了可就不好看了,紫烟,一会让大夫去好好给她瞧瞧。”宫子临原本只是嫌这女人太烦,顺口一说,绿萝却在一瞬间抬起泛着水雾的眸子,布满了欣喜。 “齐妈妈,我们进去吧。”宋凝予目光清冷的扫过绿萝,绿萝只觉得那一眼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不能自拔。想到卢子月的下场,更是瑟瑟发抖,难道真的要一辈子都在这个女人之下吗?她紧紧的扯着手中的帕子。 第四十一章 被劫走 宋凝予挽着齐妈的手抱着牌位往木千寻的院落而去,一路上阳光流转,奇珍异草格外的好看,只是一想起这些都是宫子临抢回来的,顿时觉得整个宫府都透着一股子的怪异。 齐妈妈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温暖,就像冬天里下正午的阳光。木槿正端着吃食从内花园的小厨房走过来,抬头就见宋凝予回来了,顿时朝宋凝予欣喜的道“宋小姐可回来了,小姐该喝药了,这会正醒着呢,这是……齐妈妈吗?” 木槿目光落在齐妈妈身上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时候木千寻也会来太傅府里寻她,所以自然而然的认识齐妈妈,只不过,有一年不见了吧? 齐妈妈眼睛晶亮,泛着些泪光点头,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的点头。粗糙得仿佛干柴一般的手不断的抚着牌位。 “齐妈妈,我带你去见千寻,我终于找到千寻了!”宋凝予欢快的笑脸上染着几分骄傲一下子便蒙入了那身后人的眼中。原来她也有这样欢快的时候。 紫烟缓缓的伸手替宫子临将肩上的落花拍去,缓缓道“即便两人再像,也是有区别的,公子可曾明白?” “我心里有数。”望着宫子临默然离去的背影,紫烟眸中闪过一丝落寞。风扬起薄薄的外纱,在荷塘上映出了一抹飘渺的影子,如梦如幻。 宫子临越走越气愤,他怎么可能不明白那两人的区别! 宋凝予与木槿领着齐妈妈走近房间里准备将齐妈妈的事情告诉木千寻,只是,刚打开房门却不见那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儿。她去了哪里?木槿将药放在床旁有些不安的在房间里面四处打量了一番。 “奇怪,方才还在的,小姐能去哪里呢?我去找找。” “不对,不可能是她自己走了的。”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张凌乱的床上,那床上明显有过挣扎的痕迹,窗户也开着,什么人能在宫府里将人不动声色的带走? 宋凝予心中泛起浓浓的不安,一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天气里,她去寻她,却被告知她不见了。宋凝予深深的几个呼吸才将情绪吻定了下来,木槿仔细的将床打量了一遍也没有看见些什么东西。 宋凝予气息一瞬间冰冷如刀,整个房间里透着一股森然的冰冷的杀气,她快步上前将那枕头扔开,枕头之下放着一个瓶子,那瓶子赫然便是当初原本该在卢子月手中的那个瓶子。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瓶子仰头暴喝。“宋!凝!雪!” “皇后!是皇后派人带走了小姐吗?我去宫里……” “她肯定不会将人带到宫里去,你去把宫子临找来,要快。”宋凝予紧紧握着那个瓶子,惊恐的发现那只是个空瓶子,瓶子的底部写着五个小字,城郊五里林!不过是这么一小会的时辰,皇后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这宫府之中还有皇后派下来的人,是谁! 齐妈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紧张的看着她,又不敢去扰她,只能坐立不安。 木槿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小会的功夫便随着宫子临一同飞奔而来,宫子临提着木槿轻功一跃而至宋凝予的面前,顺手将木槿扔在一旁,原本想调笑一番,见她神色中隐隐透着一缕杀意,即刻又严肃了下来。 “怎么了?” “宫子临,皇后将千寻带走了,带我去城郊五里林!”宋凝予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那力道连宫子临习武之力都感觉到了疼,他打量了房间一番,目光落在她手中紧握的瓶子上目光幽然一闪而过。 “城郊五里林,土匪林立……”城郊五里林其实就是棠国外的一片山涧,山涧易守难攻,许多的土匪都驻扎在那里,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朝廷将那群土匪给打下来。渐渐的那里汇集的江湖人越的多,便是出城,绕远些路,人们也不大愿意走城郊五里林那样的路。 “带我去!”几近命令的语气令宫子临微微皱眉,若是一旁人敢这么同他说话,他肯定会加以报复回去,只是对于这个女人,他却只有认命的份! 宋凝予瞧着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齐妈妈,一颗担忧的心又软了些。她看着齐妈妈,缓缓的一字一句的道“齐妈妈,我去去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好不好?”齐妈妈看了半响,最终点了点头,指了指宋凝予,让她好好保重。 “木槿,你留在这里照顾齐妈妈,我和宫子临去去就回来。”木槿点头目送她们离开,一颗心紧紧的纠在一起担忧不已,落在齐妈妈身上却勉强扯开一抹笑,她要留在这里将齐妈妈照顾好,至于那边,有宋凝予在,小姐一定会无事的。 宫子临没有坐那奢华得令人发指的马车,宋凝予虽然会骑马,但是技术并不好,所以只得与宫子临同坐一骑。宋凝予坐在马上随手将头上的几样花式沉重的金饰扯了下来,长发在风中飘逸而起,淡淡的发香落在宫子临的鼻尖,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将心里某个地方一下子就填空了。 宋凝予以一根木簪子将长发固定住,骏马一路呼号而过直冲出了城门。棠城外与棠城内的风景相差无几,一路而行春色无边,那漫山的花在阳光下开得轰轰烈烈,宋凝予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这些,她只想将她的千寻接回来! 城郊五里林的路越走越安静,直至最后再不见多少行人,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中多多少少都带上了兵器,或是大刀,或是长剑,或是铁锤,那山涧之中远远望去山寨林立,只是,皇后又怎么会约她在这里见面?莫不是官匪相通? 确是个山林水秀的地方,周围的人见到陌生人都开始警惕了起来,手不自觉的便握到了兵器上,只是目光触及宋凝予那淡漠清冷的眸子时,又安静了下来,只一味的用打量与戒备的目光观察着他们。 “娘子不必害怕,一切有为夫呢,必然不会让他们伤了你。”宫子临手搂在她的腰上宣布所有权,凑近她的耳旁流气十足。 第四十二章 算计 宫子临抱着她从马上一跃而下,森林中天色黑得极快,不过一会,那小林之中的客栈酒馆门口便点上了两盏灯笼,灯笼浅浅的光将那蜿蜒得看不见尽头的路照亮。宫子临搂着她的腰便往一家客栈里面走。 客栈里的人目光一瞬间便停在了两人的身上,只见那女子眉光清冷间透着一股剔透的干净,看着就让人觉得很是舒心,至于那个男人,只一眼便让人心生警剔,这是江湖中人特有的感觉之一。 “小二!给我与我家娘子来间上房!”宫子临豪情万千的取出一块金子往那桌子上一砸,差点没将那前台的桌子给砸了!小二见着那金子顿时笑得没鼻子没眼睛,那心思,一笑一个转。宋凝宇嘴角抽了抽,一出手就是金子,不愧是抢来的天下首富! “小二,是两间上房!”宋凝予偏不合他的意,冷冷的沉声示意。宫子临楼着宋凝予朝那女店小二眨了眨眼“我与我家娘子正闹别扭呢,有劳小二了。”宋凝予那两间上房的意见被默默镇压了下去。 “是是是,两位楼上请。这里好几年都不见陌生人来了,二位这是打哪里来,到哪里去啊?”女小二替二人打开房门,将搭在肩上的布取下来又是擦桌子又是擦椅子,勤快得很。 “你可见一位长相极美的女子来过这里?”宋凝予站在窗前打量着墨色一般的夜,心中焦急,却也急病乱投一回医,顺口一问。 “啊!见过见过,美得跟天仙似的呢,不过她身旁的人咱们可得罪不起。”女小二擦着茶盏猛的点头,眼中充满了羡慕,宋凝予几乎是一瞬间跑到了那小二的身旁,力道之大,掐得小二直喊疼。 宫子临站在她的身旁将她搂在怀里,她才回过神来,她这是过分激动了。她匆忙松开手。“她去了哪里?什么人带她走的?她看起来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见她一口气问出一大堆的话来,小二愣在那里连擦茶盏的动作都停了。 “我说,她在哪里!”宋凝予冰冷的声音宛如一把刀,狠狠的将小二扎醒了,小二只觉得浑身冰冷,僵硬的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那五里林山涧之顶。 “那位小姐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脸色有点苍白,来的时候是跟五里林飞龙寨的寨主一起,小……小的可以走了吗?”小二吓得脸色苍白,颤抖的指了指门外,在宫子临的点头中,小二差点滚出房间。 宫子临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发现不知觉间,她脸上已然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意。他缓缓一笑,取出帕子抬手替她缓缓擦着脸上的汗意。 “娘子何必着急?知道她在哪里,咱们将人抢回来就是了。”宫子临抬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眸光微闪,又倒了一杯。宋凝予一拳恨恨的打在桌子上,精致的眉皱得死紧。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近乎强烈的杀气与无奈。 “我竟然如此无能!连她都保不住!” “是挺无能的。”宫子临坐在床上唇色轻勾,宋凝予猛的转过头去,就见宫子临拍了拍床一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宋凝予清冷的目光在房间里面扫了一圈,也不见有什么其他的异样。倒是楼下那一声比一声高的喧嚣声,还真是个土匪窝窝。 “这土匪窝里你竟然还将金子扔出去!宫子临,你是想引偷入室是不是?”她这才猛的想起来,还有一事没跟他算清楚。宫子临躺在床上摆出一副美人的姿势朝她笑得无比妖媚,一瞬间让她对男人看法给颠覆了个个。 美得如此妖孽的男子,除了宫顷月也唯有他这一个了! 宫子临朝她眨了眨眼,扔给她两个字。“你猜。” “这里面必定有在等我们的人,引蛇出洞,妙招。”宋凝予也不笨,之前是太过于担心木千寻,所以才会一时之间失了分寸,如今再想起来,也的确只有这个法子好用了。 “本公子,向来不喜欢聪明的女人,不过,娘子你是个例外。”宫子临目光在宋凝予的身上一扫而过,再如何例外,也无法阻挡他的计划。 “宫子临,别演戏太久,否则,你若是哪天找不回原本的自己了,我必会替天行道!省得你总是祸害女人。”宋凝予承认自己的确是无能,但是,也仅仅是现在,她若要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就必须有她自己的势力,否则,终究只能被她人所束缚。 宫子临眸子微深,波光频闪温柔道“娘子莫不是吃醋了?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宫子临,你我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别说什么三妻四妾,你的妻妾又与我何干!”她只不过是皇帝与宫子临之间的一条线,待哪一天两方决裂了,总有一方会将她剪去,皆时,她若还无自保之力,那便只有任人鱼肉的份了! “娘子,你这话也太伤为夫的心了。天色将晚,咱们睡吧,也好增进增进感情!”那一句与我何干竟然挑起了他的怒气,他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不安如同一个无底洞,在一瞬间将心里的一切都拉了进来,然后陷入无尽头的坠落。 将人拉上床,熄灯,放下床帐,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宋凝予已经躺在他的怀里了。她抬脚将他踹了踹,却被他牢牢的控在怀里,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外面的人准备动手了。”两具身体紧紧的贴着,不留一丝细缝,宫子临几乎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的圈进了怀里。宋凝予只觉得头越来越沉重,渐渐的随着宫子临的闷哼声一起陷入了黑暗之中。 待她悠悠转醒,无意识的伸了伸胳膊,手边触及的却是铁链!那手指粗的铁链牢牢的扣着她的四肢,随着她匆匆的几步而发现哗啦哗啦的声音。宋凝予一抬头便见这铁牢的门口一双熟悉的眼睛正流气十足的瞧着她。 顿时一股血气上涌而来,宫子临怎么会在外面?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三大五粗的壮汉,瞧着那壮汉那一身不同寻常的打扮,估计是这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 “兄弟,这女子美则美矣,却不及那病美人来得惊艳。” 宫子临的语气中不自觉染上了几分冰冷的杀气,“此乃皇后娘娘的妹妹。” 第四十三章 计中计 “这个自然知道,皇后娘娘已有吩咐,让咱们不必客气!兄弟你倒是给我想个办法,是将她赏给弟兄们呢?还是听皇后娘娘的,就地处死?”那壮汉也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杀气,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后又好似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一般。 铁打的牢里冰冷异常,宋凝予咬紧牙关,手紧紧的握着束着四肢的链子目光冰冷的瞧着宫子临狠狠的点了点头。 “很好!亏我那样相信你,你竟然如此算计于我!好得很!阁下一个土匪,竟然与皇后相通!若是皇上知道了,你们怕是危矣!”皇后与匪相通,若是这事被发现了,不论是谁,都保不住皇后,而这土匪的五里林也必定会再遭浩劫! “哼,如今战事四起,到时候这天下是谁的都不知道,你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来指责老子!给我灌水!”所谓的灌水就是将冰冷的地中水引入铁牢中去,宫子临扬了扬唇角,朝宋凝予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阁下是飞龙寨大寨主,如今天下英豪四起,阁下又何必将自己困于这如同囚笼一般的五里土匪林!”宋凝予决定自己救自己一回,若是再等着宫子临来救,自己岂非太过无能了?她的确不想在这冰冷的铁牢之中呆下去,那冰水缓缓的从地面上漫了上来,那刚结冰的水漫过肌肤,冷得人发疼。 “你倒是有几分胆色。”那土匪盯着她半响,突然就笑了, “是龙,就该在天上飞,是鱼就该在水里游,阁下以为?”宋凝予甩了甩手中那大拇指粗的铁链子,明明只是在牢房中呆着,却让人觉得她置身于清华之地,让人无端觉得舒心。 “我不喜欢来弯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要你做我的属下!”就是这么直接,绕弯子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江湖中人,就是这么豪爽,她需要的是自己的力量!特别是强大的力量,她不仅仅要自己的势力强大,自己也要不断的强大起来! 宫子临有些诧异,却又不得不佩服她,这个时候了,还能有心思说这些。 龙飞一拳砸在铁打的牢门上,牢门上顿时凹进了一个拳头大的洞,他扬声嗤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本来让本寨主做你的属下!继续放水!死了你们再来通知本寨主!” 宫子临随着龙飞一同走了出去。望着宫子临那飘逸的紫袍长衫身临如玉,宋凝予恨不得马上冲出去将他拖去千刀万剐然后扔去喂狗!宫子临回头看她时,她明显从那唇语中读懂了他的话。 娘子,等为夫晚些来救你! 宫子临一路随着龙飞直往寨子大厅而去,大厅之中木千寻坐于主位之上,端正优雅,那些想要制止的人不自觉的话到了喉咙里又吞没了进去,美人如厮,怎好责备! 木千寻瞧见宫子临的时候却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好奇,这个时候怎么不见宋凝予,没来也好,这样的地方,她也不该来。 “当真是少有的美人,一见倾城,再见倾国。”木千寻清冷的眸光与宋凝予如出一辙,见她无恙也当真是松了口气。想来,他那爱妻也不会傻傻的呆在牢里等死,毕竟,他可是给她留下了后路的。 他这一夸大寨主显然极是得意,“哈哈,这是自然,本寨主的压寨夫人必然倾国倾城!三日便是我与夫人大婚,待解决了那女人,公子不妨留下来喝杯喜酒再行回去复命。” 木千寻只是微微抬眸看了眼那壮汉,缓缓起身,那一身长纱如玉,整个人那股妩媚的气质如诗如画,宛如天上仙人一般每一步都透着无比的神圣。白色的苏月锦织长裙与地面微微隔开此距离,她一路而行,无人能阻。 待木千寻一路往牢房而行的时候,那壮汉已然追了上来,挡在她的身前,想碰她又不敢碰她的模样中倒是透着几分可爱。宫子临目光微微往乌黑得只见火把的牢房里面望去,也不知她出来了没有。 “那里面的女子,是不是凝予?寨主既然抓了我来,又何必再伤我的姐妹?”木千寻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帕子,脸色渐渐的开始变得透明,看着人的心都疼了,寨主一时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只能一巴掌往身旁跟来的二当家脑门上呼去。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那姑娘给放出来!” “大哥,她可是皇……”一旁跟着的土匪欲提醒他,那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皇后的命令可不能…… “少他妈废话!赶紧去!”那当家的一脚踹在那人的腿上,虽然力道不大,但是那人还是被踹了一个踉跄。 “夫人这下可满意了?”那壮汉眼巴巴的凑上前去,讨好的瞧着脸色苍白的木千寻,木千寻只是冷冷的站在牢门口,不等那人进去呢,牢门口便闪现出一个人影,宋凝予的身形渐渐的在阳光下露了出来,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那种冰冷在看见脸色苍白的木千寻时瞬间便化为了消无,木千寻几步上前便在宋凝予的怀里,两人实实在在的抱在了一起。一切都不必多说,只因彼此都明白。宫子临眼中的羡慕越发的明显,他眼睛有些模糊,仿佛将那木千寻想成了自己。 “娘子,怎么不见你抱抱为夫啊。”宫子临一袭紫色的长袍站于气势恢弘的山林间。宋凝予白了他一眼,回去再找他算帐! “你们!”那壮汉一见也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这是上当了!皇后娘娘派过来的那个人也许早就被他们给杀了!宫子临不着痕迹的挡在两人身前折扇一挥,姿态无双风流倜傥。 不远处有小厮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报!寨主,又有黑衣人前来抢咱们钱库里面的东西!”小厮踩着石子摔了个踉跄好不容易才将身子站稳。 宋凝予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宫子临风流无双的挥着折扇朝宋凝予频送秋波,看得宋凝予不得不将目光换个地方! 寨主接过手下递上来的大砍刀往肩上一扛,怒火直冲七十二天!“妈的!这是第几次了!给我把这三个人看好了!爷要去砍了他们!回来再找你们算帐!”龙飞扛着砍刀消失在三人视线之中,余下一群人将这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圈。 第四十四章 抢 宫子临挥着折扇无比自在的打量着这山中的景色,宋凝予搂着木千寻一行人悠悠自得的游走于飞龙寨的山寨之中,此处山清水秀,是个极好的所在,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一群土匪,瞧着还真像那么一个修仙的宝地,当然,除了那乌黑的人为造出来的铁牢。 三人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人,生怕他们给跑了,个个手握长刀长枪指着他们,三人也不怕,转着转着便转到了钱库的方向,只见那房顶里一片凌乱屋顶瓦片纷飞,四个黑衣人各自背着一个大包袱正在与那大当家与二当家的缠斗。 其中一人目光微微往宫子临身上扫了一眼,主子,您倒是舒坦了,咱们可不舒坦啊! “唉,那大当家出手的姿势当真是利落。若是再偏下一些少些力道就好了。那二当家的出手太快,若是那个快刀的黑衣人与二当家的对手换一换,就厉害了……”上面打得不可开交,下方宫子临挥着折扇坐在亭子里命人端来小酒坐着点评。 临了还不忘记替宋凝予介绍介绍。“娘子,这酒不错,起码有三十年了,在这风水宝地珍藏的酒,格外养人,还有令人变得美貌的功效,娘子不妨试试。” 宋凝予随手接过那酒放到嘴边又顿了顿,目光清幽的落在宫子临的身上,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这酒,你的确该多喝。” 宫子临将脸猛的凑了过去,宋凝予险些将手中的酒泼了出去,她清晰的看见他那粗长的睫毛微微上挑。 “娘子,你再仔细瞧瞧为夫,为夫是不是生得很好看?”宫子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无比委屈的瞧着她。宋凝予干咳了两声,将酒递至他的面前,无力的赏了他一个白眼。这么多年冰冷的神色,在他的厚脸皮之下一朝落败! 再看那边已然换了打法,按照他所说的那般打了起来,突然不知怎么了,那大当家动作突然就顿了顿,四名黑衣人就着这个空档飞身一跃往山下轻功而去,大当家的愤恨的将大刀狠狠的往地面一扔,那青石板被狠狠的一分为二! “把钱库的东西给老子搬到地下黑牢里去!妈的,我看他们再怎么抢!简直就是土匪中的败类!”大当家气得牙痒痒,没见过这么来抢东西的,每次都是等他们将东西拿到手了,在他们面前晃悠说要抢东西了,他们才发现。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专门挑最好的最贵的抢!谁受得住啊!偏偏追他们吧,人家绕着城跑,这个城跑到那个城,一下就不见了! 宋凝予抿唇一笑,木千寻有些不明所以,只是见大当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自主的便随着宋凝予一同嘴角微微上扬。 二当家生得极其儒雅,身材也并不高大,像极了往年里进棠城赶考的白面小生,完全看不出来有半丝土匪之气。二当家那双目光微微落在宫子临与宋凝予的身上,忽而展言一笑。 大当家的仰天长吼道“方才是哪个混帐拿石子砸老子!砸得老子手都麻了!是个男人就给老子站出来!”宋凝予打量着宫子临,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戏谑,这种情况下,不知他是站呢,还是不站呢? 宫子临缓缓的喝着杯中清香漫散的酒,砸了砸嘴点了点头“好酒!” “说!是不是你!老子的东西都被抢走了,你赔得起吗!赔得起吗啊!”大当家的一掌拍在石桌上,震得桌子上的杯盏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酒香洒了一地。宫子临心疼的瞧着这酒,微微摇头。 宋凝予冷淡的扫了眼暴走中的大当家,“你以为,皇后为什么会与你合作来除去她的妹妹?不过,我还真是好奇,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你不顾忌讳与皇家合作!” 二当家开了口,话音虽然小,但是却不容忽视,“大哥,坐吧,我相信诸位虽然不是善人,却也并非来者不善。”大当家的愤愤的坐了下去。 “我与皇家合作,自然是因为皇后娘娘答应过,要将这五里土匪林划为一个小郡,自治权交由我等!”大当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砰,木千寻面前的那个杯子也摔了下去,咕噜骨碌滚进了亭子外一片绿意黯然的荷塘里。 大当家的想伸手去捡回来,却晚了一步,见木千寻那平静而妖艳布满了苍白的脸,最终又愤愤的坐回了石凳上,很快便有人取了新的过来。 “想不到大当家的竟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宋凝予冷冷的一句话差点又将大当家的惹得炸了毛,如此暴躁,也难怪成了土匪中的老大。与二当家也算是一刚一柔,相应并济了。二当家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宫子临接过宋凝予的话,缓缓的从衣袖中抽出一样东西推至大当家与二当家面前,“皇后是何等身份,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就算她干了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轮得到一个皇后说了算!这是最新的一份军队调令的拓本,你们不妨看一看。”军队调令拓本?那不是国家绝密么? 宋凝予觉得其实她来都未曾看透过他。这一刻的他,至少是她从来都不曾接触过的。再看千寻,木千寻眼中有染上了几分不敢置信,他一个天下首富,天天抢别人东西的天下首富!哪里来的军队调令?虽然只是拓本! “三日之后,五万大军集齐五里土匪林!怎么可能!五里土匪林可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地方!如若不然,我们在这里近三十年,也不见有人能攻得下!”大当家的看着手中那份印有玉玺的调令,恨得牙痒痒! “皇后既然能找到你,自然也有方法攻下你这土匪窝!再严密也不可能天衣无缝!”宋凝予伸手替木千寻剥了颗葡萄递给她,动作如行云流水,如此重要的话题在她那冷淡的声音之中显得格外清冽。似不值一提一般。 “报!当家的!不好了,外面官兵把五里林全部给围住了!”小厮连滚带爬的一路踉跄往这里而来,大当家的一拍桌子指着宫子临怒道“不是说三日之后吗?眼下是怎么回事?” 宫子临微微掀了掀眼皮无辜道“哦,底下有调令日期啊,当家的没看吗?” 第四十五章 山寨散 那张白纸黑字的调令在被大当家的紧紧的攥在手中皱成了一团。三日之前!三日之前就是皇后娘娘无意中与他相见的日子!原来从那天开始就已经算计到了今天了吗? 这个女人当真是令人畏惧!二当家的背后泛起一层寒意,原来他们竟然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也的确是他们太过于急躁,所以才会中了这个女人的计! 宋凝予随着众人来到飞龙寨的寨顶,,日头渐渐高升而起,阳光笔直的晒进了这片幽然的山涧之上,将那原本如仙如画般的雾气蒸发而散,远远的望去便见山涧之下的五里林口站满了来势汹手执兵器与火把的官兵。 宋凝予颇为不解的看向木千寻,木千寻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向来是不在这些事情上用心的,所以也不知道朝廷用兵究竟是如何。 二当家目光落在那一群官兵之中打量着“眼下朝廷正与璃国打得火热,怎么还会有这个空档发兵五万来这里?” 宋凝予原本想问一问宫子临,却见这人正在一旁悠哉游哉观赏着景色,眼下炎烧眉毛了,也就他还能冷静如厮。 大当家将手中的大刀一扛,“你传令下去,全寨立即进入戒备,他们要是敢打,老子就要他们全军覆没有来无回!”醋坛子大的拳头紧紧的握着,让宋凝予想到了在铁牢之中他一拳将铁门砸凹进去的劲道,确非凡人能做的到的! “宫子临,我需你助我一臂之力。”宋凝予站在宫子临身旁望着那火把高举的官兵眉色微皱,不怕面对面的打,就怕他们放火烧山!如今已经入夏,山中堆积的树枝树叶也怕是晒干了。 宫子临用那痞痞的目光打量着她道“娘子何必跟为夫客气?不过,为夫若是助娘子一臂之力,娘子拿什么来谢为夫呢?” 夏风吹起他墨般的发,紫色的长袍临立于天地之间,如谪仙之势本该令她刮目相看,但是那双痞气十足的眼以及充满流氓气的笑意,她实在只能敬谢不敏! 宋凝予抬手淡淡的将他凑过来的脸拔开“若你不助我,待大军火烧五里林,那大家就都得死!” “其实与娘子一起死也是不错的选择,同生共死之爱,何等的轰轰烈烈,娘子以为如何?“宫子临眉眼含笑,原本妖孽般的容颜如今再笑起来,若非宋凝予定力够强,也该扑倒在那紫衣长衫之下了! “不如何!”给点资本就骄傲,抢来的天下首富也能如此高调,普天之下也唯有他脸皮如此厚! 官兵高举火把,其中一个抬着一个钟鼎开始朝着五里林山涧喊话。 “五里林土匪扰棠城安宁多年,皇上圣恩,降匪可入军队,不降者,就地诸杀!”嘹亮的声久久的在山谷之中回响。整个五里林的土匪们开始躁动不安,那议论之声渐渐的四诉而起。 大当家提着刀便往下方冲去。“格老子的,真以为大爷好欺负!” 二当家的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示意他冷静冷静,如今这个时候并不是冲动能解决的了。“大哥,那些官兵手里拿着火,很明显这是要放火烧山,你去把兄弟们都齐到义厅。” 站了这么久,木千寻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苍白得如同那身上那白得纯净的衣一般,摇摇欲坠,宋凝予让她靠着自己。 “千寻,你先好好休息,你放心,我必会将你平平安安的带回去的。”宋凝予抱着的千寻被宫子临顺手轻松的接了过去。 大当家转身欲走,目光落在木千寻的身上半响。“后山且有一条路,你们,带她走吧!老子再怎么样也是个爷们!我知道你不愿嫁给我这大老粗,这次之后我如果活着,就认你做义妹!咱们有福同享,有难义兄给你担着!” 大当家抬手想在木千寻的肩上拍一拍,最终看看自己的大手,再看看木千寻纤弱的身子,提着大刀转身走了。 宋凝予暗自松了一口气,这大当家的终究是不愿意伤害千寻的。 义厅里里外外站满了人,远远望去多是男人,每人的手中皆握着一件兵器,大当家与二当家站于义厅主位之上,大刀往桌上一放,低压压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主位之上的二人。 “兄弟们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大当家粗犷的嗓音由义厅里传出去,在场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人跪下,颤颤道“当家的,小的还有媳妇和儿子要养……”有一个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渐渐的义厅里面的人跪了大半。 宋凝予站在远处挑了挑眉,树倒猢狲散,更何况是从土匪一跃成了兵,这么难得的机会,岂有不选之理,也难怪皇上这个时候要出兵征五里林的这群土匪了,战火连天的,棠国怕是危矣。 宫子临抱着木千寻提醒道“娘子,你方才说的法子是什么?若是再不出手,那些人可就走光了。” 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从来都是有气无力,如今这个时候那冷淡的神色里却又多了些傲然。 那边义厅吵得越来越激烈,也不知道这大当家的当初是怎么将这飞龙寨给管理到现今的。二当家始终只是沉默的望着那跪在地上乌压压的一片。 原本几千人马,瞬间只剩下了几十个人还那般坦荡荡的站得笔直,这个转变换了谁也接受不了。 宋凝予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穿越而出“既然要走,那就让他们走!生死由命,富贵由已。”宋凝予冰冷的目光从人群之中一一扫过,直至行至大当家的身旁,众人才反应过来。 大当家的虽然暴躁,但是不打女人,这也是公认的事情,他只得气急怒道“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老子就是一把刀冲出去拼了也就是一条命的事!” 宋凝予站于二当家跟前朗声道,“不过是棠国与璃国打仗而已,算不得天下大乱,既然心已经不在这里了,大当家的又何必强留!从今天开始,你们便与飞龙寨再无干系,这世上亦再无飞龙寨。” “姑娘想做什么,不妨直说。”二当家起身瘦小的身板却闪烁的精光。他,似乎看见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 第四十六章 飞龙山庄 宋凝予抬眸无比坚定的道“我要成就自己的势力去保护想要保护之人。”台下一片轰笑声四起,外头钟鼎传上来的声音在头顶翁翁而响。 “只要你视我为主,我便保全飞龙寨!”宋凝予一字一句,缓缓抬手,击掌为誓。这只是她的第一步,要与皇后相抗衡,这些已然远远不够。 义厅之上,青衫女子那巾帼不让须眉的清冷英气震慑了这群无法无天的土匪,大当家的瞧着那白玉素手良久,退却了以往的暴燥之气,与宋凝予重重的击掌,如今的他别无选择。“好!你若保得全寨,我视你为主!” 以前再如何进攻,也不见有放火烧山之势,此地虽然山水皆通,但是也抵不住那熊熊大火的考验!再加上那义厅的一大群人,他不得不兵行险招。区区一个女子,他也想看看,她有何能力。 “不知我等须如何?”二当家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多了一丝探索与打量,这样一个女子,终究是何等身份?竟能冷淡至此。 “只须做两件事,第一,将飞龙寨改成飞龙山庄,其二,开寨门,迎主将进山庄。你们要记住,我宋凝予才是这山庄的庄主!”宋凝予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盏将大厅打量了一番,的确像个山庄的所在。 这里也的确曾是个山庄,只是后来为土匪所占,便再也不曾有人记起。 大当家的一拍桌子不干了!“开寨门,不行!老子如何能相信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义兄,我信凝予。”千寻被宫子临抱着缓缓行至大厅,宫子临将她放于一旁的贵妃榻上,让她舒服些。大当家的几步上前,想帮把手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只得摸了摸后脑勺作罢。 宋凝予暗自笑了,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大当家的虽然是个三大五粗的壮汉,心思却细得很。 “既然义妹你信,那我自然也信,去,按照庄主的意思办!”宋凝予不知为什么大当家的这样相信千寻,似乎千寻的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屈服的力量。 不过一会,大厅里的人各自归于主位,若是能留下来,大家还是愿意拼一拼的。整个飞龙山庄一番忙碌之后焕然一新,那些兵器也一并被藏得严严实实,宫子临坐于主位淡淡的喝着茶侧着头沉思了半响。 “娘子,你若是庄主,那他们是不是该称为夫一声姑爷了?啧啧,娘子,若是来日里为夫一无所有了,娘子可就有钱养着为夫了。甚妙,甚妙。”宫子临品着茶打量着宋凝予黑了一半的脸心情便大好了。 宋凝予冷冷的瞧着他手中的那盏茶忽然笑了,如沐春风。“宫子临,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便休了你。对了,这茶乃上好的雪顶云雾,百金方得那么一两,看在你的面子上,便只收五十金好了,回府记着给我。” “娘子,你我之间还须分你的我的吗?我那府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宫子临委屈的瞧着她,那微挑的眉眼妖孽无双,宋凝予微微别过脸去懒得与他多说。 “宫子临,你只需配合我。”大厅之外,大当家与那攻寨的将军一同缓步而入,来人一身战甲着身,手执方天画戟,龙行虎步,步步生风,那是久居战场的杀戮之气!宋凝予看见那张脸微微一愣。苏云赫不该在前线么?如何回了这里? “战将军,许久不见,怎么穿得这样隆重的来看我?”何止是宋凝予愣了,连同苏云赫也微微一愣,当年那淡漠的小姑娘,如今已然嫁了人了。 “臣见过凝予公主,凝予公主大嫁,臣未能喝一杯喜酒,实乃人生一大憾事。”苏云赫那小麦色的脸上不见半丝表情,连相见时该有的欣喜也不见半分。只是淡淡的行了一礼。 宫子临打量着这人半响,忽然笑道“将军不必多礼,我与我家娘子的喜酒现下补上也为时不晚。”宫子临朝二当家的示意,立即便有人送上一杯酒来。 苏云赫目光落在木千寻的身上,忽而欣喜道“千寻郡主怎会在此?” 千寻紧紧的扭着帕子脸色一白,眸光幽暗别过脸去“还请云赫哥哥不要让木府的人知晓。否则便真是置千寻于绝死之地了。” 宋凝予接过宫子临递来的茶淡淡道“苏将军若是来看本宫,本宫感激不尽,若是打着某些不正当的旗号来的,那本宫只能用本宫的法子了。” 谁也没有想到那原本的一场战火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平了下去!宋凝予与苏云赫两人走在静默的小道上,两方双双无声,宫子临站在至高处望着那并肩而行的两人,冷冷的哼了声,身影消失在山涧顶。 直到入了夜,苏云赫才在宋凝予相送的目光下离开了山寨回了皇宫复命。 入夜通明的灯火映着富丽堂皇的皇宫,苏云赫站于书房之中与宫顷月相视微微叹息。 “想不到那里竟成了凝予……公主的飞龙山庄,也罢了,如此一来百姓也该过些安稳的日子了,你得胜归来,回去好好歇息,明日朕为你摆庆功宴。”宫顷月望着窗外那轮夜明珠一般的月,只觉得心中的某一个地方空得厉害。 “皇上,如此贵重之物交于她,当真值得么?”苏云赫所指是宋凝予给他看过的那个金黄的物件,若是使用不当,稍有异心便会毁了棠国,他是皇帝,却将那般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女子。 “退下吧。”皇帝也无法回答他终究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本该夜深人静的飞龙山庄此时热闹异常,那美酒美食是满山庄的摆着宋凝予就着大当家去找别人喝酒终于放过她的空档凑近宫子临的身旁问道“那军队调令你是如何得来的?” 宫子临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瞧着她,宋凝予喝的并不多,脸色薄红透着淡淡桂花香气喷在他的脸上。宋凝予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问了一次。 宫子临恍然大悟:“哦,那个啊,我让月随便写的,骗骗人而已,没想到歪打正着。”宋凝予细细的瞧着他也没有瞧出什么来。说是随便写的,这才是骗骗人的! 宫子临的目光往暗处扫了一眼。吓得暗处藏着的月差点摔下来。他绝对不是故意写错日子的,嗯。定是那调令本身就有问题! “宫子临,你若执意要瞒着我,我便不问,不过,你不要忘记了,如今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 宫子临目光晶亮唇角勾起一抹坏笑“嗯?娘子终于决定要跟为夫在一张床上了吗?” 第四十七章 归来 大当家当真是千杯不醉,他将手中的大刀往桌子上一放,朝宋凝予微微施礼。“我龙飞说话算话,从今往后,唯主子之命是从。一切但从主子吩咐。” 宫子临凑近宋凝予耳旁赞道“娘子,为夫还真不知道,娘子收服男人的本事何时如此厉害了。” “我还真不知道公子收服女人的本事也如此厉害。”宋凝予端着茶盏淡漠得如同一块阳光下长久不化的冰。让人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过于靠近。木千寻晚间睡了一小会精神也好了许多。 宋凝予与两位当家不知在里面商量着什么,宫子临坐在亭中喝着闷酒。在一旁倒酒的月心情很是忐忑。 “女人呐,用完就扔还真是宋凝予的风格!”宫子临端着酒杯摇头浅笑。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跪在宫子临的跟前“主上,璃国探子悄悄来了棠城。” 宫子临挥了挥手,“你跟着留意些就行了。” 清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宋凝予商谈至大半夜,三人才从里面出来,抬头就见宫子临打着哈欠站在门口等她,心中一暖,宫子临接过月手中的披风上前替她细细的系上。 “你若是要感谢为夫,还是以身相许的好。” 宋凝予从他的手中将披风的束带拽了回来,转身往自个的寝房走去。龙飞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身走了。 二当家的朝他微微施礼“能驾驭得住庄主这般的女子,也怕是唯有姑爷了,白随告辞。” 宋凝予途经木千寻的房间,却见她那房中的灯还亮着,灯光之下形单影只的影子独自坐于红烛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木千寻影子动了动,又归于平静。 “凝予,都安排妥当了吗?”灯光映得她的脸泛着微微的淡红,宋凝予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缓缓的坐在她身旁,抬手替她缓缓的揉着微微有些僵硬的腿。 木千寻垂眸想避开她的手,却被她牢牢的抓着“凝予,我……” “睡到这会,有些僵了吧,揉揉就好。”宋凝予只字不提白日里与苏云赫相见的事情,看的出来,苏云赫见到她是欢喜的。年少的时候除了她,便只有一个与木候爷交好的苏云赫了。 木千寻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那张妖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忧伤的气息“凝予,我不想回木候府。不要问我为什么。我……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只是此事……” “千寻,你既不告诉我,我便不问,我只希望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是永远能够在你身边的,即便不在你的身边,我也能够保护你。”她可以自己去查,一年前,木候府的小郡主为什么会离开木府?又为什么至今都不愿意回去?宋凝予想了一晚却毫无头绪。 翌日 清晨阳光缓缓的折进了屋子里面,顺着阳光还能看见空气中细小的灰末拼挤在那束阳光之中的模样,打开窗兰花淡淡的香味渗了进来,将满室子的黑暗气息驱逐了个干净。 宋凝予醒来的时候,木千寻已然梳洗好了,手中捧着一束山中刚采摘下来的野花,鲜花配美人,她家的美人无论什么鲜花,配起来都好看。锦缎亮色长裙微微及地,腰身束着不盈一握,广袖素纱更添了几分灵气,像极山中花神仙女。 宫子临在用膳的时候才发现,龙飞不见了,留在山庄中的,唯有白随与一些能力稍弱之人,宋凝予不断的朝木千寻的碗中夹着菜,一旁的宫子临被忽略了个彻底。他有些怀疑,将这样一个女人娶回来,终究是对还是错呢?他的夫纲何在啊! “清,你留下来吧,将飞龙山庄这些人好好练练。得空了,我便来看看你练出来的成果。”清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征求意见却见宫子临只闷闷的吃饭,大概,是默认吧?清有些狐疑的点头小心翼翼应下“是,主母。” 宋凝予满意了,宫子临将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放,目光饱含委屈的眼巴巴的望着她。 “宫子临,你吃个饭怎么了?”宋凝予瞧着他有些莫名,男人心呐,怎么这么难懂。 宫子临冷哼着慢条斯理的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巴,绣着宫字的帕子被他随手扔在桌上,撒娇似的瞪着宋凝予,“娘子!为夫生气了你知不知道!” “哦,那就生气吧。”宋凝予一边替木千寻夹菜,一边淡淡的点头。宫子临气急,转身便不见了人影。他那卓越的轻功宋凝予也是见识过的,木千寻看在眼中,眉眼含笑。这一年来能令宫子临生气的,还真是一个也没有。 宋凝予吃完淡淡的将那帕子不着痕迹的收了起来,与木千寻一同上了马车,马车虽然不比宫子临那抢来的那般华贵,跑起来如同千军万马,却也是舒适,在山路之中也不觉得有多颠簸,马车之中也算宽敞。 木千寻坐于马车窗边只觉得窗外的景色格外的新鲜。宋凝予有些心疼,这么多年,由于身体的原因,木千寻几乎是不出门的,所以对于外面的世界,知道的也是通过书所了解,却从未这般认真仔细的身临其中感受过。 马车一路下山,五里林那些小酒馆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路面上还残留着那五万兵马所踏过的微薄的痕迹,比之往两天前的热闹,如今相比起来只觉得安静的有些过份。 马车朝棠城城门而行却忽然停住了。 一个满头乱发的人头突然便出现在了宋凝予的窗口,宋凝予顺手便抄起桌子上的玉壶砸了过去。 那人反应极快,顺手便将那壶子接在了手中,打量了一番大笑道“这可是上好月光玉壶啊,起码值五十金呢,多谢姑娘赏,不知姑娘方便不方便带小的去棠城一段呢?”听声音是个男子,而且极其喜欢笑,连说话的语气中都透着浓浓的笑意。 只见这人背影佝偻,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汗味,头发凌乱的粘在一块,一双乌黑的手牢牢的抓着窗子,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请求。 木千寻抚着被吓着的心口,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必理会,却不曾想她竟然同意了!见她点头,那人高兴坏了,直接从马车上七手八脚爬了进来,露出一张黑得堪比煤碳般的脸笑得那八颗洁白的牙齿上还挂着一颗菜叶子。 第四十八章 乞丐 木千寻往一旁的角落里坐了坐,宋凝予不动声色的挡在她的身前,在马车外驾车的清黑着一张脸警惕的看了眼那乞丐,随手替他们将马车的车门关上。 那乞儿指着那张木质的桌子斩钉截铁目带兴奋的道“这张桌子,可是上好的紫檀木做的,起码是五百金!还有这个月光玉杯子,与这月光壶是一起的,若是单壶也就是个五十金,若是加上杯子,可就老值钱了……” 直到马车里上至多宝柜下至毯子被他说了个遍之后,宋凝予才出声一问。 “你是做什么的?”她想起宫子临那个时候也是这般向她介绍那马车里面的东西,她没注意还不知道,如今被他这么一说,这马车虽然瞧着低调,可里面的东西却是每一件都不低凋,端看识货人而已。 “啊,我啊,我是个乞丐,听说棠城的赏钱多,我是从隔壁的南城过来的,可是吧,这边乞丐不让进,还得多谢姑娘啊。”那乞丐凑近宋凝予的身旁,笑得花枝乱颤,仿佛看见了将来大把金光闪闪的钱在他面前了。 “你可有兴趣与我做一笔大生意?”细细瞧过去才发现,这人其实生得极好看,剑眉如画,晶亮的眼中随时都闪着金子一般的光,只是被那乌黑的脏东西给挡着了,所以让人恨不得离他三尺远! “什么大生意?我将来可是要成为天下首富的,你若是阻了我的梦想可不成。”乞丐微亮的眼睛又熄了下去,连连摇手。 木千寻取出帕呵呵的笑了。“阁下是要靠乞讨来成为天下首富吗?怕是难呢。” 乞丐听了也不生气,只是一味的靠近宋凝予道“姑娘,我与你说,我是有个计划的,以后我要将这天下的乞丐都聚集起来!我拿个大令牌,然后依着四国分四个小令牌下去,你瞧,这是我的令牌。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了别人,我怕别人来抢!” 那乞丐小心翼翼的从鞋子底下掏出一块鞋垫子大的金子,那上面刻着丐帮帮主四个大字。这下木千寻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只是默默的打量着眼前这男子。 “你是如何将这金子藏在鞋子底下走了这么远的?” 那乞丐扬了扬脸无比骄傲“这有什么,小的有一只脚稍微短一些,用这金子垫着不是刚刚好吗?” “你若与我合作,我保你可成天下首富,且,我也不会去管你成为帮主的大计,如何?”宋凝予伸手欲接过他手中的金子,那乞丐却护犊子一般的将金子重新放回了鞋子里面,抬头狐疑的打量着她“当真?” “这是自然,你想明白了之后便来寻我。” “停车!”马车在他那一声突然暴涨的吼声中猛的停了下来,桌子上的月光杯盏骨碌骨碌滚到了桌子边缘,乞丐将杯子放回原位,快速的从马车里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随后在不远处拾到了个什么东西,兴冲冲的冲到宋凝予面前晃了晃。 宋凝予很想扶额,不过是捡一文钱,搞得好像谁要跟他抢了去似的。 “棠城到了,你我有缘再见吧。清,回府。”宋凝予搂着木千寻往身上靠着,让她更舒服一些。 “凝予,他会来找你吗?”千寻靠在她的怀里有些不解,她只觉得,自己开始不理解她了。许多凝予不喜的东西,她都开始沾染了。那人分明来路不明,她却愿意赌上一赌。 宋凝予瞧着那月光杯盏定定的道“会。”他明知月光杯与月光壶在一起方会价值倾城,但是他并没有带走,因为她没有同意。此人,的确可深交。 马车缓缓停在了宫府门口,木槿扶着齐妈妈从宫府里直奔而出,木千寻见着齐妈妈有一瞬间怔愣,齐妈妈眼眶微微红着,啊啊啊的向木千寻点头。 “小姐,小姐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木槿抚着木千寻进府,紫烟朝木千寻点了点头笑道“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这宫府如此安静,还真不习惯。” 木千寻与她打趣道“一去也不过两日罢了,怎么你说的好像过了两年一样。”紫烟含笑不置可否。这府中的侍妾们多是勾心斗角,看着她都觉得累了,还是与千寻在一起心里有份安祥感。 千寻抓着齐妈妈的手一同往里面走,苍白的脸色掩盖在了浓浓的笑意里,“齐妈妈是住在这里了吗?那太好了,快,把我那隔壁的房间打理一下给齐妈妈住吧,离得近也好照顾些。”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了千寻的院落里坐下来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两天过的当真是有惊无险! 浅绿色的身影从大门口晃了进来,随和的笑道“这里真是热闹呢,姐姐不会怪我来晚了吧?我也是前脚刚到门口就听说姐姐们已经来这里,这不后脚不赶来了。这天气也怪热的,我做了些解暑的冰镇莲子羹来,姐姐们尝尝罢。” 那善良的模样,当真像极了来看好姐妹的,宋凝予向来不喜做作之人,也不理会她,只是与木槿一左一右扶着千寻去休息。经过了这两天的折腾,千寻太累了,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如果没有别的事大家都散了吧,千寻也该休息了。”宋凝予冷冷的扫了眼绿萝,绿萝有些尴尬,强撑着笑意点了点头。 “见各位姐姐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不打扰了。”绿萝在宋凝予与木千寻两人之间淡淡来回扫了几眼,转身将那如针一般的眸光也一并掩盖了过去。 齐妈妈有些局促的垂着目光,那个女人这两天也时不时的过来,虽然都被木槿挡了回去,但是那恨不得将人一刀一刀剐了的眸子瞧着比魏雪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来宋凝予所在的日子也并非这样好过的。 紫烟起身以帕子拂了拂身上沾染上的一丝灰末。“你好好休息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齐妈妈,正巧没事,我陪你在宫府转一转吧,木槿,照顾好千寻。”宋凝予挽着齐妈妈的手一边吩咐木槿。齐妈妈连连招手,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的,能陪着宋凝予她就觉得很好了。 最终拗不过宋凝予,宫府后花园中,夏日里百花齐放,诺大的荷塘之中荷花已然结苞而立,远远望去一片景致盎然。九曲回廊里两人挽着手成了花园中一道温暖的风景映入了正在摘荷花的女子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眼中。 第四十九章 黑市 宋凝予瞧着镜中那锦衣华服风姿翩翩的贵公子满意的微微点头,木槿瞧着那清雅冷淡的宋凝予有些犹豫的替她将头上紫玉宝冠戴上担忧的道“凝予小姐,你这样是要去哪里?听说朝中大动荡,如今棠城不大太平呢。” “我自有我的计划,木槿,你只需要照顾好千寻就可,如何?可有觉得我是女子?”她打开双手转了一圈,从抽屉中取出一把折扇来,那扇触手冰凉,整个人一瞬间觉得清凉多了。 木槿有些担忧的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要不要通知公子一声? 黑市位棠城西边,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啊,那个地方,听说是整个棠城最黑暗的地方之一,连卖器官的都有,更有人直接从活人身上取器官来卖的。 整个棠城没些实力的人都是绕着西边走。哪里还像凝予小姐似的往里面钻! 宋凝予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因果的,只是,她去自有她的道理。暗中有雷与雨护着,自然出不了什么大事。宋凝予一袭男装从后门悄悄走了出去,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正在摘荷花的人瞧了个真切。 浅绿色的衣衫一闪而过,消失在荷花塘中。 宋凝予不会骑马,而此处距离西边的黑市起码要走上三个时辰。她沉思了半响终于下了决定“雷,出来。” 一抹淡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站在她的身旁“主母。” 宋凝予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的马市道“挑一辆马车,随我去黑市,对了,记得多带些银钱。”雷眼角抽了抽,点了点头。 不过一会驾着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从马市之中行驶而来。还伴随着杀猪一般嘹亮的声音“抢马车啦!来人啊,抢马车了!!”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让你买,不是让你抢人家的马车!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雷冲向宋凝予时将她一把拉上了马车,黑色的骏马如风一般在能容下十八匹马的大道上疯狂的奔跑了起来,她同情的扫了眼那正在后头穷追不舍的生意人。 雷嘴角微微嗫嚅了半响,决定还是解释一下,以保留自己在主母心目中的形象“主母,并非我要抢,而是他一匹马车开价三十金!我说太贵了最多十金,他说让属下不如去抢。”嗯。这样解释,不知道主母听懂了没有。 宋凝予扶额,所以人家让你去抢你就去抢了!“……算了,用完就给他还回去吧。” 雷愣了愣,抢完了还得再还回去?口头还是毫无质疑的应下了“是。主母。” 马车一路往西直奔而去,那卖马之人追不上了,只能坐在地上直喘气指天大骂,雷手指一动,那人顿时昏倒在地,连声也吱不出来了。黑市不论是青天还是白夜,都开着张,在黑市里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只要你有钱,便能买到。 先前的木莲子便是在黑市里面抢走的,如今再去,不知会不会被认出来。雷心中有些忐忑,嗯,应该认不出来,他们当时蒙着脸,如今不曾蒙面,即便是认出来了,不承认便没有问题。 宋凝予不知他在想这些,不然,她是决计不会让雷领着她往黑市里晃的。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黑市的门口,黑市的领导之人是谁至今无人知晓,只是那刚入门便见道路全然变了模样,路的两旁种着奇珍异草,每一株都贵重异常,路面上用的乃是玉石板,踏在上面还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倒映,远远的铺满了整个黑市的道路。 一位老婆婆突然就笑眯眯凑了过来开始夸夸其谈“嗨,公子瞧着真是眼生,是头一次来这里吧?你可别以为这玉石板是真的玉,这是假的,只是将石子的表面制的跟玉似的,我老婆子在这里可不是一日两日了,骗不了你!” 宋凝予微微点头,径直朝着黑市里面缓缓而入。四周关着些奇珍异兽,白色的双尾狐狸、泛着金光的貂儿远远望去甚至多是她不曾见过的品种,被忽略了的老婆婆心里很不平衡,愤愤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喋喋不休的开始替她介绍。 宋凝予礼仪尽到的朝老人家微微施礼淡淡的道“这位老人家,还请你不要跟着我,你若是真在这里呆得久了,便劳请老人家告诉我,哪里有木莲子卖。” 老人家原本祥和的目光一瞬间风云尽变,枯木一般的手直扣上她的脖子,用力的掐紧,只是一瞬间,雷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老人的手腕。三人成对立而立。 “你退下。咳咳。”宋凝予淡漠的声音中雷只得松了手,不解却又安分的站在他的身旁。 “哼,说,前些日子两次三番前来抢木莲子的人是不是你?我老婆子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没钱就抢,道德礼仪廉耻都被狗吃了!” “老人家,在下确需木莲子,咳,确非那般不识礼数之人。”嗯。宫子临的道德礼仪廉耻确是被狗给吃了。宋凝予在心中默默的默认。 老婆婆松开手又恢复了祥和,笑意里含着几分透骨的凉意极是不甘:“哼,看你这弱得跟只蚂蚁似的,也不像。你若真想要木莲子,便只一人随我来!”雷这下不乐意了。若是放她一个人前往,那若是出了什么事……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在这里等我,我与老人家去去就来,不要反抗我的命令。”宋凝予警告似的扫了他一眼,雷只得紧握双拳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宋凝予随着那老婆婆越走越远。 雨从马车里面缓缓的走了出来,眉色缓缓的皱起“你怎么不随着主母一起去?” “你刚才不是听见了。眼下怎么办?”雷瞧着雨坐在马车车顶翘着二郎腿的模样有些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他怎么跟这家伙一组!雨是他们所有的人之中唯一的女子,却也是最无所畏惧的,比如对于完不成任务便回洄水一趟这种事情,她是最无所谓的。 “怎么办?你在这里看着,我回去禀报主上。”雨微微侧头笑了笑,一转眼间,马车顶上便空无一人,雷无奈的点了点头,主母让他在这里等的。 第五十章 老女人 宋凝予一路被那瞧着年近七十的老婆婆给拽着往前小跑着才能追上她的脚步。四周金雕玉彻一般的房子从眼前刷刷而过,老婆婆眼角的余光不时的落在宋凝予那张平静清冷的脸上,这张脸,当真是好看! 宋凝予心中觉得颇为疑惑,试探性的想要挣开老婆婆那枯瘦如柴的手却发现再大的力道也是枉然,一个老人家,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道,她猛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被算计好了一般。 她从马车上下来那一刻开始,她就被这个人盯上了,所以才会一直在她的身旁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直到她提出木莲子,老婆婆神色骤然大变。 “老人家,你究竟是何人?”宋凝予欲停下来,身子却不停使唤,被老婆婆紧紧的攥着手腕踉踉跄跄的随着她往小巷子里走。 那老婆婆慈祥的面容变得无比模糊,直到最后宋凝予彻底失去了知觉眼前一黑,她才暗自恼怒,为了木莲子,是她太急躁,也是她太大意了! 而与此同时,棠城第一花楼,万花楼中美女如云,粉衫香影,百花盛放,宫子临正在享受着他那左拥右抱的快意人生,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进了宫子临正的那间雅间,屋子里的美人吓得愣愣的站在那里瞧着那摔倒在地的人不知所措。 宫子临端着手中的酒杯侧头似笑非笑的瞧着那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属下,那被撞破的窗子正摇摇欲坠,最终随着一阵风砰的一声摔下了楼,惹得楼下的人一阵怒骂。 在宫子临的示意下,那些女子又恢复了原来媚色如花的气氛,宫子临支着额头神色痞痞的道“这位姑娘,大老远的来瞧本公子,何必要破窗而入呢?窗关着,门可还开着呢。” 那话中的寒意让雨打了个冷颤,猛的抬起头,动了动胳膊在那张俏丽的脸上抹了一把狼狈的汗迹,“主子,主母去了黑市。” 宫子临饮酒的手微顿,眉微微的皱起,生出几分无名的怒气,挥手将替他倒酒的女子推开冷冷道“都退下。” 那女子素净的脸上那双多情的眉眼泛起几丝泪意呐呐道“公子,奴家……”宫府乃天下首富,她若是进了宫府,便是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以前宫公子都不与她们亲近,这次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宫子临将紫衫广袖从女子的手中抽了回来,气息一瞬间变得无比凌厉,“退下!”那女子吓得摔倒在地,被一旁的另外几个女子搀扶着一同走了出去。 宫子临昭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白玉杯,宛如冰刀一般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雨身上“她去黑市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好好护好她吗!” “主子,主母不让属下跟着。” “你们!罢了,她那倔脾气!”宫子临一瞬间不见了人影,只留下那猛然落地的白玉杯发出清脆的响声,摔落在地成了一地碎渣。 雨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心终于抖了抖,快速追着宫子临的身影破窗而出。 宫子临相当清楚,黑市那种地方终究是一个怎么样吃活人的地方,那里有最齐全的刑法,那里有最狠毒的杀人方式,有最变态的玩弄用具,所有黑暗的东西,都可以在那里寻得齐全! 宋凝予只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当真是极其倒霉,出嫁逃婚被新郎逮了个正着,回皇宫还被皇后陷害,回家又见齐妈被魏雪害成那样,再等她回府,千寻被皇后的人带走了,好不容易将人救回来了,她来黑市寻药又被人给迷昏了。 宋凝予感受着眼前越来越亮的光线,缓缓的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那脸上满是疤痕,甚至还有一只眼睛仿佛蒙着一层灰,模糊不清,她心中猛的一惊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 “你醒了啊?醒了就好,我老婆子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生得你这样干净的丫头。”宋凝予目光往四周打量了番。 屋子里面极是阴暗,透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大概是个地下室,四面都点着半人高的红烛,红烛绕着整个房间点了一圈,明亮的烛光映着那四面同样挂着的鲜红色的绸缎极其诡异,大厅的位置安置着一张桌子,深褐色的桌子上有五个鲜红斑驳的皮带扣,远远瞧去像极了手术台。 宋凝予试图转移注意力,多争取些时间,“不知阁下是何人,在下并不曾有得罪过的地方。”这个时候那说着要保护她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不曾得罪?你长得这般干净,就是得罪。老人家?我很老吗?”那老人冷哼一声,一把尖细微弯的匕首抵在宋凝予的脸上比划着,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好张满是疤痕的脸。 冰凉的触感在脸上缓缓的划动,宋凝予心里某一个地方微微发毛,她并不想将自己结束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便让你看看本小姐美丽动人的模样!”那老女人将那弯刀匕首随手往身后一扔,匕首狠狠的扎进了大厅中的桌子上,匕首入木三分。宋凝予暗中动了动绳子,绳得太严实,连挣扎绳子都不带晃动一下! 再瞧那老女人,速度极快的走到了那大红的绸缎之后,烛光将她的影子渐渐的拉高拉长,直到最后再不见一丝一毫的佝偻痕迹。她缓缓的抬步从大红的绸缎之后抬步而出。 那一瞬间,她仿佛有一种看见了千寻的错觉,不,那并不是千寻,只是那一身的风华气质,却不比千寻差,甚至比千寻更具英气与阴狠的魄力。 瞧着一瞬间怔然看直了眼睛的宋凝予面前的女人极是得意的抚着那张如花般妖媚的脸缓缓勾唇笑道“本姑娘最喜欢的,还是收藏女人那如花般的美貌,你生得如此干净,不如让我来将你的容貌珍藏起来吧!永不衰老!你看,这张脸,曾是天下第一美人妩娘的,如今,二十年了,不也照样美丽迷人么?” 眼前行事嚣张的美艳女子,当真是那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么? “你看!”那女人猛的扯开了覆盖于墙面之上鲜红的绸缎。宋凝予清冷的气息一瞬间变得惊恐。 第五十一章 面皮墙 那整整一个墙面上挂着无数张脸皮,有的甚至还保持着临死前痛苦扭曲的模样,甚至有的,还在缓缓的滴着血,那一瞬间,她明白了那种腐朽的气息来源于哪里了。 那些脸皮由一开始的微乱直到最后的完美无缺,每一张脸皮都美得惊心动魄,或是可爱的,或妖媚的,或是美丽的,那近三米的墙面上挂着满满的一墙面具。 空洞的眼睛与嘴在乌黑的墙面上似乎生了一双憎恨的眼睛,在黑暗中张着嘴念着诅咒的咒语。 有多少年轻貌美,风华无限的女子死在了这间屋子里。 她不动声色的往床里缩了缩,此时的她恨透了自己的弱,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那女子踩着优雅迷人的步子缓缓的朝她走来,仿佛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只是为了登上那女王之位一般,无比傲然,唯我独尊! “你也别害怕,我当初也难受得很,只是日子过着过着,那些再疼的伤口也便都算不得伤口了。瞧瞧这张脸,光滑得跟刚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她缓缓的坐在宋凝予的身前,勾起艳红的唇,冰冷的指甲缓缓的在她的脸上移动着。 “是吗?我倒是觉得姑娘你本身的容貌才能算得上是天下间最美。”宋凝予淡淡的眸子瞧着她那如花似玉一般妩媚妖娆的脸,仿佛透过那张脸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曾经的女子。 “你敢耻笑我!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骂我的吗?丑八怪,贱婢,妖怪…她们长得可真是好看啊,跟朵花似的,带着刺的花,我看了就生气。现在她们都成了我的了,都是我的,我想要换哪张脸就换哪张脸!”眼前的女子变得狰狞不堪,手中的刀狠狠的握在手中,鲜红的衣衫在大厅里摇摆不定。 “皇后派你来的,是不是?” “皇后?什么皇后?我管这天下谁是皇后,谁是皇后都不得好死!哈哈哈,都不得好死。姑娘,你也别怕,一会就好,一会就好!”那女人面上的脸皮因为她过于激动而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斑驳不堪的老脸。 宋凝予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她尽力的装得极其平静。 “你脸上的伤,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宋凝予这一问生生的戳中了她的痛处,她握着手中的弯刀走向另块大红的绸缎,用力一扯,整面墙上只有一张脸,那张脸已经分不清原来的模样,脸皮之上尽是刀痕,宋凝予动了动头,头上的簪子随着动作掉落了下来。 她若无其事的微微移了移位置,不解的看着那张脸。 “是她,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否告诉我?”宋凝予手在手面紧紧的握着那簪子,簪子的侧面是锋利的刃面,她缓缓的割着牢牢绑着她的绳子。 “告诉你?告诉你让你怜悯我?还是愉悦你自己?罢了,反正你的脸皮也即将成为这墙上的一份子了,告诉你又如何?”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匕首,狠狠的,一下一下的划着那墙面上的那张脸。 在那张脸上竟然生生淌出了血来,宋凝予吓得手一抖,连同自己的手也被划了一刀,顾不得伤口,缓缓的蹭着那簪子。 “我并非有意冒犯,我只是来寻木莲子……” “木莲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吗?他屡次三番来抢我的心血,我也要让他尝尝这种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的滋味!哈哈哈,凝予公主啊凝予公主,没想到你也有毁在本小姐手中的一天!” 那老女人抓着她肩膀便往床上拖,宋凝予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她拽着就该摔倒在地了。她猛的将眼前的女人推开,跑到了厅那桌子的另一端。 “他们抢你的木莲子与我何干,这些女子又与你何干,你日夜在这里难道就听不见她们夜里对你的怨恨吗?”宋凝予气得咬牙切齿!想到宫子临救了千寻,想骂他的话终究又平息了下去。 “怨恨?这个女人以滚烫的开水来毁我的脸,就不曾想过我也会憎恨吗?现在好了,我天天都能看见这张脸,天天都能让她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了。”宋凝予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仇恨,能够如此强大,强大得超过了自己的善意与良知。 “若是我能让你过上正常的日子,你可愿与我一起?”宋凝予站在她的对立面淡道。那女人怔了怔,手中的弯刀也松了几分。一双浑浊不清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着举棋不定。 “你既然知道我是凝予公主,自然有人向你提起过我。” “正常的日子,我这样怎么过正常的日子?不可能的,老板……老板也不可能放我走的。一定是你骗我的!”那女人猛的朝她仆了过来,宋凝予匆匆往后一闪,躲开了她那一刀。 她已经陷入了疯狂,宋凝予也无法再将她劝回来了,她的目光落在那单一的一张面皮墙旁的拉环,眼睛忽然亮了几分。做了一个假动作便直直的扑向了那个拉环,她用力的拉开,顺着那金砖玉彻般华贵的路奋力的朝着前方拼命的奔跑而去。 “你敢走那条路,你会生不如死……”凄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她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不追上来了,以那个女人的能力,不过几步路,追上她是绰绰有余的! 她顺着那条路越走越觉得偏僻,四周的墙面上放着一盏一盏繁琐的宫灯,每一盏玉石宫灯上都以宝石镶嵌着一副画,或是一片叶子,或是一轮圆月。琼楼玉宇,路彻金玉,竟然还有比皇宫更加富丽堂皇的所在。 七弯八转走过的路,宋凝予又发现自己似乎转了回来,那以宝石镶嵌着的宫灯又近在眼前,她有些莫名的抬头瞧着已然高高挂起的日头,她在这里转了这么久竟也不觉得热。 宋凝予干脆以丝帕系在那宫灯上,再接着往前走,别说人影了,就连一只活着的东西的影子都没有,这里奢华得像个虚幻的幻境。 宋凝予再次看见那系在宫灯上的丝帕时,心中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大喊两声示意一下这里有人? 第五十二章 公子纯素 她愤愤扯下丝帕,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应该不会错吧,这些冰冷的金玉宝石她连瞧也没有正眼瞧过,她的确是需要钱,但是绝不是这种地方的。 这个地方太过诡异,宋凝予扯着帕子打量着这玉楼水榭,既然出不去就当是赏回景了吧。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悠然的琴声,宋凝予顺着琴声瞧过去便见那荷塘之中白衣女子于花叶之上翩翩起舞。 那宽大得如同庭院的亭中白衣女子或跪着,或躺着,或坐于一侧弹琴,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一袭白衣之人身上。纯白的衣纯白的手,雪白的发,宋凝予怔怔的站在那里,没再上前。 “在下无心进入此地,万望公子海涵。”宋凝予朝那白发公子微微行礼。 白衣公子背对着她,素白的手微微一扬,花叶之上翩翩起舞之人瞬间便停了下来单足立于花叶之上,那轻功必然是一等一的好,不然怎么会脚踏花叶而花叶受其力。 白衣公子身旁半跪着的女子鲛绡蒙面缓缓起身朝宋凝予柔声朗朗。“主子说,既然来了,便不必客气,请公子近前来一叙。” 宋凝予有些狐疑的抬头,那上方赫然写着浮生亭三个大字,字如游龙令人为之一震。 “多谢公子。”宋凝予直至那亭子里,白衣公子与她隔着一层一层透白的鲛绡,那些女人在他的下一个动作中纷纷飞身而退,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来了天上瑶池,仙女们动不动便飞走了。 白衣公子与她之间多了一层屏风,角落的女子玉指微动,柔和温宛之乐便从亭子的四面八方传来。 宋凝予的面前很快便摆满了美酒佳肴,那近百年的美酒直扑面而来,她转了这么久,又被一惊一吓的,早就渴了。只是迟迟没有动手。 “不必客气。既然是招待于你,本君必不会下毒。”白衣公子身旁跪着的女子抬手替他倒了杯酒,透过屏风,宋凝予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眼前一片纯白,微微晃动的,只有那纯白的衣所带起的动作,男子的声音宛如珠玉在盘。 “公子宝地如此奢华,宋某当真是长了不少见识。”这样的奢华早就超过了皇宫,只有这样的地方,或许才能称得上是天下首富罢?宋凝予心中暗测。 而对面的男子,又是何人?她记得她之前是在黑市的地盘,只是曾昏迷过一段时间,所以如今她自己也不敢肯定,这里终究是不是在黑市了。 “不过是些俗物,也难怪公子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对面的白衣公子声温如玉,与宫顷月的温润不同,一个是如溪水一般细水长流,而眼前的这个,却是水入大海,润于无声。 宋凝予越发觉得眼前的人非同小可,面上越不显露出来,只是淡淡的颌着。 “贸然入了公子宝地已是打扰,怎好再去一一赏玩?”宋凝予勾唇一笑略带歉意。装,接着装,看谁装得过谁! 白衣公子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眸中闪过一丝异光,忽然猛的将眼前的屏风挥开来。宋凝予那张纯净如水的脸便清冽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宋凝予清冷的目光中染着几分疏离。 眼前的白衣公子脸上蒙着素白的鲛绡,一个男子,只是,单凭那一双眼睛,竟然能如此震慑人心!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里面转动着宛如流云一般的异光,只是这样看着,便觉得很舒心,很……想沉睡下去。 宋凝予缓缓的倒在地上,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一道身影手执染血长剑破空而来,剑直指那白衣男子,白衣公子二指夹着他直击而来的长剑,脸色连半丝转变也无。 “来此地,可是考虑好了?” “这位公子说的什么话,我家娘子在此,我来,自然是来接我家娘子回家的咯。”宫子临语气极尽轻松,手中的剑却并不那般轻松。白衣男子猛然松开他手中的剑,缓缓的将染上了鲜血的手套取了下来,素白的手套一瞬间在强大的内力之下化为了灰末。 “此女子,确不平凡。”白衣男子打量着那倒在桌子上的女子,她左手之中还紧紧的抓着一支簪子,他缓缓一笑,这是要在必要的时候与他鱼死网破么? “纯素,你若敢伤她一分,我便将你最重要的东西毁了,不要试图用她来挑战我的底线!”宫子临直到看见她一颗快要炸开的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里了?竟然会为一个如此不听话天天给他烂摊子的人来这个地方! 白衣男子抬了抬手,跪在他身旁的女子飞身而出,外面的打斗声止息了下来。宫子临抱着这已然睡着了的人哭笑不得。 “她太弱了。”宫子临抬步离去的身影微顿,纯素说的没错,宋凝予太弱了,弱得连一击都受不住!将来…… 宫子临抱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白衣男子那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那落在桌面上的簪子,身旁的女子取过那簪子擦轼干净恭恭敬敬的呈在纯素的面前。纯素戴上手套微微挑起那女子的下巴,狭长的凤眼变得凌厉如风。 “本君说过要那簪子了吗?嗯?” 女子垂目,身子微微发抖却是大气都不敢出。纯素缓缓伸手掐上了她的脖子,直到那女子再无声息,他才缓缓的松了手,将两双素白的手套取了下来,立即便有新的女子弯腰上前来将那女子拖走,替他戴上一副新的手套。 如此纯洁的人儿,呵。 宫子临抱着她坐在马车里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那张纯净得毫无杂质的脸,这般的容貌,也难怪纯素没有对侵入他领地的人下手,与她是那样的相像,又是那样的不像。 “主子,那个老女人已经解决了。”雨半跪在马车外垂目一副老实至极的模样,嗯。这样主子便不会再罚她了吧?将功补过了呀。 “很好,你回一趟洄水吧。”雨那张娇俏的脸一瞬间哭丧着,如丧考妣,欲图为自己再争一争“主子,我若是回去了,谁来保护主母啊。” 宫子临沉思了半响,“嗯。那你便将风换回来吧。” 第五十三章 弱者 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中睡得极香,似是做了什么好梦一般,笑得甜甜的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今也不过十六岁,却已经如此老成。 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中蹭了蹭,低低呐道“娘亲……”宫子临抱着她的动作一瞬间僵硬。直到马车停了下来,雷在外头唤他,他才回过神来。抱着宋凝予下了马车,直奔宋凝予的青林院而去。 紫烟吓了一大跳,这又是怎么了?木槿也抽了个空跟着宫子临的背影一同往青林院跑,刚跑到门口便被雷拦了回去。 “主子有令,谁也不得进去扰了主母休息。”紫烟目光微挑,这便称之为主母了?木槿朝里面望了望,什么也看不见。 “还请告诉我们凝予小姐怎么样了?怎么是被公子给抱回来的呢?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木槿一着急,死死的抓着雷的手,雷脸瞬间炸红,想将她的手甩开。紫烟在一旁笑得意味深长。 雷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没,没什么事,不过是睡着了。”木槿一听人没事便松了一口气,道了声多谢便提着裙摆往木千寻的院落里跑,没事就好,这个消息还是不要告诉小姐了,免得她担心。 紫烟瞧着她走远了,也觉得无趣,优雅的打了个呵欠,也准备转身离去,转身便见绿萝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目光却不时的往里面张望着。 “你还是别瞧了,她可是公子捧在手心里的宝,好着呢。你也学学其他的侍妾,安安分分的呆在自个的房中不是极好吗?何必将自己作得万劫不复。”紫烟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一圈,绿萝猛的退后了两步扯了扯嘴角。 “大姨娘说的是,绿萝只是太过于担心夫人了,又见夫人是被公子抱回来的,便想着来瞧一瞧有没有什么需要绿萝能做的。”绿萝抬头善意的笑得温婉如春风。 紫烟围着她转了一圈。“你唯一能做的,便安分守己,别将这宫府搅得一团乱。” 瞧着紫烟离去的身影,绿萝伸手狠狠的将那朵紫微花摘了下来在手中狠狠的揉碎,温柔的目光变得充满了恨意,看得雷心惊胆颤,原来女人比让他们回洄水更可怕。 女人的战场,比男人的战场更加可怕。 绿萝在贴身婢女的示意下也注意到了宫子临的属下,那脸转得还真是快,一瞬间又恢复了那温婉柔和的模样,雷也权当没看见,这种女人,估计也就只有主子那样的人容忍得了。 木千寻正躺院里晒着日落余光的那点太阳,远远的便见宫子临一袭青衣带风而来。千寻笑道“你来了。” 木槿狐疑的替宫子临端了个凳子来,宫子临也不客气,直接便坐了下去。 “宋凝予……”宫子临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止了下去,宋凝予什么?不过是一个被他利用的女人…… “怎么了?公子不是喜欢上凝予了吗?”千寻缓缓的放下手下的书,木槿端了杯茶盏递给宫子临。宫子临接茶盏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妖娆艳丽的千寻身上。 “喜欢她?不可能,我与她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宫子临别过头避开那仿佛被千寻看穿了的目光大步而出。 木槿望着那一袭青衣扬长而去的身影叹了叹气。“小姐,你说就她们两这个样子,可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千寻目光染上了一层落日余晖中的淡淡的忧伤笑道“若是两情相悦这样也是好的。” 木槿摇了摇头不大看好“小姐,我敢打包票,公子肯定是去了万花楼了,哪里会在府里呆啊。真不知道他养着这府里一大群侍妾究竟要用来干嘛。”千寻就着木槿的手站起身来走向房间,虚假的决裂又如何挡得住两颗真正在一起的心呢? 宋凝予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阳光晒在被子上她还在睡,醒过来只是因为太饿了。守在一旁的人见她醒了,忙替她洗漱,将东西尽数端上来,宋凝予端着饭碗坐在阳光下的亭子里若有所思。 昨天她不是去寻木莲子了吗?怎么又回这里了?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喜欢剥人皮的老女人……宋凝予觉得她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她捧着碗望着那一盘盘肉色的菜,突然就没有胃口。 她后来遇见了一个白头发的男子,那男子怪异得很,连脸都是以素白的鲛绡蒙着,后来,她好像看见宫子临了。宋凝予觉得她有必要与宫子临好好谈谈了。 “夫人,不好了。”门外一个小婢女匆匆朝里面连跑带走的冲了过来。微微喘着气大热天的跑得满头大汗。宋凝予放下才喝了几口的粥只觉得头晕气短,淡淡的瞧着她道“你夫人我好得很。” “不是,夫人,绿萝姨娘说齐妈妈偷了绿萝姨娘的东西,眼下正在二姨娘的院子里闹呢,二姨娘被气得不轻,木槿姐姐让奴婢来找夫人的。”小婢女抹把额上的汗,将事情急急的说了出来,宋凝予将碗筷一扔。 “带我去。”这府里真是,就没有一个安静的时候了吗?宋凝予火大得很。怒气冲冲直往千寻的庭院而去,小婢女大步的跟在后头大气不敢出,夫人今日火气好大。 刚踏到院落的门口,便见那院子里面乌乌泱泱的站了一大堆人。宫子临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坐在主位上脸色不是很好。 木千寻脸色有些苍白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拉着齐妈妈,木槿挡在齐妈妈的身前,绿萝站在木槿面前那哭哭啼啼的模样真是看一次便让人觉得无辜一次。 “公子,那可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若是丢了,将来我若是走了,拿什么去见我娘亲啊。求公子给我做主啊,定是让这老妈妈给偷了!”绿萝跪在地上,眼泪如水一般的往下掉,再过一会,那淡绿色的帕子怕是能拎出水来了。 “绿萝,平日里也是我太放纵你了,才会让你一次一次的来招惹我!”宋凝予大步而来,气势汹汹无人能挡。 绿萝有些畏惧的抹着眼泪往宫子临的身旁靠了靠。“夫人,那是对绿萝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还请夫人不要包庇。” 第五十四章 决裂 宫子临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玉板指,完全没有将绿萝那点哭哭啼啼放在眼里。绿萝伸手扯了扯宫子临衣袍的一角乞求道“求公子还绿萝一个公道。不然,绿萝如何对得起绿萝死去的娘亲。公子,求求你了。” 宫子临把玩板指的动作微顿,那上好的玉板指从他的手中滚落了下来,摔到地面上滚到了宋凝予的脚下。宫子临目光有些模糊,他晃然间仿佛看见了那个时候,他也曾是这样抱着那人,求她还他娘亲一个公道。 “你且起来,有我在,必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人。”宫子临微微抬手,将绿萝拉了起来,取过帕子将她哭得通红的眼睛缓缓的擦了擦。 紫烟一旁不敢置信的瞧着宫子临,“公子……”话还是卡在了喉咙里。这绿萝,还真是不一般。 千寻握着齐妈妈的手示意她不必害怕。宋凝予见宫子临与绿萝那相握的手,目光深了几分。宫子临,很好。宋凝予坐于宫子临身旁的位置上,目光幽冷的落在绿萝的身上。 宫子临想松开她的手,却被绿萝紧紧的握着,那惊恐的模样,像极了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他与宋凝予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也只能是这样! “齐妈妈,别怕,有我在。”宋凝予握着齐妈妈的手一字一句缓缓道。齐妈妈抬手连连摇手,摇着头。宋凝予握着她的手温柔的笑道“我知道不是你。你放心,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宋凝予目光扫过那滚落在地的玉板指,木槿微微弯腰将那玉板指拾起擦了擦递还宫子临的手中。宋凝予坐于宫子临旁边的位置上道“既然要公道,那咱们就公道的来。你既然说是齐妈妈偷了,那就拿出证据来,若没有证据,那便是诽谤。” 宫子临目光落在绿萝身上,那齐妈妈对宋凝予有多好他不是不明白,此事明显便是一个计他也清楚,但是,他不愿就此沦陷在一个叫做宋凝予的人身上。他,还有他的大事要成! “你有何证据,大可说出来,我既然说了要查,便会一查到底!”绿萝纤细的身子颤了颤,随后呐呐的道“是……我的婢女亲眼所见,方才我在鱼池喂鱼的时候将镯子取了下来放在桌上,正巧二姨娘与这老妈妈也在,可是待二姨娘他们走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镯子不见了!四处找遍了也没有。” 千寻缓缓勾唇一笑道“这么说来,我也是嫌疑之一咯?” “我……妾身不敢,定是……定是这老妈妈拿的。”绿萝摇了摇头跪在地上眼睛哭得通红,那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当真是我见犹怜。宋凝予那目光淡淡的看着她,像是在看演戏的跳梁小丑。绿萝心中极是不安。 齐妈妈松开千寻的手便跪了下去,她拼命的摇着头,一双苍老的手随着头的动作摇晃,嗯嗯啊啊里说不出话来,宋凝予欲伸手去将她扶起来,齐妈妈却赶忙磕着头,一个头磕下去,当的一声,有东西摔落在地面上,绿萝转过头又眼直冒精光。 “这,这就是这个镯子,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陪嫁!公子……”宫子临猛的站起身来,将绿萝扶了起来,朝宋凝予淡道“夫人可有什么要说?”宋凝予见那两人郎情蜜意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阵厌恶! “你怎么知道是齐妈妈拿的,而不是你故意放进去的?绿萝,我当真是太纵容你了。”宋凝予夺过她手中的镯子狠狠的往地上一砸。那上好的玉镯便摔碎在地,成了三块。绿萝心疼不已猛的跪在那已然碎了的玉镯前细声颤抖,声嘶力竭。 “娘亲,孩儿,对不住你,是孩儿没用,连你的东西都护不住。孩儿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不如去死了算了!”绿萝转身便要往宫子临身后的柱子上撞,宫子临将她牢牢的抱在怀里。 “绿萝,不要做傻事,不过是个镯子,你喜欢我便差人送一百个这样的给你。”宫子临温声细终究是抚平了绿萝的悲伤,绿萝扑在宫子临的怀里痛哭不已。宫子临只得身体僵硬的将人抱着。 “公子,那是妾身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夫人怎可如此……” 紫烟实在看不下去,却见宫子临一丝一毫站在宋凝予这边的意思也没有,当下气得甩袖而去。 “绿萝,你也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 “夫人!一家之主就要有一家之主的样子,你既然说要公道,你将绿萝的镯子砸碎了,又哪里还有公道可言?来啊,将夫人请回青林院,让夫人好好反省反省。到底该如何做一家之主。”宫子临恨不得将怀里这女人扔出去,但是他要忍!必须忍。 “公道?那我便还一个公道。今日齐妈妈吃过香米糕,香米糕的香气一沾便轻易不会退去,你们去闻闻看,那镯子上可有香米糕的味道?”绿萝身子一抖,惊恐的瞧着手中的镯子,一旁立即便有婢女上前一闻究竟。 “公子,这镯子上的确没有香米糕的香气。”宋凝予听着这话,便将齐妈妈扶了起来。她冷冷的朝宫子临一笑道“既然公子愿意相信一个侍妾而灭我这个妻子,那我也无话可说,哦,对了,顺便说一声,祝相公与绿萝早生贵子才是啊。齐妈妈,千寻,我们回屋里吧,可别打扰了公子与他爱妾恩爱的时光。“ 宋凝予一通嘲讽,一手牵着齐妈妈一手挽着千寻往后院而去,诺大的屋子里面一瞬间空了个彻底。宫子临望着宋凝予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绿萝见他怔怔的望着宋凝予离开的方向,眸中的狠意一瞬间消散为纯洁的良善与天真“公子,您怎么了?公子,你要相信妾身,妾身确是……” 宫子临躲开她的手淡淡道“既然镯子摔碎了,派人以金玉修补好就行了。” 绿萝眸中闪过宋凝予说过的话,早生贵子吗?如今公子与夫人已经产生了嫌隙,她只需要将这嫌隙拉大,再拉大,然后将自己装进去,这宫府将来能当家做主的,必定是她绿萝! 第五十五章 钱有钱 从那时开始,似乎夫人与公子之间便不再像之前那般恩爱了,宫府里的某些侍妾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宋凝予坐在青林院闲来无事取出小剪子剪理着那些花花草草,对于那些传言与这府里的动荡全当不知。 千寻一袭紫色百花拢袖长裙将那苍白的脸色衬得越发的白,躺在贵妃榻上慵懒的晒着阳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木槿在一旁替千寻换了杯新茶朝着宋凝予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小姐,如今这府里都乱了,那么多侍妾胆子都越发的大了起来,还有几个还听说在公子回院的路上公然就勾引公子呢,再这么下去,凝予小姐可怎么办啊?怎么这么大的事,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木槿在一旁急团团转,偏偏力不从心。那正主可是一点着急的心思也没有! 再看宋凝予,与齐妈妈一人一把剪刀正在那里剪着院落里面的花花草草的!有空去修那个东西,怎么不想想办法将公子的心挽回来了? 千寻拍了拍木槿的手,示意她不必着急。“若是凝予要还去求着公子爱自己,那也不是她了。你不必着急,便是这路走得长一些,能走在一起,也是不要紧的!”清晨的阳光渐渐的连同那草木之上的露珠也一并蒸发了去。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臭味的乞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蹭的一下便跳到了宋凝予的跟前,宋凝予下意识的便伸出了手中的剪刀。 “啊啊啊,你要谋杀啊?我可是你的合作伙伴!啊!这桌子老值钱了!这花也值钱,这个真好看,估计得几百金……”那乞丐躲闪的速度十分灵活,只不过一会的功夫,人便已经离开宋凝予好几步远了,目光落在青林院的屋子里,抱着桌子直呼钱! 宋凝予咯嚓一下,将那花枝剪了下来递给齐妈妈,示意她不必害怕。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宋凝予四周打量了一番,这宫府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出入的地方。那乞丐弯着腰指了指一旁的…小洞! “嗯。我看见宫府后门有个洞就爬进来了。这种地方,随便打晕个人问一问就能问到了,小意思!以前咱们当乞丐那会,我还跟着别人跟到了他们家呢,真是太抠门了,一文钱都舍不得给!”他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讲着他从前的那些辉煌的历史! 齐妈妈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但是见着那夸张的动作也跟着笑了。千寻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捂着嘴眉眼弯弯,这是那日那个乞丐吧?当真是个笑星。 “唉,你那日说的我都考虑好了,我考察过这棠城的地形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看看?我跟你说,那地当真是不错!乃一块风水宝地啊,你要是把它买下来了,不仅可以赚钱,还能干大事呢!”宋凝予也实在有些好奇这人说的那个地方终究是什么地方。 “也可,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吧。”宋凝予朝千寻点了点头,转身朝屋子里走了进去,木槿跟着她一并走了进去,这个时候,该是要换衣服的罢?那乞丐哼哼了两句,极其不平的转身又从那小洞里钻了出去。 宋凝予换了一身男装,朝千寻挥了挥手。“照顾好齐妈妈,我就先走了,哪日待我成为天下首富了,便将姓宫的那斯踹了!”宋凝予转身便离开了青林,留下齐妈妈望着那满院子减得不忍直视的花花草怔怔的不明所以。 宋凝予坐着马车刚出宫府大门,便见那乞丐身形一闪,不过瞬间的功夫便进了马车里。宋凝予恨不得一脚将这厮踹下去! 那乞丐嘿嘿的笑着完全不在乎自己这一身的风华之气!朝宋凝予的身旁挤了过去。“我已经考察过了,那宫府看起来还是很有钱的,我已经决定了,以后我要超过他,当天下第一有钱人!以后我得把我的名字改一改!” 宋凝予打量着放在琉璃桌上那双乌黑的手,琢磨着要不要给他梳洗一下呢?这样子出去会不会吓到那些无辜的百姓?顺着他的话顺便问了句“那你之前叫什么名字。” “啊,之前,好像叫钱才吧?我决定以后一定要改成贼有钱!”宋凝予端茶的动作一顿,有钱…… “贼不是个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小偷,你既然喜欢钱,不如姓金。” “啊,金有钱不好听!” 宋凝予跟着乞丐下了马车,一路偷偷摸摸左弯右转,路过一家客栈,宋凝予硬是拽着他进了衣店差人从里到外将他一身都换了一遍,再带着她去客栈洗了一回澡。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货全身滴着水冲了出来,身上还是那一身乞丐装,身上那一身乌黑被洗得东白一块西白一块,斑驳不已! 宋凝予头痛不已,抚额指着那里间怒道“没洗白就不要滚出来见我!赶紧滚进去接着洗!”那乞丐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宋凝予。 “那水洗黑了,再洗也只能是这样……”宋凝予半信半疑的凑过去一看,那大大的一桶水只剩下了一半,地面上全部都是水,再看看那桶水,黑如墨汁,若是取出毛笔沾一沾,许还能写字! “小二!”宋凝予的吼声遍布整个客栈,不过一会那小二便搭着毛巾匆匆跑了进来,见着那一桶乌黑的水傻眼了半天才找着魂,我的妈呀,这水要黑成这样,得有多脏! “去,把水换了,钱算我帐上。”宋凝予丢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那小二跟宝贝似的接过,傻眼的表情立即换成了一朵花,那钱有钱一脸心疼的咳了两声,快速的伸手将那银子从小二的手里取了出来。 小二再一次傻了眼。钱有钱从那破布衣服里面掏出了两文钱递给那小二,见小二还看着,又掏出了一文钱放在那小二的手中。小二看看宋凝予,再看看人,气得直跺脚! “那是这位公子赏给小的的!公子你怎么……” “我家弟弟的钱就是我的钱,你有意见?赶紧去倒水!别在这浪费大爷的时间。”钱有钱相当警慎瞪了眼那小二,将那一锭钱放在了怀中。 第五十六章 : 青宛 宋凝予只想说我不认识他!小二将那三文钱收进了衣襟中,瞪了眼钱有钱转身朝外面直奔而去。钱有钱拿着那锭银子一脸心花怒放。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可是足足一锭银子……”不过一会那小二便送了满满一大桶热水过来,宋凝予刚在大厅坐下,就听见那里面狼哭鬼嚎一般的声音!“啊!烫!烫死爹了!” 正午的阳光已然被他这么一折腾就直接晃到了中午,宋凝予敲了敲那屋子,钱有钱在那里急急的道“别着急别着急,这水还没凉呢。”宋凝予无言以对,所以你是在里面等着水凉吗?当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宋凝予坐在客厅开始用饭,一旁警告道“我吃完了你还不给我洗干净滚出来,你就不用出来了。”那里面的水声哗哗四起,等宋凝予用得差不多的时候那门砰的一声便被打开来。 宋凝予惊得筷子差点掉地上。 那人一双凤眸狭长的挑起,身形欣长稍瘦,宛如芝兰玉树临风,长发微微滴着水,一袭玄色的衣衫将整个人勾勒出一股出尘的气息,哪里还是那个一身恶臭令人敬而远之的乞丐,如今若是往那万花楼里面走上一遭,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愿意倒贴着前赴后继呢! 钱有钱朝宋凝予媚眼频飞,长发一撩道“是不是本公子帅得天下无双?连你也看傻了?哈,本公子就知道,本公子一直帅处无人可及,正所谓风流倜傥天下无双玉树临风温文尔美!” 宋凝予扶额道“那叫温文尔雅!” 钱有钱嘿嘿直笑,扑到桌前拿起碗就开始毫无形象的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含糊道“我……哪里会说我是哑的呢!肯定是美的啦!” 宋凝予又有些怀疑,这货真的没有问题吗?站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当真是少有的美男子天下无双之气质也不为过,只是千万不要动,否则的话那些形象便是不忍直视,见者都会有戳瞎双眼的冲动! 一顿饭吃得极是凌乱,宋凝予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店小二一脸幽怨的神情。 宋凝予与钱有钱往大街上那么一走,效果便立即闪现了出来。钱有钱一路上无比骚包的朝那些女子频送秋波,引得路上的女子一路尾随而至……万花楼! 宋凝予抬头望着这青天白日里依旧开着的万花楼沉默了半响,目光落在钱有钱的身上。其实你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钱有钱仿佛被她看穿了一般嘿嘿直笑道“你别这么看着本公子啊,本公子也是为了生意,不然,本公子是决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那满嘴的浩然正气,宋凝予信他才有鬼!两人不过门口站了一会,那屋子里面便飘出了一大片的美人。 “公子,里面坐嘛。” “公子,您是头一次来呀,蝶儿来侍候您好不好?”温香软玉在怀,那钱有钱嘴角乐得越发温文尔雅,宋凝予挑眉,这货还挺能装的? “好呀好呀,把你们这里管事的老大给本公子叫出来!”钱有钱似乎有宋凝予在便特别大气,让人怎么看着都像是个纨绔的公子哥!那女子抬起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在钱有钱的胸口画着圈,半委屈半忧伤的瞧着钱有钱。 “难道蝶儿侍候公子不好吗?”宋凝予冷冷的瞧着那名叫做蝶儿的女子,那蝶儿目光落在宋凝予身上半响,顿时又退了下去。 钱有钱抬起手叹了叹气。“唉,本公子还没好好享受一番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呢。”宋凝予瞥了钱有钱一眼,忽然笑了,宛如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 钱有钱看得有些怔怔的。宋凝予温柔道“进去之后,你若是摸一下那女子,以后你的私人进帐便划五十金出来,记住,是摸一下哦,亲一下或者抱一下什么的,那就看本公子的心情。” 宋凝予一开折扇风度翩翩往那万花楼而去,留下钱有钱望着双手愤恨不已! 宋凝予刚踏进去,便见那大厅之中一男子被众多的女人拥蔟着,当真是众星捧月一支红杏出墙来啊!钱有钱望着那人群之中的男子满眼羡慕的咬牙切齿! “待本公子也成了天下首富,老子就要将万花楼开遍全天下,然后让那些女子从良,让那些人只看得着摸不着!哼!”宋凝予狐疑的扫了一眼激动得不能自己的钱有钱。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若是实行起来,怕是难上加难。 “宫公子,您日日在万花楼,您那妻子不管您呐?”一道娇嗔声从那一群人之中传了过来,宋凝予挑了挑眉。宫公子?这天下姓宫的除了皇帝宫顷月,便只剩下这生性风流的宫子临了吧! “宫公子好雅兴,青天白日的也喜欢呆在这里,看来这万花楼当真是销魂金窝啊。”宋凝予目光宛如一把冰刀,狠狠的切开那群女子直击宫子临的心脏,宫子临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一瞬间的慌乱。 只是在看她身旁那玉树临风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的男人,目光一瞬间又暗了下来,墨色的眸子之中酝酿出平静的风暴。 宫子临顺手搂过一个美人朝宋凝予挑衅般的笑道“这里自然是销魂金窝,哪里比得上府里那不知情趣的妻妾。美人,你说是吧?”宫子临挑起那女子的下巴,极尽暧昧,那女子凑过脸去想吻他的唇,被他不动声色的推开来。 宋凝予挑了挑眉,“既然宫公子如此喜欢这个地方,那本公子就将它买下来,也好不让肥水流入外人田呐,公子以为如何?”这一来一去的,钱有钱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逮着这逛万花楼的相公了呀? 不过,这两人倒真有意思,明明都有意思,硬是要装得跟没意思似的!宋凝予那无所谓的神情,落入宫子临的眼中更是生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一旁的钱有钱突然抬手将宋凝予揽入了怀中,邪邪的朝宋凝予笑道“这万花楼有什么好逛的,我还是喜欢逛青宛多些。走,咱们还是去青宛转转吧。”青宛,也算是这棠城里有名小馆了。 第五十七章 真假 青宛!她一个已然嫁了的人,竟然还要去青宛那种地方!宫子临推开人群站在宋凝予的面前尽力的压下眼中的愤怒。 “你别忘记了你的身份!” “身份?宫公子既然这般喜欢此地,在下便将此地让与公子,好让公子尽享齐人之福,有何不妥?”宋凝予装作不知挑了挑眉。宫子临突然弯腰一把将她扛在肩上朝外大步而出。 此举惊呆了万花楼的众美人们,吓傻了那刚成为老鸨的老妈子,这宫公子似乎从来都不曾真的碰过这些女子,莫不是有龙阳之好!众人只觉得一阵天雷轰轰。 宋凝予被他扛在肩上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又捶又打,那钱有钱朝宋凝予挥了挥手,目送她远去,一边感叹道“唉,年轻真好,激情满满!老鸨,你过来,本公子有事与你谈谈。” 宋凝予咬牙切齿的瞪着随着老鸨勾肩搭背走进万花楼的钱有钱!总有一天,老娘要把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撕了! 宫子临将她扔进马车里便坐在一旁不再说话,风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有多久没见主子生过气了,这好像是头一回。 “宫子临!我不管你,你也别来管我!停车!”宋凝予气冲冲的便要往马车外面走,宫子临紧紧的扣着她的手臂,整个人笼着一层阴郁的暴怒之气,宋凝予顿时就来火了。宫子临天天逛花楼,她没有意见! 但是他凭什么管她去办正事?再这样下去,一点实力也没有的她,就只有被欺负的份,这样的感觉,她很不喜欢,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她不能让身边的人也跟着她过这样的日子! 宫子临突然一使力,宋凝予被他猛的扯进了怀中! “放开!宫子临,别把我逼绝了,否则,我也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宋凝予用力的挣扎也没有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猛的一扯头上的发冠,那簪子便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簪子锋利的一头抵上了宫子临的心口,一瞬间整个马车内张扬着一股浓浓的杀意与悲伤之意,宫子临缓缓的松开她,冷冷的道“你是宫夫人,就要守好你宫夫人的本份,那种地方,你以后少再让我看见!否则,就不是今天这样简单!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宫夫人。” 宫子临有些懊恼,其实只是想说,不想看见她去那种地方,到了嘴里怎么就那样伤人了。他飞身一跃而出,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微微晃神。有些什么东西,似乎在渐渐的变了,是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无论是什么,都无法改变她想做的事情! “回万花楼!” “主母,有些时候,还请主母多多体谅主子。”风的声音缓缓的从马车外面透了过来,那里面的那一幕,他耳朵里听着都觉得心慌,真不知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何苦要这样相互折磨? 宋凝予缓缓的抬手将簪子别了回去,不再言语。体谅?那为什么宫子临不体谅体谅她?她凭什么去体谅一个不爱她的人?一个与她无关的人,何须她的体谅? 待宋凝予坐着的马车停在了万花楼时,钱有钱那厮已经站在门口抱着手臂等她了。宋凝予下来的时候钱有钱还煞有其事的朝她吹了两声口哨。 “年轻人就是好啊,够热情!我喜欢!”宋凝予成功的黑了一张脸!那老鸨再见到她时已然换了一张脸,宋凝予觉得颇为奇怪。 钱有钱随着宋凝予一路行至万花楼的后院,从后院一处偏僻的屋子里再往里走,便是一条极小的暗道,透过暗道再往下走了约莫一盏花的工夫,那暗道的尽头竟然是一座小院落! 当她看见那院落之中正端坐着喝茶晒太阳的人时,脸色又黑了。 那人扯开一抹妖孽般的笑意温声道“娘子,许久不见啊,为夫真是想念呢。”这是宫子临,那方才那人又是谁?莫非宫子临有双层人格这种病? 宋凝予只见那老鸨毕躬毕敬的朝宫子临弯腰道“公子,这位小姐便是想买下万花楼之人。”宋凝予眉深深的皱起,这万花楼,是宫子临的? “公子当真是好雅兴,有那后院七十二妾的还不够,如今连整个万花楼都在公子手中,销魂窝的滋味,公子怕是夜夜难忘吧?”宋凝予冷冷的瞧着宫子临,宫子临微微抬了抬手,老鸨便福身退了出去。 宫子临朝宋凝予招了招手,“过来。” 这院落之中极尽普通,说白了,也就是一间房子,四处都种着花花草草,对面一片竹林,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钱有钱打量着宋凝予半响,突然道“原来是一家人的东西啊,那不是更好办了?” “你闭嘴!”宋凝予白了他一眼,这货就不能智商再深一些吗?再这么下去,她怎么放心将财富交给他。 “你开个价,从此后万花楼的所属权便归我所有。”宋凝予站在宫子临的面前挑了挑眉,宫子临扬了扬双手,突然将宋凝予拉近了怀中。 宋凝予一个措不及防,摔倒在了宫子临的怀中,宫子临凑近她的耳旁轻声道“你身后的那人,娘子可得防着些。”宋凝予的动作一僵,钱有钱?防他?莫不是宫子临看出了些什么? “娘子,为夫连人都是你的,更何况一个抢来的万花楼呢?娘子既然喜欢,为夫也省了一份心,娘子拿去便是了。”宋凝予抬手在他的额上贴了贴,冷冷道“宫子临,你病了忘记吃药了?” 宫子临嘴角抽了抽,为夫难得配合你一次,你竟然如此不给为夫面子! 钱有钱打量着这四周的东西鄙夷不已。“看着你也像个有钱人,怎么品味这么差?这里就跟难民部落似的,我还以为天下第一有钱人的小金窝该是藏了多少金子了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心中想将这货扔出去的念头再一次闪过。她低头却发现宫子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那双墨一般的眸中装着满满的她自己,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七手八脚的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公子的人 钱有钱再三保证,必定会将万花楼管理得蒸蒸日上,银子如流水一样的往家里赚,宋凝予才随着宫子临回了宫府,两人刚下马车,那绿萝便迫不及待的朝宫子临扑了过来。 宋凝予早已经司空见惯一般转身便朝着自个的院落而去,千寻正坐在青林院的餐桌前等着她吃饭。当她瞧见那一桌子喜欢吃的菜,以及那坐在桌前的人,心里便暖暖的化成了一锅浓浓的汤。 “这些都是齐妈妈做的,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看着递些什么,你快尝尝,都是你喜欢吃的。”千寻拍了拍就近的位置,示意宋凝予坐下来,宋凝予点了点头用力的朝菜色间闻了闻,怎一个香字了得。 “啊,这才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啊。齐妈妈做的菜可是最好吃的了。木槿,你也坐,咱们一家一起吃。不讲究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礼数。”宋凝予将正在替她盛饭的木槿也一并拉了下来坐在她的身旁。 齐妈妈比划着那些菜,如今那张脸上也不似当初的那样难看了,红润了不少,也是多亏千寻在这边照应着吧。若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只怕还真是照应齐妈妈不来。 宫子临站在青林院的门口望着那和睦温馨的四个人,目光微垂,曾几何时,也曾有过人这样温柔的替他布过菜,这样认真的记着他喜欢吃些什么,不喜欢吃些什么,那样柔声细语的唤他一声…… “公子可是饿了?妾身也做了一些公子喜欢的菜式,公子去妾身的院落里吃顿饭可好?”绿萝上前来欲挽宫子临的手,宫子临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目光落在她那如葱一般的手上。 那双葱段一般白皙的手上布满了伤口,如今看来,大概是在做菜的时候切伤的吧。他动了动唇,最终没再说什么,抬步朝着绿萝那院落而去。 绿萝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大步的追上了宫子临的步子。 绿萝将那菜一样一样的端到宫子临的面前,亲自为他布菜,那碗中堆和满满的才罢休。宫子临望着那菜式挑了挑眉,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绿萝。 绿萝指尖微微颤抖,拉开一抹笑,仿佛害怕心事被看宿穿一般道“公子这样看着妾身做什么?妾身愚笨,向大厨师学了好久,才学会了这几样公子最爱吃的菜式,妾身……”这般说着,那脸上又开始阴云密布,瞧着过一会又该哭了。 宫子临看了她半响,摇了摇头,没什么。 次日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木槿便匆匆跑来了青林院。宋凝予还在床上睡着,被木槿那巨大的拍门声给惊醒了,一旁近身的婢女匆匆打开门将木槿放了进来。 “木槿姐姐,夫人好不容易才睡下呢,你……” “让她进来吧。”宋凝予打着呵欠有气无力。那模样一看便知当真是一晚上不曾睡。木槿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伸手便想接着宋凝予走。宋凝予差点没被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赶紧的吧,昨天晚上公子在那个叫绿萝的那里睡了呢,我觉得那两人肯定已经发生了什么了,姑奶奶,你赶紧去瞧瞧去啊!”宋凝予一瞬间如同一盆冷水从天上泼了下来。冷得浑身发抖。 “发生了什么……”宋凝予坐在床上怔怔的重复着木槿的话。 木槿在一旁急得不得了,取过一旁的衣服就要给她穿衣,宋凝予却倒在床上,将被子也一并盖在了脸上。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咱们……” 宋凝予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冰冷的传了出来。“你去照顾好千寻便是了,我再睡会。”木槿站在床头来来去去站了大半天,最终只得无奈的走了,屋子里面一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宋凝予缓缓的将被子扯了下来,那双眼中泛着一丝丝的红色血丝,她狠狠的咬着唇,一拳头狠狠的砸在床上。不就是跟人睡了吗?不就是跟他的侍妾睡了吗?那又如何?她宋凝予何时会为一个男人难过至此! 直到睡到大中午,宋凝予才起床,刚换上衣服,便听见外面的人在通传。 “夫人,绿萝姨娘求见。” “不见!”宋凝予连想也没有想,冰冷的话便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她心中一惊。 “慢着,让她在客厅等我!”宋凝予知道她来做什么,既然来了,自然要让她满意而归才是。 宋凝予整理好之后便往客厅而去,往客厅一看,那到的人可真不少。绿萝一袭及地挽花月色长裙将整个人映得越发高贵、典雅、良善。那花容月貌般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色,见宋凝予来了,才缓缓的退了两分。 宋凝予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默默的喝着茶,直到绿萝缓缓的站起来朝宋凝予微微行礼得意道“夫人,昨天……昨天晚上公子在妾身的房间睡了。”宋凝予挑了挑眉,缓缓的放下茶盏。 那双冰冷的目光宛如大海一般将绿萝没入其中,绿萝只觉得浑身也变得无比冰冷,她紧紧握着裙子的一角试图使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 宋凝予淡淡道“睡过便是做过了吗?绿萝,你可别记错了路。” 绿萝脸色微微发白,随即又垂眸一笑,一脸娇羞道“夫人,确是如此。妾身…已经是公子的人了。”一瞬间,那四面八方传来的羡慕忌妒之光成了绿萝最强大的自信!她抬头挺胸站得笔直。 没错! 不过是与不是,她都已经是公子的人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宫子临,别来找我,又不是我睡了你。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手段,我只有一条,不要让我看见,否则,曾经的卢子月就是你们的下场。都散了吧!”宋凝予冰冷的话让绿萝一僵,在场满坐的侍妾纷纷垂着退了下去。 宋凝予目光落在绿萝的身上半响,她有一种直觉,这个女人的那些小动作,只怕是没完没了,今天,不过是一个开始! 第五十九章 最佳坑主 绿萝成了宫子临的人,这事在宫府里传得沸沸扬扬,几乎宫府里所有的侍妾看见她都是礼让三分,绿萝在宫府里更是横着走更是没有人说上一句。 紫烟懒得管她,千寻若则是只要她不招惹自己,也不会去攻击别人,而至于宋凝予,她正忙着她的事情,更没空去管她。整个宫府瞬间成了绿萝的天下。那横行霸道的模样,那些人更是敢怒不敢言,越是沉默,绿萝便越是嚣张。 宋凝予说起来,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宫子临了,她也松了口气,不见也好罢。 宫子临站在房顶上望着那亮着灯的青林院,那窗前一抹淡淡的身影怔怔的望着院中的竹晃神。风站在一不远处望着这两个人各有心事的模样,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他宁愿主子与主母大吵一架,也比两个人这样无声的冷战要来得痛快得多。 “主子,主母她……” “风,我绝对不能动心。你明白吗?”宫子临微微的叹息声消散在风中。 风抬眸道“属下只知,一切顺心而行,便算不得辜负了自己。” 长风吹动宫子临那冷冽的黑袍,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黑沉。直到那青林院的灯盏终于熄灭,一个身影缓缓的出现在房间里,宋凝予这几天想得多,累得很,哪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宫子临无奈的站在床头直摇头。睡得这样熟,连有人来了都不知道,若是哪一天有旁的人偷偷进来了,她可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关心则乱,越是想什么便越是来什么,宫子临耳朵微动,身形一闪便没入了床旁的大屏风之后,就着月光还能望见来人一袭通体乌黑的劲衣,那黑衣人缓缓推开门四面打量了一翻,最终目光落在床上。 手间闪现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缓缓的朝着宋凝予靠近。 十步 八步 …… 三步 那黑衣人还有三步之间被一股内力狠狠的封住了全身,连一丝动弹都动弹不得。宫子临缓缓的从屏风之中走了出来。风无声无息的站在了那黑衣人的身旁,一把将人扛上无声无息的带走了。 宋凝予睡得有些不安稳,微微睁睛那一瞬间她好像的看见了宫子临!只是在下一刻她又陷入了睡眠之中。 宫子临微微叹息。“睡个好梦,把该忘的都忘了吧。”或许,伤害才是最深的爱。 风将那黑衣人带到了暗室之中,宫子临解开他的穴道,扯下他的面巾,只觉得那人颇为陌生。 “谁派你来的?你若是说出来,本公子,倒是可以给你留下一个全尸。”那人倒也硬气,抬头直视宫子临,眼中竟透着几分视死如归之意。 “没有人指使,我看她不顺眼。”那黑衣人生得很普通,转瞬便能让人忘记的人。如此之人,宋凝予又是得罪了谁? 宫子临也不着急。风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他的身后,宫子临缓缓的坐在椅子上侧头邪邪的笑道“没关系,本公子有的是时间,让本公子来猜猜,终究是谁派你来的。”黑衣人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宫子临打量了他许久,忽然近到他的身前,说了一个名字,那黑衣人瞳孔巨变,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宫子临朝风招了招手。 “之所以把你抓过来,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下罢了,有没有你,于本公子而言,都没有区别,风,把他放了吧,以后你跟着夫人。” “是。”风点头应下。对于主子的命令,他是无条件顺从。无论那个命令的内容是什么。 在风欲伸手解开那黑衣人的绳子时,那黑衣人却自己咬断舌头死了。风眉心跳了跳看向宫子临,宫子临挑了挑眉道“我又不是真的让你放了他。” 风眼角抽了抽,突然觉得压力好大。主子的心思真是太难猜测了。 宋凝予第二天醒来只觉得一觉睡得浑身都说不出的舒坦,感觉浑身每一处都精神十足。宋凝予的小婢女打开门便见风左手握着剑站在门口,吓了一大跳。 风无视小婢女,朝宋凝予道“主母,属下奉主子之命,前来保护主母。”宋凝予一袭男装缓缓走了出来,一只素白的手缓缓挑起他的下巴打量了一番,那幽幽的狼一般冰冷的目光看得风背后直发毛。 宋凝予拍了拍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既然是他派你来的,在我这里,就必须听我的命令,明白吗?” 风压力很大,连忙点头。“是!” 宋凝予目光落在风的身上,笑得极是开怀。那种冷冷的,宛如狐狸一般的笑意,让风觉得主母是在算计着自己能卖多少钱,然后好将她骗去卖了。 当风终于站在那大门口时,他终于知道他的不安来自于哪里了。主母,您不要乱来啊,要不然,主子真的会将他再一次送回洄水的。 远处隐在树上的人裂开如花般的笑意道“主母当真是,开放!与主子乃绝配啊!” “那种地方,我倒是觉得风够倒霉的。” 宋凝予望着那青宛两个字,一笔一画,端端正正,极是婉约,与那万花楼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青宛之中,她要去收服一个人,嗯,她一个人去难度自然大,若是再多上风,那就有了八成的把握了。 “主……主母,这种地方,属下……”风苦拉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望着那青宛之中偶尔来去素衣着身的男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宋凝予挑了挑眉,抬脚便将他一脚踹了进去。 “你别忘记了,你是风公子,可不是什么属下!风兄!里面请吧!”宋凝予面上的表情端得大气正然,风苦着的那张脸在宋凝予警告式的笑意中渐渐的吃力的扬了扬。 这种地方,若不是因为宋凝予,他是绝对不会来的! 那隐在树后的两人相视一眼。 “雷,你说,这样的情况咱们要不要回去通知一下主子?” 雷望了眼清,再望望那青宛,小心的琢磨道“我觉得主子将我们丢回洄水的可能性会大一点。你放心好了,有风在也肯定不会做什么不应该的事情……吧。” 第六十章 鬼面圣尊 宋凝予与风刚入青宛,立即便有一生得极其清秀的少年缓缓走上前来,清秀的面容含着三分笑意三分礼态,恭敬道“青竹见过二位公子。” 青宛之中的布置极是清雅,那一颗大大的樱花树开着满树的花,甚至有些花飘到了屋子里,花下有人在吟诗作对。这也算是一处附庸风雅的所在了。哪里像外人所传的那样是一个小馆? 宋凝予一双锐利双眸落在少年的身上打量了半响,却见少年不卑不亢,站得笔直端庄。宋凝予满意的点了点头,抬首示意风说句话,看向身旁却不见风的影子! 她转身望去,只见风一袭玄色长袍立于青宛一处诺大的樱花树下忐忑的望着她。宋凝予眸光冰冷的朝风疾射了过去,风深呼吸,紧紧的握着衣袖中的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朝宋凝予走去。 “夫……公子。” 少年暗自挑了挑眉,夫公子?什么东西? 宋凝予一手搭在风的肩膀上,手中的折扇点在那少年的肩上笑道“就你吧。” 青竹乖巧的点了点头,一袭单薄的衣随着门外缓缓吹入的清风动了动,咻的一声,那衣服便滑下了肩头,风脸色微变,笔直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他只是一个暗卫!哪里有陪着主子来过这样的地方!有也是正儿八经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还得调戏人家的? 宋凝予缓缓上前,青竹身子微微发抖,想退后,却又死死的站在那里。 宋凝予抬手替他将那滑下的一边衣裳轻轻拢了回去,素白温润的指尖触及到他那冰冷光滑的皮肤时微微一顿。外头已然是正午,怎么这少年的身体这样凉? “怎么这样凉?”青竹看向她的眸中多了几丝感激。风猛然抽出腰间的剑直指青竹。青竹朝宋凝予的身后躲了躲无辜的抓着宋凝予的衣角。“可是青竹做了什么让这位公子不高兴的事了?青竹望着那清风剑实在害怕。” 风神色一变,目光落在青竹的身上染上了一丝警惕。清风剑!便是江湖人也说不出他手里的剑,如何他会知道! “风!不过是来寻个开心,何必动刀动剑的,你可别吓着他了。”宋凝予缓缓抬手放在风的剑上,风缓缓的将剑又收了回去,冷着脸看向外头那株开得茂盛的樱花树。鲜红的樱花宛如鲜血一般,随风洒落下来更是宛如漫天鲜血。 青竹带着宋凝予与风穿过那曲曲折折的回廊,宋凝予这才发现,这青宛里面虽有洞天,种的多是樱花,而且那樱花不是纯白便是鲜红,远远望去花瓣漫天飞舞,更有男子在那漫天飞舞的花中翩翩起舞。 “此处乃是清馆,不过,若是客人有其他的要求,青宛也会以为客人为主,此处乃青竹的雅间,公子里面请。”眼前少年不过十三四岁,那清瘦的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屋子里。 淡红色的地毯铺就于地面,屋子里多是素雅的东西,一如他人一般,宛如竹叶,赏心悦目,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深沉,在那门的另一边还有一扇门,那门外似乎是一个单一的院落。 宋凝予朝那警惕不已的风挑了挑眉。“风公子,里面请吧,既然来玩,何必板着这脸呢?青竹,他就是这副棺材脸,多有得罪你也只当是开个玩笑别放心上。”风眼角抽了抽。亏他当初以为不用跟着主子受折腾了还暗自高兴了半场。 青竹垂眉顺目摇了摇头道“夫公子说笑了,青竹只盼着不得罪这位公子就好了,二位里面请。”宋凝予刚欲踏进屋子里,不远处便缓缓的走来了几个身姿健雅的男子。男子见青竹,微微点头一笑,相互说说笑笑着走了。 这青宛之中,客人竟也会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如此有礼? 青竹忽然笑了,清秀的眉眼温和得如一盏灯。“公子里面请。” 宋凝予随着青竹缓缓走了进去,屋子里面罢着几盏青花瓷器,客厅一处飘窗下放着一盏古琴,古琴旁边便是一个书桌,书桌之后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房中挂着几副古画,身临其境倒还真像是一个书香世家小少爷的住所。 风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仿佛只要青竹一有动静,便会立即动手,只是,他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宋凝予也发现了,她状作不解的望向那少年,少年朝两人眨了眨眼,透着几分调皮的笑了。 “二位可别见怪,这位公子握着剑的模样青竹当真是害怕极了。”青竹挑了挑眉,缓缓的走近宋凝予的身旁。 “鬼面圣尊,星笑。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了。”宋凝予神情淡淡的望着那小童。这就是她来找的人,经过之前摩擦,各自想必也知道各自的底线了。 “你可不是第一个来找我的,不过,你确是第一个一眼便认出本尊真容之人。”鬼面圣尊,江湖之中传言来无影去无踪之人,有人说年近过百,有人说正值壮年,也有人说不过是个小屁孩,如今一看,确是少年,却有成人所不及的智慧。 鬼面圣尊朝着空中一扬手,一瞬间整个空间大变,那原本清雅的书房一瞬间空旷无比,望不见尽头,而四面皆是铜镜,能够清晰的将镜中的自己从四面八方看得一清二楚。 “能用清风剑之人,自非凡人。本尊一直好奇,当年江湖八侠去了哪里,怎么如今竟然落魄到给人小厮的地步了?丢尽了江湖人的脸。”风冷冷的别过脸去,不作回答,宋凝予却清晰的看见风那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越发的清冷。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疼痛的过往。 “自己过得问心无愧又何须在意他人的眼光?想不到鬼面圣尊竟是如此肤浅之人,我宋凝予也算是见识了!”宋凝予浑身动弹不得,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眸子冷冷的落在鬼面圣尊那张清秀的脸上,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小少年,竟然是鬼面圣尊。当真是鬼面圣尊么? 第六十一章 弱者 鬼面圣尊神色微变,一双清亮的眸子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突然凌空靠近她,那飘浮在半空中的模样看着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鬼面,你若是伤她,我必毁你青宛!”宋凝予望向风,却见风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那声音如此熟!又是宫子临!怎么哪里都有他? “如此无能的妻子,本尊替阁下解决了,不是正好如了阁下的意了。”鬼面圣尊那张清秀的脸缓缓的变得越来越怪异,最后那面上便只剩下了一张骷髅面具!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才免了被吓晕过去。鬼面圣尊,难怪叫鬼面。 宋凝予不知道他那张鬼面终究是如何变出来的,那骷髅模样仿佛将脸皮生生的扯去了,只剩下了内里的肉与肉一般!那汪年清秀的模样,已然不见半丝踪迹! 如此无能的妻子?那她便要让这个圣尊好好的瞧一瞧,她是不是真的无能! “无能与否,你都没有这个资格下评断。”宫子临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最后那铜镜砰砰砰砰四面铜镜尽数暴裂成了碎片,宫子临将她牢牢的护在怀里,宋凝予猛的睁开了眼睛,却见她依旧是在这青竹的书房之中。 宫子临楼着她的腰笑道“娘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替为夫找麻烦。” 青竹坐在书桌后的大椅上嘲讽的望着这两人。“青天白日之下,你们两当着我这个孤家寡人也收敛一些!”宋凝予推开宫子临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却不见风的影子。房间里面还是一开始的模样,那么她之前所听见的,看见的又是怎么回事?宋凝予打量着周围。 “不过是幻术罢了。”宫子临朝一旁的椅子一坐,青竹稍稍抬手,宫子临坐下的一瞬间又站了起来,那把椅子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宋凝予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见识浅薄。 青竹一双目光在宋凝予的身上肆意的扫过,“这个女人倒是不错,还有些胆色。不如做我的弟子罢,本尊保证,不出一年,你便能够打赢一般人。如何?”宫子临一把楼过宋凝予飞身而出。青竹的笑声从身后传来过来。 “本尊相信你还有事想问本尊,本尊随时在此恭候。”宋凝予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宫子临扛着扔回了青林院!宋凝予顿时气得不轻!千寻正在青林院中兴致盎然的浇着花草,齐妈妈与木槿正在一旁晒着书,见宋凝予被宫子临给扛了回来,顿时吓了一大跳! “宫子临,你最好放手,否则,别怪我无情!”宋凝予最讨厌的便是被人任意掌控,如同现在这样,任宫子临想如何便如何!如同鬼面圣尊所说,她真的是太弱了! 木槿见宫子临砰的一声便将房门给关了,手中的书一扔紧张的朝着那房间里面望去,齐妈妈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头。那都是小两口的事,哪里有不吵架的夫妻?吵吵也好! 宫子临将她扔在床上,欲言又止。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但是,那种危险的地方,你以后若是要去,最好找我陪你一起去。”宫子临目光落在宋凝予紧紧拽着的簪子半响,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千寻与木槿望着宫子临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两人一笑一担忧。 宋凝予愤愤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扒拉了一下微乱的头发,望着宫子临离去的背影心中划过一丝暖意,那股暖意很快便被冰冷所掩埋。从一开始那青竹便知道她会去似的,在那门口候着她。只待她去。 能一眼看透风的人,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是吗?只是可惜,她打不过鬼面圣尊。那鬼面圣尊说要收她为徒,宫子临却立即将她带了回来,为什么? 宋凝予百思不得其解,千寻从房间走了进来,木槿端着一碗冰镇莲子汤跟在身后。 “这天气,到了这个时候便热得厉害,你快喝碗莲子汤解解渴。”木千寻端给她的,她自然会喝,宋凝予一饮而尽,猛的倒在床上,望着那房梁顶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那中间,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凝予小姐,公子她……” “别跟我提起他!待我睡一觉再行定夺!”宋凝予闭上眼睛意思很明白,千寻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汗便默默的带着齐妈妈走了出去。 整个房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宋凝予却一丝睡意也无,怔怔的望着那房顶的房梁,那上面,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宋凝予猛的从床上一跃而起,冷冷的道“风,出来。” 风倒是没有出来,出来的是雷。宋凝予挑了挑眉,雷赶紧道“主母,风被主子派回洄水了。”洄水?那个他们死活不想去的地方,大概等七月回来,就能知晓了。 “那上面似乎有东西,去将它取出来!”宋凝予指了指那屋顶上的盒子只觉得极为奇怪,谁会将东西藏在那上面呢?雷飞身而上将那盒子取了下来。 那盒子以乌黑的布包裹着,藏的位置更是深得很,也只怕是只有床上的这个位置才能瞧得见了。那宋凝予缓缓的拆开那乌黑的布,心里跳得厉害。这盒子里面若是有什么,该如何是好? “这屋子里以前可有人住过?”宋凝予狐疑的看向雷。雷摇了摇头。 “这宫府是主子抢来的,主子没住进来之前一直都是空着的,其他属下也不知。”那黑布在宋凝予解开之后便又是一层淡黄色的布包着,宋凝予解开这一层那里面又包着一层,直到最后她也不知解了多少层布了。 那里面终于露出一个玄铁般的盒子来,那盒子八面玲珑,每一面都有无数个方块,方块之上各有一字,是什么字,宋凝予根本连见都没有见过!转了半天也不见一点反应。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先让它在这里放着吧。”宋凝予只见那盒子的顶部有一个极小的孔,从顶部直穿透底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雷望着那东西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不知在哪里见过。 “属下只觉得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待属下想想,若是答案了再来告诉主母。”雷的身影消失在房中,宋凝予打量了手中的盒子半响,原来是个无用的东西,顺手便扔进了床底下。 第六十二章 有恙 宫子临已经近一个月不曾与宋凝予正面相见过了,多数只是夜里的时候站在房顶上,直到那盏灯熄灭了之后才回自己的院落。宋凝予这一个月安静得出奇,常与千寻在一起看书品茶,看那悠闲的模样,倒真像个宫府的夫人了。 “主子,夫人这一个月也只往万花楼去了一次。”风从洄水回来之后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宫子临望着那副画缓缓的点了点头。 “风,你瞧,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呢?”风抬头顺着宫子临的目光望去,神色波动中一瞬间便恢复了平常。 “主子,那是两个不同的人。”那个女人,不可能是宋凝予,宋凝予腹黑得很,又清冷,如何能与这画中温婉如水的女子相较。 宋凝予与千寻一同正躺在贵妃椅上晒着太阳,湖面上荷花在阳光下随风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一把巨大的伞将宋凝予与千寻撑在其中,那伞柄的旁边放着一个矮几,那矮几上放着琳琅满目的吃食,那些吃食多以冰镇着,在炽热的夏日里散发出丝丝薄烟般的凉意。 木槿站在一旁替两人打着扇子,齐妈妈正在那河塘里采着荷花,大概是要回去做荷花羹吃。 一道清亮的娇嗔声从一旁的花丛假山后面响起。“哎呦,绿萝姨娘你这是怎么了?” 宋凝予与木千寻对视一眼挑了挑眉,那些侍妾胆子又大了不少!木槿愤愤的就要去斥责,被千寻拦了下来,两人只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绿萝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后头飘了过来,“没什么,最近总是想吐,胸口恶心得厉害。” 那头似乎见宋凝予没有要搭理她们的意思,不过一会,那脚步声便缓缓的走近了。绿萝被一左一右扶着,好不气派威风!宋凝予挑了挑眉,冰冷的目光落在绿萝的身上。绿萝只觉得这大热天里背后生了一层冷冷的寒意。 “绿萝见过夫人,二姨娘。” “夫人,二姨娘。”绿萝一行礼,那身后四五人也跟着行了礼,宋凝予挑了挑眉招了招手。 “行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没那么多时候来看你们演戏。”宋凝予的话说得太直接,那些侍妾脸色微白,似没想到宋凝予这般直接。 绿萝却似平常一般望向那正荷花塘中采荷花的齐妈妈,朝一旁的小婢女示意。 “采蓝,你也去摘些茶荷花来吧,用来做羹汤怕是最好不过了,又香甜又解暑。”采蓝点了点头,那荷塘中还有一艘船停在岸边,采蓝小心的上了船朝荷塘而去。 “采蓝?我瞧着真觉得这小婢女眼生得很呢。”绿萝脸色微变,取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状似无意道“二姨娘许久不来我那小院里走动,连我的陪嫁婢女二姨娘竟也觉得眼生了呢。” 木槿望着采蓝的方向有些不安的望向宋凝予,齐妈妈还在那里呢,谁知道这个绿萝又想做什么!宋凝予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身后的四五个侍妾打扮得花枝招展,清风拂过吹起脂粉香气直熏人,宋凝予眼神望向绿萝突然变得凌厉,齐妈妈正抱着几束正结着苞的荷花往回走,两艘船却不知怎么了,砰的一声撞到了一起,齐妈妈咚的一声便摔入了池塘。 一起摔了下去的,还有那个叫做采蓝的丫头,一时之间岸边那一群女人都尖声大叫。 宋凝予心一瞬间便被揪了起来,她猛的跳入了池塘之中,吃力的游向齐妈妈! 那水中她清楚的看见那个叫采蓝的丫头死命的拽着齐妈妈的脚用力的将她往下拉! 那采蓝在看见宋凝予便猛的松了手,只当作是摔下了水,不善游泳。宋凝予猛的扶着齐妈妈将她的头托出了水面。宋凝予拽着齐妈妈欲朝岸这游去,却见那水中的小婢女死死的拽着她,一时之间宋凝予两旁顾及不得。 只得尽力将齐妈妈的头朝上托着,抬脚去踹死死抱着她腿的采蓝。 采蓝被她狠狠的一脚踹在了脸上,手上力量一松,宋凝予便托着齐妈妈朝岸边游去。 绿萝在一旁大喊救命。“快来人呐,夫人落水了!快来人啊!”那尖锐的嗓音不过一会便立即有人来了,家仆纷纷跳入了水中,将宋凝予与齐妈妈以及那要死不活的采蓝一同拖上了岸边。 宋凝予还没来得缓口中气,一旁的木槿惊呼出声。“小姐!你怎么了?不好,凝予小姐,小姐病发了!”顿时场面一片混乱。当宋凝予的目光落在那躺在贵妃椅上脸色苍白的千寻时,猛的站起身直逼绿萝。 带着一股浓浓的冰冷的杀气,惊得绿萝往后退了退。 “绿萝,如果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我就要你生不如死。”木槿在一旁替千寻急救,宋凝予在一旁替齐妈妈将那喝进去的水压出来。毕竟是人老了,宋凝予争分夺秒做着急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众人以为无望的时候,齐妈妈一口水终于吐了出来。 大夫与宫子临也一同赶到了荷花池塘。目光落在一身狼狈的宋凝予身上,打量了一遍,见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快,给齐妈妈看看。宫子临,将千寻抱回房间去!木槿,差人烧热水,要快。”一时之间兵分两路,齐妈妈被家仆抬着一并去了千寻的院落里。 荷塘的人一瞬间消散了个干净,只留下绿萝等人站在那里香熏漫天。绿萝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薄汗。 “绿萝姨娘,眼下该怎么办?公子不会以为是我们做的吧?” 绿萝狠狠的扫了眼那说话的青衣女子。“蠢货!是那两只船撞上了,明白吗?” “绿萝姨娘,可是……可是采蓝淹死了。”绿萝扫了眼那脸色惨白躺在地面上的采蓝,皱了皱眉厌恶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抬走拿去埋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来何用!”那其余的几个人一瞬间便噤了声。 第六十三章 计中计 “都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夫人与二姨娘都有事吗?咱们做姐妹的,自然在一旁帮着衬着点。”绿萝抬步朝着众人离开的院落而去。冷冷的扫了眼身后那各自面面相觑的众侍妾。那些侍妾匆匆跟上了她的脚步。 其中两名侍妾上前来一左一右挽着绿萝的手称赞道“绿萝姨娘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是厉害。” “胡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二姨娘那发病的模样,我瞧着都心疼!”绿萝一等人赶到千寻院落的时候那院子里面已经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千寻的房门紧紧的闭着,宫子临坐在客厅主位上若有所思。 “你们倒是说说,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宫子临目光落在绿萝身上,绿萝抬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柔柔道“公子,妾身也吓坏了,齐妈妈去采荷花,妾身便让采蓝也去采一些回来,谁知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了,齐妈妈掉进了水里。采蓝为了救齐妈妈,也跳下了水,只是齐妈妈当时动作太大了。” 绿萝抹了抹眼角的眼睛,一脸忧伤的站在客厅里扫了眼身后的几名侍妾。接着道“多亏了夫人及时跳下水去,这才将齐妈妈救了出来。可是,妾身的采蓝……妾身的采蓝回不来了。二姨娘许是心中担忧,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绿萝说得声泪俱下,那纤弱得不盈一握的身子更是轻轻的颤抖着,宫子临挑了挑眉,把玩着手中玉板指目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绿萝。 “公子,我们也都瞧见了。”其他的几个侍妾也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让公子在意自己,便站了出来。宫子临目光落在那身后的几名女人身上,侧着头想了半响。 就在绿萝心惊不已时,宫子临缓缓道“你们是谁?”在场的几人脸色微白,咚的一声便跪在了地面上。 “妾身湖河乃是公子您的侍妾啊。” “妾身艳柔亦也公子的侍妾。”宫子临眉心跳了跳,他府中侍妾的确是多,多得他连那些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宋凝予的声音从房内冷冷的传了出来。“谁再说话,就滚出去。”一瞬间整个大厅一片寂静。宫子临挂着一抹妖孽般的笑意朝众侍妾走去,那玉树临风般的步子,看得那跪在地上的侍妾一时之间傻了眼。 宫子临朝艳柔眨了眨眼道“有美人至厮,本公子竟然没看见,当真是罪过。”艳柔那张娇柔艳丽,浓妾艳抹的脸上泛起一丝丝的薄红,目光不经意的往一旁的绿萝身上扫了一眼。 绿萝紧紧的拽着手中的帕子,余光冰冷的扫过艳柔。敢跟她抢公子的人,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宋凝予猛的推开房间的门,她浑身已然换了一件干爽的衣,浅紫色的及地织花收腰长裙,将她整个人映得越发高贵清冷。同样的一件衣服,穿在千寻身上是惊艳,而穿在她的身上,却是冷艳。宫子临眸底的光亮了亮,怔怔的望着那织花长裙及地的人。突然有些庆幸,这样的一个人儿,是倔的。 “既然都在,那这帐我们就来好好的算一算!”宋凝予冰冷的眸光一一扫过那客厅中之人,还好及时,千寻眼下已经在休息了,只是绿萝,断是留不得的! 她可以容忍她放肆,但绝对不会容忍她伤了她最在乎的人。这是她的底线! “相公,您要么就站在您该站的位置,要么,就别掺和进来。”宋凝予缓缓的行至绿萝的身旁,那冰冷的目光让绿萝越发觉得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是这样的遥远,远得让她觉得想超越宋凝予都有一种无能为力之感。 “娘子说的哪里话?为夫自然是站在娘子这一边了。”对于宫子临那两个人似的性子,宋凝予已经连一丝多余的眼光都懒得给了,你爱站谁那边便站谁那边,与本姑娘无关! 宫子临伸手去牵宋凝予的手,宋凝予却转身坐在主位之上,一副当家主母管事婆的模样,宫子临倒也觉得无所谓。简雅的大厅之中漫布着金兰的香气,宋凝予凌厉的气势仿佛一把刀,将那几名知道内情的侍妾吓得不轻。 宋凝予抬了抬手,一旁的四个奴婢端着四盆水狠狠的朝着那四个侍妾泼了过去,四个侍妾顿时吓得傻傻的看着她。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自己招了,我还可能放你们一马,若是等我将证据一一拿出来,那么,卢子月就是你们的下场!”卢子月与绿萝的关系似乎不错。曾经绿萝也为卢子月求过情。 绿萝抬起帕子擦了擦泪痕,顺手将脸上的汗也一并擦了过去,不解的眨着无辜的眼睛柔柔的望各宫子临。“公子,夫人在说些什么?怎么绿萝听不明白呢?” 其他几名侍妾站在绿萝的身后沉默不语,宋凝予缓缓的点了点头,冰冷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之中伸出来的一双手,缓缓的伸向客厅中站着的几个女人。 “很好,你们倒是够团结!绿萝,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容忍,但是,你竟然勾结皇后来害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是你自己,还是卢子月!”卢子月没有死,只不过是赏给有需的人了罢了。宋凝予这一点比谁都清楚,但是她也不怕卢子月卷土重来! “夫人,你在说什么呀?绿萝……绿萝只是公子的侍妾,再说了,皇后娘娘不是您的姐姐吗?绿萝连见都不曾见过,夫人,您可不能这么污蔑绿萝啊,公子,公子您要给绿萝做主呀。”绿萝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仿佛又有了无限的底气,一双诚恳的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 宫子临目光落在绿萝的身上不作言辞,那冰冷的目光令绿萝怔了怔。 “你知道为什么千寻说采蓝眼熟吗?采蓝曾经是太傅府中的丫头,负责照顾宋凝雪,千寻怎么可能不认识!而你们四个,脂粉味够重的呀,知道千寻闻不得什么味道,卢子月清楚,身为卢子月曾经好姐妹的你,绿萝,你也很清楚啊。” 此话一出,那四个人猛的跪倒在地上,神色惶恐间哪里还顾得上衣衫发型狼狈不堪的模样,那脸上厚厚的脂粉被水冲开来,妆容尽毁衣衫凌乱,毫无半丝美人之气可言。 第六十四章 真相 “夫人,妾身并不知道绿萝姨娘给我们的香粉会是这样的,如果知道,妾身是死也不敢用的。”那四个女人跪在地哭成一团,这样一看倒像是宋凝予在欺负她们了! 绿萝站得笔直扫了眼那跪在地上的四个人冷冷的道“你们冤枉我也要有证据,我何时送过你们香粉了?公子,您要替绿萝做主啊,绿萝还怀着您的孩子呢……”此话一出,宋凝予心中狠狠一震,一股巨大的疼痛感从心中奔涌而上。 还怀着您的孩子呢。她从来不知道,她一直以为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人,听见这样的消息的时候,她竟然会如此的难过。当真是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吗?不!不可能! 绿萝无比得意的等待着宫子临无比欣喜的上前来抱着她欢呼,或者将她当成宝贝一般的赶紧拱着,可是,却是什么也没有,宫子临只是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目光柔得仿佛一湾水一般不时的望向宋凝予。 宋凝予! 她恨透了宋凝予,恨不得她死! “公子,您要相信绿萝,绿萝怎么会做那种事情!绿萝是最喜欢公子的呀。”绿萝几步跑到宫子临的身旁,欲抓他的手,却被他微微一闪躲开来,绿萝神色一僵,整个人怔在那里,呐呐自语的瞧着他,不敢置信。 “绿萝,戏演得久了,看的人就厌恶了。那香粉自然不是你给她们的,而是你让采蓝给她们的,你有什么完全可以冲我来,你不该去对千寻下手!我说过,她如果有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宋凝予缓缓的一步一步的靠近绿萝,绿萝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她摇着头乞求般的望向宫子临。 宫子临挑了挑眉,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一脸厌恶的扫了眼绿萝。“别跟我说孩子,本公子最讨厌的便被人戴绿帽子,那孩子究竟是如何来的,你比本公子心里更明白,哦,对了,需要本公子将那个男人带来给你吗?” 绿萝猛的坐在地面上。那天晚上,她确是在饭菜中下了欢情的药,可是,后来,后来她却发现她躺在下人的床上!她醒来之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一切,她以为宫子临不知道! 于是她将计就计,找了那个下人,她一定要一个孩子! 宋凝予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心中隐隐带着几分惊喜与庆幸,为什么这样? 宫子临妖孽般的容颜勾起一抹出尘的笑意,无比柔的道“哦,对了,他怕是来不了了,已经咬舌头自尽了呢。若是不死的话,说不定本公子还能成全了你们这对鸳鸯,唉!”宋凝予白了他一眼,还真能装!宫子临与绿萝相互装了多久? 宋凝予越发觉得宫子临深不可测,甚至深得可怕,对于一个侍妾都能装到这个地步,那么旁人呢?紫烟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宋凝予心里有无数个疑惑,却没有一个能得到答案。 “呵,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是那个贱奴才说的是不是?我早就知道他不会站在我这一边的!”绿萝坐在地上冷冷的笑了,带着些看透生死的决绝与不甘,旁边的四个侍妾吓得瑟瑟发抖,等待着对于她们的决断下来。 整个房间里面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凉意,凉透骨髓。 宫子临转身给了宋凝予一个大大的微笑,回眸一笑百媚生,原来用在一个男人身上也可以倾城至此。那笑容里面多了一抹小得意。宛如一个正在求表扬的孩子。 “娘子,为夫厉害吧?你睡着的时候那个奴才想去杀你呢,结果被我给撞见了,啧啧,这府中的奴才胆子也真是越来越大了,为夫很是为难啊,娘子,你可得替为夫好好管着。”宋凝予无视他那委屈的表情。 绿萝双目神色渐渐的暗淡了下去,恨恨的道:“连个人都杀不死,有什么用!废物……我竟然会爱上公子你这样一个无心无情的人,是我绿萝当初瞎了眼,竟然不知公子乃天下剧毒,碰者皆死!哈哈哈,宋凝予!就算是去死,我也要你陪葬!” 绿萝一瞬间聚满全身力气,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挥向宋凝予,宫子临猛的将宋凝予扯进怀中,抬脚便将那把匕首踹进了绿萝的心口。 “啊!公……公子饶命。” “夫人饶命啊。”那旁边的女人挤在一起吓得蜷缩着连连尖叫不已。 绿萝缓缓的倒在地上,眼里那浓浓的恨意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曾放下。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望着宋凝予,唇缓缓的张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瞬间没了气息。那匕首蕴涵着浓浓的内力,狠狠的扎进了心口,心在胸口暴裂,心口却是一滴血也没有流下来。 风伸手欲将绿萝拖走,却见绿萝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样东西,风将那手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那是一块玉,绿萝本是贵家小姐,却因见了公子一面,便死活要做公子的侍妾,绿萝母家一气之下便将绿萝从族谱中划去。公子站在游船上将腰间的玉解了下来扔进了水中,说若是绿萝能拾回那玉,便娶她为侍妾。 本以为绿萝断不会下水,却没想到她真的跳入了那河流之中,最终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将那枚玉拾回来,但是公子却是真的娶了她,哪怕什么也不做。 宫子临望着风手中的那块玉扬了扬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道“无用的东西,一并扔了吧。” 风点头退了出去。他不解公子的无情,却也不解这女子为何如此执著,竟执著到最后搭上了自己这正值年华无双的性命。 究竟怎么样才算爱一个人?是否当真要两情两悦?究竟要怎么样才算不得辜负一个人?是否当真是要为其伤尽天下爱已之人? 风不知道,只是越发的觉得,感情是一种毒,这种毒会使人变得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仿若有了天底下最坚硬的盔甲。可,这盔甲也会内里带刺,让人生不如死。 第六十五章 谕中谕 自从绿萝的事情过去之后,府中渐渐的安分了下来,不过,安分也仅仅是指表面,越是平静的表面,内里便是越发的暗流涌动,至于那些与某些人合谋的,宋凝予也只当是睁只眼闭一只眼。 夏末里的清晨的风透着薄薄的凉意,推开窗,凉风习习间无比晴好的天空尽入眼底,一旁的侍女抬手替宋凝予理了理衣棠便恭敬的站在一旁。 宋凝予是极其不喜别人碰她的头发的,所以梳妆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宋凝予自己亲力亲为,通常也不过是一根木质的海棠花簪子束于发上。 不过是一根普通的木簪子,在宋凝予的身上,却显出了一股超脱了尘俗的气息,那双明亮清透的眸子,虽然透着清冷的疏离,但是若是能与之交近,那便会转化为浓浓的安心感,就像齐妈妈与二姨娘一般。 无论齐妈妈与二姨娘发生什么事情,她永远都会站在她们的那一边。府里发生了这些个大大小小的事情,下人们也早已经将这些事情看得明白,私下里讨论得滚瓜烂熟,铭记于心了。 外头传来一声淡淡的通传声,“夫人,皇后娘娘的宫婢来了。” 宋凝予挑了挑眉,顺着那视线望过去,便见风站在门口宛如一尊石雕,心中暗自一笑,莫不是那次去青宛将他给吓着了?看这样子那是吓得不轻啊。 “皇后娘娘的宫婢?”宋凝予目光落在风的身上,那双千年狐狸一般的眸子,瞬间让风觉得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不动声色的退开两步,试图减低自个的存在感。 宋凝予眯了眯眼,忽然便笑了。“很好,我也想见一见皇后娘娘了。让她在客厅里等着。” 风只觉得眼皮直跳,最近在洄水里来来往往他都觉得自身那实力连着升了好几个等级了! 随着宋凝予刚踏至大厅,便见那宫婢一身宫装打扮,站在客厅里垂目不言,那低眉顺眼的样子,与那初来此处蠢得嚣张狂妄的玉儿有着天壤之别! 一见宋凝予立即行了宫廷之礼“奴婢见过凝予公主。” “你倒是乖觉。” 那宫婢缓缓的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帖子恭敬道“谢凝予公主夸奖,奴婢奉命前来迎凝予公主进宫,还请凝予公主随奴婢走一趟。” 宋凝予没让她起来,她便跪在那里,言行举止之间不见半丝卑微之气,倒是个有气性懂人事的女子。宋凝予抬了抬手,便见那庚帖之上写着琼林宴。说起来,春季的殿试已经过了,那状元榜眼探花的也该都出来了。 只是,她非朝中臣子,亦非皇室一员,如何能去参加琼林宴? 宋凝予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那宫女身上缓缓道“皇后娘娘请的?” 那宫女心中一惊,面不改色点了点头道“确是皇后娘娘所请,琼林宴设在晚上,皇后娘娘说是请凝予公主一同进宫帮着打点打点。” 宋凝予心中冷笑,打点?怕是要打点她吧? 朗朗之声从侧厅里传了过来,“宫中没人了吗?竟然连本公子的夫人也要一并抓去宫里做苦力?你们不心疼,本公子可心疼得很呐。”宫子临缓缓从侧厅走了进来,蹭到宋凝予的身旁笑眯眯的顺手将宋凝予揽在怀中。 那宫女垂首道“皇后娘娘说了,公子不必担心,凝予公主入宫之后一切皆有照料,若是公子不放心,可以随凝予公主一同入宫。”宫子临眯了眯眼,凝予公主呢?他真是,太不喜欢这个称呼了。简直厌恶至极! “娘子以为如何?”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宋凝予暗中掐他腰的手含笑一问。 “既然皇后娘娘有请,做妹妹的怎么好拒绝?我随你去就是了。”一听宋凝予那清冷的话,宫女心中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宫子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凑近宋凝予的身旁道“娘子将风也一并带上吧,若是有谁欺负了你,你就直接叫风将人吊起来打也是不要紧的,出了事还有为夫了。可不能叫人欺负了宫夫人去。”吊起来打……宋凝予眼角抽了抽,看向一旁脸色发黑的风。 宫子临这性子,也怕是只有他们那八个人能受得了了。 宫子临千种不舍万番难过的粘着宋凝予,看得一旁的宫女直叹公主与附马当真是伉俪情深,当然,那宫女自然是忽略了宫子临身后那一票出来一看究竟的侍妾们。 宋凝予望着那一匹马车,只觉得眉心跳了跳,以八匹马黄金的马车将她拉入皇宫,皇后娘娘是让人觉得她有多受皇恩浩荡么? “这马车倒是不错。风,进宫的时候留意着点。”宋凝予瞧着宫子临微微眯眼,宫子临那心里必然又是在打着什么小九九了! 风点了点头应下了。“是,主子。” 宋凝予刚踏入马车之中,心中一惊,差点吓了一跳,那车里的人温润如玉,眉眼如水,望着她的目光里泛满了柔和。 宫子临站在门口眼神深了几分,试探性的问道“娘子?怎么了?” “没什么。”宋凝予进去之后便关了马车的车门。 “皇上来找凝予,所谓何事?”宋凝予端端正正的坐在离宫顷月最远的位置上淡淡的望着他。 那金黄的八匹马车缓缓的跑了起来,极其宽敞的道路上直奔皇宫而去,那华丽的架势引来无数人的议论,宋凝予倒也不是觉得高调,只是一个皇帝,这样真的好吗? 宫顷月一身明皇的帝装坐在马车里,减去了几分温和,多了一丝凌厉。只是那看着她的目光,却只是温温脉脉的。 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怜悯她么?她已然奉旨嫁了,又何须再有怜悯一说来自我安慰! 风坐在马车外,耳朵落入马车之中,听着马车里的声音,只觉得一阵心惊,皇上竟然在里面! “与璃国一战,虽然暂时和谈休战,只是,来日方长必然会再起战事。” “民女不懂政事,皇上将这些说与民女听做什么?若是有事,还请皇上明说。”宋凝予垂目坐在八宝锦织金龙垫上端得一副无比和顺的模样。 第六十六章 后宫之争 宫顷月皱了皱眉,却也不生气,只是无奈道“将你嫁与宫府并非朕……” “皇上多滤了,民女在宫府过得很好,有个爱民女的相公,还多亏了皇上您的那一道圣旨呢。”宋凝予抬手理了理头上素雅的簪子,进宫为何不换宫服,而以常服行之,自然那宫里有她的凝予宫,她进宫去换了便可。 “原是朕多心了。”宫顷月望着那冒着淡淡香气的鎏金香炉微微叹息。她过得极好,而自己,竟然还在替她担心。 在一厢情愿的爱情中,一厢情愿的担忧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马车在皇宫停了下来,立即便有公公上前来迎她。 “奴才凝予宫的内监总管小德子,恭迎公主回宫。” 宋凝予缓缓起身,宫顷月突然道“凝予……公主,可知当年圣祖皇帝将大量的金银一并藏起来之事?而藏宝之图,就在宫府。” 藏宝图?那是什么东西?宋凝予疑惑的看向宫顷月,忽然笑了。她说呢,皇帝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躲在这马车里迎接她。 “民女明白了,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民女告退。”宫顷月望着宋凝予缓缓下了马车,才缓缓的收回目光。有那么一个人,你本不愿意去伤她,不愿去利用她,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却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让你所爱之人越发的恨你入骨。 朕,乃一国之君!宫顷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杯盏在心里默默的道。 宫顷月一下马车,那凝予宫的首领太监便乐着一张脸笑眯眯的凑了上来,在那样的一张脸上,似乎永远也不会看见悲伤,笑得久了,不知不觉间,所有的悲欢喜乐便成了一个表情。 “公主请上撵。” 宋凝予抬头望着那广阔的天空,以及渐行渐远的黄金马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坐上了轿撵。 “公主,这凝予宫即便是公主不在,皇上也时时让人收拾着呢,可见公主皇恩盛浓啊……”一旁的太监眉飞色舞的讲述着那凝予宫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堂皇,如何如何备受皇恩。 只中极是厌恶。 若是可以,她宁愿一辈子也不要踏足这皇宫,她只希望过着自己安静的生活,竟这样难。 宫子临如何得的棠国圣祖皇帝的藏宝图?她从来不曾听任何人提起过什么藏宝图这种东西。 思量着,换了一身宫装,一切妥当了她才前往皇后的未央宫。 那琼林宴设在御花园之中,离皇后的未央宫并不远,所以经过御花园时便见那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在忙碌的布置着。 整个御花园百花齐放,金银玉器摆放得整整齐齐,瓜果美酒一应俱全,光是这样瞧着更是如何的天家风范!每个人各占其位,来来往往不见任何一人有丝毫凌乱之意,以宋凝雪那雷霆一般的手段,这后宫里面,怕是她一尊独在无人敢挡吧? “妹妹,你可算来了,叫本宫好盼呢。”皇后娘娘一袭织锦凤袍及地,头上金步摇珠花玉戴在阳光下远远的望去仿佛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宋凝予勾唇一笑道“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那笔挺的站姿与傲然之气竟比她更像一个皇后! 宋凝雪眸光微闪,缓缓上前两步欲拉宋凝予的手,却见宋凝予后退了两步避开来道“皇后娘娘能将这后宫管理得如此顺风顺水尽显祥和之气,民女实在是佩服。” 宋凝予雪身旁的太监横了横脸色,似有些按耐不住,宋凝予也懒得与他计较。 宋凝雪一改之前凌厉之气,待她好得令后宫之中跟着的妃子眼红,宋凝予也不客气,既然宋凝雪愿意装,她也乐得配合。 远远的便见一大群美人往未央宫而来,衣着鲜艳华贵,步摇轻晃,步步生莲,那大家之气尽显,与宫府那些侍妾相比起来,暗中的刀光剑影当真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宋凝予正准备起身离开,那为着的妃子眼尖的唤道“凝予公主,许久不见,怎么见着臣妾们便要走了呀?” 那是之前的贵妃,见着宋凝予那眼中的光亮大盛,宋凝予低头理了理衣摆道“贵妃光彩如此照人,民妇岂敢与之争锋。” 宋凝雪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宋凝予,这是在给她找气受!她才是这后宫之主,不曾想,她竟然夸一个贵妃光彩照人无人与之争锋!那贵妃目光从皇后娘娘的身上一扫而过,她可没有忘记了,皇上曾想将凤印交于眼前的这位宋凝予。 说起来,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皇上该娶的皇后,便是这宋凝予罢?那圣旨她也是看见过的,明明白白写着宋凝予!而皇上竟说是太监读错了。 或许能扳倒皇后娘娘的,便是她的亲生妹妹宋凝予也说不定。 “哎呦,瞧妹妹你说的,既然来了,就陪咱们姐妹几个说说话,在这宫里呆着,都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子了呢,好不容易妹妹来了,姐姐哪能轻易将妹妹放走了呢?你若是走了,姐姐可不依。”贵妃望着宋凝予柔和的笑着。 那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瞧着倒好像宋凝予与她才是亲生姐妹一样。 大厅里有了贵妃开口,一瞬间便热闹了起来,那戏说宫外的,笑说宫内的,叽叽喳喳,宋凝予算是明白了,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如今这后宫七十二妃的,就更加厉害了。 “皇后娘娘这茶喝着倒是不错。”贵妃拉着宋凝予坐在自己的身旁目光里饱含笑意望向皇后,皇后眉眼一笑正欲说话,却见贵妃手突然松开,那茶盏砰的一声摔落在了地上。 宋凝予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默不作声,这样看来,皇后娘娘与这贵妃,倒是成东西宫之势了啊。明着都能如此挑衅了,那背地里,可有得宋凝雪忙了。 敌人的敌人,便是她的朋友! “哎呀,不小心手滑了。皇后娘可别生气。这新鲜的茶喝得久了,偶尔喝喝皇后娘娘这里的,倒也别有一番味道。”宋凝雪凌厉的眉眼一瞬间恢复平常。 皇后接过一旁太监递来的碧如意淡淡笑道“贵妃前些日子刚刚没了孩子,可要好好的调养着,若是伤了本质,那将来可就麻烦了。” 第六十七章 琼林宴 宋凝予听着这妃子们一来一往的,只觉得真是有趣,坐观虎斗也不错,特别是看见宋凝雪被气得不累的时候,心情便越发的好了。 这一出友情戏一唱就是一整天,哪里是什么帮着皇后娘娘打理琼林宴会?这后宫之中妃子众多,随便一个人帮着打理着,那也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是皇后找她来找不痛快的。 顺便皇上便用了用皇上的马车,仅此而已。 既然有藏宝图,那宫子临干嘛还要去抢旁人的东西?或许那藏宝图连宫子临都不知道怎么用呢?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有趣了。 东扯西扯的也差不多了,贵妃朝她上前一步笑道“妹妹来宫里说起来本宫还没好好招待过呢,本宫请公主去本宫的宫里用个膳皇后娘娘不会小气得生气吧?” 宋凝雪眉色微冷,目光扫过一旁神色寂静清冷的宋凝予笑道:“这倒是要看妹妹的意思了。说来,本宫也想留本宫的妹妹好好聊聊天呢。” 两人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大有让她二选其一的架势,宋凝予缓缓的站起身,这后宫之事,她一点也不想插足。 “说起来,那凝予宫民妇还不曾好好看过呢。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宋凝予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了。 不得不说,这皇上将凝予宫修得极致华丽!宋凝予踏入房间便见那里面种着大片大片的海棠树,那寝房之中放着一株与人齐高的珊瑚树。 掌中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 在那珊瑚底下写着这么一行诗句。宋凝予指着那株珊瑚树道“这些东西,都搬回皇上的国库中去吧,就说凝予受不起。”宋凝予在那房中转了一大圈,整个房间被搬得所剩无几,一旁的管事太监急得直打转。 这华贵的凝予宫不过一会的工夫,便被她给扔得差不多了。 “公主,这可都是皇上赏下来的,您若是不喜欢,也不能……” “让你搬就搬,如若不然,便请皇上将这凝予宫收回罢,民妇如何当得起皇上如此大礼!”不过是嫁了一个本不愿嫁的人罢了,在如今看来,这一嫁未必没有好处。起码她明白自己该如何自处了。起码那人偶尔也是愿意站在她身边,这便够了。 “是是是,奴才这就令人赶紧搬。”看见宋凝予那清冷的眸子,那太监只觉得心里泛着一层层的寒意,弯着腰便跑了出去。 “都麻利点,利索些,赶紧搬。” 堪比女人一般尖锐的嗓子顿时响透了整个凝予宫“皇上驾到!” 宋凝予望着那株珊瑚回过神来便见屋子里面正在搬东西的奴才跪了一地,宫顷月被众人拥蔟着宛如披星戴月而来。宫顷月目光扫过那些正在搬东西的奴才目光得闪。 “民妇见过皇上。”宋凝予站得笔直,宛如一颗吹不倒的树。 “这些东西不合凝予,公主心意吗?” “民妇受不起如此贵重之物,还请皇上都差人撤了回去罢,否则民妇便是站在这凝予宫都觉得惶恐。”便教移作上阳花……那样的东西,岂是她能随便留下的。 “既是朕赏给你的,你又何必……” “请皇上收回国库。”宋凝予神色清冷的站在那里,言行之间透着浓浓的疏离,宫顷月无奈的抬了抬手。 “都撤了吧。”宋凝予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传膳吧,朕在这里用饭。”宫顷月大步出了寝殿往食厅而去,宋凝予听着那上报的人挑了挑眉。皇后?贵妃?这两个人还真没闲着。 “皇上,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来了。” 于是,一桌饭便成了皇上与他的妃子演戏的场所,宋凝予也不管他们谁给谁夹菜,只管吃自己的,饿着别人了无所谓,千万不能饿着自己。 贵妃的示好她也只当没看见,无事献殷勤,定然事出有因。 她现在还没有那个心思与皇宫里的人去勾心斗角。 光是这一顿饭就吃了一个时辰! 好不容易等到了夜里的琼林宴,宋凝予本以为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番,风却凑近她身旁淡淡道“主母,主子让主母多留意本次的状元,最好能暗中与之交好。具体事宜,主子会与主母解释。” 宋凝予一身青黑色的宫装立于湖面,长风拂过,那从来不曾真正梳妆过的妆容在这样迷蒙不清的夜里越发的清冷高贵。 宋凝予点了点头,“晚上让雷来找我一趟。” 宫子临要她注意状元,不知那状元究竟是何方神圣。 当真正看铜陵的时候宋凝予只觉得颇为震惊。那粉白的面,那小小的身板,不是那青宛的少年吗?鬼面圣尊?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宫顷月的余光中总有一缕是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皇后眉色深了深,望向宋凝予的目光越发的阴寒。只要宋凝予过的比她好,她就不甘心。 朝中臣子来来往往推杯换盏间筹光交错,金华迷离,直至一个身影站在宋凝予的跟前,她缓缓抬头,便见苏云赫端着酒盏朝她扬了扬。 宋凝予只得站起来与她微微碰杯“她,还好吗?”宋凝予自然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点了点头。“劳将军挂心,很好。”只是微微碰杯,苏云赫便转身离去了。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十四来岁的状元身上。 那小状元推杯换盏之间谈笑举止宛如一个成熟的大人,直到那人察觉了宋凝予的目光,这才举杯朝宋凝予邪邪一笑道“下官是否与公主在哪里见过?” “鬼面圣尊?你来这里做什么?”宋凝予眉色微皱,打量着眼前的人,这人根本就是鬼面圣尊! “公主来这里做什么?下官自然来做什么了,若是有消息,还请公主可别独吞了呀。”那鬼面圣尊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摇晃着手中的美酒意味深长的目光直扫宋凝予。 宋凝予心中大惊,鬼面圣尊,竟连这都知道么? 状元是今天的主角,那走到那里那些人的目光便跟到哪里,与宋凝予的交谈自然也被人看在眼中,那些人望向她的目光微变。 宋凝予与他碰杯朗声道“状元如此年纪学识如此之深,宋凝予佩服!”还真是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哪里哪里,公主学识,下官亦是钦佩。” 第六十八章 星笑 宋凝予刚退出宴会,便见宫子临一袭紫衫宝冠斜戴步若流星而来,一阵风拂过脸上便见宫子临已然站在她的身旁。 宫顷月目光落在那自然而然搭在宋凝予腰间的手,心中升起一股烦闷之气,这么些日子,他总以为忘记了这种感觉。却不知,原来有种感情,是相见不如不见的。因为得不到,所以宁愿不相见。 “宫公子与公主当真是夫情伉俪情深啊,乃我棠国之表率啊!”状元端着一杯酒朝宫子临无害的笑道。明明就是邪派,还在这里装着正人君子! 宋凝予一想起鬼面圣尊,再瞧瞧眼前无害的少年,他说与她的目的是一样的,什么目的?宫子临从来不曾告诉过她藏宝图的事情,而鬼面圣尊却好像什么都知道。 宫子临搂着宋凝予微微朝皇帝点了点头笑道“托状元大人吉言,我与我家娘子确是如此,天色不早了,怕娘子喝多了不放心,特来接我家娘子回去,这就告辞了。” 宋凝予哪里是喝醉了,她是根本还没开始怎么喝!宫子临暗中朝她的腰间摸了一把,宋凝予有些怕痒,推了推宫子临。 大厅之中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凝予,那官家女子当真是羡慕又忌妒,皇后紧紧的握着手,有夫至此,妻又何求? 皇上从来都只称她为皇后,即便是睡在她的身旁,也从来都是彬彬有礼,不逾越礼制半步!宋凝予重要的东西,她统统要毁掉! 皇后扬唇笑得贤良淑德缓缓起身关心道“想来妹妹是喝醉了,快将她抱回去吧。婧儿,去取些醒酒的药一并放在马车里面。妹妹就有劳妹夫多少照顾了。” 众百官皆称赞皇后娘娘真乃贤良人士也,当得一国之后。宋凝予欲说话,却被宫子临猛的打横抱起顺手捂住了嘴,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凑近宋凝予的身旁。 “娘子,此时为夫觉得娘子还是安静些装装醉酒得好。”宋凝予瞪了他一眼,抬手狠狠的掐上了宫子临的腰,宫子临抱着她闷哼出声。 宫子临痛苦的声音中染上了几分愉悦之色挑眉道“娘子的纤纤玉手当真是……极尽销魂,若是能往下些就更好了……” 宋凝予猛的撤了手,她哪里是这情场浪子的对手!宫子临将宋凝予放在马车里,暗中动手揉了揉腰,这小妮子,还真舍得下手。那力道是一点也不含糊! 那八匹马车宛如千军万军一路带着凌厉之气冲出了皇宫,守卫连拦都不敢拦,匆匆往一旁拼命的逃开来。望着那扬长而去的马车抹了一把汗。再来几辆这样的马车,那他们这些守卫还活不活了! 一路疾驰而去的马车猛的停在了半道上。风眉狠狠的皱起还不等他说话,那站在马车旁的小孩子便张了嘴。“宋凝予姐姐在不在里面?” 宋凝予狐疑的望向宫子临,推开马车门点了点头。“我是。” “啊!终于追上来了,你们从皇宫那里一路跑出来速度太快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可算追上了。”那小娃娃拍着心口松了口气,那精致的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杏眼眨巴着眼睛,勾起薄薄的粉嫩的唇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 拍了拍灰自动自发的往马车里走了进去。 风伸出一只手将那小娃娃提了起来。“主上,要不要乃出去?” 小娃娃抱着手臂冷冷的瞪着风怒道“小爷命令你,赶紧将小爷放下来,否则我师父来了,我让他把你挂在城门口脱光了吊起来打!” 风不理会小娃娃,目光看向宫子临。 “你既然认识我,那你师父是谁?”宋凝予端着茶盏挑了挑眉,小小少年嘟着脸的模样,与那青竹还真有些相似,两人都是娃娃脸呢。 “小爷是星笑!你赶紧将小爷放下来。” “星笑?星笑不是鬼面圣尊么?”宋凝予记得那个时候鬼面圣尊的确是说自己是星笑,怎么这是又来了个八岁的小孩童自称鬼面圣尊? 小娃娃四肢在空中直晃荡,冷冷的瞪着风一张可爱的小脸气得不轻。 “我就是星笑,凝予姐姐,是我徒弟让我跟着你的,你如果不要我,我徒弟也不要我了,你赶紧这个大胆的奴才将我放下来!” 星笑冷冷的瞪了眼一宫子临,讨好的看着宋凝予眨巴着眼睛瞧着真是让人心疼到了骨子里。宋凝予狐疑的看着他,这货当真是真正的鬼面圣尊?一个八岁的孩子? 见宋凝予不信她,小娃娃暴怒了!“你们竟然不相信小爷!啊!” 一股强大的内力瞬间充满了整个马车!风自顾不及松开了小娃娃连连退开好几步远。 砰! 一声巨响,八匹马的马车砰的一声,那极其坚固的木板猛的暴开来,车身瞬间四分五裂,宋凝予得亏有宫子临护着,要不然还指不定成什么样子。宋凝予望着那已然连车顶盖都不见了的马车只觉得眉心直跳。 “哼,知道小爷厉害了吧!”小娃娃站在宫子临面前昂首挺胸无比得意。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打开窗子看戏的百姓,夜里幽幽的灯光混合着月光透了过来,这下好了,马车里宫点灯都省了。那千军万马奔腾的气势眨间变成了一场笑话。宋凝予自己都觉得好笑! 宫子临抬手将站在桌子上的小娃娃单手便提了起来,随手扔在一旁金丝织锦垫子上,笑得无比的温和。 “这马车算是毁在你手里了,记得让你徒弟到时候拿银子来赎你吧,在此之前,你就先当当我娘子的侍从吧。风,回府。” 星笑那张娃娃脸瞬间耷拉了下来。有没有搞错? “你们不信我的!竟然还怪小爷!小爷要去把你们的破府给毁了!”那嘹亮的嗓音震得整条街的人都猛的将门窗关了个彻底!这年头,乱着呢,没点实力的,谁敢在大街上的乱跑跑。 一瞬间整个街道便仿佛不曾有过人一般,如风过境,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个摊子都不见。 星笑得意于自身的实力,叉着腰爷仰头大笑,知道小爷厉害了吧! 第六十九章 此院相识 那没有车身与车顶的马车缓缓的奔跑在大道之上,宋凝予只觉得强风过境,那灰尘被吹得满面都是,整个人都如同从灰尘里面跑出来一般,能笑得如此开怀,也就只有眼前这罪魁祸首的小星笑了。 “宫府不养无用之人。你若是跟着我,便只能为我所用,明白吗?”宋凝予皱了皱眉,经过刚才那一下,她确是有些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鬼面圣尊了,不过,这八岁就有如此实力,莫不是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 “哼!你竟敢让小爷为你当牛做马?你懂不懂尊老爱幼?亏青竹那小徒弟还说你是个弱女子,小爷可以随便玩。”星笑一身玉锦缎织成的青衣,头戴着青墨玉宝冠,那中间的那颗宝石就着月光泛着浓浓的黑暗之气,深墨如同墨汁,从那墨宝石上还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 “敢问这位小爷,您今年贵庚?”宋凝予抬起帕子捂着嘴,这马车跑起来是轰动,如今看来,也灰多! “小爷今年六十有八了,如何?是不是看不出来啊?哼,要不是小爷吃错药了,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什么药?能让人一瞬间返回到童年时期?宋凝予目光落在这位“老者”的身上执帕子笑了,这样瞧着,的确是像吃错了药。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宫府的门口,原本站在门口欲迎接的紫烟顿时傻了眼,那满车的灰尘也就罢了,怎么马车连车顶车身都不见了,只留了一个车坐在那里。而宫子临虽然坐着无所谓的模样,那紧握的拳头正在诠释着他的满身怒气。 “呦?这就是宫府啊,不错不错,小爷真没白来,去,随便上些什么鱼翅啊,燕窝啊,凤凰鸡之类的菜上来,小爷在宫门口等了一天快饿死了。” 紫烟瞧着直往宫府里钻的八岁小少年狐疑的望向宫子临。 宫子临挑了挑眉邪邪的笑道“既然是随便上,那就上一碗白粥吧,嗯。记得配些酸菜,别让人说宫府待客不好。”宋凝予可以看出来,宫子临心情不好,非常不好!甚至 在看向星笑的时候那眼中邪邪的笑意直令人发悚。 紫烟抬手欲将人挡下来,星笑好像没看见她一般一蹦一跳的朝着宫府里跑了进去。 “公子,那是……”紫烟一袭欣长的紫烟紫微花长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形,望着那星笑一瞬间便跑远的身影微微皱眉,那小少年的功力,竟然在她之上。 宫子临扫了眼那消失在后厨的身影缓缓道“来府里打杂的。” 紫烟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微微顿了顿,就在宋凝予与紫烟擦肩膀错开的那一瞬间紫烟突然道“公子与皇上,希望夫人慎选。” 宋凝予身形微僵,突然觉得,这府中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简单,紫烟如是,那跪在地上将绿萝招得一干二净却还在声声说自己是被害者的艳柔亦是。 这是宋凝予第一次随着宫子临来到书房。 那书房之中三面墙上皆放满了书,多是些文人小传诗词歌赋之类的书籍,书房中放着一具宛如餐桌一般的大理石桌,桌面在灯光下泛着浅浅的琉璃光,宛如无数金色的斑点映在桌面之上。桌子上放着一副画,宫子临不等她细看便郊那画给盖住了。 那画中的人,似乎是她?既然不让她看,那她也没有必要再问。 宫子临缓缓的按下那石桌前一个墨笔洗,书房之中那一方铺着淡红色地毯的地面缓缓的朝着一方退开来,露出一条蜿蜒而暗黑的路来,宋凝予望着那条路,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在等待着她。 “娘子,接下来的,可是为夫想要告诉娘子的,既然娘子说了要换,那么,为夫也只好尊从娘子之间咯。”宫子临缓缓的抬起手打了个响指,那暗黑蜿蜒直入地里的路两旁灯盏瞬间点了起来。 四面光滑的如同墙面一般干净,宋凝予望着那亮起的灯盏清冷道“这是自然。”她深吸了一口气,与宫子临一前一后缓缓踏入了那蜿蜒而下的小道,整个人刚刚没入,一瞬间那石板地面便合在了一起。 仿佛那个缺口从来不曾有过一般。 宋凝予默默跟着宫子临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慌乱,紫烟所说的话在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公子与皇上,还请夫人慎选。 公子与皇上。 宫子临与宫顷月。 宫子临猛的停了下来,宋凝予鼻子猛的撞上了宫子临,自己还没来得及揉,宫子临已经将手伸了过来。两人动作一僵,宫子临缓缓收回了手,恢复了那痞痞的笑意。 “娘子在想些什么?如此心神不宁,嗯?”宫子临突然靠近她,宋凝予往一旁退了退,目光触及这路的尽头,目光瞬间便亮了。 这里面是一间屋子,屋子里有一池子,种着一池子的莲花,四周放着几颗夜明珠,柔和的光缓缓的照着那挂在墙面上的那一幅画。 那画上写着,棠国开国圣祖皇帝宫震天。那是圣祖皇帝的画像,怎么会在宫子临的手里? “想必皇帝已经与你说过些什么了。娘子,既然为夫将这画像放于娘子跟前了,那么也希望娘子能够告诉为夫。”宫子临一改玩世不恭的神色,目光落在那副画上。他不敢去看宋凝予那双通透的眼睛。 宋凝予会怎么选择?宫子临的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期待来。 “皇上的心思,又岂是我能揣摩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皇上怀疑宫府与圣祖皇帝当年所埋下的宝藏有关。”宋凝予垂首见衣袍的一角沾了些灰末,缓缓的伸手拍了拍。 “是吗?娘子可知,这府坻曾是何人所居?” “难道是圣祖皇帝的?”宋凝予觉得诧异不已,双手微微颤抖,她猛的想到了那个她扔在了床底下的盒子! 圣祖皇帝,那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而这宅子空了几百年,又有谁会再去记得此处曾是圣祖皇帝的居处? “娘子当真是聪明,为夫之心甚慰。”宫子临挑了挑眉,缓缓的抬手抚上圣祖皇帝那一身明皇的龙袍。 那龙袍画得无比的真,仿佛贴在了上面似的,宋凝予站的位置有些偏侧,她猛的发现,那并非是一张纸,而是一张类似于石板画一般的画像! 第七十章 传言 画中的宫震天已然年近六旬,一袭龙袍,虎目龙光更是彰显出满身的威严狂霸之气,传闻棠国开国皇帝宫震天是在一片蛮荒之地打下棠国的一片江山,随后常年征战于四方,才有了如今江山万里的棠国。 宋凝予侧头望向宫子临淡道“既然皇上说藏宝图在宫府,那你找到了吗?” 宫子临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忽然笑道“娘子这是在关心为夫,还是在替旁人一问?”宋凝予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却依然挺直背脊。 “不管是替旁人也好,替你也好,又有什么要紧的。”宋凝予望向那满小池中的荷花柳叶般的眉微微挑起。 “既然你我乃夫妻,为夫自然信娘子。”宋凝予望着他目光有一瞬间的怔愣,相信?她与他的身份本就是对立,即便是在一条船上,那绑着她的绳索,却在另一条船上,她们之间如何有信任一说。 宋凝予突然笑道“这是自然。”既然你能装,那本姑娘也能奉陪。 “为夫也不曾找到呢,娘子不妨在这里府也帮为夫好好找找。”宫子临侧头望着她咧嘴一笑,多出了一丝调皮。果然!她怎么说有那么大的一笔财产了还会去抢旁人的东西,原来是没找着啊。 她扔在床底下的不过是一个玩具罢了,哪里会是什么宝藏之类的东西?不可能。宋凝予心中暗自摇了摇头否认。 宋凝予再细细的望向那副石板画象只觉得稀奇得很。“难道你那八位手下都找不出来吗?”那可是最顶尖的暗卫,据鬼面圣尊所说,那也算得上是江湖名声响当当的八位侠士了吧?那抢练出来的速度,那可是一等一的快,怎么会连宫府里的一样东西都寻不着? “的确不曾找出来。”宫子临望着那副画象多了几分惆怅。 刚从暗室里走出来就见那清亮的嗓子在外面气呼呼的吼着。 “你不能进去。”紫烟语气淡淡的站在书房的门口目光冷冷的落在八岁的小少年身上。 “我要去找凝予姐姐,你敢挡着小爷,让开,别以为小爷我不动手打女人啊!” “吵什么?”宋凝予推开书房的门刚走出来,就见小星笑冲了过来牢牢的抱着宋凝予的大腿就是一通哭诉。宫子临脸立马就黑了,如果真的是八岁的小少年还好说,眼前这人底子里可是一个六十有八的老顽童! 宫子临黑着脸一把将小星笑提了起来扔到一旁。 “哇!姐姐,这个老男人欺负我!你快打他,打不赢我来帮你!呜呜他欺负我!”那小少年哭得有模有样的,一把鼻涕一把眼睛,宋凝予扫了两人一眼。只 听得宫子临淡道“我家娘子只有我能抱,你要抱自己找别人去,明白吗?”明白吗?带着一丝警告与威胁的意味邪邪的看着小星笑。 星笑打量了宋凝予半响突然道“姐姐,小爷哪里是六十有八,小爷明明是二十有二!吃错药倒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哼!等小爷把解药找回来,你就把这厮给休了,跟着小爷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宫子临气息一瞬间阴沉了下来,望着眼前的小少年邪邪的笑道“在此之前,你还是好好的喝你的白水粥吧,哦,对了,配菜什么的也不用配了,省得不舍你的口味。娘子,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去歇息吧。” 宋凝予抬头望了眼宛如银盘一般高挂于苍穹的圆月,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身后宫子临顿时与那小星笑大打出手,各自心里都有数,谁也不会真正的将实力放出来,紫烟耸了耸肩不作理会,几步追上了宋凝予的步伐。 紫烟是宫子临的人,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身后的两人打得瓦片尽碎,一片凌乱,反正是抢来的府坻,谁会去在意这个? 宋凝予回到青林院正欲睡下,灯光摇曳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查出什么了吗?”宋凝予已经习惯了这八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模样,如若不然,肯定会被吓得不轻。 “这里是棠国圣祖皇帝发家之间所居住的地方,主母这间屋子曾经是棠国的圣祖皇帝的妻子所住之处。”棠国圣祖皇帝只娶了一个皇后,整个后宫之中唯有皇后一人,此事曾经天下广为传讼,甚至传言那段时间棠国大部分人都效仿圣祖皇帝。 几百年前的棠国开国时期也多是一夫一妻,尽管最后合离的也多,只是也比好过三妻四妾的不是。 这些也只不过是宋凝予前些日子看《棠国野史》的时候所看见的,具体如何,谁又知道呢? “关于那个东西,你可有查出什么来?”雷,是宫子临的下属,既然她是派雷去查了,那么宫子临也不会不知道,只是,这样她也算不得是非得站在哪一边吧。 “属下还在查。” “哦,那你对外面将藏宝图的消息放出去吧,就说皇上已经找着藏宝图所在了,就在御花园中。”宋凝予缓缓的望着镜中这张素静的容颜忽而笑了。 “是。”皇上找着藏宝图所在了?她这是要给皇上的后宫添乱吗?雷身形一闪,烛火轻轻摇曳间人已然消失在了房间之内,宋凝予扫了一眼床底的位置,摇了摇头,那玩意怎么可能是藏宝图?许是圣祖皇后留下的什么小玩意也不好说。 雷的身影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另一间房里,宫子临端着手中的酒杯勾起一抹意料之外的弧度笑道“皇上找到藏宝图了?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主母命属下将这消息散布出去。”雷看着宫子临等待他的命令,不论主母如何,他们首先所效命的还是主子。 宫子临站在窗前,灯火摇曳间半边侧脸宛如绝美的恶魔一般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霸气“既然要散,那就散得好听一些。就说宫中钦天监已然算出圣祖皇所收藏的藏宝图现在御花园,已有人前往夺取。”要玩热闹的,那就大家一起热闹。 宫子临望着皇宫的方向那无边无际的黑夜,仰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七十一章 如花笑面 宋凝予正睡得迷糊,外头传来一阵猛烈的打斗声,刀枪碰撞在异常安静的夜里发出剧烈而尖锐的摩擦声,宋凝予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却见宫子临衣衫齐整的坐在床旁。 黑暗之中那一双流光溢彩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见她醒来,宫子临那风流无瑕的笑痞痞的挂在脸上。 “娘子睡得这样熟,为夫真是不放心呐。” “外面怎么了?”宋凝予掀开被子欲下床去一看究竟,被宫子临拽了回来。 “也不知谁放出去的消息,说那圣祖皇帝的宝藏在宫府之中,为夫觉得,为了娘子的安全着想,为夫还是过来与娘子凑合几夜,待风头过了,再行定夺!”宫子临不等宋凝予再反应过来,外衣一脱,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宋凝予猛的一抬脚! 砰! 宫子临直接滚到了地上,透过幽幽的月光与房间外挂着的灯笼,宋凝予只见宫子临衣带半解,以一种极其销魂之姿躺在地面上。衣袍半挂间露出紧实的胸膛,顺着胸膛再往下……宋凝予猛的收回了目光,顺手扯过另一床被子将自己牢牢的裹住。 “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娘子,怎么不看了?为夫还以为娘子很满意为夫的身材呢。”宫子临是典型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型,宋凝予白了他一眼,往床里面又挪了挪,外面的刀光剑影一瞬间又寂静了下来。 “娘子放心,有为夫这个最大的保镖在,那些人自然伤不了你。”宫子临再望向宋凝予,却见她轻闭的双目眼睛不停的转动,也没有再去拆穿她装睡的意思。 宋凝予次日醒来伸手去摸一旁的被子,却发现那被子底下是一片冰凉,她眨了眨眼睛,莫不是她做梦了?外头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伴随着小星笑那清亮的嗓音,一旁的婢女正在劝着星笑。 “小公子,夫人正在睡觉呢,小公子……” “起开,姐姐,你赶紧起来,我决定收你做小爷的关门弟子!快起来!”宋凝予扫了眼外头正泛着白光的天空,这会子,天都还没有透亮。 她昨天晚上被吵醒之后好像宫子临之后睡在她的身旁,她竟觉得无比安心,一觉睡到了现在。宋凝予摇了摇头,只觉得烦得很。 “在外面等着。”宋凝予懒懒得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扔在床底下的那个小玩意,她趴在床上朝下望去,却见那床底下似乎有些异样。让她不自觉的联想到了宫子临书房里面的那个暗道来。 她坐在床上打量着这张床,床帐很仆素,那床上的银色挂勾的样式倒是很少见。外面的婢女端着洗涑品走了进来。 见宋凝予望着那床帐勾发呆,柔声解释道“夫人早。这床帐勾与这一套帐纱原是不配的,只是我们换的时候却发现扯不出来,只能由着去了。夫人若是不喜欢,奴婢就重新换一张床吧。” 宋凝予接过洗脸的帕子擦了擦脸,目光朝那两个银饰的帐勾望去,这么一说,还真的是与床内部连接在一起的。 “不用换了,就这样吧,挺好看的。”宋凝予起身,换了一套浅色的苏缎织锦素袍,以棠花木簪子随手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婢女缓缓的推开寝房,星笑步子轻盈的一跃而入,目光往房间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宋凝予的身上。 “啧啧,小爷就是喜欢你这不施脂粉还美得跟朵小白莲似的模样,当真是好看。”婢女见八岁的孩子摸着西瓜子一般的下巴打量自家夫人的那模样,抿着唇在一旁轻轻的笑了。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宋凝予抬手在他额上敲了一记,抬步看向那不见半丝血迹的庭院,昨天夜里打得那般激烈,眼下却是一点痕迹也没有。 她目光缓缓的落在青竹上,那青竹的土,似乎松动了很多,像是重新种上去的。昨天晚上斗得很厉害啊? “你们去看看千寻和齐妈妈……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宋凝予现在想到昨天夜里的种种只觉得心惊不已,身形一闪直朝站千寻的院落奔去。 星笑在后头一脸莫名的追了上去。 “千寻!”宋凝予推开千寻房间的门便见她正坐在庭院前与宫子临对弈,两人目光投向她,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愣了。大清早的天这会刚透亮,宫子临却与千寻掌灯对弈。 那,昨天晚上睡在她旁边的那个人,又是谁?她只觉得心中一阵惊慌。 木槿正拿着一个小竹筒在收集着那含苞只待阳光一来缓缓开放的花朵上的露珠,见宋凝予猛的推开房门也愣在了那里。夜露微凉,正在小亭子里对弈的两人身旁还烧着几盆火,远远望去背影成双。 男的俊女的美…… “娘子,这大清早的就急着来见为夫,可是为夫昨天晚上表现不好?”宫子临目光微挑薄唇缓缓的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坐在椅子上慵懒的望着他。 宋凝予理了理跑得有些理乱的发,清冷的声音透着一丝狡黠“表现确实不好,不然,我也不会将公子踹下床了,公子现下可还好?” 千寻抬起素白的帕子捂嘴轻轻的笑了,宋凝予怔怔的望着那艳丽如百花盛开的笑面,有多久不曾见过这样的笑容了? 千寻穿着一件素白的衣,长发微微挽起,明明只是极其简单的衣妆,却圣洁温和得仿佛九天仙女。 “你跑得这么快做什么?害得小爷一顿好追,呀,想不到这府上还真是,美人如云啊!姓宫的,你这齐人之福享得可真好。”星笑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伸手欲拽她的衣袖,却速度慢了一拍,宋凝予已经拿过木槿递上来的披风去替千寻披上了。 “那是自然,你一个八岁的孩子,即便是想享也享不了啊。”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过来,仿佛这冷冷的清晨因为她那柔和的一句话而使日光变得温暖了起来。 众人望着气急败坏的星笑闷声轻笑了。 “带了些千寻爱吃的吃食过来,既然你们都在,那正好一起用了。”紫烟扫了一眼一旁目光透亮望向她身后的星笑,极尽温柔的补了一句“哦,对了,公子吩咐过,星笑乃是客,那白粥,本姨娘不会忘了。” 第七十二章 壁画 星笑眼巴巴的望向宋凝予,宋凝予咳了咳淡道“白粥吃着哪里有味道,还是加些酸菜吧。”宫子临挑了挑眉,朝宋凝予抬了抬手。 “不愧是本公子的夫人,过来。”宋凝予与他不过两步之遥,不是宋凝予过去的,宋凝予是被他给拽过去的。反正今日也没有什么事,正好得闲。 一顿饭有星笑在场,大家伙笑声不断,星笑极是悲剧的成为了众人调笑的对象!那满满一腮帮子的吃食撑着那一张可爱的娃娃极是可爱。紫烟每每逗他,得到的便是一句,待小爷得了解药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宋凝予甚至很怀疑,星笑来这宫府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说找藏宝图吧,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该吃吃该喝喝,闲来无事以一张可爱的面孔二十二岁老男人的心调戏调戏这府中的侍妾,然后,时不时的跑到她的房间转两圈,死活要收她做徒弟。 每一次都被宋凝予无视而过。 一顿饭后宋凝予又闲了下来。紫烟常在千寻的院落里,见两人偶尔说说笑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是真的替千寻高兴,没有她陪着千寻,有紫烟陪着也是好的。 紫烟是宫子临的人,那么保护千寻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宋凝予用过饭之后再看日头已经渐渐的行至正午了,见宋凝予走了,星笑也跟着她一同走了,风不知道在宫子临的耳边说了什么,宫子临一瞬间便不见了人影。 宋凝予望着那烟波浩浩的湖面微微皱眉,湖中各色的游鱼来来往往,那湖中的荷花枯谢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成片的莲蓬,想不到这里的莲花竟能结出如此之多的莲蓬。 “这个地方可古怪的很,小爷以内力走,走了好几次都走不出去,非得撤了内力才找得到路。”星笑跟在她身旁指着那一湖荷花目光微敛。 宋凝予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朝青林院走去,星笑自然也在后头跟着。 “你说话呀,怎么让小爷一个人说个没完呢?我告诉你,这宫府可真是藏龙卧虎,小爷想用内力出门解个手都能遇见一群杀,吓得小爷分分钟就把那些人给解决了……” 宋凝予砰的一声将寝室的门关上,朝星笑淡淡道“我要午睡了,你没事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 “你吃完就睡?属猪的啊……”外面的叽叽喳喳的声音缓缓的沉寂了下来。 宋凝予打量着那两个纹着海棠花的银质帐勾,伸手拽了拽,纹丝不动。 那连着帐勾的,看似绳子的东西竟然抽回了床里头,宋凝予绕着床走了一圈也不见什么特别的东西,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是她多心了? 宋凝予躺在床上望着那蚊帐顶,什么也没有,她在床上翻来翻去近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什么机关,难道真的是她会错了意? 她记得她曾经在古书上看见过,说是棠国的圣祖皇后极其喜爱海棠花,圣祖皇帝便以海棠花命名为棠国的国花。圣祖皇征战在外,而圣祖皇后则以摄政皇后的身份替圣祖皇稳下了朝堂内部。 也难怪世人说,一个成功的男子背后,定然会有一个支撑着他的女人。 那是棠国的一段传奇呢。 宋凝予目光落在床沿的海棠花上,只觉得那淡淡的七色海棠花花开极是怪异,嗯,越看越怪异。宋凝予依着顺序由红色至紫色一一按了下去,没反应。 换着再按一次。 叮! 那两个帐勾竟然掉落在地,宋凝予目光微挑,拾起地上的纯银帐勾心中闪过一丝欣喜,这几百年下来的东西竟然保存的这么好,如今看来也不意外了,只怕是这房间里面四处都是机关吧? 宋凝予打量着墙面四方,这房间并不曾怎么动过,屋子里的东西封存的极好,宋凝予有一次喝茶找茶盏时甚至还寻到了几盏收在柜子里保存的得极好的古茶盏。那茶盏就似昨天刚用过的似的,可那样式,分明就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 宋凝予拍了拍床,扯了扯蚊帐,这应该算是个钥匙吧?这屋子里面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洞。 绕着房子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处花瓶上,那大花瓶上纺着大朵大朵的海棠花,远远望去极素雅。 宋凝予将那大花瓶中的画取了下来,只见那花瓶之中似乎有一个小孔,宋凝予试探性的将那银质的帐勾插了进去。 咯。 一声响,只见书房那一排原本愈合得不见一丝细缝的书柜缓缓的打开来,宋凝予匆忙将帐勾取了出来,将那些画全部放进了大花瓶之中。 那一条暗道一路蜿蜒而下,与在宫子临那书房之中所看见的小道如此相似,只是这里的两旁却摆着成排的夜明珠。 柔和的光缓缓的一路蜿蜒,宋凝予狐疑的抬脚小心的走了过去。 待她走进之后那暗门一瞬间猛的合了起来。宋凝予大惊,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一个银帐勾只觉得眉心直跳,这到底是谁设计的,竟然如此新鲜!她绝对是第一次见如此细腻的机会! 缓缓的往下去走去,便见那墙上画着壁画。壁画在柔和的夜明珠之光映得越发的栩栩如生。 那画的男子便是宋凝予曾在宫子临暗道之中所见之人。是棠国的圣祖皇帝。 这画中的房屋走势与格局,倒是与宫府有些相似! 只不过也过了几百年了,宫府里的某些地方总会有些不大不小的改动。 画中的男子策马征战,女子掌管朝堂。 只是后来男子征战归来,那女子似不愿将朝政归还。男子一怒之下将棠国四处征战所得的大量珠宝藏了起来。那画中并没有说藏在了哪里,只是下副画中,仍然是两着皇袍之人对执! 圣祖皇帝退位,紧接着,连那圣祖皇后也退了位。 两人回到了曾经居住的,也就是现在的宫府。 宋凝予突然有些羡慕这两个人,女子倾尽朝堂与皇权,所要的,其实也不过是棠国圣祖皇帝陪在自己身边。 第七十三章 失踪 宋凝予沿着那条蜿蜒小道一路往下,纯白的壁面不见了壁画,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苍白,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夜明珠已然从此处断开的衔接口,那下方太黑了,她不敢再往下走。 海棠花……海棠花?那放置着其中一个夜明珠的地方便印着两朵海棠花,其余的地方都只有一朵,虽然这一朵极小,但是映在大海棠花的背后,仔细注意着还是能看见的。 她握紧已然汗湿的拳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缓缓的抬起白皙纤瘦的手伸向那夜明珠,黑暗之处一阵阴冷的风拂扫而过,宋凝予定了定神,这才将手放在夜明珠上,欲取下来,却见放置夜明珠的地方有着一个与帐勾的印口开关有些相似。 宋凝予试探性的将手伸了过去。 “啊!” 宋凝予只觉得整个人在往下坠,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宋凝予这一昏自己倒是不打紧,只是宫府里面却是一片混乱! 宫子临一拳狠狠的落在那上好的檀木雕棠花议厅大桌上。双目赤红,整个人宛如一头暴怒中的狮子!八大属下第一次这样尽数到齐,全体低着头沉默,静默,不敢去惹这头已然几近疯狂的暴狮子! “三天了!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该死,连她什么时候失踪的都不知道!去万花楼找,去飞龙山庄找,把找她的暗花撒出去!谁如果找到了她,赏金百万!” 紫烟站在一旁垂目不语,千寻并不知道此事,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只是,已经三天了就是想瞒着,也瞒不住了。 千寻脸色苍白的坐在议厅的椅子上紧紧的纠着手中的帕子,缓缓的朝那议厅中站着的一干奴才柔声道“都说说,你们最后一次见凝予是什么时候?” “二姨娘,奴婢那个时候只看见小公子与夫人在荷花湖说话。” “星笑?他去哪了?”宫子临猛的回过身来,目光凌厉得如同一把利剑,震得那站了满满一议厅的奴仆刷的下便跪了下去。 “公子,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知道星笑与夫人一同进了青林院。夫人一进去就将奴婢打发出来了,奴婢……”千寻目光打量着那跪在地上的奴婢,那是侍候在宋凝予身旁的侍女,七月还没有回来,就由她侍候着,想不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公子,您也别太担心了,夫人许是去哪里玩了呢?”一旁站着衣装浅艳的女子柔婉的伸出帕子欲替宫子临擦去脸上的汗,宫子临侧头避开来冷冷道“她可不比你悠闲!赶紧再去找,府里府外,给我贴通告!赶紧去!” 众人在宫子临那一声暴喝中连连应下,慌乱而沈。这宫府的夫人失踪了,顿时成了京城又一热门的话题! 艳柔望着众人消失的背影微微垂眸,这些年她一直默默的望着公子,公子对谁都是那样,既风流倜傥,极爱美人,可是却也从来都不曾与人过份亲近。 府里的从来都不曾见过宫子临这样急燥暴怒的神情。 是夜,无尽黑沉的夜色之中。 皇宫,灯火辉煌,富丽华贵。 宫顷月站在御书房暗室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凝固了。 那躺在暗室的玉石床上的人,衣衫凌乱,清冷眸子此时紧紧的闭着,小巧的鼻子,不施脂粉泛着淡淡脂红的薄唇轻轻的抿着,她一袭素衣那样静静的躺在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 宫顷月猛的后退了几步。宋凝予!如何会在这里? 虽说此处与宫府不远,可是,却也隔着近半个时辰的路程!宫顷月猛的朝着空中一挥手,一个黑影跪在他的身前。“主上。” “凝予,怎么会在此处?” “属下不知。”宫顷月挥了挥手,那黑影子仿佛不曾来过一般,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他有些颤抖的走到玉石床旁,抬手探上她的鼻息,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虽然微弱,可是却还是有呼吸。 “凝予?凝予?”宫顷月抬手轻轻抚上她睡着变得无比静和的脸。他一想到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到宫子临的身旁,一想到她亦是这般毫无防备的睡在宋凝予的身旁,他心中便烧起一把炽热的火。 宋凝予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已经不想知道了,他唯一知道的是,如今宋凝予在他的身边。 “去,将明太医找过来!”宫顷月话音一落,空气微微浮动,一瞬间便消散了个干净。宫顷月见她唇干得有些蜕皮,将她缓缓的扶了起来,端过一旁的茶盏欲喂她。 不见她有半丝起色,那茶水沿着她略有些苍白的唇滑入了衣襟。 “该死,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底是谁干的!”宫顷月一扬手间,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暗室里,淡道“主上,宫府夫人失踪了,宫公子在棠城遍张暗花,但凡能将宫夫人寻回,以赏金百万作为回报。” 宫顷月望着躺在玉石床上的宋凝予,心里突然有了一些私心。 “查,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将她在这里的消息封锁。” “主上,最近不时有江湖中人前往御花园。” 宫顷月摆了摆手。“擅闯皇宫者,格杀匆论。”话音刚落下,那黑影便消散香港见了踪迹。 宫顷月缓缓的抬起明黄的帕子替她擦轼着脸,她的身上各处皆有擦伤,她终究是怎么得来的这些伤? 明太医乃是他的心腹,一路被宫顷月的暗卫提着轻功直奔往御书房而来,将明太医吓得不轻,只是,进了暗室却又见自家皇帝陛下好好的,不好的是躺在玉石床上的女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臣,参见皇上。” “明太医,你替她瞧瞧,这是怎么了。”看她这样子,似乎在这里躺了有几日了,而他竟然今日才发觉!他只恨自己不曾早些来暗室看看! 明太医连忙恭身上前探查了一番,又把了脉,这才道“皇上,凝予公主脉像平稳,并无不妥,只是身上多外擦伤,倒像是从什么地方滚落下来的,看这伤已然结痂,起码也有三日了。” “既然无不妥,为何迟迟不醒?”按理来说,她摔下来的时候就应该醒过来才是。 “回皇上,这,有待观察,许是撞到了脑子,也说不定。” 第七十四章 金屋藏娇 宫顷月目光打量着躺在玉石床上的宋凝予,只觉得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即将跳出来。 “撞到脑子?太医有何法子让她醒过来?” “老臣开一些化瘀调养身体的药,也许一日便醒了,也许十天半个月的也是有的,还请皇上耐心等待。”明太医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宫顷月点了点头,突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那,若是撞到了脑子可有何后遗症?” “这……也需要看个人体质去,轻则昏睡,重则失忆,照凝予公主这情形来看,若是醒过来,极有可能出现短暂性的失忆。”宫顷月手猛的握紧。短暂性的失忆…… “大晚上的,辛苦爱卿了。”宫顷月望着宋凝予时,始终多了几丝柔和,明太医退开几步突然道“皇上,现下宫府夫人失踪了,而宫夫人眼下却在皇上书房,确有不妥,还请皇上三思,老臣告退。” 宫顷月望着那明明晃易学的烛火与烛火旁的光亮柔和的夜明珠微微叹息,他如何不知道?只是,私心里想将她留在身边一回。宫顷月取过明黄的披风缓缓的将宋凝予裹好,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直往寝殿方向而去。 此事,明太医不会张扬出去。他知道一旦张扬出去,皇家与宫家,会产什么样的明面上的裂痕。 如墨一般的夜里,宫顷月缓缓的抱着宋凝予穿过皇后九曲回廊,回了寝宫。 “都退下吧,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在宫中听到任何流言,明白吗?” “是”守在内殿的宫女微微福身,垂首应下,转身走了出去。宫顷月望着那睡在龙床上的宋凝予,只觉得指尖微微的颤抖,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天,从来没有想过,宋凝予竟也有睡在他的龙床上的一天! “朕,该拿你怎么办?”宫顷月坐在床旁,目光里有许多的东西在其中挣扎、纠缠。 宫顷月守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守就是一夜,直到天色微微亮起,一旁的太监提醒宫顷月该上朝了,他才回过神来,宫女们纷纷上前来替皇帝更衣洗漱,却猛然发现,皇上竟然一整夜都不曾睡过,更不用说脱龙袍了。 “好好守着她,没有朕的命令,擅闯寝宫者,可先斩后奏!她一有动静立即来禀报朕。”宫顷月微微抬手,宫女替宫顷月换了一身朝服,宫顷月再三警告之后才大步踏出了寝殿。 “这,这是不是凝予公主吗?怎么……”那些宫女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猛的大惊出声。其中一个快速的捂着她的嘴眉色微皱斥责道“不想活了?若是旁人问起来,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皇上不是下旨将公主嫁给天下首富宫公子了吗?怎么?”怎么还将宋凝予给抱回了自己的寝宫?再如何,那也是送回凝予宫才是。 “圣上的心思岂是你能轻易揣测的,别出声,姑娘好像要醒了。”那宫女见宋凝予微微皱眉,立即闭上了嘴,两人怔怔的站在龙床旁望着宋凝予。 “快,估摸着是要醒了,快去通知皇上。” 宫顷月正欲踏入朝堂,便见那寝宫之中的丫头匆匆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宫顷月瞥了一眼贴身太监首领。“今日朕不上早朝,有事让大臣递折子吧。” 那随着宫顷月一同的人又匆匆回了皇帝的寝宫,宫顷月刚踏入寝宫,便见宋凝予怔怔的坐在床上,那双清冷的眸子变了模样。 “你是皇上?”宋凝予打量着宫顷月半响,突然淡淡道。 那语气与之前是如出一辙,只是少了一抹疏离与清冷。宫顷月欣喜的坐在床旁。 “你醒了,可觉得还有哪里不适?朕让太医替你好好瞧瞧。” “我是谁?你是皇帝?那是我是你的妃子吗?”宋凝予目光扫过一屋子的宫女,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手上脸上,身体哪一处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宫顷月心中一喜,那股劲还没有过,便见她接着道“我不可能是你的妃子,那我是谁?是你救了我吗?你是怎么救了我的?” 整个寝宫中的女子皆暗自咂舌,这姑娘竟如此聪明,看来,一个人是否伤了脑子,与她的智慧还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宫顷月欲说的话被她堵在了喉咙里。 她竟然连失忆了都与他有着明显的疏离。不由的苦笑摇了摇头“你饿了吗?朕让人传膳。”宋凝予疑惑的看着他那明显布满了失落的眸子,侧头疑惑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在皇宫呢?” 宫顷月不想回答她这些问题,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好,究竟应该怎么去回答她这些问题,只得起身退开两步无奈道“若是朕说,你是朕的皇后,你可信?” 宫顷月说话一双宛如黑夜一般的墨色眸子紧紧的望着她,那脸上一丝细微和表情都被他收入眼底。 宋凝予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挑了挑眉,目光越过宫顷月望向那一群宫女,突然笑道“皇上开什么玩笑?她们可是唤我公主呢,我可没见过当皇后的公主。”那淡淡的笑意中染上了几分嘲讽,宫顷月目光轻轻的扫过站在一旁垂首的宫女。 “你若是信,旁人如何说,又有什么重要的。” 宋凝予捂着头晃了晃,只觉得眼前晕得厉害,一些模糊的影子从眼前一一闪过,是什么却快得令她抓不住。 “你怎么了?去将明太医……” “无碍,不劳皇上如此费心。”宋凝予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宫顷月明黄的龙袍,那龙袍在她的手中被紧紧的抓成了一团。宫顷月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将她猛的抱在怀中,朝一旁的宫女喝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将明太医请过来!” 宋凝予死死的抓着宫顷月的龙袍,一只手拍着头,那种头晕目眩,满脑子都是影子的感觉太过难受了。她觉得整个人都仿佛要炸开来一般的疼。 宫顷月犹豫了一会,抬手朝她的后颈砍了过去。仿佛待珍宝一般的将她轻柔的放回了龙床上。起身扫了眼那两个宫女,冷冷道“朕何时说过,她是凝予公主?嗯?” 两名宫女吓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不敢再言。直到明太医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宫顷月这才抬了抬手。“起来吧,以后做事学着些。” “谢皇上。” 第七十五章 星笑 皇宫里渐渐流言四起,传言皇帝金屋藏娇,在那皇帝的寝宫之中定是藏着个什么美人了,否则皇帝这七日来竟然连后宫都不曾踏入过一步,无数的妃子站在门口皆被守卫冷冷的挡了回去,有宫顷月那杀无赦的口谕在,谁也没有那个胆子擅自闯进去。 秋日里黄色的落叶铺满了棠城大大小小整个街道,宛如百花盛开时,那百花铺满整个棠城一般。棠城之中唯有一个地方,如今依旧是百花开遍。那就是棠城的皇宫。 那里有最好的花匠,培养着最好的花,过时的,不过时的,都从花房之中培养出来,摆在了皇帝来来去去的地方,哪怕那些花只能够供他看上一眼,仿佛被看上一眼那也是那盆花的福气了。 此时的一轮金乌缓缓的朝着正午的势头而去,金色的阳光扫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更添一抹尊贵堂皇之气,也减去了不少秋日的寒意。 盘龙殿的门口此时汇聚着一大群的妃子,只远远的站着便觉得一阵浓浓的脂粉香味扑而面而来,并不是那香味不好,只是混合的多了再香也受不了啊。 宋凝予用过膳食,目光微微扫过站在殿外往里面伸长了脖子张望的妃子们,清冷的目光一闪而过。那些女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们先前说,我是公主?” “回姑娘话,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宋凝予微微叹气,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她一醒过来,便是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的回一句话,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记忆中,这寝宫她是不曾来过的,在这寝宫里呆了七天!整整七天,每一次她想出去走走都会被这两个宫女给劝回去。然后接着便是皇上驾到。宋凝予一见宫顷月就只觉得这头疼的越发的厉害了。 “那些人都是皇帝的妃子?”宋凝予挑了挑眉,明知故问,她就是要这两个小婢女开口说些其他的!只见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极尽乖巧的上前福身应道“姑娘可要让她们进来?” 这盘龙殿中珠光宝物尽数呈现眼前,哪一件拿出去,那都抵得上一个普通的平民老百姓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了,只是可惜,这是皇宫里的东西,特别是皇帝手中的东西。 “既然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是皇上管着,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呆会。”宋凝予挥了挥手,理了理身上的苏缎织锦长袍,她不喜欢繁琐的宫装,宫顷月也不知道从哪里给她弄来了这样合身又合她胃口的衣服。 待两名宫女退下之后宋凝予才真正的觉得松了一口气。 那两个人哪里是来照顾她的婢女,简直就是奉着宫顷月的命令前来监视她的! 那一举一动都被她们那双静默的眼睛一丝不落的收入眼底,宋凝予很不喜欢这里,极不喜欢这种生活,只是,对于过往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所以对于下一步该当如何,她目前连个计划都没有,难道她就只能在这皇宫之中等坐吗? 宋凝予缓缓的扫了眼素锦织就的长袍皱了皱眉,目光落在窗前,总之,先从皇宫这个地方走出去再说。那宫顷月是不可能放她走的了,那她就只能自己离开! 她刚打开窗户,一个小脑袋猛的探了过来。宋凝予清冷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顺手便将手窗边的花瓶朝着那张可爱的娃娃脸砸了过去。 那八岁的小孩子竟然在花瓶即将落地之时猛的抬脚,将那花瓶勾了起来,一个抛越,那描金青花瓷瓶便落到了小孩子的手中。小孩看见她的神色十分惊喜,那一双葡萄般水润的眸子不时的眨上一眨,露出浓浓的愉悦来。 “我就说嘛,你那么大一个人还能莫名其妙的丢了啊?你怎么到皇宫里来了?我在你书房里那个地道里转了那几天才转出来呢,累死小爷了,哎呦,那皇帝不是想把你给金屋藏娇了吧?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可千……”可爱的小娃一边拍着身上那灰尘尘衣,一边朝着她念叨着。 那厚重的衣袍在星笑的动作下拍出来浓浓的灰来,宋凝予清冷的望着他,猛的截断了他说的话。“你是谁?” 清冷的语气,将星笑的话狠狠的堵回了喉咙里。星笑趴在金织纱窗棂前猛的一用力,整个人凌空而起,跃进了寝宫里。 星笑看着宋凝予那神情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乖乖,宋凝予这才在皇宫里面呆了多久?居然连他都不认识了? “小爷是星笑啊,鬼面圣尊!亏小爷也拼了命跟着你进了那个破书房的地道里,你竟然连小爷是谁都忘了!哼!皇宫里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精致是精致,就是没什么味道……” 宋凝予坐在一旁目光微微挑起,眼前的小小少年灰头土脸满风的满身的灰尘之气,那淡蓝色的衣袍被灰给扫得几乎看不见原来的样子,饶是这样,也不减那小小少年的半分傲气! 那样的傲气,映在那八岁的小身板上,只是这样瞧着,又让人有些想发笑。 星笑见她抿着唇,那清冷的眉眼间泛起的笑意是挡也挡不住。顿时嘟着嘴气得不轻。 “你过来,小爷替你把把脉,你这个丧心病狂没心肝的女人,连小爷我都不认识了!外面那个姓宫的找你都快把棠城的天给翻过来了。”见宋凝予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打量着他,小小少年也不气。 没关系,宋凝予不过来,那他过去好了,男子汉,就该能屈能伸! 宋凝予虽不信他,却也觉得眼前的小小少年可爱得紧,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从看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便布满了惊喜,那双眸子里面的东西那样单纯。她不由自主的便信了,好像她与这小小少年早就已经相识了一样。 “你……”小小少年手摸上脉,大为震惊的望向她!难怪! 难怪觉得她有些不一样,难怪她会不认得她,她出现了短暂性的失忆!按理来说这都快十来天了,那失忆也该醒过来了才是,如今却不见半丝反应,反而失忆有加强的趋势! 第七十六章 愁中愁 宋凝予见他神色大变,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波动。“有什么问题?” 星笑恨不得跳起来!原来如此! “你是失忆了,不过,那个皇帝也没安的什么好心,若是喝药,这十来天你那暂时性的失忆也该恢复了。”星笑目光往盘龙殿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那红烛高烧的龙烛上。 龙凤火烛?那不是成婚的时候才能用的吗?怎么这里大白天的还点着?那皇帝可真有意思,一道圣旨将她嫁了,现下又要将她再金屋藏了娇去不成?不行,好歹也算是半个他的人,怎么能让她落入皇帝的手中。 “跟小爷走!小爷带你杀出皇宫!最近皇宫那破御花园热闹着呢,咱们这样出去,谁也拦不着!”星笑紧紧的握着拳头,拽着宋凝予就要冲出去! 宋凝予心下微微诧异,她竟然被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拽着走了,而且那方向,还是盘龙殿的正殿出口,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松手!”宋凝予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寒凉,星笑收住了往前跑的脚步,抬手在口袋里面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一个白色的拇指大小的瓷瓶。宋凝予现下对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哪里肯就这样跟着这小小少年离开? 而且,这里是皇宫,无数大内高手集结于此,想逃出去?他当那些暗卫、御林军是吃干饭的不成? “你怎么脑子一摔坏就变蠢了?小爷这是在救你知道吗?那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你……” 不待星笑话音落定,外头便响起了抹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到!” 星笑望向清冷平静的宋凝予,宋凝予也不作声,只是缓缓的坐在盘龙殿的书桌取过一本《棠朝野史》看了起来。星笑咬了咬牙恨恨道“我晚上再来看你,到时候你要是再不跟小爷我走,我就把你迷昏了带走,也好过在这里被这个道貌岸然的皇帝骗!” 星笑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宋凝予几步远的书桌前,下一瞬就见一袭明黄的龙袍,声温如玉的嗓音轻朗的声音“可还有头疼之症?” 宫顷月却见宋凝予垂首静静的坐在书桌前出神的望着那本《棠国野史》目不转睛,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书中似的,那细致的柳叶眉,那小巧的鼻子,微微咬着红唇洁白的贝齿,白皙细腻得吹弹可破的皮肤在红烛浅淡的光中散发着宛如苹果一般诱人的香气。 宫顷月朝身后抬了抬手,一屋子的宫婢奴才鱼贯而出退了个干净。直到宫顷月明黄的身影出现在宋凝的身旁,他抬起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皇上!你什么时候来的?民女竟然不知,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宋凝予猛的退开几步与宫顷月离着几步远才停了下来,宫顷月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温润的朝她笑了笑。 “朕方才见你正在看书,就没有扰你,怎么想起看《棠国野史》来了?”棠国野史,野史野史,说的还不就是那些不为众人所熟知的事。真亦真,假亦假。尽信书不如无书,只是,那关于书中人的字字句句,又有谁还去验证。 宋凝予站在一旁淡淡的道“民女在这里盘龙殿里呆了十天了。”她呆在这里十天了,隐隐约约里,总觉得有些什么重要的人被她遗忘了。宫顷月微微叹息,低低的呢喃着。是啊,十天了。 在宋凝予的面前,他从来都看不见任何一丝丝的希望,她何等的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够说出来,给他一个痛快! “那你在这里看着罢,朕,去看折子,晚些再来陪你。”目送宫顷月离开,宋凝予望着那厚厚的一大本《棠国野史》突然就看不下去了,她心里极是烦躁,那些记忆都去了哪里?为什么那小小少年说宫顷月不是好人? 这皇宫也算是月下的风平浪静,宫府里面却是一片颓然之势,宫子临整个人胡碴满面,那原本一日换一件花样的锦衣也连着在身上穿了好几天,前七天还能神色如常的寻人,只是后来,却再也提不起精神来了。 一个男人,征服天下,一个女人,征服男人。大概也算是这个意思罢? 宫府的主屋里,堆满了酒坛,而那宫子临,正满身凌乱的坐在一堆酒坛之中醉得迷蒙不清。一道紫色的身影从屋外步若流星而来,看见那衣衫凌乱满身酒气躺在榻上的宫子临,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想不到宋凝予的失踪对他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 “公子,你不能再喝了!”紫烟伸手欲夺过宫子临手中的酒,却哪里是宫子临的对手?宫子临猛的一甩衣袖,一股内力将她远远的弹开来。 紫烟好不容易才稳往了身影。 “她那么像她……那么像她,我竟然将她丢了。紫烟,我竟然将她再一次丢了。” “公子,那是两个不同的人。”紫烟缓缓的坐在宫子临的身旁,已经十天了,就算她每天都来让他不要再喝,也依旧是徒劳无功!能劝得住宫子临的,或许就只有宋凝予一个。 “姓宫的,你给小爷滚出来!”一道身影势如破竹,踏空而来,宛如游龙般落在了宫府主院的大门前朝里面怒火冲天的奔了过来。 “星笑!”宫子临一见一同失踪的星笑回来了,手中的酒坛被他狠狠的扔在了地上,那一双墨一般的眸中闪烁着流光溢彩,那般的好看,紫烟知道,只有在他情绪波动越大的时候,他那双平静的,深邃得宛如大海一般的眸子才会越发的好看。 主屋之外,两个人心里都烧着一把火,二话不说便纠缠到了一起,拳脚内力,刀光剑影之间掀起了宫府一层又一层的轰动,不过一会的工夫,那宫府里的人就来了个齐整,见小小的星笑与宫子临两人在房顶大打出手,那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屋顶的瓦片四处纷飞,一时之间原本看戏的奴才们纷纷四散而去,逃了个干干净净! 第七十七章 闯入皇宫 千寻被木槿扶着也朝着主屋缓缓的走来,站在门口陷些被那四飞而起的瓦片给砸伤,得亏紫烟与木槿反应得快,一个踢开琉璃瓦一个挡在木千寻的身前,众人见木千寻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可是府里面的弱疙瘩,若是又受个什么伤什么刺激的,估计宫子临就该掀了宫府了! 木千寻那张倾城绝艳的脸上透着几近透明的苍白,她缓缓的走进了主屋的院子里,只见那院子之中那几株诺大的海棠拦腰折断,地面上沾满了瓦片残渣与树木之类那内力相拼时的所剩下的渣,再看看那正在与宫子临在房顶上过招的小小少年。 两个人都宛如一头狂暴中的狮子,人小,那气势与实力倒是能接得宫子临的招,渐渐的那小小的少年便呈现出了弱势。 木千寻站在屋顶冷冷的喝道“想早些将凝予寻回来就都给我住手!” 静默!一瞬间的静默!那打斗的两个人一瞬间狂飙而起的杀气撤了个一干二净。若是凝予在这里,必然会淡笑着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吧?千寻眸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转化成了坚韧。 不管千寻做什么她都是支持的,她不能只要千寻一人去承受这样多,她也要成为千寻的助力! 星笑站在院子的另一头与宫子临对面而立。“哼,姓宫的,你娘子躺在别人的床上你都还不知道吧?废物,你还喝成这个样子?你跟那个男人比起来,简直就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宫子临一瞬间出现在星笑的面前,星笑面容僵了僵!敢情方才与他打了那么久都是在逗着他玩让着他的不成?顿时心里的火又升了起来! “哼!说的就是你,废物,你家娘子都躺在别人的床上了,你还在这里喝酒,小爷这辈子最看不起你这种人。”星笑无视这只提着他衣襟将他拽起来的手。 宫子临一瞬间暴怒,一字一句道“她,在哪里?” “自然是她应该在地方!对了,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星笑扫了一眼一旁紧紧纠着素色帕子的千寻,打算实话实说,毕竟他这段时间也看得出来,宋凝予很在乎这个女人。 “说!”宫子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仿佛只要告诉了他那个人是谁,他便要马上冲上去将那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星笑被那凌厉的杀气震得沉默了下来。 “她失忆了。” 轰! 宛如一锅油,猛的在宫子临的脑子里炸开了锅。失忆了?失忆?那她还记得他吗? “她怎么样?要不要紧?是哪里伤着了吗?怎么会失忆呢?”千寻上前一步将星笑从宫子临的手中拽了过来,牢牢的扣着星笑的肩膀担忧的望着他。 星笑摇了摇头,冷冷的哼了一声。“她?过得快活着呢,吃的好睡的香的,连小爷我去都不认识我了!真是气死小爷了。”千寻听他说的没事,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身形微微晃了晃。 木槿眼尖的抬手搭在千寻的肩力上担忧的道“小姐,有公子在,一定会将夫人救回来的,你就放心吧,咱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然,等夫人回来了,见你不好,又该唠叨了。”千寻靠着木槿站着缓过一口气来,点了点头。 “还请公子务必要将凝予带回来。”宫子临点了点头,目光幽幽的落在了星笑的身上,星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喝道“你敢对小爷动粗?小爷是鬼面圣尊!”宫子临皮笑肉不笑,宛如狼一般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鬼面圣尊。 星笑扫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咬牙,豁出去了! “她在皇宫皇帝睡的屋子里呢!你可千万别冲动。”宫子临猛的握紧拳头。宫顷月!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每一次,每一次他的属下去查,都没有查出任何踪迹来!他也曾有几次暗中亲自去查过,依旧不见半丝不妥! 是他大意了! “走!”宫子临拽着星笑,脚踏轻风宛如流星追月一般的速度直直的奔向了皇宫,他进皇宫何需要夜色的掩护!提着星笑的衣领便朝皇宫的大门直接奔入,速度之快,那门口的守卫只见眼前影子一闪,一瞬间便什么也没有了。 众人吓得以为是见了鬼!星笑抱着手臂被他提着很不满,但是人家实力由此看来不知比他高出了多少倍!他只得先忍着,然后看看哪天能找个机会,再报复回来! “呦,这不是驸马爷吗?您怎么来了?奴才记得,皇上似乎没有传诏附马啊。”宫子临冷冷的扫了御书房门品赔着笑,一双脸恨不得开出朵花开的内务府首领太监。那首领太监见他那充满了杀气凌厉冰冷的眸子,讪讪的转了话。 “您稍等着,奴才这就……唉,驸马爷这里是御书房您不能擅闯……” “本公子为什么要见皇上,他心里有数,你最好把你的嘴给本公子闭上。”宫子临将提着的八岁小娃娃放在一旁转身大步朝着御书房内走去。 身后的太监总管哭桑着一张脸欲为自己求两句情,却见宫顷月看向他的神色中染上了几分杀意,顿时吓得不敢出声了。 “都下去吧。”宫顷月以指点了点眉心,将朱笔放置于一旁,目光温润的迎上了宫子临那双充满了杀意的眼睛,眼中却是一片坦然。他知道宫子临一定会来,只是,却也不曾想,来得这样快。或许,快,只是他自己觉得。 宫子临剑眉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道“想不到皇上竟然能对一个亲手送嫁出去的公主如此用心,在下不得不佩服,不过,也请你明白一件事情,从此以后,她只能是我的人,就是死了那也是我的鬼。” 宫顷月微微叹息,缓缓的站起身,他知道宫子临的嘲讽是什么意思。 “她在盘龙殿。”宫顷月温润如玉的脸上连一丝掩饰也没有。 “这帐,我自会留着,日后定会与皇上一同好好的算上一算!”宫子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转身朝盘龙寝殿大步而去,这个弱女子!竟令他如此上心,又如此操心! 第七十八章 驸马公主 当宫子临一身凌乱,胡碴满面,满身凌厉之气的出现在盘龙殿门口的时候,将那些个守卫都吓得不轻。众人手执武器挡在盘龙殿门口朗声道“皇上有令,任务人不得进入盘龙殿,否则先斩后奏,还请驸马爷不要让属下们为难。” 宫子临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滚开。”冰冷凌厉的杀气震得一排守卫只觉得后背冷得紧。 皇宫中灯火渐渐的被点亮,映着越发富丽堂皇的寝宫,宫子临的拳头在手中嗑嗑作响,星笑从后头追了上来,朝那一排守卫气急的喝道“你们都让开,人家是接自家夫人的,干你们什么事?” 守卫并排站在宫子临的面前面后背汗湿却依旧面不改色道:“若是,还请命人通传一声。若是公主在里面,自然会出来。”宫子临抬腿一瞬间出现在了那些守卫的身后,步若流星般直入盘龙殿中!那殿中燃着一对龙凤双烛,宫子临望着那一双红烛就生气,手一抬,一双红烛熄灭在了灯光之下。 守卫正要进去,一旁气呼呼跑上来的太临界急急的道“皇上口谕,盘龙殿恢复正常出入。” 星笑扫了眼那太监,凑近前去,目光在那太监那张白晃晃的脸上摸了一把。摇了摇头“明明就老成了这样,好施脂粉,这不是丑得小爷都觉得心里疼。” 房间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滚!” 众人听着声音匆匆跑进了盘龙殿中,只见盘龙殿中凝予公主躺在床上衣衫微乱,乌黑及腰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柔亮的光泽,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驸马爷竟然躺在地上!众人只觉得眼睛都看直了! 宋凝予指着宫子临冷冷的喝道“滚!再不滚,我杀了你!”宋凝予猛的从枕头旁摸出一把小刀来,望站那把小刀,宫子临突然就笑了,想起之前星笑所说的。她,失忆了? “娘子,怎么回宫之日竟然连为夫都不记得了?”宋凝予打量着眼前躺得风流倜傥姿势撩人的宫子临,只觉得眼角直抽抽,什么为夫?她嫁人了吗? 宫子临目光幽幽的扫了一眼那怔怔站在那里看傻了的一群御林军,宋凝予一拍床沿朝那群御林军喝道“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丢出去!”宋凝予清冷的声音泛着无上的威严,那些御林军下意识的就要朝宫子临伸出手去了。 目光落在宫子临幽幽的神色中,又缓和了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坐在龙床上的凝予公主讨好似的笑道“公主可千万别生驸马的气,奴才等这就出去了。” 一眨眼的工夫,原本看热闹的御林军与宫女跑了个干净,宫子临扫了一眼一旁的星笑,星笑摸了摸鼻子直哼哼。“小爷去御膳房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小爷都好多天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了。” “娘子,看在你失忆的份上,为夫不生气。为夫是来接你回家的。”见宋凝予警惕的瞧着她,宫子临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那一身的酒气,满下巴的胡子,宋凝予清冷干净的面容里终于有了一丝异样。 她嘴角抽了抽,挑了挑眉道“你确定,本公主的夫君是如此不修边幅之人?” 宫子临一听,怒了!他这个样子是为了谁?宋凝予竟然还在落井下石!宫子临步前两步一把欲将宋凝予扛上肩直接带走,却见宋凝予手中的匕首猛的亮了出来。 那双冰冷的眸中泛着浓浓的杀气,令宫子临微微垂目。 他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无比哀伤。“娘子,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虽大婚不久,可为夫如何也想不到,你竟也有将刀指向为夫的时候。” 宋凝予手中紧握着的匕首咚的一声摔落在床底,宋凝予捂着头只觉得疼得厉害!无数的影子从脑海里面一前而过,那些模糊不清的影子在这十来天里日日夜夜的纠缠在她的梦里! “你怎么了?凝予!”宫子临猛的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宋凝予狠狠的抱着头直摇晃,星笑满面笑意的端着从一旁的小宫女那里骗过来的吃食,脚步悠悠的朝着这边走,便听见盘龙殿中传来凄厉的呼声,当下东西也顾不得拿了,随手一扔脚下仿佛生了风一般朝盘龙殿而去! “她这是怎么了?”星笑一冲进盘龙殿就见宋凝予正靠在宫子临的怀里痛苦得秀眉纠成了一条线,他上前细细的查看了一番,伸手号上宋凝予的脉,眉色微微舒展开来。 朝宫子临朗声道“恭喜恭喜啊。” “我们什么都没做!”宫子临冷冷的扫了星笑一眼,星笑顿时暴笑出声,那笑声顿时响彻整个盘龙寝殿,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里最终晕了过去。 星笑抬手在宫子临的肩上拍了拍大笑道“哈哈哈,我说的恭喜可不是她有孩子啊哈哈哈!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让别人随便就……哈哈哈。” “说重点。”宫子临身上的杀气倾巢而出,那阴冷的杀气牢牢的锁定星笑,星笑抿着唇朝他摇了摇手。不笑了不笑了,这男人现下是一头狂暴的狮子,哪里还有半分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之姿? “看来她是吃过我给她的化淤药了,疼一阵就好了,相信我,这一觉醒过来,那些记忆就回来了。”之前本来也该醒过来了,只是可惜,那皇帝太抠了,一看就知道没有给她将药量配对,估计是药配少了,没起什么作用,所以才会恢复得如此慢。 宫子临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幽暗的眸中泛起狂烈的波浪,宫顷月,总有一天,这帐,咱们会一并算清楚! 待宋凝予转醒的时候便见那满满一屋子的人在盯着她,那目光连眨一眨的空档也没有,宫子临坐在一旁喝着茶,那嘴角挂着的痞痞的笑意浑若天成。见宋凝予醒了过来,一旁的艳柔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坐在床头的千寻。 “夫人可算是醒了,见夫人被公子抱回来,咱们都吓了一大跳。” “凝予,你可觉得好些了?”千寻握着宋凝予的手,宋凝予才发现她的手冰冷。 “我没事,你们哪里来的,都回哪里去吧。”宋凝予揉了揉额头,朝千寻温柔的笑了笑。 第七十九章 一诺当年 在宋凝予的一句话,那些坐着的,站着的侍妾们便纷纷起身退了下去,艳柔无比殷勤的端过木槿端来的药朝宋凝予柔声道“夫人可要记着按时吃药,这样好得快一些,公子知道夫人失踪了,担心的整个人都变了个样了呢。” 宋凝予扫了一眼余光落在宫子临身上的艳柔,艳柔那涂着艳红的指甲漂亮而修长,那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端着药碗,一只手端着药匙递至宋凝予的嘴边。 “你也下去歇着吧,凝予我来就好。”千寻抬手欲接过艳柔手中的药盏,艳柔点了点头,欲将手中的药盏递给她,这其中不知哪里出了差错,药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乌黑泛着药香的药汁在地面上溅了得满地都是。 木千寻余光扫了一眼宋凝予,见她那明了的眼神,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没被药渍烫着哪吧?是妹妹不好,是妹妹没端稳……” “不过是药而已,让人再去重新熬就成了,艳柔,你随我出去一趟吧,这里有千寻就成了。”宫子临站了起来,妖孽般的容颜当真是一笑倾人城,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她失忆的那些事情,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来来往往! 想不到宫子临竟然会为了她如此不管不顾的冲到皇宫里去,甚至当着皇上的面将她抱了回来。她在皇宫里皇帝的寝宫里呆了近十天,那十天皇帝每天都只是来陪她吃饭,偶尔说说话,或者端着茶盏静静的望着她,那欲言又止的神色,宋凝予甚至觉得,那皇帝心里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只是,如今想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只能是宋凝予,一个被皇帝指婚,嫁给了宫子临的宋凝予。 “凝予小姐,艳柔跟公子一同出去了……”木槿咬着唇踌躇着到底要说什么才好,但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宋凝予摆了摆手笑了“他走他的路,我过我的桥,有什么要紧的。” 木槿望向木千寻,她不是这个意思! “木槿,你去重新熬一碗药过来吧,记着,万事千万要自己经手。”这个时候七月还没有回来,木槿一个人常常要往两个院子跑也不方便,木千寻就与齐妈妈搬到了宋凝予的院子里,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房间。 宋凝予目光落在那空如也的帐绳上,帐勾已然不见了踪影。 想来,星笑也是与她一同进去了的,只是,她为什么会在皇宫?宫顷月断不会从宫子临的手里将她直接带走,那么就只能问星笑了。 “凝予?你在想些什么呢?”千寻抬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宋凝予猛的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扫了一眼房间里,房间里面多了一些秋日里的菊花,淡淡的花香在房间里经久不散。 “星笑哪里去了?” “这里!这里,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没想到你居然没看见小爷!”一道不满的声音在旁不远处的小厅里幽怨的响起。木千寻抿唇笑了,躲得那么远,哪能看得见他呀。 “还不是因为这群女人,烦死了,叽叽喳喳讲个没完,要不是看在她们都是来看你的,小爷早就让她们闭嘴了,那个姓宫的也是,是不是有病啊?你醒了之后跟你醒了之前差别这么大?之前还因为你要死要活的,现在你一醒过来,好了,带着小妾出去风流快活去了,我跟你说,这种男人千万不能要,你看看小爷我!” 星笑一边指天划地的指责那一群女人,一边批评宫子临,将自己赞得那是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星笑一扬下巴朗声道“你要是嫁给小爷我,将来小爷要是当皇上了,小爷给你十里红妆,百万铁骑,后宫就留给你一个人。” 木千寻抿唇一笑道“这位小公子,你那解药可有找到?”星笑那充满浓浓笑意誓在必得的脸立马耷拉了下去。他是真的还没有找到。 “他哪天若是负了我,我就去投奔你,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啊。”宋凝予眉眼弯弯终于给了星笑一次面子,星笑重重的点头,这是自然,他哪里能让自己的女人在这么多的女人之中挣扎,让这些外表华丽内心肮脏的东西将宋凝予的高傲与清冷染得变了颜色? 今日一诺,宋凝予当了玩笑,而星笑,却当了真。当然,这也算是后话了。 待宋凝予吃过药之后千寻被木槿扶着下去休息了,整个房间只剩下了星笑与宋凝予两个人。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只一个帐勾的位置,不解的道“你是如何进的那秘道?我也是在房间里面转了一圈无意才找到的。” “哦,那个啊?小爷那个时候正在房梁上看着呢,你进去了之后我就进去了,没想到刚进去就看见你往下掉,小爷伸手去拉你还是慢了一步,小爷在那秘道里面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转了三天才转到出口,结果一走出去就发现到了皇宫。”星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质纹有海棠的帐勾踮脚站在凳子上将东西又系了回去。 “这么说,我之所以会出现在皇宫,就是因为在密道里面摔下去的原因?”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那秘道里面机关太多了,小爷在里面那三天可是水深火热生不如死。什么都没有,机关倒是一大堆!”星笑愤愤的瞪着那书柜的位置,仿佛那书柜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宋凝予沉默了下来,星笑凑到她身前神秘的朝她眨了眨眼睛突然道“你不会是看上那皇帝了吧?或者,你看上宫子临了?” “胡说什么?”宋凝予一记敲在星笑的额上。 星笑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朝她意味深长的笑道“不是就好,我跟你说,你要是真的非得找个当皇帝的,就得找小爷我这样愿意为你空置后宫的。” 宋凝予打量了他半响,那张可爱的娃娃脸无比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看着着实只能当成笑话笑一笑。 “我现在是宫府的夫人,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这样一来,她出现在皇宫也只能是她自己找的了,怨不得宫顷月。 第八十章 美人无双 月色与灯盏相映成趣照亮了已然残枝枯败的荷墉,浅秋里薄凉的风连绵不绝望不见尽头的直朝着宋凝予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与单薄的衣衫吹。 她任由身形在冷风中微微颤抖着,却始终无法思量明白,对于宫子临的那份蠕动终究是因为什么。 偏移的月渐渐的直入中天,与荷塘连成了一条笔直的线,那月亮仿佛掉进了水里一般,平静的湖面吹来秋凉的风,将那月荡成了碎片。 一个矮小的影子缓缓的站在了她的身后,随后便是一件厚厚的披风朝她扔了过来。 “我说大半夜的你怎么不见了,害得小爷一顿好找。”宋凝予接过星笑扔来的披风,并没有披在肩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望着波澜微起的湖面微微叹息。 星笑陪着她站在那小亭子里沉默不语半响,突然朝她神秘的低声道“我带你去看一看这府中有意思的东西!”宋凝予狐疑的看着他,但是看见那双充满坚定的眸子,将淡墨色的披风披上点了点头。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九曲回廊之中七弯八转,宋凝予望着这条路,突然便止了步。 “这是去往主屋的路。” “那是自然,你放心,有小爷在,那几个暗卫还不是小爷的对手!”星笑扬了扬脸,率先朝着主屋里面踏了进去,宋凝予缓缓的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身形一闪便隐在了一棵大树之后,宋凝予觉得心都快从心口跳了出来! 目光落在主屋里,那主屋亮着灯,子时都已经过了,怎么宫子临还没有睡?宋凝予微微挑眉,星笑朝她挥了挥手,宋凝予默默的跟着星笑朝那主屋的旁边走去。 屋子里面的人发出一声微微的轻叹,那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生生的将宋凝予前移的步子给扯住了。是什么事情,竟然能宫子临发现这样悲伤的叹息来? 她偷偷的靠近窗口,透过窗间那一丝微弱的细缝猛然望见那房间里竟然挂着一幅画像!画中的女子眉眼处与她有着近五分相像,画中那满身的气质,若不仔细看的话,旁人真的会将那人当成了她。 难道,宫子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非娶她不可吗? 那些日子里一次一次的帮她,甚至救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站在她的身旁,竟然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宋凝予心中大骇! “紫烟,她们真是太像了。”宫子临望着那画像缓缓的开口,他背对着她,宋凝予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能够听见那话里浓浓的叹息,叹息什么?那个女人死了,而她活着吗? 画中的女人正值妙龄,如花一般的容颜在皇美人丛立的皇宫也怕是寻不着一个与其相似的。那满身干净温和的气息远远的望去便能让人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的确是一个美人,也难怪宫子临对谁都不见上过心! 紫烟!那旁边站着的黑衣女子,竟然是紫烟,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 “公子,我相信老夫人也定不愿公子将老夫人的影子加注到旁人的身上去。”紫烟淡淡的开口,轻柔的话中涨满了思念,那个温柔的女子,她也很想念。 老夫人?那是宫子临的娘亲?宋凝予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险些撞上了前来查看的星笑!她朝星笑平静的笑了笑。 “她们太像了……紫烟,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像她的人。” 原来如此!宋凝予朝星笑挑了挑眉,星笑指了指隔壁的屋子,两人悄悄的往隔壁而去。 宫子临转过身望向紧闭着的寝房门外。 “公子,怎么了?” 宫子临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他刚才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大概是他多想了。 宋凝予一路随着星笑悄悄的转过了主屋朝着后院而去,那后院极大,在后院的一角还有一个极大的假山,星笑小小的身形一钻,那假山突然一分为二,朝着两旁缓的移动开来! 又是一条路!一条蜿蜒而下的路,那路的左右摆着蜿蜒不见尽头的夜明珠!如此多的夜明珠!虽然只有鸽子蛋大小,但是那样多的鸽子蛋一路往下,那条路被照得无比柔和。她望着那条路怔了怔。 “快点,不然就该被发现了。”宫子临的那几个手下可不是吃干饭的,若不是因为他是鬼面圣尊,他早就被打残扔出去了! 宋凝予见此,快速的与星笑步入了那蜿蜒而下的地下通道口!刚踏入进去,那两旁的假山猛的便合在了一起! 那上面哪里见一丝壁画的痕迹!整个墙面还生着浅浅的苔藓,星笑走在宋凝予的前面激动道“这宫府占地上万倾不止,除了皇宫就这个地方看着最像有钱人了,没想到连这地下都搞得跟个皇宫似的。” 宋凝予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尽头的一张石桌上,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那不就是一张石桌吗?你发现了什么?”宋凝予凑上前去,目光细细的打量了那石桌半响,石桌的材质很普通,只是,桌面很厚!比一个茶盏还要厚,甚至可以说,那只是一块长方形的石头。 “你看着!”星笑抬手拍向这石头! 轰,咯。 平整的桌面缓缓的向下凹了进去,看那形状,宋凝予只觉得很是奇怪。 “这上面肯定有放个东西下去,才能打开那一扇门。”宋凝予凑近一看,那缩回去的地方宛如一个球状。宋凝予摇了摇头,只觉得这屋子里面越发的冷。 “我确实不曾见过,你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宋凝予望向一旁若有所思的星笑,小小少年那慎重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星笑摇了摇头。 “你说,那圣祖皇帝的宝藏能藏在哪里呢?”宋凝予若不是碍于那良好的素质,很想给他一记白眼!她要是知道宝藏在哪里早就去找了,还能跟着他在这里直转悠吗? “哎,那姓宫的是不是把你当成他娘亲了?我说怎么对你那么好呢,这种男人不可靠,你还是跟着小爷吧!”星笑扬起脸笑得无比认真,宋凝予扫了他一眼转身便走,这种玩笑,开得差不多就成了。 第八十一章 苍白 宋凝予匆匆出了假山,星笑拽着她一路东躲西藏了半响才将她重新带回了房间里,宋凝予猛的想起了一样东西,却又一次的忍了下来,现在说出来,未必是好。 “星笑,你为什么也要参与到宝藏的事情中来?”宋凝予坐在桌前替他倒了杯水,极是不解,看着星笑也不像是那种缺银子的人,那又是为了谁? “哼,自然是我徒弟说那宝藏中有能解开小爷返老还童的药物!”星笑被戳中痛处,冷冷的一扬眉,将宋凝予倒给他的茶一饮而尽。 宋凝予微微皱眉淡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只是青竹想得到那宝藏,而你,不过是他在利用你罢了? 星笑端着茶盏忽然静了下来,纤长的睫毛垂着,一颤一颤的。宋凝予突然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了。 “我知道,那个小兔崽子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星笑一个飞跃身形消失在了宋凝予眼前,宋凝予望着那盏滴水未喝的茶盏微微勾唇一笑。 星笑身形消失在宫府的琉璃青瓦之上,却在下一瞬间猛然出现在了状元府里。 状元府中的梧桐树叶随着秋季里的风缓缓的飘落在地,在这样寂静得连一丝虫呜声都不见的院落里面无比清晰。 院子里端坐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只见那少年一袭墨色长袍,将那纤瘦的身形衬得越发的细长幽冷,宛如一朵高贵的,冰冷的曼陀罗!那少年端着酒杯朝着星笑所站的位置翩然一笑。 一杯酒从少年的指尖飞了出去,直指站在房顶的星笑。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喝一杯吧……师父。”星笑接过那带着一丝内力的酒杯,那冰冷的神色在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格外的不协调! “皇上给了我一个极大的任务,你说,我是该站在师父这边呢,还是该站在皇上这边呢?”少年一袭黑袍手肘曲着手掌撑着脑袋染着半分醉意朝星笑挑了挑眉。 星笑脸顿时就黑了。 “兔崽子!是谁把你养得这么大?你个小白眼狼,你现在倒好,投奔敌国了!” “师父,你也知道这是敌国啊?”青竹挑了挑眉,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星笑气得不轻,咬牙切齿的道“为师自然知道!若不是寻那解药,我也不至于会去争那藏宝图,你倒好……” “可是皇上将寻宝的任务交给我了呢,师父,你说,我该如何呢?”青竹闷声轻笑,素白的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星笑气呼呼的坐在青竹的对面,到底谁才是师父? “师父,你可千万要防着徒儿些,不然,必要的时候徒儿也是会向师父你下手的。”风缓缓的吹动梧桐树那已然干枯的树叶,树叶缓缓的飘落在地,发现细碎的声响,星笑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望着那宛如流星追月一般的速度,少年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星笑站在宋凝予的房顶,手中还拿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冰冷的风狠狠的吹在那张柔嫩白皙的小脸上,星笑望着那轮月,微微叹息。 几道身影不动声色的翻进了宫府的内墙,快速的朝着宋凝予的寝室而来,那刀在月光下泛起明晃晃的光,星笑挑了挑眉,有事可做了! 宋凝予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一觉一睡便是大天亮,她一睁眼便看见宫子临那一双放大的脸近在眼前,斜飞的剑眉,高挺的鼻子,再加上微微上挑的凤眼,那双墨一般的眸子里面流转着风流成性的多情! 宋凝予抬脚欲踹,被宫子临牢牢的抓在手中! 宫子临手上冰冷的温度从宋凝予的脚处直传入心里,她不自在的将脚收了回来,猛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听到的话。宫子临之所以这样待她,是因为她与其娘亲生得极像,这样一想来,那双眸中的情意,瞬间便化为了乌有。 “宫子临,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也别跟我玩什么聊斋了,有事就直说吧。”宋凝予推开宫子临,外面奴仆端着洗漱的东西走了进来。宫子临挑了挑剑眉,他的夫人什么时候开始,脾气又这么冷硬了? “娘子,为夫大清早的便来看望你,娘子怎么能说为夫是狐狸呢。”身后传来幽幽的抱怨,宋凝予擦脸的动作微顿,恨不得将毛巾直接砸在他的脸上! 宋凝予完完全全的将宫子临忽略了,直接洗漱完就朝千寻的院子里而去,这几天她都是在千寻的院子里与她们一起吃饭,宫子临摸了摸鼻子,只觉得今天的宋凝予有些莫名,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出来。 “娘子,正巧了,为夫也要去千寻那处。”宋凝予扫了眼宫子临,行,你爱跟着便跟着吧,待她去时,齐妈妈已经将早饭做好了,只等着她去了,见宋凝予身后还跟着宫子临,齐妈妈转身便又多拿了碗筷过来。 宋凝予一走近前去就发现,千寻脸色不是很好,她望向木槿,木槿摇了摇头,宋凝予心中有了数。只怕是木莲子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明明没有什么事了,怎么又开始变得苍白起来了?宋凝予目光在屋子里面打量了一遍,却也不见有哪里不对。 一顿饭下来吃得极是沉默,星笑又不见了踪影,大家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宋凝予用过之后便悄悄将木槿叫了出去。千寻正与宫子临下棋,她正好得了这么个机会。 “凝予小姐,请你救救小姐啊,小姐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动不动就晕得厉害,而且有时候睡到半夜整个人都开始发僵了,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白,那木莲子……也只剩下最后一颗了,这可怎么是好。凝予小姐,你救救我家小姐呀。”木槿拽着宋凝予就要跪下去,宋凝予紧紧的皱着眉。 “你将这些天千寻喝过的药渣给我看看!”宋凝予因为千寻身体的问题也接触了医术这一块,虽然不深,但是基本的药物她还是能够分辨的! 第八十二章 主相威胁 木槿不过一会的工夫,就将一罐子药带了过来。“凝予小姐,这是小姐今天早上的药,可有不妥?” 宋凝予接过木槿的药,将药渣倒了出来,细细的闻了闻,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竟然令千寻短短的两日,整个人变化如此之快。 宋凝予握着罐子抬头问道“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这样?对了!宫子临不是认识醉仙翁吗?这段时间醉仙翁可有来看过?” “醉仙翁?嗯。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醉仙翁曾经说过,那是先天性的,没有办法,本来我们这样小心的养着,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才是,最近又出现这种问题,只怕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可是我们连膳食都是自己做的呀。”木槿望着那些药渣急得眼睛都红了! 眼下先解决了木莲子一事再来看其他的吧。 “夫人,夫人!不好了,皇上来了,正在大厅里面等着呢!”宋凝予的贴身婢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宋凝予与木槿站在小厨房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宋凝予淡淡的应了一声,将手中的药罐子递给了木槿清冷的问道“宫子临呢?” “公子正在与千寻小姐下棋呢,公子只说让小姐自己去见就是了。”宋凝予低头理了理身上沾着一丝药渣,拍手的动作微微一顿,药罐子与药都没有问题,会不会是装药的碗有问题? “你去将千寻喝药的碗拿过来看看!”一旁小婢女急得不轻,但是见宋凝予那模样,又不敢上前去提醒,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木槿跑过来跑过去,很快就将那碗也一并拿了回来,宋凝予在那药碗上闻了闻,双目瞬间充满了杀气! “你以后用银碗来盛东西,记着,无论什么东西,千万要亲力亲为,特别是千寻的药,连齐妈妈也不行,明白了吗?”木槿猛的抬起头来望向宋凝予,齐妈妈?她这是什么意思? 宋凝予淡道“我是怕她被别人利用,走吧。去会一会皇帝陛下!”宋凝予随手拍了拍衣上的药渣子,朝一旁的小婢女淡道。小婢女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千寻目光撇过大步出了千寻院的宋凝予,淡淡的落下了一粒白子。“皇上来了,公子却在我这里躲懒,这样真的好吗?” 宫子临执黑子的手微顿,目光落在门口,手中的黑子落下淡道“我怕我见到了他,忍不住会对他下手。”宫子临握出一颗黑子在手中微微施力,黑子瞬间化为了粉沫,在风中飘扬而过。千寻苍白的脸色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这人还是担心的,否则,一向心思缜密的他也不至于下错了黑子都不自觉。 宋凝予刚踏进客厅,便见客厅之中一身明黄的宫顷月坐于主位之上,那温润的神色里布满了平静,艳柔站在一旁当真是极尽宫家之职! “皇上,姐姐来了。那民妇就告退了。”艳柔朝皇上微微福身行礼,进退有佳的一提那华美艳丽的百花裙摆,扭着婀娜多姿的身子朝宋凝予微微点头退了下去,那一行一言极尽大家规范,宋凝予点了点头,不愧是整日跟在宫子临身旁的人。 艳柔可以说不是最美的,但是那柔婉的性子,那极懂得进退分寸的手腕,当真是最好的一个,越是懂进退分寸的,于宫子临而言,便越是不真心。 绿萝与子月就是最好的例子。 “见过皇上,皇上大驾民妇有失远迎,还请皇上见谅。”宋凝予微微点头,抬了抬手,那些奴仆纷纷退了下去,一瞬间整个大厅便安静了下来,宫顷月一双温润的眸子直直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 宋凝予气息清冷,背脊直挺挺的站在宫顷月的身前,宫顷月微微叹息,最终缓缓道“朕,此番前来只想告诉你一个消息。”宫顷月理了理龙袍,垂眸将心中的那一抹疼痛掩盖了过去,那宝藏,断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否则,棠国,危矣。 “皇上有话但说无妨,民妇自然不敢不放在心上。”宋凝予那语气里始终透着淡淡的疏离,这与那刚刚失忆靠在他怀里呢喃着头疼的宋凝予判若两人。宋凝予不会将那样的温柔给他,宫顷月清楚的明白着。 最遗憾的,不是得不到,而来从来都不曾得到过,而他明明知道永远也不会得到,却还放不下手!他在一厢情愿的爱与不爱,伤害与不想伤害之间挣扎!而做出的决定,却住住与之相反。 “朕听闻侯府失踪的千寻小姐有先天性的全身僵硬之症,朕近日在圣祖皇帝那宝藏掩埋的清单中发现,那里面有一味药,可解全身僵硬之症。”宫顷月说得很缓慢,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曾错过宋凝予的眼神。 诺大的客厅无比的安静,秋日里的风缓缓的在客厅里面呼号而起,那被秋风带起的宽大衣袖中,宫顷月清晰的看见她紧握着的双手。 是了,她定然以为,自己是在变相的威胁着她,或许,他自己要的,便是这样的一个效果。 “皇上若是有须要,直接下命令就是了,何必这般拐弯抹角的?以民妇这样的身份,皇上便是想要那天上的月,民妇也不敢不去将它摘下来。”宋凝予站在宫顷月的身前疏离一笑,不动声色的退开两步。 宫顷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缓缓的从宽大的龙袍衣袖中取出一个淡青色的香囊缓缓的放在了桌面上。 “这东西,你留着用也好,丢了也好,全随你。时辰也不早了,朕回去了。”宋凝予凝视着宫顷月的背影冷声道“民妇恭送皇上。” 那个淡青色的香囊里面不知道装着些什么,只是这样摸着,竟有种熟悉之感。 既然是皇帝给她的东西,那她岂有不要之理!宋凝予缓缓的扯开那淡青色绣着荷花与荷叶的香囊,神情微微怔了。 那是木莲子,她原先还想着亲自去寻的木莲子! 他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她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吗?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香囊望着那消失在门口明黄色的背影紧紧的皱着眉。 第八十三章 天下第一神偷 宫子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顺手将她揽入了怀中,邪邪的一笑道“娘子怎么这样望着门口看?为夫在你身后,可不在那门口呢。” 本以为宋凝予会反驳一番,却不曾想,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靠着他站着。 宫子临看着突然在怀中软下来的温香软玉,却并没有多高兴,她,怎么了?如此突然?这不像宋凝予啊。 “宫子临,我们合作吧。”宋凝予扯开他环在腰上的手臂,清冷的眸中满是严肃与认真。 宫子临怔了怔,嘴边挂上邪邪的笑意突然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轻声道“娘子,为夫一直觉得,咱们在一条船上,娘子觉得呢?”那低沉得极尽诱惑的嗓音在宋凝予的耳旁若有若无的撩拨着她的心口。 宋凝予猛的退开几步,突然道“今天晚上,我在我房间等你,来与不来全凭你,但是,仅此一次。”话毕转身便走,不留给宫子临说任何话的机会。 宋凝予出了宫府便往万花楼而去,她走的是偏门,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她,那一路打量过去很多地方都被改动了,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略显杂乱的厨房,如今也被整理得井井有条,若是那人当真一直在这里便好了,只是,可惜了。 “姑娘,这里可不是你一个清白女子能来的地方啊,你是从哪里来的?还请离开吧。”一位正在摘菜的少年见宋凝予就这么正大光明的在这里转悠,立即上来朝她温然一笑,宋凝予摆了摆手,淡淡道“我要见钱有钱,人在哪……” “哎呦,小姑奶奶,你可算来了,爷都快忙飞起来,连个放屁都时间都没有,你倒是悠闲,你,愣着干嘛?赶紧去干活,要不然扣你工钱哦。”钱有钱抬起那抹得红艳艳的指甲,一旁的少年顿时就跑回了原地继续摘菜。 宋凝予挑了挑眉打量着站在身前的人半响,穿着一身大红极尽艳丽的衣也就摆了,那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也就算了,那脸上的妆是怎么回事?那妖孽一般的眉眼,薄粉微施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你还是个人,没想到是本姑娘看错了,你根本就是个人妖!”宋凝予终于破了这么多年的教养冲钱有钱使了一个白眼! 这货没病吧?怎么弄得跟万花楼的头牌似的!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小爷觉得小爷其实还是挺美的。”话毕,钱有钱从怀里掏出一个镜子细细的照了起来,那梳上去插着乱七八糟的簪子也就罢了,那两根红得跟裤腰带似的绳子是谁挂上去的? 莫不是钱有钱已经被万花楼里那些女人给同化了?他不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免子好吃窝边草的吗? 一路被钱有钱从偏门拽着爬上了三楼钱有钱的专属房间,宋凝予打量着那间屋子,只觉得嘴角直抽抽,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董,那一件件一桩桩的,堪比皇宫! “珐琅鎏金青花瓶,鸿蒙的冰玉麒麟,北域的素酒葫芦……”每说一件,钱有钱脸上的担忧就多了一分,宋凝予的手落一个碧绿的玉如意上,那钱有钱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玉如意,生怕宋凝予手一抖就将那玉如意给砸了。 “姑奶奶,你轻点啊,这可就小爷全部的家当!”宋凝予挑了挑眉,哦,全部的家当啊? “钱有钱,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那脸上的鬼妆谁给你画的?啊?还有头顶上,那两根裤腰带似的绳子,怎么回事?你个大男人,涂什么大红的蔻丹……”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涂黑色的?我觉得黑色不够妖娆!”钱有钱晃了晃自个那双涂得艳红,映着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其实很好看,只不过,这是个男人啊!哪个男人涂大红的蔻丹! “……”宋凝予决定不替他那身装扮做任何评价了,难怪她听说万花楼里来了个绝美的男老板,真是,脸快被他丢尽了!这货简直就是做这一行的料! “最近关于藏宝的消息怎么样了?”宋凝予转开话题,将玉如意丢还给他淡淡的随口一问。 钱有钱目光微变,退去了那嘻皮笑脸的妖娆笑意,替宋凝予倒了一杯顶好的茶回道“整个江湖都开始乱了,所有的人都往皇宫的御花园里跑,想找到些什么,当然,也有人往宫府里跑,那么多的顶尖高手,小爷还真是奇怪,你们那一群小白兔是怎么活下来的。” 宋凝予敲着茶盏,缓缓的,一下一下的敲着,钱有钱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上次宋凝予敲茶盏,他为宋凝予探查消息差点将自己都搭进去了,那几个好色的老混蛋!亏得小爷有一手,要不然,清白不保! 果不其然,宋凝予下一瞬整个人望向他时目光里冒着幽幽的绿光。 “想不想做笔大买卖?”之前皇帝曾经与她说过,那个宝藏的清单,被寻了出来,有了那个清单,她就能够知道千寻需要的是什么药了,这样一来,那地方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也不会空手而归了! 钱有钱点了点头,又缓缓的摇了摇头,开玩笑!跟宋凝予合作?到时候怎么被卖了都不知道! 宋凝予端着茶盏闻了闻突然道“皇上赏的茶就是好啊。钱有钱,你说是不是?”宫顷月不曾来过这里,但是,从这极香的雪顶云雾查来看,必然是他去皇宫时皇帝赏的! 以皇帝的实力,不可能不知道宋凝予与钱有钱的关系。 “什么啊,小爷连皇帝长什么样都没有看见过,就是你上次让小爷去探查消息,那几个老色鬼送的,哼,这么贵重的东西,小爷可没给别人喝过,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说小爷与皇帝有一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见过皇帝了!”钱有钱见她狐疑的神色顿时气得直炸毛。 “好好好,这次算我的错,以你的实力,要想去皇宫里拿一份东西,应该不难吧?” “谁说……” “天下第一神偷……嗯,好像皇正在张皇榜通缉呢。”果然,那钱有钱立马耷拉了。一脸委屈的望着宋凝予嚎啕道“爷和你可是一伙的啊啊啊!你怎么能将爷往虎口送呢?” 第八十四章 血染宫府 “这是皇宫地图,这是一份御林军护卫图你拿去研究研究,最好趁着那些江湖人潜入皇宫一片大乱的时候去偷回来。”宋凝予冷冷的扫了一眼抱着她大腿开始嚎啕装可怜的钱有钱,只觉得眉眼跳的厉害,这货,真的是天下第一神偷么? 若不是宫子临给她确切的消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而她,竟然让一个神偷来给她管钱,看场子,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你要我偷什么?”钱有钱拍了拍膝盖站起来,那一瞬间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得宋凝予有那么些不习惯了。 “宝藏清单。”宋凝予缓缓的放下茶盏,站起来拍了拍钱有钱那白皙的脸上蹭在自个身上那惨白的脂粉淡道,仿佛那并不是什么十分贵重的东西,仿佛钱有钱这天下第一神偷去大内皇宫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偷一件东西,那简直就是容易得跟吃饭一样! “宝物清单?你是说,那个藏宝图的事情是真的?”钱有钱眼睛一瞬间就亮了,那金黄的亮光令宋凝予微微挑眉,这货可是见钱眼开的,如果告诉她那宝藏之中是有大量的银钱与宝物,不知道会不会同她一起去闯宝藏呢? “如今看来,怕是假不了了。”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嗯,非常和谐的声音,宋凝予目光冷冷的扫向钱有钱。 钱有钱摸了摸鼻子,隔壁突然响起女子柔若无骨突然拔高的声音,啊~那销魂嗜骨的声音在心里仿佛一瞬间就燃起了一把无名的火。 钱有钱再摸了摸鼻子。宋凝予扫了他一眼直叹没出息。“流鼻血了!” “啊?嘿嘿,最近客房都不够用了,嗯。天干物燥,天干物燥啊。”宋凝予皱了皱眉,她们能听见隔壁的声音,那隔壁…… 钱有钱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手拿着红色的帕子捂着鼻子,一手拍着胸口坚定的道“你放心,我做事必然滴水不露,那隔壁离咱们这里其实远着呢。那女子的声音若是近了听,可比现在要大得多……” 钱有钱望着宋凝予愤然离去的背影,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宋凝予从万花楼里出来坐在风驾驶的马车上回了飞龙山庄,只见山庄之中一切正常,那五里林一丝半丝的土匪气也消散了个干净,白随不愧曾经是那飞龙寨的军师,如今看来这白随办事还是很劳靠的。 “龙飞进行的怎么样了?”宋凝予一进飞龙山庄就见白随一袭青衣迎了上来,那些人都各守其位,整个山庄中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气势,只是这样乍然一看并不怎么样,细细的望去,那每一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内在的气质。 这就是清调教出来的人?光是这样看着,还真觉得挺不错。 “暗阁组建得很成功,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白随一袭青衣宛如玉面书生,身上的气质却已然不同,若非说,之前是小书气质,那么现在,便是那太傅的气质了。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段时间你派人盯着皇宫那边,最好能找几个人不动声色的盯着宫子临。”宋凝予皱眉微微思量了半响,突然加了一句。宫子临是她无法掌控的,以他们的道行,或许还斗不过那只千年老狐狸。 “算了,不要去盯着宫子临。注意皇宫的动静就可以了。” 白随点头应下,眉宇间隐隐约约透着几分喜色道“主子,可是藏宝图问世了?最近江湖中都在传闻棠国圣祖皇帝留下的藏宝图被找到了。” 宋凝予摇了摇头,望着那缓缓开始西沉的金乌淡淡的垂了垂眸“没有找到,你只需静观其变,与龙飞好好守好飞龙山庄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傍晚的金光散落在飞龙山庄的每一处角落,从远处看这飞龙山庄就像在看一座威严而神圣的天宫一般,飞龙山庄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四周的灯一盏一盏,缓缓的被点亮,她站在主屋的门口望着山那边的日落良久才收回了目光。 “主母,该回去了。”风站在一旁小声提醒,再不回去,只怕城门就要关了。宋凝予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 白随身旁的小侍从望着宋凝予远去的身影眼睛瞪得大大的。“管家,这就是庄主吗?” 白随望着那渐行渐远消失在山涧的马车语气沉缓道:“你要记得,小看了谁,都不要小看了女人。”特别是宋凝予这样看似清冷无害的女人。 宋凝予坐在马车里一路直奔宫府,推开宫府的门却见宫府里面一片狼籍,四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其中一些奴仆正在处理着地上黑衣人或者各门各派那些弟子的尸体。 宫子临此时手提长剑,满身是血,看样子这一战打得很是厉害! “宫子临,这是怎么回事?是谁?那些江湖人又来宫府找东西了是不是?”宋凝予一看那样子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她伸手去抓宫子临那满手是血的手,却被宫子临避开来。 他朝宋凝予勾起一抹邪邪的笑道“娘子不是说晚上在房里等着为夫吗?如今倒害得为夫好等,不过,幸好你出去了。”幸好你出去了,那温柔缱绻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宋凝予甚至愿意相信,他的心里是有她的,也仅是一瞬间。 宋凝予收回担心的神色。“既然没死,那我回房间等你,你好好收拾一下吧。” 宫子临垂眸扫了眼手上沾着的血厌恶的甩了甩,一旁的婢女很快便端来了一盆水,宫子临缓缓的将手上的血染去,望着宋凝予离去的方向邪邪的勾起一抹妖孽般的弧度,娘子,你终于想好,要站在哪一边了吗? “主子,还有几个活着的。”一旁的雷出声请示道。 宫子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雷赶紧低下头轻声道“属下明白了!” 如果连这都不知道他也不用混了!敢闯宫府的人,就必要让他们有来无回!风同情的扫了一眼反应总是慢半拍极其死板的雷,今天终于聪明了一回了。 宫子临顺手将沾满了血的外套脱了下来扔给一旁正在收拾的小婢女转身朝主屋走去,嗯,今天晚上他要好好收拾一番。 第八十五章 小道 浅浅的月光透过窗棂的细缝照进了红烛高照的房间里,宋凝予坐在床头望着那摇曳的红烛若有所思。一边是她如今的夫君宫子临,一边是她父亲所效忠的皇帝,即便母亲的死是父亲无意中导致的,但是,那样的事情却已然促成。 那么,她又该如何决择?她该站在哪一边? 宋凝予还来不及细想,那扇乌黑的门已经被缓缓推开来,烛火在风中轻轻的摇曳着,最后一股清冷的秋风呼号而起,整个房间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宫子临那双邪邪的布满了风流任性的眼睛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里面变得无比的安静柔和,宋凝予起身欲将那烛火点亮。那支熄灭的烛火在宫子临一个响指尖瞬间重新亮了起来。 宋凝予默默的走到宫子临的身后将那扇门关了起来。 “娘子,这深更半夜的寻为夫来,为夫……”宫子临幽深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清亮,宋凝予抬起素白的食指抵在了宫子临泛着微微温热的唇上。那触感宛如触电一般,直击两人心里。 只是谁也没有在表面显露出来。 “宫子临,我没有兴趣知道你该是什么样的人,今天站在这里,我只想跟你谈一笔生意。”宋凝予抬起剪刀剪去那已然暗下去的灯芯,屋子里的光亮又高了一度,宫子临眼中的笑意深了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娘子与为夫本就是夫妻,怎么能用谈生意这样的字眼呢?不过,娘子的条件与资本为夫倒是很感兴趣。”宋凝予想要什么宫子临心里清楚,她无非就是想要自由。 宋凝予垂了垂目光,取出一张白纸放在宫子临的面前。 见上书:和离!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宫子临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愤怒!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将那张白纸黑字的纸撕成碎片! “娘子,为夫哪里做得不好?娘子竟然想与为夫和离?是不是为夫不曾满足过娘子?还是为夫不够努力?嗯?”宋凝予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避开了宫子临欺身靠近的身形,她竟觉得这房中的气温骤然低了许多。 “宫子临!演戏演得差不多就行了,我可以替你寻藏宝图,与你一同入藏宝阁,但是做为代价,你把这个签了。”她不知道宫子临要那么大的一笔宝藏来做什么,但是,她宋凝予想要的东西,她必会正大光明去夺! 宫子临一双墨眸沉如鹰,犀利中染满了冷冽!宋凝予有些怀疑下一刻以宫子临的脾气,会不会冲上来掐死她!甚至心里生出一丝希冀来,他会不会将这和离书撕了。 但是,什么也没有。 只见宫子临缓缓的伸出手,将那份字迹稍干的和离书缓缓折了起来收在衣襟里。 “娘子的想法,为夫向来赞同,既然娘子已经与为夫商议好了,想来在这之前也与皇帝商议好了吧?”宫子临端着茶盏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目光平静的宋凝予。 他始终不了解这个女人,或者从来不曾了解过! 凰灵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自然。”要想保住她这根两头烧的蜡烛,就只能将两头都熄灭,不是吗?所以,宋凝予的意思里,到时候去藏宝阁,宫顷月也少不了一份。 “为夫当真是好奇,娘子为何如此有把握,那宝藏会被娘子寻得?”宫子临目光往这素雅的寝室里扫了一圈,这里,他来得也不算少了,只是,却从来没有派人来这里查过。 宋凝予掀开那金蚕丝鸳鸯锦被,一个圆形的木质东西出现在了宋凝予的视中,她将那东西缓缓的拿了出来,放在宫子临的面前。 “这盒子古怪的很,而那圣祖皇帝的画像同样古怪,你随我来看一样东西。”宋背后予在那床上的七朵海棠花上依次拍过,只见床上的银质帐钩掉落在地,宫子临摸着下巴闪过一丝欣然。 这屋子在她之前并不曾住过任何人,而如今,她竟然摸索出了机关来。 宋凝予将那花瓶中的画抱了出来,将银质帐银的尾部插进了小孔中。 轰…… 书桌之后的那看似毫无细缝的书柜,竟然朝着两旁缓缓的移开去,宫子临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那夜明珠与灯火相照应蜿蜒而下的秘道口。 “娘子当真是令为夫……惊喜。” 宋凝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收了银勾抱着那个球状的东西走了进去,宫子临站在她的身旁随着她的目光往一旁纯白的石壁上移了过去。 宋凝予最终指着那几车消失了的珠宝淡淡道“这里有几车金银珠宝,都不见了,而背景却与宫府有些相像,我怀疑,那些宝藏就埋在宫府地下。”宋凝予其实原本也并不这样想,只是,星笑的一句话提醒了她。 那宫府的地下修得跟个地下宫殿似的,而这宫府,曾是几百年前圣祖皇帝发家之前的住所,又是与圣祖皇后一同老去的地方,她住的房间曾是圣祖皇后住过的地方,这么一来,那些为什么,自然便有理由解释了。 宫子临缓缓的勾唇笑道“我说过,我喜欢聪明的女人,特别是聪明,又长得漂亮的女人!” 宋凝予动了动唇道“是吗?不过真遗憾,本夫人与公子的姻缘怕是要到尽头了呢。”宫子临并不接话,只是笑得别有深意的转过脸去看那些石壁上的画。 幽暗的秘道里,泛着幽暗的光,宫子临细细的打量着那壁画,光柔和的映在他的脸上,多了几分专注的魅力与温柔。宋凝予生生别过脸望向那一盏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 不论是什么,都不能阻挡她想过平静日子的决心。她要带着千寻远走高飞,走遍大江南北,过安静的日子,谁也无法打扰她! 但是在这个梦的前面,阻挡她的又何止是一座山那么容易?若不是因为藏宝图的诱惑力太大,宫顷月不会答应她,而宫子临,也更加不可能。 第八十六章 蛛丝马迹 宫子临细细的打量了那壁画半响,突然朝宋凝予惊喜的招了招手。“将你手中的球给我看看!”宋凝予点了点头,从衣袖中将那个双手合抱大小的球递了过去,宫子临打量着那画中两人突然出声道“你不觉得这球与图中圣祖皇帝手中的玩物相似吗?” 宋凝予凑过去一看,圣祖皇帝手中的确多了一个球,什么时候多了的?她记得她上次来的时候似乎并不曾见过。 “这样说起来,那圣祖皇后头上的簪子,似乎与这球中间的孔吻合。”宋凝予也宫子临打量着最后一副石壁画微微皱眉,两人相视才发现,彼此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宋凝予不动声色的微微咳咳,别过脸去。 宫子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般的笑意,很好。 宋凝予动了动,一低头才发现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宫子临给踩到了。宫子临站在一旁目光细细的打量着石壁上的画,完全没有将她扯裙子的动作看在眼里。 宋凝予扯了扯,不动。 再扯了扯,还是不动。 “宫子临,把你的脚挪开!”宋凝予清冽的声音在秘室之中暴怒开来。 星笑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也不见宋凝予,本以为她是跑到哪里去了,不曾想那秘室里面他竟好似听见了什么声音,再一看那少了的一枚银质帐勾,不会是又出了什么事了吧?对于上次宋凝予出现在皇宫一事,星笑心有余悸。 星笑打开秘道的门却发现什么也没有,难道是他看错了? 星笑的确没有听错,只不过,拜宫子临所赐,宋凝予不知碰了哪里,宫子临紧紧的抱着她,两个滚球一样朝着幽暗的地方滚了下去,仿佛有一股吸力,将两个人朝着地道的深处吸了进去。 待两人再一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四处一片寂静,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宋凝予动了动,身下传来细微的闷哼声,将她吓了一大跳。她冷冷的喝道“什么人!” “娘子,你压着为夫了!”宫子临的闷哼声响起,宋凝予猛的退开两步,砰,宋凝予头不知道撞了哪里,顿时疼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一双微热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紧紧的牵着她的,宋凝予大惊,伸手欲甩开,却被抓得紧紧的。 宫子临戏谑一般的话在耳旁微微响起。“这个地方怕是危险得很,娘子还是抓紧为夫的好。” 宋凝予总算没有甩开了。淡淡的扫了眼四周,哪里都伸手不见五指,一旁的石壁处好像发着微弱的光。那光在漆黑的夜里若有若无,仿佛一只萤火一般在黑夜里亮着。 宫子临缓缓的伸开双手,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缓缓的从他大手中呈现了出来,那微弱的光对于宋凝予来说,简直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自小便害怕这样乌黑的地方,若不是宫子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她微微发颤的手突然无比认真道“凝予,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宋凝予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处结了冰的地方缓结的出现了一个裂口,曾经,娘亲讲给她的,她与父亲的故事里面,父亲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夫人,此生我抓住了你的手,无论生死,必不相负。 而所得的结果,却是娶回了一个于他而言有极大益处的权贵。那样一个曾温润倾城的男子,如今生生的悔在了那个女人的手里。 “若是有难,你就逃吧。不必管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千寻与齐妈妈。”宋凝予从来不相信那些所谓的同生共死,在死亡的面前,不论是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变得那样的渺小,甚至不堪一击。 宫子临定定的看了她半响,突然笑道“这样也好,你若是死了,本公子定将你风光大葬。”宋凝予的心缓缓的沉了下来,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着,朝那微弱的光源而去,四面传来清脆清水声,咚,一滴水滴入水中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顺着那微弱的光再走出来,宋凝予终于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了!竟然是主院的假山! “竟然到了这里。”与之前宋凝予与星笑一同去的那个方向不同,而是在假山的背面走了出来!宋凝予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冰得厉害。宫子临那双却异样的温暖。 “看来要找到宝藏的入口,就必须要有地图。”宫子临望着手中的球若有所思了半响,突然牵着宋凝予的手大步走向书房,宋凝予默默的跟在后面,或许宫子临有什么新的发现也不一定。 刚踏入那书房,便见一股凌厉的杀气破空而来,宫子临下意识的将宋凝予挡在身后!来人的气势颇为凌厉,风与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就着屋子里摇曳的烛火还能看见那端坐轮椅之上的男子,以素白的面纱覆面,浑身上纯白得不见一丝污垢!连那手上都戴着纯白的比丝织手套! 一个满身纯白,气势凌厉满头白发的男人,那双眼睛,与一头白发宋凝予只觉得无比的熟悉,似乎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纯素,你好大的胆子!”眼前这个叫做纯素的男子轻笑出声,缓缓的抬了抬手指,房中的烛火瞬间大亮,宋凝予这才瞧清楚房间里面的场景!一屋子的尸体! 整整一屋子,那些人或穿着黑衣,或穿着门派分明的衣服,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大大的瞪着,似乎极不甘心,屋子里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干净得仿佛一尘不杂。 “怎么能这么说呢?本尊不过是来给你带个消息,没想到遇上了这么一大群废物。”宋凝予缓缓的从宫子临的身旁走了进去,清冷的容色冷冽得冻人。 那叫做纯素的白发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与赞扬,宋凝予却突然素手一扬,手中的簪子猛然出手,白皙的手被纯白得大手紧紧的抓住! 第八十七章 纯素 宋凝予只觉得眼前的人力道之大,全身的筋都疼,只不过,那又如何?宋凝予手中的簪子狠狠的抵在了眼前白衣男子的颈动脉处。 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什么时候,宋凝予的招数也如此狡猾了?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也算是经过特别改造的,宛如一把剑一般,两面锋利无比。 “公子还是将手松开的好,不然,小女子疼得受不住了,很有可能这只手就抖了。”纯素那双充满威严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那一瞬间宋凝予甚至觉得空气也一并凝固了。 “你威胁本尊?”宋凝予手中的簪子微微动了动,纯素那颈边很快淌下了一丝鲜血,宋凝予只觉得浑身的筋脉疼得厉害,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嗜着她的骨髓,脸上开始变得苍白,泛着一层薄薄的汗。 宫子临在宋凝予昏倒的那一瞬间将她揽入了怀里。目光看向纯素时多了一丝警告,朝倒在地上的风与雷微微拂袖,那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在看见纯素时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见宫子临回来了,那缕杀气便化为了愧疚。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人责罚。” 宫子临轻轻的将宋凝予放在床上替她盖上被子,那轻柔的动作缓慢得像是在对待着一件珍宝,纯素抬起素白的帕子擦了擦颈边的血迹,不过一瞬间,那颈边的伤口竟然好了,如同不曾有过一般。 纯素轻轻的笑了,带着一股淡淡的愉悦道“胆敢谋杀大祭司,你的女人能力小胆子倒是大。” 宫子临似乎因为他的话变得愉悦了起来,目光落在胸前,目光一瞬间又暗淡了下来,他,该用什么方法将她留下来呢?似乎什么方法在她的身上都不奏效,她只会变得更冷,更加疏离。 “哼,若我是她,就不会给你开口的机会。”宫子临冷哼一声,风与雷欲将房间里面的尸体抱出去,却在手碰到那尸体的时候那些尸体砰的一声,化为了粉沫。两人大骇对视了一眼。 我的天,这白衣的男子终究是什么人,如此厉害! 宫子临扫了眼那瞬间转化为粉沫的尸体,眸色深了深,看来这段时间纯素也没有闲着,那实力越发的强大了。 “真是无情,亏我还想来告诉你,你的女人可是将那藏宝的消息都转告给皇帝了,这样的女人,若是本尊,自然就该死了,不过,看在她如此无用的份上,本尊倒是很乐意帮你一把”宫子临挑了挑眉。 “想不到堂堂大祭司居然喜欢挑拔离间!”宋凝予不仅仅将事情告诉了皇帝,也告诉了他,这样,她也不算是两边都帮了。 大祭司微微抬手,手中素白的帕子一瞬间化为了粉沫。他皱着眉一脸嫌恶的扫了眼主屋,瞬间便有四位白纱蒙面的白衣女子飘入房间,那轮椅在他的掌中化为了一个极其简易的轿子,那四位白纱蒙面的女子恭敬的抬着大祭司疾射出了宫府。 “如此污秽之地,本尊瞧着当真是讨厌。”宫府污秽吗?那是绝对的污秽,不论是几百年前,还是现在。在越靠近权利的地方,欲望与利益交织得就越厉害! “主子,这……”风在一旁试探性的开口,却见宫子临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出去,风点了点头,与雷一瞬间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那个纯素,终究是什么人?虽然不敢对公子下手,但是那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凝予躺在床上,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宫子临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拿掉宋凝予手中的簪子时无意中触碰到了她的脉象!顿时脸色微变!她的脉象极其紊乱!一股强大的内力在她的筋脉之中游走碰撞,一股若有若无的内力在她的丹田之中要死不活! 刚才纯素握上她的手腕!该死!是他太过大意了! 宋凝予不会武功,哪里受得住纯素那股强大的内力? 宋凝予此时脸色已然开始泛红,整张脸红得仿佛能渗出血来,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她手腕,试图唤醒她,却见宋凝予双目紧闭,洁白的贝齿狠狠的咬着唇! 她就是这样,淡漠,冷冽,什么都自己受着!一股淡淡的疼痛从宫子临的心里缓缓的流淌了出来。这个女人,这个本是他妻子的女人!竟然与他如此生份。 “宋凝予!今日救了你,你就是我宫子临的人,是生是死,都是我的人,明白吗!”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无比坚决!宋凝予也不知听懂没有听懂,她缓缓的睁开眼睛。 “谁,谁要……要你救!”宋凝予吃力的抽回宫子临握在掌中的手,一丝血迹缓缓的从她的嘴边划了下来,宋凝予微微闷哼出声,双手紧紧的抓着两旁的锦被,那锦被在她的手中就快被她生生的揪破! “宋凝予!做我的女人难道就这么难?”宫子临挑起她的下巴,指腹用力的擦去她唇边的血迹,眉狠狠的皱了起来,整个人一瞬间如同一只正在盯着猎物极其危险的豹子! “我的事,与你无关。”宋凝予别过脸去,只觉得体内的筋脉正在不断的拉扯着,疼得全身微微蜷缩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冲上去?一屋子的尸首你不是没有看见!宋凝予,你想死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亲手了结了你!”宫子临缓缓的将手伸向了她的脖子。 宋凝予疼得厉害,咬牙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猛的一掌挥向宫子临,那带着凌厉的杀气与强大的内力直直的朝着宫子临的心口击了过来。 宫子临一掌与她对手,却并没有带上多少内力,被宋凝予一掌逼得连连后退! 宫子临大惊!宋凝予不会武功,也不会内力,那么,这些东西是谁教给她的? “宋凝予,你的武功从何处而来?嗯?” 宋凝予只觉得这么一发泄,那身上痛顿时大减,整个人的筋脉虽然还在疼,但是却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疼,只要她不动,疼痛便减轻了不少。 第八十八章 祸福 “我哪里有什么武功?不过是看了一本书里的几招,防防身而已!”宋凝予咬了咬牙,从宫子临的床上爬了起来,谁要他救!宋凝予若是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那就是她该死了! 宫子临被她那模样弄得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那体内竟然被纯素引出来内力来,以如此强悍的内力打通筋脉,而宋凝予竟然受住了,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什么书?”宫子临挑了挑眉,倒了杯水递给她,宋凝予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有病吗? 宫子临微微咳了咳,宋凝予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他。 “我只是不爽他竟然在我的地盘上如此无礼,顺便试一试这防身之术怎么样,反正有你……”宋凝予话猛的顿住了,反正有宫子临在,宫子临一定不会让她有事。她,是想这么说的。为什么?她竟然下意识的如此依靠他了! “有我什么?”宫子打量着那本书半响,眼角抽了抽,宋凝予,应该才看了第一页吧。 “这书谁给你的?”宋凝予扫了一眼那书的名字。“近身术。”没问题啊。 “钱有钱,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才看了第一页,后面的还没来得及看。”宫子临脸色乌黑的点了点头,很好!竟然拿这种书来给她看。 “以后我给你找几本简单的你先看着,这样的书,咳,娘子还是少看为妙。”毕竟么,宋凝予还是不适合看万花楼里那些阴阳双修的书。宋凝予见宫子临脸色微微泛起一丝丝的薄红,有些狐疑的扫了他一眼。 “这个球,我记得在那地下室里哪个地方见过一个这样的凹糟……嗯!”宋凝予手中的球咯的一声掉落在地,她死死的捂着心口,只觉得身体每一根筋脉又疼了起来!疼得比上一次更加的厉害! “宋凝予!”宫子临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宋凝予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那力道之大,一瞬间那被抓的地方就泛起了一丝青紫色,宫子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伸手摸上她的脉博,那脉像越发的凌乱! “啊!”宋凝予那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宫府,房间里面那些珍贵的花瓶应声而碎,风与雷也被震得从房顶上摔了下来,两人诧异的望着主屋半响,紫烟在房间里猛的坐了起来,她的屋子离主屋不远,屋子里面的花瓶竟也碎了个干净! 紫烟随手披上一件外衣,扯过披风披上匆匆往主屋而去。 风与雷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没有宫子临的命令,他们只得在门外守着。 “看好门口!”宫子临的声音从屋里面传了出来,风与雷大惊,这声音中透着一丝丝的痛苦,这…… “是!”两人不敢说不,远远的便见紫烟一袭深紫色的披风推开主屋的门奔了过来。风上前一步挡下了紫烟的去路无奈道“公子谁也不让进去。” “还有谁在里面?刚才好声音是怎么回事……那么大的内力……”紫烟望着烛光摇曳的卧室秀眉狠狠的皱成了一团,风摇了摇头。 “主子与主母在里面,属下不知。” 夜,还很长,月悄悄的隐入了大片大片墨色的云朵之中,空间里夹杂着风雨欲极低的闷热感。紫烟站在主卧室的门口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你们一同护着公子。” 外面,即将下雨了。 秋日里冰冷的风呼号着宛如狂浪拍打岩石一般的卷向宫府,整个宫府被一片乌云压下!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原本无比晴好的天空,月亮不见了踪影,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伴随着倾盆大雨而至宫府的,还有一群特殊的人。 紫烟望着那群黑衣人缓缓的抽出腰间的紫色长鞭冷冷的喝道“来得正好!” 风与雷两对视了一眼朝紫烟道“请紫烟小姐务必护住门口!”话毕风与雷冲进了滂沱的大雨之中。 血雾在宫府中下了整整一夜,那此起彼伏的闷哼声在宫府的主院里不时的响起,宫府里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踏出自己的院子,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希望黑夜早些离去! 直到一缕金乌缓缓的升起,宛如重生一般的光芒由宫府的上空斜斜的洒了下来,紫烟那淡紫色的披风上沾满了淡淡的红色,宫府主院的血被大雨冲刷得到处都是,那滂沱的大雨将血冲刷进了花花草草的泥地里。 鸟儿不知昨夜事一般穿梭于主院里来来去去的树木之间。 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眼睛,那清冷的眸子里隐入了一些灵气,宫子临缓缓的从她的背后收回了手。接住倒在他怀里的宋凝予。 “真是累死为夫了,娘子作为回报是不是该陪为夫好好的睡一觉?”宫子临邪邪的勾起唇角的一边,将宋凝予揽在了怀里,扯过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宋凝予在他闭上眼睛之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宫子临光滑的下巴上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碴,吹弹可破白皙得宛如上好的玉一般的皮肤近在咫尺,宫子临闭着眼睛抬了抬被子往她的身上裹了裹。嘴里还在碎碎念着。 “娘子,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宋凝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或许,这个人她是可信的。 宋凝予太容易被动摇了,她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要她像信任千寻一般的信任眼前的宫子临,那需要付出比旁人强上十倍,甚至二十倍的代价与耐心。 主院里很快被打扫一清,每一天都会出现一些这样的情况,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看见尸体的时候也不再那样恐惧了,甚至跟着风与雷一些侍从,还学了不小的一段功夫,对付一些三脚猫是不怕了。 紫烟满身淡淡的鲜红色,浑身冒着一股浓浓的寒气,那发梢上还在缓缓的滴着水,目光紧紧的望着主屋之内,那扇门迟迟没有打开来。 “紫烟小姐还请回去休息吧,待主子与主母醒过来,属下再去告诉紫烟小姐。”风有些不忍,上前劝道。紫烟与宫子临在一起的时间是最久的。所以宫子临待紫烟如何,他们也是看在眼中的。 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有数,戳破了,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大概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罢。 “算了,醒了也不必告诉我了,亏本小姐还替千寻担忧宋凝予那么久,想来也是,有公子在,宋凝予哪里能出什么事。”紫烟一甩长发,水珠四起,她挺直背脊转身走出了主院。 第八十九章 宫府大聚 宋凝予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下午,她闭着眼睛一只手四处摸索,嗯,她放在枕边的那个圆的东西哪里去了? 宋凝予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手中的触感很诡异,直到一道副有磁性的嗓音从一旁闷哼着透了过来,宋凝予这才大惊睁开眼睛。 一双染满了戏谑的眼睛正邪邪的望着她,那张妖孽一般的容颜映着青碴直冒的下巴多了一丝丝的刚毅。宋凝予从床上七手八脚的爬了起来,低头一看,衣服都还在,她望着靠坐在床旁的宫子临怔了一会这才想了起来。 宫子临也是第一次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看来,这段时间他错过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娘子,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起了?”宫子临目光扫了一眼那站在门口大打出手的身影微微挑了挑眉。 星笑么?星笑那脾气一直都是这样,很正常,宋凝予扫了床上的宫子临一眼,从床上爬了下去,对着镜子擦了擦脸,随手将那一头微乱的头发以簪子挽了起来。 宋凝予刚推开门就见钱有钱那一身的大红色正与风在那里打得不分你我!钱有钱?怎么会在这里?钱有钱一见宋凝予出来了,顿时从空中踏空而下,朝着她直直的扑了过来,宋凝予身形一闪,避开了那飞速的一扑。 钱有钱愣了愣,打量着宋凝予,星笑坐在一旁打了一个响指,那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也是带上了几丝探究。 “你……什么时候有内力了?”钱有钱一抱不成转过身再抱!宫子临挡在宋凝予的面前微微挑眉,他家娘子岂是旁人能随便抱的! 一见宫子临钱有钱当下就沸腾了,低低的咒骂道“禽兽!” 星笑咬牙切齿的附和道“色坯!” 宫子临一把楼过宋凝予笑得眉不见眼无比得意,那不动声色的嚣张气煞众人。 宋凝予只觉得眉心直抽抽,这几个不纯洁的人必然是误会了。 钱有钱瞪归瞪,重要的事情还要将说的,将手中的卷轴朝宋凝予一扔无比自信的挑了挑眉。“你的东西,我给你拿到了,既然开头让我参了一脚,那之后也该让小爷参一脚吧?”宋凝予抬手接过,结果另一端没有抓好,那古老的卷轴滚了一地,而且还有往下接着滚的痕迹。 星笑一个跃身,将那接着往下滚的一方提了起来,一瞬间整个卷轴便落在了星笑的手中。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长?”星笑扯开那近半米宽的卷轴打量了一眼,顿时脸色微变。这是,藏宝的清单!那些宝藏的清单,每一件名称后面都写着数量。 天呐,那金子的后面,那无数个零瞧得星笑头晕眼花数都数不过来! “这这这,这……” “如你所见。”宋凝予拔开那只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如今动一动还有昨天夜里留下的后遗症!她脸色微微一白,朝星笑抬了抬手。 “把清单给我。”星笑拿在手中转了几圈挑了挑眉。 “小爷说怎么我去了一趟皇宫翻遍了也没看见,原来被你给拿来了,不早跟小爷说,害得小爷白跑一趟!”钱有钱抬起那涂得艳红艳丽的蔻丹无比得意的扬了扬头。“这是自然,小爷的东西岂是你能抢走的。” 星笑将手中的清单扔还给宋凝予挑眉一笑道“到时候若是去寻,记得加上小爷一份,小爷有重要的东西要去找找,你懂的。” “小矮子,你有什么东西能找的?”钱有钱抬手理了理乌黑及腰的长发,那背影,若是不看胸前,嗯,估计还能将他勉强当个女人,只不过,雌雄再怎么莫变,那雌的还是雌的,雄的最终琮是雄的,宋凝予对于钱有钱这一身装抢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你个人妖,你叫谁矮子!”星笑站在长廊上怒气冲冲的瞪着钱有钱!本尊如此英明神武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你个人妖居然敢说本尊是矮子! 钱有钱朝着星笑的脑袋上比划了一下,星笑如今的高度,才到钱有钱的腰部,这样看着,的确有些…… 宋凝予扫了眼那两个瞬间打在一起的人,抱着手中的清单朝自己的青林院走去,宫子临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至于其他们人,要打就打去吧,他不太关心。 宋凝予走,宫子临也跟着走,宋凝予停下来,宫子临也跟着停了下来。 就在她要说话的档口,就见艳柔扭着婀娜多姿的玲珑有致的身形从落日余晖中步步生莲而来,宋凝予挑了挑眉柔声道“公子,您的爱妾来了呢,本夫人就先告退了!” 宋凝予的话柔中带针,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杀气,再望向艳柔时又恢复了如初的邪肆。 “公子,这段时间宫府这是怎么了?府里刀光剑影的,若不是担心公子,妾身都不大敢出门了。”这话说的,柔柔软软的,宫子临扫了一眼一旁的宋凝予,却见宋凝予早已经抱着卷轴走远了。顿时一甩衣袖欲追上去。 艳柔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宫子临的身前,柔若无骨的小手抚上了宫子临的胸口,宫子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开了两步邪邪的朝艳柔一笑道“本公子还有事,乖,回屋去,本公子晚些再去看你。” 艳柔望着宫子临脚踏轻功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宫子临一路脚下生风跑到宋凝予的院子便见宋凝予那寝室的门紧紧的闭着。 区区一扇门,如何挡得了他宫子临! 宋凝予正在灯光下细致的望着卷轴中的宝物,目光一一扫过去,近二十米的卷轴,里面写满了整齐而又密密麻麻的字,远远望去仿佛一大群蚂蚁整齐有序的站在这长长的画卷之中。 “娘子在找些什么?不妨告诉为夫,两个人找也快一些。”宋凝予吓了一跳,顺手抄过手边的毛笔飞了出去,被宫子临眉眼含笑夹在两指之间。 “娘子当真是,越来越危险了。”没办法,昨天晚上为了宋凝予,他自己也消耗了不少内力,那内力传来到了宋凝予的身上,虽然说不上如何厉害,但是那身手,确实行云流水一般的快了,这让宫子临心里很是平衡。 连吃豆腐都须谨慎了啊。唉。 第九十章 羊入虎口 宋凝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她要找些什么,只是这样看着,看哪些东西对千寻是好的,便留意一下。 宫子临凑上前去,打开另一半卷轴挑了挑眉,那眼中的兴味与势在必得的意味深长,宋凝予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 “我也不瞒你,我要找一样东西,能够让千寻恢复的一种药。”宋凝予目光专注的落在烛火下的宝物清单中一瞬不瞬。宫子临望着这样认真的宋凝予,突然有些羡慕起千寻来,有这样的一个人时时刻刻的记挂着她,拼命的去将最好的寻给她。 与娘亲是这样的相似。 “看着我做什么?我什么都不需要,到时候我只需要那一样东西。”宋凝予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她都要去,必须去。 那打斗声渐渐的靠近青林,整个宫府一片刀光剑影,不时的传来那狠狠的对话声与肉体破开的声音,宫子临摸着下巴在宋凝予的身上打量了一圈,突然拽起宋凝予的胳膊从窗口一越而出。 宋凝予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站在了寒风刺骨的房顶,浅秋的夜里带着浓浓的露水与雾气,整个宫府一缆入目,宛如宫廷一般的庄严与华贵,只是那月色灯火之下一片刀光剑影,将这庄严与华贵映得宛如修罗地狱! 人群之中钱有钱那一袭鲜红的衣在围攻的人群之中格外的亮眼,近十个人围着钱有钱,而那些人,而那十个人竟与钱有钱打成平手,宋凝予这时才明白,当初那个七手八脚爬上她的马车,那满身乌黑的乞儿到底多么强大。 星笑那小小的身影裹着一袭黑袍,近十个人围着他,风与雷各占其位!又是来寻藏宝图的,宝藏于众人而言,意义竟然超过了生命,而这宫府里面所承载的生命,又岂止是这自已来找死的几百人。或许,更多。 “娘子这样看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去试试身手。”宋凝予在宫子临那诡异的笑面中,突然一股内力将她托了起来,宋凝予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耳旁呼号的秋风快速的从耳这响起,浑身冷得毫无温度可言。 钱有钱一把将从空中摔落的宋凝予接在怀中,执剑的右手被人见机划了一刀,顿时鲜血直流!宋凝予顿时火了! “宫!子!临!”再怎么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他竟然这样将她丢在这群杀手中,这不是将她送入虎口么! 星笑与钱有钱下意识的将宋凝予护在背后,星笑指着宫子临所站的房顶破口骂道“姓宫的,既然你将凝予扔给小爷了,以后就是小爷的人了!哼。与你毫无干系!”星笑手中的暗器宛如天女散花一般散了出来,那是鬼面圣尊的成名绝技,千手针!那针细如毫毛,但是针针扎入要害! 一把剑破空而来,直指宋凝予,宋凝予冷冷的抬手,将那把剑接在手中。 宫子临似笑非笑的声音从房顶传了过来。“娘子,这可是练武的一个极佳的机会,娘子可不要让为夫失望啊。”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心里突然明白了宫子临的想法,与其让她对着空气练武,不如真刀真剑学得快,再者,星笑与钱有钱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性命自然无虞。宋凝予扫了眼那坐在房顶悠闲的望着这的宫子临。 这笔帐,她迟早要讨回来! “我来!”宋凝予从星笑与钱有钱的安全圈踏了出去,她若是连这样都保护了自己,那还谈什么保护千寻与齐妈妈?真是笑话! “喂……”钱有钱的话卡在喉咙里,只见那刀光剑影中眼看一把剑就要落在宋凝予的手臂上,只是一瞬间,那把剑竟然斜了!生生的斜了!星笑扫了眼那坐在屋顶的宫子临,墨眸深了深。难怪宫子临敢将毫无战斗经验的宋凝予放下来。 原来暗中留了一手。 宋凝予只觉得有三双手都忙不过来,手中的长剑挥得毫无章法,噗。 宋凝予手中的剑狠狠的刺入了一个黑衣人的体内,那黑衣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捂着剑扎下的位置缓缓的倒落在了地上,宋凝予脸色苍白的退了退,背后一把弯刀仿佛生了风一般扎向她的后背,星笑手中的暗器一划而过。 “别发呆,你们都围着我们做死啊,正主在那里怎么不去问!真以为小爷好欺负!”星笑指着屋顶的方向大骂,姓宫的,你个王八蛋,将他们扔在杀手丢里,自己就跑了! 细细一看,那屋顶的方向哪里还有宫子临的半个身影,宋凝予抽回手中的剑,温热的血以一种诡异的温度沾在了脸上,她握着剑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她……杀人了。 宋凝予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断送在自己手里,星笑见她在发愣,一旁的黑衣人手中的剑朝她狠狠的挥了过来,手中的长剑狠狠的朝着黑衣人挥去,黑衣人死也不甘心,手中的剑朝着宋凝予使尽最后的力气袭来! 星笑一瞬间挡在了她的身前。“宋凝予,你不要命了是不是?给敌人怜悯就是送自己去死!” 星笑没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那黑衣人缓缓的倒在了地上,宋凝予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望着沾满了鲜血的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 星笑,竟然挡在她的身前,那小小的身板,竟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这是你们自找的!”宋凝予的气息一瞬间沉静了下来,一股冷冽的寒意从这个院落里面缓缓的升腾而起,黑衣人冰冷的眸落在宋凝予的身上,这个女子,就是这些人的弱点!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攻向了宋凝予。 “把藏宝图交出来” “想拿,就去地狱拿吧。” 宫子临一双墨一般的眸子望着人群中那越来越顺手的宋凝予微微勾了勾唇角,他的夫人,谁说不强大?谁说是弱者? 宫子临猛然想起了宋凝予扑到纯素身旁的场景。 那是纯素无形之中将她拽过去的,而宋凝予不过是情急之中拔下了簪子。 原来如此! 第九十一章 本性难改 宋凝予在人群之中杀红了眼,那些黑衣人每每手中的剑要伤到她身的时候,总是会被一股无力的力道将手中的剑弹偏! 一片刀光剑影中,血仿佛泉涌一般喷在这片院子之中,钱有钱解决了最后一个人,掏出镜子看了看那张沾满了血的脸微微赞叹。“没想到本公子身染血的样子如此好看!” 宋凝予长剑穿透了眼前的黑衣人,那一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宋凝予那凌厉的杀气渐渐的消散而去,握着剑的手微生颤抖着。 宫子临挑了挑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又出现了,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朝宋凝予勾了勾唇笑道:“娘子这是害怕了吗?” 宋凝予手微微发力将手中滴着血的长剑抽了回来,清冷的目光中泛着一丝丝的寒意,那纤细的背站得笔直,宋凝予,绝对不会向宫子临低头。 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本就是该死之人,怕什么!” 星笑目光落在素白的衣上几乎被血浸透的宋凝予,那脸上还沾着血,但是整个人都比之前的那个宋凝予要强得多,与那个只有思想毫无能力的宋凝予不一样了。 宫子临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笑了。“这样最好了,毕竟为夫已经让人传了消息出去,宫府的藏宝图,可是在娘子的手中呢,娘子可千万要保重自己才是。”宋凝予手中的剑凝着内力朝宫子临飞了过去,宫子临闪身避开,回头便看见那长剑狠狠的钉在了那几百年不曾腐朽的柱子上。 “你没死,本夫人必会活得好好的!”宋凝予转身朝自个的院落走去,临了头朝那躲在角落里看傻了的小婢女道:“送水去青林院。” 星笑与钱有钱对视一眼,望着满地的胳膊与腿,人头只觉得心中寒毛直竖,宋凝予杀人毫无章法,特别是她怒气横生的时候,那体内的内力就像毫无源头一般的倾泻而出,长剑所过之处,切金断玉。 “不管本公子怎么对她,她都是我的娘子,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你们最好明白这一点。”宫子临扫了眼星笑,转身只剩下了一个遥远的背影,星笑缓缓的勾起粉嫩的唇,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宋凝予无论如何,绝对不会看上一个利用她的男人,这是专属于宋凝予的清冷与骄傲。 钱有钱一脸嫌弃的扫了眼那染上了血的菊花。 “我也该回万花楼了,小矮子,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星笑淡淡的嗯了一声,望着那满满地的残肢上青青紫紫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点,若有所思,那青青紫紫的伤,全部是由带着内力的石子击打出来的。 再扫了眼宫子临离去的方向,心里约莫也有了些底。 这个人,虽然嘴上说着那样的话,但是心里却还是将宋凝予牢牢的护着。 若是有朝一日这天下……只怕他最强劲的对手并非宫顷月,而是这表里不一的天下首富,宫子临。 钱有钱一脸嫌弃的扫了眼秋季里染上了血的菊花,懒懒的将额前的碎发轻轻一甩。 “我也该回万花楼了,小矮子,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星笑淡淡的嗯了一声,望着那满满地的残肢上青青紫紫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点,若有所思,那青青紫紫的伤,全部是由带着内力的石子击打出来的。 再扫了眼宫子临离去的方向,心里约莫也有了些底。 这个人,虽然嘴上说着那样的话,但是心里却还是将宋凝予牢牢的护着。 若是有朝一日这天下……只怕他最强劲的对手并非宫顷月,而是这表里不一的天下首富,宫子临。 宋凝予快步朝青林院走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白纱覆面的女子!这女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属下了,那个满身纯白的纯素!宋凝予紧了紧手,防备的望着她。 那白衣女子朝她清冷柔和的道“宋姑娘,主子请宋姑娘明日正午时分城外五里林一聚,还请宋姑娘务必一人前来。” 那女子仿佛没有看见她满血的血污一样,清冷的声音里不带一丝表情,仿佛一具会说话的木头。宋凝予抬眸冷冷道“本姑娘为什么要去?” “姑娘若是不去,飞龙山庄,鸡犬不留。”女子话音落下白色的身影去若惊鸿,一瞬间便消失在深夜如墨的苍穹之上。 好一个鸡犬不留!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她厌恶极了自己如此无能的模样,以纯素的实力来看,想毁了飞龙山庄,那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宋凝予泡在送来的水中,那微烫的水也抵消不了心里泛起的寒意,曾几何时,她还是太傅府里不问世事一心只关心千寻的单纯女子,一场赐婚,将她逼到了如此境地。 宋凝予只觉得身上的血腥味怎么洗也洗不去,那些残肢断臂与喷涌而出的血不断的在眼前叠加,叠加,直到最后鲜红的血将眼前的一切淹没。 宋凝予披着一件单衣站在摇曳的烛火前,缓缓的取出蜡烛,一支一支的点亮了整个屋子。 “娘子,夜里点这么多盏灯,如何睡得着啊。不如为夫陪你可好?”宫子临的身影以极其诡异的姿态出现在了宋凝予的身边,宋凝予手中的蜡烛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朝身后飞掷而去,宫子临一抬手间,那蜡烛稳稳的在他的手中燃着微红的火焰。 “为夫忘了,这是娘子第一次杀人呢,该是害怕吧?不为刀俎,必为鱼肉,如此,娘子还会觉得害怕吗?若是那个时候你死在他们手中,他们可不会害怕,甚至,会为娘子的死而感到欣喜呢。”宫子临拿着手中的蜡烛滴了几滴蜡,将蜡烛粘在桌面上。 宋凝予打开门冷冷的朝宫子临道“出去,下次再未经我的允许擅自入我的房间,宫子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宫子临那诡异的功夫让她很没有安全感,特别是,眼前的人或许有一天会对她下手呢? 宫子临摸着心口表情一脸的委屈,那双墨一般的眸子里此时竟然泛着点点星光,妖孽般的脸上当真是倾国倾城,宋凝予别过脸去,坚决不被这样的宫子临所迷惑。 宫子临抬了抬腿,宋凝予以为他要走了,心里正要松一口气,没想到宫子临竟然抬腿朝她的床走去。边走边脱衣服,宋凝予望着他脱衣的动作,当真是洒脱得充满了诱惑,特别是剩下一件里衣的时候,那倒三角的身形,透过微微透明的里衣还能看见那紧实的腰跨间的纹理。 宋凝予顿时红透了一整张脸! “宫子临!”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警告,当然,若是忽略了那涨得通红的眼睛就更好了。 宫子临手欲脱里衣,见此回头痞痞的一笑,坐在床上摆出一个妖孽得诱惑人心的姿势朝宋凝予眨了眨眼。 “娘子这是怎么了?为夫还打算今天晚上好好表现一下呢” 第九十二章 好雅兴 伴随着宫子临话落飞来的,是宫子临脱衣服时随手扔在地上的外衣,宋凝予怒不可遏的将那外衣扔在宫子临那若隐若现、充满诱惑的身上。 “穿上衣服,哪里来的给我回哪里去。” 宫子临将临头砸下来的衣服缓缓的取了下来,却见宋凝予薄红的脸色在满室的烛光之下格外的显眼,眸底闪过一丝柔和的笑意,宫子随手将扯下来的衣服扔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朝宋凝予眨了眨眼,那眼中带电,直击宋凝予而去。 “娘子,你我本是夫妻何必如此生疏呢。来,今天晚上还是为夫陪着娘子。”宫子临伸手便去扯宋凝予披着的一件单薄的披风,宋凝予正因为那一记电眼望着宫子临愣神。 回来神来时那披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扯下来的力道过大,连着那里面裹着的唯一一件里衣也一并扯了下来。白皙柔嫩的皮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之中,两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砰! 砰! 宫府青林院中只见两声巨响,宫子临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紧闭的房间门口风中凌乱,他,风流成性妻妾无数的天下首富宫子临,竟然被自家妻子扫地出房门,一旁守门的小婢女站在门口望着宫子临充满了诧异。 这个,夫人怎么将公子给赶出来了?公子还穿成这样,这深秋里露水可浓着呢。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却见眼前的房门猛的又打开来,只见宋凝予裹得严严实实的,宫子临话还来不及落下,就见宋凝予抓着他的衣衫兜头扔了过来。 砰! 当着宫子临的面,那扇房间的门紧紧的闭上。 “咳,还是夫人体贴本公子,怕本公子着凉了。”宫子临扫了一眼一旁的婢女,婢女见此连忙低下头,只装作没看见。宫子临有些微微微咳了咳,抬手将衣服搭在肩上步若流星一般朝着主院直奔而去。 风看见宫子临这副模样,顿时风中凌乱。 “主子,您这是……” “我家娘子赏的!”宫子临淡淡扫了风一眼,眯了眯眸带着隐隐的怒火朝主屋而去。 风摸了摸鼻子,唉,欲求不满的男人得罪不起。 宋凝予躺在床上,望着那满室的烛火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那种置身于死亡边缘的感觉顿时便冒了出来,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一双耳朵只觉得比之之前更加的清晰,她甚至觉得那一双双充满了恨怒与不甘,满是怨恨的眼睛近在咫尺的盯着她。 宋凝予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却见屋子里面一个人影正在翻东西,那黑衣人一见宋凝予醒了,手中的剑直指宋凝予。“藏宝图在哪里?交出来,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宋凝予浑身被汗水浸透,那双清冷的眸中泛着丝丝寒意。来人脚步奇轻,她必然不是对手,不过,外面那打斗的嘈杂声却格外的清晰,皆是冲着青林院来的,那守在门口的小婢女此时已然躲了起来。 “把藏宝图还给我,还给我!”宋凝予突然扬高声音,一瞬间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你把藏宝图还给我!”宋凝予趴在床上指着那黑衣人怒不可遏却毫无能力,黑衣人瞬间被那些破门破窗而入的人包围,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清冷的狡黠,那些黑衣人武功似乎很高,一群人与他单打独斗都不是对手! 宋凝予扯了一件披风本想轻悄悄的趁着他们在屋子里面打的时候闪而逃出去,却不想,那黑衣人竟然还有多余的时间来处理她! 宋凝予朝门口奔去,那黑衣人眼看就要抓住她的肩膀,宋凝予心中大惊,一道身影以雷霆之势一瞬间将宋凝予扯进了怀里。 宫子临一掌与那黑衣人便对上了。 “诸位深更半夜来扰我家娘子安睡,不大好吧。”风与雷无声无息出现在了宫子临的身后。 宫子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莲花的清香,那样的清香干净冷冽,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里只觉得宫子临全身冰冷,心下微微诧异,来得如此及时,他是不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少说废话,速将藏宝图交出来。”黑衣人手中一把碧色的长剑划过,宫子临缓缓的勾了勾唇角笑了。“想不到堂堂天绝门的二长老玉衡子,竟然也会做出夜入本公子家门做贼之事来,本公子当真是高看了天绝门。”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天绝门,她也是偶尔听人说过,似乎与朝廷的关系很近,但是在江湖中也算是一个名门正派,门下弟子不下千人,怎么会? “阁下好眼力,不过,既然来了,老夫自然不打算空手而归。”被认出来了,那二长老也不遮掩了,当下将面纱扯了下来,那是一张二十来岁的脸,年纪轻轻便是天绝门的二长老,那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娘子别怕,有为夫在,便是拼了这命,也要护得娘子周全。” “好一个夫妻伉俪情深,今日本尊就送二位一同下黄泉!也算是了了一桩姻缘!”那二长老玉衡子手中的碧色剑泛着绿森森的气息,宋凝予很想赏宫子临一记白眼。 以宫子临的实力,难道还能让这年纪轻轻的玉衡子给杀了不成?说得如此感人肺腑! 宋凝予被宫子临紧紧的揽在怀中,只觉得耳边冷风呼号而起,宫子临将她裹在披风之中,她睁着眼睛望着那两人过招的一招一式,只觉得眼前宛如一片刀光剑影一般快得眼睛都跟不上。 砰! 那玉衡子捂着心口摔落在地,众人见玉衡子被打伤,那屋子里面的人一瞬间散了个干净!哪里来的欲回哪里去。 宫子临一声冷喝,“胆敢擅闯宫府,一个不留。” “是!”风与雷身形消失在了夜里,宫府里瞬间响起凄厉的叫声,那叫声连听的人都觉得心中都疼了。 宋凝予走近玉衡子,眉光微闪,这人…… 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那一双蓝色的眼睛里面却泛着浓浓的杀气,但是,这人的胸口,似乎有一道印记! 宋凝予猛的伸出手将他的黑袍扯了下来,露出满满一上身的疤痕刀剑,在那刀剑疤痕之下,隐隐约约有着一个奇怪的仿若胎记一般的东西 第九十三章 谁的女人 “你……”宋凝予还没来得及细看,已经被宫子临黑着脸拽了起来。 “宫夫人好雅兴,不过,本尊向来看不上宫夫人这般的有夫之妇!”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凝予话音未落,那躺在地上的人一瞬间一跃而起,劲步轻走间消失在了宫府的琉璃玉瓦之上。 宫子临那横在她腰间的手紧紧的抱着她,那力道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勒进身体里,宋凝予狐疑的扫了一眼宫子临,突然笑了,仿佛秋雨之后的阳光,泛着一丝丝清冷的温暖,宫子临看着那笑容,嘴角的那邪邪的痞意缓缓的收敛了起来。 头缓缓的压了下去。 宋凝予挑眉一笑道“宫子临,不要告诉我,你刚才在吃醋,这样的笑话,本小姐觉得一点也不好笑,现在,你可以松手了。” 宫子临低头的动作微顿,猛的松开了横在宋凝予腰间的手。 “在本公子没有签下那份和离之前,你依旧是宫夫人,事关本公子的颜面,以后夫人若是再看见比本公子丑一些的男人,记得收敛一些。否则,本公子必会见一个杀一个。”宫子临为什么会这样放了那天绝门二长老玉衡子离开? 宋凝予百思不得其解,望着那从四面八方露着风的卧室咬了咬牙!这些混蛋! 宫子临身形一闪,几个跳跃踏月消失在了青林院之外,有轻功就是好。宋凝予心里默默的感叹。 那躲起来的小婢女见事情已经过去了,惨白着一张脸低着头看着宋凝予。 “夫人,这屋子……”一阵秋风扫过,吹起了素色的织纱纹帐,宋凝予只觉得眼前一阵冷风扫过,整个人宛如掉入了寒风之中微微抖了抖。 “不妨,你将偏房收拾一下。我去那里睡一晚。”宋凝予抬了抬手,却见小婢女神色微微变了变,弱弱的朝宋凝予道“偏房……偏房的床,公子下令将床泼湿了。” 宫子临!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那我去与千寻睡!” “公子吩咐了,千寻姑娘眼下身子正弱不宜打扰,再者,夫人您身份特殊……”宋凝予身份特殊,这下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她是得了宝藏了,正时时刻刻的准备对她下手,她若是去了千寻的院子里,那千寻…… “谁告诉你的这些话?嗯?”宋凝予猛的逼近这小婢女,却见这十三岁左右的小婢女浑身微微的颤抖着,火气顿时熄灭了些。宫子临!很好! “这……这是公子说的,夫人,奴婢绝对没有害夫人之心啊,奴婢……夫人,您去哪里。?”那奴婢一抬头便见宋凝予一身素色,披风披星戴月一般朝青林院而去,当下不解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宋凝予头也没回,冷冷的落下两个字。“主院!” 小婢女身子抖了抖,公子,奴婢可是按您说的做了,您可千万得保重啊。 当宋凝予一身怒火冲天杀到主院的时候,却见艳柔与宫子临还有紫烟坐在那客厅里面饮酒对月,有说有笑的模样当真是……尽享齐人之福。 “娘子,这大半夜的,可是思念为夫了?”宫子临一见宋凝予那步子充满了怒火,快得快飞了起来,那宽大的披风被她穿在身上微微鼓了起来。 紫烟端着酒杯朝宋凝予微微抬了抬手,示敬。 艳柔端着酒杯勾唇柔柔的笑了。“看来是呢。夫人快来,妾身将这位置让与夫人。”艳柔说罢缓缓的从宫子临的身旁站了起来,宫子临坐在椅子上侧着头撑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宋凝予。 宋凝予握了握拳头,扯出一个随和的笑意来。“你们随意。” “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艳柔凑上前过伸手欲扶宋凝予,宋凝予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转身朝着那宫子临的卧室里走去,宋凝予的步子僵在了那里,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正以撩人的姿势躺在宫子临那张大床上,见宋凝予来了,抬手缓缓的放在唇边,朝宋凝予挑了挑狐狸般的媚眼,送了一个大大的飞吻! “宫子临!”宋凝予一声怒喝,宫子临踏着慢悠悠的步子走了过来,看见床上的那个女人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一股低气压宛如黑云压城一般的将空气压得沉闷无比! “公子,奴家是白公子派来伺候公子的。”那那子浑身上下不见一根丝线,傲人的身材摩擦着床,星笑睡在离主院不远的偏院里,一听那暴怒的声音也跟着跑了过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床上,钱有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只手搭在宋凝予的肩膀上,一只手指着那床上的女人。 那鼻血顺着钱有钱白皙高挺的鼻子缓缓的往下流,嗒吧,鼻血滴落在地面上。 “这女人不错,如果带到万花楼去肯定能大赚一笔!”钱有钱目光在那女人玲珑有致的身形上一扫而过,那白皙的身子摩擦着床,星笑一扬手,那帐子便掉落了下来,覆盖在那女人的身上。 “凝予,你跟小爷睡吧,那种四季豆一样的女人也就姓宫的有兴趣。”星笑说罢拽着宋凝予的手便往外面走。 宫子临望着那女人眉眼深了深,突然望向一旁正忙着擦鼻血的钱有钱扯开一抹笑。“既然是白公子送来的,那你以后就跟着他吧,滚!” 一个滚带夹杂着浓浓的怒意,躺在床上的人一僵,脸色吓得微白,匆匆裹着纱帐便下了床,钱有钱擦鼻血的动作微顿,顿时满眼欢喜,这个好这个好。 宫子临扫了眼走出去的女人,一扬手,整张床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记得换一张新的床过来。以后再有女人敢给我放进来,你们就自己回洄水!”宫子临冷冷的朝着空中吩咐道,空气风声微微波动,宫子临这才缓缓的走出了主屋。 紫烟跟在宫子临的身后不解的道“公子去哪里?” “自然是将本公子的娘子找回来。”紫烟听着上那似笑非笑的声音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就是动了心,却还死不承认。宫子临呢,就是将尊严与面子看得太重。 第九十四章 云非所云 紫烟扫了一眼一旁神色自若的艳柔,星眸微微闪了闪,朝艳柔冷声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回去吧,公子既然去找夫人了,有夫人陪着你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是,大姨娘。”艳柔低眉顺目的点了点头,柔顺得仿佛一只温柔的小兽一般的跟在紫烟的身后。眼角的余光划过宫子临消失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宋凝予与星笑刚回到房间里,宫子临后脚便破门而入,宋凝予挑了挑眉。 “大晚上的不去享用你那美人,来这里做什么?”宋凝予坐在桌前拢了拢衣袖,眼角的余光微微从宫子临的身上一扫而过,宫子临脸色乌黑的站在门口。 星笑倒了杯茶推到宋凝予的跟前,朝宫子临投去挑衅性的一笑。 “那女人已经送给钱有钱了。娘子就别生为夫的气了吧?”宫子临踏步走了进去,星笑暗中机关一弹,宫子临身形一闪退出了那间房间,宋凝予扫了眼一旁手指微微曲起的星笑,这个时候实力这样强,若是找到了解药,又该是如何强大? “时辰也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本夫人累得很,没有多余的心思去与你那些侍妾斗智斗勇,星笑,咱们睡。”宋凝予缓缓的走到门口,砰的一声将门紧紧的关上了。宫子临在门口站了良久,直到那房间的灯熄灭。 他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另一波杀过来的杀手,浑身散发出宛如地狱修罗者一般强烈的杀气。 宋凝予躺在床上,扫了眼那睡在外室软榻上的星笑,听着那外面的打斗声缓缓的闭上了眼。待她睡着之后星笑才从榻上缓缓的走了过来,站在床旁,一双幽深的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那眼中闪烁着两抹纠结的光亮。 星笑缓缓的低下头,一道身影破门而入,那睡在床上的宋凝予竟然不曾醒过来。 “轩辕星笑,你若敢伤她一分,我便让你生不如死。”轩辕星笑! 星笑俯首的动作微微一僵,忽然直起了背朝那站在门口满身杀气与血腥的宫子临挑眉一笑。 “姓宫的,这话,该换本尊说才对。” 银月缓缓的偏移,金乌渐渐的从东方升起,宋凝予感受着阳光晒在身上的温暖缓缓的睁开眼,宫子临什么时候出现的?竟然睡在她的身旁她都不自知! “宫子临,谁准你睡在我的床上的?”宋凝予的意识还停留在睡在星笑屋子里,宫子临慵懒的睁开眼睛,那双墨色眸中波光流转间泛着流光溢彩般的光亮,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 “也不知道昨夜是谁半夜摸到了为夫的房间,为夫想将这房间让出来,却不曾想,娘子竟然抓着为夫的手让为夫不要走,你说,为夫是留下来呢?还是走呢?最终为夫为了娘子的安全着想,还是留了下来。”宫子临支着上半身戏谑的看着裹着被子的宋凝予。 那被子全被宋凝予扯了过去,宫子临全身上下只见一条褥裤,那精实有力的腿,那坚实的腰跨……宋凝予脸蹭的一下红了,扯过被子将宫子临捂在被子里面! 待宫子临扯下被子,宋凝予已经穿好外衣披好了披风,那清冷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纹,常年冰冷的表情里,闪现了一丝情绪波动,宫子临突然觉得,若是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好。 “宋凝予,你说,咱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如何?”他是说宋凝予,而不是一个与他有着利益关系的凝予公主。宋凝予系披风带的手微微一僵。 转身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如今已日青天白日了,宫子临,你怎么还在做梦?” 宫子临挑了挑眉,笑了。“本公子不过说笑而已,娘子莫不是当真了?” 有没有当真,有没有说笑,只有他们自己的心里清楚。宋凝予一言不发,转身出了主屋,主屋外艳柔端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见宋凝予从房间里面走出来,脸上泛起一丝苍白,朝宋凝予柔柔的一笑,宛如花开,艳丽良善。 “见过夫人,妾身带了些膳食来,夫人可愿下来一起用过膳再走?” 宋凝予扫了一眼那三层的精致膳食盒子转身朝屋外大步的走去,陪宫子临?她没有那个闲工夫。 木槿匆匆从远处跑了过来,宋凝予步子微顿,木槿在照顾千寻,无事断不会来找她。 “是不是千寻出了什么事了?”宋凝予上前一步扶着跑得直喘气的木槿急急的问道。 木槿摇了摇头,“不是,是……是小姐让我找凝予小姐过去一趟。说,说是有要紧的事情。”宋凝予扫了眼缓缓上升的金乌,此时离正午还有两个时辰,她先去寻千寻! “走。”宋凝予脚下仿佛生风一般朝千寻的院落直奔而去,木槿扶着腰望着一瞬间跑远的宋凝予看得傻了眼,什么时候凝予小姐也这么厉害了? 宋凝予直奔千寻的院落,入目却是千寻正手执白子坐于亭中棋盘前缓缓落子。 心中着急的一口气瞬间落了下来。 “千寻你找我?” “齐妈妈做了些好吃的,见你最近忙得很,所以就让木槿早些去寻你,没打扰你吧?”千寻朝她眨了眨那双妩媚的眼睛,眉眼弯弯亮晶晶。 宋凝予走上前去摇了摇头,齐妈从屋子里端了些糕点过来,牛乳燕窝中放了几颗枸杞,在阳光下泛着浓浓的暖意。 “说什么呢?齐妈妈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宋凝予毫无形象的伸手抓起齐妈妈递上来的糕点直点头称赞,齐妈妈从她的神色中看出来她很高兴,连连点头,宋凝予此时披着一头墨黑的长发,不施粉黛,整个人宛如仙女一般的圣洁,当然,若是忽略了那吃相,就更好了。 齐妈妈缓缓的从衣襟里取出梳子朝她晃了晃,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阳光下一位老人正在缓缓替一位吃相随意的女子梳着发,而对面的女子一手执书,一手执棋子,眉眼含笑。 第九十五章 飞龙山庄 宋凝予用过饭后抬头望了眼已然直至正午的天空,心中暗自一惊,糟糕!竟然离正午不到一个时辰了,而从宫府出棠城至那五里林,最快也要一个半时辰。 宋凝予匆匆爬上了匹马,朝着五里林直奔而去。 五里林中一片寂静,正午的阳光已经缓缓的朝着西边偏移,一路策马朝着山庄而去,那飞龙山庄铺天盖地的白色绸缎陷些将飞龙山庄淹没,宋凝予双目赤红,恨不得多生出几只脚来朝着飞龙山庄跑去! 只见山庄之中素白的白绸之上染满了血,有的还在缓缓的朝下滴着,宋凝予被眼前那印着无数道鲜红的血迹激得红了眼。 山庄之中的人聚集在一起,白随与龙飞将那些人牢牢的护在身后,白衣男子一头纯白的长发在风中拂过,仿佛一个白发恶魔缓缓的抬起手。 咯! 又一个人脑袋与脖子直接分了家,那鲜红的血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那条白色的绸缎,宋凝予的话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面。 “你们庄主若是再不来,本尊就只能一起杀了。” “要杀就杀,哪这么多废话!”龙飞手中的大刀夹杂着狂猛的力量狠狠的朝着纯素一挥而上,只见下一瞬,那纯白得宛如水晶一般的椅子中突然放出一把长枪! 那长枪袭染上了纯素的力量,带着猛烈的杀气猛的朝着龙飞而去! “住手!”宋凝予猛的跳下马,脚下生风第一次感受到了轻功的妙处!待众人回过神来时,只见宋凝予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那直射龙飞眉尖的长枪,那紧紧握着长枪的手上,一滴血,两滴血,缓缓的沿着那长枪滴落在了龙飞的眉尖。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枪,猛的转过身去,却见纯素正倚坐在椅子上,一双凤眸兴味的打量着她,带上了几分探究,而对于她会武功一事,却是一点也不惊讶。 “纯素,你今日伤我庄内之人一分,来日我必伤你十分,这笔帐我宋凝予会好好的记着!” 长枪紧紧的握着手中,那血沿着长枪落在了地上,白随一把将地上怔愣的龙飞扶了起来,龙飞顺手抹了抹滴落在眉尖粘稠的血,目光宛如火一般的落在那手执长枪,挺拔宛如松柏的女子身上。 他之所以不甘,不过是心中还念着几分飞龙寨的情意,根本没有想过他是飞龙山庄之中的一员,而宋凝予,却在最紧要的关头里救了她。 纯素仿佛没有听见她那咬牙切齿掷地有声的话一般,只是倚在轮椅之上凤眸中染满了淡淡的笑意。 “到时候,你自会明白。”纯素突然坐正,朝宋凝予说道。 “明白与不明白,都不要紧,但是今日,你不该对我的飞龙山庄下手!”宋凝予长枪抵在地面上,那手上的伤口竟流血不止,血缓缓的聚集在地面上,不过一会便流了那么碗口大小的一片! “本尊等人向来没什么耐心,不过,你既然来了,那本尊也懒得再找乐趣了。”纯素说罢,戴着白素蚕纱手套的手朝宋凝予一伸,宋凝予只觉得有一股无力的力量将她生生的扯着往纯素的跟前死死的拽去,那力量,与那夜一般无二! “庄主!”龙飞又目赤红,举着手中的大刀便要朝着纯素砍过来,白随手中的长剑紧握,健步如飞一般跟在龙飞的身后。 “都退下!”宋凝予一声低喝,龙飞手中举起的刀生生的停了下来,白随站在龙飞的身后,那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赞扬,这个时候与纯素这样的神秘男子做斗争,是极不明智的选择,对方的实力如此之强,他们又岂能是对手! “庄主!属下跟他拼了!”龙飞不甘心的瞪着被纯素扣着脖子的宋凝予,见宋凝予话中透着浓浓的寒意,那动作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以一双气得赤红的双目死死的瞪着那白发男子!可恶!以他的实力,与眼前的男子竟然一招都不敌! “本庄主说了,退下!”宋凝予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龙飞气得几乎咬破一口银牙,那壮实的身躯在那纤瘦纯白的男子面前,竟显得如此无能! 龙飞往后退了两步,却见纯素那手中的银针正指着他,顿时心中的愤怒化为了一生的冷汗,若是他再进一分,那么他……或许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清风缓缓的拂过微凉的飞龙山庄大厅门口,那染了血的绸缎随着风缓缓的飘落在地,伴随着漫天的白色绸缎飘落下来,龙飞手中的大刀一挥间,那面前哪里还有半个宋凝予与纯素的影子! 顿时气得手中大刀狠狠的扎入了地里! “所有的人,都给老子滚回去,重新练武!”那暴喝声宛如一把火,烧进了飞龙山庄每个人的心里,在纯素的面前,他们才明白自己的无用!那些曾经引以为自豪的实力,在这样的高手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强中自有强中手! 此时宋凝予整个人双眸轻轻的闭着,仿佛睡着了一般的躺在冰冷的石玉床上,轮椅的轮子转动声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见一丝风声涌动,这,大概是一个密封的空间! 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一处白如玉一般的牢房,若说是石牢房也不为过,那牢房之中以铁柱固定,想逃也逃不了。 宋凝予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缓缓的从石玉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直直的落在纯素的身上,那双凤眸之下被遮下了的脸,又该是如何的倾城之色,才能配得起那双凤眸! 她余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四方,在纯素的身后站着两名衣衫纯白,乌发如墨身形玲珑有致且白纱遮面的女子,而在这牢房里她看不见出口, 这个封密的空间里面或多或少带着些幽暗之气,她定然不能叫眼前的人看出她有半分害怕之处! 纯素隔着玄铁牢门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她半响,忽然道“本尊,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第九十六章 五无面 宋凝予冷冷的扫了眼那四周的玄铁门“阁下就是这么与我做交易的?” 纯素那蒙着的脸下看不见表情,依稀可以看见的,就是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凤眸,那笑仿佛在冰中盛开的火光,热得那样的虚假,却又那样的真实! “弱者,是没有资格讲条件的,本尊若是要杀你,易如反掌,甚至,不动声色。”纯素拍了拍手掌,只见五个白衣女子缓缓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些人的身形与她极其相似!纯素手微微一扬,便见那五个白衣女子所覆盖的面纱缓缓的飘落在了地上。 那五张脸! 是五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宋凝予此刻只觉得眼前的纯何止是武功高得变态,连同那行为举止都是一种充满了诡异的变态!宋凝予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寒意,那五个人,并不可能生来就像她,那些脸上,虽然远远的看着并无不妥,但是那些女子都没有生气。 “既然想与我做交易,那就说出你的资本和条件!”宋凝予坐在石玉床前,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纯素挑了挑眉,扬手间,那五个人的脸开始变得扭曲,直到最后那脸上的五官消失不见。纯素这才缓缓的一笑。 “你放心,本尊也不喜欢这一张张与你相似的脸!”那凤眸之中泛着的笑意如此的清冷,冷得仿佛来自于地狱一般,宋凝予暗中紧紧的握着拳头,等待着眼前近乎变态的白发男子其他的话。 “本尊只需要你做本尊三个月的徒弟,如何。”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做你的弟子?”宋凝予弹了弹衣角的灰沫,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股浓浓的厌恶从心底里生了出来,这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与主人说话!”那立于纯素身旁的白衣女子站了出来,指着宋凝予清冷的话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意,这与那个木头一般的女子仿若两人! 纯素凤眸微微一冷,一衣袖轻拂间,那女子砰的一声狠狠的撞上了墙面,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倒在地上只剩下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那女子眼中饱情意的望着纯素,张了张嘴,涌出来的却只是鲜血,再无其他的只字片语便生生断了气,死不瞑目。 纯素连看也不曾再看那女子一眼,立即便有人前来将尸体拖走,连同那染上了血的地面,也有人快速的拿出布巾与水桶擦洗得干干净净仿佛一尘不杂。 不过是说多了一句话,便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这人未免太狠了些,只是他的狠,是否又与如今的她一样,是被一步一步逼出来的? “我有什么好处?”宋凝予也不关心那女子,直接开口戳中利益的正中心点! “本尊可以应你一个承诺。”纯素说得无比的严肃与正经,仿佛于他而言,承诺是多么神圣的一件事情。 宋凝予挑了挑眉,冷冷的笑了。 “不过是空口一话,阁下上次可是想杀我呢,这一次,又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阁下!” 这小小的石牢之中空气仿佛一瞬间便静了下来,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那样有力的,一下一下的跳着,她明白,眼前的人随时可以动手杀了她,替宫子临清除一个障碍,想来,宫子临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约莫会像他说的那样,将自己的尸身风光大葬。 “呵呵,本尊乃大祭司,一诺千金岂能有假。”那一字一句里,收敛了随意与任性。 “什么时候开始。”宋凝予垂了垂眸,低低的问道。 纯素见她同意了,唇边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笑,凤眸中泛起一丝丝宛如水一般的柔意,从宋凝予的身上划过,那样的目光令她身上泛起了一层疙瘩,被一个近乎变态的男人以柔情脉脉的目光看了这样久,能忍下来,她也算是不错的了! “到时候为师自然会通知你。为师的,徒儿。”轮椅被两名白衣女子缓缓的推远,声音宛如近在耳旁,宋凝予气急抬脚踹了踹那扇玄铁牢门!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将我放了!”且先不说当他的徒弟得做些什么,但是,如今便将她关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白衣女子无比恭敬的打开门,那手中甚至还捧着一本书,身扣那五个无脸的女子也一并跟着走了进来,朝宋凝予齐齐跪了下去。 “奴婢们乃五无面,见过少主人。” “这是主人留给少主人的书籍,主人留话,若是想出此门,须得打赢五无面。”微微曲身的白衣女子话语间毫无起伏,一双清如水的眸中更是不见一丝波澜与异样! 宋凝予扫了眼眼前的五个无面的白衣女子,只觉得眉心微微抽了抽,让她,打赢这五个人,才能出牢房?果然是变态才能想出来的招数! 宋凝予扫了那本书一眼,只见那本蓝本印拓的书籍上书着飘渺法宗四个正大的字。飘渺法宗?那是什么东西? 一旁的女子见她收了书便曲身退在一旁沉默不语,仿佛这人不存在一般,一片静默,让宋凝予突然有了一种生在活死人之中的错觉! “这里是……” “奴婢不知。”宋凝予话音还未落下,这六个人便统一的回了她的话!好一个不知,这与她之前在皇宫里那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倒是她的姐姐,最近安静得有些过份了啊。 “还请少主人坐在玉石床上练功,必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一旁呈书的白衣女子朝宋凝予上前微微福身示意。宋凝予将信将疑的坐在了上床上,一旁的五个号称五无面的女子站在玄铁门的门口,那架势,那是寸步不让,大有打赢了她们才让走的意思。 宋凝予只觉得眉眼跳得厉害,这些家伙,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宋凝予扯下头上的簪子便朝着那五个人直袭而去,一瞬间,五个人便不见了踪影!待她回过神来时却见那五人手掌贴着她的后背,动作整齐划一,由此可见这五个人是不曾真的对她下手的,否则,这一下她就该玩完! 宋凝予端详着手中的书目光时不时冷冷的朝那个五个无脸的白衣女子扫一眼,那幽幽的寒意,直直的渗入了那站着的几个人后背之中。 第九十七章 师父 整整三日,宋凝予望着那飘渺法宗废寝忘食的看着,只觉得其中每一个时辰所能收获的东西都极尽深奥!整本书她才看了三分之一不到,整个人的内力却在内部得到了一个极大的提升!说起来,她还当真是要好好的谢一谢那无意中替她打开了筋脉与护下了她筋脉的二人! 在场的五位无面也感受到了宋凝予内力的变化,是以在她眼睛微微睁开欲找她们算帐的当口立即便跪了下去,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常年跟在纯素的身边,那观察力是何等的惊人,又何须再战一场才会明白,已得飘渺法宗的宋凝予如何是她们五无面能打过的! 白衣女子不知其情,却也知道飘渺法宗的厉害,当下恭恭敬敬的替她打开了房间的门,宋凝予扫了眼那跪在地面上低着头老实得仿佛一只狗一般就差摇尾讨好模样的几个人,转身走了出去。 石牢的外面,当真是别有洞天,这是一个极深的洞,洞里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子,池中央几朵稀疏的莲花与莲花铺于水面之上,沿着白玉走道朝着阳光的出口走去,四面的石壁上面画着一朵朵数不清的莲花。 宋凝予抬手下意识的挡了挡出口的阳光,待看清那出口的一切时,只觉得眼前一微微闪过一丝震撼! 入眼一片青葱的绿色,那金碧辉煌的屋子,便是以皇宫来与之相匹配也只怕要输这小屋几分,不过是一间有着九曲回廊于水面之上的两层小屋,那装饰与碧绿之景融合在一起,再配上那琉璃青玉瓦与铜墙铁壁,连外行人也忍不住称赞一声! 屋外的种着一个巨大的树,树将两层高的屋子完完全全的遮入其中,这是一株樱花树,那树上泛着宛如云朵一般成片成片素白的花瓣,的确像是纯素喜欢的东西,那纯白的樱花飘落在白发男子的衣上。 纯素正躺在榻上,一双凌厉的凤目微微闭着,少了往日的凌厉却多了几分随易近人的温和,纯白的樱花瓣落在眉间,肤光胜雪间竟然分不出来哪里是雪白的樱花,哪里是属于他的,不被樱花掩盖肤色。 “徒儿可觉得为师还算入眼?”纯素缓缓的睁开凤目,一双眸中溢满了戏谑。 宋凝予怔了怔,脑海中猛的闪过宫子临的画面,不知娘子看见为夫,可还满意? “入不入眼,都与我无关。”宋凝予将手中的书递向纯素,这书极好,于她的作用当真是极大,只是,纯素愿意将这样的东西给她让她练,这其中不管几分真心,她都该认真的说一句谢谢。 “看完了?”接过宋凝予手中的飘渺法宗,纯素那好看的细眉微微一挑,三日的时间,竟然将这飘渺法宗看完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书,他这一身的实力,便是出自于此书,从童子开始,一直至如今二十载的光阴!竟比不上她三日? “没有。有些地方,不太懂。”宋凝予回实回答,这书里有太多的东西她看不懂,这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见宋凝予回答的如此直爽,纯素拂去眉间的樱花,朝一旁的白衣女子挥了挥手,只见那女子微微点头,看了眼其他人,几人便一同远远的退开而去。宋凝予防备的眼神惹得纯素扶额轻笑出声。 那笑声低沉清朗,带着一股淡淡的熟知感渗入了宋凝予的心里,宋凝予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白发男子,突然出声道“你那白发,是与生俱来吗?” 纯素闻言抬手执起长发放在眼前看了看,淡道“练功走火入魔罢了。对了,为师可要提醒徒儿一句,飘渺法宗切记不可急功近利,否则,极容易走火入魔。”纯素一句走火入魔罢了,便将当年的痛楚一掩而过。 宋凝予微微垂了垂眸,若是能够选择软弱,谁又会想要拼命的去变得坚强。 他明知练飘渺法宗急功近利会走火入魔,却为何还是先择走火入魔?要多强大的走火入魔,才会将他原本二十来岁的乌黑长发变得满头纯白的白发? “怎么了?徒儿这是心疼为师了?”纯素挑了挑微细的眉宇,那波光流转的凤眸之中,宋凝予竟觉得,那样的淡漠与嗜杀里,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或者是,借口。 “不可能。”宋凝予别过脸去看飘落在地的樱花花瓣,地面上除了她踏上来的脚印与轮椅的痕迹,不再看见半丝旁人的痕迹,她目光淡淡落在那与二人隔得极远的几个白衣女子身上。 那些女子的累轻功该是如何的卓越,才会在一瞬间便越过了这极宽的湖面,甚至连站在这一方土地之上,都不带着一丝力道。 “来与为师说说,你哪些地方看不懂……” 众白衣女子只见樱花树下,坐在轮椅上的男子与微微倾身靠近他的女子黑白的发在漫天风飞的季节里纠缠在了一起,望着那两人的目光便不自觉的令人变得柔和,再柔和! 一道狂怒的声音破坏了这一份柔和,那几名女子对视一眼,朝着门面走去,便见那朱红得宛如铁壁一般的大门在宫子临那暴怒的一脚之下成了碎渣,夹杂着绝对的狂怒之气轰的一声碎成了渣沫。 “公子,您不能……” “滚开!”那一声暴喝带着浓浓的杀气,震得挡在他跟前的白衣女子微微往后退了退,挡在了宫子临的身前。 宫子临眼中冒着熊熊的怒火,一双眼睛仿佛能将那靠得极近的两个人烧成灰烬! 宋凝予从书中抬起头来望向那站在门口与几名白衣女子对恃而立的宫子临,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在这一刻,无论他是以什么样的原来出现在这里,她三天不曾回到宫府,至少在她消失的时候,宫子临是知道的,是会来寻她的。 “退下吧。”纯素大手一挥,那本书便没入了他纯白的衣袖之中,几名白衣女子微微福身,心底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与眼前的人动起手来,她们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 第九十八章 我家娘子 宋凝予站在樱花纷纷而落的树下,忽然朝宫子临温然一笑,纯素望着这宛如花开一般的笑意,心中泛起一丝寒意与失落,这样的如花笑面…… 宫子临望着那宛如花开的笑意,心中的怒火莫名的就平息了下来,平息得连自己都觉得莫名。 当下只得邪邪的朝宋凝予痞痞的一笑道“娘子害得为夫好找。” 宋凝予头也不回的朝着宫子临缓缓而去,纯素扯了扯唇角却发现竟连一个微笑也扯不出来。他的好徒儿呢。呵。 宫子临在宋凝予走近身旁时紧紧的拽着她的手警告的扫了眼纯素,转身便往门外大步离去。将宋凝予拉上马车,风驾着那八驾并架齐驰的八匹马撒开欢宛如千军万马一旁的朝着宫府而去! 那浩荡的声势引来无数人的测目与旁观,围着宫府的话题那是转了一个又一个。 坐在宫子临身旁的宋凝予微微动了动那被宫子临紧紧握着的手,这一动握得更加的紧。那双眸子如鹰一般的锁着她,忽然道“不过三日不见,娘子功力见长啊。”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宋凝予扫了眼那交握着的手,似乎,这样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教你的?代价是什么?”宫子临眉微微的拢起,仿佛一座山一般的沉重,原来,宫子临也是知道的,纯素向来不会是吃亏的人,也不会去吃亏! “我不知道,但是他说了,欠我一要求。”只要她说出来,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要求,纯素必然会做到,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纯素对宋凝予许下如此重大的承诺?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利用。”宫子临望着余烟枭枭的流尽琉璃香炉缓缓的又加了一句。 “他是重诺之人。” 宋凝予淡淡的应了一声,马车里安静了下来,外头的车轮转动声缓缓的传进了马车里面,宋凝予扫了眼两人紧握的手淡淡的笑了。 “公子是不是该放开我的手了?您的爱妾可在门口恭迎你呢。”宋凝予努了努下巴,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宫府的门口。 “小心!”宫子临一把将宋凝予拽进了怀里,那一支箭羽宛破空而来,穿透了宫府那华贵的铜质轿身!宋凝予扫了眼那被划出来的一个洞,方才那一瞬,当真是极其危险,以她的能力,若是自己一个人,肯定避不过! “宋凝予,把藏宝图交出来!” “交出来!” 听着外头的声音,可不是一个人那样简单,宋凝予冷冷的扬了扬唇,这是宫子临的马车,那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可是,却在宫子临的马车前叫着宋凝予的名字,这,未免太不靠谱了些? “你们即便得了藏宝图又如何?也只能引来更多的杀手而已!”宋凝予微微叹息,素手微微挑开马车的帘子,整个人弯腰踏下了马车,宫子临站在她的身后,那挺拔的背影仿佛一个巨大的靠山一旁站在宋凝予的身后任由她放肆。 人群一瞬间鸦雀无声,夏天的风声在长巷里呼号而过,刀光剑影在太阳光的折射之下映着苍白冒着薄汗的脸。 “大家不要被她迷惑了!谁得了藏宝图,那可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就算做什么都值了!”人群之中不知谁暴发出一声吼,那安静的站在一旁思量的人瞬间回过神来。 在极大的诱惑力面前,我们的自制力微小的可怜,而人们却总能在那极力的诱惑力面前给自己的自制力一个极大的台阶,顺着那个叫做正义的言辞自我的走下去,那样的自我,早已经无关善恶,无关对错。 其中一个人提着剑朝宋凝迎面便砍了过来,站在门口的艳柔见这刀光剑影一片血色的场景吓得顿时晕了过去,宫子临厌恶的扫了艳柔一眼,直接无视掉了她的存在,转身离开了宋凝予的身边。 以宋凝予如今的样子,需要更多的实战经验,否则,那么一个地方,他日就算宋凝予与他走在一起了,她也没有那个能力保全自己,这,不是他想看见的。 “娘子,为夫会在一旁替娘子好好加油的,娘子可千万要保重啊。”宫子临眉眼弯弯,站在一旁朝宋凝予眉目温柔的笑了,那笑里藏刀的模样看在宋凝予的眼中,恨不得先提刀上去砍他两刀! 接过宫子临手中递过来的刀咬了咬,将她包围在里面的人见宫子临竟然只是在一旁看热闹,心中顿时生起一股鄙夷,亏他还是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妻子身陷险境都不相救,要来何用?鄙夷归鄙夷,却也很是庆幸。 宫子临不出手最好,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们这么多人,岂有对付不了之理? 偏偏是这样一个女人,剑走偏锋,剑刃蓄满了内力,轻者碰之皮开肉裂,重者肢残骨断! 清冷的夏风将宫府门口粘稠的血腥味传得极远极远,顿时一整条街的人都消失了个干净,风站在宫子临的身旁只觉得风中凌乱,没见过怂恿自己妻子去打架的呀,而且这个夫君家的,还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指点一下。 这两人,当真是天作地设的一对! “你觉得她如今如何?”宫子临这是在问风。那一双眼睛始终如针一般牢牢的锁定在宋凝予的身上,剑气如虹,势若惊鸿,一袭素衣上染上了血,看起来令人如此的热血沸腾! 她在不断的变得强大,已然在开始进行一场又一场的蜕变。只是,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会杀人的机器,还得是一个他不在的时候能一手掌控整个大局的人! “比之之前,胜太多了。”风眼中满是称赞。 宫子临突然转过身去,朝风眨了眨眼睛,只见那眼中飞着丝丝的蜜意“娘子是我的,你可不能打我家娘子的主意哦。” 风嘴角抽了抽,只觉得眼前的宫子临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忘记吃药了!宫子临扫了眼那素白一闪而过的一角,咳了咳,容色中又挂上了三分流气三分邪气与七分痞意。 第九十九章 最纯洁与最肮脏 宋凝予站在盛开得宛如血花一般的血中冷冷的朝着那些断了手脚筋一辈只能再当回普通人的人冷冷的道“滚。”一个滚字刚刚落下,眼前的人一瞬间跑得比什么都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宫子临望着人群里气势隐隐约约生出几分惊人之势的宋凝予,咧开嘴笑了。“我家娘子就是厉害!为夫当真是一刻都不想与娘子分开。” 说着上前伸开双手,不顾她身上的血污便将她揽入了怀里。宫子临的笑容微微僵了僵,宋凝予,在微微的发抖,虽然很细微,但是那一瞬间还是被他察觉到了。这一步,是一定要走的,否则,只怕将来会更加的艰难! 宫子临笑意重新扯了上去,宋凝予推开他,转身朝着青林院走去,那迎面而来的婢女见宋凝予这副模样,顿时吓得不轻,宋凝予那清冷的眸子一扫而过,只吩咐送一桶水进去,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近来宫府一直不大太平,她们也是知道的。 于是都闭上了嘴。 宋凝予刚进院子里便见星笑站在门口笑得极其可爱,那圆圆的瓜子脸配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当真是可爱极了。特别是看见她回来了的时候,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 “你可算是回来了,小爷还以为你又丢了呢!那个什么破屋子里,小爷目前的功力进不去,哼!便宜了那姓宫的了!你可要好好记着,你不见了,可是小爷我找着的,咦?你身上这些血是怎么回事?那个姓宫的又让你去杀人了是不是?小爷要去灭了他!” 星笑将衣袖拉上去一副冲出去就要去找宫子临拼命的样子,宋凝予见他那滑稽又愤恨的样子,终于扯开嘴角笑了。 “别去找他,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纯素说的对,她太弱了,就是因为弱,所以没有资格讲什么条件,只能被动的选择,而不能主动的去选择,这话说的很真,在她的心里牢牢的扎了根,从纯素对于飘渺宗法的讲解开始,她才明白,那个纯素有多强。 “喂,你傻了?自己怕成那样,你还硬是要撑着去!宋凝予,不喜欢你就要说出来啊,你要拒绝啊,不然别人怎么会知道你喜欢或者不喜欢?”星笑一旁气得差点跳起来,在他的世界里看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不是不喜欢,哪里有那么多的东西? 宋凝予看着开得颜色各异的菊花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房中。 星笑见他们将洗浴的水送了进去,望着门口半响,突然朝里面大声道“宋凝予,你不是一个人,必要的时候,不要忘记了你身边的人。” “夫人,公子请夫人去千寻院一趟。”宋凝予坐在浴桶中,四起的水雾中包裹着白皙细嫩的皮肤,宋凝予将自己整个人埋入了浴桶之中,乌黑的长发在水中漂浮了起来,直到再也无法呼吸,她才猛的冒出了水面。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缓缓的将心里缺失空气的那股痛压抑了下去。 外面的婢女又将方才的话重新通传了一遍,宋凝予低低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沾满了血的素色衣上,她的身上并没有沾到多少血,倒是衣服上面,总是难免,她突然有些开始明白了,为什么纯素总是喜欢纯白,而不是其他的颜色。 白色,只是这样看着,便将心里的邪恶括大到了无数倍! 一个充满了虐杀的神,岂能不令人热血沸腾! 宋凝予换了一身素雅的纯白色长裙,那纯白的素纱长裙干净得不见一丝尘垢,木质的棠花簪子将乌黑得微干的发轻轻的挽在了起来,清冷而高雅得宛如天山上洁白的圣雪莲花。 踏出房门那些婢女望着她的目光便怔在了那里,如此干净的颜色,与她那张干净的脸,清澈的眼是如此的相契合。 宋凝予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五个五无面的女子脸会与她的如此相似,只觉得这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有些什么正在等待着她去揭开。 一路所过之处,那些人的目光便再也没有从她的身上挪开过。 一袭纯白的素裙,步若生连一般朝着千寻院落而去。 千寻院中的两人正在对弈,院子里摆着几个大缸子,缸子里的荷花都已经枯萎了,墙角的四周种满了青绿的矮竹,齐妈妈那臃肿的身形微微向前倾着,一只手扶着墙,正吃力的弯腰将那些竹子中夹杂着的草拔出来. 木槿端着药朝院子里正在下棋的二人走来,抬头便见宋凝予站在门口,朝千寻的方向微微咳了咳。 千寻这才注意到宋凝予来了,当下欢喜不已,朝宋凝予招了招手。 “凝予,你快来瞧瞧,这一步该如何走?”那眉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在夕阳下仿佛一朵盛开着的向日葵,充满了向上的欢乐与热情。 宋凝予满眼笑意的走上前去,扫了眼望着棋局气定神闲的宫子临,目光落在棋局之中,只见那棋局中黑白两色各占其位各不相让,整个棋盘之下透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宋凝予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淡道“公子叫本夫人来,什么事?” “嗯,为夫若是说有些想娘子了,娘子可信?”宫子临撑着额挂着痞痞的笑意打量着一袭素白的衣容色惊人的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冷光,突然被充了一句。 “白色是最干净的颜色,却也是肮脏的颜色。” 宋凝予愣了愣,这是,一语双关?还是仅仅在评价她的衣装? “我喜欢穿什么便穿什么,公子未免管得太宽了。”宋凝予抬手弹了弹衣角旁飞来一只七星虫,那虫似乎感受到了宋凝予的手劲,扑腾着翅膀一瞬间便飞远了。 宫子临扫了眼那棋局,只觉得那上好的心情便这样被破坏了。 “宋凝予,你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只要你是宫府的夫人一日,你就给我离纯素远一点,那个人,你惹不起!”宫子临站起来,那身高比宋凝予高了半个头不止,宋凝予只觉得自己看他的时候还得仰望着! 第一百章 玉 宫子临留下话便拂袖而去,木千寻扫过宫子临落下的那一黑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一步错,满盘皆输。宋凝予微微垂下的眸子被木槿看得清清楚楚。 宋凝予在宫子临离开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有些东西,她是不能碰的,至少,在她如今还是弱者的时候,是碰不得的。她清楚的明白。 两人望着那盘已然机关算尽,却因一子而满盘皆输的棋局沉默不语,有些话,不必说,总有人能懂,而有些话,即便是说了,别人也未必懂,生平所求,唯此一知已而已。 阳光透过亭子的细缝金色的光点晒在棋盘上,将那满盘的肃杀之气减轻了不少。 门外的女子一袭绫罗广织纱长裙双眉含笑望着里面带着几分踌躇,不知当进不当进,而那门口站着的婀娜多态的女子正是府中的艳柔。 既然门口的人喜欢站着,那么木槿也是乐得自在,她抬头望着广阔碧蓝得不见一丝浮云的天空心里盘算了一番,再过一段时间,七月也该回来了吧,到时候回来之后,又该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还真令人生出几分期待来。 “二姨娘,妾身听说近来二姨娘身子不大好,所以来看看,没打扰夫人与二姨娘吧?”艳柔提着裙摆朝着小亭子的方向走了过来,那淡淡的香风带着几分正午时分醉暖人心的暖意扑面而来,千寻抬起帕子微微擦了擦额前的汗。 “坐吧,木槿,上茶。” 宋凝予目光落在棋盘上一丝多余的目光也没有移给艳柔,这眼前的宋凝予是什么样的人,艳柔也算是小有经历了,当下也不再说话,只是眉目温柔含着笑意望着那盘棋半响。 “这黑子柔刚并济之风,与公子真是像呢。”木槿扫了眼自言自语的艳柔,将盘中的茶盏端了过去摆在她的跟前,这样的女人府里一抓就是一大把,怎么自家小姐还要让她给上个茶! “木槿,把千寻带进屋里,出了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明白吗!”宋凝予的情色一瞬间变得无比冷漠,千寻手执白子微微一僵,这语气,有多久不曾听见了? 木槿当下点了点头,不容拒绝的挽着千寻的胳膊便朝着屋子里面走,艳柔一脸莫名的瞧着宋凝予。 “凝予,你当心。艳柔,你也与我一同进去罢。” 直到四人相互挽着手进了里层,宋凝予冷眸扫过门外,突然站起身来,手伸入衣袖之中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一道墨色的袍子将来人包裹得无比严实,整个人只露出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宋凝予望着那张脸,猛的一惊,这是,天绝门二长老,玉衡子! “如果你是来要藏宝图的,那么我实话告诉你,没有。” 玉衡子那步法极其诡异,不过一瞬间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宋凝予一手衣袍,手中的双面海棠簪子便迎了上去,玉衡子微微退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几日不见,功夫见长。不过,如今的你,还不是我的对手!”玉衡子手指快速的朝她一弹,宋凝予只觉得全身一麻,那种酥麻感遍布全身,玉衡子缓缓的凑近她的耳旁缓缓的笑道“我相信,你对你娘亲的事情应该会很感兴趣吧?” “你是谁?那胸口的胎记……”那胎口的胎记与她娘亲留给她的一个玉佩是那样的相像! “呵呵,真的想知道,就来天绝门吧,眼处,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见玉衡子话音一落,风不知从哪处现身而至,凌厉的杀气一瞬间而至,不过一瞬间的功夫,眼前的玉衡子便不见了踪影! 宋凝予缓缓的从衣襟中掏出一枚竹叶形的玉佩,似竹叶,却又不全是竹叶,她以前总是猜不透那是什么,而如今看来,她似乎有些明白,只是,如今的她,是宫夫人。 原本晴好的天空渐渐的开始阴暗了起来,乌黑遮住了阳光金色的光点,将整个宫府拢得黑暗低沉,淅淅沥沥的细雨带着冷冷的寒意宛如织纱一般纠缠在了一起。 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微微着眉,总觉得,此女子过于淡漠清冷,什么事情都不见她有情绪过大的波动。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千寻推开房间的门,撑着一把伞站在宋凝予的身后,宋凝予垂了垂眸,将手中的玉佩收了起来,转身朝千寻莞尔一笑,接过她手中的伞挽着她的手将她带去了房间里面。 “如今秋天了,木槿,你可得让她多穿些,别着了凉了,我还有事,这伞我就先拿着了。”宋凝予将千寻送回院子里面,将伞递给了风,风接过她手中的伞将伞大部分都斜向了她。 宋凝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既然一把伞能撑下两个人都不淋湿,那又何必做愚蠢的事。” 见风微微诧异的神色一闪,将手中的伞扶正,宋凝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雨点在梅花油纸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宋凝予望着一片朦胧笼罩在雨中的宫府,转身朝青林院大步而去。 青林院的客厅里面坐着两个人,一男子身着红衣,眉间画了一点朱砂,妖娆而妩媚的模样里,哪里还见半分当初扬言要做天下首富的气势!在红衣男子的对立面,星笑撑着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茶盏,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口! 见宋凝予出现,两人都激动不已,身形一闪宛如射出去的箭一般朝着宋凝予直袭而来。 风明显的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劲风朝着这里一吹而过,手中梅花油纸伞险些被那一股风吹跑了!风声一过,那眼前站着两个人,钱有钱伸手将身前的发撩拨到身后,那动作中透着的妖媚令宋凝予很想将他一脚踹出去! “死人妖,离小爷远一点。”星笑抬腿朝着钱有钱那一袭鲜艳得大红的外袍便踹了过去,钱有钱哪能让他踹到,身形一闪,指尖在大红的衣上弹了弹,一脸厌恶的瞪着星笑。 “矮子,是我先来的!你懂不懂先来后到!” 星笑鄙夷的扫了他一眼。“小爷只知道拳头硬的人是老大!” 第一百零一章 驭兽音 宋凝予对于眼前这两个一瞬间又打作一团的人只能保持沉默,身形一闪朝着青林院主屋而去,这两个人斗嘴吵架互看不爽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没有那个时间去理会这两人的恩恩怨怨。 星笑与钱有钱在不断的相互攻击中走进了宋凝予的房间里,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对此守在门外的小婢女早已经习以为常。 待宋凝予再打开里间的门,那一身素白的衣换了,墨黑的长发以蓝宝石玉冠高高的束起,浅蓝色的衣宛如玉树临风的少年,浑身散发着清冷淡雅之气,两人呆在门口看着她那一身男子装扮的模样心中划过无数种心思。 “你这是要去哪里?”星笑跟在宋凝予的身后微微皱着眉,这个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是宋凝予得了藏宝图,别以为换了个男装一般人就不认识了啊。 钱有钱抬手拂了拂额前的发满一脸热情!“热闹啊,我喜欢!” 宋凝予扫了两人一眼,外面的雨渐渐的停了,秋雨竟也来若惊鸿去若游龙,宋凝予缓缓的点了点头,有这两个人在,那一路上她也能省事很多。 一辆马车从宫府出发,直朝着天绝门的朝阳山而去,那朝阳山位于棠国皇城的临城,正是曾经钱有钱说起的地方!风驾着马车快速的奔向天绝门。 天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如今这个时辰,再回城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是要到临城,也不可能,一行四人只得在秋意渐冰的森林里生起了火,四个人各自拿着各自打来的猎物在火上烤着,那极香的肉油哧溜一声滴入火中,发出一阵阵肉味的清香。 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稀疏的响动,那绿幽幽的光在月明星稀的夜里,墨一般的森林中格外的清晰,宋凝予心中微微打了个颤,那是…狼? “这里怎么会有狼?”宋凝予握着手中的烤肉望向动作微僵的风,风手中的两中烤鱼已经发出了一阵阵烧焦的味道,而他整个人都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风中传来细微的乐音,那乐音似乎是吹动叶子所致,曲子中染着几分杀戮之气,宋凝予与星笑对视了一眼,星笑突然道“我在宫府里好像听过这种类似的声音!” “这是以音驭兽,难道七音门的人?”钱有钱淡淡的抬手拍了拍艳红的外袍上沾着的灰沫,眉微微的拢起,如果真的是七音门,那可就麻烦了。 风摇了摇头,“曲子虽然与七音门有些相像,但是七音门向来只收两名弟子,这音比那七音门要低很多。”七音门的专长便是以音驭兽,但是门主从来只收两名弟子,那两名弟子直至成为门主,会有一场生死决斗,活下来的那个,便是新任门主,手段虽然残忍,但是那实力却是真的没话说。 空气中的鸟语虫呜一瞬间寂静得只剩下了柴火在燃烧时发出微微爆裂的声音,那乐音越来越响,甚至渐渐的超出了宋凝予等人说话的声音!周围稀疏的狼多了起来,从几双绿幽幽的眼睛渐渐的多了起来,十双,二十双,直至最后将他们四个人围在其中。 “五里山都没有狼,这里区区一个小山脉,哪里来的狼?”宋凝予一想到这一点,顿时觉得眼前的狼群怪异得很!那绿泛着绿光的眼睛,明显不大正常。 “不知道,先逃出去再说!”钱有钱猛的站起身来,从腰间抽出一把火红宛如琉璃一般的长剑,长剑一挥,血缓缓的从剑尖滴落了下去,一只狼轰然倒下! 狼,那是不死不休的动物!惹了其中一只,那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能咬死你的主!宋凝予当下只觉得心中一片沸腾,怒喝道“将那吹乐音的人找出来!” 什么人,竟然知道她要去天绝门的朝阳山! “不好,音没有了。”风紧紧的剑着手中的长剑,三个人不动声色的将宋凝予护在身后,宋凝予皱着眉,音断过后,狼群仿佛疯了一般集体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直直的攻来,那嘹亮的狼嚎声凄厉的响彻整个山林! 宋凝予被星知与风一左一右拽着,脚下的轻功恨不得跑飞起来,狼在众人的身后狂猛的追着,宋凝予一咬牙,四人拼命的朝着朝阳山脚而去,那些狼群竟生生的停在了朝阳山的山脚下,龇牙咧嘴的瞪着四人,一步也不敢再踏进。 钱有钱眨了眨眼,突然就乐了,站在朝阳山的交界处朝狼群伸了伸腿无比傲气的喝道“有本来你们就给爷滚进来呀,滚进来咬我呀。” 星笑一脚将钱有钱踹进了狼群里面,那狼群之中一个高高的弹跳而起,伴随着一阵一阵的鬼哭狼嚎声,星笑拍了拍手掌“死人妖,这么想去,小爷就送你一程。这朝阳山就天绝门一个门派,你来这里干嘛?” 宋凝予打量着眼前的朝阳山,如今正是午夜时分,圆得仿佛圆盘子一般的月亮高高的挂在朝阳山顶,与那山顶极致大方仿佛殿堂一般的楼阁相映成景,仿佛只要站在那楼阁之上便可以摸到宛如夜明珠一般的月! “主母,天绝门到了。”风淡淡收回视线,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那一瞬间星笑也察觉到了,从狼群里面冲进朝阳山界的钱有钱原本欲朝星笑发怒的神色瞬间便寂静了下来。 风吹动着树木,空气中散发着秋凉夜里露水的味道,狼群缓缓的退了下去,仿佛来时一样,一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那退得极快的速度极是诡异,宋凝予紧了紧手中的簪子,耳朵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灵敏度提升了好几个境界。 “我听万花楼里的来客说,这朝阳山的夜里有鬼仙出没,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有幸一见呢。”钱有钱抬手在脸上轻轻的抚了抚,似乎很满意如今的装扮,星笑扫了眼一旁抚媚妖娆的钱有钱,难得没有与他绊嘴。 第一百零二章 族中滟华 朝阳山口猛然刮起了一阵森凉的风,宋凝予那淡蓝色的广袖在阴风过后竟然成了红色!鲜艳的红色,仿佛血沾在其中,她拂了拂衣袖,衣袖上不见一丝染过的痕迹,那红色是哪里来的? 一股淡红色的雾缓缓的升腾而起,朝着朝阳山而来。 朝阳山下有几个青白的影子宛如流星追月一般,轻功卓越,一瞬间站在了宋凝予一众的身前,四个手执长剑的身着青白之衣的男子直指那泛着红色雾气的方向。 “妖女!我朝阳山与你无怨无仇,你却夜夜来此捣乱,退下我等饶你不死,若是再不退,休怪我等剑下无情!” 宋凝予微微皱眉,目光朝山顶一越而去,一旁的钱有钱挑了挑眉,这江湖中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当下就凑近了宋凝予的耳旁细细的说了起来。 “这朝阳山上只有一个门派天绝门,天绝门的门主一直在闭关,所以门中都是二长老在打理着,听说那二长老曾经与一个女人好过,后来,两人似乎在行那事的时候阴阳双修那二长老走火入魔了,那女子,嘿嘿,你懂的。” 宋凝予挑了挑眉,对于玉衡子的事情,她没有兴趣,她唯一有兴趣的就是那个胎记,以及她的娘亲之事! “不过,这也是传闻,没想到还真的有那么一个女人啊。”那站在四个跟前的四个男子扫了眼钱有钱,目光如刃落在那血雾缓缓退去的女子身上,女子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头发四散开来,看不清那张脸,只能认稀的透过月光看见那鲜红的唇。 “叫玉衡子出来。” “我师之名岂是你这妖女能随便唤……”那女子鲜红的绸缎从衣袖中一飞而出,一个照面,那男子的话生生被掐断,倒在了地上。 宋凝予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只见那女子猛的扬起那张脸,一半天仙,一半恶魔!左边的脸在月光下泛着圣洁的光,右边脸那张狂的疤痕占满了整张脸! 钱有钱捂着心口匆匆往后退了退,星笑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眼前的鬼仙,既然是鬼,又怎么会被称之为仙?大约是看了那半张天仙般的脸的缘故。 “妖女!你竟然伤我大师兄……”女子那宽大的衣袖中两匹绸缎飞了出来,见宋凝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只是默默的望着她,那张干净剔透的脸上不见半丝厌恶,手中的绸缎也没有朝她下手,只是狠狠的袭向另外两人。 那两人竟毫无招架之力,砰砰两声一左一右倒在了地上。宋凝予见那三人脸色都很正常,估计是昏迷了,心中微微诧异,按照这女子的性子,该是一个不留,如何还会只是让这四人昏迷。 “啧啧,美虽极美,却也丑得极丑。不过,咱们这同样的一身大红色还真像即将拜堂的夫妻,小姐觉得呢?”钱有钱将额上的碎发姿态洒脱的一撩,朝那缓缓飘来的女子扬唇一笑。 那女子缓缓的以发将那光洁的一面挡了去,整个人那光洁的一面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了邪恶得宛如恶魔一般的半边脸。 宋凝予上前缓缓道“我此番前来不过是找二长老问一些事情。你……”宋凝予示意情的看向眼前的女子那女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那种冰冷来自于全身,毫无温度可言,飘浮在空中,的确与鬼有些相似,只是这人体内强大的内力也确是不假。 “我要杀了他!”红衣女子愤恨的话从喉咙里面生生的挤了出来,一双眸中仿佛生起来浓浓的火。 钱有钱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这么说来,那些传言是真的了?” 红衣女子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手中的绸缎袭向钱有钱,钱有钱身形一闪,错开了那雷霆一击,直接躲到了宋凝予的身后。 “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都该死!”话音一落下,手中的绸缎朝着钱有钱再袭而去,宋凝予被这两人挡在其中动也不能细弹一下,她无奈的抚额道“我只是去找他求证一件事情,届时你要与他相杀也好,相爱与罢,与我都没有关系。” “如此最好!”那红衣女子猛的收回袖中的红绫,足尖脚下一点,朝着朝阳山直奔而去,宋凝予警告的扫了眼一唯恐天下不乱的钱有钱,追随着红衣女子的脚上而去。 那女子身形宛如一团红色的云,脚间在树顶一踏而过,宋凝予等人在路上奔力的朝前跑,星笑慢条斯理的跟在众人的身后。 宋凝予等人的速度再快也还是慢了那红衣女子一步! 只见阁顶的亭中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正坐在石桌前端着酒杯微微垂眸,月光下那纤长浓密睫毛宛如一把扇,看不见任何波动。 “玉衡,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底娶不娶我!”那女子一把将另一半脸上丑陋的胎记扯了下来,杏眸柳眉,嫣红的唇微微的张着,胸口微微起伏,凌空站着宛如九天玄女! 执杯的人动作微顿,风中扬溢着微微的叹息声“滟华,你我缘份已尽,你又何必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玉衡子,你当初求着要与我阴阳双修增进你实力的时候,你为何不放手?你当初走火入魔,我以我族之力助你脱离魔道,耗尽了我几十年的内力,你为何不放手?玉衡子,我说过,他日你若负我,我必诛之。” 玉衡子执杯的手几不可见的一颤,宋凝予上前一步冷喝道“姑娘且慢,在下有一事还想问他。” 那个叫做滟华的女子站在半空中扫了眼宋凝予,不作声也算是默认了。 “玉衡子,我只问你两件事,第一你那胸口是不是有过一个似竹叶的胎记?” 玉衡子端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划过宋凝予那张干净得清透的脸,缓缓的道“没有。” “第二件事情!我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宋凝予如今想来才觉得可疑,她娘是何等的厉害,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的阴谋诡计给杀了?这不可能! 第一百零三章 谁家新妻 玉衡子支着侧脸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死了?”宋凝予心中顿时燃起一片惊涛骇浪!他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滟华微微挑眉,这才细细的打量起宋凝予来,这张脸…… “你什么意思?别给我拐弯抹角!”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她娘亲,没有死吗?还是有另外的意思?宋凝予只觉得整个人都浸在了一种叫做即将重生的喜悦之中,若是真的没有死那齐妈妈,该有多高兴! 齐妈妈…… 宋凝予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还有齐妈妈,若是真的,那么甘愿在太傅府里呆了这么多年的齐妈妈,却在阴谋毒药中活了下来,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自然是没有死的意思,至于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大婚那日,我曾见过,只是追过去,却不见了踪影。”玉衡子缓缓的站起身来,踏空而来,与空中的滟华擦身而过,尽管两种功夫有些类似,却又并非一样,一个是纯粹的停留在半空,而另一个,只不过是使用轻功,使二者有些相似罢了。 大婚……她嫁给宫子临那天,她娘亲去看过她,那…… “你是谁?”一个天绝门,江湖中人,怎么会与太傅府的夫人如此相识! 玉衡子走到她的身旁,目光变得遥远了起来,仿佛透过空中在怀念着某些东西。 “一个,被夫人所救赎之人。” 玉衡子话音刚落,滟华一个倾身,猛的出现在了玉衡子的面前,冷冷的打量了宋凝予半响,突然道“你莫不是看上她了?一个给予你救赎的女人的女儿,哈哈,救赎,那我算什么?玉衡,那我算什么?”那女子狰狞得近乎疯狂。 宋凝予垂了垂眸,心中的欣喜不断的冒出芽来,她娘亲没有死啊!她要将这个消息去告诉千寻,告诉齐妈妈!或许齐妈妈会知道一些什么呢? 滟华五指成爪,突然朝着宋凝予划了过来。 爱情,是一种毒药,会使人失去理智,不顾一切,亦会使人理智清透,机关算尽。 “滟华!你闹够了没有!”玉衡子抬手挡下了滟华那宛如鹰一般犀利的袭击,手臂上的血快速的朝着地面滴落而去。 钱有钱吃力的从远处跑了上来,只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怎么宋凝予精力这么好了!抬头便见那女子那脸上的半张恶魔一般的右面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再看看一旁相爱相杀的两人,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有美人至此,这人竟然还将人往外推,对于美人简直就是一种浪费! “这样的男人,不跟着他也罢,你跟着小爷我,保证你跟着小爷我吃香的喝辣的!”钱有钱一身的红衣,朝那美人缓缓的伸出手,星笑鄙夷的扫了他一眼,这个色坯!见一个爱一个。 但是跌破众人眼镜的是,那叫做滟华的女子,竟然回话了! 滟华冷冷的扫了眼一旁一脸无所谓的玉衡子,朝钱有钱冷冷道“跟你?我有什么好处?” 钱有钱一听,有劝,挑了挑眉朗声道“小爷的钱都是你的!”宋凝予与星笑对视了一眼,钱都是你的,真大方,钱有钱那股抠门劲她可是见过的,那是一文钱都不会多给的主! “还有呢?” “小爷人都是你的。”钱有钱朝虚浮在半空的女子缓缓的伸出手,那穿着大红色的两个人,此时竟然如此的契合,宋凝予只觉得眉心直跳,钱有钱以后的生活会不会水深火热? 目光扫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玉衡子,只见玉衡子手臂上的血缓缓的滴落在地,眉几不可见的微微皱着,眼中的伤痛一闪而逝。 在爱情里,所有来不及的挽留与告白,都会在下一瞬间变成再也无法说出口的遗憾! “小爷绝不负你,这一生一世只娶你一人,只要你愿意,咱们现在就成亲!”宋凝予可没有忽略钱有钱那眸中闪着的光亮,那跟捡了一山金子似的表情,令她不自觉的对眼前的滟华另眼相看了几分。 “那就成亲吧,不过,在此之前,他,欺负我,你看着办。”滟华扫了眼一旁沉默不言的玉衡子,那刚毅的脸紧紧的绷着,除此之外,不见半丝情绪的起伏。 星笑淡淡的叹了叹气,毫无情绪的情绪,或许便算是最深的伤痛了吧。这是男人的尊严。 钱有钱挑了挑眉,快速的从衣服里面取出一堆黄灿灿的……金了!那咬牙的狠劲,宋凝予眉心止不住的跳了跳,这钱有钱是怎么将这么多东西藏在身上的? 下一瞬便见钱有钱朗声道“娘子,咱们用钱砸死他!” “……”玉衡子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只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她。” 转身便不见了人影!滟华垂了垂眸,扫了眼钱有钱,目光望着玉衡子消失的方向垂目,她这样努力,他们却终究还是没有走到一起,至于眼前的这个人,若是知道她的族门,或许也不敢娶她。钱有钱伸手欲将金子收回去。 滟华快他一步,手一扬,钱有钱身上的金子全部到了滟华的手中。 宋凝予转身朝着山下奔去,至于滟华与钱有钱,她还没有那个兴趣,等滟华知道钱有钱现在在哪里做事,估计以后就有热闹可看了。 宋凝予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她转过脸朝星笑笑得清透纯粹,那是从心里开出的一朵叫做高兴的花,星笑被她那笑意晃得头晕眼花,只得随着她说的话点着头。 “星笑,我娘亲没死,你知道吗,我娘亲没死,咱们快回去找齐妈妈,我要去找齐妈妈。”宋凝予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鹿穿梭于丛林之间,星笑缓缓的点头,笑了。 宋凝予的娘亲没死,于她而言,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她就没有想过,她娘亲为什么不去找她,不与她相认吗?望着那步若踏风的宋凝予,星笑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追着宋凝予的步子朝着宫府而回。 此时天色缓缓的开始透亮,东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将黑夜狠狠的撕开了一丝细缝,然后将白天的光塞了进来。 第一百零四章 皇后有请 宋凝予找回马车回到宫府,那日头已经升到了正午,宋凝予一踏进宫府,便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残留的杀气! “千寻!”宋凝予猛的推开千寻院落,只见院落之中一片凌乱,血染得满院皆是,地上躺着零零散散几位家仆,齐妈妈靠在千寻床旁闭着眼睛,嘴角划过一丝丝的鲜血。 宋凝予只觉得心狠狠的抽了抽,她怒火中烧转头看向风“宫子临去了哪里?宫府里的人都死光了吗!”府里的人都死光了吗?竟然连千寻院变成了这个样子都不知道! 龙飞提着在大刀朝着千寻院跑了进来,见宋凝予抱着齐妈妈,顿时朝着她就跪了下去。“庄主,属下来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已经撤走了,属下来迟一步。” 龙飞!宋凝予抬手掐上齐妈妈的人中,齐妈妈巍巍颤颤的悠悠转醒,见宋凝予来了,朝她伸出手比划着,那血从她的嘴里不断的蔓延而出。宋凝予不懂得把脉,风快步的走到齐妈妈的身边手一探上脉博,缓缓的摇了摇头。 “齐妈妈,你坚持住啊,我娘亲没死,她没死……” “你……都知道了。”齐妈妈却仿佛不见一丝意料一样,宋凝予微微一怔,为什么? “我娘亲在哪里?齐妈妈,我娘亲她在哪里?”宋凝予抱着齐妈妈急急的问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多是多余的,知道她娘亲在哪里最重要。 血仿佛水一般的从她口中蔓延而去,她张了张嘴。“皇……” “皇什么,齐妈妈,皇什么?你撑住,我找人来救你!那个醉仙翁,一定可以救你的。”齐妈妈的手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缓缓的从衣襟中摔了出来,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样东西,宋凝予浑身一颤,那东西,是娘亲曾经送给她却被她给丢了的戒指。 那是一枚通体纯白的戒指,在阳光下缓缓的泛着纯白光,她缓缓的将那枚戒指握在手中,只觉得浑身寒得厉害,她娘亲知道她在哪里,可是为什么不来找她! “宫子临去哪里了?千寻呢?”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间里,宋凝予一见他,将话急急的问了出来。 雷垂眸道“今日藏宝图有变动,主上派属下等去探查了,皇上将主上请去了皇宫,这个时候大概还在皇宫!” 宫子临一去皇宫千寻的院子就出了事!千寻这里的守卫是最森严的!比她的主屋还要严厉上许多!是偶然?还是调虎离山! 宋凝予轻轻的将齐妈妈放在地上,那枕边放着一封信,见上书,三日之内,开启藏宝阁,否则,千寻命毙! 命毙!好一个命毙,她将那封信凑近鼻间闻了闻,那纸上夹杂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心中的猜设便更加的清楚。皇后!宋凝雪! “好,好一个宋凝雪!”宋凝予眸中那泛着极浅的恨意被敛去,只剩下了浓浓的冰冷的杀气!宋凝雪!千不该万不该对齐妈妈下手,齐妈妈说什么皇?莫非她娘亲与皇家有关系? 一个人影站在雷的身旁,说了两句,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青天白日里,雷朝宋凝予报告道“主母,宫里传来消息,曾看见皇后带了两个人进宫,只是那些人保护得太实严,属下等无法靠近。”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很好! 秋日里冰冷的风在院子里在肆意的狂扫,满院子的血腥味随着风飘远。 “要从皇宫里面救出两个人不容易。”星笑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皱着眉,那皇宫里面大内高手太多了!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一声傲然答道“敢伤我的人,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风,你去将棠国的军事布局图暗中交给璃国,他们不是暂时讲和吗?依我看,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风有些踌躇的望向宋凝予,却见宋凝予冷冷的看着他。“有些事情,我不说但是你们也不要把我当傻子!这棠国多的是璃国的探子,最好三日之内开战!我进宫一趟。”有些无辜的戏码,还是要做足不是。 风望着宋凝予离去的身影,眸光微微变了变,宋凝予许多事情都埋在心里,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这凌厉的气势倒是与宫子临有三分相似的。 这是一种不动则已,一动倾巢而出的狠意。 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某一处宫殿之内,那床上躺着一位貌美妖娆艳丽的女子,只是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病态苍白。 一旁的身着碧色衣着的侍女站在床旁怒火中烧却又无可何! 直至躺在床上的人儿悠悠转醒,木槿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将千寻扶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啊?”千寻目光悠悠的朝着屋子里扫了一圈,心里大约便有了个数了。这是皇宫,能将她带去皇宫的,除了宋凝雪还能有谁? 那扇门从外远被缓缓的推开来,木槿挡在千寻的面前,防备的望着那扇缓缓推开的门,宋凝雪一袭正宫皇后的宫脚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走了进来。 “本宫可算是将你请过来了。”请?千寻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笑,若是她那也算是请的话,那么这天下岂不是就没有坏人了?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千寻从床上挪了下来,拉着木槿跪了下去,看着朝她下跪的千寻,宋凝雪心中顿时解气不少!总有一日,她也必要宋凝予这般跪在她的面前俯首称臣! “千寻妹妹,你我之间哪里需行礼,这可就见外了。”千寻避开她伸过来虚扶的手勾唇一笑“谢皇后娘娘。” 那疏离的意味极是明显。 “不知皇后娘让臣女来所谓何事?”千寻垂眸善目,神色清冷,不复那在宫府里时的柔婉如妖娆。宋凝雪眸底闪闪的闪过一丝杀气,若是能让宋凝予亲眼看着木千寻死,那痛苦的表情,该是何等的令人热血沸腾! “不过是请千寻妹妹来此地住几天,千寻妹妹若是令本宫为难的话,那本宫可就只得通知侯府将妹妹接回去了。”千寻微微垂着的眸子猛的一闪,侯府,她,不想回去。 第一百零五章 皇后 宋凝雪没有错过千寻微微闪过的异光,门外传来宫女的通传声。 “娘娘,宫夫人求见。” 千寻眸光一闪,宋凝予来了,她知道自己是被宋凝雪带走了,当下眸光微闪,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宋凝雪的手淡淡的笑道“姐姐尽管去就是了,姐姐不让我走,妹妹岂敢离开。” 那淡淡的笑中透着看不明的几分真假,宋凝雪扬首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那间屋子,外面的宫女垂首恭敬的朝她伸出手,宋凝雪缓缓的将手放在上面,朝一旁的太监勾了勾唇。 “再多调几个人暗中守着。” 太监弯腰上前疑惑道“娘娘,咱们这宫中属于咱们三分之二的人都守在了这里,一个病弱的女子,翻了这天也逃不去您的手心啊。” 宋凝雪扫了眼脸上笑得小心翼翼的太监,抬头望着四四方方不见尽头的碧色天空,秋日里的枯叶缓缓的从梧桐树上飘落,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在这里皇宫里面不见天日,不得自由,处处与人争斗,那原本该属于她的宫夫人之位,那原本该属于她的富贵与自由,如今尽数握在了宋凝予的手里。 她不甘心。 然而,宋凝雪似乎忘记了,当初初将一切偷龙转凤的人,实则是她自己。 “多派人手过来给本宫好好的守着,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就是将你挫骨扬灰都是轻的!”宋凝雪扫了眼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太监,拖着七彩凤袍长裙转身朝凰后的客厅而去。 宋凝予坐在客厅里喝着手中的茶盏,不见半丝着急的模样,直至宋凝雪从里间走了出来,宋凝予才站起来微微点头一笑。“民妇见过皇后娘娘。” 宋凝雪那双威严的目光从宋凝予的身上一扫而过,含笑走上前去不解的道“是什么风将妹妹给吹来了?这段时间就是妹妹的生辰了,本宫还打算差人去请妹妹呢。”凑近前来的龙涎香味中透着一丝丝的异香。 那异香若有若无的在宋凝予的鼻端绕着,她微微垂目,受宠若惊的再抬眸看向宋凝雪,那越发雍容华贵得体大方的皇后娘娘,笑容越发的炉火纯青。 两人只字不提木千寻的事情,心中各怀鬼胎向来不对头的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一起看似和睦的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笑着,宋凝予垂目望着渐渐殁与去的金乌,夕阳将未央宫的辉煌的宫殿镀上了一层浓浓的金光,临近入黑夜的皇宫仿佛一个正在缓缓苏醒的猛兽,散发着幽静辉煌的危险气息。 “皇上驾到。”外头的太监首领尖细的嗓嗓扯破了最后的一丝宁静,宋凝雪眸中闪过一丝欢喜,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又暗淡了下去,皇帝上次几乎将凤印交给她管,置她这个正宫皇后于何地! 而如今,更是只要宋凝予来一回宫里,皇上就必会到场! 宋凝雪与宋凝予正要起身恭迎,两人抬头便见在宫顷月的身后还跟着嘴角挂着风流痞痞的笑意的宫子临。宋凝予心下了解,宫子临就是被皇帝叫进宫里来的,从千寻给她透过来的香味来看,此事或许皇帝还并不知情。 “皇上万福。”宋凝雪朝宫顷月行礼,扫了眼站在那里的宋凝予,这一行礼之间,两个人的尊卑就体现了出来了!她,很不喜欢这样! “民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宋凝予话音刚落,在宫顷月身后的宫子临先一步走到宋凝予的身旁紧紧的牵过她的手朝她暗中眨了眨眼。 “娘子,你怎么进宫来了?” 宫顷月望着那自然交握着的两 第一百零六章 绿帽子 八匹马的马车四平八稳的奔跑在棠国热闹非凡的夜市街道上,马车里面却异常的安静,宋凝予望着双手,若有所思的垂眸,那淡淡的香味,是千寻与她曾经闲来无事的时候调配出来的,名叫不救。 千寻无事自然是好,但是,那名为不救的香味,又是什么意思?不需要她去救吗? “娘子,在想些什么?不如和为夫分享分享?”宫子临凑近宋凝予的身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懒懒的闪着深邃的眸子。 “宫子临,宫府出事了,千寻,被皇后的人带进了皇宫。”宋凝予目光微微垂了垂,宫子临淡淡的应了一声。 “嗯,我知道。”宋凝予猛的转过头,唇印在了那靠在她肩上的宫子临脸上,两个人一瞬间僵在了那里,直到马车猛的停了下来,一道艳丽的身影从马车外面猛的窜了进来,由于速度太快,砰的一声与来不及防备的宫子临砸了个正着。 两人脸贴着脸刚刚被宋凝予唇角碰过的地方这下被钱有钱给碰了个正着,一道火红得近乎张扬的身影宛如流星追月一般破空而来,待马车的门一开一关间,宋凝予望着站在马车里的滟华再看看还扑在宫子临身上的钱有钱,清透的眸子眨了眨。 “混帐!”滟华杏眸中燃着熊熊怒火,抬手一掌就要朝着钱有钱拍过去,钱有钱欲逃开,宫子临眸间闪过一丝杀气,胆敢亲他家娘子亲他的地方,这算什么? 当下宫子临将身上的钱有钱朝着滟华的方向就推了过去,钱有钱吓得大呼小叫! “滟华,你要信我呀,万花楼不是我的!你倒是帮忙说句话啊!”宋凝予挑了挑眉,果断的选择了沉默,马车一路朝着宫府继续奔驰而去,马车里面一片混乱。 宫子临将宋凝予揽在怀中,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两人欣赏着眼前被一顿好揍想还手又不敢还手的钱有钱,那张如花似玉一般充满娇娆气息的脸被打出了两个黑眼圈,脸高高的肿起,嘴角边还青了一声,与之前那妖娆无双的钱有钱宛如两人! “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搂人家的腰!” “那是她要摔倒了,我顺手而已,我真的是顺手啊。”钱有钱以双手挡着脑袋大声辩驳着。 “你摸那姑娘的手!” “这不是给你倒茶嘛,撞在一起了。” “那你还拍人家的屁股!” ……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这两个家伙在一起还真是热闹,她从来不知道钱有钱原来如此有才。 一旁的宫子临将下巴低在她的耳旁闷声笑道“娘子,为夫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凝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风流无双妻妾成群的天下首富,莫不要转性子了?只怕这太阳都该打西方出来了。” 宋凝予转身下了马车,风现身在宋凝予的身旁,宋凝予扫了一眼摸着鼻子下了马车的宫子临,那马车里面一阵响动,估摸着,那两个人又打起来了。 月黑风高的深季啊,灯笼的光将暗处的刀光剑影映得格外的清晰,宋凝予扫了眼那黑衣人藏匿的地方,转身走进了宫府,如今知道千寻是安全的,她也放心了一些,总比在这里宫府里随时受到这些黑衣人的攻击要来的好。 千寻在皇后的手里,起码比在如今的宫府里要来得安全的多。 跟着宋凝予走进去的风只觉得背后的宫子临那冰冷的视线宛如刀一般的划在身上,背后泛起一阵寒意,脚步也跟着顿了顿,将身边的位置腾了出来。 宫子临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走在宋凝予的身旁,笑意还没完全挂上去,便见远处艳柔一袭浅桃色的长衫广袖站在大厅里,一见宫子临那眸中泛着如水一般的温柔令宫子临第一次深深的如此厌恶一个女人! “公子,您还是好好的享受您的美人恩吧。”宋凝予踩着步子悠悠的朝着青林院而去,风摸了摸鼻子,他是跟着主母走呢,还是留下来跟着主子呢? 左右权横了一番,风站在原地望向宫子临,宫子临避开艳柔伸过来的手,转身朝着宋凝予追了过去。艳柔脚下一错,挡在了宫子临的身前,黛眉微微皱起极是为难一般的看着宫子临。 “公子,大姨娘给您戴绿帽子,您也不管吗?” 宋凝予也被那一声绿帽子给喊得止住了脚步。狐疑的看向艳柔,这府中就没有一刻安宁的时候了是不是?宫子临微微咳了咳,只见艳柔站得笔直,一旁走来的另外几位侍妾齐齐点头。 “公子,妾身们可以做证。大姨娘确是与那陌生的男子来往得很密切。” “公子,那男子方才来府中竟然公然说要娶走大姨娘!”这话说得明白了吧,宫子临就算是想替紫烟周全,那也是不可能的了!宋凝予挑了挑眉,转身欲走,却被宫子临的话给扯住了脚。 “夫人以为,此事该如何?”宫子临将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那态度摆明了是将这件事情交给宋凝予来处理了。 “公子,您的爱妾可都在这里呢。”宋凝予挑了挑眉,扫了眼那站在大厅里面五个侍妾,长相身高那是一等一的出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被绿萝与卢子月给埋没在了府里。 “娘子说的哪里话?为夫眼里向来只有爱妻,哪里有什么爱妾。”宋凝予扫了一眼脸色同微泛白的艳柔,艳柔挺直背脊朝宋凝予柔弱的笑了笑,那柔弱无骨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不过,若是加注在害她的方面,那么,不管是多怜,都该死。 “公子的意思是,本夫人可握宫府生杀大权?”宋凝予缓缓的走近前来,生杀大权四个字,她似乎感兴趣了些,那一旁的五位侍妾相互偷偷对视了一眼,紧紧的扯着手中的帕子一脸得意的扬着脸。 这一回看谁还护得了大姨娘紫烟! 那眼中看好戏的意图极是明显,宫子临扫了眼侍妾,缓缓的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娘子乃当家主母,这生杀大权,自然是归娘子所掌。” 第一百零七章 误闯 宫子临那挂着七分痞气的话音一落下,满厅一瞬间陷入了安静,星笑那小小的身板从大厅的另一侧冲了进来,拽着宋凝予的手就要往青林院走。 “你去哪里了?哎呦姑奶奶,我等你好久了,我说怎么还不回来呢,原来你在这里!” 望着那只紧紧握着宋凝予手的小手,宫子临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什么事?”宋凝予淡淡扫了眼那握着她的手,那上面的力道勒得她的手生生的疼,如此大的力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快跟我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姓宫的,你也一起过来。”星笑在一旁摩拳擦掌,隐隐约约间仿佛还有着几丝激动,宋凝予与宫子临狐疑的对视了一眼,莫不是那地图有了什么新的发现?最近星笑一直就是在研究着这个! “呦,够热闹的嘛。”那门口一袭红衣的男子步子慢悠悠风华万千的朝着门外走了进来,只是,那张被打肿的脸,太缺管违和感了。众人呆呆的望着那随着红衣男子进来的红衣女子,那张娇艳的脸上染满了傲气。 这样的艳丽比之千寻多了丝英气,比之宋凝予,少了些清冷与纯净。 “起开!”那后面走来的女子斜了眼一脸姿态大爷的钱有钱,钱有钱立即跟在滟华的身边,委屈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只不过,这两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不能说些什么去。 “走。”星笑拽着宋凝予急急的朝着青林院而去,风下意识的扫了眼脸已经黑如锅底的宫子临,艳柔不甘心的再一次挡在了宫子临的身前“公子,大姨娘她……” “我向来厌恶喜欢挑事的女人,都滚回自己的院子里去,没有我的吩咐谁踏出来一步,雷,直接给我动手灭了!”宫子临一声落下,留下脸色煞白的几个人,转身朝着宋凝予的方向走去。 滟华本来是来找宋凝予的,只是如今看来,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了!与钱有钱对视了一眼,两人也朝着众人的方向直奔而去。 青林院中一处比较破旧的屋子里面,此时挤满了一屋子的人,那面墙被星笑一掌推开来,只见那墙面里嵌合着一副画,画中的女子一袭淡紫色的绫罗素衣,头上插着一支宛如筷子一般圆形的簪子,那簪子不见一丝多余的东西,整个簪子似银似金,颜色透着淡淡紫色。 “这是棠国的圣祖皇后。”宋凝予望着那张充满了温和不容侵犯的脸,缓缓的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星笑摸出宋凝予之前的那个圆形的盒子,似木,却也似铁,没有铁的重量,却比木要硬上无数倍。 “你们难道不觉得那个簪子与这个孔有些相似吗?”星笑指了指那枚簪子,再指了指这个球状的东西,挑了挑眉,宋凝予点了点头,她的确是怀疑过这一点,不过,也仅仅是怀疑过,因为她并没有找到圣祖皇后的画像! 谁会想到有人将圣祖皇后娘娘的画像放入这小厨房里面的墙里封起来? “我记得这画是石板画,或许可以取下来。”宋凝予沉声点了点头,侧头目光落在了那石像之上,只见石像之上的簪子仿佛是粘上去的一般,宫子临飞身而上,待他落下的时候手中便多了一个簪子。 那簪子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不知是以什么特质练成的,握在手中却比那个盒子还要重上几分。宋凝予接过星笑递过来的盒子,宫子临将那个簪子缓缓的放了进去,原本的球形在众人那目光之中一点一点的裂开来,露出盒子里面分为四块的图片! 那圆的盒子为了四块,只有四块合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起到最大的作用,否则,说什么那都是假的!宋凝予抱着那宛如荷花一般盛开的球体指着那个三角形皱眉道“这里不是千寻的院子吗?进口莫非也是这里?” 钱有钱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眼中闪过精亮的光,太好了,寻宝啊,他喜欢! “快,咱们快去看看!”钱有钱扫了眼那个球体就要往外面冲,滟华抬手拽住他的衣领淡道“急什么?”当事人都没急,她们不过是进去凑个热闹,或许,她要找的东西就在那这里面也说不定呢,到时候,她们族长可就有救了! 宋凝予打量着那张图半响,又细细的扫了眼这里的布局,将图给宫子临看了看,星笑拿着打量着那挂在墙上的画,目光不时的在球状的物体上扫一扫,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圣祖皇帝会派人将圣祖皇后的画像放在这里?”星笑低头沉思了半响,突然问道。 钱有钱耸了耸肩膀开玩笑道“也许是希望咱们将这画像与圣祖皇帝的放在一起,这样才好替咱们打开藏宝阁的大门呢?人家夫妻这几百年之后也算是终于能团聚了呀。”滟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居然也信了。 “把它拆下来,那个圣祖皇帝的画像在哪里?放到一起去试试也不是不可。”宋凝予指了指那画像,风立即动手,那副画在风伸手碰到时竟然摔落了下来,风牢牢的抱着那画像,整个人脸色憋得通红。真重! 那画也不过一米高半米宽,怎么风抱着竟然觉得这样重? 房间里面是一个荒废了的小厨房,厨房里面的东西都包得极好,打开来还能用,屋子里虽然偶尔也有打扫,却也不如正厅里那样一尘不杂。 “走,去书房。”宫子临一把搂过宋凝予眉眼微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一行人朝着书房而去。 书房里面一条蜿蜒而下的小路,宋凝予跟着一步一步的朝里面走去,圣祖皇帝的挂像还摆在墙上,细细的看过去,那旁边似乎还真缺少了一些什么,如今看来,就是这画像了! 宋凝予抬了抬手,风将手中的画像挂了上去! 咯。 第一百零八章 入口 那在众人面前的铜墙铁壁竟然缓缓的朝着左右两边移开去,露出一条辉煌的道路,只见那条道路极宽,路的旁边还放着一驾十六匹并驾齐驱的雕像马车,那宝马金车在灯光下格外的明亮,黄金打造的马车,看得一旁的钱有钱热血沸腾! “哇!好有钱啊,我喜欢!” 宋凝予低头研究着手中的地图,这一个球里面是一张牛皮纸一般的东西,宋凝予望着那挡在路前的柜子,下是先前宋凝予与星笑所看见的那一个有凹形的石糟。 宫子临拿着手中的盒子,再看一看那正中间的盒子微微皱了皱眉,抬手试探性的将盒子放了进去。 咯咯,那十六匹马的金马车竟然缓缓的开始移动了起来,马车停在众人的跟前,钱有钱二话不说,直接上马,摸着那金黄的车身那叫一个眼冒金星口水横流,恨不得将这马车搬回家里去! 滟华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尽给她丢脸! “你看,这马车里有机关。“宋凝予指着那马车,明明是石雕的金马车,竟然能够来到他们的身边,可见这里面的机关大大小小无数。 宫子临抬手朝风抬了抬下巴。“将所有暗卫召回来,给我把宫府守住。”风应下消失在了地下室。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打量着那张牛皮纸半响,缓缓的点了点头。 “走吧,先上马车。”钱有钱已经在马车里面开始万分激动的闹腾着,这可是十六匹马,虽然只是雕像,但是栩栩如生的气势可不比活马要弱,钱有钱坐在马车前面挥了挥马绳,咧嘴直笑,滟华扫了眼一旁傻乐的钱有钱直摇头。 “我找我的,你找你的,到不干涉。”星笑淡淡的扫了眼走在他面前的宫子临,淡淡的留下了话。宫子临挑了挑眉,也不说是与不是,勾了勾唇角转身便朝着马车轻轻一跃而上。 马车里面极其宽敞,如同在小屋子里面一旁,里面设有桌椅、床等金制的用具,钱有钱抱着那个玉壶就不松手了,整个人异常的兴奋。 嗖!无数箭朝着马车里袭来,宫子临一把将宋凝予挑在身前,抬手便抽出袖箭将那些袖箭一一扫过,那袖箭又短又小,有好几支箭那是擦着宫子临的身体而过,滟华手中的长袖飞速舞着,将身后的钱有钱护得滴水不露! 星笑坐在钱有钱的身旁慢条斯理的抢过钱有钱死死抱着的玉壶重新放回了原位! 那些箭一瞬间便停止了射击,整个马车里面的箭一瞬间便化为了粉沫。在空气中随着众人的动作一扬,不见了踪影。 “死人妖,你好端端的,别乱动这些东西,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滟华冷哼了一声,靠着宋凝予坐了过去,余光扫过宫子临完好无损的衣袍,他每一步都控制得极其到位,是以那些箭竟连他的衣服都不曾穿透! “矮子,你说谁是人妖!滟华,他说我是人妖,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本大爷的!”钱有钱指着星笑朝着坐在宋凝予身旁的滟华嚷嚷。滟华直接无视了钱有钱,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正盯着图纸的宋凝予看。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了,所以宋凝予终于抬起了头,只见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那外面响起了两道微弱的声音。 “这里怎么还有一处马车?” “宋凝雪?”宋凝予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只觉得极是怪异,与宫子临对视了一眼,却见宫子临的眼中也闪着狐疑,这里可是宫府的地下,皇宫里的人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几个推开车门,顿时傻了眼。只见那对面的马车上赫然坐着的,不正是宫顷月与宋凝雪么!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宫子临微微皱眉,与宫顷月那双温润的眸子碰在一起,电光火石在空气中燃起了硝烟的味道,钱有钱一看这阵仗点了点头。皇帝都来了,有意思。 “不知道如果皇帝死在这里面,天下人会怎么看待棠国呢?”宫子临收敛起风流的痞气,冷冷的望着宫顷月开了口。 “朕既然敢来,自然会活着回去。”宫顷月目光不着痕迹的往宋凝予的身上扫了一圈,当初是他错过了宋凝予,那么这一次之后呢? 几人的眸光在空气中碰撞出了浓浓的杀气与火花,幽暗的地下宫殿其宽广的程度几乎超过了棠城里面的大街小巷,透过灯光浅浅的宫灯,还能看见那玉石地面上倒映着马车金黄色的倒影,钱有钱望着那些玉石板的地面恨不得抠出来扛回家里去。 星笑抱着手臂冷冷的扫了眼宫顷月,转身坐回了马车里面。这样的场面他不感兴趣。 宋凝予垂了垂眸,目光落在宋凝雪的身上。 “妹妹,可真是巧,连这里咱们也能这样遇上。” 星笑听闻勾了勾唇,缓缓的朝宋凝予笑道“这可不是偶然,你还记得你为什么醒过来在皇宫吗?”这里与皇宫在某些机关之中是相通的,也就是说只要一触动宫府的机关,那么皇宫里面必会有反应! “你的意思是说……”宋凝予似乎有些明白了。 宫子临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挡下了宫顷月落在宋凝予身上的目光。这圣祖皇帝,连死了几百年了都还偏向皇族这一边! 还真是机关算尽! 幽幽的白玉路上,四处的宫灯缓缓的一盏一盏的自亮了起来,将这一处照得灯火通明,宋凝予就着光打量着手中的地图。 “此处连入口都还不算。”她可没有忘记,这白玉路面是向下倾斜的,而沿着那马车停下来的位置朝下望去,那宫灯下一眼望不见边际的白玉阶蜿蜒而下,究竟在地里蔓延了多深? “相传当年圣祖皇帝派了几十万人修建陵墓,只是最终谁也不曾见过,那陵墓,莫不就是这个?”一旁默不作声的滟华四周扫了一圈,这里都是按照棠国棠城的布局设计的,只是路面稍微宽了许多罢了。 第一百零九章 圣火莲 滟华缓缓的下了马车,脚刚踏入地面,整个地面瞬间发生了变化,所有的白的玉颜色尽数退去,只剩下宛如斑驳血迹一般的铜锈色在地面上蜿蜒而下,那一步脚踏在地上,宛如踩在鲜血上一般的发出细微粘腻的声响。 在这样低冷的地下皇宫里面只觉得浑身泛起了一身浓浓的寒意与鸡皮疙瘩! 钱有钱见滟华皱着眉一脸不喜,当下对着滟华微微弯腰,拍了拍自己的背。“来,我背你。” 滟华那娇小有致的身躯是丝毫也不客气,直接趴在钱有钱的背上,抿着唇温温的笑了,这个人虽然没有她厉害,但是却是愿意护着她待她好的。哼,比那个负心汉玉衡子要强多了! 宋凝予瞧着眼前你有情有我意的两个人,微微咳了咳,低头打量着手中的牛皮图纸。 “这是藏宝图?”宋凝雪也下了马车,这下一行人是来了个整整齐齐了。宋凝予、宫子临、宋凝雪、宫顷月、星笑、滟华以及钱有钱,一行七人小心的朝着那蜿蜒而下泛着铜锈路面往下走去。 宫子临朝宋凝予朝出手勾唇一笑,星笑比宫子临快一步,直接牵着宋凝予的手便朝着那蜿蜒而下的铜锈阶梯而下。宫子临眼中腾起一丝杀气,被浓浓的掩盖了下去,这地下皇宫里面这第仿佛望不到尽头一般,宋凝予一手拿着藏宝图,一手被星笑牵着缓缓的朝下走。 “等等,地图上说,这里应该还有一条路的。”宋凝予停下了步子,将那图指给了宫子临看,宫顷月一脸淡漠的跟在宋凝予等人的身后,一双温润的眸子却不时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 宋凝雪那张因为恨意而变得扭曲的脸渐渐的埋没在了略略暗下去的灯光下。 “不好,这里的灯有时限,快找找看这里有没有机关。”宋凝予一声落下,七个人快速的散开来,各找一方,宋凝雪目光落在一处凹进去的地方,那个地方,或许与入口有些关联! “是不是这个?”宋凝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这个时候将宋凝予与这几个人一网打尽是不明智的选择,她还等着看这几个人给她找出她需要的东西。 宫子临将那个圆形的球状物刚放进去,那两旁的石壁缓缓的朝着两旁退开去,露出两排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来。宋凝予微微皱了皱眉,只见这两条墙壁上画着的画像,与宋凝予曾经在自己书房暗室里面所看见的一般无二,不,画中人是一样的,只是,那画却要高大许多,一幅画几乎占满了整幅墙面。 而这里的墙面比起那个来,也要高大宽远出了许多,七个人并排着走,也是毫无问题的。 “这是……”宋凝雪望着这满墙的画像,这之后便没有了声音,那满墙的画狠狠的震进了她的心里!圣祖皇后,一个震慑朝堂,当过女皇的女子!那是多么无上的尊贵与荣耀! 她望着那画中的女子生出了几分敬仰之情来! “圣祖皇帝与圣祖皇后,相传当年的圣祖皇帝打江山,圣祖皇后守江山,两人共同开创了棠国,后来在圣祖皇帝征战归来,皇后独占朝堂,逼得圣祖皇帝退位从此退出朝堂再不理朝政之事,不过,皇后只当了一月的皇帝便也退了位与圣祖皇帝隐于市了。”滟华趴在钱有钱的背上望着那些画,淡淡的语气里面透着几分欣喜。 宋凝予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沉默不语,这地图位置错综复杂,宛如九宫八卦一般繁杂错乱,稍稍一走眼就错了位置。她缓缓的朝着前走,一行人走得小心翼翼。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不动声色的将她护在怀中。 钱有钱一路背着滟华那是一点也不敢动,真不知道他这是找着方法折磨自己了还是捡到宝了! 人群之中的气氛很微秒,多数人的那一点微薄团结心都系在宋凝予的身上,只要宋凝予一有什么波动,另外几个人必定各站其位,宋凝雪将一点看得很通透。 宋凝雪缓缓的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淡白色的瓶子紧紧的握在手中,宋凝予正在看着手里的书定然不会注意到她。 宋凝雪缓缓的朝着宋凝予凑了过去,一只大手紧紧抓着她那握着白色次瓷瓶的手,顺着那只有力的手望去,正是眼中充满了怒火与警告的宫顷月。 “皇上。”宋凝雪扯开一抹笑,朝宫顷月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宫子临与宋凝予,这两个人如此亲密的模样,难道皇帝还要执迷不悟吗! 宋凝雪最终在宫顷月那冰冷的神色中缓缓的将手中的白色瓷瓶暗中交给了宫顷月,心里实在琢磨不清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从这藏宝图上看,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的机关!你们看,这里有五个地方,被标注着五个颜色不一的标记,而这些的标记在这正中间也标着。”宋凝予将地图打开来,七个人围在了一起,打量着那张地图,的确是这样。 “这中间,大概就是圣祖皇帝的陵寝了吧?”宋凝雪指着中间的位置,心中暗自将路线图记了个十乘十,如果这些人都死在这里面,独独她一个人活着出去,那她…… 宋凝予眼下没有跟她计较,只是淡淡的望向宫顷月。“她的药,是什么?”她查遍了整个清单也没有查出来受用于木千寻的药手,最终只能从宫顷月这里再问。 宫顷月看着她缓缓道“圣火莲,服过之后会使坏死的肌理重生。” 只是取的地方相当的危险。宫顷月没有将那下句话说下去,如此危险的东西,宋凝予会不会去为木千寻寻回去?若是别人,或许不会,若是宋凝予,那么,一定会。 宋凝予望着那红色的标记微微皱眉。“五行中红色为火,圣火莲,是不是与这个地方有关?”她微微皱眉,指着离陵墓最远的一处红色。 宫子临皱眉打量着那一处,星笑皱了皱眉,他的解药或许在另一个方向。 “我们分头行动吧。”宋凝雪望着那地图,突然提议道。 第一百一十章 分道 众人的视线从地图上刷的一瞬间尽数落在了宋凝雪的身上,宋凝雪拽着帕子柔和的笑了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我是想着,若是分开行动,会不会快一些。”宋凝雪搓了搓单薄的外衣,吃力的笑了笑。 哦,原来是冷啊?众人将视线放在宫顷月的身上,宫顷月温润的眸中波光微闪,扯下披风递给了宋凝雪,宋凝雪望着那双干净修长的手,笑容里染上了一抹欣喜,摇了摇头“皇上,这秋日的的确冷,皇上可不要着凉了。” 宫子临伸出手握了握宋凝予的手,无比温柔抬手将她耳边的发扶至耳后。 “娘子,冷不冷。”眼角的余光扫向宫顷月,却见宫顷月将那外衣搭在宋凝雪的身上望着宋凝予缄默不语。宋凝雪怎么说也是他娶回来的皇后,尽管这其中的道理阴差阳错,但是,还是顶着他妻子的名号站在这里。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宫子临吃错药了?宫子临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严重的引起了宋弹凝予的怀疑。 宫子临朝她绽开一个妖孽般的笑容点了点头。不冷就好。 “下面那段路可能会有机关,走路的时候不要碰到什么东西。”宋凝予拿着地图突然出声,那蜿蜒而下的铜锈已经蔓延到了尽头,尽头的光渐渐的越发的亮了起来,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已然大了一些。 钱有钱伸手就要去碰那夜明珠,趴在他背上的滟华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这里的东西不能随便碰,若是触发了什么机关,那是死都不够你死的,我们要去拿万圣丹,凝予,你把地图给我看看。”滟华朝宋凝予伸出手。 宋凝予快速的扫了一眼那黄色的位置,万圣丹她见过,那上面的标记就是这个。 “要想打开藏宝阁,就必须拿下这圣火莲、万圣丹、牡丹玉、定颜珠、碧仙草五样东西。”滟华快速的扫了一眼,这五样东西的位置分别居于五个方位,五个方位离陵墓的中心位置或近或远。 圣火莲可以服用过后可使坏死的肌理重生,而万圣丹则可以使人的内力瞬间回到最佳状态,牡丹玉可使容颜光复如婴儿一般,定颜珠可使死者尸身容貌不变,碧仙草可解蛊与毒。五样东西无一不是宝中之宝! 宋凝予垂了垂眸“我需要圣火莲。”她要用圣火莲让千寻免再受那种痛苦。 一直沉默中的星笑接下“碧仙草在哪里?等小爷找回仙草最后一剂配药,届时让尔等看看小爷英俊潇洒风华无双的模样!” 钱有钱背着滟华,这里面的金银珠宝啊,他什么都想要,却见滟华低头看着手中的牛皮地图淡道“我要万圣丹。”若是有了万圣丹,那她族中的族长或许还救。 “夫人,你能告诉小的,你要万圣丹做什么吗?”背着滟华的钱有钱嘻皮笑脸的望着她。 “救一个人,如果这一次能够活着出去,我就带你一起去。”淡淡的语气里仿佛生与死不过是过眼烟云。宋予眸微微一眨,那么还有牡丹玉与定颜珠,宋凝予扫了眼皇帝与皇后。 滟华将手中的地图递给她淡道“地图我都已经记下了,既然如此,咱们分头行动吧,我只需要万圣丹。” 分头行动的话一出,原本打量着四处的人安静了下来,各自盘算着心里的那一份心思,星笑缓缓的点了点头,既然要分头行动,也好。他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宫子临,一边是宋凝予的圣火莲花,一边是他的计划,那么他会选哪一边呢? “那就分头行动吧,凝予,我先陪你一起去找圣火莲,我曾经在古书上看见过一次,一起去你也不会束手无策。”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星笑的身份至今似乎不仅仅是鬼面圣尊那么简单,只是,连宫子临的暗卫都查不出来。 “娘子……” “宫子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圣火莲我是死也要拿到的!”星笑能够陪她一起去她很高兴,但是,就算星笑不陪她去,她也是一定会去的,非去无疑。 “朕也想看看那圣火莲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宫顷月扫了眼宫子临,抬步走向宋凝予,若是有难能死在一起也是好的,若是不能死在一起,护她周全也好。 一厢情愿的执著与付出,在爱情里面是会带一致命的伤害的。它会让你忘记你的计划与初衷,不顾一切的陷入一个叫做单恋付出的死循环之中欲出不能。 宫子临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火,他的娘子,自然是该由他陪着!只是,皇陵之中……宫子临紧紧的握着拳头,突然朝宋凝予点头笑了。 “娘子,这次若是大难不死,我必予你无穷尽的后福!” 宋凝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垂眸不语,若是她想要后福,当初她就是皇后,又何必去逃那个婚! 那牛皮纸在钱有钱那神偷一般的速度之下很快提着笔在每个人撕下的雪白的里衣一角画上了繁琐的地下陵墓图。 滟华眼中闪过一丝赞扬,不错不错,想不到他的画功竟然如此精细,仿佛一个拓本里拓印出来的一般,钱有钱将那图每人给了一份在一旁咬牙切齿的道“这可不是爷想给你们的,是我家夫人说了,这皇陵里几个人进,便定要几个人出,否则,谁也别想能活着走出去!” “既然如此,那就行动吧。”宋凝予抬首示意,那是五条岔路口,金木水火土,五行为路口的指示标,宋凝予抬步准备朝着火字的路口而去,被宫子临紧紧的扯,抱进了怀里。 “娘子,为夫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陪你一起去。 宋凝予缓缓的勾了勾唇,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如同地面在塌陷一般朝下沉着,这样的感觉,叫做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她出了这陵墓,那么她与宫子临的夫妻路也该到了尽头了。 一旁的宋凝雪羡慕不已笑道“公主与附马当真是伉俪情深呢。” 宋凝予在宫子临的耳旁淡淡道“夫君可不要忘记了,待我们出去,便在那张纸上签上字。” 第一百一十一章 背后一推 宫子临抱着她的动作微僵,宋凝予缓缓的从他的怀抱里面退了出来,给了他一记华丽的背影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星笑与宫顷月以及宋凝雪随着宋凝予朝火字路而去,宫子临抬头望向那第六条路,眉眼瞬间变得冷酷凌厉,趄着第六第路而去。 那条路的最终目的,是皇陵的最中心,或许便是他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宫顷月当皇帝终究太过优柔寡断,、 若是他,手握生杀大权,必然不教一人胆敢反抗于他! 星笑与宫顷月一左一右走在宋凝予的身旁,宋凝雪默默的跟在后来,想着那必须几人进便几人出的话,缓缓的勾唇笑了,那算什么?还没有她宋凝雪做不到的事情!更何况,这地图,她熟记在心,怎么会忘记,她脑海中连出路都已经想好了! 若是这些人都死在了这里,那么棠国的天下…… 宋凝雪指尖微微颤抖,她仿佛看见了眼前自己登基为帝的那一瞬间,千千万万的人臣服在她的脚下,她俯首看万里山河的场景,宫顷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微微皱眉,眼前的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似乎看不见尽头。 咯…… 一声细微的声响,宋凝予猛的停下了脚步,星笑挡在她身前微微皱眉打量着这条四人并行的小道,这条路四人并行刚刚好,四面的墙壁在光下泛着纯白的颜色。 轰…… 一瞬间,四个站着的位置路面猛的朝着两旁退开来,星笑退开一步,小小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两个人一瞬间吊住。宋凝予低头便见那一条条的蛇争相纠缠在一起,那尖锐的刺泛着寒森森的光。 “把另一只手给我!”宫顷月弯下身子,朝宋凝予伸出那双纤长干净的手,宋凝予抬头便见宋凝雪站在两人的身后泛起一丝诡异的笑。 “小……”心字还来不及开口,在宋凝雪那再见两个字的唇形中,宋凝予与星笑宫顷月瞬间朝着蛇群里跌落而下,宫顷月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内力以狂风浪卷带着雷霆的杀势朝着那下方尖锐的铁直击退而下。 那下的蛇张着血盆的大口朝着三个袭卷而来,他们不会在乎谁是谁,在这里面饿了几百年,连自己的同伴有时候都会吞噬,更何况是好不容易来的新肉! “皇上!你……”只见上面宋凝雪伸出手一脸痛苦与惊恐的望着站在已然被内力扫平的铁刺中央,无数的蛇吐着杏子,腥红的眼睛宛如盯着猎物一般的看着她,宋凝予手中的簪子朝着宋凝雪便袭了上去。 宋凝雪坐在地上避开了那一幕,一旁朝宫顷月大声道“皇上,你坚持住,臣妾这就去找人来救你。”宫顷月温润的面宠此时只剩下满脸的肃杀之气,星笑手中捏着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宫顷月手中的长剑对着那弹过来的蛇便是一剑! 只见那通体泛红色的蛇在空中几个涌动间竟然变成了两条蛇,宋凝予皱眉朝星笑道“打蛇打七寸,这些蛇会一生为二!” 这是什么蛇,如此奇怪!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却见那上方的出口缓缓的合上了,光线悠悠的暗了下去,那上方传来宋凝雪焦急的声音。 “皇上,皇上,怎么办,这……” “我们合力将你送出去!”星笑眸光微闪,抓起宋凝予的手就要将她扔上去,宋凝予摇了摇头,已经晚了,那出口已经容不下她出去了。 “宫顷月,小心宋凝雪。”宋凝予话音刚刚落下,只见那群起而攻的群蛇在板缓缓的合上之后宛如浪朝一般的翻涌而来,那红色的微光远远的望去看不见尽头,星笑手中的银针宛如漫天飞雨一般朝群蛇射去,那群蛇攻击却越发的凶猛! 只见一条火红的蛇猛的朝宋凝予的腿部咬去,情争之中宫顷月手中的长剑划过,在那条蛇化成两条之前,剑尖一挑,两条蛇被挑出了三人的圈子。 “这里交给我们,你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口!”宫顷月说话间剑尖一扬,攻击而来张着血盆大口的蛇被宫顷月以剑背弹了回去。 宋凝予手忙脚乱的摸出在上面取来的夜明珠,光线不大,但是却也足够将这三丈之内的东西看得清楚了,至于上面的宋凝雪,她现在没有那个功夫去管她! 目光快速的朝着充满了血腥与腐臭味的蛇窝里面扫过,那丝丝的声音落入耳中连鸡皮疙瘩也一并爬了起来,整个人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宋凝予手中的夜明珠一亮起来那蛇的攻击便弱了几分,星笑惊喜的道“他们怕光!还有没有其他的夜明珠?” 宋凝予直接了当的道“没有了。”她这一个都是掉下来的时候顺手扯下了墙面上的夜明珠,怎么可能还会再有。 群蛇缓缓的将这三人围成了一个圈,铺天盖地火红的蛇越来越多的朝着这边聚集而来,空气越来越稀薄,那微微吹来的冷风冻得宋凝予一个哆嗦,她猛的惊醒。 冷风 这里怎么会有冷风,目光快还的朝着那冷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洞口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蛇,有的蛇已经爬到了墙面上,成堆成堆的朝着这里爬行而来。 有的蛇抓不住墙面,掉了下来,还有的已经爬到了宋凝予等人的头顶,朝着下面掉下来被星笑手中的银针定停顿了七寸之处,钉在地上的蛇无法移动,只能动着头和尾巴! “那里有冷风吹过来,也放那里是一个出口!”宋凝予一抬手间,那把双面锋利的簪子狠狠的朝着那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划了过去,七寸,尽毁。 那蛇掉落在地上,成了一滩软肉,很快的便被其他的蛇争相吞噬掉! 星笑望着这一幕只觉得额上的冷汗一划而过,竟然蚕食同类!速度如此之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条蛇就连骨头也不见了,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宋凝予心中惊骇不已,宫子临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朝那里冲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蛇群 “拼一拼比死在这里被这群畜生咬死吃了来得好!”星笑瞪向那群蛇脸色骤然大变!一条巨大的火蛇在众蛇的拥簇下朝着这边而来那能容两个人通过的小洞里被那条大蛇的躯体占满,一阵浓浓的腐臭味伴随着蛇王的动作而来。 “不好,是蛇王!火蛇蛇王可以喷涌出毒液,快,朝着那这的出风口跑!”星笑极少人出现这样大变的脸色,宋凝予转头望见那越来越近的蛇王,只觉得心都快停止了,天,是蛇王!宋凝雪看样子是花了十乘十的心思想要他们死在这里了! 宋凝予脚下生风,在宫子临风力扫向那一条出风口的时候朝着出风口拼了命的奔了过去,星笑手中的银针宛如牛毛细雨一身般的替宋凝予开道护航,宋凝予连滚带爬的扑进了那刚好容得下一个一人而过的小洞里。 小洞里面干净无比,什么也没有,如同一个毫无物件的四四方方的小房子,与那这的水深火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站在洞口朝着宫顷月挥手。 “快,快过来。”宋凝予招手的空挡那蛇王的攻击也到了,张开那足有半个人高的血盆大口,那如水注一般的毒液朝着星笑的位置喷涌了过去,群蛇快速的朝着两旁闪避而去,星笑身形一闪,顺手扯过外套一挡,那外套在毒液之下一点一点的化为了乌有。 “岂有此理!区区一个畜生还敢对小爷小手!”星笑随手扔开手中已经开始化为一滩渣水的衣服,那冷眉狠狠的望着巨蛇,眉间多了几丝杀气。 空间不算大,巨蛇活动起来却是相当的利索,那长长的火红色的尾巴朝着星笑直直的挥了过去,宫顷月扬起手中的剑迎上那一尾巴,在星笑的眼神中淡淡的道“你不必谢朕,朕可不想给朕陪葬的人是你。” “那就让它死!”星笑小小的眉一扬,两人对视点头,意见答成了一致,宋凝予目光在屋子里面扫了一圈,那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星笑与宫顷月是因她而来,她断不能将他们两个人人扔在那里与蛇王单独打斗!咬了咬牙,紧紧的握着拳头朝着那蛇洞冲了过去,身子一个踉跄扑进了宫顷月的怀里,宫顷月的动作微僵,紧紧的搂过她的腰,反手对着那蛇王的尾巴就是一剑。 “你来这里做什么!”那暴怒的声音从那温润的脸上张扬了出来,宋凝予冷冷的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握着手中的双面簪子朝他扬了扬。 “既然是一起来的,那就要一起走,我宋凝予,绝不负我的朋友!”这是她宋凝予的原则!宫顷月望着那张清透干净的脸,她总是这样直接,喜欢的便是喜欢,不喜欢的便是不喜欢。那认真的眉眼,永远是那样好看。 看戏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将那戏里的主角看进了自己的心里,置身戏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将自己幻想进了戏里。 一切都只不过是他在一厢情愿,只是那一个笑面,一个细微的靠近与上眼神,都令他心动不已。 星笑嘴角缓缓的扬一抹微笑,他看中的人,自然不会错,这才像是宋凝予。这般想着手中的银针却是一丝停顿也无,银针如同散花一般朝着蛇群直击而去! “这个时候发什么呆!”宋凝予一声低喝将宫顷月回了神,那蛇王张着血盆大口毒液朝着宋凝予直喷而去,宋凝予因为要顾及到他,所以来不及退开! 宫顷月猛的将宋凝予的推开,一道衣衫将那喷来的毒液挡了下去。 “姓宫的,你给老子收敛一点,不想死就赶紧将这个大家伙给我收拾了!”地面上被扎七寸动弹不得的蛇成片成片的铺开而去,蛇王又目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 一张嘴那一股浓浓的恶臭外鼻而来,星笑差点吐了出来,吃什么的这条蛇,臭成这个样子。 “去那个小洞里面,那里面没有蛇!”宋凝予手中的簪子狠狠的划过蛇王那厚厚的磷片,这蛇就跟快成龙了似了,连宫顷月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都无法伤它分毫,更不用说宋凝予这把小簪子了。 蛇王是压根也没有放在眼里! 嘶!那杏子猛的吐了出来,蛇七寸之处!竟然被宋凝予的簪子狠狠的划伤了。细看之下才发现,宋凝予避开了那磷片,朝着蛇王的腹部扎了下去! “快,腹部是它的弱点,我来引开他,你去进攻!”星笑眼睛一亮,飞身而起朝宫顷月道。 宋凝予被那一尾巴狠狠的扫了出来,顿时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只见那血光所过之处,所有的蛇竟然惊恐的朝着后头闪躲,宫顷月一把将宋凝予带进了怀里,一手急急的探上了她的脉像,又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那蛇王在星笑简单有效的攻击下竟然夹着尾巴逃走了? 宋凝予望着那成千上万条蛇拼命的朝着小洞之内挤进去的场景,顿时看傻了眼。 “星笑,你竟然如此厉害!”宋凝予缓缓的擦去唇边的血迹,扬了扬眉,清冷的面容上宛如一朵花,一朵在冰上盛开的火花带着绝美的寒意与温暖。 宫顷月目光落在宋凝予喷出的血,若有所思,或许,那并非星笑的原故,而是,宋凝予的原故,只是,是什么样的人,血有如此强大之力? 宫顷月望向宋凝予那疑惑不解的神色微微皱眉,星笑扬了扬下巴,这是自炙,穿着那一件单薄的里衣挑了挑眉,朝着那小洞而去,洞里面什么也没有,干净利落,那地面上只有宋凝予踏过在灰尘上的两个脚印。 宋凝予见星笑打量着她的脚印,蹲下身来细细 看过去,突然道“你们快看,这里清空有一双脚印,被灰给掩盖了!”宋凝予话音一落,那两个人顺着脚印望去。 那双脚印很大,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脚印,那鞋子的纹路,似乎与宫廷鞋子的纹路有些相似。 第一百一十三章 悬棺 那脚印在离墙面极近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消失不见。宋凝予抬手往墙面上动了动,那铜墙一般的墙面上只发出沉闷的咯咯声,宋凝予退开两步,再细细的打量着那靴子印微微皱眉。 宫顷月打量了半响突然道“这是……跟着脚步走。”宋凝予见那脚步错中有序,而且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心里顿时有了数,或许是因为走步的原因! 宋凝予走在那大脚印上一路到了那脚印消失的地方,那房间里面的灯光一瞬间亮了起来,只见那里面停着无数的棺木!一排一排错落有序,宋凝予心中猛的一惊,从心里泛起一股森森的寒意,那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她总算是知道来源于哪里了! “这是圣祖皇帝与圣祖皇后仙逝时光宗帝下令诛杀的陪葬,共计七七四十九千人。四十九千那不就是四万九千人吗! 宋凝予只觉得背后一点一点的升起一丝丝的寒意。 这每一个棺材里面埋葬了的,是多少不甘的怨恨与活着的梦! “朕若是死了,只须一件心爱人的心爱之物陪葬便可。”宫顷月望着那远远望不见尽头的棺木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此劳材害民之事,的确是不妥。那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却是无比的柔和。 星笑冷冷的哼了声,嘲讽的笑了。“四万九千人陪葬,如此大手笔,也怕是只有七百年前称霸天下的棠国做的出来。”宫顷月不置可否,他是棠国现任的帝王,但是并不代表那些过去他是能参与的。 以七百年前棠国称霸天下,天下一统的情况来看,如此盛大的陪葬也是合理的,唯独令宋凝予想不明白的是,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宫府地下室。 “走了这么久,怕是早就出了宫府地下了。”星笑似乎看透了宋凝予的心思,在一旁微微提醒道。 宋凝予微微抬头,猛的惊得往后退开撞进了身后宫顷月的怀里,宫顷月顺手将她揽在怀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微微护在身后! 之前她没有看那上空,如今一抬头,那上空悬挂着无数的棺木,棺木在空中稳狠的挂着,细细的望去,还能看见那穿着棺木的天蚕绳!上好的天蚕神丝,竟然只是用来放在空中停棺! 这个地方广管很宽广,但是要停四万九千个棺木,位置显然不够!望着空中那琳琅满目的棺木,宋凝予只觉得的寒意越发的厉害,她也曾是这样站在娘亲的棺木前…… “跟在我身后。”星笑抬步走在前面,脚刚踏入那棺材的范围之内,一声细微的声响咯的响起,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咯咯声在寂静的地下格外的清晰,身后的宫顷月紧紧的跟着宋凝予,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将宋凝予护得滴水不露! 咯咯咯,这是骨头关节缓缓移动的声音,一行三人步如流星的朝着那中间隔出来的一条路直奔而去,每个棺材的面前都放着一盏油灯,油灯在他们快速跑过的时候刷的一下亮了起来。 仿佛一条火光一般的在三人箭步过后直直的追了过来,宋凝予匆匆往后退去,三人站在一处八卦形宽广的圆形地面上,整个空间,唯有这能容下几千人的巨大八卦空间里没有停放棺材!宋凝予心中微微一颤。 “不好!快,离开这个……”星笑拽着宋凝予便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跑,话音未落下,只见空气中传来吱的声音。 那棺木被缓缓的推开,里面的人缓缓的坐了起来,皆是一身宫女的装扮。那些女子容颜有的干枯不堪,有的已经腐烂,但是那些人从地面上的棺木上跳了出来,一步一步的朝着这里而来,那声音宛如宫子临马车里面那八匹马一般,带着千军万马的杀气而来。 气氛一瞬间变得无比的诡异,星笑紧紧的将宋凝予挡在身后,目光中染着凌厉的杀气望着那些缓缓靠近而来发型已然脱落了的宫女。 “这是最低阶的宫女,咱们进来的时候是八卦中的生门!” 宋凝予听着星笑的话,咬了咬牙气急。“又是机会,这里面还有多少机关?” 宫顷月握着手中的长剑冷冷的扬眉“机关遍布!他们根本无法预料到他们到了哪里,宋凝予手中的地图已经没有作用了,这上面根本就没有这里的地图。 宋凝予手中的那把短短的簪子狠狠的朝那暴长的指甲挥手,指甲应声而断,手指被宋凝予染上了内力的簪子划了下来,掉落在地上成了灰沫,而眼前的人却还在毫无知觉的朝着宋凝予攻击而来,星笑抬脚将那近在身前的尸体踹得极远。 “这些尸体怎么会动!不是都死了几百年了吗?”宋凝予脚脚将那一一袭来的尸体踹开,尸体朝着这聚集而来,几乎是一具粘着一具,连一脚踹下去几乎都不见倒地! 那头被宫顷月砍去,身子却还在朝着三人缓缓的走来。 极长的指甲宛如利刃一般动作缓慢的向三人施展着人肉战! 宋凝予猛然发现,这些人,都是他们过来的那个方向,那每个燃起灯的棺木里出来的,而另外四方却不见一丝动静!莫不是以这些灯为引将这些棺材里的死人引了起来? “是蛊毒!空气移动擦亮了棺前的油灯,蛊虫一见油灯就会朝着在空气中移动的东西进攻!别动。”星笑眸光一闪,猛的收住了动作! 宋凝予生生的将动作也停了下来,连呼吸一并收敛了去,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皮肉发现腐坏的味道,闻着欲吐,宋凝予生生的忍耐着那张一只没有眼睛,一只眼睛挂在眼眶外的脸,只觉得心中四肢百骇都充斥着惊恐的颤栗。 宋凝予即将憋不住的时候空气中的油灯又一盏盏的熄灭了下来,朝着这方向聚集而来的尸体缓缓的宛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棺木又重新缓缓的合了上去,宋凝予微微松开一口气。 猛的一转眼,却见一张近在咫尺格外艳丽的脸正盯着她,那苍白的眼睛里面只有豆子大小的一点黑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九宫八卦阵 宋凝予一个没憋住,那呼吸猛的喷在了那艳丽的女尸身上,那女尸指尖的指甲突然暴涨,朝着宋凝予便攻了过去,那穿着妃子服的女子,怎么会在这里?宋凝予躲开那一击,宫顷月一剑横过去,被那衣着艳丽的女子以长长的指甲拍向了一旁。 剑与指甲发出叮的一声细响,星笑拽着宋凝予便要朝另一个方向跑,四周的灯豁然大亮,那悬在上方的棺材也被缓缓的推开来,无数的女尸从那棺木之中缓缓的走了下来,宛如一个木头走在钢丝上,一步一步那样稳! “怎么会这样。”宋凝予被那衣着艳丽的女子吓得脸色苍白,手中泛上了一层薄薄的汗,任谁被那突然无声无息的一吓,那魂肯定都该飞了几缕了!又更何况还是地境如此诡异之处!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停尸场地! 一脚将缠绕上来的女尸踹开,星笑皱眉摇了摇头道“那女的肯定是这里的首领!”宋凝予目光快速的在光线大亮的空间里一扫而过,那突然近在身旁张嘴就要朝着她的肩膀咬下去,星笑手中的银针直入眉心,那眉心之中似有一样东西被狠狠钉在了那里。 宋凝予身后的人动作一瞬间停了下来,那泛着浓浓黄绿的牙齿正停在宋凝予的肩膀处,宋凝予只觉得心中一阵心惊肉怕! 突然,那眉间的东西动了动,银针竟然缓缓的从眉间掉落了下来! 宫顷月抬脚将宋凝予身旁的那人踹开,宋凝予来不及给他一个眼神,手中的簪子朝着那凑过的另一具女尸体中那干涸的缓缓游动的皮肤扎了下去,那女尸的动作顿了下来。 “别拔……”星笑余光扫到了宋凝予的动作,却还是慢了一步,随着宋凝予拔出簪子的动作,那一只虫子随着宋凝予的匕首一并拔了出来,星笑手指微微颤抖着扔了一个瓶子给宫顷月。 “快,将那只蛊扔进这里面盖上!”这是复生蛊!说白了就是能够在某一种情况下使死人诈尸体并且具备攻击力的一种蛊!若是沾染上了活人,那整个几然会成为一个杀人无形的魔头! 宋凝予欲将那虫子一般的蛊毒放进那瓶子里面,却见那虫子仿佛碰见了什么稀世好物一样,朝着宋凝予的皮肤便钻了进去! 宋凝予血管处只留下了一个针扎过一般的血滴,除此之外再不见其他! 星笑一看就知不好,手中的银针猛的一挥那将三人围成一个圈的女尸被星笑那一针狠狠的定在了那里,足足定了近十圈人,那暴动一般的尸群才缓缓的停了下来。 “你怎么样!”星笑匆匆抓起她的手探上了脉,星笑手摸上脉博的那一瞬间,那血管之中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指下一划而过,星笑大惊失色。 宫顷月快速封了宋凝予好几个穴道,宋凝予眉目沉了沉。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了?我刚才准备将那虫放进瓶子里,一转眼那虫子就不见了。”宋凝予心里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不大确定,怎么会是这样?宋凝予垂眸只觉得浑身冰冷。 星笑摇了摇头,奇怪的看着她不解道“那复生蛊若是入了体内就会拼命的吸食体内的血液与内力,怎么你的一点反应也没有。”星笑望着双手,刚才那从他指尖滑过的感觉,难道不是那蛊毒吗? 宋凝予望着那血管处冒出的一小滴血,宫顷月眸光一闪,抬指在她的血上沾去,那血朝着那一旁定住的女尸点去,那女尸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点反应也没有,宫顷月温润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再看向宋凝予,只觉得她那张脸越发的苍白! “既然没有大碍,咱们还是想办法出去……”吧。话音刚落下,那十圈里的女尸又开始暴动了起来,将他们围得如此严实,他们根本不可能闯出去,那么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宋凝予一把夺过宫子临手中的削铁如泥的长剑,朝着星笑两次拽她欲逃开的方向冲杀而去。 “既然敢挡道,那就杀出一条血路出来!”只见那尸群之中一道淡素色的衣衫衣袂飘飞间,那挤在一起的尸不知是被她那浓浓的杀气吓着还是怎么着了,竟然真的朝着两边缓缓退去! 一道艳丽的身影挡在宋凝予的身前,暴长的指尖狠狠的指向宋凝予,喉咙里面发出呜咽的嘶哑的声音。“杀……杀……” 杀…… 杀声在空气中仿佛泛起了一层涟漪,接着以圆形的方式向这四万九千个宫女扩张而去,一时之间那两方的宫女竟然打起了内战!宋凝予手中的长剑狠狠的扫过,手中那不过一粒针扎过的血突然便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血顺着宋凝予的动作划到了那女子的脸上,那女子一双素白的眼睛中那一点红豆大小的黑色突然变得越发的细小了起来,在宋凝予长指狠狠推进她胸口时那女子生生的跪在了地面上。 张着嘴,嘶哑的声音若有若无的飘出,“帝……尊……”宋凝予皱了皱眉,将手中的血随手一甩,那血流得越发的厉害,已然沾着剑缓缓的朝着剑尖流淌而下。 那一瞬间分为两方打斗不止的人纷纷朝着宋凝予跪了下去! 宫顷月眉微微皱起,他才是这棠国的帝王,而这些宫女,却朝宋凝予跪了下去,那张嘴嘶哑的帝字,他听得清楚透澈!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画面一闪而去,却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星笑不可思议打量着这跪着的女尸,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宋凝予猛的将剑从眼前艳丽的女尸在剑抽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干枯的柴,一碰即成了灰沫。 这灰烬仿佛有一连锁反应,四万九千名女所跪之地一瞬间只剩下了一件衣服与一堆灰沫。 宋凝予望着那把剑朝宫顷月扬了扬眉道“好剑!” 星笑扑哧一声笑了。“你才好贱!” 第一百一十五章 遇铜甲士 宋凝予将剑扔给宫顷月,往星笑的额上弹了一记,转身踏着那满地的狼籍朝对面那让开来的一路而去,此时经过两场大型的战役,三个人的身上都微微凌乱,星笑的身上已然只剩下了一件单衣,那单薄的身板跟在宋凝予的身后极是满。 “宋凝予!小爷好歹也过了弱冠之年了,你就不能像对待正常男子一样对待小爷吗!”得笑气急败坏的声音极是响亮,空间里还回响着星笑的话那最后几个字。 宫顷月握着手中染血的剑,目光落在宋凝予那已然愈合了的小小伤口上,眸光微微闪烁。 砰! 砰砰砰砰! 宋凝予听着巨大的声音转过头去便见那些挂在上空的棺木掉落了下来,扬起的灰尘与尸骨的沫朝着宋凝予等人这边直袭而来。 星笑一嫌恶的拽着宋弹予箭步如风的朝着出口而去。 砰! 咳咳咳,宋凝予被星笑拽着拼了命的朝着前面冲,宫顷月那速度比起星笑来竟然还慢了一步。宋凝予挑了挑眉,三人一踏进石室,星笑一见一旁有个开关,顺手便按了下去,那扇石壁一般的门缓缓的从主面滑落下来,将那浓厚的灰尘挡在了门外。 宋凝予默默的松了一品气,如今连她们到了哪里都不知道,这里牛皮纸上的图七横八错的,看着都费劲,随着石门缓缓的落下,石道里的灯仿佛知道他们来了一般,一瞬间便燃了起来。那高高的火把将宋凝予脚下的路照得格外的透明,脚下的地面上放着一盘黑白棋局,宋凝予眉微微皱起,这…… “你们,会下棋吗?”宋凝予望着那盘棋,微微皱了皱眉,在太傅府里在琴棋书画她自然是精通的,只是,眼前的这盘棋,杀机太浓了,她不敢轻易下手。 星笑打量着一旁石桌上的小棋盘摇了摇头,这棋盘杀机太盛。而她们所在的一方,本就是势单力薄,被逼到了绝境,如何还有力气来反抗对手? 宫顷月挑了挑眉,目光落在那盘棋上细细的思量。 宋凝予第一次见温润的宫顷月微露出苦恼的模样,剑眉微微皱起,整张脸上的温和气息不减,只是却多了三分忧郁之气,那帝王气是退了个十乘十。 星笑摸着下巴将手中的银针随手飞向一颗棋子。 嗖! 无数的箭宛如飞寸一般的朝着这里直射而来,箭雨一般的短箭乃袖箭中的一种,其力道与杀伤力比弓箭更大,宋凝予退开几步,星笑手中细如牛毛一般的银什挥向那些袖箭,砰砰砰声中,无数的箭掉落在了那棋盘之上。 一瞬间石室里面所有的机会都开始缓缓的移动了起来,宋凝予握着手中的簪子望着那缓缓上升而起的东西微微皱眉。 那是……石像? “铜人?”宫顷月将视线从棋盘上收了回来,望着那棋盘退去之后三位并列成排蔓延站下去的铜铁人,那些铜人仿佛真人一般戴着古铜色的盔甲手握铜质砍刀,一路蜿蜒而下望不见尽头。 突然前面的三个铜像缓结的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移了过来,后中的砍刀扬手一挥,宫顷月扯着她猛的后退了几步,看着这铜像的目光中染上了几分炽热! “好!好!好,看来传言非虚!“宫顷月一连道了三个好,面对如斯情况,却笑得越发温婉,宛如阳光下盛开的一朵荷花,扑来了热情与扑来了淡雅的清香,宋凝予望着这笑容缓缓的收了神色。 宫顷月话音刚落下,那铜人朝着宋凝予等三人再度砍了过来,怎么办?他们是不可能退的!只是这三个铜人并排站立着,岂有他们的过身之地!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双手,她必须把圣火莲花拿回去,否则,千寻躲得了一次,绝不可能躲得了一辈子!她的眼神缓缓的变得无比坚定,手中的簪子紧紧的握着,体内被那纯素注入的内力一瞬间张扬而起,内力覆上了簪子。 宋凝予抬步便朝着那铜人进攻而上,那三个铜人竟然也不与她对面对,一个转身,便将宋凝予送入了战圈!两旁的墙面缓缓的朝着两旁移去,那位置越来越宽,蜿蜒而下看不见尽头的铜甲武士各站在一块正方形的板块之间缓缓的朝着这边移了过来。 “宋凝予!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一旁的星笑看着这变化心都快吓停了,那里面的铜人还没琢磨清楚呢,她这倒好,直接跳进去了。那么多的铜甲士,她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一边说话,星笑与宫顷月一个纵身跃进了宋凝予的身旁,铜人缓缓的将这三人围成了一个圈,望着那个圈,星笑眉狠狠的皱了起来。 “这是九宫八卦阵!看来这修陵墓的人还真是不简单呐。”星笑咬牙切齿的望着那一群铜人,手中的银针对付这些铜人,那简直就是做梦!铜皮铁骨的,区区银针对付没有生命与弱点的铜人,那是不可能的。 宫顷月见宋凝予神色严谨,那双干净的眸子里面装满了绝决,那是一定要将圣火莲花寻回去的绝决。 对面的铜手一手朝着宋凝予砍了下来,宋凝予的簪子上凝聚着强大的内力,听木槿说,那是宫子临派人取天降玄铁打靠,切金断玉不过是小意思! 手中凝聚着强大的内力朝着那砍直来的大刀迎了上去! 砰 一把大刀,一支小簪子,在极不和谐的情况下僵持住了。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那铜人终究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道!而且,这不是宫子临送的,可切金断玉的簪子吗? 如今这簪子碰大刀,简直就像是鸡蛋与鸡蛋碰在了一起! 宋凝予的余光没有错过眼角开始染上浅笑的宫顷月! 一个皇帝图谋的自然是天下,否则他也不会来这里了,与天下有关的,自然是银钱与兵器! 眼前的铜甲,就是战役之中最好的防御!有如此刀枪不入的战甲,这战就打得如入无人之境,宋凝予心中突豁然明朗。原来图的是这个! 第一百一十六章 铜甲士铜级 眼前的铜人力道渐渐的在加大,另外四个铜人与此同时也一同攻击了过来,那大刀阔斧若是真的砍下来,估计宋凝予也该成了两半了,星笑猛的倾身挡在宋凝予的身前,被宋凝予一把扯过,转身朝着一旁的空档滑了过去,那四个铜人速度极快,一瞬间便转了方位。 宫子临不紧不慢的与另外四个人打着,其他方位的时不时加一斧子一大砍刀凑个热闹。 宋凝予拽着星笑滚到了另一旁,那些人铜人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手中的砍刀顺着宋凝予与星笑滑走的方向便砍了过去,只差一点点就被砍中了,若不是星笑脚收得快,就该废在这里了。 宋凝予与星笑在拼的躲,于是攻击的铜甲士从四个渐渐的变成八个,四面八方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砍上一刀,那泛着森森的寒光宛哪冰一般的映在人的眼中。 “这铜甲士怎么这么厉害!”星笑只知道这是什么阵,只是这样的阵容连他自己也不曾见过,一时之间也只有被追着打的份,宫顷月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挑。 咯咯 一个铜人手中的大斧朝着宫顷月的头便砍了过来,宋凝予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去客宫顷月,两人游走于铜甲士之间逃得极是狼狈不堪。 那铜甲士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出来的光越发的冷血,那一刀下来是什么也不管的,宋凝予踩在一个方格子上,手中的簪子朝着那铜甲士的额上飞去,带着十成十的力道! 砰! 一瞬间,那飞出去的簪子又被狠狠的弹了回来,朝着宋凝予直射而来,若不是星笑拽着她,她就该成为一个被自己飞出去的武器杀气的笑话了! “怎么回事!刀枪不入!”宋凝予皱眉与星笑背靠背站望着那圆着她的八个铜甲士,那是一点点的漏洞与细缝都不留给她! 星笑手中那如细雨一般的银针也没有了作用。 “不知道,这东西当真是古怪,难怪奇门遁甲里面会有铜甲士的记载。”星笑一张嘴,狠狠的朝地面吐出一口血沫,缓缓的擦着唇角,那铜甲士竟然朝着那一口血沫攻击而去。 轰!一声巨响,只见那地面被生生的砸出了一个坑来,透过大亮的火把,宋凝予清楚的看见了露出了坑下面那零零碎碎的机关器件!原来如此,这里每一个都地方都有机关! “把这里的机关统统给我毁了!”宋凝予一个跳跃,手中的簪子朝着那裂痕就要甩下去,星笑紧紧的握着她手中的簪子朝她摇了摇头。 “机关一旦人为毁坏,这地下陵墓必然会塌陷!如今只能从这些铜甲士下手了。”星笑目光落在那正在铜甲士中来来往往的宫顷月,宫顷月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那长剑带风不见半丝停顿与犹豫。 顿时整个空间里面安静得只剩了冷兵器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宋凝予一个躲闪不及,被那阔斧迎着肩膀砍了过来,没有接下来的痛楚,星笑双手紧紧的夹着那砍下来的阔斧,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唤。 宋凝予一心扑在星笑身上,身形朝一旁躲开,目光扫过那铜甲士的关节处,那里系着一条极细致的细丝,那细丝随着铜甲士的动作一张一驰在幽幽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的折线。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宋凝予起身匆匆退开,手中的簪子狠狠的朝着那细丝一划而去。那铜甲士阔斧砰的一声,完美的铜甲士一瞬间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星笑惊喜的看着她,那凌空一动间,竟然瓦解了一个铜甲士,那可是奇门遁甲中排名第三的防御性武器! “你怎么做到的?”星笑打量着那倒在地上的铜甲士,这样看着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但是组合起来却是能瞬间夺人性命的铜甲士! 宋凝予微微弯腰,朝着另一个铜甲士滑了过去,手中的簪子所过之处轰轰变成了一地残渣!这就是铜甲士的破解方法? 宫顷月身形一越,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目光落在那满地残铜的铜甲士的位置,缓缓的伸出手从地上拾起了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缓缓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宫顷月眸光一闪,那朝着宫顷月攻击而来的大刀在宫顷月那削铁如泥的宝剑出削中一瞬间瓦解,轰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些铜甲士又毁了一件。 如果是这样星笑还看不出来,那他就是真的没救了!星笑手中的银针刷刷刷闪电般的袭卷着内力而出,轰然间那铜甲士倒了一大片! “不过是一条丝线相连着铜人与地面,这机关设计的当真是巧妙。”宋凝予拾起地上的丝钱,手中的簪子一划,仿佛划蜘蛛网一样一碰即断。星笑挑了挑眉,不错,好宝贝! 宋凝予若有若无听见谁在唤她的名字,她侧耳挑了挑眉看向星笑不解道“星笑,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叫我?”星笑的武功比她的高,应该能够听见些才对。 宫子临温润的脸上泛起一丝黑色,踏着一堆破铜烂铁朝里面而去,星笑摇了摇头耸了耸肩,他跟姓宫的都不以头,所以自然不会告诉宋凝予,那是宫子临在唤她的名字。 “刚从那棺材堆里面出来,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星笑拍拍衣上的灰,挂着浓浓的笑脸跟着宫顷月的身影而去,这鬼地方,稍微不一注意就会触动机会,搞不好就玩完了。 宋凝予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了,每一关都过得有惊无险! 宋凝予默默的跟在身后,垂着眸,真的只是她想多了么?那心里面隐隐约约的期待又是怎么回事!宋凝予紧紧抿着的唇,清冷的眼角闪过一丝懊恼。 前方的通道变得极其诡异,那道路的尽头竟然是九曲回廊,回廊上一座石桥,桥下的莲花开得如火如荼,远远望去一层层一片片,水中的金鱼缓缓的游着,时不时的朝着上空一跃,清澈的水声在诺大的空间里缓缓的响着。 第一百一十七章 烤鱼 宋凝予望站那鱼只觉得肚子饿得厉害,这里面转了这么久,打了这么久,腹中早已经空无一物,虽然练武之人十天半个月的不睡也是无妨的,但是宋凝予总归是刚进入这种境界,哪里能受得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 星笑在一旁闷声笑道“嗯,真是饿,这鱼瞧着还真是不错。小爷还没有尝过这几百年的鱼呢”宋凝予去折那荷花,凑近前去才发现,那宛如真的一般的荷花荷叶竟然都是以琉璃色驻成,若不仔细看,当真是与真的一般无二。 宋凝予伸手折了一支荷花径,星笑手中的银针过处,那金鱼便浮上了水面,宋凝予心中默默的感叹,有武功真是好。特别是星笑这样的银针翻飞间优雅的解决掉一切。 宋凝予折了三条荷花琉璃径将那鱼叉上了岸,一旁星笑已经抱着一堆森质的料子在开始烧了起来,烧着的时候还泛着一层淡淡的香味,宋凝予将手中的鱼递了过去,宫子临接过鱼,那一双干净修长的手蹲在池边,朝她伸出手。 “凝予,借簪子一用。”宫顷月是完全也不担心他的皇后会如何,眼下还在这里悠闲的接过宋凝予递过去的簪子对着那两个巴掌大的鱼干净利落的解剖,洗干净,动作利落得仿佛是卖鱼的似的。 “皇帝陛下,你这流利的动作,实在让凝予觉得有些像卖鱼的。”宋凝予站在一旁挑了挑眉,淡淡的笑了,谁会想到一个皇帝竟然杀起鱼来动作如此顺畅。 宫顷月动作微微顿了顿,缓缓道“我也不是生下来便在皇宫里。”他也是从那么多人的尸体堆里面爬上去的。宋凝予如今算是明白了这样的话存在的含义了。 见她垂了垂眸子,宫顷月勾起温润的唇缓缓的笑了。“所以我希望我能护着我心中的那人不受伤。”他温润的眸子里倒影着宋凝予凝固在唇边的浅淡的笑意。 宋凝予接过他手中的鱼扫了眼正在火旁若有所思的星笑,“世俗如此,各有各的祸福。”宋凝予拿着鱼走向星笑,星笑从一旁的小包里面摸了半天,摸出几盒像模像样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木头,这么香。”宋凝予疑惑着望着眼前的木头微微皱眉,这香味,好像在哪里闻过。四处扫了一眼,只见那桥对面的屋子,门板好像少了一块。 “小爷还没有用紫檀木烤过鱼,正巧今天试试。”紫檀木,用来烤鱼,这星笑还真是,不是自己的一点也不介意和用不用坏。 宋凝予眉眼弯弯,忽然笑道“我也不曾吃过紫檀木烤的鱼。”那一笑宛如冰清的水中开着的芙蓉花,清冷高雅,夹杂着淡淡的诱惑。 星笑怔怔的望着那笑容半响,突然道“这次若是出去了,你跟我走吧。”星笑绝对不会伤害她,她从心底里这样肯定。但是,她还有想要做的事情。 宋凝予还没搭话,一旁的宫子临拿着自己的那串鱼放在火上缓缓的烤了起来,目光扫过星笑,掏出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面色温润的笑了。 “你还是先去梳洗一番吧。” 星笑脸上还沾着些血迹,不知道是在蛇群里面沾上的,还是在那棺材堆里,或者那铜甲士上沾的,那脸上的血沾在脸上已经缓缓的泛起了一丝黑色的印记,宋凝予点了点头,星笑半信半疑的扯过帕子朝着小湖面而去。 宫顷月望着手中的鱼再看一看宋凝予,张了张嘴欲说出来的话最终还是又咽了回去,罢了,等这次出去了再说吧。 星笑顶着一张洗得白白净净的脸走了过来,鱼香味缓缓的飘散在这空间里面,这里面面的人都是熟人,所以她也不在乎能吸引来什么人,只是,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她能将那绿幽幽的动物给吸引了过来,那是什么? “狼?”宋凝予握着手中的鱼肉紧紧手。 “不像。”宫顷月转动着手中的烤鱼直摇头,那哪里是狼,虽然有狼的外形,却没有狼那股凶狠的气质。 星笑挑了挑眉“这地下陵墓里面怎么可能有狼?会不会是那个什么圣祖皇帝养的狗?” 那远远看着他们的人那只泛着幽幽绿光口水横流的家伙,宋凝予实在认不出来是什么,但是,既然来了是客,也不可能不打个招呼,她抬手将那串着的一只鱼朝着那小家伙扔了过去。 那小家伙整个人埋头,叼着嘴里的鱼身形一闪不见了。 宋凝予心下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来找茬的,她这会实在是没有这个力气再接下去战斗了。她垂了垂眸,腰间挂着的是千寻给她做的香囊,有平安之间,她目光与那香囊一擦而过,落回了烤鱼上。 “那只到底是什么?绿色的眼睛,虽然小了点,万一那要是头幼狼呢?”星笑摸着下巴打量着那小家伙消失的方向,闻了闻手中的烤鱼,也不知道星笑加了什么东西进去,进然无比的香,浓浓的香味在这片空间里引起了一片不大不响的响动。 这里常年黑暗,许多的动物眼睛都已经退化,变成了以嗅觉来判断某些事情,如今她们在这里大肆的烤着香,香味弥缦在整个空间里面,不时的跑出几只耗子一样的动手,东转西转间砰的一声掉进了荷花池里面。 或许闻着香味而来的,结果一头冲进了火里面烫个半死,滚进了一旁的池子里面的,比比皆是。宋凝予哭笑不得的看着那一片忙乱的动作,再扫一眼被星笑折了当柴烧的门,只觉得眉心跳得厉害。 有星笑这家伙在,还有什么是能好好解决的? 星笑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将手中的烤鱼递给她。 “吃我的,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宋凝予也不客气,直接接了过来,他的手艺如何宋凝予是不知道,不过,宋凝予知道自己的手艺不怎么样。 这烤得里嫩外焦金光油面的烤鱼,当真是出星笑的手。 宋凝予低头尝了一口,眼睛立即就亮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食人蚁 星笑那星星漫布的眼睛望着她,在等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直到宋凝予点头,他才欢快的吃了起来,一旁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那嘹亮的嗓音带着三分委屈,七分怜宠。 “夫人,夫人我闻到香味了,嘶,好香啊!”是钱有钱的声音,那高昂的声音瞬间又拔高了好几个音,宋凝予那琉璃玉柱上还有两根鱼,顿了顿,抬眸望向背着滟华朝着这边走来,两人身上也是一片狼籍。 滟华靠在钱有钱的身上,杏眸微微闭起,身上的红衣破洞连连,钱有钱那身衣服上外袍被毁得只看见一块布挂在了身上,那一头仿佛从草堆里面爬起来的发,凌乱而不忍直视,那张被滟华揍得青一块乌一块的脸此时正惊喜的看着宋凝予。 “夫人,醒醒,咱们找到凝予了。”钱有钱背着滟华扑了过来,将滟华小心翼翼的放在靠近火堆的地方,宋凝予皱眉不解的看着他,怎么比她们还要惨? “她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去找万圣丹了吗?”怎么转回这里来了? “她受了很重的伤,我们本来已经看见万圣丹了,结果出来了一群食人蚁,那玩意太厉害了,她拼尽了全力我们才逃了出来,快,凝予,你给她看看,怎么样啊,滟华,你喝不喝水?”这是宋凝予第一次看见玩世不恭的钱有钱,对什么都无所谓的钱有钱,眼眶红红的,如此无助而又慌乱的扯着宋凝予的手。 宋凝予看向星笑,星笑应该懂些吧? 星笑在宋凝予的视线中冷冷的哼了哼,他干嘛要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星笑可不是什么圣人,什么人都会去救。 钱有钱也望着星笑,目光中闪烁着焦急与害怕。 “哼,看在你与小爷一样也算是颗痴情的种子的份上,小爷给你看一看,你让开,去给她打点水。”星笑挑眉哼了哼,抬腿过来就将守在一旁的钱有钱挤开来,钱有钱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用不用紫檀木烧火烤鱼,他一门心思都扑在滟华的身上。 星笑替她把了把脉,摇了摇头。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她怎么样?你说啊!你想急死我是不是?”一见星笑缓缓的松开手,直摇头,钱有钱手中的水朝着宋凝予手上一放,几步上前就将星笑提了起来,话语连珠,快得星笑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 宋凝予拍了拍钱有钱的手淡道“你先松开他,你这样掐着他他也不好说话。” 钱有钱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将手放开来,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滟华身上。 星笑打量了钱有钱半响,突然道“你愿意为她死吗?”钱有钱愣了愣,为她死。他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会有新的人来代替他在滟华心里的位置,会有别的男人拥抱她,亲吻她,甚至,和她成亲…… “需要我做什么!”钱有钱紧紧的握着拳头,朝星笑问道。 星笑摸着下巴指了指那河塘里面,只见河塘最边边里面缓缓的游过一条水蛇!那黑白相间的水蛇,带着巨毒! “去,把那条蛇抓上来,咬她一口嗯,以毒攻毒再睡一觉应该就能醒了。”星笑抓起滟华红肿的左手在钱有钱的面前晃了晃。 那手是被食人蚁咬过的地方!因为救他。 钱有钱咬了咬牙,转身便朝着那荷塘上一跃而下,星笑眼中闪过一丝兴灾乐祸,极其正人君子的瞧着在水里面折腾的钱有钱,这里面呆了几百年的东西,能活下来的,那都是成了精的,一见有人跳下水里,那动作是仿佛吃人一样的速度朝着这边而来。 宋凝予看向星笑狐疑道“她到底怎么了?” 星笑摸着下巴嘿嘿笑了,那是一点不好意思的态度也没有,直爽道“也没怎么,就是内力耗得太大了,昏迷过去了而已,睡一觉就成了。” “那手上……”手肿得跟猪蹄似的,那皮肤上面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就正是中毒的模样吗? “食人蚁是有毒,不过她都用内力逼出来了。”星笑晃了晃手,笑眯眯的打量着那在水里面翻腾上翻腾下,原本烂得差不多了,却在下一瞬间又被鱼咬出洞来的衣服,看不见原来的形状了。 钱有钱满是身水的从水里爬了出来站在星笑的跟前,这浑身上上下下冒着一股寒冰一般的气息,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手中死死抓着那条水蛇伸给星笑。 星笑不自在的朝后退了退,咧开嘴嘿嘿一笑。“你将这水蛇放回去吧,我忆经替她解了毒了,睡一觉就好了。”星笑说起谎来,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了当的好像他真的替滟华解了毒一般。 谁说女人不能轻易得罪?看看,星笑这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 钱有钱内力频闪,衣服上冒着热气,不过一会,就变得一片干爽,抱着宋凝予递给他的鱼,对着头和尾巴就是一顿啃。宋凝予不解的看着他。 “你怎么只吃头和尾巴?”而且,那样真的容易果腹么?钱有钱咧嘴一笑,指了指躺在他腿上的滟华柔声道“其他的给她吃。她跟着我一起这么久了也还没吃东西呢。” 宋凝予那一瞬间突然有些羡慕起滟华来,能有这样一个人,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如此信她,如此爱着她护着她。 “水里的鱼那样多,你不吃饱了怎么再走下去?自己去抓几条再烤不就成了,这点出息。”星笑懒懒的指了指水里面的鱼,鄙夷的扫了眼钱有钱,懒就懒吧,你还找个这么完美的借口。 钱有钱望了望那水中的游鱼,再看看水里的鱼,就在宋凝予以为他会低头保持沉默的时候,钱有钱提着星笑扔过来的琉璃荷花柱朝着池边走去! “这鱼味道真不错,大爷今天就要杀得一条不留!以解大爷心头之恨。”宋凝予看着那人一脸狰狞朝着池边走去的模样,心里默了,这是有多恨,才能连称呼都自称为大爷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火莲花 只见那池中鱼群跳越躲闪,那满满一池子的假花与假荷叶被他踩踏得一池子狼籍,一个身影在荷花池子里面飞上飞下水花四溅而起,宋凝予眼角抽了抽,这斯是打算在这池塘里替滟华将仇报了不成? 一顿折腾,钱有钱串着五串满满的金鱼朝岸上走了上来,宋凝予一看,只见这些鱼都已经去磷,剖腹,去内脏,洗得干干净净,那一片水浪翻飞原来就是在干这事? 钱有钱一边烤钱一边碎碎念着,时不时目光柔柔的往滟华的身上扫一眼。 “凝予,我跟你说,我们原本是去取那万圣丹,路上挺顺利的,那万圣丹就在眼前,结果刚一走进那土堆里取万圣丹就看见一大群的食人蚁成群结队的扑了出来。”烤得差不多了,钱有钱胡乱的吃着鱼一边模糊不清的说着。 “刚开始也不知道那是食人蚁,我们跑出来的时候碰着了一条大红蛇,那大红蛇正夹着尾巴跑过来,结果一看见那一群食人蚁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没跑赢,大爷我一回头就看见那么大一条蛇,只剩下一个骨头了,滟华说那是食人蚁。” 星笑懒懒的坐在九曲回廊上朝钱有钱挑了挑眉“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食人蚁,那家伙可是会顺着气味去找人的,就是追上三个月也绝对是要将人追到的,他们能够逃出来,还真是刮目相看。 钱有钱每条鱼上啃了两口肉最多的部分,然后随手扔进了池子里拍了拍手上的油渍气狠狠的道“滟华那一身的内力轰过去,一只自己炸开了,一片噼里啪啦,一路起码炸了一里地不止。”不然也不会消耗内力过度了。 后面那句话钱有钱没有说出来,想来,大家心里看到这个情形也是有数了。 宋凝予站起身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尘,那素白的衣经过那么一番折腾也已经开始呈现出变黑的趋势了,钱有钱将滟华抱在怀里往四周扫了一圈狐疑道“怎么没看见宫老板?还你皇帝陛下,你那皇后呢?”是了,这里了作了宫子临与宋凝雪,都到齐了。 宋凝予摇了摇头,靠在星笑那小小的后背上眯了眯眼。转了这么久了,她有点累了。只是,钱有钱都与他们汇合了,却为何不见宫子临的身影,宫子临之前叫她的名字,真的只是她的幻听吗? 宋凝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宫顷月与钱有钱负责守着,其余的人都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猛的响了起来,宋凝予才睡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猛的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四周,同样星笑与其他的人也被惊醒了,连滟华也醒了过来,只是身体虚弱得很,被钱有钱抱在怀里柳眉轻皱打量着四周。 “你们……”钱有钱将滟华抱在怀里点了点头解释了一番。 宋凝予突然朝着那发出巨响的地方直奔而去,一定是宫子临出了问题了。 宋凝予头也不回的往那里冲所带来的作用就是宫顷月与星笑一行人也跟着宋凝予冲了过去,那条路钱有钱走过,所以快速的背起滟华冲到了宋凝予的最前面急急道“那边不能走,那边有食人蚁。” 宋凝予脚步一闪跑得更快了,那一声一声的巨响越来越近,宋凝予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那是食人蚁,食人蚁一过,万物皆死物的食人蚁! 滟华目光落在宋凝予几乎快生风的脚下,朝钱有钱喝道“不准过去。”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群恶魔,怎么可能再让钱有钱陪着宋凝予去送死! 钱有钱动作微顿,将滟华放了下来,从衣襟里面将那包得严严实实还冒着余温的烤鱼递到了滟华的手中。 “她是我兄弟,有难我不可能不管她。夫人,你先在这里吃着,等我回来。”钱有钱将东西塞进滟华的手中转身便朝着宋凝予的方向奔去,被身后滟华一声喝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滚回来。” 钱有钱为难的看着滟华,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是一边又是滟华。 “钱有钱,你胆子长大了啊,敢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如果不是现在内力耗尽,滟华真想站起来抽他一巴掌。 扫了眼还愣在那里的钱有钱,滟华咬了咬牙冷冷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背上我追过去?把那些火把拿上。” 钱有钱背着滟华就是一顿跑,那轰轰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声音悄无声息的沉默了下去。 宋凝予等人跑到时候便见那满满一地的蝎子尸体染得满地狼籍,宫子临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朵赤红的五色莲花,宋凝予只觉得心里的某一个地方被砰的一声触动了。 宫子临是来这里就是为了拿圣火莲花。 此时的宫子临哪里还有那半分的风流倜傥玉树如风?整个就是一破烂街里面的乞丐,紫色的衣袍上扯出了无数个角,衣衫褴褛间还能看见那微微露出肉的手臂上精实的肌肉。 他的唇角还挂着血,整个人那一股浓浓的充满了黑暗的肃杀之气在看见宋凝予之后沉静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装满了宋凝予的倒影。 宋凝予还没有缓过神来,眼前一闪,宫子临已经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宋凝予突然觉得两人似乎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 “没事就好。”宫子临狠狠的抱着她,在与宋凝予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只是待他追过去的时候便只看见宋凝雪朝自己这边走来,他万念惧灰之下上前去夺取圣火莲,却不曾想,宋凝予竟然找来了这里。 没事就好。 一股暖流的暖流划过心里,宋凝予微微垂目,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拥抱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宋凝予僵了僵。她,在做什么。 “松开。”清冷的声音从怀里的人身上传来,宫子临松开了她,脸上却挂着浓浓的笑意,仿佛开在太阳下的花朵,热情得能融化掉一切。 宫子临抬手将她的发抚至耳边,嘴里还在重复着那句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太好了。 面对如此高兴的宋凝予,宋凝予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望着他手中的圣莲花,抿唇不语。 第一百二十章 蝎子群 钱有钱从后头冲过来,那声音嘹亮中布满了杀气!“让我来动手给它最后一击。” 宋凝予身形一闪,钱有钱背着滟华朝着宫子临扑了过去,还好宫子临的反应够快,如若不然,就该被钱有钱扑个正着闹出笑话了。 “咦?宫子临?你还没死啊?”星笑摸着下巴小小的剑眉微微挑起,唇边挂着浓浓的邪气看着宫子临。宫子临站在宋凝予身旁将手中圣火莲花递了过去,那双沾着血的手污秽不堪,邪气妖孽的面容变得起伏不定,隐隐带着几分讨好。 宋凝予缓缓的退开一步狐疑的看着宫子临“你,被蝎子蛰坏脑子了?星笑,快给他看一看。” 平时的宫子临就算温柔的对她笑,那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一笑妖孽倾城的笑,那是带着一种威胁的,戏谑的逢场作戏的笑。 宫子临那温柔的笑意僵在脸上,星笑顺手接过宫子临手中的圣火莲花,圣火莲花花开五瓣,五瓣各占其色,远远望去宛如五彩琉璃灯光一般夺目,而眼前的这朵,虽然花色与花形都极其相似,但是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五瓣,一旁还多了几瓣小的。 钱有钱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将滟华从背上放了下来,从衣襟里掏出烤鱼递给她“吃吧,都是烤好了的。” 宫顷月望着那莲花摇了摇头。“圣火莲五色莲花花瓣,花开如五采琉璃灯盏,此花,并非圣火莲。” 宫子临望着那花半响,摸了摸鼻子,里面的花,他都见过,唯有这一朵是五色莲花,怎么会不是? “进去看看。”宋凝予沉默了半响,将那朵五色莲花小心的装进了星笑的盒子里面,转身朝着里面走去,满满一地的蝎子尸体,蝎子从肚子处炸开来,满满一地污秽不堪,远远望去,赤色的蝎子不见一只活的。 残肢断尾那是随处可见。 钱有钱在身后嘀咕着直道“可惜啊可惜,这可是极品的赤蝎,身中藏巨毒,若是能卖到做到药店,起码能赚……”滟华吃着烤鱼望着众人跑去的方向微微垂目。 这里面远远望去仿佛一个望不到尽头的沙漠,干燥而炽热,只见一大片的沙洞藏于沙中,宫子临走在宋凝予的前面,一只手却紧紧的牵着她的,宋凝予想挣扎,只是,那手上微微颤抖的触感让她生生的断了这个念头。 牵着就牵着吧,等回了上面,也是要分离的。 星笑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目光打量着四处的沙洞,多数的洞口已经炸开,从这洞的数量来看,那些死去的蝎子应该清空没有死全。 宫顷月湿润的神色中始终挂着淡淡的严谨与道不晴的情绪,那望着宋凝予时泛起淡淡的温柔,被宋凝予直接无视。 星笑望着那沙洞琢磨着停下了脚步,冒出了一句话。“不对劲。” 宋凝予随着他的行动也停了下来,那赤红色宛如那赤蛇一般的铺天盖地盘的朝着这里爬行而来,那高高扬起来的毒刺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格外的刺目。 宫子临紧紧的拽着她的手,目光打量着那些蝎子。 “这与我刚才对战过的不同,好像更具攻击力了。”宫子临望着那快速爬行而来的蝎子,眉深深的皱起,这比他之前攻击的那些要更厉害。 “不好!快回来!”滟华视线一扫而过,脸色大变,拽着钱有钱匆匆退开几步退出了那沙盘之地,一步之变,钱有钱与滟华的身影砰的一声随着机关的响动消失在了门口。 宋凝予拽着宫子临一手拽着星笑朝门口奔去,那些蝎子死了那么多同伴,正怒着呢,哪里还会给他们逃开的机会,一瞬间,在四人的周围爬满了颜色赤红的蝎子,那尾巴上高高扬起的刺颜色透亮乌黑。 “你要去哪里?”宫子临紧紧的拽着往里面冲的宋凝予,那力道紧紧的拽着她,见宋凝予眼中的坚定,宫子临心里突然明白了,她这是要去将圣火莲花找来。 “我陪你一起去。”宫子临拽着她的手朝前走,那一步一步中带着强劲的内力,所过之处蝎子尽数炸裂开来,身后的星笑与宫顷月脸色微变,这实力…… 蝎子一只倒了两只爬上来,无数的蝎子朝着宋凝予的方向攻击而去。 “快我去摘五色莲花的地方,也许在那个地方!”宋凝予手中的簪子挥向那一层层叠起飞越而来的蝎子,整片区域里面爬满了蝎子,甚至还在两只叠一只的堆高,星笑手中的银针如细雨一般带着狂风雨之气迎了上去。 那尸体很快堆积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蝎子朝着这边爬行而来,整个空间里面布满了一种骇人的白色。 星笑皱了皱眉,望着那一群蝎子脑中银光一闪突然道“我曾听说圣火莲花是以蝎子王的血染红,最终才成了圣火莲花。” “你那朵五色莲花是哪里摘下来的?”宋凝予问向拽着她的宫子临,宫子临挑了挑眉,指了指不远绿的一抹绿色,看似近,其实还极是遥远! “走,去那里看看!”宋凝予是一定要将圣火莲花带回去!她必须带回来。 宫子临点了点头,脚步轻功一跃,几步踏在那炸裂的蝎子尸体上,朝着那抹绿色直奔而去。宫顷月眼中眸光一闪,足尖一点朝着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星笑望着那跑了的三个人气得牙痒痒。“你们这群混蛋,要走好歹也通知一下小爷啊!这么多的蝎子,哪只是蝎子王啊啊啊啊!不行了,太多了小爷的针忙不过来!”星笑拔开腿脚下的轻功在这一群蝎子堆里面那是使得快如流星逐月。脚踏轻风朝着宋凝予没命的追了过去。 连那出手如细雨般的银针都不敌如此多的蝎子,可见这蝎子之多! 宋凝予等人一路朝着绿洲而去,那些蝎子追站众人也朝那绿州奔去,速度之快,就在众人后头几步的距离穷追不舍。 第一百二十一章 蝎子王 宋凝予回头扫了眼那近在腿旁的蝎子只觉得心都快跳了起来,宫子临一抬手,内力所过之处尽数炸裂开来,一批倒了,另一批又继续跟上来,宋凝予抬头扫了眼头顶上,只觉得皮肤一瞬间麻了。那是……食人蚁! 一大片的食蚁正缓缓的朝着这边聚集而来! “食人蚁!”这些食人蚁如果掉落在身上那后果不堪设想!宋凝予拽着宫子临拼了命的朝着绿州区跑,仿佛只要奔进了那个地方她们就安全了,那绿州有水!食人蚁不入水,蝎子也不入水。 星笑顺着宋凝予的动作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快将心脏吐出来。“这些食人蚁是什么都吃的,估计是闻到了蝎子尸体的味道了!快跑快跑,慢一步就会死在这里!” 星笑那长发耷拉在脑后,随着风的动作与速度在脑袋后面形成了一条直直的长线,宫顷月脚下轻功生风,三人拼命的朝着那抹绿色狂奔,那蝎子与食人蚁一个在头顶上,一个在地面上狂追不舍,四个人这么拼命的跑快要跑断了气! “快到了!”宋凝予指着对面那泛起一丝绿色的湖泊,湖泊的四周还种着柳树样的树木,常年不见太阳,如今已经退化了一些,宋凝予伸出的另一只手将星笑拽在手中,以宫子临的实力,要一个人跑得很快不是问题,问题是还牵着宋凝予! 而宋凝予还牵着星笑!这么一来就是两个负担,瞬间抵消了宫子临的那一点优势! “钱有钱和滟华招惹的食人蚁,可能是追着他们过来的!”星笑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咬牙切齿。 招若什么不好,要招若食人蚁,那可是走哪就会让哪个地方生物灭绝的主!现下追着他们跑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快,还有五百米!”宋凝予沉眉咬着牙,清冷的声音里透着几丝冷静,宫顷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一把拽起星笑,四个人并排,有了宫顷月速度一瞬间收回了不少,星笑被宫顷月与宋凝予提着跑。 “快啊,那蝎子快蜇我脚了!”星笑将脚收回来蜷缩着,生平第一次这么丢脸!还是在宋凝予的面前,等他找着了碧仙草!一定要让这些混帐的东西好看! 几个人的脚仿佛风火轮一般的朝着那湖跑过去,四个人的发在脑后笔直的一条乌线,性命悠关的当口,谁还会管什么形象不形象,跑了再说。 宫顷月手中的长剑一扬,那叠得半人高的蝎子在那剑气张扬的一剑下猛的乍开来,靠近众人的那群蝎子又空出了一步的距离。 两方都在拼命,一个拼命的跑,一个拼命的追,在沙地里面脚步提的始终不够快,轻功也是需要一个支点的,哪里像滟华那能虚浮在半空中的实力。 连滟华那样的高手都在与食人蚁一战中耗尽了内力疲惫过度,由引就可以看出来,这陵墓里面的家伙到底进化得有多厉害了!实在非平凡人等能够接触! “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宫子临紧紧的拽着她的手抱着她长腿一跃,跃进了那湖面中的亭子里面。星笑一个扑闪不及,宫顷月一松手,便掉进了湖里,宫顷月站在亭子里神色温润的望着在湖里面挣扎起伏的星笑。 星笑抬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湖水,回头就见那些蝎子正缓缓的聚在一起,星笑望着那群火蝎子咦了一声。 宋凝予低头见冰冷的湖水,开始缓缓的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凝水成冰。 “水快化冰了,快,把星笑拉上来。” 宫子临挑了挑眉,一个飞身拎小鸡一样的将星笑拎了起来,那鄙夷的动作与神情令星笑很是恼火!被情敌救,那说出去他里子面子的还要不要了! “哼,还是小爷家凝予好,知道救小爷。”星笑扬着下巴,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是面前这个情敌救的。而且,看他们那样子,郎有情妻有意的,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星笑心里急得火烧眉毛,表面却是一派风平浪静的笑。 “她,是宫夫人,什么你家的?再多嘴一句,这湖面上的冰还没结好呢。”宫子临挑眉指了拽那还未完全冰下去的湖面,星笑浑身湿透的衣服在也内力的催动下缓缓的冒着热气。 这亭子里面只有一个大大的假山,假山之中流水泛起薄薄的水雾,水雾之中生着好几朵未开的莲花,宋凝予望着那几莲花眨了眨眼,一旁的莲花中还结着一个已然成熟的莲子。 星笑看见那几颗莲子当下就乐疯了! “好好好,这个好,姓宫的你真是眼睛糊上屎了,这么好的圣火莲子你不要,你偏偏要摘功效慢的七色花。”星笑一激动之下也完全不管说了什么,抱着那颗连子满心激动。。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你不是说要蝎子王的血来染五色莲花方能成圣火莲吗?”这五色莲花还在她包里的盒子里面呢。 星笑无比得瑟,笑得眉不见眼的扫了眼这个莲蓬。“那花是一百年长一色,这个莲子是七百年结一次,从那个时候种下到现在,算算时间刚刚好,五百年的东西和七百年的东西,当然是这个好了。快,收起来。那么多的蝎子,杀了蝎子王,剩下的还不得追着满陵墓的把咱们给吞了啊。” 那话音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宋凝予望着星笑递过来的莲花莲蓬,莲蓬呈赤色,里面的仔却是金黄色,除此之外不见半丝异色,宋凝予小心的将那七颗莲子取了出来放进盒子里面。 “星笑,你懂医?”宋凝予一路看过来,星笑那是几乎什么都知道。宫顷月通阵法,星笑对于那些蛊毒医术那叫一个懂,她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却见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爷我才不喜欢那种东西,也就是跟个老头子学了几天。”他这叫学了几天?那手中的银针使得是杀人于无形,滴水不露,宋凝予沉默了,既然他不想告诉她,那她就不问。她也没有那个兴趣去揭别人的隐私。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沙洞天 湖面上凝结的冰在星笑那下手摘了莲蓬之后一瞬间便凝固成了冰,蝎子将这亭子围成了一个方圆,那层层叠叠的架势宛如千军万马立于跟前。 星笑目露杀光朝宋凝予伸手挑了挑眉“快,把莲子给一颗我。” 宋凝予也不问为什么,当下从包里面掏出了一颗莲子递给星笑,星笑张嘴就吞了下去,这是宋凝予第一次见宫子临的武器,一把折扇,扇上写着天地乾坤四个字。扇面不知是以什么样的材质制成,宫顷月望着那把折扇脸色微变。 “乾坤扇。古兵器中排名第三。”宫子临见宋凝予不解,低声轻轻解释。 宫顷月那深沉的眸中尽是宋凝予与宫子临贴在一起说话时眉眼温柔的模样,宫顷月那般风流之人,也会为了一个人而顷尽温柔么。宫顷月勾了勾唇角,突然笑了。高深莫测。 接下来宋凝予算是识到了那把折扇的厉害之处了,那赋上了内力的折扇宛如一狂风一般,朝着楔子群里狠狠的一挥眼前百步之内的蝎子瞬间不见了踪影,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没了这个,那上面爬着的还有呢! “上面……”宋凝予话音刚落下,那上面成片成片的食人蚁朝着那蝎子的身上摔落了下来,宫子临猛的收回折扇,身形一跃站在了冰面之上,宋凝予心中一惊,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帕子,清冷的眸中染上了一丝担忧。 只见那把折扇的扇骨突然生出了剑尖一般的刺来! 宫子临猛的将手中的折扇子插下了厚厚的冰中,那厚厚的冰在扇子下就像切豆腐一般,冰面开始缓缓的出现了裂痕,咯咯的声音在这窠里面清脆的响起。 这是冰面破裂开的声音。 轰! 一声巨响,整个冰面破碎,快速的融化成了水,宫子临身形一跃到了宋凝予的身旁,那笑得宛如神坻一般的笑面,晃得宋凝予眼睛有些花,只觉得心里跳得很快,她抬手将宫子临的脸拍向一旁,转身望着假山池子里面的莲花若有所思。 “娘子,为夫刚才是不是很厉害?”宫子临硬是凑近宋凝予的身旁,那亮晶晶的眼眸中泛着流光溢彩,宋凝予清冷的眸子中第一次将宫子临印了进去,宫子临缓缓的低头。 “咳咳,厉害是厉害,不过,比起小爷来还是要低那一点点的。”星笑微微咳了咳,宫顷月抿唇,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宋凝予猛的推开近在咫尺的宫子临,神色恢复了一惯以来的清冷。 她,绝对不能这样陷进一个叫做宫子临的坟墓里面。 “这莲花……这朵似乎不一样。”宋凝予指着那假山中偏右的第二朵莲花,那莲花触手生凉,并不像之前的那一朵那样柔软,也比那朵要大上一些,此时正开着一片花瓣孤零零的挂在那里欲坠不坠,也难怪没有人注意到它藏在一堆荷叶里面,长得又这样单薄。 星笑凑近前一打量了一番,抬手扯了扯花瓣,朝宋凝予道“你不觉得这与宫府那个假山有些相似吗?”宫府的假山中也有一个这样的荷花池,只不过,花开得很少,再加上是秋末了,就更加没有人去注意那些了。 宫子临住进去不允许人随意的改动那些地方,尽管瞧着怪异,最终也还是留了下来,如今看来,会不会是这个作用? “快,扯一扯试试。”星笑抬手扯了扯那朵残败得只剩下三片的花,那花瓣并没有因为他扯动而掉下来,只是在那大假山之中缓缓的退出一条路来,宋凝予望着那条玉阶为梯夜明珠为光的路,心中一动。 那后面的蝎子与食人蚁竟然互相残杀了起来!远远的一片蝎子与食人蚁铺天盖地一般的正在撕杀着,星笑望着那正在撕杀的两方着实愣了。 “这是什么情况?”星笑眨巴着眼睛望着那一大片的食人蚁眨了眨眼,那食人蚁所过之后,蝎子便不见了踪迹,清理得干干净净,连一丝丝炸开的肉脏都不见了。 仿佛这里之前未来不曾展开过一场大战一般。 “食人蚁,也是这个陵墓里面的清尸虫。走吧。”宫顷月淡淡的扫了眼相杀的两方,朝宋凝予点了点头,抬腿朝着那玉阶而下。 星笑捂着肚子朗声笑了“哈哈哈,什么情况?两虎相斗啊,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小爷还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哎,等等我。”星笑捂着肚子匆匆追了上去,那假山的门缓缓的合上,在那合上的一瞬间,一大批的食人蚁从亭子顶上掉了下来。 那亭子的顶被食人蚁啃嗜殆尽。 那玉阶的两旁各画着相似的画面,与宋凝予在那书房的暗室里面所见一般无二。宫子临走在宋凝予的身侧望着满满一墙,却极尽简洁的笑笑了“圣祖皇帝与圣祖皇后当真是伉俪情深。” “即便是圣祖皇后,都无法避免与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之间的战争。”宋凝予望着那宫妃的画,清冷的声音在小道里面淡淡的扬了起来,多了些说不清的情绪。 星笑耸了耸,挑衅的朝宫子临挑了挑眉“没关系,待咱们出去了,你把姓宫的休了,小爷整个后宫里肯定就你一个人,溺水三千,爷只取你一瓢。” 宫子临剑眉朗目一横,当着他的面调戏他家娘子,宫子临咧开洁白的牙,在这淡淡的夜明珠下泛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轩辕星笑,你当着本公子的面调戏本公子的娘子,我看你这是不像想活啊,嗯?” 那一字一句,冒着浓浓的寒意,星笑脸色白了白,宫顷月望向星笑时眸中闪过一丝异样,轩辕星笑,复姓轩辕。连他都没有查出轩辕星笑的身份,而这人,竟然被宫子临查了出来,这意味什么? 意味着天子脚下,有超越了天子实力的存在! 宋凝予扫了眼那就要开打的两个人,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玉阶蜿蜒而下,脚下一滑,宫顷月顺手将宋凝予扯进了怀里。 “你没事吧。” “你敢抱我家娘子!” “她也是你能抱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中毒 宋凝予摇了摇头,清冷的语气里面带着十乘十的疏离感。一路走过,若是没有宫顷月,或许她不会这么成功的活下来,必定会经历一些伤,只是,因为他与星笑的全心相护,她才会相安无事,但是,救她与她不与人疏离,这是两码事。 “没事。” 宋凝予推开宫顷月,不理会身后的人,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下。 宫子临望着宋凝予单薄的背影,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微微的疼着,仿佛被食人蚁在啃嗜一般的疼着。 “姓宫的,如果你无法真心护好她,就不要如此理所当然的站在她的身边,总有一天,小爷会从你的身边将她光明正大的带走!”星笑转身追着宋凝予的步子走了。 宫顷月扫了眼宫子临,心中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 一行四人,心中各自藏着自己的那一份私心。路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与缓慢,虽然说是一样的,但是经历了那些东西,宋凝予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冲动起来。 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静无比,沿着那条路往前走去,宫子临突然将宋凝予揽进了怀里,只见墙壁之上一把银质的长枪狠狠的钉入了对面的墙上,那洁白的墙上沾上了血。 “你怎么样?伤着哪里了?”宋凝予清冷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宫子临甩了甩手,那血溅到了地面上,泛着黑色的光,星笑没有错过那黑色的血,那是……中毒! “没事。”宫子临那温柔的笑宛如阳光下的太阳花,一瞬间照进了宋凝予的心底,她抓着宫子临那只被长枪擦破的手。 那手上破了一块皮,虽然不算严重,但是那皮上的却流着一大片的血迹,还有的血缓缓的从那小伤口上一点一点的往下滴落。 那是,黑色的血。 黑色的…… 再仔细看着宫子临的脸,眼睛,他眼睛的瞳孔颜色很淡,而且,小了很多! 宋凝予看向星笑,却见星笑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看着别处,摆明了不给宫子临医,宫顷月握着手中的剑狠狠的朝着那横着的长枪一扫,无数的箭羽朝着宋凝予这边袭来,宫子临来不及动手,只得转身将宋凝予护在怀里! “宫子临,你干什么!” 宋凝予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却见星笑一瞬间出现在宫子临的背后,手中的银针朝着那箭羽直挥而去,两两相撞之下,宫顷月手中的剑舞得密不透风。 “宫子临,你怎么样了?星笑,救救他。”宋凝予慌乱一面撑着缓缓倒下地的宫子临,一面去扯星笑的衣角,星笑一手银针挥出。 “宋凝予,你是宫府的当家主母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若是宫子临死了,这宫府的一切就是你的,金银珠宝,权利想要什么没有?你既然不爱他,何必救一个随时给你绑上一条自由绳索之人!” 宋凝予握着宫子临的手微微颤抖,是啊,若是宫子临死了…… 那一切都是她的,他的暗卫,他的宫府,以及宫府里的一切。 “娘子,咳咳,你做什么,为夫都尊重你。”宫子临取出怀里的折扇,手一使劲,那折扇的扇尖处便划出了锐利的剑尖。那一排二十四个细细的剑尖少了一个。 宫子临,从他那神兵利器的武器之上扯了一块下来,为她铸簪子。 “为什么?”宋凝予握着宫临递给她的扇子,为什么这种时候想的竟然是尊重她,她是想宫子临死的人呀。 宫子临缓缓的笑了,眸中眨起一丝丝柔如水的细丝,宛宋凝予网入其中。 “我是你的夫”宫子临那只手上的黑血流得极快,仿佛有一个泵在他的体内抽着! 我是你的夫。 宋凝予的脑中回荡着这一句,这些时日里,她一直以为宫子临是在做戏,但是,他一次一次的,那样准时的出现在她的困难面前,将她从困难中带了出来。这些都是假的吗? “哼,那又如何。”宋凝予将手中的折扇丢回给宫子临,站起身来望向星笑。 “你别看着小爷,小爷才不会救情敌。”星笑摸着下巴,不救就是不救。宫顷月手中一把剑将这一方护得密不透风。 “他也救过你,星笑,你当真不救?”宋凝予挑了挑眉,没有了紧张与在意,变得无比沉静。 星笑冷冷的哼了哼,宫子临,的确是救过他。这事若是传出去,让自己的情敌给救了,那不是说明他无能么? “救他也不是不可以,需要蝎子王的毒来以毒攻毒。”那蝎子王岂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星笑抱着手臂看着躺在地上的宫子临,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最大的兴趣,莫过于看着情敌在自己的面前一脸柔弱了! 星笑这点小恶趣味还没有使完,就见宋凝予转身朝着那来时的白玉阶奔去,星笑笑脸一僵,不好,她估计是要自己去找蝎子王了! “你别去,外面那正打得厉害,你去了肯定是送死!”一边是蝎子一边是食人蚁搞不好会成为它们群起而攻的致命弱点。 宋凝予垂了垂眸,她不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但是,如果不救宫子临,即便是到死,她也会后悔的! “星笑,你不救她,我不拦你,但是,我不能见死不救。” “宋凝予!给我一个理由。”星笑挡在宋凝予的面前,不让她过去,开玩笑,这一旦过去了,宋凝予还能完完整整的回来吗?那样一个地方,他一个男人都怕,更何况还是宋凝予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 “进来多少个人,出去就要多少个人,星笑,他死了,我们谁也出不去!”宋凝予心中一震,缓缓的开口,垂着的眸中看不出一丝异样。 星笑缓缓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也并非只有蝎子王以毒攻毒,只是,莲子也可以救他。圣火莲子可解百毒。三颗救人一命。” “好!”宋凝予匆匆从盒子里面将莲子翻了出来,宫子临躺在地上已经陷入了昏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残杀 宋凝予动作一僵,连着将三颗圣火莲子喂了进去,星笑打量着宫子临的神色半响,提醒道“要想全部走出这里,就须要圣火莲护体,这地下陵墓里面空气带毒。”地下陵墓里空气琮毒,可是,宋凝予只剩下三颗了,七颗用得如此之快! 宋凝予将最后一颗喂给了宫子临,垂着的眸看不见神色,还剩下三颗,那么,千寻呢!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盒子,目光落在那曲折而过的玉阶上,看来还是须要蝎子王的血! 星笑弯下腰,在宫子临的身上几处大穴点了几下,那伤口处的血缓缓的停止了流淌,宋凝予这才松了一口气。 “哼,一命救一命而已,别太感谢小爷。”星笑扫了眼微微睁开眼睛的宫子临,挑了挑眉。 宫子临坐了起来,开始逼毒,这是内家功夫虽然宋凝予也见过,自己也会点小牛毛般的内力,但是与宫子临这些人的摘叶飞花踏雪无痕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那对面的箭渐渐的减少了,估摸着是已经用完了。宫顷月收回手中的剑,转身看向宋凝予,却见她清冷的神色的染着几分担忧。宫顷月抬手欲在她肩上拍一拍,又顿在了那里,最终缓缓的将手放了下来。 “我要去抓蝎子王!”宋凝予猛的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坚决,如果要一起活着出去,就只能将蝎子王找到,这三颗药是用来救千寻的! 玉阶之上女子衣衫褴褛,那清冷干净的神色中染满了坚决与狠意,宋凝予一头乌发在这一路蹒跚前行中已经粘在了一起,但是,此时却一点也不影响她那一身清冷却慑人的气势! “我与你同去。”宫顷月知道她的想法,三颗莲子方救人一命,宋凝予的手中还有最后三颗莲子,以备不时之须,就必须取蝎子王的血来染五色莲花! “好!”宋凝予点了点头,也不拒绝,总有一天,这份恩,她会还给他! 宋凝予转身朝着那入口而去,宫顷月满身温润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那站在一旁的星笑气得几乎抓狂! “宋凝予,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乱来,那两边还在打架呢,姓宫的,你们就知道纵容她!真是要命!等等我!”星笑气得直跺脚,扫了眼正在自我修复的宫子临,星笑转身追了上去!该死的,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两旁的夜明珠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宫子临紧紧的闭着双眸,耳朵里面却是将宋凝予的决定听得真切,心中一片着急,宋凝予人却已经走远了。 三人站在入口处,宋凝予手缓缓的抚上了那个开门的暗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手中的双面簪子紧紧的握着,一直都是宫子临在救她,利用的也好,心甘情愿的也好,终究救了她是事实,那么这一次,就换她来救他! 紧闭的石门在宋凝予按下石柜的同时伴随着轰轰声朝着上方升了过去,开门一瞬间只见门外一片狼籍,四处都有食人蚁与蝎子的残尸,宋凝予走出去猛的将那石门关了起来。 战场已经从这边转移到了沙漠之中,宋凝予快速的扫了一遍,“哪只是蝎子王!”宋凝予皱眉,目光在战场上几个来回也不见有一只与众不同的蝎子! “赤蝎王颜色如火,比之一般的要红艳许多。”宫顷月目光在食人蚁与蝎子之中扫了一圈,眼中闪一丝惊诧,这哪里是战场,简直就是尸场,比人类的战急更加惨烈,一大片的尸体将沙面堆积成一片白色。 “这里还月食人蚁!”星笑一扬手不知道撒了些什么东西,那些存活着的少部分食人蚁只敢在星撒的那一个圈子不远处活动。 “那!最远处的那一只,被其他的蝎子保护着的那只!”宋凝予眼睛一亮,指着那只蝎子惊喜不已!那只蝎子的四周被层层叠叠的蝎子挡得很严实,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星笑点了点头朝宋凝予投去苦恼的一笑“姐姐大人,那你打算怎么去越过这些蝎子与食人蚁将那只赤蝎王抓住?”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宋凝予站着的这个地方离那蝎子王岂止是千步,远远看去,那蝎子就那么一点点。 宋凝予望着那正在与食人蚁交战中的两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先看看,稍后再行动。” 星笑在那狡黠的笑中晃了神,只知道跟着点头应和。宫顷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皱了皱眉。 “不可,那些食人蚁很快会发现这里,蚁的数量比蝎子要多,但是是群起而攻,所以这样算起来双方是一场硬仗,而我们这边,它们很快就会发觉!”等不是办法。 宋凝予点了点头,她不是那种喜欢等待的人,但是凡事皆要看时机。 “我们分开行动!星笑,你去单挑食人蚁,我去挑蝎子,皇上,你内力不错,将赤蝎王抓回来,这是装赤蝎王的盒子!”宋凝予一务计划之下,将东西推给了宫顷月。 宫顷月在她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沉声问道“凝予,值得吗?”值得吗?什么值得吗?为了宫子临,值得吗? 她摇了摇头,转过头来朝他温然一笑,清冷的容色里宛如水中开花,令人神气清爽司愉悦。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我不这么做,我会后悔。而我要做的就是不让自己后悔。” 宋凝予转身朝着那蝎子军团杀了过去,星笑手中的灰沫一扬,那食人蚁扔下蝎子朝着星攻击而去,星笑那细如牛毛的银针在空中宛如雨一般而下,奈何食人蚁又多小,即便是星笑也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这个当口,宫顷月倾身而出,宛如一阵风一般朝着蝎子王直冲而去,蝎子似乎意识到了宫顷月的目的,动作迅速的将蝎子王保护了起来,宫顷月剑尖一挑,那藏匿于其中的蝎子王被挑了出来,顺手扔进了手中的盒子里面,盖子一盖,了事! 宋凝予手中一划,一只赤蝎在分成了两半,星笑一铜陵宫顷月成功了,与宋凝予对视一眼,两人朝着相同的方向直奔而去! 既然要自相残杀,那就给他们创造一个继续自杀残杀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五章 炽吻 宋凝予与星笑眼神一闪,星笑拽着宋凝予朝亭子中的白色粉沫圈奔了过去,那些尾随而来的食人蚁与蝎子竟不改方向,直直的朝着宋凝予与星笑攻击而来,无数的食人蚁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一种攻击的形态攻向宋凝予与星笑! “你这粉怎么不管用了。”宋凝予与星笑分头跑,蝎子追着宋凝予与宫顷月跑,食人蚁追着星笑跑,一时之间整个沙漠上一阵风沙飞扬,宋凝予跟在宫顷月的身后拼了命的朝着前向跑。 她觉得若是再闯几次陵墓,她那武功必定一日抵得过一年的进步! “快,回假山里,那里面是封闭的。”宋凝予扫了眼那石门那里面再多也比在这里要好得多,宋凝予这么一指,宫顷月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一手抓着手中的盒子,手中的剑如风车一般在手中的转动,宋凝予风机冲向假山。 谁知那食人蚁竟然生出了两个攻击体,另一个朝着宋凝予的后背直击而来。 “宋凝予!”星笑的惊呼声在空间里面响起,若是被那些食人蚁咬中,那轻则会少一块皮,重则性命堪忧啊! 那扇门缓缓的开来,宫子临将快速奔来的宋凝予抱在怀里,眉狠狠的一皱,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整个黑暗之气缓缓的在这片空间之中蔓延而起,那食人蚁一丝反应也没有,朝着宫子临的手就是一顿死命的啃! “胆子倒是大!”宫子临缓缓的将宋凝予推到身后,浑向原内力瞬间散布整个空间,除了宋凝予,星笑与宫顷月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压! 那攻击状态的食人蚁与蝎子缓缓了有退意。 宫子临冷冷的望着那从他手中掉下去的食人蚁,那鲜红的血缓缓的滴落在地。 “现在才想逃,晚了!” 此时的宫子临,浑身散发着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那满身的狂霸之气,在宋凝予的眼中格外的高大,宛如一坐巨大的山,站在她的面前,却给了她浓浓的安全感。 “你这混蛋!我们还在这里呢。”星笑顶着巨大的压力吃力的走向宫子临,宫顷月脸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走到了宫子临的身后,将那个盒子递给宋凝予。 砰砰砰! 砰砰砰! 只见那快速撤退沙尘之中一片混乱的食人蚁与蝎子猛然暴裂开来,比之上一次更加的惨烈,整个身体直接成了渣沫! 那红红的血色宛如大火烧山一般朝着远处蔓延而去。整个空间里面响着一顿噼里啪啦的声响,如同过年放鞭炮时一般,格外的热闹! 星笑脸上手上被食人蚁咬得东一块西一块的红肿破皮的地方,那宛如白陶瓷一般的皮肤此时却是不忍直视,宋凝予的心中泛满了感动。 内力缓缓的撤了回去,宫子临朝宋凝予挑了挑眉,大手在她的面前缓缓的伸了出来。那是三颗莲子! “你……”宫子临竟然没有吃下去,她明明喂下去了,宫子临望着她温脉的笑着,缄默不语。 星笑扯过宋凝予的手打量着那三颗莲子一脸嫌恶的扫眼宫子临“你在口里放了多久?还沾着口水呢!啧啧。”星笑示意性的指了指宋凝予手中的莲子。 那莲子上哪里有口水?完全是星笑心里不平衡给扯过来的一个笑话。 “不是中毒了吗!”宋凝予狐疑看向星笑,星笑抱着手臂扫了眼意气风发的宫子临冷冷道“的确是中毒了,不过,某人内力太强,自己逼出来了。” 宋凝予那着急的神色一瞬间暗淡了下来,冷冷的看着笑得意气风发的宫子临道“所以,闹了半天,宫子临你这是在玩我是吧?” 宋凝予转身朝着那假山里面走去,宫子临脸色微变,瞬间追着宋凝予而去,那身影宛如一道风一般擦着星笑而去。 “娘子,你听为夫解释啊!” “用不着。”宋凝予一个劲的朝着前面走,那正在气头上,谁也挡不住!宫子临那是小心翼翼却一点作用也没有。 “不是,娘子,为夫那个时候真的是中毒了,排毒也是须要时间的啊。” 宋凝予依旧拼命的朝着前方走,身后的星笑见宫子临那伏低作小一脸悲痛后悔的模样,心里顿时解气了。 宫顷月目光落在那两个人的身上,垂眸扫了眼手中的剑,或许,宫子临与他永远也成不了同伴,既然不能成为同伴…… 宋凝予扫了他一眼,转身接着朝前走。宫子临在一旁脸色是千变万化,那像一个调色盘似的,宋凝予顺着那条路转角,朝宫子临道“宫子临,在我还没有生气之前,你最好给我把嘴闭上!” 宋凝予转身欲走,宫子临猛的伸手一扯,将宋凝予扯进了怀里,一手搂腰,一手扣着宋凝予的下巴,二话不说低头吻了下去。 宋凝予意识到那温热的触感时整张脸爬满了绯红,气急败坏之中欲挣扎,却被宫子临抱得更紧,宋凝予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沉浸了进去,直到那舌碰到了她的舌,她才猛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那唇舌相交间一缕鲜红的血缓缓的从唇边漫了下来,宋凝予猛的抬起一脚,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攻了过去。 宫子临吃痛松开了宋凝予,唇边蔓延下来的带着血的唾液竟然在妖孽般的脸上更添一丝性感。宋凝予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唇被咬破了,此时还微微的浮肿着,由此可见两人的激烈程度。 一旁的宫顷月眉眼深深的沉着,星笑黑着一张脸朝宋凝予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宫子临那不雅的动作上柔和的笑了。 “啧啧,凝予,这人一点也不温柔,唇都咬厚了,要是小爷来,那绝对让你舒服,深深的重陶醉其中。”宋凝予望着宫子临那……不雅的动作,沉默了,她是不是下手有重了些? “娘子,你方才不是也挺享受的吗……”宫子临扫了眼星笑,气息飘弱的道。 “你给我闭嘴!”宋凝恼羞成怒,抬手在唇边擦了擦,那唇角的鲜血双漫了下来,瞪了眼宫子临转身跑了!心中担心的却是,不知道星笑与宫顷月在一旁看了多久!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结发同心 宫子临见宋凝予走开了,这才没事人一样的直起背脊,朝着宋凝予的方向追了过去。 星笑在他的身后气得咬牙切齿怒火快把自己给烧死了。 宫顷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缄默不语。星笑挑了挑眉突然道“你家那皇后娘娘呢?哼,敢在背后给小爷一掌,小爷弄不死她!”星笑摩拳擦掌,眼中蹦着犀利的火花与浓浓的杀气!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知。”宫顷月留下两个字沿着宋凝予的方向走了过去,星笑脸色冷了冷,哼,不过是个女人,胆敢对他下手!他星笑可是睚眦必报的主。 宋凝予帕子捂着流血的唇角朝着前面走,宫子临追在后面闷声轻笑。宋凝予猛的转过身去,一双清透的眸子里面宛如深深的大海,瞬间便能将人淹入其中。 “娘子,还疼吗?为夫看看。” “离我远点!宫子临,你再敢随便碰我,我就让你尝尝断子绝孙是什么滋味。”尾随而来的星笑听着冷冽的声音打了一个冷颤,女人呐,不好惹。 宫子临那笑面却是一点也不曾减下去,反而朝宋凝予挑眉笑了。“娘子是说不给为夫生孩子吗?也无妨,为夫有娘子就够了。”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宋凝予那拿着帕子捂在唇边的手就要朝宫子临劈过去,宫子临目光扫过宋凝予白皙的脸,夜明珠的光将这里映得极其明亮,透过明亮的光,宫子临却见宋凝予那唇上的伤口,不见了。明明前一刻还血流不止! “等等,你唇上的伤……不见了。”宫子临抓着宋凝予扇下来的手,那张薄薄的唇上,丝毫伤口也不见了。仿佛不曾受过伤一样。 星笑踮起脚打量着宋凝予,一时之间那三双眼睛全部落在了她的那浅薄的唇边。 星笑皱了皱眉,取过宋凝予手中的双面簪子朝宋凝予晃了晃。 “试一试?”征求性的看向宋凝予,宫子临看向宋凝予的眼神染上了些细微的变化,不过是一会的工夫,伤口就不见了。 宫子临抬起母指的指腹从宋凝予的唇边擦过,那柔软的唇从指尖划过一丝异样,带着一股淡淡电流感直击心底。宋凝予注意力落在星笑手中的簪子,意识到的时候整个人怔了怔。 “试。”她也想知道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星笑手一扬,快速的在宋凝予嫩白的手臂上一刀划过,血缓缓的流了下来,宛如裂开了一口缺口一般,血流成注! “不好,血止不住!”星笑脸色一变,宫子临撕下衣服的一角快速的替宋凝予包扎了起来,很快,血便渗透了那层布,宫子临脸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星笑点了她好几个地方的穴位,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快看,血停止流动了。”宫子临包着包着那血便没有了反应,宋凝予望着小手臂,宫子临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层布一层一层的撕开。 宋凝予那被划过一刀的地方,一丝伤疤也不见了。 “我明明划过一刀!还流了血,这……”星笑脸上五色一闪而过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一堆嫩白的手臂,宫子临抬手摸向那划开的地方,的确不见一丝伤过的痕迹。 “还疼吗?”宫子临抬眸轻声问道。 宋凝予却突然倒向了宫子临的怀里。脸上泛着一丝苍白。星笑快速的替她把上了脉,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却又透着淡淡的一层凝重。 “她是劳累过度,好好休息就行了,只是,她脉像怪异,若是那老头在,也许能查出来。”知识到了用时方恨少,星笑这回算是体会到了! 宫子临将宋凝予打横抱在怀中,突然发现宋凝予竟然轻了这么多! “老头?谁?”宫子临微微皱眉,却见星笑招了招手“我也不知道,神出鬼没的,除非他有事来找我,否则我也找不到他。等出了这个地方再做商议。” 宫子临抱着怀里的人点了点头,扫了眼尽头那凹凸不致的巨石堆,宫子临转身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先休息,我来守着。”宫子临坐在一处石头上,将宋凝予紧紧的抱在怀里,宋凝予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以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只知道宫子临没事,依稀还能记得自己似乎是手臂怎么了。 闻着熟悉的味道,宋凝予下意识的便陷入了黑暗中,沉沉的睡了起来。 宫顷月找了一处地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前宋凝予与宫子临的画面却不断的在脑海里面浮现,星笑靠在宋凝予就近的一个地方闭上了眼睛,有宋凝予在,就不怕宫子临使绊子! 宫子临望着怀里的人,往事在脑海之中一点一点的划过,她与娘亲其实并不相像,一个温柔如水,一个,却宛如寒冰,无论如何都捂不化,始终透着淡淡的疏离。 她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了那个叫做千寻的女子,将所有的细致的耐心都给了齐妈妈。 宫子临细量了半响,伸出手将宋凝予发上的双面簪子取了下来,那是从他的武器上取下来的一部分制成的,甚至还不明白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给她。 当他中毒,宋凝予不顾一切将那三颗莲子喂给她,而自己冲去与那食人蚁与赤蝎战斗的时候,他那常年冰冷的心开始变得温暖,因为心里面将这个叫做宋凝予的女子装了进去。 这是他的太阳,融化了他早已冻结了的自己。 宫子时缓缓的将那刀凑近宋凝予的发前,那一瞬间坐在一旁半睡半醒的星笑便醒了,微微眯着眼睛,只见宫子临取下宋凝予一束发,又割下了一束自己的发,扯出一条红绳轻轻的绑在了一起。 夫妻结发。永同心。 星笑眸子微微眯了眯,他遇见宋凝予的时候,不过是个八岁大小的小孩子模样,明明她不爱宫子临的时候他还在她的身边,只是如今,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里蹭了蹭,依旧没有醒,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能睡得如此安稳,那须要多大的安慰与信赖。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忘记吃药 宫子临将那缕发小心翼翼的收进衣襟里,那绑着红绳的发贴在心口的位置,连整个人都觉得温暖了起来。 宋凝予这一睡就是好长的一段时间,宫顷月默默的掏出储备的烤鱼开始啃,那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飘在空中,宋凝予是被饿醒的。 当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便是宫子临那张笑得三分邪气七分风流妖孽般的脸。 “娘子醒了啊?为夫给娘子准备了一份大礼呢,不过既然自己醒了……”宫子临话锋了转,低头在那红唇上落下了吻,一碰即离开。 “为夫还是准备将这份大礼给娘子。”宫子临脸上扬起一丝满足的笑意,这是他的夫人,生是,死,也是!绝对不会再给任何让宋凝予离开他的机会,至于那份和离书,他早就烧了。 宋凝予脸上爬上了一丝丝的绯红,一旁的星笑扔了几银针递给宋凝予恶狠狠的道“给我扎死这流氓!当着爷的面耍流氓。” 宋凝予这才后知扣觉的发现,自己像个孩子一样的被宫子临抱在怀里,七手八脚就要爬起来,宫子临一声痛苦的闷哼声淡淡的响起,宋凝予这下连动都不敢一动了,直直的看着他,这是怎么了吗? “为夫,脚麻了,娘子你动的时候,轻一点。”宫子临脸色白了白,宋凝予神色微僵,动作轻了不少。宫子临那痛苦的眸中闪过一丝愉悦,宋凝予并不是不会待人好,只是不常对陌生的人表达罢了。 没关系,总有一日,在她的心中,他宫子临一定会胜过千寻千万倍! 宫子临这会竟然在吃自家小妾的醋,这要是说出去,还不得笑死人了。 宋凝予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但是,她肚子饿了。 宫子临朝宋凝予伸出手,笑得倾城绝艳,那妖孽般的笑中,怎么看着都像万花楼门口招客的……姑娘! 宋凝予笑容微微僵了僵,宫子临那笑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伤,那笑不比天下第一的绝色美女差,却是独独她一人见过这样的笑。 这是那个纯粹的,纯真的,纯洁的宫子临。 娘子,为夫还得有劳娘子帮一把。脚麻。”宫子临指了指腿,无辜的朝宋凝予眨着眼睛,那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仿佛被赋上了电流。 宋凝予只觉得心口传过一阵电流,望着那双手犹豫了半响,还是伸了过去,宫子临得了便宜还在一旁卖乖,扑向了宋凝予,无奈的道“娘子,为夫为了你可是一动都不敢动,如今腿麻,娘子让为夫靠一靠吧。” 宫子临比宋凝予要高上一个头,宋凝予此时整张脸都埋在宫子临的胸口,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耳朵,那么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那烤鱼的香味也飘离了她的鼻边,一切都变得安静而缓慢。 什么开始,她觉得这个人的怀抱如此安心了?宋凝予抬手将宫子临推开,望向星笑,星笑那背着的小包里面藏着很多东西,星笑摸了半天,摸出一袋糕点一袋水递给她。 “凝予,吃一颗莲子吧,这样下去,这里面的空气会越来越稀薄,毒气会越来越浓郁。”星笑望着那黑暗之处幽幽淡淡的灯盏微微皱眉,从他们一路走过来就知道,从这里离地面已经远很了,这里的水质虽然也算是地底下抽出来的,但是还是保险为上。 宋凝予从盒子里面取了三颗莲子,递了一颗给宫顷月,感谢他一直站在她的身旁,无论宫顷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那都是站在她的这一边,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她不注重经过,只看重结果。 宫顷月也没有跟她客气,那莲子入口生出一股清甜的味道,腹部一股暖流缓缓的升腾而起,整个人退去了一层冰冷,仿佛置身于火炉旁,变得异常温暖,连空气似乎都泛着一股淡淡的莲香气息。 宋凝予一看他这神然就知道,这莲子,不错。 宫子临朝宋凝予努了努嘴,示意宋凝予喂她,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怎么?手麻了?” “知我者,娘子也。”宫子临点了点头,满眼期待的等着宋凝予来喂,那表情宛如一个正在求糖果的孩子一般,宋凝予看向一旁啃着烤鱼的星笑,挥了挥手道“他手麻了,星笑,给他治一治,治死了算我的!” 宫子临快速的接过宋凝予手中的莲子极尽优雅的吞了下去,朝宋凝予笑道“为夫与娘子开玩笑呢,娘子,这叫情趣。” 宋凝予坐在一旁接过星笑递来的烤鱼缓缓的吃了起来,宫子临低头扫了眼已经快压成渣的糕点,再看看宋凝予手中的烤鱼,如此几个来回之后,宫子临不乐意了。 “娘子,为夫为什么只有糕点?” “既然不同路,自然吃食也不一样,不喜欢还给我。”不喜欢正好,那你干脆就吃空气好了。宫子临将手一扬躲过了宋凝予的手,拿着糕点瞪仇恨者一般的吞了下去,目光不时幽怨的朝宋凝予看上一眼。 星笑凑近宋凝予的身旁神秘的奸笑道“凝予,你不觉得在你面前,姓宫的像……” “像什么?”宋凝予吃着烤鱼莫名的看着他,宫子临的确变了很多。 “像万花楼里的姑娘,那眼神,那动作,跟随时能将你就地解决了一般,难道你没感觉出来?”星笑挑了挑眉,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要随时随地的在两人之间制造一点混乱,就算当不成第三者,也能当个捣乱的不是。 “我只看出来,他忘记吃药了。”宋凝予抬头淡淡的扫了朝她笑得像深宫怨妇一般的宫子临,只觉得头大,他这又是哪一点不对劲了。 一旁的星笑低头啃着烤鱼,闷声笑了。忘记吃药了,有意思。 “哦,我说怎么姓宫的看见你跟春天来了似的,原来是忘记吃药了啊。” 宫了临吃糕点的动作一僵,目光飘在星笑的身上,星笑那笑的动作是毫不掩饰,两人视线对上,顿时电光火石间一片刀光剑影。 宋凝予对此习以为常,宫顷月已经吃完,掏出帕子优雅的擦了擦手。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后娘娘 宋凝予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动了动筋骨,望着这满满一空间的巨石狐疑的扫过上空,只见上空吊着几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虽然不能与那走道上的明亮,但是却也可以看见五指与五官不是。 “这条路不好走,凝予你……” “娘子,走在为夫身边,安全!”宫子临抢在星笑的面前将宋凝予拉近身旁似笑非笑的扫了眼脸色铁青的星笑,身旁的宫顷月完全被众人无视。 宫顷月望着一人的身影,眸光微闪,如今宋凝予的东西找到了,也犯不着像他们这样冒险了,他自要去找他需要的东西了。 “什么声音!”宋凝予停下脚步,一双清冷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巨石,她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响动。 星笑扫了一眼四周,连他都没有听见,怎么宋凝予听见了? “啊!救命啊!”声音渐渐的越来越近,朝着巨石路的前面越来越近,宋凝予望着那奔跑而来的身影眼睛猛的亮了。 “宋凝雪?”看那长发甩动的模样,这里除了滟华就只有她与宋凝雪两人,如今滟华不知道与钱有钱去了哪里,那么,那人就只能是宋凝雪了。 宋凝雪手中握着两支簪子,那后头铺天盖地跟过来的…… “蝙蝠?”星笑挑了挑眉,看好乌压压的一层飞过来,的确与蝙蝠有些相似啊。 “血蝠。”宫顷月淡淡的给出了一句肯定。 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动作,纷纷朝着两旁给宋凝雪让出了一条路来,宋凝雪一路朝着前方狂奔而去,再奔过去就是玉阶,再过去那可就是食人蚁与蝎子的战场啊,被杀得七零八落与被抓了蝎子王的那两派家伙发起火来可是很可怕的。 “皇帝,那可是你的皇后,你不管管?”星笑挑了挑眉好心的提醒着。 宫顷月望着那奔来的身影缓缓道“弑君之后,其罪当诛。”只是,既然是七进必须七出,那么就暂且留她一命! “救命啊!”宋凝雪一路奔来,衣衫破烂不堪,比乞丐还要像个乞丐,头上的发被抓得满头凌乱,花容失色的朝着宋凝予拼命的奔过来,看见宫顷月的时候那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笑意晃得宋凝予一阵厌恶! “皇上,皇上救救臣妾皇上。”此时宋凝雪也顾不得她曾经对宫顷月做过什么了,只要能救她,怎么样都无所谓。 宋凝雪不会武功,但是,会使毒,那指尖所过之处,身后的蝙蝠不时的往下掉几只,宋凝予看向一旁沉默的宫顷月,宫顷月会不会救她? “哼,这种皇后,不要也罢。”星笑挑了挑眉,在宋凝雪冲过去的一瞬间,宫顷月牢牢的将宋凝雪扯进了巨石之中,那一大群的血蝙朝着前方直飞而去,又是食人蚁又是蝎子又是蝙蝠的,这下那个沙地可有的好看了。 星笑打量着那花容失色一脸疲惫的宋凝雪半响,低头扫了眼那掉落在地血蝠冷冷的笑道“毒杀血蝠,皇后娘娘好本事。” 宋凝雪脸色白了白下意识的看向宫顷月,她发现,没有这些人,她根本无法成事!连那牡丹玉都拿不到,更别提说闯出去了,若是没有他们在这里,或许她就该死在这些畜牲手中了! “皇上,能看见皇上没事,真是太好了,臣妾担心死了。”宋凝雪心中忐忑不已,却又万分肯定,宫顷月不会杀她!没有她一起出去,死了谁,大家都只能在这里面等死。这是她的筹码! 星笑一脸厌恶的扫了眼一旁花容失色宋凝雪,那做作的样子,装出来的担忧是那样的假,但是偏偏有人受用!宫顷月淡淡的收回被她抓着的衣袖淡道“朕没事。” 星笑紧紧的握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揍死这女人。“那女人真的是你姐姐吗?怎么小爷看见就想弄死!”他说过,他要弄死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后面推了一把,他们也不至于一路闯到现在,宋凝雪朝星笑微微一笑。 “这位小公子,大家既然是一起来的,那么本宫也希望大家一起出去,皇上,您说是不是?”宋凝雪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以簪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比起之前那满头的步摇簪子要好看多了。 这样随手一整理,更添了几分妩色,只是这样的妩色纵然能迷倒天下人,却也无法将眼前的几个人拿下。 宋凝雪也没有打算以这样的模样取得谁的同情,唯一站在她这一边的,就是她的皇上,她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宫顷月必须站在她的这一边。 此事也关乎着一个帝王的面子! 星笑淡淡的从她那微微上挑的眉色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这样的女人,送一百个给他他都不屑要。明明是姐妹,相差竟然是这样大。 “不想本大爷杀了你,就最好给我闭嘴,别以为这七进七出的条例便没有办法,杀了你,大爷照样可以带着你的尸体出去。”星笑厌恶的警告成功的让宋凝雪转了脸色。 宋凝雪看向宋凝予,却见宋凝予靠在宫子临的怀里,两人不知在讲些什么,声音细细,一脸温柔,那眼中天地间独此一人的温柔,是她多么渴望的。 天下人莫不想寻一人白首到老,只是她虽为皇后之位,享尽天下人的羡慕,这各中的苦楚也唯有她自己明白,她设计却将自己也设计了进去! 宋凝予从宫子临的怀中抬起头来,宫子临随手将那双面簪子别回了她的发间,那目光连宋凝雪一眼都不曾看过。 “皇后娘娘一个人走了,如今见娘娘安好,民女也算是放下一颗心了。”宋凝予神色淡淡,语气清冷的扫过宋凝雪那张得意张扬的脸,牡丹玉可保其容颜至少五十年不变,宋凝雪想要这牡丹玉,自然是爱惜这可妩媚可雍容华国的脸! 宋凝雪脸色微微透过一丝苍白,唇角扯开一抹自得的笑意道“是啊,见大家没事我就放心了。不然,你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本宫也不活了。” 不就是演戏么?宋凝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那就看谁演得过谁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血蝠 皇后肚子不适时的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巨石堆里面格外的清晰,宋凝雪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道“皇上,臣妾遇上那些东西,只顾着逃了。”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吃东西?她现在是又累又饿。 宫顷月从怀里摸出一条烤鱼递给她,温润的神色闪过一丝厌恶。 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宋凝予嫁给宫子临,为什么要说是那太监读错了!如果不直接将宋凝予带进皇宫! 若是他强硬要将宋凝予带回皇宫,她必然不会反对,但是会暗中以自己那微薄的力量与惊人智慧去反抗他。 宋凝雪不愧是当着皇后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七分优雅与三分贵气,接过宫顷月的鱼谢过恩便坐在一旁默默的啃了起来。 宫子临大手在宋凝予的头上揉了揉,温声道“娘子在这里等着,为夫去探探路。” 宫子临一瞬间似乎成长了很多,有了担当,明白什么时候能给身边最得要的人做好的保护。宋凝予拍开他的手,扫了眼那一地血蝠的尸皱了皱眉道“我跟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这些血蝠死得很难看,黑色的蝠身上开始溃烂,宫子临若是去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要与娘子一同活着回去,以后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呢,在这里等我。”宫子临双手捧着她的脸在额上怜惜的一吻,在宋凝予发飚之前身影一闪,那紫黑的衣袍消失在了幽幽暗暗的石道上。 宋凝予垂了垂眸,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吗? 宋凝雪吃的很优雅,速度也很快,优雅的扔下手中的鱼刺,宋凝雪眉眼弯弯极是羡慕的望着她,那眼中的忌妒恨不得将自己与宋凝予调换一个身份! “妹妹与妹夫的感情当真是越发的好了。”原本以为,男人嘛,三妻四妾的很正常,没过两天指不定就像世人说的那样,宫子临就另抱他人了,但是,如今这么久了,宫子临非旦没有抱佳人,还与宋凝予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星笑扫了她一眼,宋凝雪那神色缓缓的平静了下来,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沫。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神色温润却透着一丝寒意的宫顷月笑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感情乃棠国的典范,怎么能与民女和夫君的感情相比呢。”一来一往的,星笑脸色那是僵了又僵,女人的战场,如果不是因为宋凝予,星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不过一会,宫子临便朝这边跑了过来,将宋凝予整个人抱进了怀里,力道大得能将她整个人融入体内。 “怎……”话音还未落下,一大群吱吱的声音猛的朝着这边直扑而来,宫子临咬着牙关硬是不曾挤出一声闷哼来,只是越发的将宋凝予抱得更紧。 宋凝予只觉得身体的四周如风暴一般的尖叫声呼号而过,耳旁响起宋凝雪那尖锐的叫声,星笑一旁咬牙切齿的咒骂声。 “啊啊这些该死的东西,竟然又来了!”宋凝雪恨恨的声音尖锐的穿透了宋凝予的耳朵,宋凝予听见了那一声又,莫非又是血蝠,血蝠那是专门吸人血的家伙!如何会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一个连一只生物都不常见的地方! “宫子临,你怎么了,你放开我。”宋凝予整个人被宫子临抱在怀里密不透风,但是她可以感觉到,那鼻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宋凝予惊恐的欲从宫子临的怀里抬起头来,却被他死死的压着。 “予,不要闹,让我抱着。”予。那是宫子临第一次那样温柔的唤她,可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血,那些血蝠一闻见了血的味道就如同着了魔一般的疯狂了起来,宋凝雪手中的药毫无顾忌的漫天撒去,眼中望着被宫子临牢牢护在怀中的宫子临,再看一眼在一旁自顾自的提剑砍杀着宫顷月,虽然护在她的身旁,但是与宋凝予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 她不甘心! 宋凝雪手中的药粉猛的朝着宋凝予与宫子临挥了过去,星笑眼中杀气一闪,几枚银针朝着宋凝雪飞了过去,被宫顷月挥剑挡了过去。宫顷月冷冷的扫了眼一旁一脸惊诧的宋凝雪。 “皇后!”那充满了警告意味的拉长的话,虽然温润依旧,却透着一股森冷的杀意。 宋凝雪心中打了一个冷颤,快速的垂下了眸子,那铺开盖地的血蝠闻到了血的味道,拼命的朝着这一边飞来。星笑手中的银针将宋凝予与宫子临保护得密不透风。宋凝予拼命的推开宫子临,手一摸,那背后……一片粘稠。 是血! “宫子临,你不会躲的吗?你管着我干什么,谁要你管了!”宋凝予气急,伸手便要去扯衣服,宫子临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在那气得通红的眼睛是微微吻了吻。 “娘子,你能担心我,我很高兴。”宫子临说罢从自己的衣角撕下布条递给她,星笑顺手人包里摸出一瓶药扔给她。 “快给他上药!混蛋,你知不知道你的血腥味把这些混帐都引过来了。”星笑手中的银针划出便有无数血蝠掉落在地,这一层连着一层乌压压的血蝠,连描准都不用,一射出去便是死一大群! 宫子临转过身去,那吊顶上露出来的细弱的灯光下,宫子临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那精实修长的后背曾经那样诱惑人心,如今却血肉模糊中正在缓缓的淌着血。这样大的一块伤口,若是跟她一样,能自动莫名的愈合该有多好。 “你忍着点。”宋凝予话音一落那药就朝着背上撒了过去,顺手散过的地方便以碎布条一圈一圈的包了起来,速度极快,宋凝予便将整个后背都缚上了布条,在宫子临的胸口垂眸打了一个结。 瞪着宫子临下命令一般道“你不准出手,好好呆着。” “是,娘子。”宫子临朝宋凝予抛去妩媚的一笑,站得笔直。宋凝予没去理会他突如其来应她的好心情,取过发间的簪子便朝着直扑而来的血蝠狠狠的划了过去,一簪子之下,化为了两半,死得干净利落! 第一百三十章 三位攻击 宋凝雪瞧着自家妹妹那出手毫不留情的狠劲心里打了个冷颤,如厮之毒,那被划成了两半的血蝠哪里还会有什么还手的劲,直接摔落在地,死了。 乌压压的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宋凝予将宫子临实实的护在身后,宫子临也不是没有动作只是动作比较少罢了,一方进攻,一方防守,这配合虽然说不上天衣无缝,但是也勉强凑合着。 “这到底是引来了多少!”宋凝予一簪子划过,那血蝠的血沾到了她的脸上,宋凝予顺手抹去,纯净的面容上不过一会便沾上了一层鲜血。 星笑恨不得多生两双手出来,手中的银针划过朝宋凝予急急道“如果能将那石门打开就好了,所有的血蝠无处可去!”星笑这一提醒,宋凝予算是明白了,这些血蝠全部聚集在了这里,所有的血蝠都卡在了这里。 星笑目光落在宋凝雪的身上,突然咧开嘴笑了,那种狐狸一般的笑容,令宋凝雪心里打了个突突,靠近宋凝雪的那都死在地上了,但是,这些可都是这宋凝雪招若过来的。 “本宫是皇后!”宋凝雪心虚的扫了眼皇帝,弱弱的看着星笑。 星笑脸一横“老子管你是谁!”星笑那诡异的身形一瞬间晃到了宋凝雪的跟前,宋凝雪匆忙之下伸手去抓宫顷月。 “皇上,这些血蝠可都是吸血的呀,皇上,臣妾不想去……”宋凝雪伸手四处扫荡也不见宫顷月表个态,星笑一把抓住她的手手中的银针狠狠的一划,那柔嫩的手掌便划开了一个大血口! “妹妹,妹妹救我,我不……啊!!”星笑以内力在她的后背一推不待她话说完便将她推向了来时的那条玉阶。 “皇后娘娘,可要记得将尽头墙面上的柜子里拔开机关打开石门。”星笑手中的银针朝着宋凝雪的方向直击而去,宫顷月见此在星笑银针的身后追了上去。 “啧啧,皇上和皇后还真是伉俪那个什么深啊。”望着直奔而去的宫顷月,星笑扬了扬嘴角,眼中尽是鄙夷。宋凝予望着那背影怔了怔,宫顷月不是想去救她,而是不能不救她,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心里比谁都了解这一点。 “娘子,为夫自认为夫比他的背影要好看多了。”宫子临挡在了宋凝予的视线之中,手中的折扇一张,朝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蝠挥了过去,倒下一片又扑了上来一片,没完没了! 宋凝予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人都走远了。” “走远了也要挡,吾之姓冠于你之名,你可是我的人。”宫子临薄唇微微勾起,一字一句,手中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身后的星笑深深的被这两个人给气着了!朝两人怒喝道“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还能打情骂俏!你情敌我还在这里呢!”星笑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中手中的速度那是一点也不慢。 宫子临伸出另一手握上宋凝予握着簪子的那只手,拇指朝着那海棠花蕊处一捏,宋凝予手中短小的簪子瞬间延伸而去,那簪子里面竟然还藏着一条细细的金钱! “这是金蚕丝线,可刚可柔,你试试。”宫子临的声音在她的耳旁传来,透着几分轻快的愉悦,两人直接将星笑无视了。 情敌?只要宋凝予心里有他,那么不管对宋凝予有多好,那情敌在他的眼里,都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宋凝予手一划,那条一米长的金蚕丝朝着前方挥了过去,带着雷霆之力劈山之势而去,瞬间那眼前的一排便被划成了两半,纷纷掉落在地面上。 连一旁的怒火中烧的星笑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五百年的金蚕丝,你从哪里找出来的?”那可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宝物,那金蚕五百年就吐这么一根金丝,这金丝是神蚕的体内的东西,如果不制服神蚕,根本不可能拿到! 宋凝予眼中闪过一丝火焰烧过的温度,只觉得那被他握过的手开始泛着一点点的寒意,手中的武功舞得越发的好,仿佛就是替宋凝予量身定制一般,那乌压压的一片快速的朝着玉阶的方向而去,很快便将宋凝予与宫子临以及星笑扔在了这里。 “都朝着那个方向去了!”宋凝予缓缓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簪子中的丝线又自动抽了回去。内力一旦消失,丝线便自动收回,好东西。 星笑望着那个方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要不咱们去看一看?蝎子与食人蚁还有血蝠哪个厉害?”那若有所思中带着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血蝠尽数朝着那个方向而去,一会便只有寥寥几只在飞着,那吱吱的响声震得耳朵都快出现幻听了。 那血蝠的声音越发的大了起来,带着一股尖锐的声音在这样的洞穴里面极为凄厉。 “快,去看看!”宋凝予转身朝着那个方向奔去,星笑扫了眼宫子临,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朝着宋凝予的方向追去。没办法,他和宫子临天生就不对盘,没有宋凝予的时候还两说,现在有宋凝予了那就更不好说了。 宋凝雪的尖叫声震得整个空间都是,那洞上面的土都被震下来了许多,宫子临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的身后,一派的悠闲,完全没有了之前深处水深火热之时的焦急感。 三人站在门口,望着那食人蚁与蝎子还人血蝠包围中的两人,眼角抽了抽。 星笑大所失望的耸了耸肩“唉,真不会办事,我还以为会三个打成一团呢,怎么都攻击那两人去了。不会滚回来吗?蠢得要死!” 宋凝予望着那包围中手脚忙乱的两人,并非是他们不想冲过来,而是冲不过来,上空有血蝠,地上有蝎子,空中有凝结成团的食人蚁,大的小的,围入其中,哪里还有出来的空档! 宫顷月一抬手将宋凝雪甩了出去,宋凝雪眼中充满了诧异与惊恐,为什么这个时候了,皇帝还是将她扔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陷沙 宋凝雪的身影朝着三人摔了过来,宫子临伸手将宋凝予拦入怀中,防止她被飞过来的宋凝雪给砸着了,星笑自然不可能去拉她,只是抱着手臂眼角含笑的打量着宋凝雪。 “啧啧,真是太为令大爷失望了!” 宋凝雪从地上爬起来,望着那正在攻击包围圈之中的宫顷月眼中闪过一丝凉意,如果没有宫子临那么无亲王无子嗣的棠国,就将是她宋凝雪的天下! “我去救他。”宋凝予挣开宫子临的怀抱,手中的簪子一扬就朝着那宫顷月的方向直奔而去,那无数的血蝠与食人蚁将宫顷月包覆其中。 “予!”宫子临狠狠的皱着眉,身形一个剑步冲了过去,星笑抱着手臂看好戏的神情也变了,瞪了眼站在一旁的宋凝雪,朝着宋凝予怒喝道“你这女人,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形势!” 宋凝予! 又是宋凝予,所有的人都向着宋凝予,只要宋凝予有难,所有的人都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那被三种毒物围在一起的场景,比之之前更加的凶狠与盛大!满满一沙漠的毒物,飞的爬的,乌压压一大片,完全不给众人一丝一毫停留的空间。 宋凝予冲了出去,手中的金丝耍得密不透力,内力所过之处,五步内不见生物! “你来做什么!”宫顷月看见她直奔而来的身影,心中划过一丝感动,仿佛就是这样死了,也是值了。 宋凝予一只手被宫顷月紧紧的扯在身边,宫子临那强劲的内力一瞬间张扬开来,星笑手中的银针直划向天上的血蝠,血蝠都汇集于此地。 “不好,那个女人将石门关了!”星笑望向门口,顿时怒意暴涨开!她是想要他们都死在这里不成!宋凝予垂了垂眸,不置可否,反正那里也不是没有机关,他们完全可以再一次开启,怎么宋凝雪就没有想过这一点呢? “该死,老子就该杀了她!皇帝,你眼睛真是被屎给糊了,竟然娶了那么一个贱女人当皇后,母仪天下,我呸!”星笑一生气,完全是语无伦次,但是却句句狠毒,宫顷月脸色微微白了白,缄默不语,手中的力道却越发的狠。 “把我家娘子放开!”宫子临一声暴喝,抓向那相握的两只手,宫顷月缓缓的放开了宋凝予的手,手中的剑所过之处,剑气划起,死伤一大片,只是,这样的死伤对于眼前的情况来说,根本就是从牛身上拔了一根毛,无关痛痒! “你…沙面在下降!”宋凝予看向抓着她的宫子临,猛的低头看向脚下,脚下是蝎子们的战场,似乎也感觉到了沙地正在下降,匆匆退了出去,宫子临紧紧的拽着宋凝予的手试图将宋凝予从陷下去的沙地上扔出去。 宫子临与星笑、宫顷月,第一次这样默契的合作,一左一右托着宋凝予的手臂,星笑在宋凝予的背后伸出手贴上了她的背。 “你们要干什么!你以为你们有事我就能活下去吗!”宋凝予紧紧的握着宫顷月与宫子临的手臂,那力道大得将两人的手臂掐出了一片乌青!食人蚁组成团朝着沙漠的入口匆匆退出,天上飞的血蝠还在头顶上放肆的攻击。 星笑手中的银光闪烁间不留一丝余地。 宫子临将宋凝予抱在怀里,眼中的笑意掩之不去,宫顷月缓缓的放开了抓着她的手。有女子至厮,此生何求?只是,大概他倾尽这一生,也再得不到这样一个女子了。 尽管她若是回来,他愿意倾灭整个后宫来换她一人,如今,也是不可能了。 “不愧是为夫的娘子!咱们同生共死!”宋凝予被他抱着差点喘不过气来,沙地缓缓的朝着下陷,不过一会,便只见星笑露出一个头来了。星笑朝她甜甜的笑了。 “宋凝予,能遇见你,我星笑也不旺不远万里来棠城一趟了,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了无遗憾了。”星笑的头缓缓的陷入了沙地之中,宋凝予身子微微的颤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还没有将千寻的药给千寻送出去!她不甘心,不甘心呐!她还要去找她的娘亲! “予,别害怕。”宫子临缓缓的抬手起手覆上了她的眼睛,三人在沉默之中缓缓的陷入了沙地之中。陷得太快,纵然是实力强如宫子临,也没有逃脱那沙地的宿命。 宋凝雪缓缓的打开石门,那三个人已然不见了,只剩下风平浪静一般的沙地,沙地远远望去一片宁静,连那血蝠都高高的挂在沙漠之地的上空吱吱不安的叫唤着,一见宋凝雪将那扇打开,瞬间朝着宋凝予的石门拼命的飞去。 宋凝雪被那群血蝠吓得不轻,跑到了假山之后躲了起来,整片血蝠瞬产以拥挤的群姿朝着那洞口蜂拥而去。宋凝雪望着那平静得不见一丝气息的沙漠,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唇角,眼中却滑下了一抹眼泪。 皇上,走好。臣妾会替您接下棠国的江山这片重任的! 宋凝雪转身见那荷花开得极其好看,随手摘了一朵,朝着那来的地方而去。 四周隐入了一片寂静,水滴发出清铃的声响,一滴接着一滴的滴落在洞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宋凝予只觉得一只尖锐的爪子正在一下一下轻轻的抓着她的脸。 耳旁好像还有什么声音在唤着她。 “宋凝予!你这女人,赶紧醒过来啊喂!”这是星笑的声音,似乎那声音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予,快醒醒!”这是宫子临的声音,近在耳旁,却又好像很摇远。 “你这只畜牲,离她远一点,听见没有,要不然小爷一会逃脱了肯定将你扒皮抽筋直接烤了吃!”星笑恶狠狠的声音在洞里炸开来,在宋凝予脸上晃了晃去的小爪子离开了宋凝予,接着就是星笑那一声高一声低的痛骂声。 “混帐,你敢对大爷我下手!啊……” 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绿色的洞,洞中放着三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这一方照得格外的透亮。 第一百三十二章 鸿蒙战神 四处爬满了藤蔓,那些藤蔓将宋凝予等人紧紧的捆着,手,脚、甚至于手指,那是一点多余的力道都不会分出来。 旁边还有一个小水池,那水池之上的水滴正在缓缓的一滴一滴的滴着,在这洞里格外的悦耳。 宫子临见她醒过来,脸上的担忧消散了些,朝她身边吃力的靠了靠,那藤蔓紧紧的捆着宫子临,任他再怎么折腾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宋凝予心中一惊,绑人的树?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陷入沙地了吗?”宋凝予看向星笑顿时笑了,那只巴掌大的小家伙一双锐利的爪子正狠狠的往星笑的身上招呼,星笑,似乎长高了一些了? “鬼知道,你赶紧离小爷远一……你醒了?”见宋凝予醒了,星笑那骂骂的话顿时转了一个调调,正在撕扯着星笑的银色小家伙转身朝着宋凝予奔了过来。 “你敢伤她大爷摄像头了你的皮……”星笑话音还没落下,只见那小家伙亲昵的在宋凝予的脸上蹭了蹭,一个男人顿僵在当场,这算什么?这只货不会是雄的吗?只对姑娘有好感。 宋凝予眨了眨眼睛,扫向目瞪口呆还不忘记满眼杀气的宫子临。 宫顷月眸中闪过一丝异样“这,似乎是你将烤鱼扔给他吃的那只。”这只银色巴掌大的小家伙,那双绿幽幽的眼睛格外的显眼。 宋凝予低头打量着那口水啃得她满脸都是的小家伙,无奈的笑了。“你能将这藤蔓帮我咬开吗?”宋凝予颈边的那个藤蔓已经被小家伙咬开了,如若不然,估计就该窒息而死了。 小家伙发出细微的吱吱声,目光鄙夷的扫了眼星笑,仿佛是在控诉! 那个混蛋骂我! 星笑完全不懂,但是看着那表情,再看看指着他那尖锐的指甲,顿时明白了,这小家伙在向宋凝予告状呢。 宋凝予清冷的面容突然笑了,那笑容晃得小家伙也愣在了当场,捧着宋凝予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下去! 宫子临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宫顷月温润的脸上布满了乌云,只要一瞬间,仿佛就能聚集雷电将那小家伙给一雷劈死! 小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处于什么样的情况,这些人它还不放在眼里!哼! 那牙口一咬,藤蔓在好快速的啃嗜中啪的一声断裂开来,宋凝予的手终于得了自由手中的簪子凝聚内力狠狠的凌空一挥,只见金光一闪,宋凝予的脚下宫子临、宫顷月的身上那藤蔓皆掉碎在了地面上。 宋凝予扫过一旁,顿时吓着了,那旁边的角落里藤蔓还紧紧的绑着一个人,那人全身已经呈现也一具干尸体的开状。 小家伙朝星笑扬了扬爪子,敢骂它畜牲,哼,那就让他死在这里! 宫子临眉色微微皱起,方才宋凝予金光所过之处也挥向了星笑,但是这小家伙冲到了那星笑的身旁,挡下了宋凝予的蚕丝,那切金断玉不在话下的金蚕丝,竟然被她给挡了下来! “那个人……那不是三百年前的战神吗?”星笑视线也落在了那个角落里面,眼中一瞬间充满了崇敬。 宋凝予见星笑还绑在那里,目光狐疑的看向小家伙,小家伙在一旁舔着爪子,一跳跳到了宋凝予的肩膀上,拽着宋凝予的头发一顿摇头。不要救那个人,那个人还骂我! “他是我的同伴,若是有冒犯你的地方,看在他也是担心我的份上,你大人大量好不好?”宋凝予语气柔和的伸出手,小家伙跳到了宋凝予的手上,低头琢磨了半响,愤愤的扫了眼星笑,点了点头。 它是大人,大人不跟小人计较。 星笑果断被一只来历不明的小家伙给鄙视了,而且那只小家伙还是他自己口中一着急骂出去的畜牲,顿时一脸扭曲的从藤蔓上跳了下来。 星笑双眼中充满了崇敬走向那一具被藤蔓紧紧缠绕着的干尸,垂了垂眸充满了遗憾。 “这是鸿蒙国三百年前的战神,他的妻子战场之中身中巨毒,那一场大战之后战神就带着他的妻子四处寻医,没想到,一代战场神将最终竟然死在了这里。” 星笑缓缓的弯下腰,向这位战神行了一个军礼,这一身已然破旧的衣服,也亏得星笑能够认出来,对于此人那是多少浓重的一种崇敬啊。 宋凝予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女子身上。“那,是他的妻子么?” 宫子临顺着宋凝予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边一处角落里藤蔓上挂着一个女子,衣饰的确与这男子破旧的衣服有些相似。 “是。我曾……我曾无意中见过这二人的画像,那身上挂着一半玉。”宋凝予顺着那衣饰望去那半边凤玉正挂在腰是的带子上,在夜明珠的灯光下了出微微的光华,星笑几步上前,将那女子解了下来。 轻轻的放在男子的身旁。 “在下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 一旁的小家伙望了望星笑,再看了看那两人,抬起爪子将两块玉取了下来递给星笑。 这小家伙在这里面呆了这么久,又如此通灵性,定然是知道些什么。星笑挑了挑眉,眼中的忧伤顿时减去,指了指自己道“给我的?” 所以,这是战神给他的东西吗? 小家伙重重的点了点头,指着那女子做出一个死掉的姿势,然后再指了指着男子,它抬手去划那藤蔓被男子制止了,他就是这样望着这女子在这一片寂静之中悄然无息的随着女子去了。 这玉,便留给有缘之人。 而星笑,很显然就是这有缘之人。 星笑小心的接过那小家伙递过来的玉,第一次向这家伙说了一声“多谢。” 小家伙绿色的眸中在空中一扬,消失在了那一条一路蜿蜒而行的小道上。 宫子临不动声色的将宋凝予的手紧紧的握在怀中,战神为了挚爱之人甘心陪着她死在此处,放弃一切义无反顾,须要多强大的勇气才能征服超越生命的牺牲。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木洞天 顺着小家伙跑掉的方向,宋凝予一行人匆匆追了过去,星笑目光最后看了眼曾从一出生就开始崇拜的人,朝他微微施礼,给予了他无上的尊重,转身追上了宋凝予等人的脚步。 小家伙一路跑跑停停,跟着小家伙竟然不曾追上任何一个机关,一路只觉得两旁的墙面宛如画影一般朝着两边潮水般的退去,那一路直奔而去,小家伙瞬间不见了踪影。 星笑望着众人曲曲折折转了一柱香的工夫,又回一了原来的六个岔路口,那金木水火土皇六条路,宋凝予望着那路沉默了。 “那小家伙怕是在还你那一条烤鱼的恩呢。真是灵气哈哈,小爷喜欢!”星笑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满眼的欢喜,谁说好人不会有好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宋凝予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所有的良善,并非偶然,总会在一个最恰当的时间里转化为一股助你的力量。 宫子临望着那几条路,微微皱眉,那木乃是星笑的所须的碧仙草,宋凝予不知道宫顷月需要什么,目光顺着宫顷月那淡淡温润的视线望去,他是皇帝,自然是皇字的那条路,只是,若是大家不在一起,当真好吗? “皇上,此处……” “后会有期。”有宫子临在宋凝予的身旁,安全自然无虞,他也该走自己的路了。 星笑望着那条木字的路,那洞口生满了草木,一片黯然的绿意,这陵墓之中每一处都有或夜明珠或灯盏或火把,光线虽然不比白天,却也能够看清东西。 “保重。”宋凝予张了张嘴,只吐出两个字来,皇者那条路,注定了只能是一个人的孤独,宋凝予望着那背影,垂了垂眸,若不是当初她逃了婚,那么此时陪在她身边的人,或许就是宫顷月了。只是,人生从来都没有如果。 “娘子,咱们也走吧。”宫子临淡淡的扫了眼一旁望着木门的星笑,宫顷月不是他的对手,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星笑不一样。 “星笑,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不少?”不是觉得,而是根本长高了,以前不过是宋凝予的胸下,如今已经快到肩膀了。 星笑从包里掏了一番,掏出一面镜子照了照缓缓的点了点头,无比自信的朝着宋凝予眨眼放电“这是我十一岁的时候,如何?小爷是不是倾国倾城风华无双?” 宋凝予默了,她如今要的已经拿到了,那么还有星笑的。 “我们去取碧仙草。”一旁的宫子临直接被宋凝予无视。宫子临挑了挑眉!冷冷的勾起一抹唇角,狡黠朝宋凝予眨了眨眼。 “娘子既然要身入险地,为夫怎么能置娘子于不顾呢” “凝予,我们走。”星笑拉着宋凝予朝着那木字的草洞里面走了进去,整个空间里面透着一股淡淡的草木的清香味,宫子临望着那交握的手脸色一片扭曲,但是看见宋凝予那清冷的神色时,也只敢面色扭曲扭曲! 他忍!待出了宫府,看他不将这赫连星笑捏圆搓扁! 宫子临一脸幽怨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满身的实力却不能使出来,他如果当着宋凝予的面将星笑给灭了,估计他这辈子也别想与宋凝予在一起了。 这是一个极其注重友情的人! 一路走去,那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挂于覆盖着青绿草的墙面与地面,整个通道越来越宽,从容下三人并排而走的路渐渐的呈放射形下去,越来越大,远远望去一片静脆。 那花开得极春红艳,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星笑闻着这味道,猛的瞪大双眼“不要闻这里的味道,会产生幻觉!” 可惜已经晚了,宋凝予与宫子临都牵着手,只是,两人的速度却缓缓的慢了下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宋凝予明明前一刻还站在那草地之上,下一刻眼前就成了宫府!宫府之中那庭院里宫子临正与千寻在下棋,静默,却透着一股淡淡随和感,沉默而温暖。 “宫……”宫子临名字卡在了她的喉咙中,宫子临缓缓的抬手将千寻的发别到脑后,一场棋局不知是谁输谁赢,但是千寻却突然挽上了宫子临的手,撒娇的晃着,那娇俏的模样中风情万种,迷了她的眼睛。 宫子临宠溺的抬手轻轻的在她的鼻尖一点,无奈又充满了宠溺。 她的心起伏不定,随着那一幕起起伏伏间,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宫府缓缓的下起了雨,宫子临将千寻抱在怀里,朝着屋子里面去,那温柔缱绻的模样,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里。 雨无声无息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画面一转,却见她们竟然出了陵墓,陵墓之外,宫子临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 那双流光溢彩的眸中满是墨黑的杀气“娘子,你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为夫,这就送你离开这个世界。”那手中的力道狠狠的收紧。 星笑望着那互掐着脖子的两人,选择了沉默,若是过了这一关,两人感情必会再进一步,若是过不了那么一切也只会回到原点。 宫子临望着那龙床上纠缠的宋凝予与宫顷月,双目赤红,一掌拍在宫顷月的胸口,手狠狠的掐上了宋凝予的脖子。 “宋凝予!你胆敢背叛我!”宋凝予被他掐得脸色通红,却还在咬牙切齿的道“若不是阴差阳错,我与皇上本就该是一对。” 宋凝予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宫子临之所以这样待她,不过是因为她尚有利用价值!利用价值! 不,不可能,宫子临就算是利用她,那么那些以命相抵的危险,不是说假的。宋凝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赌一次,就赌这一次,宫子临不会对她下手。 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眼睛,眼中还是那草木花开的景,星笑朝她挑眉一笑。 “宫子临,刚才我……”们。宫子临紧紧的闭着眼睛,宋凝予收回了手,可是宫子临的手却正在加大力道,力道大得直接将她的话堵在喉咙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绿蜘蛛 星笑上前的步子被宋凝予的挥手的动作生生的止了下来,手中的银针抵上了宫子临的太阳穴,只要宫子临下手,那么他一定会比宫子临快上一步。 宋凝予缓缓的闭上眼睛,她宋凝予,向往自由的宋凝予,宋凝予猛的睁开双眼,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宫子临脸上。 啪! 星笑眼中闪过一丝痛快,不错,这才是宋凝予!那一巴掌没打醒,宋凝予左右开弓! 啪啪啪!又是三个巴掌,那一张妖孽的脸一左一右两个大大的巴掌印着,星笑看着心里那叫一个解气! 宫子临掐着她脖子的手缓缓的松开,宋凝予后退了两步,星笑松开手中的银针幸灾乐祸的打量着那一张妖孽般美过女人的脸此时那上面的巴掌印真是太好看了! 宫子临睁开眼睛却见宋凝予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那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印着一个青紫的手印,星笑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宫子临只觉得脸上微微的疼着。 “傻瓜。”宫子临并没有意料中的发火,只是上前一步将宋凝予抱在怀里,抬手在她的脸上揉了揉,那些是幻觉,怎么会是假的。 宋凝予拍开他的手,转身朝着里面而去,整个木陵墓里面极其清晰,明亮而清晰的走道上,踩在石子的路上,两旁的花开得越发的鲜艳。 “娘子,你没事吧?”那脖子上那个掐痕,肯定是他掐出来的,只是在生死一刻才停了下来。宋凝予垂眸不语,与星笑缓缓的朝着前面走,那前方一个亭子,亭子上写着,百草亭四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碧仙草是什么样的?”宋凝予扫了眼那已经走到尽头的墙面,光滑如新,与这四处花草铺满的墙壁不一样。 星笑摇了摇头,“这里没有碧仙草。” 宋凝予打量了一翻,那百草亭中放着一个石桌,石桌上一个炼药的小炉子,那炼药的炉中种着一株花。 只见那珠花花朵碧绿,还垂着两颗小小的赤红的果子,除了花与果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宋凝予走近前去,猛的然间一只绿色的蜘蛛从那百草亭中扯着一条丝滑了下来,绿色的毒狠狠的喷向了宫子临! “绿蜘蛛!小心。”宋凝予退开已经晚了,那毒液猛的射入了她的眼中,顿时眼中一股火辣辣的痛,宋凝予闭着眼睛惊呼出声,下一刻被宫子临牢牢的抱在怀里,星笑转眼号上了脉。 “怎么样,予,怎么样?”宫子临抱着宋凝予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宋凝予只觉得天空一瞬间黑了下来。 “我……我看不见了。”宋凝予眨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宫子临望向星笑,星笑摇了摇头,满头大汗“脉像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那蜘蛛的毒素入眼,会出现失明的现像。” “怎么解毒?”宫子临紧紧抱着宋凝予,却见宋凝予神色无比平静。哪怕心里波涛汹涌,宋凝予表面上也是一片清冷的平静! “碧仙草的果子,可解天下蛊毒。”这里的生物都已经属于变异的物种了,一般的药解不了。星笑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望着那被蜘蛛围得严严实实的百草亭宫子临剑眉缓缓的沉了下去。 “等我。”将宋凝予交给已然与宋凝予齐高的星笑身前,星笑已经与宋凝予齐高了!那少年无双的容姿宫子临没有那个闲心去看,转身手中的折扇一扬,那朝着一炉中的碧仙草直取而去。 绿色的蜘蛛缓缓的朝着宫子临爬了过去,蛛丝在那折扇下被划断,一只绿色,两只绿色,渐渐的那两面光滑的墙上迅速的爬下了无数只绿色的蜘蛛,那喷涌出来的绿色毒素交织着朝宫子临喷了过去,宫子临扯过外衣在手中挥舞之下将那毒夜挡了衣服上,内力附上乾坤扇,那绿色的蜘蛛不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一层接着一层,宛如食人蚁一般的数量越来越多。 一只细小的蜘蛛扑到了宫子临的身上,星笑手中的银针朝着那只蜘蛛射了过去,蜘蛛被扎飞出去,狠狠的钉在了墙上。 宋凝予眨了眨眼睛,又觉得眼前似乎能看清了,宫子临被毒蜘蛛围攻而起,宋凝予松开星笑扶着的手,手中的簪子内和力一出,挥向那一群毒液,毒液被宋凝予手听的金丝挥得密不透风。 宫子临将她拦到身后怒喝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等着我吗!” “我来助你。” “助个屁,星笑你是死的是不是?”宫子临腾出一只手将宋凝予挡在身后,朝星笑怒喝,却见星笑手中的银针朝着那墙面上的绿蜘蛛挥去,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 很快墙上便钉满了一墙的绿蜘蛛! “我眼睛看得见了。”宋凝予清冷中染着几分喜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能够看见,但是能看见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宫子临猛的停下手中的动作瞪向宋凝予,宋凝予点了点头,手中的金丝朝着那药炉一挥而去,丙颗红色的宛如枣子一般大小的果子被宋凝予狠狠的一抽,将那果子从药炉之中摘了过来。 “快跑!”星笑猛的朝身后一挥银针,拼命的奔向出口处! 宫子临搂过宋凝予,脚下的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几步就追上了星笑的脚。 耳边传来了阵轰轰的声音,机关!开启了!只见那石子路面突然退去,无数道铁门在三人的面前关了下去,眼看就要跑到出口了,那铁门却只剩下了最后一丝高度。 宫子临猛的将宋凝予扔了出去,宋凝予手中摘下来的碧仙草果子一颗落在了星笑的手中。 “宫子临!” “娘子,在外面等着我!” 轰!宋凝予被宫子临扔出去之后那布满了花草的路被石门狠狠的关上!宋凝予站在门外手中的金丝狠狠的挥向那石门,切金断玉的金丝带着十乘十的力量一片灰尘散尽,那石壁上一片斑驳,有的沟壑被刷出了一指深! 只是,里面却不见一丝动静!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星笑 她没有在这里等着宫子临自己跑出来的爱好,她只懂得主动出击。、 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狠狠的挥向那石门,石门里面发出巨大的的声响。 轰轰 砰! 几声巨响,宋凝予手中的力道狠狠的挥向那石门。 轰!那厚厚的石门被宋凝予击得粉碎,钱有钱背着滟华一身狼狈的刚从那火洞中跑出来,见宋凝予满身杀气的站在木字洞口顿时傻了眼。 “我的妈,总算是出来了。”钱有钱将滟华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整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能看见宋凝予啊,真是太好了。 “宫子临!星笑!”宋凝予扑进去那里面,只见那洞内发生了毁灭性的变化,一股浓浓的尘土味扑面而来,宋凝予迎着那灰尘欲向里面冲,钱有钱一把将宋凝予拽向一旁,那股尘土气冲向了另一个洞。 两个人影相互扶持着从那洞时面走了出来,那两个身高相近的人从洞里走了出来,宋凝予怔在那里看傻了眼。 宫子临身旁那男子,长发如墨,斜飞入鬓的眉下一双凤眸微微挑起,薄唇缓缓的勾起一抹夺人心魄的笑意,这是一种自信者的笑意,那一笑便已然使万物失去了色泽! 高挑精实的身形包裹在浅蓝色的长衫中,高雅中透着几分清淡的冷意,这是真正的白莲花! “凝予,爷比他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好看多了,你跟了爷吧。”下一秒那清冷高雅得仿佛王子一般的人物立马便破了功,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的朝着宋凝予眨眼。 宫子临面容缓缓的冷了下来,手带杀气朝着星笑就是一记手刀,星笑一瞬间便站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朝宫子临投去挑衅的一笑继续蛊惑。 “凝予,姓宫的这头暴狮子哪有爷这般温润如玉,国色天香……” “国色天香是形容女人的。”宋凝予扶额,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下来了,她早就知道若是星笑解了那蛊毒必然不差宫子临,却没想到,那清莲之气高雅尊贵浑若天成! “那又如何,只要你喜欢,本尊当女人都可。”星笑完全是豁出去了,目光扫过一旁的钱有钱,扬了扬眉,那欲报仇一般的眼神,气势凌厉。 “本尊很矮?嗯?”星笑走到钱有钱面前,挑眉一笑。 相对于星笑与宫子临相差无几的高度,钱有钱那身高只到两人的耳朵,只是那满身的气势却不减半分,在自家娘子面前,谁想丢这个脸啊? “啧啧,想不到长高了还挺漂亮的。万花楼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钱有钱缓缓的理了理红色破得不堪入目的衣袍,答得圆滑无比,也只有他这样四面生花八面玲珑的人,看着那万花楼才是最好的吧。 滟华坐在一旁闭目修复着体内的内力,指尖朝着星笑猛的一弹,星笑抬手将那石子夹在指尖挑了挑眉。好凌厉的杀气。 滟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星笑眯了眯杏眸,那眼中的杀气却是丝毫不减。 “这位公子,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男人,我看你这行为不是很想活啊。”滟华那一个字一个准,说得句句在理,霸道而又张扬,钱有钱站在滟华身旁点了点头。 星笑扶额,鄙夷的扫了眼躲在滟华身后的钱有钱,真是一朵鲜花错插在了牛粪上! “本尊向来不与女人不过,能与人妖一起的,自然也算不得人妖了。”话音一落,星笑与滟华便交上了手,两人的动作在空中快得飘过无数的残影,宋凝予心中大惊,见宫子临神色了然,大概宫子临已经知道星笑的实力了。 “都住手!”宋凝予一声冷喝,那两个人影快速的分开来,星笑将额前的发朝后一撩拨,望了望滟华,再看看一旁一脸紧张的钱有钱。 “你们两个人若是能走到一起,我星笑送一份大礼!”星笑那神色中布满了幸灾乐祸,与那清莲一般的面容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顶着这么一张脸,却令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宋凝予只觉得眉心直跳。 “把这个吃了,一人一粒。”宋凝予朝着钱有钱与滟华伸出手,那手中两粒泛着淡淡金黄色的莲子,滟华望着那莲子半响,接过淡淡道了一句“多谢。” 滟华一看这莲子就知道,这有多难得,如今宋凝予愿意将这给她,这份情她会记下! 星笑划着手中的银针,猛的朝另一个方向挥了过去。“滚出来。” 宋凝雪满身是血缓缓的从火字洞宇之中走了出来,那原本国色天香的脸上一片污渍,眼眶上挂着两个乌黑的眼圈,认衫破烂堪比乞丐,身上红红肿肿,嘴唇干裂中还泛着一丝丝的血迹,缓缓的从那里面走了出来。 “我去救你们,哪知……哪知……见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宋凝雪说到最后无语哽咽。望向星笑的时候整个人怔在了那里,眼中瞬间涨满了仰慕之情,这男子,宛如谪仙一般…… “本尊最讨厌恶心的女人。”星笑手中的银针一闪,那银针擦着宋凝雪的发一划而过,几楼碎发缓缓的飘落在了地上。 在场的人中,唯一干干净净衣衫整洁的,就是带着衣服进来早有准备的星笑!那一袭广袖蓝衣将清莲清雅尊贵之气扩张到了极点。 宫子临将宋凝予揽进怀里,抬手缓缓的在她的脸上擦了擦,那是一点也不嫌弃,宋凝予垂了垂眸,还是将手中最后一粒莲子交了过去。 “吃了这莲子,在这里面会好受很多。” 宋凝雪望着宋凝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对他们下手,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摆了。 “凝予,你……” “哼,如果不是因为七进七出的条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与我们说话?”星笑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宋凝雪接过宋凝予手中的莲子吞了进去,目光落在星笑的身上,他是……那个八岁的孩子?这不可能。 只是,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她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 第一百三十六章 休息 宫子临抬手理了理宋凝予的发,顺手替她随手挽了一个简单的发,从怀中取出一个海棠花的簪子,木质的,却很精致。 宋凝予理所当然的受了,一旁的星笔转着手中的银针笑道“凝予,不就是挽发吗?爷来给你挽,肯定比这个要好看一百倍!” “万圣丹你们拿到了吗?”宋凝予看向钱有钱,滟华抬眸,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有钱摇了摇头苦恼道“那些食人蚁就是万圣丹的水洞之中跑出来的。”但是万圣丹是一定要去取回来的。 “皇上哪里去了?”宋凝雪扫了一圈也不见宫顷月的身影,当下心泛起一丝不安,宋凝予指了指那皇字的洞口,只见洞口之中宫顷月又原路走了回来。 “皇上,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臣妾真是担心死了。”宋凝雪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帕子,朝着宫顷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意。宫顷月摆了摆手道“若行此路,必须先取五宝。”所以他才会原路返回。 星笑如今蛊毒已解,去哪里都无所谓,他转动着手中的银针看向宋凝予。 宋凝予一锤定音“如今圣火莲与碧仙草都取过了,还差三样,万圣丹离其他三物最近,先休息休息,再去取万圣丹。” 宋凝雪站在一旁望向宋凝予,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嫉恨,宋凝予,什么人都站在宋予的身边,那么她呢?连皇上都对她不冷不淡,一辈子那样长,她又该如何自处! “累死爷了。”星笑伸了个懒腰一抬手,那白玉地面上的脏污渍被内力袭向了另一边,瞬间干洁如新,星笑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朝样凝予拍了拍一旁的位置。 宫子临拉着宋凝予坐在星笑的身旁,宋凝予坐得笔直,宫子临不满的将她的头压向自己。 “娘子,靠着为夫睡舒服些。”星笑从背后一扯,将那个包又摸了出来,里面还放着几条烤鱼,虽然比之前的要小很多,但是好歹能解饿不是。 宋凝雪盯着那只烤鱼双眼直冒绿光,她好饿。 宋凝予取了一条递给宫顷月,至于宋凝雪,她只管着她没有死就成了。宋凝雪是他的皇后,皇帝的面子与尊严,让他不可能不管宋凝雪! “吃吧。”宫顷月果然将鱼分了一半给宋凝雪,宋凝雪接过二话不说吃了起来,此时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里在,她一个人只有死路一条,如今没有死已经算是圣祖的庇护了,所以,她必要跟着宋凝予他们才行! 宋凝予随便的吃了一些糕点,靠着宫子临这热乎的身躯安安稳稳的睡着了。星笑脱下水蓝色的外衣递给宫子临,如今这个时候陵墓骤然降温,整个空间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寒意!宋凝予这样睡下去,定会出事。 宫子临接过替宋凝予缓缓的盖上。 星笑也没有别的衣服了,那一身旧的撑破了,只剩下了一点衣渣渣,如今这一套,除了外衣,里面的衣服也不能再脱了。 众人吃过便席地打坐,宫顷月坐在地面上目光落在睡得安稳的宋凝予身上,宫子临不动声色的将宋凝予往怀里抱了抱,挡下了宫顷月的目光。 宫顷月垂眸不作声。整个入口处几个人心中各有所思疲惫的睡着了,高高低低的呼吸声响起,众人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宋凝予自然醒的时候。 外面此时已经不知过了几度春秋,才能让这下面冷成这样,朝中只怕会生出一片动荡来,只不过,宫顷月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宋凝予自然也不会担心。 “什么时候了?” “妹妹你可算醒了,大家等你醒等了好久了呢。”宋凝雪已经整理过一番,虽然衣衫凌乱破旧,但是那发与面容却恢复如初,宋凝予看向抱着他的宫子临。 “不必理会,走吧。”宫子临扶着宋凝予站起来,宋凝予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还盖着一件水蓝色的外衣,那外衣触手微热,真是上好的料子,冬暖夏凉。 “穿着,爷是男人,冻不了。”星笑扫了眼宋凝予递过来的衣服留下话朝着水字的洞走了进去。星笑背影透出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宋凝予狐疑的看向钱有钱,眼神询问着。 “他怎么了?” 钱有钱摇了摇头。 “不知道,一觉醒过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宋凝予垂目望着他离开方向走了过去,宫子临在后面满眼宠溺的跟着。 真不知道当初那个风流任性的宫子临去了哪里。如今竟然对一个女人如此小心翼翼,宋凝雪见没人搭理她,也闭上了嘴,一行七人默默的走在那取万圣丹的道路上,路面上布满了细碎的石子与土,四周的角落还有水流缓缓的流淌而过。 星笑弯腰查了查那流水,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水可以喝。” 宋凝雪见星笑喝过一口之后才缓缓的蹲下身子喝水,一行七人站在那条小小的河道上随意的喝过之后继续朝着里面走,钱有钱看着眼前的路摇了摇头诧异道“我们出去的时候这里是一片混乱,怎么又恢复原状了?” 整个条渐渐的陷入了黑暗,如果不是样凝予那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照着,估计就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宋凝予拿着夜明珠,宫子临与星各站一边朝着那里面走去,宋凝予垂了垂眸,眼前的路的确有些古怪。 “啊!这……这是人骨!人骨头!”宋凝雪脚下正踩着一条白色的骨头,在夜明珠浅柔的光下泛着白色的光,不仔细看与那些石还真是有些相像! 滟华一脸烦躁,抬手便要点宋凝雪的哑穴,见她闭上嘴,动作又收了回去,目光落在地面上,整个空间顿时呈现出一股诡异的气息,暗处渐渐的出现了一堆一堆飘浮在空中的五颜六色的东西。随着空气中的波动缓缓的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宋凝雪伸手去牵宫顷月的手,宫顷月不动声色的躲开来,望着那些东西若有所思。 “是鬼火。”滟华冷冷的出声,她们来的时候见过,但是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水 那鬼火随着众人的动作快速朝着这边飘了过来,宋凝予扬了扬眉“不过是鬼火,不必理会。” 宋凝雪理了理额前的发,垂眸站在宋凝予的身后,这个位置,定是最安全的! 几人缓缓的朝前而走,也并没有遇见那些食人蚁,宋凝予心中挂着警惕,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这里,怪异的很,小心些。”宫子临难得遇见这样严谨的神色,宋凝予手心微微泛着薄薄的汗意,静秘的空间只剩下脚步的声音在缓缓的移动。 “那食人蚁到底有多少?之前那一场混战还不死吗?”钱有钱皱眉望着前方幽幽的鬼火,一行七人朝着那鬼火慢慢的走了过去。 钱有钱与滟华站在那沙地的门口,不知哪里机关不对劲了,两人顺着那坑就往下掉,接着就是无数的食人蚁朝着两人扑了过去,得亏那板一瞬间就合了上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直到现在钱有钱对于那食人蚁还心有余悸。 四周堆满了白骨,有完整的,也有碎裂的,众人缓缓的走进了充满鬼火的小道上,那小道上的路面变了模样,石板的地面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路的尽头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面放着一个盒子,简单明了的在夜明珠的照映之下格外的清晰。 星笑挑了挑眉望向钱有钱“这样都拿不了?” 钱有钱被一句话张堵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那食人蚁还没有跑出来呢,压根就是两码事! “既然你厉害,那就有劳公子去拿一拿了。”滟华低头把玩着修长的手指,朝星笑笑得意味深长,星笑挑了挑眉“本公子凭什么帮你?” 凭什么,去帮她! 宋凝予随便这两个人吵,目光落在那桌子上,只见那桌子上无数个细细的小孔,上孔之中不时的有东西在出出入入,众人离得还有些远,那里面的家伙已经有了动作,宋凝予皱了皱眉,手中簪子一扬,朝着那桌子上巴掌大的金色盒子挥了过去。 “不好!食人蚁!”钱有钱脸色微变,将滟华背在背上匆匆后退了几步,宋凝予的金丝即将碰到那金色盒子的时候那盒子瞬间被食人蚁给埋没在了其中,无数的食人蚁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拉力的模式,与宋凝予手中的金钱一起将这金色的盒子形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有的食人蚁快速的顺着宋凝予的金丝快速的朝着这边爬进了过来,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看得宋凝雪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宫子临站在一旁没有动,宋凝予手中的金丝一抖,那大片片爬上金丝抱成团的食人蚁成片的掉落在了地上,宋凝予的金丝紧紧的绑着那盒子,朝着手中猛的一收。 伴随而来的不仅仅是盒子,还有那铺天盖地的食人蚁! 轰!在那桌子后面的那机墙猛的倒榻,大水猛的朝着这个方向冲了过来,无数的食人蚁在一瞬间放弃了进攻宋凝予,全部自抱成团,打算躲过这一劫。 “抓紧了!”宋凝予紧紧的抓着星笑的手,那双干将柔软的大手,紧紧的握着他,宫子临与宋凝予以及星笑被那大水一瞬间冲了过去,只听见耳旁一片轰轰声,宋凝予在水中憋着一口气,在巨大的水流作用下,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宫子临将宋凝予扯进怀里,抬起她的脸吻了上去,渡气。 内修极其强的人在水下方能达到闭息的效果,在场的人内息弱的除了宋凝予就只剩下宋凝雪了。 明明只是渡气,宋凝予却觉得,这渡气渐渐的变了味道,冰冷的水中她被宫子临紧紧的锁在炽热的身躯前,两人完美的贴合着。 水中巨大的气流渐渐的变小了,宫子临抱着她朝着水面上浮去。 直到出现在了水面上,宋凝予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远处响起宋凝雪尖锐的叫唤声。“啊!有东西咬我,有东西咬我!” 星笑足尖轻轻的踏在水面上,滟华拽着钱有钱飘在半空,看着那下面的那场闹具笑得幸灾乐祸。 轻功水上漂?星笑的? 宋凝予眨了眨眼,猛的望着那游向自己的东西,望向宫子临,宫子临抱着宋凝予从水中一越而起。那水中飘着一个小岛,岛上一座雾气环绕却无比透亮的小屋子,这样望去,仿若仙境。 宫子临拽着宋凝予身形稳稳的朝着那小屋子飞了过去。滟华扫了眼大呼小叫的皇后娘娘,拽着钱有钱的同时飞身朝她一把抓了过去,耐何宋凝雪整个人大惊失色,完全没有去顾得上滟华伸过去的手。 滟华眉色一皱,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朝着那小屋直扑而去。 宫顷月猛的从水中冒了出来,一把提起宋凝雪也奔向了那小屋。那小屋被雾气环绕着,透着一股淡淡的光,众人走进了才发现,里面放着一盏极其明亮的夜明珠,四周点满了灯火。而这里面,却毫无人存在的痕迹。 灰尘漫布的地面之上,除了他们七个人湿漉漉的脚印,再无其他。 宋凝予那破旧的衣服正在滴着水,身上还穿着星笑那件水蓝色的单衣,整个人因为寒冷微微的发抖。 宫子临朝宋凝予伸出手邪邪的笑道“娘子怕冷,不妨将自己交给为夫,保证手到冷除!”说罢朝着宋凝予眨了眨眼,宋凝予将手交了过去,她倒是要看看,能不能手到冷除。 大手紧紧的握着宋凝予交过去的手,一阵热雾四起,宋凝予只觉得身上一片干爽。宫子临揉着她那满头及腰乌黑顺滑的长发狡黠的笑道“这次出去了,为夫教你。” 宋凝雪望着那两人在一起那恩爱的模样,再看看已然一身干爽的众人,只有她一个人还是湿的!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什么宋凝予会得到宫子临百般爱护,自己却嫁了这样的一个人! 宫顷月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宋凝雪的肩膀上,一阵热气微过,宋凝雪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不少,一抬手,却见手还缓缓的淌着鲜血,宫顷月随手撕下一块衣袍替宋凝雪抱扎了起来,那专注的神色,引得宋凝雪雪面微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帝后血 屋子里面点着成排的灯盏,那正前方挂着一幅画,画中赫然是圣祖皇后与皇帝相携的模样,在画的前面放着一块碧色的玉石,玉石之中一朵并蒂海棠花若隐若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物件。 宋凝予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盒子扔向滟华“接着。” 滟华抬手接过,那纯金打造的盒子上印站大朵大朵的海棠花,花色半开间如梦如幻,金盒之中一粒金色的丹药泛着光,滟华抬头望向宋凝予,神色依旧淡淡,但是勾起的唇边却说明了此时她的好心情。 星笑扬了扬眉,目光落在那碧玉的身上“这不是帝后石吗?运气还真好。这样都能碰上。” 星笑话音一落下,众人视线全部留在了那通体碧色的玉石之上,那上面刻着帝后石三个字,只是,许是因为年代久远了,那上面的金漆已经退了下去,宋凝予狐疑的扫了眼一旁的宫顷月,不是帝后石吗?这里可有现成的帝后。 “帝后,以血激活石子,还得有劳你们动手。”星笑扬了扬手中的银针,那残酷的笑容与清莲一般的面容有着天壤之别,真是,白白糟蹋了如此好的一张脸皮。宋予无奈的摇了摇头,与宫子临退开一步。 “皇上,臣妾……”宋凝雪抓着宫顷月的衣袍,望向星笑,星笑出手是一点也不会犹豫的。宫顷月接过星笑手中的银针,朝着指尖划了下去,血缓缓的滴落在了玉石之上,玉石金光微微一闪,消失了下去。 宋凝雪缓缓的接过宫顷月手中的银针忐忑的望着手指,她,下不去手啊! 星笑不知怎么晃到了她的身旁,朝宋凝雪挑了挑眉“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如今却连一滴血都舍得呢,皇帝你这皇后选得可真好。” 宋凝雪一咬牙,狠狠的朝着手指扎了下去,没出血。 宋凝雪疼得脸色都白了!怎么会没有出血? 宋凝予扫了眼笑得幸灾乐祸的星笑算是明白了,又是星笑耍的小把戏。 收到宋凝予的警告,星笑快速的伸出手,银光一闪,宋凝雪的手指尖一大片的血便涌了出来,滴落到了那玉石之上。玉石一丝反应也没有,宋凝雪惊恐不安的望向宫顷月。 钱有钱与滟华目光落在那块玉石上,等待着能看见一些特殊的东西。却见那东西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那玉石还是没有反应。滟华沉默了半响,突然出声道“或许,皇上命定的皇后,另有其人。” 钱有钱与星笑的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曾经的确是有那么一道圣旨说是尊宋凝予为后,只是后来却被宋凝雪坐上了后位。 “我家娘子可是圣上亲赐,怎么可能。”宫子临将宋凝予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理直气壮,只是除了宋凝予,在场的人就更不可能是皇后了。 “不试,就只能呆在这里了,如何出得去?”滟华打量了一圈四周,手中的内力拂过,那墙面仿佛加了什么似的不受内力。 宋凝予垂眸沉默了半响,取过星笑放在手中把玩的银针,宫子临死死的抱着她不让! “不行,娘子,你可是为夫的宫夫人!” “宫子临,你闭嘴,靠边站着。”宋凝予拍开那环在她腰上的手,冷冷的扫他一眼,抬脚朝那玉石走了过去,众人屏住呼息目光炽热的落在那身上,宋凝予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紧张。 她希望是,这样大家就能出去了,却又希望不是,若是是,那么代表了什么?以后的路会走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血从宋凝予的指尖缓缓的滴了下去,那原本只是试一试的心态,此时却碧光大盛,将金色之光都掩盖了下去,那碧色的光一瞬间透亮得令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轰轰 整个小屋子在金光的照射之下缓缓的朝着下方沉了下去,屋子的四面被厚厚的墙面牢牢的封住,宋凝予指尖的血却还在流着,仿佛流水一般的流在那碧玉的玉石上! 星笑取过帕子,宫子临接过他的帕子快速的替宋凝予包得严严实实的,连整只手都一并包了进去! 宫顷月的心里隐隐划过一丝颤动。宋凝予,他命定的皇后真的是她,是不是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皇后! 宋凝雪在一旁紧紧的扯着手中的帕子,宋凝予!如果不是宋凝予,这一切都该是她的,是她宋凝雪的。 此时她才深深的体会到,何谓即生瑜,何生亮! “我说过让你不要随便对自己动手,宋凝予你就不会听话是不是。”宫子临一边替她的手打了一个结,一边皱着眉气愤不已,宋凝予将星笑拽到一旁,一点一点的将手中的布条拆开来,那血染了近半条布条,只是那手上,却白皙如玉,不见一丝痕迹。 “星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透着一股惊慌,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事坏事我也不清楚,出去的时候我去找我师父,他一定知道。”星笑替宋凝予号过脉之后诧异不已,脉像又恢复了平整,一点受过伤的痕迹也没有了。 整个空间在快速的往下沉,四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宫顷月望着宋凝予的眼神越发的直白,是宋凝予!他从来都知道,只是,往后不可再更改了。往后的一切,又该如何? “她是我宫子临的人,你们都记好了。生是我的,就算死了,也只能是我的!”宫子临一只手搂在宋凝予的腰上,霸气张狂的宣布着所有权,是他的人,谁也不能抢了去,所以也在提醒着这些打宋凝予主意的人,都把招子放亮一点! “看,那玉石竟然分开了!”宋凝雪目光落在那缓缓玉石之上,眼中泛起一丝欣喜!那是海棠玉,她拼命想要寻找的海棠玉!竟然在这里!在这个地方! “海棠玉?哼,你这女人运气可真好。”星笑挑了挑眉,不屑的扫了眼一脸激动奔向那海棠玉的宋凝雪满眼的鄙夷。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未央殿 宋凝雪拿着那触手生凉的海棠玉整个人面露欣喜,在星笑几近讽刺的话下微微僵了僵。意思不就是宋凝雪是靠宋凝予才拿到了这海棠玉么? 但是,她不在乎,如今海棠玉是她的了!是她宋凝雪的了! 滟华那娇小的身子被钱有钱抱在怀里,目光冷冷扫了眼宋凝雪,这样的女人竟然是一国之母,当真是个笑话,不过,只要不妨碍到她,那么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石室缓缓的停了下来,震得地面连连抖了三抖,震得那两侧的灯花砰砰的摔落在了地面上,灯油在地面上燃着,四面石门缓缓的打开来,露出外面那灯火通明的宫殿! 那宫殿的门口各占两只碧玉麒麟,目光所及之年铺满了玉石!这俨然就是另一个地下宫殿,那外形与皇宫一般,甚至比皇宫更加富丽繁华!铜墙铁壁玉色琉璃瓦,玉石板铺满了整个皇宫,七彩琉璃所做的花开在皇宫各个角落! 金龙彩凤玉麒麟镇守在宫殿的门口,那宫殿之内各处可见金甲卫的身影,戒备何等的森严,整个宫殿何等的堂皇恢弘。 钱有钱望着那宫殿眼睛里装着满满的都是钱的影子! “这简直就是用金子,不,比金子更贵重的东西堆积起来的!看这玉麒麟,足有三米高!这成色……”钱有钱刚走到门口,只见门口站着的十六位金甲卫手中的武器半落成交叉状将钱有钱挡在了外面。 那宫殿的正门上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未央殿”三个字,这与皇后的未央宫截然不同,一个乃后宫之人所在之所,而这个,乃是皇帝的正宫住所,与皇后同住,共同修筑! “如今还差一样定颜珠,不知那定颜珠在哪里?”宋凝予打量着那玉麒麟之间的那个不起眼却横在中间的台子半响,那台子的中间有五个缺口,每一个缺口之上都必得放一样东西。 滟华四处扫了一眼,此地除了这皇宫的正门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难道他们还要杀进去找定颜珠不成?既然能杀进去了,又怎么会再在这个地方放下五宝。 “冲进去得了。”星笑在一旁笑得极尽夸张,摩拳擦掌的就要冲进去,被宋凝予拽住了衣襟,那半松的衣在宋凝予的拉扯下滑了下来,露出大片细白的肌肤,宋凝予扯衣服的动作僵了僵,手放在那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看什么看,要看就看我。”宫子临眼中盛怒,一把将宋凝予扯进怀里,顺手捂上眼睛,怒目瞪向星笑,那速度是一点也不含糊。 “你有什么好看的?皮粗肤黑的,啧啧,别吓着我家凝予了。”星笑慢条斯理的将衣服扯了上去,朝宋凝予媚眼频送,得亏宫子临有先见之明将她眼睛捂住了。 钱有钱伸手一摸,流鼻血了。 滟华一巴掌扣在钱有钱的头上,鄙夷道“这点出息!”看个男人抛媚眼都能流鼻血。 在万花楼里练得刀枪不入的人都能如此,由此可见星笑那满身的实力,可见有多强悍了。 宋凝予将宫子临捂着眼睛的手扯了下来,星笑已经合好衣服在一旁笑得一脸狡黠,像偷猩成功的猫一般露出胜利的笑意。 “别闹了,看看这图,这里是应该就是正殿的入口了,定颜珠在另一个方向。”宋凝予将那份牛皮地图摸了出来,对着那皇宫之顶上那五颗诺大的夜明珠看得一清二楚。 定颜珠属性为土,在另一个方向,但是从地图上显示应该有一条路是可以穿过皇宫去那那个地方的。 “这条路,不好走。” “皇宫这些金甲卫与铜甲士不在一个等级,一个是看门的喽罗,一个是皇宫的一级守卫。”星笑目光在那群金甲卫的身上扫了几圈,别说弱点了,就连身上,都随处都可以进攻!那等同于一只金甲卫有着三头六臂,控制得当,那是从天上至地下,只要近他的身,无论哪个角落,都会伤亡惨重。 “那,还有一条偏路,就是远了些。”宋凝予指着牛皮卷上面的另一条路,那条路越走四周越是偏僻,诡异得很。 眼下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走那条充满杀气的,要么就是那条充满了诡异的。 “爷走哪条都无所谓,凝予走哪爷就走哪。”星笑的武功自保不在话下,自从身体恢复了开始就没有将这些机关暗器的放在眼里。 宫子临扫了他一眼,两人眸中带着浓浓的杀气朝着对方凌空就是一阵对砍。 宋凝予完全没有看见一般闲然自得的看着手中的牛皮卷,宋凝雪默默的站在一旁,手中白色瓷瓶紧紧的握着,她,只需要静待时机即可。 “在里面耗时过久,未必是一件好事。”滟华在钱有钱的怀里正替钱有钱赌着鼻血,钱有钱的脸上此时还挂着两个巴掌印,一脸委屈的望着滟华。 宋凝予点头附和,她已经完全不知道在这里面呆了多久了,这里除了夜明珠就是灯盏,完全一丝阳光都无法透进来,而他们进来的时候,那时正是天黑,粗略的算一算,也至少已有七八日之久了。 “好么,就走最直接的路,是走出去,还是死在这里,就看大家的了!”宋凝予卷起手中的牛皮纸收了起来,拍了拍手翻出包里星笑给她还没吃完的糕点开始啃。 “先休息,休息之后出发。”宋凝雪在一旁挂着浅浅的笑意,俨然又是一副贤德无双的模样。 在场的人微微垂目,原地休息。 宋凝予一边吃东西一边翻着包里,那个盒子里面,还装着蝎子王呢,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星笑,那蝎子王的血如何与五色莲相融合?”宋凝皱了皱眉,若是此时再缺些什么,她也可以一并准备好带上去。 星笑正缓缓的挽起那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看那纤纤玉背,再加上那高挑的身姿,的确有让人流鼻血的资本。 星笑转过脸来朝她媚眼连抛,那袍子挡着半张脸的模样,浑身清冷的气息之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诱惑。 宫子临将宋凝予的脸掰了回来,不满的指着自己“娘子,你盯着这人妖看什么?这人妖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哪有为夫刚猛有力!” 第一百四十章 另择他路 要说宫子临刚猛有力,那也只能说是暗面上的,明面上那妖孽般的脸,若是媚起来,能将星笑直接比下去,偏偏还顶着一张这样的脸一脸正经。 宋凝予头大的拍开他的手看向已然整理完毕的星笑,星笑转着手中的银针晃了晃“等出去了,把那个什么醉仙翁的找过来,他清楚得很。” “你认识醉仙翁?”宋凝予眨了眨眼,醉仙翁宫子临认识,但是她没有想过为什么星笑也会认识。星笑打量着那门口站着的十六金甲卫挑了挑眉。 “这天下有什么人是我星笑不认识的?”那张扬得意的模样,尾巴都快飞上天了。 过了一柱香的工夫,滟华拍了拍衣衫上的灰沫站了起来,大家本着越早出去越好的原则,七人并排站在那十六金甲卫的身前,这里面的宫殿如此之大,里面定然别有洞天。 “出发!”宋凝予一声喝下,七人齐步向前走去,那十六金甲卫手中的大刀阔斧一齐劈了下来,手中的刃直指七人,金黄色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晃得众人微微眯眼,钱有钱摸着下巴可惜道“啧啧,都是金子打的,若是能搬出去就好了。” 滟华对着他那后脑勺又是一巴掌“那你就在这里好好的陪着你的金子吧。” 钱有钱立马讨好的朝着滟华凑了过去,那叫一个妻为上,看得宋凝雪那叫一个羡慕,她不嫉恨滟华,但是刀子嫉恨宋凝予,一个从小就沉默的人,凭什么到头来还过的比她好。有钱有钱有权有权,有人有人! 银针从星笑的手中脱手而出。 砰砰砰 那无数的银光与金色碰撞到了一起,不过是一个照面,那些银针便被击了回来,星笑手一挥,将那些细如牛毛的银针尽数又收了回去。 滟华见经也保持了沉默,星笑的实力绝对在她之上,之前的那小试牛刀就知道了,只是如今,一击,便解了星笑的攻击,真不愧是奇门遁甲中排名第二的金甲卫! “这条路,不好走。”滟华再一次重申了这个问题,的确是不好走。 星笑眉严谨的皱着,门口的金甲卫就如此厉害,那么里面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呢,宋凝予咬了咬牙,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走另一条路了,闯进去的确不是办法! “走另一条路吧,那路虽然耗时久了些,但是却不必像这条路一般,若是真的这样杀进去,危险太大了。皇上,您觉得如何?”宋凝雪握着海棠玉扯开一抹温和的笑意看着宫顷月。 宫顷月温润的神色中一片宁静,目光落在那金甲卫中想寻找到些什么,见宋凝雪这么一说,缓缓点了点头“确是如此,此路,损伤太大。” 那条路虽然远,但是脚程快一些,速度与此相比起来,并不差多少。 “那条路上,或许更危险。”宋凝予望着那走得渐行渐远的路微微叹息,宫子临目光在那张图纸上打量了半响,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宋凝予。 “走吧。”宋凝予拿着牛皮卷朝着大殿的另一个方向而去,绕着城墙走,虽然看不见去路,但是那石子路却一直朝着前方蔓延,宋凝予与宫子临走在前面,星笑望着那并肩而走的两人,微微皱着眉。 四周越走越孤寂,钱有钱却在一旁激动不已,这个石子可真值钱,那个瓦片,那个假树石花,一一数过去,在钱有钱的口中就算看起来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子,也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中化为了宝物。 宋凝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偶尔也会回上两句,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是众人之间总是透着几股诡异的味道,每个人的那点心思,在这一战之后或许就该暴露出来了! 宋凝予望着那一个洞口微微皱了皱眉,好像早就算到了他们会走这一条路一样,这里每一步,好像都是替他们算好了一样。 从他们打开陵墓的门开始,竟然与远在皇宫的皇帝与皇后碰上了面,这真的只是偶然吗?还是说七百年前的圣祖皇帝与皇后便想到了这一天? 或者说,这里面还有比宝藏,比五宝更加重要的东西? 宋凝予暗中扫了眼宫顷月与宫子临,两人的神色严谨中染着一股淡淡的杀气,虽然微弱,但是她还是能够我感觉到一些,这些人之中微妙的气氛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平和姿态散发出来。 宫子临想要在这里面得到什么? 宫顷月又想在这里面得到什么?皇者之路上,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除了五宝之外的第六条路! “娘子这样看着为夫做什么?”宫子临挑了挑眉,自然的牵起宋凝予的手缓缓的走进了那个光线明亮的洞中,洞中挂满了金银珠宝!无数的金银财宝在这样的光下照着格外的闪亮,钱有钱直直的扑进了那钱堆堆里面,宋凝予不字还没有说出来。 那里面几股强风朝着这里扑了过来,带着凌厉的杀气,滟华手一扬,一枚簪子与那飞过来的箭叮的一声碰到了一起,几支箭在滟华的簪子下飞向了两外两个方向。 宋凝雪惊恐的指着那沾了箭尖的银子喝道“那箭上有毒,而且还是巨毒!”不过是沾了一下,那整锭银子全部黑得透亮透亮的。 钱有钱连滚带爬的爬回了滟华的身边,滟华对着那后脑勺又是一巴掌“白痴,走我后面,别丢了我的脸。” “你个大老爷们好意思跑人姑娘身后面去?”星笑鄙夷的扫了眼钱有钱。 钱有钱挺直胸膛,朝着滟华走了过去扬声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大丈夫,能屈能伸!”那躲到滟华身后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滟华却只是扬眉一笑,望着那破空而来的方向,只见那转角处的墙面上开着三个洞,光亮的箭尖正泛着淡淡的黑色,那是巨毒的颜色。 “退后。我倒是要看看,它有多少毒箭可以放出来。”宋凝予清冷的眸光一闪,抬了抬手,示意众人朝后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碎钱 大家刚走进一步的位置又退了回去,宋凝予朝星笑挑了挑眉,星笑极有默契的点了点头,宫子临见两人如此有默契,抿了抿唇,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静静的望着。 宋凝雪在一旁见宋凝予那海棠簪子中快速的抽出一条金丝钱出来,手一挥朝着金银珠宝直击而去,嗖嗖嗖,三支箭又朝着那金丝钱击了过去,星笑随着宋凝予的动作,手中的银针朝着那些金银珠宝射去。 一大堆的珠宝,在这两人共同的轰炸下成了一片残渣!金子被划成了好几份,那手一挥,银针一出,宛如切豆腐,一带一丝犹豫,一旁的钱有钱心疼的脸都绿了。 滟华缓缓的取出腰间的鞭子,也中入了那两人的战局之中,三人的武器不断的朝着那一堆金银珠宝攻去,箭如雨一般的朝着众人射了过来,从开始的三支箭,如今已经变成了无数支,数不清的箭如雨一般的朝着那些金银珠宝的落点攻击而去。 两旁两大堆半人高的珠宝,一路蔓延十米远的珠宝,在这四股力道的狂轰烂炸之下彻底的成了一堆金银珠宝堆积的废渣。 甚至有的金子一鞭子子下去,直接粉碎成了金粉。 钱有钱指着那些银子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恨不得扑上去将那些钱收进自己口袋里面。 宋凝雪衣袖中紧紧的握着白色的瓷瓶子,她要找一个最好的时机。 箭雨在三人的轰炸之下渐渐的变小了,星笑吹了吹口哨朝宋凝予伸出手掌,宫子临一把将伸出手掌的宋凝予拉进了怀里,抬出还算干净的一方衣袖替宋凝予擦着脸上薄薄的汗。 “啧啧,真是小气,凝予,这种小心眼的男人你要来干嘛?出去了肯定限制你的自由,来吧,投入小爷的怀抱,小爷带你去环游全世界,如何?”星笑示意性的张开双臂,宫子临扫了眼星笑,搂着宋凝予的腰朝里面走去。 宋凝予回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清冷的眸中开出了一朵花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宫子临握着宋凝予的手紧了几分,当着别的男人谈天说爱,不把他这个正牌的放在眼里了是吧。 “这都是钱啊,你们下手也太狠了吧。”钱有钱一路走过,踩在被内力击成金银玉粉的钱财心疼不已,就差弯腰直去捧着那些粉沫哭一场了。 宋凝予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的力道已经很轻了。” 星笑闻言挑了挑眉,那动作已经在这几次要命的战斗中练得很熟识了,行云流水中那是一个劲的往上涨。 一旁的钱有钱恨不得找块豆腐将自己撞死! 滟华淡淡的扫了眼一旁一脸悲痛的钱有钱淡道“我家有的是钱,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拿得到。”言外之间就是,钱有钱如果能搞定滟华家的那些人,那么滟华家的钱都是他的,钱有钱猛的站直了身体,狐疑的扫向滟华。 “真的?”看那一脸小媳妇样,星笑鄙夷都觉得浪费眼神,简直就是丢尽了男人的脸! 滟华点了点头,眼中透过一丝丝的担忧,以钱有钱的实力,难。 “就凭你现在这个鬼样子,你要是能当上她名媒正娶的夫婿,我星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星笑转着手中的银针,那话说的是一点也不含蓄,他说过了,这里面谁的底细他是不知道的?只是不说而已。 宋凝予抬步朝着里面走去,那墙面上有着无数个洞口,就在宋凝予观看时,突然一支箭朝着宋凝予的脑门上射了过去,宋凝予大惊,起身退后,耐何宋凝雪站在她的背后,她退无可退! 宫子临紧紧的拽着那只穿破了他皮肤的箭,黑色的血缓缓的,一滴一滴的从宫子临握着箭的手上滴了下来,星笑一脚将宋凝雪踹向宫顷月喝道“管好你的人,别特妈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还在这里扯后腿。” 宋凝雪紧紧的握着衣袖中白色的瓷瓶,雎色泛着一股淡淡的苍白,眸中迸发出一种近乎沉默在的恨意。 星笑伸手探上宋凝予的脉,还好,只是受了些惊。 “快,看看他,他手臂黑了。”宋凝予抓着星笑的手去探宫子临的脉,本想调侃一番,却在看见宫子临已然发黑的嘴唇时脸色就变了,抬手点了几要穴,一把扯开宫子临的衣襟,那精实宽阔的胸膛上已经有一丝丝的黑色开始朝着心脏处蔓延。 “这是剧毒!我曾经在爷爷的书上看过。”滟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毒一盏茶的工夫便会嗜心而亡,没想到如今不过一小会的功夫,就已经遍布全身各处,宫子临唇黑得能滴出墨汁来,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中,另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手。。 “怎么救?星笑,怎么救?”宋凝予紧紧的抓着星笑的另一手,星笑一只手快速的在宫子临的身上施针,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宋凝予望着那扎得满身都是银针的宫子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整个世界都在往下落。 滟华朝钱有钱摇了摇头,这毒,太快了。若是想救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搞不好会搭上另一个人的命。 宋凝雪拍了拍宋凝雪的肩膀柔声道“有星笑在,肯定会没事的。”那样的安慰,有如同于无,宋凝予一心扑在宫子临的身上,哪里管谁说了些什么,宋凝雪见宋凝予没有理她,微微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站在了一旁。 那心中却是叫好连连,最好让宫子临死在这里,她倒是要看看,没了宫子临,宋凝予还拿什么来跟她斗!失去男人,失去权利与金钱,失骈一切的滋味,她真想让她尝一尝。 在众人表情各异的等待之中,一盏花的工夫缓缓的过了,正在快速施针的星笑缓缓的停了下来。星笑脸上在冰冷的洞中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星笑?怎么解?”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星笑的手,满眼晶亮的望着他,那满是托付的神色中染满了希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可救药 星笑垂了垂眸,咬牙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这毒该怎么解,怪异的很,如今我只能将他的毒暂时引到离心脏远些的地方。” 宋凝予清冷的神色慌乱不已,咚的一声坐在了宫子临的身边,宫子临的手开始变得冰冷,那种体温渐渐流失的冷意冻进了她的心里,她摇了摇头,不可能是这样的,宫子临是什么人,怎么会呢? “宫子临,你给我滚起来,滚起来,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出去的。” “宫子临,解药在哪里……” “你和离书还没有签呢,你给我起来!”宋凝予握着宫子临的手,清冷的声音仿佛没有了力气一般的飘在这石洞之中,宫子临闭着眼睛,乌黑的唇看着极是恐怖。 滟华垂了垂眸,突然道“其实,这毒我曾看见过一个偏方。” 钱有钱握着滟华的手摇了摇头,不要说出来。宫子临死了不要紧,宋凝予必须好好的活着。 一听说是偏方,宋凝雪眼睛亮了几分,如果这两个人能一起死,那就更完美了! 宋凝雪在一旁柔声道“生死关头了,还有什么比救人一命更加重要的呢?是什么偏方?” 宋凝予望向滟华,滟华微微闪神,那向来清冷的眸中,竟然泛着泪痕,星笑缓缓的抬手替她将泪意擦干净,“那个偏方,危险系数太大了,至今没有人成功过,凝予,我只是私心的想你好好的活着,你明白吗。” 无比柔和的声音在宋凝予的耳旁响起,她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她只听滟华说有一个偏方能救他! “告诉我,滟华,告诉我是什么!”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若是她能出去,必要毁了它!毁了! “不能说,滟华,你别逼我将你的事情说出来!”星笑猛的站起身来,一瞬间来到了滟华的身边,那冰冷狂暴的口吻比这洞中的寒意还要冷上三分,他不想宋凝予受伤,更不想让她置于险地。别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他只想护好她,只要护好她。 滟华瞪着星笑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星笑,你告诉我,告诉我,什么办法。”宋凝予站起身来紧紧的抓着星笑的衣襟,那双素白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星笑将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没有,没有人能救他,凝予,听话,没事的,我可以让他死得没有一丝痛苦,会过去的,都会过去,我会永远陪着你。”星笑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的私心,图的并非是宋凝予这个人,这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 只是,宋凝予并不知道。 “碧仙果,碧仙果可不可救他?”宋凝予推开星笑的怀抱,紧紧的拽着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能将星笑的胳膊掐得紫青,星笑却连眉也不曾皱一下。 “为什么?宋凝予,你不是说过,你与他不过是利用的关系吗?你现在又在做什么!”星笑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肩膀,他不愿意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子,如今心里装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宋凝予垂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能死,他出事我会难过,他死,我会生不如死,星笑,不管你告不告诉我,我都会救他。” “宋凝予,你不要告诉我,你爱上这个人了,这笑话不好笑!”星笑指着那躺在地上,黑气已色粉蔓延到了肋骨处的宫子临,唇角挂着冷冷的笑意,宛如一冰冰冻了的莲花,泛着寒冷的气息。 宋凝予垂眸“我只不过是不想那张和离书没有人签字而已。”如果宫子临死了,那么她岂不是就成了寡妇了? 星笑摇了摇头扣着她的肩膀道“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娶你……” “星笑!你心里比我更明白这件事,不要逼我。”宋凝予缓缓的将星笑的手扯了下来,那双手冰得厉害,却见星笑下一刻突然笑了,伸手在宋凝予的头上揉了揉。 “真是败给你了,连我这么好的仰慕对像都舍得说这么狠的话,啧啧,果然是唯有女人与小人难养也。”那笑声在洞里久久的回响着,透着浓浓的苦涩与哽咽。因为不想失去,所以到了最后,哪怕只能在你的身边当一个朋友,也心甘情愿。 宋凝予看向星笑的神色染上了一丝抱歉,但是这样的抱歉,她无法说出口,她能回报的,只有她最大限度的信任与友谊。 “救他的确是有一个土偏方,就是以爱人的血相换,只是,你与他……”宋凝予爱不爱宫子临,那份心思虽然藏得很深,但是爱她的星笑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出来。 而宫子临,爱不爱宋凝予,众人虽然看在眼里,但是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两者换血,若是能成还好,若是换不成功,那么,两个人都会产生排斥,这太危险了。”星笑在一旁加以解释,将最严重的都告诉了宋凝予,希望以此来令她退步。 宋凝予点了点头,轻声道“换吧。” “你的情况特殊,那伤口……所以过一会就会重新划一刀,凝予,这不是游戏,不要这样。”星笑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那眼中的坚定,对于星笑来说,是多么的可怕。 因为比谁都明白宋凝予的执著,所以比谁都害怕,这份执著一旦交付出去,就会变成他一辈子也抢不回来的遗憾! 而如今,这个遗憾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宋凝予拍了拍他的手,扯开一抹笑。 “他她搬出去,开始吧。星笑,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宋凝予走出了珠宝洞中,宫顷月与星笑弯腰将宫子临抬了出去,他该庆幸,他有宋凝予。 星笑缓缓的勾了勾唇低低的叹息。宋凝予,遇见你就是我所有的坏运的开始。 星笑变得连自己都陌生这样的自己,什么时候对女人不屑一顾的他竟然对宋凝予百般的纵容,百般的呵护,并不是他想那样做,只是不知不觉的,见她难过心伤,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换血 宋凝予躺在星笑铺着水蓝外衣的地面上,身旁躺着的是宫子临,那乌黑的唇毫无一丝变好的迹像,星笑抓起他的手手中的银针一挥,那黑色的血一滴一滴涌出,宋凝予握着星笑的银针,咬了咬牙,手腕狠狠的一划。 星笑在两人身上扎满了银针,宫顷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手紧紧的握着宋凝予那纤细的手腕,手微微的颤抖着,宋凝予原本抬头想说些什么,抬头却见宫顷月那双温润的眸中微微的泛着红。 钱有钱站在一旁皱眉一脸严肃’凝予,你别太冲动,这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办?我们还要一起出去呢,咱们还要一起去走遍整个世界的,你可不能让我们几个自己去走啊。” “我会活着!”宋凝予划开手,鲜红的血一瞬间涌了出来,如同水一般的泉涌惊呆了众人,星笑挡在宋凝予的面前,朝几个人道“把这里守住!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众人一回头才明白星笑那句把这里守住是什么意思。 宋凝予的手也宫子临的手覆在了一起,鲜红的血与乌黑的血在不断的流动着。 宫顷月与钱有钱、滟华、宋凝雪将这里包得严严实实,宋凝雪那点工夫根本不够看,好在其他的三人是高手。 滟华长鞭负责远攻,以剑为武器的宫顷月近守,钱有钱手中握着一匕首,匕首所过之处金光炸起,那些金甲卫竟然会朝着这边来,真是闻所未闻! 四人将这里围得严严实实,星笑手中的银针不时的飞出,助宋凝雪一臂之力。 在星笑不曾注意到的时候,宋凝予的血液之中一个东西沿着乌黑的血逆流爬进了宫子临的体内,在爬进宫子临体内的一瞬间,那的颜色开始缓缓的转变,一点一点的转变,宋凝予手中原本该愈合的伤口此时却还在不断的流着血。 星笑打量着着宋凝予手上那一个口子,微微皱眉,怎么那愈合功能又减退了? 宋凝予紧紧的闭着眼睛,往事在脑海里一幕一幕的来来回回,她只觉得体内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沉重,下意识的便结缓的闭上了眼睛,沉睡了过去。 星笑不时的要注意到宋凝予与宫子临,一边还要注意着手忙脚乱被砍了几刀了的宋凝雪,这女子,这个时间竟然一时不吭,星笑眸中倒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看法。 宋凝雪在星笑不曾注意到的空档,手中的白色瓷瓶朝着宋凝予一挥,一股淡淡的浅白的粉沫朝着宋凝予撒了过去。 宫顷月下一瞬紧紧的握着宋凝雪握着白色瓷瓶的手,“皇后!你好大的胆子!”那紧紧抓着宋凝雪手的代价不是被身后的人实实在在的砍了一刀,若不是因为滟华半道上鞭子飞了过来,那一条胳膊都会被砍下来! “皇上!”宋凝雪惊恐的望着宫顷月,手微微的颤抖着,并非她想怎么做,而是她不能不这么做,宋凝予对于她,始终是一个祸害! 特别是在宋凝予滴血下去那帝后玉上面竟然发光的时候,她就更加的明白,总有一天,宋凝予会坐上这皇后的宝座,不管这个预言是不是真的,她要将她扼杀在摇篮里! “贱人!你竟然将腐尸粉撒向凝予!”星笑一脚将宋凝雪踹向了那金甲卫之中。 “啊!皇上,皇上救救臣妾,臣妾不是有心的,没有臣妾你们也出不啊,皇上,我才是你的皇后啊,你为什么偏向她,为什么!我才是你以皇后之礼迎的皇后啊!啊啊!”那些金甲卫之中有两个转向了宋凝雪,宋凝雪在外面拼命的奔跑呼救。 宫顷月眸光微微流转,猛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只见她身上那嫩白的皮肤开始缓缓的腐烂! “星笑,快!”宫顷月接过星笑的防守位置,星笑一瞬间朝着宋凝予蹲了下去,手握上她的脉像,猛然一惊,再看向一旁的宫子临,宫子临脸色已然恢复了红润,扯开胸口处的衣,却发现那胸口处的黑色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只小家伙无声无息的顺着血速度极快的闪回了宋凝予的体内。 “凝予!”宋凝予的心脏,停了。 宫顷月抬起那正在缓缓淌着血的手,莫名的望向一旁脸色发白的宋凝予。那不是纯白,而是一种接近死亡的白色! “娘子!她怎么了!“宋凝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皮肤腐烂的味道,干净纯洁的脸上缓缓的开始出出了腐烂的迹像。 星笑坐在地上,整个人傻了,回过神来快速的朝宋凝予施针,手颤抖着伸手欲触碰她却又怕伤着她,手忙脚乱的将药喂进了她的嘴里,宫子临望着那淌着黑色的血,脸色猛的一变。 “她到底怎么了!” “姓宫的,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她死了!死了你知道吗?没有心跳,没有脉博了你知道吗?还有你,你娶的好皇后啊,如果不是她那一瓶腐尸粉,她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星笑推开宫子临,目光中布满了怨恨的扫向那被两名金甲卫追着的宋凝雪。 “混帐!把她给我!”宫子临从星笑的怀里一把将宋凝予夺了过来,星笑一巴掌扫在了宫子临的脸上,赌气似的恶狠狠的道“想救她吗?想救她就去把定颜珠取回来啊!愣在这里等死是不是?” 那一巴掌,宫子临受了,一听说定颜珠能够将宋凝予救回来,整个人从死寂一般的气氛中活了过来,浑身染着一股浓浓的黑暗之气,仿佛从地狱里面走了出来的修罗,十六个金甲卫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放开其他人,朝着宫子临进攻而去。 宫子临强大的内力一瞬间遍布了整个洞中! 轰轰轰! 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那皇宫的铜墙铁壁竟然被炸裂开来,露出了金玉一般的内里! 十六个金甲卫一瞬间被强大的内力扭曲成了各种各样的弧度,砰的一声炸开来,金甲卫的四肢与身体狠狠炸开飞向的四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死一刹那 “她若是死了,我要将整个陵墓的人挫骨扬灰!”冰冷的声音宛如来自于地狱,望着宫子临满身暴戾之气朝着未央宫而去的宫子临,钱有钱扬眉只觉得背后发起一阵阵的寒意,仅仅是一招,毁了十六金甲卫与那未央宫的铜墙铁壁! 果然,拼命的男人都惹不起! 此刻连滟华都微微叹气“若是与他为敌,连我也只有逃的份!” “凝予,你男人去取定颜珠去了,这一招用的真是太好了!”钱有钱笑着蹲下身子,伸手的动作生生的僵在了那里,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那躺在星笑怀里的宋凝予,哪里还有一丝丝的生气!整个人一片灰白之色,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皮肤腐烂的痕迹,他抬手欲替她擦擦脸,却又怕弄疼了她不敢动手。 星笑眼睛通红,紧紧的抱着她,那浓浓的悲伤狠狠的向四周散发,星笑下巴抵在宋凝予的肩膀上,一只手狠狠的抽向白皙的俊脸! “我为什么要让她做这种事情!为什么!”那狠狠的一巴掌一点情面都不留,一丝血迹缓缓的从星笑的唇边流淌了下来,急火攻心,还是忧伤成疾? 钱有钱坐在地上瞪大双眼,“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宋凝予?老大?别开玩笑了,睁开眼看看我们呀,你夫君为了你拼命去了,一击退就暴了这未央宫的十六金甲卫与那护宫的铜墙铁壁啊,你醒醒看看啊。” 一座没有宫墙的皇宫,门外一睡废墟,不堪入目,那皇宫之中不断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躲在暗处的宋凝雪缓缓的勾起一抹笑,她成功了!宋凝予,死了!真的死了! 宫顷月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探着宋凝予另一只的脉博,那双温润的眼中一滴清明的泪缓缓的滴落了下来,那一路走来的宋凝予,真的终止在了这里吗?为什么觉得心里好像被她掏空了一样,觉得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了什么意义。 每天繁琐的上朝,批折子,宫里的争斗,朝中的争斗,忧国忧民的日子,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宫顷月缓缓的摸出一把匕首,缓缓的指向了心脏。 宋凝雪连爬带扑的朝宫子临奔了过去,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宫顷月的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大呼道“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就算没有臣妾无意中撒出来的粉,她也过不了这一关呐,皇上,您乃棠国之主,这棠国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呀,皇上三思。” “滚开!”宫顷月一手欲挥开抓着他的宋凝雪,那眼中深深的厌恶是那样的深,他,如何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为后!如何能! 若是当初他娶的人是宋凝予,或许这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皇上,臣妾不走,皇上,您死了臣妾也不少了!你这样对得起圣祖皇帝与皇后七百年到今天的算计吗?皇上,臣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您啊,臣妾绝无二心呐。”宋凝雪眼泪如水一般的朝下滴落。 宫顷月何尝不知道宋凝雪是为了他,少了宫子临,那么这棠国的天下,他会少一个劲敌! “一个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人,朕这个皇位要来何用!”那份尊荣与华贵,谁爱要谁要了去,天下与他何干。 一旁的钱有钱抱着滟华就是一顿嚎啕的大哭,那声音伴随着渐行渐过多的巨大爆炸声一抽一抽极有节奏感。 在众人不曾注意到的宋凝予的那划开的手上,那伤口正在缓缓的流着黑色的血,最后一滴黑色流完时,那伤口处有东西在涌动着,不过一会的工夫,伤口便完美的愈合开来。 星笑抱着宋凝予摸出毛巾与水来,一点一点的替宋凝予擦着脸,他的宋凝予是最清冷最干净的,怎么会染上些不好看的东西。 这一擦,星笑那悲痛欲绝的神色猛的收敛了起来,蓝色的衣沾了些水在宋凝予那因为腐尸粉而腐烂不堪的脸上擦了擦,如同在擦去一层灰沫一般,那脸上的伤,全部愈合了! 星笑爷头猛的朝着那流着血的手望去,黑色的血流了一地,那伤口,不见了! 宋凝予抬手缓缓的将唇边的血擦去,手忐忑不已的重新号上了她有脉博。虽然极慢,但是,还是有心跳! 快速的将宋凝予放平在地主,星笑伸手去解她的衣服,钱有钱伸手挡下了他的动作“你这个混帐,我家凝予都已经,你还脱她衣服!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流氓!”说着钱有钱拳头就招呼了上去。 星笑头一移,逃开了那一拳,冷冷的扫了眼他。 宫顷月快速的把上了宋凝予的另一只手,突然笑了。那笑容,晃进了宋凝雪的心里,那样明亮的敌过了宋凝雪记忆中所有的男人,比星笑那笑容更加的诱惑于她。这样的男人是她的皇上,以后,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皇上。 只是,宫顷月下一刻说的话却令宋凝雪仰慕的笑生生的僵在了脸上! “有脉博,只是很小,有脉博。”钱有钱还准备挥第二拳,听见宫顷月欢喜的话,生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星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的,钱有钱背过身去,宫子临扫了眼一旁神色僵硬的宋凝雪冷冷道“她若是死了,你这条命也到头了。” 那冰冷的眼神与绝决的话语,宛如一把刀扎进了宋凝雪的心中。 她垂眸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宫顷月。 星笑在替宋凝予脱衣服的时候一块竹叶形的玉掉了下来,眸中眼神一暗,这玉…… 原本想要放开宋凝予的心,在看见那块玉的时候,心中的爱越发的坚定。宋凝予,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宋凝予不论转过多少个轮回,只要手中有这玉,总有一天会是他的,一定会是他的!一股从来不曾有过的自信,在看见这竹叶形的玉之后猛的腾空而起,带着宛如重生一般的喜悦,无人可挡。 钱有钱听着那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的皇宫,皱了皱眉“一个人也敢杀进金甲卫堆里,都这么久了,内力再长久也要有个度啊,宋凝予,你到底嫁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那巨大的轰轰声在整个空间里面震得那房顶的瓦片与上空的灰土直往下掉。 整个洞如同要塌了一般不断的发着颤抖与咆哮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归来兮 宋凝予醒过来只见星笑的手正在她的身上缓缓的移着,而那一旁,宫顷月与钱有钱正背对着她,宋凝予那越发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星笑见她醒了,脸上的欢喜还没来得及挂上来,被宋凝予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啪! 顿时钱有钱与宫顷月都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看了过来,星笑快速的脱下一件衣披在宋凝予的身上,整个人只穿着一件里衣,那纤长的腰线若隐若现,见者血脉喷张!混蛋,还不如不穿! “宫子临呢?”宋凝予四处张望也不见他,心中一急,看向星笑。 星笑捂着脸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凝予咆哮道“死了死了!”他很火大,之前不过是打了宫子临一巴掌,回头宋凝予就给他补上了另一巴掌。 滟华见宋凝予神色忽然就僵了,她缓缓的抬起已经愈合了的手,她,还是没有将宫子临救回来吗? 噗。 一口血从宋凝予的体内狠狠的喷了出来。 星笑这下也顾不得捂脸了,气得一把扣住宋凝予的手赶紧查看她的情况,却见宋凝予推开他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那强劲的内力一瞬间袭卷这片空间! 星笑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不愧是她,竟然会隐藏如此强大的内力! 砰砰砰! 刚才是铜墙铁壁倒了,如今连眼前的那挡着的,气派恢弘的皇宫也一并炸开!无数的动物从一旁财宝洞里奔了出来,钱有钱在一旁直挥手“那可是钱啊钱啊!” 宋凝予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管钱有钱说些什么说,抬腿朝着那宫里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那巨大的宫殿便裂开一丝,直到宋凝予逼近时,那整个大宫殿在宋凝予的力道之下砰的一声,只剩下了一片残渣! 一片红绿青蓝金色相交相错的渣! 滟华垂眸扫了眼那在宋凝予的身旁朝着皇宫一路扭曲而去的玉石地面,那些地面已经出现了浓的裂痕,裂瘦细得仿佛即将碎成碎沫一般,心中闪过一丝寒意,还好,她与这样的女人不是敌手,否则。 星笑只觉得眉心跳得厉害,朝着宋凝予大喝道“宋凝予,你身上还有伤,你给我冷静一点,那个混蛋没有死!”星笑奔上前去,宋凝予此时走火入魔,哪里还管得了谁是谁! 转身对着星笑就是一掌!星笑笑不得已只能迎上去,那一掌不能虚了,否则伤自己,不能实了,否则伤到宋凝予,顿时星笑只能手忙脚乱的逃,那动作行云流水间极尽优雅。 宋凝雪望着那身影,眼中几乎痴迷,这才是她梦中男子的模样,如厮俊脸,如厮身材与身手! 宋凝予见星笑竟然躲过去,手中的力道加大了几分,朝着星笑直袭而去,两人一掌对手,巨大的内力在空中泛起一丝丝透明的反光,星笑身形一转,绕到了宋凝予的身后,一掌将人直接劈晕! 对于一个人执念终究要有多深,才能一个不顾一切的冲进皇宫里,另一个走火入魔,内力暴走。星笑明白这样的感情,只是,爱情里都是自私,他只希望自己能够为自己这般自私一回。 宋凝予被星笑抱在怀里,细细的替她将那衣服理好。 真是的,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朝着皇宫而去,果然是极度失去理智的人才做的出来的事情,宋凝予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晕迷的时候被人捏圆搓扁了! 钱有钱伸手在宋凝予的脸上狠狠的捏了捏“哎呦,这皮肤细嫩光滑的,吓死爹了知道吗?她怎么样?”咳,忽略掉滟华杀人一样的目光,钱有钱故意转移话题的看向星笑。 星笑摇了摇头“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内力紊乱。”这每一样对于内伤都是一个重大的问题。而且这个昏迷还只是暂时的,那么醒过来之后呢?星笑也不敢说出口。 宫子临从身上将一颗碧仙果子递了出来给星笑“这个有用吗?”这是解百种蛊毒的,对于宋凝予并没有什么作用,宋凝予就算是吃了也是一咱浪费。星笑摇了摇头,将那果子放进了宋凝予的小包里面。 宋凝予缓缓的睁开双眼,几个人正围着她看,宋凝予抬手揉了揉头,抬手抓向星笑“你说,他没有死,他人呢?”宋予这个时候还在记着他的事情。 星笑指了指皇宫,那一片狼籍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精美奢华尊贵的气息?一片凌乱乞丐窝都比这里好看。宋凝予指着那若大的已然毁了一半的宫殿,宫殿中那皇帝的明晃晃的大椅子大大方方的摆设在众人眼前。 毁了一半的宫殿,如果不是因为星笑的出现,那宋凝予肯定就该将这皇宫全部给毁了。 “嗯,走你说的最危险的那条路去了。小爷说,定颜珠能使你起死回生。没想到真的回生了!一会那王八蛋回来的时候,你记得接着装一装……哎……等等我。”星笑取回扎在宋凝予头顶上的银针,最后一针刚取完,只见宋凝予如风一般朝着那一路毁坏的方向奔去。 “啧啧,速度又见长了。”星笑摸着下巴跟在后面,第一次那张俊美清雅的脸上笑得眉不见眼的丑。 宋凝予步若流星,朝着那个方向而去,钱有钱挑了挑眉,望向滟华,滟华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钱有钱背着滟华也朝着那个方向而去,有厉害如厮的宫子临在她能睡个好觉了。 这么一番折腾也得亏有个强大的心脏,否则,被吓死的还是自己。 宋凝雪拽着宫顷月的衣角一脸忐忑不安的看着他“皇上,臣妾……” 宫顷月扫了眼那满手的血,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缓缓的替她扎上。“你不该对她下手。” 望着宫顷月扬长而去的身影,宋凝雪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不该对她下手?凭什么?凭什么都在帮着她! 宋凝雪追着宫顷月的步伐朝着那入眼一片残破的皇宫而去,那条路宫子临记下下,所以才能去的时候如此的专注,那两旁的道路被内力所轰,断裂得齐整完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巨熊 宋凝予一路追着那个方向而去,只见远方的爆炸声越来越近,整个地面都在咆哮颤抖着,头顶上的灰沫不断的朝着地面上掉下来,入眼所过之处一片混乱,无数的金甲卫朝着这边而来,宛如有千军万马一般的步子带着沉重的压力。 星笑几步追上宋凝予的步子,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汗,真是,太刺激了!在这里面的这段日子绝对是他这辈子所走过的最刺激难忘的日子! “金甲卫!”宋凝予一回头就见那将这里包围于其中的金甲卫,手中的矛与盾紧紧的握着手着,可攻可守! 钱有钱背着滟华流星穿月凌空一跃站在了宋凝予的身旁,宫顷月一手抓着宋凝雪也一跃而入。 星笑扫了眼被宫顷月扔在一旁的宋凝雪,唇邪邪的勾起缓缓的朝着那宋凝雪走了过去“你此时不自刎,更待何时?莫不是要等大爷亲自动手?大爷还真怕脏了自己的手呢。” 宋凝雪脸色微微白了白,猛的走到宋凝予的身前,一道水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挡在了宋凝予的面前,星笑冷冷的扬眉带着浓浓的杀气道“想说什么,直接告诉大爷,离我家凝予远一点,最好五步之外,否则大爷手一抖,手中的银针可忍不住!” “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那个时候也是太着急了,我……” “星笑,别闹了,找到宫子临再说。”宋凝予扫了眼脸色苍白满手是血的宋凝雪,手中的簪子一扬,一口血猛的又喷了出来。 “你走火入魔了你知道吗,你还敢强行使用内力!你以为内家功夫就跟空气似的,你想怎么呼吸就怎么呼吸不成!”星笑一掌拍向宋凝予的腹部,一股内力缓缓的朝着宋凝予蔓延而去,这个动作,的确有些不太…… 宋凝予脸色微红,但是心里那股难受的感觉却实在是好受了很多。 宫顷月见星笑额上冒汗,开始不支,手一扬,与滟华两人再度加入了宋凝予的体内,宋凝予像一块磁铁,源源不断的吸收着三人注入的内力,渐渐的连钱有钱都看出了不对劲。 “不对,夫人,快辙,她在吸你们的内力!”钱有钱也有内力,只是不常用,所以谁也不知道钱有钱的实力终究如何。若是吸食太多,宋凝予丹田就危险了! 宋凝雪咬了咬牙,猛的朝着那三人冲了过去,一个不会内力的宋凝雪,一冲过去,四个人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那就近而来的金甲卫也来到了眼前,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狠狠的一挥,那金甲卫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内力之强大,宋凝予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当下那是挥舞起宛如切豆腐一般,毫无顾忌,手中的金丝舞得密不透风,星笑贴着宋凝予的身边,生怕这姑奶奶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就是再吐几口血,那也没有一点用处了。 轰! 在另一个方向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整个地面站立不稳 猛烈的摇晃了起来,星笑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手,那站如松柏的金甲卫在这样的震动中砰的一声倒下了一大片! 金色远远的铺开来,像极了秋日里盛放的菊花,一片金灿灿。 “我去找他!”宋凝予扔下话,迎着那震动朝着那皇宫的那个谢上奔而去,星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往那边跑,一瞬间几个人便跟着宋凝予追了上去。 宋凝予脚步越来越快。 轰! 扑面而来的灰尘将宋凝予砸了一个踉跄,跟随而来的星笑一把将宋凝予揽入怀中,以背替宋凝予将那扑过来的巨大的灰尘挡了下去,宋凝予只觉得星笑的心口跳得很快,那淡淡宛如清莲一般独有的体香带着清冷的味道传进了鼻尖。 “你傻啊,不会看看情势再冲过来,咳咳!”星笑紧紧的护着她,因为吸入了灰而引发了剧烈的咳嗽声,宋凝予心中一紧,竟然觉得有些难过。 在那里面传来宫子临的一声怒吼声,伴随而来的是更加强大的爆炸,那上层的土石朝着下面猛烈的掉,宋凝予推开星笑“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说罢宋凝予转身朝着那声源处跑了进去,灰尘与土石一瞬间将她的身影掩埋了起来,星笑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缓缓的收回了伸出去欲抓住她的手。 既然不需要,那就,不重要了吧。 宫子临望着眼前那一头巨大的熊,双目赤红,那熊的身后是一座黄金的棺材,宋凝予站在门口望着宫子临满身杀气,全身遍布大大小小伤痕的模样,顿时心口泛起了一丝温暖,手中的簪子朝着那只熊的眼睛挥了过去。 那熊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宋凝予这一号人,眼睛流着血,大熊猛的捂着眼睛,那巨大的咆哮声震得整个洞里一片颤抖。 宫子临站在一旁看傻了眼,宋凝予朝他眨了眨眼,“这位公子,看傻了吗?” 宫子临冲过去,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回去再跟我解释!”宫子临那笑意挂上了眼角,宋凝予望向那个黄金打造的棺材。 “你去拿定颜珠,我去攻击这只熊!”宋凝予望着那因为一只眼睛而疼得陷入了疯狂的巨熊,朝宫子临一番吩咐之后便奔向了那只大熊,宫子临紧紧的拽着她的手。 “宋凝予!” “说。”宋凝予猛的回过头去,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愉悦,所有的快乐都掩盖在了清冷的透着向分愉悦的声音之中。 宫子临将她扯进了怀中,凑近她的耳旁极尽霸道“我爱你,所以你是我的。” 宋凝予仰头的动作一僵,垂了垂眸将宫子临推开“风流任性的宫公子也会说我爱你,还真是稀奇。我来救你不过是因为没有你我无法活着离开,宫公子可别会错了意!”宋凝予转身奔向那头巨熊,手中的金丝钱狠狠的挥向那巨熊。 巨熊在宫子临的手下已经身受重伤,宋凝予手一扬,金丝划过,那只熊对着宋凝予就是一声咆哮,奔向宋凝予抬起熊掌对着她就是一巴掌。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再见小家伙 那熊的身形极大,动作却也是点也不含糊,朝着宋凝予的后背就直接扇了过去。 砰! 那只巨熊被一掌甩上,摔倒在了地上,一抹水蓝色的衣飘扬着,扯出一道宛如巨山一般的背影。站在宋凝予的身前那样纤细挺拔,宛如满山的松柏一般永远屹立不倒。 “是不是看上我了,打算对爷这种随时出现的精神以身相许?”星笑缓缓的转过身来,朝倒在地上的宋凝予伸出手,那是一只纤长白净的手,干净得如同白莲花一般透着一股淡淡的清冷高雅。 “既然你来了,那这个就交给你了,我去取定颜珠。”宋凝予将手交到星笑的手中,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顺手将那沾满灰的手往星笑的身上拍了拍转身朝着宫子临而去。 那只巨熊缓缓的站了起来,咆哮声在星笑的耳旁猛的响了起来,差点没将星笑耳朵给震聋了,星笑掏了掏耳朵,望着宋凝予离开的方向勾唇无奈的笑了笑“啧啧,真无情,就将爷扔在这里了,如风雅无双的美男子,你竟然也舍得扔下。” 身后跟来的钱有钱原本还想插一脚与星笑共同作战,一听这话,还是免了吧。 最好那熊加把劲狠一点,将那俊雅的脸上留一点在这陵墓里面呆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宋凝予的问题,然后,都是在各做各的,在场的人只知自强则强,完全对于团队这种东西,那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远处摆在玉石上的是一个透明的棺材,棺材的四周以金子契合得完美无缺,宫子临抬手便要将那棺木粉碎,宋凝予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看看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打开吗。”她还没有那个兴趣去将死者的尸身毁了,这金契合的地方在头顶上有七朵海棠花,除此之外转了一圈也不见其他东西。 这与她床头的那个东西有些相似,宋凝予抬手便要去按,那巨熊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声咆哮。 吱!一只巴掌大的小家伙猛的从暗处窜了出来,站在那透明的棺木面前,绿幽幽的眼中冒着浓浓的绿意,宋凝予心中猛的一惊,这,不是那只小家伙吗?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这巨熊的孩子?看着也不太像啊。 钱有钱摸着下巴挑眉不解的看着那只小家伙,指手划脚的,这是干嘛?“那只熊的孩子?” “不太像。”滟华摇了摇头,巨熊足有三米高,在这还算巨大的洞中自然是无忧,若是出洞,那难度可就大了去了。 钱有钱打量着那小家伙半响,再扫了眼与巨熊打得难舍难分的星笑,星笑那衣袍被撕开了一角,那只巨熊在一旁摇摇欲坠,动作是然慢了很多。 “小家伙,你让开,若是不取这定颜珠,我们就没有办法进皇宫。”一旁的钱有钱打着哈哈笑了,那皇宫都被你们两给毁成那个样子了,跟个废城似的,她还好意思说若是不取定颜珠就没办法进皇宫。 宫顷月也缓缓的扬起了嘴唇,这宋凝予说谎还真是眼睛也不眨一下,清冷的声音中几分真几分假,却让人不得不信。 那小家伙朝着宋凝予龇牙咧嘴的发出愤怒的声音! 早知道就该让你死在那里,如果不是看在你烤鱼的份上,他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一命!也怪他自己在这里面呆久了,想尝尝新鲜的东西! “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宋凝予试探性的与那只小家伙沟通,长得这么小小的一团,还是银色的,谁知道他是什么变异的品种? 小家伙摇头看了眼一旁摇摇欲坠的巨熊,顿时朝着宋凝予手中的爪子一扬直击而去! 巨熊一声暴怒,熊掌朝着星笑狠狠的挥了过去,宋凝予众人让它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会再放过这小家伙?这里面的世界可比那外面的世界要单纯的多了。 那巨熊在挥出巴掌的时候猛的停了下来,小家伙一跃奔到了巨熊的身影,一声大一声小的不知在沟通着些什么,那只巨熊最终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宋凝予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它,如果可以,谁也不愿意伤了谁。 但是,在这个时候再说这样的话,未免太过娇情了。 小家伙站在巨熊的大掌上,随着巨熊朝着这透明的棺木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声音,震得这头顶上的灰往下纷纷而落,星笑以广袖挡在头顶上,抬手拉了拉衣襟,手中的银针紧握,只要这熊做出什么动作,他手中的银针必然会挥得毫不留情! 那只巨熊将小家伙递给了宋凝予。 “这是什么意思?把那只小家伙给凝予?”钱有钱摸着下巴打量着那巨熊的神色,巨熊一只眼睛正在朝着外面流着血,身上虽然被厚厚的皮毛挡着,但是那血远远的望去,一片鲜红,这熊伤得不轻啊。 “它让你将这只小家伙带出去。”滟华望着宋凝予半响,突然沉声道。 宋凝予缓缓的伸出手,只见那小家伙眼睛通红,四肢宛如小老鼠一般的纤细,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手缓缓的冒出了血来,宋凝予垂眸一声不吭,那只巨熊一挥掌。 砰的一声,在众人面前那个透明的棺木在巨熊的掌之下砰的化成了碎片,有些碎片扎进了巨熊的掌中,它却像没有感觉似的,缓缓的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巨大的声响倒在了地面上,身上的血仿佛有人在抽一般的往外流着。 “你以后,跟着我。”宋凝予缓缓的抚上那只小家伙,那小家伙在宋凝予伸出的手上狠狠的就是一口,宫子临提着那家伙神色一冷,顿时整个小家伙精神就收了回去。 钱有钱被那小家伙的神色逗乐了“还真是需要一物降一物啊。哈哈哈。”宋凝予低头望着那被咬出两个洞的伤口,伤口开始流血如注,宫子临提起宋凝予手中的那只小家伙朝着星笑顺手扔了过去。 “哼,胆敢伤主,替我杀了。” 小家伙在空中的时候身形一闪,竟然躲开了星笑的银针,直直的扑向了宋凝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定颜珠 那眼泪嗒吧的模样,看着人的心都跟着软了,宋凝予的伤口在上家伙好奇的视线中缓缓的开始自动愈合了。 那小家伙看得是目瞪口呆,站在宋凝予的肩膀上,对着那张脸蹭了又蹭,讨好的意味十足,那透明的棺材已然被打破,棺材中的女子眉眼如画,绝色倾城,朱唇不点而红,白皙的皮肤细腻得宛如白面粉,纤长得宛如蝴蝶翅一般的睫毛低低的垂着,头戴七宝凤冠,明珠闪亮,一身鲜红的大婚服极尽艳丽。 整个人仿佛睡着了一般,这容颜,比千寻更加魅惑人心,若是那双眸子睁开来,又该是何等的夺人魂魄 “这,怎么与圣祖皇后如此相像?”宋凝予望着那张脸,眉色微微皱起,钱有钱摇了摇头接道“这不是圣祖皇后,只是有些像罢了。” 滟华伸出手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摸了摸,突然道“这是圣祖皇后的妹妹,当年同样盛极一时的皇贵妃,不过,她可没有她姐姐那么厉害,两人属于一正一邪形的倒是有些相似。” “一介皇贵妃,竟然明目张胆的穿着凤袍。”宋凝雪冷冷的扫了眼那凤袍,眼光似乎已经看见了那宫中的贵妃穿着凤袍时的模样,眼中充满了杀意。 宋凝予淡淡的扫了宋凝雪一眼,沉默不语。 皇贵妃?没听说过什么时候那棠国七百年前开国时还有一个皇贵妃了? 见宋凝予不解,宫顷月解释道“圣祖皇后乃贤德之人,而皇贵妃乃妖颜祸水之辈,圣祖皇帝当年废除关于皇贵妃的一切,只是在野史上略有一笔记载罢了。” 但是,圣祖皇帝却派了一只巨熊守护在这里,而且,还将定颜珠给了她,那么,这圣祖皇帝心中真正爱的,终究是那贤德的皇后,还是这被众人称之为妖颜祸水的妹妹,就不得而知了。 小家伙指了指女子唇,那不点而红的朱唇。 “那定颜珠,应该在她的嘴里。”宋凝予望着那微微闭着的唇,看向宫顷月,这可是皇家之人,怎么着也要问一问他的看法。宫顷月扬眉冷声道“书上曾记载,圣祖皇帝与皇贵妃死生不复相见,既然废除了一切,那么自然也当不得这皇贵妃了。” “这有封信。”宋凝予动了动那女子那锦凤织就的大红婚服,这是皇后大婚的正装!她一个皇贵妃竟然在死后穿得如此…… 见信上——皇上亲启。 宋凝予微微垂目,缓缓的将那封信收了起来。 “是要带给圣祖皇帝吧,我会带给他的,你安心吧。”一个女子因为一个人而连自己的尸体都算计了进去,这是一种多么可悲却又多么伟大的一份爱。宋凝予只觉得怀中的书信无比的沉重。 姐姐坐上皇宫主位,妹妹成为皇贵妃,本该荣耀满门的事情,一个却贤德天下,一个却是妖颜祸水,看来,有些事情也并非与亲眼年见的那般真实。 那女子缓缓的张开嘴,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碧色珠子出现在女子的舌尖,钱有钱眉心跳了跳,扬了扬道“如果我是那圣祖皇帝,肯定也会喜欢这妖颜祸水的皇贵妃呀,看这眼睛,看这鼻子,啧啧,如今的天下美人哪个是能与她比的?都是一堆俗物。” “嗯?”滟华冷冷的眯了眯眸子,斜眼扫向一旁的钱有钱。 钱有钱扬眉笑得无比张扬“爷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还是遇见了夫人呀。在夫人面前,所有的女人,那都是花瓶。”这话说的,还好宋凝予不与他计较,不然又该没完没了了! 这方洞突然开始震动,宋凝予取出这女子舌尖的定颜珠,只见她的容颜迅速的枯老,最终化成了一具干尸。 为了一封信,将自己最后的美貌也舍去了。宋凝予将那从未曾给过任何人的尊重,真心的给了她。在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理解与原谅的。只要那个发出点是爱。 “快走,这里要塌了。”星笑伸手欲拽宋凝予,却见宫子临已经先他一步将宋凝予护在怀里朝着洞口奔去,星笑望着那空空的手,缓缓的勾唇笑了笑。 “星笑,快走,你发什么愣!”宋凝予的声音从前主传来,星笑眸眼中的忧伤阳光而明媚的笑了,朝着洞口奔了出去。 那人若在你的心上,便能够轻而易的扯动你的情绪,痴心太苦,只是,星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最苦的一人。 “我的妈,怎么说塌就塌了!”钱有钱背着滟华拼命的朝着洞口奔了出去,宫顷月拽着衣衫沾满了灰的宋凝雪一并奔了出来。 宋凝雪站在一旁弯着腰直咳嗽,洞口被巨石埋入其中,小家伙着急的奔向洞口,那眼泪嗒吧嗒吧一般的往下掉着,伸出锋利的爪子狠狠的抓向那掉下来的巨石。 刷刷,巨大的石在那爪子这下不过几爪,便抓出了手指深的痕路,这下好了,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连劝一劝都不敢再上前去劝了。 一个人,得有多大的内力才能将这金钢巨石抓出个印子来,小家伙两爪子就搞定了。 钱有钱捂着脸一脸羡慕“凝予,你真是走了狗屎运了,遇见了这么个家伙。”看那犀利的模样,宋凝雪眸中闪过一丝羡慕与嫉妒,不过是只畜牲,到时候给点它喜欢的东西,肯定就跟着她走了。 “你也别太难过了,那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你跟我们走吧。”宋凝雪缓缓的蹲下身子,朝着那只小家伙伸出手友好的一笑。 小家伙眼下正憋屈难过,有火没地方发,一见那主动伸过来的手顿时就沸腾了! 爪子朝着宋凝雪狠狠的抓了几爪子,转身扯着宋凝予的衣服,四肢并用朝关的肩膀上爬,用屁股对着宋凝雪,哼,不要脸的女人,还想把它拐走! “啊!你,你竟然抓伤我,我的手!”宋凝雪那被爪子狠狠挥过的地方,此时正露出森森白骨,疼得连话都说不全了,宫顷月冷冷的扫了眼,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还是弯腰撕了一声布条给她细细的扎了进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小家伙 被滟华点了哑穴的宋凝雪疼得连话都说不邮来,只见豆大的泪往脸下滑。 “有趣有趣,真是太灵性了。”钱有钱背着滟华朗声连连称赞着。宋凝雪望着小家伙的眸子越发的毒,若是让宋凝予与这小畜牲都活着出去了,那么棠国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宋凝雪望着被伤得见骨的伤,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滟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最讨厌哭器啼啼的女人,招惹了你招惹不起的人,就该付出代价,以后学得聪明些,皇后娘娘。”那一声皇后娘娘气得宋凝雪差点吐血! 在皇宫之中她的确厉害,但是与这些看透了阴谋鬼计的人放在一起,那就根本不值得一提,并不是宋凝雪学不聪明,而是压根就将自己摆得太高了,太将自己当成个东西了。 宋凝雪脸色微白,咬了咬牙看向一旁。 宫子临提着那只小家伙朝着星笑扔了过去,那犀利的爪子,星笑可没有那个兴趣去接,当下身形一闪,谁知道那小家伙转身朝着星笑扑了过来,在那张脸上吧唧就是一口!这个人好看! 星笑顿时僵在当场,宋凝予也愣了愣,见那小家伙卖乖讨好的凑近星笑的身边那张拍马屁一样的动作与表情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家伙是在讨好星笑呢,不过,它之前不是不喜欢星笑吗?怎么这个时候又亲人家了? 唉,畜牲的世界我等不懂! “你是公的还是母的?爷不玩断袖,你也不玩人兽,滚远点!”星笑提着那只家伙的尾巴朝一旁扯,耐何那小家伙正扯着星笑的衣领,这一扯,皮肤顿时又露出了一大片。 钱有钱只觉得鼻子一热,匆匆转过身去擦鼻血! 这一次不是给宋凝予看,而来将衣服扯了起来,绑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肉,宋凝予只觉得这星笑有些怪怪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她走火入魔醒过来之后。 “看什么看?爷的身材只给我家凝予看!”那理直气壮的豪言壮语一旁的宫顷月挑了挑温润的眸子,对于爱,他并没有星笑那样爱宋凝予,这一点,他自叹不如。 钱有钱咳了咳,脸上又出现了两个巴掌印,滟华冷着一张脸扫向星笑,凭什么星笑一脱衣服一露肉钱有钱就直流鼻血?要脱也该是她脱了钱有钱流鼻血才对! 滟华心里极度不平衡,于是打算在出去之后脱了试一试,看看这钱有钱究竟流不流鼻血,流了那就是流氓,该打,不流,那就是对她没感觉,胆敢欺骗她的感情?打死! 对于某种情况,星笑也算是替钱有钱提供了一个福利和一个祸根。 “走吧,最后一步了!”宋凝予一扬手中的定颜珠,气场全开,整个人走着走着只觉得脚步都轻了。宫子临走到宋凝予的身旁,低声在她耳旁轻声道“娘子,你会永远站在为夫这一边吗?” 宋凝予抬眉扫了他一眼,那波光流转着流光溢彩的眸子中满是严肃,宋凝予别过脸去“宫子临,你做梦还没醒吗?” “那么,也请娘子不要站在宫顷月的那一边,可以吗?”宫子临说得无比正经,那一字一句,虽然轻,但是却在这一瞬间开始,让宋凝予泛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他这是什么意思? 再转过脸去看时,宫子临脸色已经恢复了那一如既往的三分邪气与七分风流之态,一个人变脸如此之快,也不怕脸部抽筋吗? 宋凝雪抓着那只受伤的手走在众人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如今她才算意识到这六个人在一起时的强悍之处,若不是因为那七进七出之约,只怕在一开始她就不存在了。 宋凝予等一行人走在那被毁得一片凌不堪的皇宫里,那远处被击倒的金甲卫缓缓的站了起来,手中的武器狠狠的挥向宋凝予等人。钱有钱背着滟华扶额。 “不是吧?又来?这里到底有多少金甲卫啊?”宫子临冲进来就已经毁了一大半了,宋凝予再进来的时候也毁了差不多一部分,看那满地的残渣就知道是什么个情况了,怎么这里还有这么多? 满满铺了一地的金黄让他真的很想带回家啊。 “不知道,各自小心。”宋凝予盯着那些朝着这里一步一踏而来的金甲卫,那些家伙的步子踏在地面发出沉重的声音,只觉得整个空间都响着那千军万马一般的声音,整个空间宛如战场一片凌乱,残破不堪。 那些地面上的金甲卫的残躯被踏平,手中的刀刃齐齐指向了宋凝予等人。 “娘子,为夫与你说的话,你可要记得。”宫子临突然在她的耳旁提了一句。 不帮他,也不要去帮宫顷月么?宋凝予微微垂目,只觉得她们离出口越近,离那宫子临不曾说出口的东西也越来越近了。 五条路都走了,接下来,就是那条帝王之道。 宋凝予手中的金丝钱狠狠的迎了上去,宋凝予身上的小家伙也扑身而上,那张嘴咬一口金子的牙口也不是说说而已,星笑抱着手臂朝宫顷月挑了挑眉。 “不知皇上与姓宫的在谋划些什么呢?不过,不论你们谋划些什么,若是令我家凝予受伤,本公子可是会随时带走她的哦。”星笑的话中透着几分笑意,脸上却是冰冷的杀气。 宫顷月冷冷的扬了扬眉“朕的皇后,有朝一日,必然是她。” 赫连星笑突然笑了,拍了拍宫顷月的肩膀道“我很期待与你们对决的那一天。”星笑的身影一闪,站在了宋凝予的身旁,手中的银针对准那些孔扎了进去,银针在那空的金身之中发出碰撞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小家伙一见星笑立马笑着扑了上来。 这人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跟宋凝予的很像,它可要好好的讨好讨好,不然,它出去了不好混呀。 这小家伙所盘算着的,可不是谁长得帅,这里面还有着更深的一层意思呢。 第一百五十章 下沉 星笑一只手中银针对着那扑上来的小家伙飞了过去,挑了挑眉挂着寒森森的笑意:“爷对人兽没兴趣!” 小家伙快速的窜到宋凝予的肩上,竟然被嫌弃了,耷拉着脑袋蹭宋凝予的脸,宫子临眸光微眯,手中的折扇顺手朝着小家伙飞了过来,小家伙一脸颓然,想它如此厉害,竟然被这些人这样嫌弃! 极度不甘心的小家伙起身一跃朝着那一片片挤满了皇宫的金甲卫奔了过去,一片金影晃动间,小家伙替大家开出了一条路来, 宋凝雪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望着那已然跑远的几个人咬了咬牙,既然没有人救她,那么,她就得自己救自己! “妹妹,若是我死了,千寻也只怕是活不成了!”宋凝雪眼中闪烁着一丝新生的亮光,木千寻被她请到了皇宫,本来没有想过会大家会在这里面相见,但是这对于宋凝雪来说的确是一个好时机。 “宋凝雪,从你将她劫走开始,你应该明白,触碰了我的底线,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宋凝予一咬牙,将宋凝雪扶了起来,星笑与宫子临等人跑了一半回头却见宋凝予去握宋凝雪的手,顿时大叹不妙! “你傻了是不是?管这个女人做什么!”星笑冲回来手中的银针狠狠的扫向宋凝雪,宋凝予那只手被小家伙咬了一口,受着重伤,哪里躲得开,宋凝予拽着宋凝雪往一旁就地一闪,躲开了那要命的一针。 “把她一起带出去。”宋凝予扶着她从一旁站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沾上的灰,宫子临一把拽过宋凝予,目光沉沉中染上了浓浓的杀气看向宋凝雪。 “妹妹,我说的话从来都会算计。”宋凝雪那包扎着的布条缓缓的松散开来,布条被浸得血迹斑驳,宋凝予咬了咬牙,转身便要去背她。 星笑冷冷的扫了宋凝雪一眼“真是混帐!” “星笑,我说过,我要把她带出去。”因为千寻,千寻在她的手上,即便知道千寻在那边还好,但是她还是担心,能为她做一些,便算一些了。 星笑咬了咬牙,一把拽起宋凝雪的衣襟,朝着宫顷月随手一扔怒喝道“皇帝,麻烦你管好你家的皇后娘娘,别动不动扯人后腿。爷怕一个不小心就将这女人捏死了。” 宫子临揽着宋凝予转身奔向那小家伙杀出来的小道奔出去,宫顷月紧紧的握着宋凝雪的胳膊一行人终于奔出了那皇宫里面,金甲卫在众人退出了皇宫之后立马又以恢复了原状,除了地上那些残破的金甲卫,其余的尽数归于原来的地方。 那破碎不堪的未央宫门口站着十六个金甲卫,宋凝予靠着宫子临松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把东西放上去试试。”星笑望着那五个凹进去的石槽,清雅的脸上满是期待,宋凝予将定颜珠与五色莲花放了上去,滟华将万圣丹放了上去,星笑将那一颗碧仙果也一并放了上去,还差最后一样,宋凝雪的海棠玉。 “磨磨蹭蹭的干嘛?快点。”星笑抱着手臂冷冷的扫向宋凝雪,却见宋凝雪脸色微微一僵,看向宫顷月时面露薄红万分扭怩。 “皇上,臣妾的手不方便……”那海棠玉在她的胸口放着,只是如今这情形看来,他们是不会替她拿的,而她两只手皆被布束着,伤得极重,虽然她自己咬着牙不肯吭声,但是疼却是实实在在的! “皇帝,你还不赶紧替你家爱后将玉拿出来?”星笑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看好戏的劲头十足。宫顷月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宋凝雪一直引以为傲的胸口上,那雪白的胸沟里面夹着一块碧色的海棠玉。 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这最后的东西,最后是什么东西? 宫顷月长剑一过,那玉被宫顷月挑了出来,胸口不见一丝伤,宋凝予泛着薄红的脸色微微一僵,染上了一丝苍白,她嫁得名正言顺的皇帝,连这个时候都不愿意靠近她吗。 “拿去。”宫顷月剑上的玉朝着宫子临轻轻一挑,宫子临内力一挥,那玉凌空摔在了第五个凹槽里面,那个方形的玉桌缓缓的沉了下去,宋凝予弯腰欲将五色莲花取回来,却见那五色花随着另外四件东西一并沉了下去。 “怎么会!我的五色花!”那是给千寻的东西,如此说来那她不是白来一趟! 宫子临紧紧的将宋凝予拉进怀里小声安慰道“不要紧,到时候还会拿回来……” 星笑目光落在那缓缓升在空中的残渣,充满了诧异与惊奇! “这,这些东西怎么浮起来了!”钱有钱望着那些东西,恨不得扑上去看个仔细,滟华从他的背上跳了出来,望着眼前的东西摇了摇头,诡异得很她也不知道。 “这些东西在恢复原状!”宋凝予视线落在渐渐的开始堆积起来的墙面与宫展,以及那缓缓自发的组合在一起的金甲卫,脸上尽是赞叹! 什么样的东西,毁坏了之后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还原! “的确奇怪的很!”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点头,眸中却含着浓浓的笑意,只要在她的身边,不论眼前是什么样的场面,宫子临都能撑得起来,这是来源于爱情中的一种名为靠山的实力。 小家伙跳到宋凝予的肩膀上,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漫天漂浮着的东西,连一丝灰尘都不放过,所有的东西缓缓的聚集在一起,一盏茶的功夫,快速的将整个宫殿还归于原状,那是一点被内力轰过的样子都没有。 滟华眸光扫过宫子临与宫顷月,这两个人所图的,定然是与之更加厉害的东西! 望着那恢复了原状的宫门,宋凝雪深深的叹息,连手上的痛也一并忘记了,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废物区变成了精美堂皇的宫殿,那门口的麒麟守护兽,碧玉一般的颜色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发出通透的光,触手生温。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未央殿内 十六金甲士手中的武器放在一旁,朝宋凝予等人弯腰行礼。 “好玉,好玉,如果能带回去就好了。”钱有钱摸着那门口的其中一柱近天米高的麒麟玉大发叹息声,宋凝予松开宫子临的手,宫子临与宫顷月两人率先朝着里面而入,金色的大门仿佛有了感应一般打开来。 “这些东西之中掺入了磁铁。”星笑伸手细细的捏了捏浮在空中的灰,一抬手那灰便飞向了宫殿,这宫殿不破便是无坚不催,若是一旦被破,那就如同切豆腐一般,只能当花瓶看看。 满满一宫殿的金银珠宝,中间留着一条路,路的尽头便是金黄的龙椅,珠光宝气,金银玉光,眼前一片七彩琉璃之色,那近两米高的红珊瑚,那拳头大的夜明珠,那珠宝,数之不尽,钱有钱看得是眼睛都值了。 不过一瞬间的工夫,就见钱有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好几个大布袋出来,准备开始装银子,一旁的滟华脸色微微抽了抽“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装钱啊,夫人,快,帮为夫一块……哎呦,疼疼疼,夫夫夫人,轻点,耳朵要掉了。”钱有钱被滟华提着耳旁直叫唤,那凄厉的叫声震得内殿里面的珠宝抖了三抖。 “这个地方的东西,别轻举妄动,否则,你可别指望我会为你换血。”滟华扫了眼宫子临,冷冷的勾了勾唇角。 宫子临垂眸,只是将宋凝予纤长的手握得更紧。 “这里就是尽头了吗?”宋凝予美目流转,落在那金黄的大龙椅上,那金黄的大龙椅与上朝的那一个颇为不同,但是这里面的摆设却是一样的。 两面铺满了珠宝,晃在脸上映得眼中也闪着七彩琉璃一般的光,宫殿之中海棠雕金画凤,祥龙云集,玉石地面上倒影着七人的影子,无一不是精美华贵之象征,只是眼前的这些珠宝又是怎么回事?当真只是摆在这里任人取用不成! 滟华摇了摇头不主确定“不像尽头,看看四周有没有机关之类的东西。”滟华一声令人,几人目光分开扫向各处,宋凝雪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此时正在门口,整个人突然呈现出一种近乎狰狞的笑意。 “小心!”宋凝雪一声大喝,众人猛的向看她,却见那扇金黄色的大门狠狠的合上,宋凝予等人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迟了,宫子临拽着宋凝予一个飞越奔向一旁,宫顷月与滟华等人后一步站着的地方猛的下落。 宫顷月、星笑、滟华与钱有钱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宋凝予快速的伸出手中的金丝线勾住了那巨大的铁笼子,只见那洞里面开始涨水,宋凝予手中的武器狠狠的挥向那牢笼,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凝予,松手,这是玄铁!”星笑浓浓的皱着眉,手在碰上的那铁笼的时候脸色大变,该死,这一次只怕是怕真的逃不过去了。 宫顷月紧紧的闭着唇,突然看向宫子临道“朕若是死了,便由你宫子临继位!” “哼,你那皇位本公子若是感兴趣,随时可以拿过来。”宫子临手中紧紧的抓着滟华飞出来的鞭子,另一头紧紧的缠绕着那铁笼。水缓缓的朝着上方蔓延而来,宋凝予紧紧的皱着眉,铁笼竟然被两个人缓缓的提了出来。 宋凝雪在门外猛的敲着门“皇上,皇上你怎么样了,开门啊,皇上!”那虽然说是拍门,但是那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在宋凝雪拍门的那一瞬间无数的箭羽朝着宋凝予与宫子临直射而来,宋凝予连后退都来不及,被宫子临紧紧的搂过腰跃入了水里。 巨大的水流在宋凝予松开牢笼时冲着另一个方向冲刷而去,湍急的水中,宫子临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宋凝予只觉得整个人的呼吸都被生生的堵在了嘴里,憋得极其难受。 那上方呼叫的声音渐渐的转小,宋凝雪缓缓的拿出一本书,在门上拍了几下,那金门缓缓的朝着两侧而开,宋凝雪站在陷阱的入口,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唇角,我亲爱的妹妹,对不住了,姐姐我能做的,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送你上天堂了。 那本书上赫然写着,未央宫殿机关本。几个字。 眼前一片漆黑,小家伙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衣服第一次出现如此慌乱的模样,宫子临见那小家伙在他的眼前四个短爪子直晃,跟着小家伙一路随着小家伙游去,巨大的水流之中几个人顺水而流。 砰!一声巨响,那水流缓缓的停了下来,铁牢在巨石的碰撞下撞出了一个大大的缺口,滟华拍了拍钱有钱的肩膀,她终于知道钱有钱为什么会对宋凝予誓死追随了,如今,算是明白了。 宋凝予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那金丝钱,如果不是因为她紧紧握着的那一端,恐怕这牢笼早就沉了下去了。 宋凝予被宫子临抱在怀里,从水中缓缓的走了出去,宫顷月眸色微动,没想到濒死之际竟然又锋回路转。 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里猛的咳嗽着,喝了些水,整个人难受得很。 “总算保下了小命,真不容易。”星笑手一扬,将那沾了水的发朝着身后一拔,随意而优雅,那紧紧贴着身体的衣将身线勾勒得完美纤长,宋凝予只觉得宫子临的胸口跳得厉害,且无比的滚烫。 “凝予,我滟华,欠你一命。”滟华站在一旁朝宋凝予大大方方的笑了,宋凝予点了点头,直来直往的人,的确像钱有钱会找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她也喜欢。 “好!”当下也不客气,直接应了下来。星笑眼神中挂着一抹笑意,这滟华,身份可不一般,若是将那背后的势力拿出来,那皇帝就只能算是一个花瓶! 到底该说宋凝予是运气好呢?还是该夸她是上天的宠儿?能得上天如此厚待? 一旁的钱有钱挑了挑眉看向神色越发淡漠清幽的宫顷月:“皇帝,你那皇后,莫不是又在后面给了我们一刀?”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月楼阁 宫顷月缄默不语,目光落在了众人的身后。 与湖边沿接近的地方有一条路,夜明珠柔亮的光从路上透了进来,将这冰冷幽黑的湖面映出一片亮色,地面的玉石长阶在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线来,那洞里面不知究竟该是什么模样。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脚步一跃朝着那个洞口而去,内力所过,宋凝予只觉得浑身干爽无比,宋凝予站在玉石子路上微微眯眼适应这突如其来盛大的亮光,身后的几个人也一并赶上了。 只见这里面是一方极其高大宽广的空间,一座三层的阁楼立于八卦形的流水假山之中,清泉之中的水泛着薄薄的雾色,将那精致华美宛如琼楼玉宇一般的阁楼衬得如梦如幻。 “月楼阁?当真是阁如其名”宫子临扬了扬眉,琉璃碧色的瓦片上细看之下每一片之中还点缀着海棠花的花式,顶尖一排夜明珠以八卦的姿势排列开与下方的八卦图对应而放。 “这里面有没有宝藏?啧啧,以后万花楼就照着这个改!”钱有钱摸着下巴扬了扬眉,那月楼阁是什么东西?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不过看这造型与做工倒是不错,可以效仿。 滟华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朝着那牌匾挥了过去,仅仅是一击,还有没有击到,那月楼阁中不知道什么东西迎上了滟华的鞭子,一个照面就将滟华手中的鞭子狠狠的击退,滟华第一次如此狼狈的退开几步。 “夫人,你没事吧。”钱有钱赶紧上前查看,滟华一把推开钱有钱,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朝着地面就是一鞭,那玉石地面在那一鞭之下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且那裂痕还在不断的扩张,最后整块玉石成了细小的碎渣! “啧啧,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暴躁。”星笑笑得眉眼弯弯,手中的银针顺势飞了过去,宋凝予站在一旁,望着挡在身前那宽阔的背影微微垂眸。 星笑手中的银针也被打退,身后嗒吧嗒吧的有只小家伙跑了过来,宋凝予等人转身一看,便见那只小家伙,宛如一只貂一般朝着这边奔了过来,那满身的银毛此时耷拉在身上,拖出了一地的水滴。 “这算什么?落汤狗?”星笑扬了扬眉,打量着那只暂时被称之为狗的小家伙,笑得花枝乱颤。那小家伙难得没有冲上来与星笑拼命,嗖的一声一跃,扑通一声又扑进了湖里面。 “不会是因为你说他落汤狗想不开又去跳湖自杀了吧?”钱有钱摸着下巴,目光落在那泛起白色波纹的水面上,那水里面是一阵一阵的折腾,水声呼啦就没有停过。 众人视线都落在了那蒸腾而起的湖面上,只见小家伙猛的从水中跃了出来,嘴里面还咬着一个比它大了好几倍的东西。 星笑看着那个东西脸色一僵,眼角抽了抽哭笑不得的指着那条足有一米长的大家伙“五百年的黄鳝?” “更像七百年的。”宫子临望着那条要死不活满身是伤已经只剩下喘气份的黄鳝眼中的诧异都来不及掩饰。 “我觉得再过个三百年,它就该位列仙班了。”滟华打量着那条黄鳝,手中的鞭子一扬,将那条黄鳝扯近前来,近看之下众人倒吸一口气,我的妈,那黄鳝头上已经出现了两个角一样的东西,估计是快要成仙了,这玩意,能吃吗? “烤了吃,正好爷饿了。”星笑笑得眉眼亮晶晶,手中的银针朝着那黄鳝便挥了过去,银针入体,黄鳝连微弱的一点气息也沉静了下去。 宋凝予点了点头,她也饿了,从这楼阁的情况来看,他们要想出这陵墓,还有一段路要走,总不能饿着啊,黄鳝可是最补的,宋凝予只觉得在那水中冲了一遭整个人都精神得很,这样的水里养出来的,必然不是什么俗物。 “好,钱有钱,皇上,你们去将这处理干净,滟华,星笑与我们一同对付这月楼阁,将这月楼阁的牌匾拆下来当柴烧!”宋凝予一锤定音,话音一下,各自分开行动,动作那叫一个迅速,让钱有钱与皇帝一起去洗鱼?也亏得宋凝予想得出来。 “皇上,您请您请。”钱有钱挑了挑眉,话虽然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是一丝恭敬的表情也没有,都说娶后娶贤,宋凝雪那个女人不知道坑了他们多少次了,这皇帝还跟个没事人似的,也多亏了这人如此强大的耐性。 宫子临与星笑琢磨着那八卦阵,宋凝予与滟华手中的武器远远的以各个方位朝着月楼阁攻击而去,每一次的攻击都会被反弹回来。 宫子临拍了拍星笑的肩膀,突然笑得无比的严肃,多了一种托付的意味:“你尽管攻击,引开它的攻击力,我去另一边看看。” 说罢,宫子临牵着宋凝予一并朝着月楼阁的另一个方向而去,将滟华与星笑扔在了这边不断的傻傻的攻击。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宋凝予随着宫子临走到了塔的后面,这才发现,这塔有四扇门,塔极为宽广,宋凝予这一圈转下来都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了,远远的还能听见星笑银针弹回去的响声。 宫子临抬手在宋凝予的脸上蹭了蹭,狡黠的笑声如同一只偷猩的狐狸。“知我者,娘子也。” 塔仅有三层,每一层与地面上的房子差不多,算不得高,却也不矮,每一层四个角落都有一兽形像,像头上挂着一个八卦式的铃铛,随着星笑与滟华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个,要怎么进去? “娘子,请吧。”宫子临走到那门前的小道上,朝宋凝予伸出手,宋凝予扫了眼那只手,小心翼翼的往前踏去,一步,两步,三步,没事? 她狐疑的扫了眼身后跟着的宫子临,却见宫子临唇边正挂着邪邪的笑意,那笑明晃晃的晃进了宋凝予的眼中,妖孽般的眸子里染上了盛开的桃花一般夺目,完全是艳压群芳之姿,果然,生得好的人,即便是衣衫如旧,那满身的风采还是挡也挡不住!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凤栖 宫子临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在她耳旁笑道“娘子只要与为夫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会变得顺利,你看,这不是过来了吗?” 宋凝予挣扎了半响也没有挣开那只手,只得作罢,暂时由着他罢。 月楼阁里面一个大大的荷花亭子,在这阁中的四周各种着一盆海棠花,房梁与地面无一不精致,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客厅中的一桌一椅上,这是留给谁的?莫不是这先帝还有一个人坐在这里赏花的嗜好? “娘子,莫不是打算将这桌椅当柴烧?”宫子临唇角缓缓的扬起,大手一捞,将宋凝予抱在了怀里,宋凝予手中的簪子还没来得及使上力,被宫子临夺了过去。 宫子临打量着她气急的模样,顿时觉得心情大好了不少。 “娘子若是想打赢我,还是先变强些再来与为夫比试吧,你如今这模样,为夫的一个婢女都比娘子厉害呢。”宫子临下巴抵在宋凝予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能将她整个人融入骨血。 宋凝予咬着牙气急道“宫子临!你大可放心,必会有这一日!” 宫子临牵着她的手缓缓的走二楼走去,二楼之中放着一个棺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只是那个棺木怪异得很,整个棺木之上绘满了海棠花,棺木呈大红色,摆在两条黄金的长凳之上。整个二楼就只有一个棺木,棺木紧紧的闭着,连那里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整个宽广的二楼那正中央却放着一具大红的棺木,若不是阁楼里面四面八方各放着一颗夜明珠,必然会添上几分阴森诡异之气。 “这是幻觉!你最怕什么,便是看见什么!”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们是从代表幻觉的那一个门而入,这其中的东西,若非有一定的实力,所见必然非实。 宋凝予心中猛的一惊,缓缓的闭上眼睛,只觉得一张脸与自己近在咫尺,那丑得几近恐怖的脸就在眼睛,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宋凝予紧紧的怀着那双手温暖的大手,只觉得手心汗流得越发的厉害。 宫子临突然将她揽入怀里,轻轻的笑了。 宋凝予猛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瞬间亮了整个眸子,这月楼阁的一楼挂着满墙面的画,衣着各不相似,但是却各个美如天仙,气质出尘,或妩媚,或清冷,或高雅,或淡漠,或艳丽,远远望去眼花缭乱。 宋凝予身边有清冷高雅得变态的星笑,妖孽无双又无常的宫子临,以及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宫顷月看得多了,所以对于眼前绝色的美女图也只是本着置之一笑的心态一看而过。 楼阁之中放着一个若大的碧色玉台子,那上面一朵极大的牡丹花绽放于其上,宋凝予缓缓的朝着那碧玉色的台子走去,宫子临站在那里没有去看她的方向,目光落在一副画像上,眉微微皱起。 四面八方突然音乐骤然响起,环佩叮当之中只见那琴声缓缓响起,宛如阳光初入大地,温亮柔婉,身着细纱的女子由空中一跃跳上了那碧玉色的玉台之上,赤着白皙的脚,脚步轻盈之中翩翩如蝶。 宋凝予的视线缓缓的落在那缓缓从二楼走下来的女子身上。 “娘……亲?”她张了张嘴,两个字吐了出来,宫子临望向那楼梯间,没有人,宋凝予莫不是又出现了幻觉了? 那女子朝她温婉一笑,手执黄金权杖步若生莲而来,清冷尊贵之气散发而来,那正翩翩起舞的女子在她一拂衣袖间纷纷一跃消失在了空气中。 “娘亲,娘亲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假死?宋凝予整个人迷离不堪,她分不清现实与幻觉,只觉得每一步心里都透着一股喜悦,都与她的娘亲更近了一步。 那女子缓缓的抬手,那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尊贵之气,却用那般忧伤的眸子望着:“予儿,不要找我,听话,永远也不要来找娘亲。” 宋凝予匆匆往前走几步,身子却被一个炽热的胸膛拥住。 “你做什么?娘亲,你要去哪里?娘亲!”宋凝予望着那渐渐随风飘远衣着尽显尊贵的女子,神色间布满了疑惑与不解!什么叫不要找她?她娘亲一定在受苦,一定在受苦! “宋凝予,这是幻觉,你清晰一点。”宫子临紧紧的抱着她,试图让她清醒一点。 宋凝予神色一僵,是了,她娘亲怎么可能在这塔里面,只是,方才…… “松手。”宋凝予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一楼响起,宫子临缓缓的松开手,拽着她的手朝着那挂在正中间墙面上的画一指。 那副画,与宋凝予如此相像,岂止是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这里收集的是上千年里这些身份无上尊荣的女子,你看这图,是不是与你极像。”那画,的确与她很像,只是宋凝予的身上少了那么一份凌厉的尊贵气度,而多了一丝淡漠与清冷,一个权霸天下,而另一个,却是清冷无闻的宫府夫人。 “这是,我娘亲,这是我娘亲啊,我娘亲的画怎么会在这里。”宋凝予怔了片刻立即反应了过来,这与方才她所见过的女子如此相似,手执追星权杖,身着宝蓝色广袖长袍,头戴宝蓝色玉冠,衣上绣着大朵大朵张狂的昙花。 “你看这里的附字。”宫子临按奈下激动不已的宋凝予,指着那一旁小角落的书字。那里唯有凤栖两个字,再无其他。 “凤栖?凤栖是什么?不是娘亲吗?”宋凝予看着那两个字,脑中一片空白,她娘亲叫柳水音,何曾与凤栖二字有过一星半点的关系。 “我们一定会将她找回来的。”宫子临轻轻的在宋凝予不安微微皱起的额上一吻,眼前的一切恢复了原状,台子还是那个台子,画依旧是画,其他的画中都标得极为清楚,甚至连那棠国的开国的皇后都例位其中,为何这一图中,却只有凤栖二字? 且,那背影,似乎是一片海。 凤栖身份似乎极为高贵,不然也不会与其他的画分开来,单立其中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预言 那温润的触感落在额上,带着无上的怜惜与承诺,宋凝予那不安的心缓缓的落了下来,她,一定会找到她娘亲的。回去问问齐妈妈,或许便有了答案。 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朝着那一楼的门口走去,当宫子临以极其优雅的姿势将门打开的时候,却见星笑一身狼狈,脸上还挂着两处淤青,在那张白皙如玉的脸上当真是极不协调,让人看着不自觉的便想发笑。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去的?”星笑见宋凝予噗嗤一声难得的笑了,当下一收银针,身形一闪避开了那弹回来的银针,瞪向一脸无辜的宫子临。 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耸了耸肩叹息道“没办法,这月楼阁似乎只欢迎有家有室的人。” 一旁的钱有钱跑了过来,手往那早已经乌黑不堪的衣上擦了擦,拽着收回鞭子的滟华双眸晶亮的看着宋凝予“真的吗?夫人,快,咱们也去试试!” 宫子临挑眉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双眸含笑的望着身后提着黄鳝走来的宫顷月,这话说的,除了星笑单着,不是还有一个皇帝吗? 钱有钱当下拽着滟华的手便朝着那月楼阁奔去,那是一点阻碍也没有,直直的便冲了进去,莫不是滟华在一旁拉着,就该冲过头了,站在一楼望着那满满的画,差点看得口水横流,滟华恨不得将他这没出息的模样直接塞回他妈的肚子里面再生一次。 “钱有钱,你要是再敢对着我以外的女人流口水,以后你就一个人过!”滟华扔下话,气呼呼的走向了房间另一端,宋凝予望着那来去自如的两个人,心下微微诧异,她进来的时候都产生过幻觉,怎么这两个人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凝予,你们是怎么进去的?姓宫的,看你这抠劲,以后你娘子必定是我的,未来的娘子,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去的。”星笑横了眼一旁似笑非笑的宫子临,气得手中的银针差点没控制住,朝着那张妖孽万千的脸上飞过去。 真是,男颜祸水,一定是这张脸,都怪这张脸,若不然,宋凝予先看上的人,一定是他。 “就是这样走进来的。”宋凝予耸了耸肩,手中的金丝钱一挥,那挂着的月楼阁一个字的牌匾便袭向星笑,星笑手一扬,将那块牌匾硬生生的接了下去。 “不错,爷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有性格!”星笑手中银针一划而出,那块牌匾摔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小家伙站在星笑的身旁喜笑颜开的讨好,星笑一步朝着那月楼阁而去,走进他才明白,这八卦之中禁内力! 内力越小之力所受的压力也越小,星笑横了眼宫子临,挑眉送去一抹得意的笑。 “本公子很不喜欢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宫子临声音清冷,却是霸道之极。星笑也缓缓的笑了“本尊的东西放在别人那里,总有一天会取回来。” 两人顿时又看不对眼了,轰的一声,纯粹的拳脚功夫在这一楼打了起来,宋凝予懒得理这两个人,打就打吧,不是内力,自然也死不了什么人。 钱有钱在上面直叫唤“凝予,凝予你快来啊,快来看看!”那嘹亮的嗓音震得头顶上都快掉灰下来了,宋凝予垂眸拍了拍衣衫角上的灰沫,转身朝着楼上走去,身后的两个人被她彻底的扔在了脑后。 直向二楼的阶梯以金玉为阶,碧玉为扶手,一路朝着二楼蔓延而去,在柔和的夜明珠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折光。 宋凝予一步一步朝着上面走了进去,那是一扇水墙一般的门,宋凝予缓缓的伸出手,这与她出现幻觉的时候所看见的完全不一样,那么,那个红色的棺木呢?她怎么会看见那样一个东西? “凝予,快过来看看!”钱有钱见宋凝予站在门口,朝她快速的招手,宋凝予小心翼翼的抬脚朝着里面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沙盆景。 沙盆景并不是问题,问题是那其中的山水之色,金色以金沙为料,而蓝色以极细的蓝宝石为原料,其中多种色泽汇上,一片琉璃之光,沙地之中,各个地区标得极其明显,滟华朝她点了点头“这是当前画面最为完整的江山图。” 宋凝予顺着那江山图一路望过去,东为棠国,西为离国,南为鸿蒙,北是北域,这其中的地势极尽详细,在这各国之下,有一个地方,居于深海之内,似乎是一个岛屿,只是,却又不是很详细,只能依稀的看见这是一个岛屿,仅此而已。 “这里是二楼……”宋凝予望着那沙盆景微微皱眉,钱有钱目光落在那沙盆景上那是目不转睛,滟华一巴掌扇在钱有钱的脑门上“看得这么仔细做什么?难不成你以后还想当皇帝?” 门外的星笑与宫子临一前一后顶着一张被揍得五花八门的脸走了进来,“他这德行,当了皇帝也只敢娶你这一后不是。”这话说的,既是夸了钱有钱惧内,又是夸了滟华是个暴躁的女爷们。 “这是沙盆景,你们看看。”宋凝予话音刚刚落下,宫子临只是匆匆过了一眼,星笑抬手间将那金沙与宝石所铸就的沙盆景弄得一团糟,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钱有钱见此恨不得连一双脚也拍起来,好啊! “哼,浪费钱可是会遭受天谴的!”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宋凝予扶额,这里面是不能用内力的,偏偏他还敢以内力毁了这些东西,这不是明摆着找死么?还好只是内力反嗜,休息一会就好了。 星笑缓缓的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那血喷在金沙宝石聚合的沙盆景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诡异,仿佛整个山河之间染上了一层浓浓的鲜血一般,只见那沙缓缓的流动,聚成了几个字:血染江山。 简单明了,宋凝予微微皱眉,看向随后走进来的宫顷月,宫顷月垂眸,血染江山,是指棠国,还是其他四方? 那画中的血正在一路漫延,直到最后每一种颜色都沾上了血,不过是一口血,却好像整个沙盆景之中尽数染上了血一般,极尽诡异! 第一百五十五章 沙盆景毁 众人围在沙盆景前微微皱眉,星笑转着手中的银针,目光一一从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宫子临神色一如既往挂着三分邪气七风风流,宫顷月望着盆景若有所思,钱有钱的反应,倒是有些与众不同了,多了丝意味不明的探究,若非皇室中人,谁会去在意这个? “看看三楼是什么,二楼本公子当真是大失所望。”星笑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扫了眼除此之年一片干净的二楼,转身朝着三楼而去,三楼整个空间挂满了大红的绸缎,钱有钱微微垂眸随着众人一同走上了三楼。 “这红色,与你那身大红还真是像。”宋凝予清冷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在三楼响起,钱有钱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道:“爷的红色岂是此等俗物可比!” 这里的东西,哪一件说出去,可都不算俗物!宋凝予微微侧目,却见钱有钱仰头无比得意:“爷将来可是要当天下首富的人,怎么可能穿这种大俗的红色?必要热情而不张扬,舒服而不显眼。” 宋凝予沉默了,穿着大红满街跑,还要热情而不张扬,舒服而不显眼? 众人停在三楼的门口,宋凝予只觉得那里面一阵气血翻涌,整个人呈现出一股不大正常的薄红。宫顷月微微眯眼,猛的朝后退开两步:“那是烈情香,不要闻。” 宋凝予反应过来时捂住了口鼻,那三楼之中男男女之图随处可见,甚至还放着无数的雕画,做得如同真的般,那神色面露薄红,汗雨淋漓的模样当真是维妙维俏! 宋凝予脸色一红,转头却迎上了宫子临炽热的眼神,心中生起一股警惕,糟糕,宫子临也吸了进去! “快,先退……”宋凝予话音还不曾落下,宫子临猛的将她拥入怀中,炽热的呼吸在胸口狠狠的起伏着,她转身去看滟华,钱有钱与滟华也不大对劲,两人早已经吻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星笑挑了挑眉,指了指压在宋凝予身上的宫子临笑得满眼戏谑:“若是需要帮忙的话我可是很乐意的。” 在星笑的心中,已经不会再去替宋凝予挡些什么了,他会事先征求宋凝予的意见,宋凝予咬了咬牙,朝星笑挑眉冷冷道:“把他给我扔进那个湖里面去,好好清醒清醒!” 一接到某人命令,星笑扬眉一笑,一把拽过压在宋凝予肩膀上的宫子临就要扔出去,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双肩,那脸色薄红,好看的眉狠狠的皱起,赤红的眼中透着一股坚定。 “你若是不同意,我必不碰你。”宫子临咬牙松开宋凝予转身朝着那楼下的湖面踉跄而去,因为脚过于凌乱,差点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已经开始进入正轨的滟华与钱有钱,拽着星笑转身朝着楼下跑了下去,一行人将整个月楼阁让给了那两人。 星笑望着三楼的方向直叹可惜:“唉,如此好的现场版,爷还想看一看,凝予难道你不想看一看?”星笑顶着那张清雅尊贵如莲一般的脸说着如厮极尽流氓主义的话,却偏偏让人生不起气来! 一定是这张脸的原因,宋凝予扫了眼那在湖中的宫子临,只见那湖中一片水光乍起,这与小家伙与那条几百年的黄鳝单打独斗的场面倒是有些相似了。 垂眸间满脑子都是宫子临的那一句,你若是不同意,我必不碰你的话。她,到底是应该觉得庆幸,还是应该觉得同情于他? “凝予,我跟你说,这个男人呐,可不能心软,若是心软,便是得寸进尺,你准备他纳个妾,明儿肯定就能给你娶回来两……”星笑在宋凝予的耳旁不停的开始嘀咕,平时看见一个女人都不会理一句的星笑,如今却能与宋凝予说个不停。 在爱情面前,当真可以使一个人将自己的底线踩踏成泥! 星笑望一眼滟华与钱有钱那三楼的方向,再看看一旁正在泡冷水的宫子临,圆满了。 再回头想一想那三楼之间的景象,当真是遍地开为春!那男男女女的雕像满屋子都是,嗯,有几个姿势…… 宋凝予坐在火上烤着那黄鳝,望着星笑奔向湖面的背影不解的抽了抽眼角。“他怎么了?”宫顷月取过一旁的调料缓缓的调理着那手中的食物,头也不抬的道:“男人的问题。” 宋凝予侧头,只见那宫子临与星笑两人瞬间又打在了一起,那湖水四溅而起,湖面炸开来,震得洞内抖了三抖,宋凝予扫了眼三楼的方向,好歹声音也收敛一点啊。 宫顷月已经在皇宫里练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却见宋凝予脸色除了微微薄红之外,不见半丝不适,宫子临从水中冲了过来,宋凝予正在转动着手中的烤肉,见宫子临冲过来,动作微僵:“怎么……” 话音未落,却见宫子临凑近宋凝予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转身,雄纠纠气昂昂的冲进了湖水之中,那冰冷的湖水冻得宫子临曾炽热的身躯浑身冰冷,宋凝予抬手狠狠的擦了擦脸上的水,朝着瞪得鼻血直流的星笑恶狠狠的下了通牒。 “胆敢亲我!星笑,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字字透着狠意。 宫顷月却在心里默默赞扬,女子,该当如此,嚣张狂妾,特别是当一个女人有资本的时候,就更应该有性格一些,而不是一味的攀比与附庸风雅,这比皇宫那里如花一般娇艳的花瓶可经赏心悦目多了,一人足抵过了整个后宫! 星笑咧开嘴一把抹去鼻血笑了:“我家未来的娘子都发话了!爷岂能不努力!” 宫子临一拳当着那张清雅的脸挥了过去:“那是我家娘子!” 两个大男人在湖水里面打的一柱香的工夫,宋凝予已经将那几分烤好了,芳香四溢间,宋凝予抬头望向三楼的方向,嗯,动静,似乎小了。 钱有钱衣衫凌乱的从楼上直奔而下:“啊啊啊,谋杀亲夫了!凝予,救命啊,有人谋杀亲夫了。”那抱着衣服满世界跑的模样,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水里正在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顿了顿,目光落在钱有钱的身上,如果不是他声音不知道收敛,他们在湖里面也不致于如此沸腾! 两人见状,从水里走出来的宫子临与星笑难得对视一眼,齐齐咬牙骂道:“禽兽!打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复仇者 “色坯!姑娘我给你抓住了,你是想先跺了还是先做了?”星笑一把将钱有钱拽了过来,一只手哥两好的搭在钱有钱的肩膀上,那一袭水蓝色的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完美的曲线尽显无疑。 钱有钱身形一转,脱开了星笑的手,开玩笑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滟华抓住? “夫人,你怎么了能吃干抹净就不认帐了!凝予,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可是被抛弃的那一个。”钱有钱冲过去一把将滟华露出肩膀的衣拉了上去,顺手将衣带系好,抱着滟华的腿便跪了下去,动作那叫一个干脆流利。 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那被当成柴火烧了的牌匾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湖水之中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动静,之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小家伙,嘴里正叼着一条鱼,讨好的递到了星笑的身旁。 吃这个,这个好。 星笑眉心跳了跳,钱有钱指了指宋凝予,又指了指星笑,突然就乐了:“看来连这家伙都知道谁与谁是一对的呢。” 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往星笑身上扫去,星笑权当没看见,抬手逗弄着那只似狗非狗的小家伙。 只见星笑指尖的银光一闪,那两条巴掌大的小鱼便在银针之下串起在火上开始烤了起来。原来这小家伙是看透了这一点?看也并非不可塑造之物嘛。 宫子临手中的内力朝着小家伙一击而去,小家伙立即讨好的从嘴里吐出一颗黑色的东西递到宫子临的面前,那是黑珍珠?宋凝予挑了挑眉,宫子临见宋凝予看着那吐出来的东西,问道:“喜欢?” 宋凝予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第一眼就觉得挺喜欢。” 宫子临扫了眼满是口水的黑珍珠转身朝着那月楼阁的护水区走去,在水面上晃晃,扔向宋凝予。 宋凝予接过那黑色的珍珠看了看又看,透过那珍珠看向那夜明珠,只见夜明珠的四周飘着一股淡淡的透明层,宋凝予画面一转,看向那湖面,竟然能够清晰的看见那湖水之中的景致! 宋凝予看向朝着她点头摇着小短尾巴的家伙问道:“这是哪里得来的?”小家伙指了指那湖面,就是湖水里面,跟湖水里面的怪物打了一架,然后就发现了这么一个宝贝。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再对着那湖面看了看,只见湖底此时一片混乱,无数的大大小小的鱼正在争先恐后的吞食着那湖底下的那条巨蛇。 那巨蛇还在水中不断的挣扎着,宋凝予只觉得后背发着森森的寒意,缓缓的将墨玉珠子收了回去,正在生气的滟华吃着烤黄鳝对于四周的事情置之不理。 宋凝予吃着眼前的黄鳝突然就没有了胃口,“你们吃吧,我看看这里有没有其他的出路。”宋凝予胡乱勉强吃了两口,这东西是美味,被宫顷月那么一弄,无腥味,清爽滑口,可是,一看到那个画面,她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小家伙眼珠子一转,身上一抖,水珠四处飞溅,小家伙跟着宋凝予的后面大摇大摆。 宫子临将手中的东西也一并放下,皱了皱眉道:“我跟你一起去,这里危险的很。”宫子临这一去,星笑也跟着去了,宫顷月扫了眼那你侬我侬刚刚燕好的一对,也跟着去了,只余滟华与钱有钱两人坐在火堆前一派的浓情蜜意。 宋凝予看着这跟来的三个人只觉得眉角直抽抽。 “我真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出路,那条湖太深了,而且不知道蔓延向哪里,那条路不能走,这里似乎也没有路口了。”宋凝予绕着楼阁的外侧走,四周都是石子,将整个洞里包裹得不见一丝多余的细缝。 宫子临抬手在那石壁上敲了敲,声音沉闷的很,星笑挑了挑眉,头一次没有笑话宫子临的动作,三人细致的听着宫子临的声音,却见宫子临缓缓的停下了脚步,星笑满眼希冀的望着宫子临。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宫子临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睛,不解。 星笑看着他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怒道:“姓宫的,你玩我!” 宫子临扬了扬眉,一脸爷就玩你了,怎么着的表情,眼看两方又看不对眼,开始要打了,湖面那旁响起一声尖锐的尖叫声! 那是,滟华的声音! 以滟华的实力,应该不会发出如此凄厉的呼声,宋凝予与星笑对视朝着滟华的方向奔去! 水声在整个空间里面哗哗啦啦的响起,宋凝予只觉得那些东西已然开始涨潮! 嘶! 那条原本在湖底被无数家伙攻击的家伙,朝着滟华进攻而来,宋凝予正要冲上去,被宫子临紧紧的拽了回去,那眉眼间笑得七分邪气,三分妖孽。 “那不会是那黄鳝的老子吧?咱们把人家儿子给吃了,人家能不来找咱们算帐吗?先让他们顶一会,咱们先找找弱点。”虽然这招有些损,但是也确是可用,宋凝予扫了一眼那放在一旁的黄鳝肉,眉心跳了跳,扫向一旁龇牙咧嘴的小家伙。 心中一片忐忑的打量着那比七百年黄鳝更大的家伙,狐疑的目光那大家伙上扫着。 这小家伙不会真的将人家黄鳝王的儿子给拖过来吃了吧? 眼前的事实就算不承认也没有办法,宋凝予抬眸看向正与黄鳝交手的滟华与钱有钱,一攻一守,两人也算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了,但是那种程度,对于眼前已经疯狂的黄鳝王来说,简直就是一只跳梁小丑!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一扬,朝着那黄鳝的方向一挥而去,切金断玉的簪子,狠狠的抽在黄鳝的身上,只抽出一抹淡淡的血痕,小家伙疯狗一样,龇牙咧嘴的扑向了那条黄鳝,黄鳝一见小家伙立马就滑入了水中,在陆地上,他不是小家伙的对手! 一黄鳝一只小家伙在水中打了起来,那尖锐声与嘶吼声在洞里面格外的响亮。 宋凝予握着手中的簪子看向倒在一旁的滟华与钱有钱,两人缓缓的擦去唇角的血迹,滟华垂眸一笑道:“一直以为自己的修为还可以,如今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宫顷月望着水中不断的起伏,拍打出来巨大的水花道:“天外自有天,人外自有人,莫将自己看得太轻,却也不能看得太重。” 第一百五十七章 原点 宋凝予转身朝着那月楼阁走过的路奔去,如今这个时候,尽快找到出口才是最重要的! “快找出口,如果那黄鳝发水将这里淹了,那就……”宋凝予话音未落下,只见整个洞口开始猛的开始灌水,水以一种激烈的方式朝着这月楼阁蔓延而来,宫子临情急之下拽着宋凝予进了月楼阁,其他人也一并跟了上去,整个月楼阁之下那些门与窗开始快速的上升,就在即将升完的那一瞬间,小家伙小小的身影疾射而来,满身的血迹不甘的甩了甩,其中有几滴落在了那千古名画之上。 画中的女子无不绝色倾城,慧智天下,钱有钱目光匆匆在屋子里面扫一圈,这一楼除了一个玉石台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机会不可能是在二三楼。 “找一找有没有机关,总觉得这与那间石屋子有些相似。”宋凝予目光四处打量着,说出了心里的疑惑与猜想,那间小石屋子亦是这样,封闭门与窗,缓缓的朝着下方沉了下去,结果就到了宫殿的门口,那么,这一次呢? “石屋,好像在上升。”星笑目光落在那穿过了墙面的月楼阁,只觉得眼前怪异得很,宫子临目光落在那名为凤栖的女子身上,再扫过宋凝予,两人,竟然是如此的相像! 不过是转了一圈,宋凝予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误打误转的回来了原点!那未央宫的门口一片寂静,正殿的大门大大的开着,十六金甲卫此时正站在门口,染满了肃杀之气。 月楼阁的门缓缓的移了下去,下方却发生了一声狂猛的震动! 在宋凝予等人匆匆走出月楼阁时,那月楼阁匆匆朝着地底下摔落而去,六人站在门口神态各异,那未央宫的十六金甲卫一感受到六人朝着未央宫而来,手中的武器便举了过去,宋凝予避开那一记大刀阔斧,伸手将台子上的五色莲花取了出来,十六金甲卫中有两个缓缓的停下了动作。回到了原点。 宋凝予眼睛一亮:“快将这些东西拿走。” 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一些什么变化,滟华朝着那万圣丹鞭子一扬,那丹药便落回了她的手中,滟华淡淡的脸色中染上了浓浓的乐意,钱有钱朝滟华比了一个厉害的手势,手中的匕首一划间,眼前的金甲卫也生生停了下来。 那一枚海棠玉还在,那么,那皇后娘娘又去了哪里? “先进去,找出口!”宋凝予将五色花收好,手摸到了包里面的盒子,心中微微放下了一颗心,如今,只需要出去了。 “小家伙,跟上。”宋凝予看了眼站在众人身后不愿意挪步的小家伙,朝它挥了挥手,小家伙扫了眼门口两尊三米高的麒麟摇了摇头,它怕,这皇宫里面,它从来都只敢从小道走,这正门,它不敢。 宋凝予朝它伸出手:“来,我带你进去。” 星笑眯了眯眸子,晃了晃手中的银针,不要耽误了爷的时间,只见那小家伙眉眼一亮,直直的奔向了宋凝予的身边。 宋凝予也感受了小家伙的颤抖,只是缓缓的一下一下的抚着它的皮毛,示意它不必害怕。 “啧啧,看的我都想变成它了。”星笑一脸羡慕带杀气的丢向那只小家伙,小家伙这一下抖得更厉害了,在宋凝予的手中垂头沉默着。 那正殿的大门开着,那里面的珠宝还在,那么,宋凝雪哪里去了? 星笑目光朝着这脚之中扫了一遍,打了个呵欠。“先睡一觉再走吧,太累了。”星笑那一番打斗下来,累极,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宋凝予折腾了这么久,也累了,当下众人意见一致,在未央宫中枕着金银珠宝睡了起来。钱有钱一手抱着自家夫人,一手抱着大把的金银珠宝,睡觉的时候连做梦都在笑! 笑得口水流了一地都是。宋凝予左边靠着星笑,右手边靠着宫子临,她睡着睡着便倒向了星笑,宫子临扫了眼已然睡着的星笑,将宋凝予的头掰向了自己这边,伸出手轻轻的将她揽在怀中。 宋凝予在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着眼睛睡了过去,身边有一个热源,那一觉睡得,怎么可能不舒服? 待宋凝予醒来的时候,星笑那似笑非笑的脸正离她的脸近在咫尺,抱着她的宫子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边,带着微微的热气。 “出发了。”星笑见宋凝予醒了,神色立马便变得无比的冷冽,抬脚踹了踹宫子临,几乎是脚碰到宫子临的那一个瞬间,宫子临就醒了过来,抬脚就迎了上去。 “啧啧,还真是差别待遇啊。凝予睡的时候让她多睡一会,到了宫老板这里,就直接用踹的。”钱有钱朝滟华伸出手,将滟华拉了起来,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星笑抿唇眯了眯笑,突然笑得风情万种:“如果你喜欢,本尊可以随时用让你生不如死的方法让人起床。”那冷冷的声音泛着丝丝的凉意。 钱有钱打了个哆嗦,摇了摇手:“不必了,我更希望是我夫人叫我起床。” 那靠在滟华面前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话中还带着浓浓的刺意,摆明了就是当着星笑的面笑他是一个孤家寡人。 星笑挑了挑眉笑得万花盛开,不错,还学会还嘴了,那百花齐开的笑意晃得钱有钱差点花了眼,不过,花都是带剌的,特别是星笑这朵花,他还是不要理的好。 “这里有脚印,应该是宋凝雪的。”宋凝予蹲下身打量着那踩在灰上的新脚印,那大厅之中有他们许多人的角落,只有这一个脚印是女子的,与宋凝雪相符合。 钱有钱抱着手臂扫过那一路朝着那脚印望去,却见那一双脚印朝着那黄金大椅而去,钱有钱挑了挑眉,扫向一旁神色冰冷的宫顷月乐了:“皇帝,你家皇后这脚印可是朝冲着你那黄金大椅去的呢,你说,她会不会以为咱们死在机关里了,然后回到上面去夺你的皇位啊?” 以太傅在朝中的地位,也不是不可能! 宋凝予跟着脚步一直走,直到站在了那皇位旁,宫子临望着宋凝予站在黄金大椅旁,竟然觉得如此的契合!那清冷的气息与与生俱来的高雅,与那冰冷的位置皆是如此的相契合。 第一百五十八章 帝陵墓 宋凝予垂眸目光落在那文房四宝之上,见那一张发黄的纸上画着一个女子的画像,那女子,便是被称之为妖颜祸水的皇贵妃,见上书: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宋凝予站在与那脚印相契合的位置,缓缓的坐了下去,抬手在桌子上依次碰了过去,一点反应也没有,倒是一块碧玉海棠色的笔洗,在宋凝予的动作中竟然生生转了弯。 轰! 宋凝予所坐着的皇位猛的转了一个方向! 宋凝予坐在那黄金大椅之上还能听见那这的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她缓缓的从那黄金的龙椅上走了下来,只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铁桥,铁桥之上铁链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道路,通向那黄金大门,铁桥之下是炽热的岩浆,宋凝予只是走在这里都觉得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温热之中。 “你没事吧?”宫子临与星笑坐在轮椅之上齐齐朝着宋凝予奔了过来,宋凝予摇了摇头,指了指那正在冒着泡的岩浆,铁索之上那交织而起的铁链,远远的望过去,宋凝予很没有安全感啊! “这个地方真不错!啧啧,以后爷要是死了,肯定将陵墓建在这个岩浆的中央,然后将来去的路砍了,爷看哪个王八糕子敢挖爷的墓。”钱有钱似乎还全没有意识到,变相的来说,他们这也算是在挖着圣祖皇帝的墓! 滟华懒懒的抬了反眸子,趴在钱有钱的背上接着睡了起来。 “走过去吧。”宋凝予四处张望了一番,这里仅有这一条路可走,那地图上关于这些细致的危险的路,完全不曾标记过。如今已经是废纸一张了,宋凝予也没有去再看,只是依衡的记得,这里是那皇座的背后更为地下一些的地方。 “我们一起过去。”宫子临握着宋凝予因为害怕而冰冷的手,也不戳破,牵着宋凝予的手朝着前方而去,身后的钱有钱吹了一声口哨声,伴随着滟华的怒斥声与巴掌声生生的停了下来。 滟华趴在钱有钱的身上,暴怒的气息中透着浓浓的疲意,“吹什么吹?没看见我在睡觉?安静点。” “是是是,夫。”钱有钱眉眼含笑连连点头,滟华这才满意的重新睡了过去,一旁的星笑咧开嘴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妻奴! 钱有钱一仰脸,哼,爷就妻奴了怎么了? 那越朝着中间便越发的热,宋凝予忍不住看了眼那冒着泡的岩浆,只觉得整个人都浸在了汗水之中。宫子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将她扯进怀里,陪着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朝着前面走。 “你别怕,摔下去了我给你垫背。”星笑那似笑非笑的声音在空间里面响起,宋凝予咬了咬牙,拽着宫子临一口气冲到了终点,宫子临将她拥在怀中,在她的额上轻轻的吻了吻,低声笑道:“这是奖励给娘子的。” “真棒,我也可奖励给你……”星笑脸还没有凑过去就已经被宫子临一巴掌拍开了。 宋凝予哭笑不得的挥了挥手,缓缓的推开那扇门。 门里与门外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门外是一片岩浆与火海,而里面,却清冷孤寂却又精美奢华! 那成排的夜明珠宛如蜡烛灯盏一般的朝着两旁蔓延而去,整个空间挂满了夜明珠!地面之上光洁得不见一丝灰烬,那里面连一个脚印都看不见,看来大概连那皇后也没有走进这里,那么,皇后又去了哪里? “不是说七进七出吗?那皇后娘娘脚印消失在了那里,眼下人又是去了哪里?”钱有钱狐疑的在地上扫了一圈也不见女人的脚印,那个女人的脚印失踪了? “七进七出,是我骗你们的。”滟华缓缓的睁开眼睛,言语间一丝丝的愧疚也没有,说得无比的理直气壮,星笑眯了眯眼,看向滟华时多了一丝杀气,那个女人对于大家暗地里捅了多少刀子,大家心里都有数,而这个那个人,竟然就这样将她放走了? “保她一命,还她一恩。”滟华说得很简洁,但是那意思大家心里都明白。 星笑狠狠的一拳磺在墙面上。“哼,爷当初就该杀了她!”目光冷冷的扫向宫顷月,却见宫顷月依旧是那温润的神色,神色里不见一丝丝的起伏。 “你娶的好皇后,还有脸站在这里若无其事?如果那个时候只有凝予与你那皇后,宋凝予活不活得到现在都是问题!”星笑整个人处于暴走状态,恨不得将宋凝雪重新找回来,好好的收拾一顿! “星笑,别提了。这笔帐,我自会好好的留着,日后与她算清楚。”宋凝予拍了拍星笑的肩膀,那清冷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坚定的响起,透进了内殿之中,钱有钱点了点头满眼赞赏:“好,这才是宋凝予!” 星笑愤愤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那个女人,他星笑这辈子都不曾如此厌恶过一个女人! “出去了再找她算帐!敢伤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星笑缓缓的眯起那双桃花眼,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暴戾的气息,那气息虽然不比当时忧伤过度极度绝望的宫子临,却也震得众人后背发着寒意。 这一刻,宋凝予突然很庆幸,庆幸星笑是她的朋友,而不是她的对手。 平时越是温宛的人一旦残忍起来,那是一种无法预料的暴发,而那种人,大概说的不是宫子临与星笑这一类的。 “好了,出去的时候随你怎么算,我还要将那皇贵妃的信转给皇上呢。”那桌子上画着的女子,回眸一笑晨媚生,的确有宠冠后宫的资本! 眼前的大厅之中那碧玉光洁的地面上印着六个人的身影,黄金的大门近在眼前,宫子临与宫顷月两人联手缓缓推动开那扇门! 只见门里摆放着一具黄金大棺,棺以纯金打造,整个内室里面放满了玉制的海棠花,那玉石地面上映着满室的夜明珠,点缀于上空宛如星辰,在那墙壁之上画满了一个女子的画,整个空间里面皆是那女子的一频一笑。 满满一室皆是那皇贵妃的假人像,绫罗素衣,华服贵装,形态各异,那朱唇轻抿的模样,或喜或嗔或半怒,各尽其态,美不盛收。 一代帝王,要多深情才会在死后在陵寝之中置满了这女子之像!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金甲卫道 钱有钱望着那满满一屋子全是一个女人的画像顿时魔怔了,背着睡得半梦半醒的滟华道:“以后我若是死了,就与你葬在一个棺木里。”生同寝,死同穴。 宋凝予缓缓的从衣襟之中将那封信取了出来,宫顷月在一旁朝着那皇帝的棺木便跪了下去。 “棠国第三百二十七任帝王宫顷月,叩见圣祖先皇。”那声音在大厅里面格尽嘹亮,三百二十七任帝王宫顷月,宋凝予垂了垂眸,手中的信纸干了湿湿了干,如今已经不成样子了,她缓缓的将那封信放在那陵墓前的盆子里面,星笑手中的银针一闪,那封信在火盆之中烧了起来。 烧尽之后四处的灯盏突然燃了起来,将四方点得透亮,宋凝予站在棺旁垂首,这样,对于死者也算是一种尊重了。 一封信缓缓的从那棺里面缓缓的朝着外面推了出来,钱有钱背着滟华吓了一大跳。 “我的妈呀!见鬼了见鬼了啊,诈尸了啊!”钱有钱背着滟华在宋凝予与星笑等人的身旁跳过来跑过去,任谁看见从皇帝的陵墓里面塞出个东西来,那肯定也会吓得不轻的! 钱有钱觉得,他这辈子都无法正视那些棺木了,不论那里面装没装人。 半梦半醒的滟华冷眉一横,一巴掌拍在钱有钱的头上,带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低低的喝道:“你闭嘴!”钱有钱因为被滟华这么一拍,顿时又清醒了不少。 见那信中书:“毁皇后之棺,便见出口。” 毁皇后的棺木!这里面终究夹杂了多少恩怨情仇?宋凝予没有那个兴趣去一一举名,她将那封信递向宫顷月,这件事情,宫顷月乃皇室中人,不管是哪个小道消息,知道肯定比其他的人要多吧? 宫顷月拿着那张纸的时候手微微颤,空气中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本以为圣祖皇后与圣祖皇帝当真如书上所言,一个贤德天下,一个权倾天下,却不曾想,这里面竟然还会另有故事。”如果没有,圣祖皇帝不可能恨皇后恨得,不惜以如此贵重之物引得众人前来,只为毁了皇后之棺! “不是,这皇帝到底是几个意思?那皇贵妃不是他给杀了的吗?怎么这会又转过头来要毁贤德天下的圣祖皇后?”星笑这下也弄不明白了,都是七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就算知道也不过是偶尔的片面之词,哪里像现在这般,有真凭实据。 “年代过于久远,再加上当圣祖皇极力封下皇贵妃一事,七百年之后能有之字片语已属大幸。”说到底那个女子还是幸运的,至少连死的时候那皇帝想的都是那个女子。 不论这宫斗与权利的斗争中谁先变了,谁先负了谁,结局却已经显而易见了。 “皇上以为,如何?”宋凝予将那一纸印上了皇帝玉玺的信纸递给宫顷月,宫顷月接过那信纸,又跪了下去。 “领旨。”那领旨二字说得理所当然,不过是一转眼间,皇后便成了众人攻击的目标,原来权利利用起来,是如此的得心应手,翻云覆雨之间掌握着所有的人。 那圣祖皇帝竟在死后七百年都还在无形之中控制着他们,那么当年天下混乱的圣祖皇帝,又是如何之风采! “那么,去找皇后娘娘的棺吧。”宋凝予指了指一旁相连的一处内洞,那里面,或许可以看看。 整个皇宫之内金碧辉煌,比起圣祖皇帝的大殿要更显几分奢华尊贵之气,这是曾经当过一代女帝之人,虽然不过是那么小小的半年,但是那铁腕与政治手段却令人久为传扬,无不称赞,不过是半年,便改写了四国之中居于第三的历史,一跃成了四国之首。 “我的妈,这都是钱啊!看这凤栖海棠玉,搬出来那都是无价宝啊,还有这个大东珠,看看这手上握着的玉如意,岂止是价值连城啊,真的要毁了吗?”钱有钱站在那透明的镶嵌珠宝与钻石的皇后棺木旁无比的不舍。 那棺中的女子一袭凤袍,眉眼间多了几分威严与冷冽的霸气,与那皇贵妃却有八分相似,只是明明有着八分相似,这样看着却觉得,那显然是两种不同的人。 钱有钱懒懒的拍了拍宫顷月的肩膀挑了挑眉:“我倒是觉得,你与你那喜欢背后捅人刀子的皇后娘娘正在走着当年你们这老皇帝的老路呢。” 宫顷月朝皇后微微施礼的动作微微一僵,他,与宋凝雪,宋凝予,正在走当年圣祖皇帝的老路么? 宫顷月温润的神色中缓缓的出现了一丝裂缝,他低头很快掩盖了过去,宫子临手中的内力朝着那棺木狠狠的一扬,却见那棺木缓缓的移开去,在那棺木移开的地方缓缓的露出了一个蜿蜒而下的入口,一封信摆在那青石板第二个阶梯之上。 宫顷月弯腰拿了起来,打开一看,眼中前过一丝惊色。 宫子临与星笑扫了过去,三人神色皆是一僵,伴随而来的却是漫天的惊喜。 见上书:金甲卫衣。 金甲卫衣!宋凝予算是明白了,他们在找些什么,是金甲卫衣,那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金甲卫衣,若是得了那些,一个国家的防御力会增大到什么程度? 宫顷月带着那些金甲卫大刺刺的闯入其他三国中任何一个国家,估计也没有人挡得了他! “走!”宫子临握着宋凝予的手,一声低喝,朝着那灯光极尽柔的小道走了下去,滟华打了个呵欠,趴在钱有钱的背上无比的鄙夷。 “无论哪一方得到金甲卫,都只能是一方独大,另外三方会遭受到毁灭性的战争,你们以为,你们几个国家的人能够得到那金甲卫?”滟华话音落下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凝予明显的感受到了牵着她手的宫子临,此正手正在微微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其他。 身后一声不吭跟着的小家伙突然几个跳跃,跳到了宋凝予的肩上,用力的以牙扯着她的衣领,宋凝予将小家伙抱了下来,朝着前方微微皱眉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 小家伙咬着宋凝予的衣领直摇头,星笑挑了挑眉,一把拎着那小家伙的尾巴一脸嫌弃:“你怎么带了只时不时抽风的宠物出去?别要了,回头送你一只更好的。” 小家伙眼泪嗒吧四只爪子在空中直扑腾,硬是不敢对星笑下重手。 第一百六十章 有后为帝 宋凝予抬手将小家伙接过,拍了拍它的头顶朝它眨了眨眼:“你是说里面很危险吗?” 小家伙小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里面小家伙自己也不敢进去,宋凝予这六人却敢大刺刺的朝着里面钻,这不是摆明了去送死吗? 宫子临转身看向小家伙挑眉邪邪的笑道:“怎么?你要去打头阵?”在宫子临的话下,小家伙彻底的消停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小爪子胡闷得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宋凝予的肩膀。 六人缓缓的朝着阶梯而下,两旁安静得极是诡异,乌黑的影子在墙面上一一划过,小家伙趴在宋凝予的肩膀上四处张望,极是不安。 六个人的气息一瞬间谨慎了起来,四周响起机关启动时那咯咯的响声,滟华趴在宫子临的背上唰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惊恐的道:“不好,是陷阱!快出去!” 六个人立马便调头跑去,那机关门迎面压了下来,六个人被堵在门内,谁也没有逃出去!整个空间一瞬间一片漆黑,宋凝予只见四处缓缓的浮现起无数只绿色的眼睛,单一的绿色眼睛朝着这边铺天盖地而来,透着一股淡淡的腐烂的味道。 宫子临将宋凝予护在身后,手中的折扇握在手中呈现攻击状态。 滟华四处张望了一番,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个火折子皱眉道:“这里没有出路只能将这扇门破了” 金甲卫衣,多么吸引人的一样东西!那圣祖皇后当真是个极狠的角色!以四个字便将他们引入了如此万劫不复之地! 慌乱之中宋凝予手朝着墙面上一按,整个人朝着那墙的另一面倒了下去!宋凝予一声惊呼,待宫子临伸手去牵她的时候,那迎面而来的虫狠狠的朝着宫子临扑了过来。 那并非是眼睛,而是无数绿色的虫子,那虫子上的脸形极是诡异,小的只有拇指甲盖大小,而大的,却有巴掌大,越大的那背上的脸纹便越发的诡异! 星笑手中的银针朝着宫子临挥了过去,一瞬间的工夫,宫子临与宋凝予便从墙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宋凝予站在靠墙的地方满眼差异,那里面放满了珠宝,整整一层子望不到尽头,宫子临下一刻也从那墙面上穿了过来。 “娘子,你没事吧?”宫子临上下打量着宋凝予,那身上有几处被虫子咬过,正在缓缓的起着一个青色的脓包却晃然不觉,只是一味的看着宋凝予。 宋凝予摇了摇头,伸手欲碰那个迅速肿起来脓包,若不是因为她,宫子临也不会被那些虫子咬了!她语气竟然生出几分哽咽道:“宫子临,怎么办?这个,要怎么解?” 只恨她不会医术,宋凝予转身拍着那墙面,这里明明有一面墙,她又是怎么过来的! 宋凝予手染上了几成内力,狠狠的拍着墙面,语气布满了焦虑与不安:“星笑!星笑,你听得见吗?星笑?” 墙面的那一头响起轰然巨大的声响,那些东西是什么?让小家伙都如此惧怕! 宫子临身上的脓包越来越多,缓缓的靠着墙面坐了下去,望着宋凝予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柔。那样的温柔让宋凝予产生了一种他即将离去的错觉。心中的那一份不安越发的扩大! 她握着手中的簪子朝着房间里面的另一个方向跑去:“宫子临,你在这里等我!” 望着她跑出去的身影,宫子临缓缓的点了点头,也好,走了也好。 宋凝予一路被那些金银珠宝绊得踉踉跄跄,她连滚带爬的朝着那尽头奔去,一定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的!在那屋子里面一个巨大的玉石悬挂于墙面上,那墙面之上印着一个八卦印,那阴阳之中正在缓缓的放着宋凝予一行六人的影像! 宋凝予望着那八卦怔在了那里,她看见自己摸到了一块砖面,然后扑了进来,星笑银针划向宫子临,宫子临牵着她的手随着她一同出现在了这里,而下一刻,却见星笑与钱有钱等人在那条小道里与散发着幽幽绿光的虫相互攻击! 无数的绿色,几乎要将那四个人淹没其中! 对,那块砖,如果说是相通的,那么这两边的应该是一样的! 宋凝予刚欲转身,却见画面一转,星笑等四人出现在了内室,星笑正在替宫子临治疗,而那画面定格在了此处,只见棠城富丽的皇宫之中此时一片严谨,那站于龙椅之上一袭龙袍的人,竟然是宋凝雪! 朝臣下跪,高呼万岁! 宋凝雪逃出去了不成?边关处大军压境,朝内一片混乱不堪,宋凝雪那一袭明晃晃的龙袍晃得宋凝予眼中涨满了浓浓的恨意,好一个宋凝雪,她如何能不恨! 她看见了木千寻,木千寻坐在铁牢之中,四肢锁上了千年玄铁,宋凝予气得伸手差点将那挂地墙面上的白玉八卦给拆了! 宋凝予转身朝着宫子临的方向奔去,语气中透着几分欢喜:“宫子临,我找到方法了!” 奔出那屋子时,整个人怔了怔,竟然与画面中的一样,星笑正在低头替宫子临察看伤口。 “碧仙果还在吗?”星笑见宋凝予来,松了一口气,钱有钱脸上也挂着几个泛着青紫色的脓包,滟华扶着钱有钱,一脸沉默,在这屋内躺着一地人脸虫子的尸体,宋凝予回过神来,从包里面将那枚殷红的果实取了出来递给星笑:“这里。” 小家伙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宋凝予心中染上了一抹担心,那些虫子如此厉害,它能去哪里呢? 星笑将小果子分成了几分,每人一小份,宫子临吃了之下那身上与脸上的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消失,宋凝予上前将宫子临扶起来,却见宫子临那张染满了邪气的笑脸笑得越发的妖孽倾城。 “娘子待为夫真是好。” 宋凝予脸色一冷,快速的松开宫子临的手道:“你们随我来,带你们去看一样我刚刚看见的东西。”众人见宋凝予无比严肃的拽着星笑快步朝着那房间里面走去,相视之下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只见那屋子里面摆着的八卦白玉上影像依旧在闪现。 钱有钱望着那画面之中高坐于皇位之上大发雷霆之气的宋凝雪将滟华放了下来,不可思议的凑近前去,却发出他伸手触碰到的地方被他穿透。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脸虫子 “皇上,你这皇位怕是要被你那皇后娘娘给抢了。”星笑一旁挑眉笑得幸灾乐祸眉目如倾国倾城,那落井下石的意味是一丝也不减。 宫顷月望着那画面之中的人,一扬广袍淡道:“不过是个女人,何成威胁。”宫顷月向来不将女子看在眼中,在他的认识之中,女子便该在家相夫教子,宋凝雪即便是当了皇帝,待他出去的时候,岂能不双手奉上? “皇上还是不要小看女人的好,如果看她那模样,只怕是已然登基称帝了呦,夫人,我说的对吧?”钱有钱挑了挑眉,伸出手指朝宫顷月摇了摇,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更何况,还是那个在后宫之中用计称后之人? 宫顷月望着宋凝予沉默不言。 星笑望着这八卦眼中满是热情,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这玉真是不错,透晓天地之灵,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看看未来是什么模样。” 这屋子里面布满了八卦阵法,宋凝予不懂阵,她是误闯进来的,阵中却不见任何不适。 在屋子里面有一扇门,那扇门大开着,里面散发着夜明珠所独有亮度,宋凝予朝着那亮度走了进去,星笑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道:“不过是个无用的玉罢了,是真是假又有什么要紧的,还是且顾眼下吧。” 屋子里面摆着一排夜明珠,夜明珠之下放着无数数之不尽的冷冰器,黄金玉器,大如阔斧,小若银针,远远望去应有尽有,各自置于其位,极尽严谨。 那兵器之上纹着古老的图纹,无论是哪一件兵器,看起来似乎都价值倾城,宛如上古神器一般。宫子临顺手取过一把折扇,只见扇上写着乾坤扇三字,再打开宫子临自己的折扇,两者一较之下便看出来了。 “原来是赝品,就算做得再像,赝品就是赝品,如何能与真品相较,真是浪费了爷的眼神。”钱有钱扫了眼宫子临的那把折扇,冷冷的哼了哼,极是不屑。 宋凝予目光落在那走向墙面的脚印上,那双脚印上有一个凤形纹章,似乎与那圣祖皇后鞋子底下的那个极其相似,整个空间布满了灰,灰尘将那个脚印埋入其中,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看清楚。 “滟华,你来看看这脚印。”宋凝予朝滟华招了招手,指向地面极尽诡异的脚印,只觉得心中一阵心惊不已,那圣祖皇后,终究是如何? 滟华缓缓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沫,眉色微皱道“这与圣祖皇后那双鞋子上的脚印,相符。”她记得那个时候留意过圣祖皇后的脚,一个已死之人,那鞋子上面如何会沾上灰沫呢?只是随着大家匆忙的动作而没有讲出来,如今看来,确实蹊跷。 “确实蹊跷。”钱有钱打量着那双鞋子,抬起头接着道:“这鞋子可比你家皇后那双要值钱多了!啧啧,不知道如果拿出去买拍个什么价。”钱有钱那双眼睛冒着钱光。 宫顷月摇了摇头,指向他们刚刚进来的地方,那些脚印不过一会的工夫,也已经布上了一层灰。“圣祖皇后或许真的走过这条路,但是,这凤印的标记有被压过的痕迹,这是一双同样大小的脚印相重叠了。” 宫子临点了点头笑道:“或许此地离出口不远了。真是可惜,还想将金甲卫衣找出来呢。”这里面进去一次想要再进一次,难若登天,而宫子临不过是想找一件样品,回去可以研制出来。 宋凝予走近前去,眼前的石墙缓缓的朝着两旁移开,一道路充满了光明,一条路却是一片乌黑,但见两条路上各写着生与死。光明为死,黑色为生,着实怪异得很。 “夫人,你觉得该中哪条?”钱有钱站起身来,第一次神情中出现了一丝严肃,那脚印走到门口就不见了,而那墨玉与白玉铺就的路面却充满了诡异! “不论哪条路,都不好走。”她垂眸,说了实话。 “生与死不过一念之间。”宫顷月揉了揉眉心,宋凝予扫过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丝不安与疲惫之色,在这里面呆得久了,渐渐的走下去就会变得不安,再加上看见了宋凝雪登基为后,宫顷月温润的眸中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杀意。 宫顷月头也不回朝着那光明的那条刻上了死字的路而去,宋凝予抬手欲拽回宫顷月,却见宫子临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的手前笑道:“娘子,为夫在这里呢,娘子可别牵错了手。” 星笑望着宫顷月渐渐消失的方向抬腿朝着光明的死路而去,懒懒的招了招手首:“本尊还是比较喜欢光明的路,姓宫的,我家凝予就暂时交给你了。”那懒散的步调,与水蓝色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宫子临紧紧的牵着宋凝予的手,目光在两条路之上打量着,宋凝予柳眉微微皱着一锤定音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走生路!” 宫子临挑眉笑得优雅邪魅却语重心长:“此事关乎性命,娘子可要考虑清楚了,不然,与为夫一个不甚便真的死同穴了。” 话音还没落下,便见星笑一脸嚎啕的朝着这边奔了出来! “快跑,朝着另一条路跑!”星笑步若流星朝着这边奔来,水蓝色的衣在白玉的地面上划过一抹水波一般的潋滟,宫子临与钱有钱等人一见情况不对劲,拔腿便朝着生门奔去。 这样的地方,宫子临只能挑眉一笑,这两人的头阵打得实在是太好了。 宋凝予一回头就见那扑天盖地追过来的绿色虫子,宫顷月在那些虫子前面手中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星笑手中的银针宛如漫天的飞雨一般射出,绕是这样,也没有挡住那铺天盖地杀过来的绿色人脸虫子! “我的妈,你们怎么把这些祖宗给招惹过来了!”钱有钱背着滟华拼命的朝着前方跑去,宋凝予被宫子临拽着朝着乌黑的墨玉一般的路上奔去,绿色的虫子宛如水一般的朝着这边一涌而来。 钱有钱神色夸张的背着滟华跑到了前面,嚎啕声响遍整个长长的洞里:“小爷最怕虫子了啊啊啊!”那速度竟然跑得比宫子临还要快,当真是绝路现真功夫!滟华身后的长发在钱有钱那拼了命的奔跑中呈现一条直直的墨线。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冤家路窄 宫子临将宋凝予朝着前方扔了过去在大喝道:“快跑,我来断后!”那些虫子实在是太多了,星笑与宫顷月根本防不过来,宋凝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沿着那条墨黑的道就是一顿疯狂的奔跑,她需要找到一个出口! 修陵墓的人都会留一个出口,以防止帝王之家做出赶尽杀绝之事,或者监工者替自己来日发财之后留一条后路,更何况这里面还是圣祖皇帝留下来的一批宝藏,就更加不会将这里的出口封锁了! 整个洞内都响彻了钱有钱那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滟华趴在他的背上手中的鞭子有黑暗之中时不时的响一鞭子。 在黑暗之中呆得久了,众人都能在拼命的时候看清那黑暗之中的东西了,钱有钱冲在前头,黑暗之中只见滟华拍着钱有钱的脸大喝道:“不好,快停下来,前面没有路了,停下来!”正在以拼命的速度朝着前方冲,钱有钱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停下来。 砰! 一声响,钱有钱整个人撞上了那扇石门。 轰!一声巨响,那石门之上印出了钱有钱背着滟华跑过的形状,完美得不见一丝渣迹。 “啊啊啊,夫人,有虫子啊夫人!”宋凝予听着钱有钱的嚎啕声,再看看这个因为钱有钱的冲劲与强悍的内力而穿透的墙面,这墙面足足修筑了七层砖,而钱有钱竟然一跑而过! “快,跟上。”宋凝予手中的金丝钱印上那防和密不透疯的三个人,能这样合作,还真是少有。 星笑利落的收回手中的银针,朝着宋凝予直奔而去,身形一闪,钻进了那钱有钱开出来的那扇姑且被称之为门的东西。 宫子临奔上前来拽着宋凝予劲步而走,衣衫褴褛的众在硬是在这墨黑的洞中跑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那双紧紧握着的她的手,宋凝予微微垂眸,嘴角缓缓的勾起,有这样的一个人,愿意在最要紧的时候永远将你放在第一位,真好。 “跟上!”宋凝予一回头却见星笑那双在墨色的洞中深如秋水的望着她,心中一个咯噔,伸出手紧紧的握上了那只冰冷的手。 星笑笑得眉眼弯弯,脸上沾上了污渍却依然挡不住那风华绝代的笑意,紧紧的握上了宋凝予握着他的手,三人朝着前方直奔而去。 宫顷月眼底眸中一冷,手中的剑狠狠的挥上了那扇石门,内力瞬间染满了整个剑尖,剑指石洞,所有追来的人脸虫出现了惶恐之态,轰!那石门瞬间化为了碎粉,将那来的路堵上了。 “最好不要考验朕的底细。”宫顷月冰冷的气息瞬间收了起来,收剑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直奔而去,众人奔出那条小路便见眼前一片荷塘,花开正好。 钱有钱望着那火烤鱼肉烧过的痕迹,再望望那波光折折的九曲回廊,假山流水,游鱼在池塘之中自得其乐自由自在,好一派安静闲适之景。 宋凝予松开两人紧握着的手,指着那被火烧过的地方只觉得眉心直抽抽。 星笑挑了挑眉,笑得平波静水,三千秋水之眸泛着点点暖意笑道:“想不到,竟然转了回来。” 宋凝予垂眸打量着那块被当成柴火烧了的紫檀木半响,目光落在那池子里面的游鱼上转身朝星笑狡黠的挑了挑眸:“正好饿了,既然来了,那可别浪费了如此好的机遇。” 吃了这顿,还不知道这陵墓里面的下一顿在哪里呢!这话一下,星笑点了点头,眸光一亮朝着那湖面而去,顿时湖面之上一个巨大的身影一跃而起,众人朝着后方连连后退,宫顷月缓缓的从身后的小道之中走了出来,那蓬头垢面的模样,身着龙袍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这样子,还真有几分像乞丐皇帝。”星笑那扬起的薄唇笑得更欢乐了。见过皇帝,但是也没有见过穿得如此穷迫潦倒满身污渍的皇帝,那身破旧的龙袍宛如在乞丐堆里面抢来穿上的一般。 宫顷月冷冷的扫了眼一旁笑得收不住的星笑,眸色中透着几分温润朝着宋凝予点了点头。 “这是?那条黄鳝王?”钱有钱望着那足有三米高的黄鳝嘴角抽了抽,背着滟华朝着众人的身后退了退。 “应该是,你们将人家的儿子都给吃了,估计得有一场恶斗了。”星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又不是他下手吃的那条黄鳝,要找找那个小家伙呀。 “嗯?那只小家伙哪里去了?”宫子临扫了一圈,也不见那小家伙的影子,找它算帐的时候它倒好,人不在,所以,他们是不是还要打一场硬仗? 众的疲惫的神色宋凝予尽收在眼底,再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在这个陵墓里面已经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外面还指不定乱成了什么模样了。 “不知道,不会是被那些人脸虫子给吃了吧?”钱有钱目光幽幽的扫了眼乌黑的洞口,真是的,当初在那里吃鱼的时候怎么没有注意到那个地方?这么一通转下来,他们不是白转了这么久吗? “它在这里面呆了几百年了,死不了,还是且顾眼下吧。”星笑优雅的伸了个懒腰,手中的银针猛的朝着那双目赤红已然进入疯狂状态的黄鳝攻击而去。 黄鳝那速度也不是盖的,那一身的粘液在那银针碰上的时候银针便朝着两旁滑了过去。 钱有钱得意的吹了吹口哨,眉眼间透着浓浓的鄙夷嘲讽道:“没吃饭手抖了吧?这么大个家伙你也能射偏了。啧啧,看来这黄鳝真的是要成仙了啊。”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前一步的方向,细细打量着那在水中掀起一片水花的黄鳝摇了摇头:“这条黄鳝疯了。” “……”众人沉默的扫了眼宫子临,那条黄鳝疯了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 宫子临慢慢悠悠的打开折扇朝着众人指了指那条水中不断折腾着的黄鳝笑得意味深长:“且看那身上,多伤伤痕,眼如滴血一般赤红,那牙口参参不齐,显然是断了几只,如此无能的模样,与我们作对,自然得不到好处,但是,那一身的粘液,却也是它的保护伞,没有那小家伙在,自然就敢放肆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龙居九天 宫子临慢悠悠的话刚落,那黄鳝朝着众人尾巴狠狠的一甩,大片的水花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那黄鳝此时心里想的却是: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想饱餐一顿都能碰上杀它儿子的家伙!一见小家伙不在,自然不可能轻易的放过这些人! 众人嘴上说得轻松,神色却不见一丝的放松,暴怒中的黄鳝,那是最不好惹的,虽然说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中,但是那上岸的实力,众人也不是没有见过。宋凝予手中的金丝钱一扬,滟华手中的长鞭子朝着那黄鳝挥了过去,她们的体力,用在这个时候刚刚好! 宫子临一点也不怕宋凝予受伤,反而在一旁直拍手掌高声赞喝道:“左边进三分,上方出八成力……”在宫子临的指导之下,宋凝予与那黄鳝之间的打斗竟然越来越熟练,滟华赋上了十成十的功力,朝着那眼前的黄鳝一挥而去,一个打头一个打尾!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黄鳝顾着不顾尾,顾尾不顾首,在水中也只能被两人压着打,这活了近千年的家伙都是极其爱惜自己的性命,当下哧溜一声滑入了水中,逃得不见了踪影。 宋凝予抹了一把脸上拍起的水珠,整个人浑身都湿透了,再看看一旁的滟华,钱有钱抱着滟华,手中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朝着滟华输送了过去。 宋凝予不解的看向星笑,星笑手中的银针划入了水中,线穿针而过,将那水中的鱼扯了上来扔向宫顷月淡道:“在进来之前,她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只是自己一直在极力的撑着,撑到现在已属不易,但是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轻易动用内力,否则,只怕会伤筋损脉。” 伤筋损脉。钱有钱那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滟华的丹田之中,宋凝予微微皱眉,他们都如此疲惫,而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或许,她输入进去的,比钱有钱的要有用得多呢? 宋凝予缓缓的抬手,宫子临紧紧的拽着她的手朝着那石桥上走去,邪邪的笑意中染上了一丝不悦,宋凝予跟在他的身后一个踉跄,猛的撞上了宫子临那坚实的后背! 疼得顿时眼泪直冒,宋凝予还没来得及伸手摸上鼻子,宫子临那温热的大手已经覆了上来,一旁轻轻的替她揉着一边无奈的道:“大家都如此疲惫了,如今地还不知道金甲卫衣在哪里。” 宋凝予将他在鼻子上轻轻揉着的手扯了下来,清冷的眸中一如星笑那三千长长的秋水,望不见尽头,宋凝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星笑会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或许是因为重新又燃起了一丝丝的希望。 “金甲卫衣如此重要?”宋凝予心中的希望渐渐的升起。 那一身的褴褛的衣衫也挡不住宫子临那骤然变得满充满了张狂的霸气,宛如天下之主,那如玉一般妖孽的脸上透着举世无双的惊人之气势。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震慑,与那风流成性的天下首富判若两人。他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轻声道:“宋凝予,是龙,就该居于九天,你,明白吗?” 是龙,就该居于九天之上。 宋凝予垂眸,原来,宫子临的算计,是在天下,而不是保住区区一个首富之位么? “我早就看出来了,公子倾世无双,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天下首富。那么,凝予便在此看着,看着公子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宋凝予挑眉,清冷的眸中染着浓浓的疏离感让宫子临觉得心中泛着狠狠的疼意。 望着宋凝予转身离去奔向宫顷月的身影,宫子临似笑非笑的顺手扯出一段琉璃玉径朝着水中一划而来,待那玉径再浮出水面时那上面插着七条小鱼,宫子临望着那七条还在微微挣扎着的鱼,低低的呢喃道:“我要想的,从来没有得不到,宋凝予,你逃不了。” 那眸中染上一丝嗜血,随即淡淡的暗了下去。 星笑见宋凝予神色清冷,唇角划过一丝淡淡的弧度,宋凝予与宫子临之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之间,从来不会有未来,只恨自己没有早些遇见她。 “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比上次又精进了不少呢。”星笑献宝一般的将手中烤得金香的鱼递给宋凝予,宫顷月淡淡的看了宋凝予一眼,将鱼放在一旁起身朝着那石桥对面的屋子而去。 宫子临与宫顷月擦肩而过,那相视时清冷的肃杀,宋凝予清冷的眸中映得清清楚楚。宋凝予随口咬了一口,扔还给星笑一脸嫌弃的道:“味道有点淡,你再烤烤。”说罢转身朝着那石桥走了过去。 宫子临紧紧的抓着与他擦肩而过的宋凝予,低声不悦的警告道:“宋凝予,你最好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宋凝予清冷的眸色微微闪了闪,扬眉甩开宫子临的手笑了:“皇上有令,民女岂有不从之理?夫君还是先去吃些东西吧。” 那一声夫君,明明该是这世间最温柔温暖的话语,从宋凝予的那嘴中吐出来,却让宫子临觉得,这比直呼他的名姓更令他难过。 他们两个,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日子,终究要到时候时候才是个头? 星笑见宫子临站在那里神色肃杀,转着手中的烤鱼嘲讽般的笑道:“姓宫的,连自家的娘子都保不住,你也妄为男人了,这次出去之后不如便与她和离,本尊带她走,绝对让她日日开开心心的如何?” 宫子临手中的内力一轰而过,星笑提着两串烤鱼朝宫子临挑衅一般的道:“唉,这可是我家凝予的烤鱼,你可别给毁了,不然她可就没得吃了。本尊可舍不得本尊未来的妻子饿着。” 钱有钱默默的吃着烤鱼,这里面几位爷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旦打起来,麻烦得很,钱有钱喜欢看戏,但如果要将自己也拉入到戏里面去,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我家娘子之事,不劳你费心。”宫子临眸微微眯起,两人之间杀气浓烈。 星笑坐在一旁,冷冷的扬眉,抱着手中的鱼啃得极尽优雅。与那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的星笑有着天差之别。 两人眼角的余光都落在了石桥上的那并肩而立的两人,一人龙袍污秽,一人素衫满渍,但是那出尘之气质,却不减半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风华绝代 两人面前那原本荷花亭亭而立百荷竟开的景致已经被毁得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几朵还在池塘的边边角落单独的开着,琉璃所制的假荷花在那打斗之中已然沉入了深深的池底,细看之下才发出,这池子深不见底,在夜明珠亮幽幽的光下深如湖泊。 湖面之上散发着鱼淡淡的腥味与真荷花所开淡淡的清香气息,整个人顿时醒神不少。 宫顷月望着那满池残败的花微微叹道:“花残叶枯可惜了之前那一派盛状。” 宋凝予不知其意,抬手欲将凌乱的发梳理一番,宫顷月却已经倾身上前,伸手欲接过宋凝予手中的簪子,两人极近亲昵的模样,在一旁看着的宫子临顿时眸中迸发出浓浓的烈火。 星笑手中的银针不动声色,暗中朝着宫顷月直袭而去,宫顷月扯着宋凝予的簪子,金丝钱朝中空中一挥,金线银针无声的碰在了一起,落入了荷花池中。 宋凝予以指为梳,将发梳,从身上撕了一声布条将发束了起来,却见宫顷月握着她的簪子中金线钱被他打开,目光狐疑的扫向星笑,却见星笑正似笑非笑的烤着鱼,宫子临那一脸杀气朝着宫顷月划了过来。 “怎么了?”她狐疑的看向一旁神色温润的宫顷月。 宫顷月摇了摇头,手中的簪子顺手簪在了宋凝予的发上。 “多谢皇上。”她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神色透着淡淡的疏离,宫顷月温润的眸子一如往昔,心中划过一丝疼痛,即便经历了这样的种种,宋凝予待他,亦是这样,若即若离中透着浓浓的疏离感。 每一次在他想要放手时候,上天却又重新将宋凝予带到了他的身边,让他如何去放下?如何去忘记? 宋凝予顺手折过一朵荷花,缓缓的将花扯了下来扔进了池塘之中,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声道:“若是那玉八卦墙上的画面是真,此时,只怕宋凝雪已经登基为帝了。” 宫顷月望着争相来食落花的鱼群,温润的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为帝者,需要防范的东西太多了,连枕边的人都要防范,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孤独与悲哀。 “朕倒是宁愿她坐上皇位,若是朕……”若是朕不是皇帝,或许便不会错过你了。后面的话宫顷月始终没有说出来,如今说得再多也不过是枉然,是他,亲手将她推给了别人。 如今也只能算是自食其果。 宋凝予狐疑的看着宫顷月,两人之间隔着一步之远,宫顷月却觉得隔着一天他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长河。 一个叫做宋凝予的女子,化成了他心里的一道长河,将他帝者的尊严与威慑,将他男人的自信与责任隔成在了河水的两岸。 “什么?” “没什么。”宫顷月垂目,宋凝予怎会不懂,只是宋凝予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懂他,仅此而已。否则当初也不会选择逃婚。偏偏逃了他的婚,却没有逃宫子临的婚,这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了一般,来来回回间人生已经命运环环紧扣,成了一道解不开的九曲连环锁。 “皇上此番入陵墓,是为寻金甲卫衣?”宋凝予目光落在宫顷月沾满了污渍的龙袍上试探性的问道。 “凝予,朕不求你能站在朕这一边,但是若是宫家有难,朕能否请你各不相帮?”宫顷月温润的声音如春风,透着一股淡淡的无奈。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宋凝予的身后传了过来,顺手将宋凝予揽进了怀中,来人正是宫子临。 “皇上,我家娘子自然与我是一张床上的人,娘子,你觉得呢?” 宋凝予拍开宫子临的声音,转身朝着那正在烧着的火走去,她此时浑身冰冷,没有工夫与这两个人周旋。 星笑见宋凝予走了过来,将那烤得金黄的鱼递给她,浓浓的香味勾起了宋凝予的饿意,二话不说,接过就开始吃了起来,星笑并没有问她与宫子临说过什么,也没有问过宫顷月与她说过什么。这点,让她莫名的觉得很轻松。 “我说,那两个人怎么又跟快打起来……”似的。钱有钱调侃的话还没落下,那石桥上的两人一剑一折扇猛的击上,河塘在两个人内力的比拼之中炸开一道道近三米高的水柱,险些碰上了那洞顶。 宋凝予吃着嘴里的烤肉权当没有看见。 但是,再怎么没看见,在殃及池鱼的时候,宋凝予也没有办法真的当作没看见了。 一柱水柱朝着宋凝予等人这边扑了过来,哧的一声,那烧着的火被水一冲,就只剩下了余烟在一点一点的冒着了。 星笑一把扯过宋凝予,躲开了那四处飞溅的水柱,结果扯开了宋凝予却没有在意到自己,一道水柱朝着星笑的脸迎头喷了过来。 顿时那长发飘飘风华绝代,清雅如莲,尊贵如云的星笑,头发耷拉着,水蓝色的衣衫尽湿,湿透的衣紧紧的贴着那修长的曲线,整个人如同一只落汤鸡。 宋凝予的嘴角控制不住的笑了,星笑一抓着充满了鱼腥味的头发,清莲般的神色之中第一次出现了扭曲。 宋凝予垂了垂眸,这个,也不能怪她是吧。 “混帐!本尊的头发!”星笑手中的银针朝着那两个正在打斗中的人便挥了出去,三个人打作一团,钱有钱扯着宋凝予的衣角,朝一旁移了移。 钱有钱一边扯着她,一边有模有样的垂头叹道:“唉,单身的人呐,就是有激情!” 小家伙从水里面飞了出来,奔向宋凝予的怀里,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望着银光一闪跳进怀里的小家伙冷眉轻扬道:“你跑哪里去了?” 钱有钱伸出手指想戳一戳着满身上水的小家伙,但是想一想之前宋凝雪被咬得都见了白骨,还是算了。于是又颤颤的收回了手,改为了嘲笑道:“你这小家伙跑哪里去了?刚才人家老子来找你算帐,见你不在,差点把帐算在咱们的头上!” 小家伙吱吱吱的宋凝予的手上直叫唤,奈何实在没有人听得懂它这语言,最终在沟通失败之中终结,那一双目光望着空中打得不可分的三个人,眸中竟然闪着亮晶晶的亮,宋凝予拍了拍额,这算怎么回事? 钱有钱抬手将手中的鱼递了上去,多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道:“我看你也饿了,别客气,吃完了把那三个人扯回来。” 让一只小动物去劝那打得不可开交的三个人,这种馊主意除了宫子临与星笑,也就钱有钱能够想得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三方大斗 小家伙跳到宋凝予的肩膀上,从肩膀上朝着钱有钱那递过来的一条鱼扑了过去,不管去不去劝架,反正它正饿着,吃完了再说, 那小家伙叼着鱼那牙尖利嘴的速度,不过一会的功夫,便在打斗声中将那串鱼骨头从嘴里吐了出来,完整得鱼骨,偏偏已经少了鱼肉。 钱有钱看着那速度顿时傻了眼,小家伙跳到钱有钱的身上,扯过他那还算干净的一角裤腿,钱有钱低头一看,衣袍上面留着两个乌油乌油的爪子印,顿时仰天想长叹! 指着宋凝予怀中的小家伙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还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 那宠物宛如一只小猫一样的缩在宋凝予的怀里,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银色的毛,宋凝予满眼笑意的伸出手逗弄着这小家伙的耳朵,小家伙并不是不想对宋凝予下手,而是星笑与宫子临的实力在那里摆着,若是真把宋凝予怎么了,它小命也不保了! 宋凝予抱着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她双手之中的小家伙,转身朝着那九曲回廊而去,朝钱有钱挑了挑眉道:“既然他们喜欢打,那就让他们打吧。咱们走。或许还能将那条皇者之道寻回来。” 轰! 一声巨响,那九曲廊缓缓的斜塌碧玉的琉璃瓦片纷纷随着那相连着的梁木掉入了水中,顿时那若大的河塘之中又是一片水花四溅,钱有钱匆匆抬起衣袖将滟华挡了个严实,自个的后背却湿了个尽。 滟华闭着眼睛趴在钱有钱的怀中睡得极沉,宋凝予猛的想起了星笑的话,不要轻易动用内力,否则,伤筋损脉。 宋凝予抱着小家伙,清冷的眸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怒意,空中交战着的三个人在空中划过无数道残影,大概那就是所谓的男人的尊严,让他们渐渐的在一场打斗中开始当了真,使出了全力! 轰,嘭! 四面的水与房屋因为这三个比拼时强大的内力相互碰撞发出巨大的暴裂声,细看之下,那河塘里飘起了无数条翻了白肚的鱼,宋凝予眸底的墨色越发的浓了。 “不想死就都给我住手!”宋凝予低低的冷喝,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怒意,那透着内力的话瞬间与那快速在空中碰撞的三个人对上。 宋凝予那点内力虽然雄厚,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去运用,一时之间气血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钱有钱一边要顾及滟华一边还要扶着喷血站立不稳连连后退的宋凝予,顿时恨不得多生出一双手出来! 三道人影朝着宋凝予这边闪了过来,虽然不打了,但是那眼底残冷的肃杀却不曾减下半分! 连在宋凝予的身旁那手脚功夫之间的过招也没有停过。 星笑一把握上了宋凝予的脉,神色一僵,生生受了宫子临一掌,强大的内力吞噬之下强忍着一口血没喷出来,目光直直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淡然的脸色大变。引得另外两人纷纷收了手。 星笑脸色苍白冒着薄薄的汗,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咬牙的道:“她的内力与我们的发生了冲撞,如今筋脉尽损。”握着宋凝予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宋凝予甩开三人的包围圈,脚步虚浮的朝小家伙伸出了手,小家伙跳到她的怀中,伸手舔了舔她的手指,那双圆润得宛如水晶葡萄一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瞧着她。 宋凝予心下生出一股淡淡的感动,连小家伙都知道的道理,这三个人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怎么不打了?有咳咳,有那个工夫打一场,怎么不去前面探探出路?”宋凝予甩开伸手扶她的宫子临,如今再来讨好,未免太迟了些? “凝予,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星笑硬是挂着那张厚得清雅俊美的脸嘻皮笑脸的蹭到了宋凝予的面前,宋凝予抬手将那张凑过来俊美无双的脸挥开,这样的笑容,她真怕她一个心软就松了口! “哼,我哪里能生你们的气啊?一个鬼面圣尊,一个是皇帝,还有一个是天下首富。”宋凝予甩开宫子临再牵过来的手,朝着那被毁了的九曲回廊边缓缓的走去。 整个空间都浮着一股淡淡的鱼腥气味,满池的荷花在这三个人的内力之下成了残渣,河塘之中那极深的淤泥也一并被翻了出来,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恶臭味,石桥被毁得连个影子也不见了!好好的一方洞宇,被摧残得找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娘子,为夫说过,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娘子与他在一起!”宫子临冷着脸,再伸手去牵着宋凝予的手,钱有钱背着滟华朝宋凝予嘻笑道:“老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男人这是吃醋的表现。如果哪个敢抢我家滟华,我也是要跟她拼命的。” 这话堵得宋凝予隐入了沉默,甩开宫子临转身便朝着九曲回廊那还剩下的一点薄薄的踏板而去。 说起来,那三个打在一起的时候都有控制,所以才没有殃及到宋凝予这边的池鱼,就算殃及了,那也是钱有钱与滟华的事情,三人的身手虽然快,但是宋凝予有几个维护着她的动作还是有察觉到。 每当宫顷月朝着她这边攻击而来的时候,另外两方便一同挡了下去,比一起说好的还要有默契。她如何能不明白,可是,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所以即便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可能轻易的将自己交与了出去。 “愣着干什么?还想在这里再打一架?”宋凝予转身便见那三个人怔怔的站在那里望着她,神色间充满了悔意,嗯,知道后悔不就好了。 星笑望着她嗫嚅着唇角半响,轻声道:“凝予,你的筋脉……” “怎么了?”宋凝予不解的看向星笑,却见宫子临手一勾将星笑拽进了身旁捂上了嘴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想去方便。”宫子临那挂着邪邪的笑意,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面墨色浓得仿佛将整张脸都晕染开来一般,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黑色,不知是因为光线暗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 两个男人勾肩膀搭背的消失在众的眼前,宫顷月抽出长剑缓缓的擦着剑,宋凝予脚步轻移站在宫顷月的身旁笑道:“皇上好心计。” 宫顷月擦剑的动作微顿,抬头张了张嘴,最近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未来的妻子 这一句好心计,他认了,确是如此,他无话可说,既然有一个能使两个人变得弱些的方法,他又岂会有不用之理?在帝王的权术之中,自然也会有相互制衡寻其一弱之说。 宋凝予轻轻的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既然皇帝如此大方的认了,那么她自然也无话可说了。 宫子临与星笑再走出来的时候两人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只是,那眸中都透着一抹淡淡的余光警惕的落在宫顷月的身上。 宋凝予低头弹了弹衣衫一角的灰沫,冷声道:“走吧。再在里面呆下去,我相信对你们都不利,不过,你们谁要是非要去找到那个什么金甲卫衣,我也不拦着,要跟我走的就跟着我走,不跟着我的走,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话虽然清冷,却是一字一句落在了众人的心里,这是,彻底的要决裂了? 滟华缓缓的抬了抬眸,气息微弱的朝宋凝予道:“我与他随你同走。”钱有钱二话不说,直接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他支持滟华的一切决定。 滟华极是满意的朝宋凝予点了点头,垂眸又睡了过去,在这里面呆得越久,似乎滟华就睡得越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滟华睡着的次数越来越多,这让钱有钱很不安,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如火在烧一般。 星笑扫了眼宫顷月与宫子临,手中的银针一收,站在了宋凝予的身旁眯眼轻笑,那笑里藏着刀刃直挥向另外两人:“我自然是要与我未来的妻子一起走,二位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双手,宋凝予给他选择的时间,是要与他们一起出去,还是在里面接着找,宋凝予一切随他。 宫顷月身形一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那意思很明白了,他既然是来寻的,那么,他必要将那东西寻找了来。 宋凝予抚着手中的小家伙,看向宫子临时冷眉微挑,闪过一丝戏谑道:“夫君不随他同去么?可别错失了你想要的东西。” 宫子临没时间去管星笑说的什么我未来的妻子,宋凝予这意思,令他有些生气,他上前一步扣着宋凝予的双肩,那双妖孽般的眸子轻轻的眯了起来缓缓道:“娘子这是要与我分道扬镳?” “既然两不相帮,那么这便是最好的办法,既然夫君选择了找那宝物,那宋凝予便替夫君将这些人全部清场,有何不好。”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冷漠的疏离,皮笑肉不笑的清冷模样,看得一旁的星笑都觉得冷,更何况是宫子临。 宫子临一把抓过宋凝予抱在怀里的小家伙顺手朝着星笑扔了过去,牵着宋凝予的手朝前而去,那张狂的声音响在整个洞中。 “就算没有那金甲卫衣,为夫想做的事情,也无人可挡!” 那一瞬间张扬出来的霸气远远的盛过了宫顷月那满身的帝王之气,仿佛眼前的人才是一个王者。星笑眉眼含笑,宛如深冬里开放的腊梅,美虽美矣,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钱有钱抬手在星笑的肩上拍了拍,这段时间,也算是共患难的兄弟了,对于眼前那一对,他只能给予星笑无声的安慰。 星笑缓缓的勾了勾唇角,那倾城绝艳的笑,宛如寒冰中盛开的腊梅,钱有钱只觉得鼻子一热,流鼻血了。星笑一脸嫌弃的扫过那滑下来的一串红色,转身追着宋凝予的身影而去。 “喂,等等我啊,我们这群家伙,啧啧,这么好的宫殿,你说你们都给毁成什么样了,小心出去的时候圣祖皇帝一雷劈死你们。”钱有钱一边不满的低咒着,扫了眼宫顷月消失的方向,转身朝着宋凝予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可是金甲卫衣呢,宫子临竟然为了宋凝予连那东西也不要了吗? 钱有钱大步追上三人的脚步,却见又重新回到了那一个入口。 五扇门已然关闭,只剩下了一条皇者之道还开着,那条道路之上竟然泛着金光,那金光溢出了洞外,晃得众人一阵眼花,钱有钱看直了眼睛,欢喜的朝着一脸谨慎的宋凝予笑道:“这么大的金光,会不会有很多的宝贝啊?能看不能带走,真是急死爷了!” 宋凝予想起钱有钱带着那几个巨大的厚布袋,顿时严谨的脸上挂上了一丝丝的笑意,能将那么大的袋子一路带过来装银钱的,也只有钱有钱一人了。 “走吧。”宋凝予朝前走去,宫子临却伸手将宋凝予的手紧紧的牵在手中,十指相扣间,宫子临朝宋凝予挑眉笑得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娘子,为夫为了你可是连那个金甲卫衣也不要了,娘子难道不奖励为夫吗?”那双狭长的眸子轻轻的挑起,里面流转着全潋滟的水色晴光,波纹晃得宋凝予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处。 “当着本尊的面竟然挑逗本尊未来的妻子,姓宫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收敛?爱妻,过来我这里,我替你将这个姓宫的收拾了,然后咱们双宿双栖。” 宫子临左手中的折扇朝着星笑便一挥而去,那力道十成十的足,轰,只见那扇火字的石门在那十成十的折扇之力中轰然碎成了一地石子。 星笑一低头就见那衣袍缺了一大半,那而一大半此时正挂在折扇上,一个回旋转回了宫子临的手中,星笑脸色大变,指着宫子临就是一顿怒骂道:“姓宫的,你玩真的!” 宫子临那妖孽般的眸中闪过一丝挑衅与杀气冷冷道:“真与不真,你再叫我家娘子一句妻子试试便知。”星笑挑了挑眉,宋凝予一把拽着宫子临转身走进了皇字的长道之中,星笑摸了摸鼻子,钱有钱嘻嘻笑了。 “我同情你。”那话说得,深含内意,星笑扬了扬眉笑里藏针道:“怎么?难道你也想试试?”星笑生得清雅无双,那举手投足之间即便不雅,都透着一浓浓的贵气,钱有钱背着滟华一溜烟的跑了。 滟华身体还没有好,他还不想与这个星笑斗得太厉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这群人的底线,却刚好是宋凝予,所以若是这个暴炸点一点,即刻便是爆开。 与宋凝予有关的,钱有钱谁也不想去惹,嗯,似乎都不是那么简单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灯泡 宋凝予走进刻着皇字的洞中,那大盛的金光所望之处,皆是以黄金铸造,黄金的两侧摆满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这夜明珠亮光通透清晰,连那黄金之中镶嵌的海棠花都一目了然,走进去仿佛身处金光之中。 那一条路走得极远,极长,华丽却显得清冷与独孤,金光冰冷的颜色照着那条长得望不见尽头的路泛着淡淡的寒意,宛如整个天地间独剩下了自己。 星笑晃着手中的银针缓缓的道:“高处不胜寒,帝者,注定孤独一生。” 宫子临紧紧的牵着手与宋凝予十指相扣,凑近宋凝予的耳旁突然留下了一句话。 宋凝予垂眸微怔,握着宫子临的手紧了几分,两人并肩朝着那条长长的路上走去,处四渐渐的浮现出了宛如八卦玉墙面一般的画面,江山万里,铁骑征战,美人笙歌,朝臣叩拜,不远处一生得倾城绝色的女子缓缓的朝宫子临伸出了手。 那嫩白柔若无骨的手,让人觉得伸在空中久了都会累着她,宋凝予望向宫子临,却见宫子临目光怔怔的望着那名美人,神色几近痴迷。 宋凝予只是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宫子临紧握她的手缓缓的松开了些,宋凝予只是静静的站着,不去打扰,这是宫子临自己的选择,宋凝予清冷的外表下透着一抹淡淡的失望。 宫子临的手缓缓的一点一点的从她的手上松开,一只手指,两只,最后是三只。 时间仿佛变得遥远而漫长,那美人峨嵋淡扫笼轻烟,面若玉指肤盛雪,一双秋水般的眸中水光滟滟,朱唇轻启勾出一抹堪比花中之王的弧度,身段纤纤,腰肢不盈一握,五指纤长滑美,花之容貌,月之气质,如玉之冰肌雪肤,哪个男人不喜欢? 最后一只手指也缓缓的从宋凝予的的手中抽离而去,宋凝予站在原地,望着宫子临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倾城的美人身前,这世间竟有如厮,宋凝予自己都看得怔在了原地,这与千寻的美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宛如离尘美人,而一个,却是花中之仙,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绝美的气息。 宫子临一步一步的接近那美人,美人笑得越发的温婉妩媚,身后的钱有钱背着滟华,神色也落在四周,背后却紧紧的背着滟华,星笑望着宋凝予含笑不语,那条路,终究要宋凝予自己去寻找,宫子临虽有帝王之气,那条路却极其难走。 若是宋凝予伴其左右,就一定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宫子临缓缓的将那美人拥入怀中,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宫子临的手便掐上了那美的纤长肤光若雪的绝美女子。 宋凝予心中一惊,却见宫子临缓缓的回过头来看她,脸上染上了一丝无奈道:“娘子,你为何不抓住我?若是想以此来看清为夫待你之心是真是假,那么,为夫只能告诉你,你成功了。”那女子在宫子临的手中渐渐的殁了气息。 宋凝予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宫子临说对了,她只是想一探宫子临的真假,所以她没有伸手去抓住她,她不敢,宋凝予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 宫子临甩开手中已然殁了气息的女子,眼前那万里山河,铁马骑兵,朝臣叩拜的景然豁然消失于眼前,宫子临将宋凝予揽进怀中,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的吻了上去,视若珍宝一般的轻柔和缓,宋凝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沉浸在了这样的温柔之中。 不过,总有那么些人是永远也不知识趣为何物的,星笑挂着一张倾城的如花笑面突然凑近在相吻的两个人跟前,握手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咳。 宋凝予猛然惊醒,慌乱之中将宫子临一把推开,脸上露出薄薄的红色,星笑眯眼微笑的眸更深了几分,这两个人的事情,似乎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宫子临一掌带风朝着一旁看戏捣乱的星笑直挥而去,好不容易与宋凝予走到了这一步,偏偏星笑怎么都甩不掉,只有一有机会,就一定会捣乱,顺便诱拐宋凝予。 宫子临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星笑闪过那一掌,唇边的笑意越发大深沉。 宫子临缓缓的抬手替宋凝予将唇边沾的一丝银丝擦去,那温热的大拇指擦过柔嫩微微浮肿的唇,宋凝予只觉得一阵电流狠狠窜进了心口! 啪的一声,宋凝予一巴掌扇在了宫子临的脸上,虽然力道不大,但是男人的尊严还是摆在那里。 本以为宫子临会生个气暴怒之下将她打一顿之类的,结果只见宫子临捂着脸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凝予,那双妖孽般的眸中波水流转,宋凝予只觉得自己差点便要忍不住道歉了! 她咬了咬牙冷冷道:“宫子临,我警告过你,不要随便碰我,你听不懂话是不是?” 宫子临扫了眼笑得幸灾乐祸的两个人,凑近宋凝予的身旁无辜的眨着那双妖孽般纤长的眸子低低的委屈道:“娘子,是为夫技术不好吗?” 宋凝予瞪了他一眼,面色薄红,咬牙切齿道:“你给我闭嘴!” 顺手将宫子临推向一旁,朝着那金光大道气呼呼的走了。 星笑手中的银针朝着宫子临晃了晃,眉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朝着走到前方的宋凝予笑得无比欢乐:“凝予,你若是有需要,告诉我,就算是将这姓宫的下油锅,我星笑也在所不辞!” 星笑顶着一张无害的脸笑得纯净的朝着宋凝予的身影追了过去,宫子临扫了眼一旁一脸惊诈的钱有钱,缓缓的舔了舔唇角,宋凝予不排斥他了,这不就是一个极好的开端吗? 钱有钱挑了挑眉,在一旁凉凉的提醒了一句话:“你可别忘记了,凝予之前进来的时候似乎给过你一纸和离书。” 宫子临眉色一挑,笑得幽冷意味深长道:“这你也知道?” 钱有钱完全没有注意到宫子临森冷的表情,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我与凝予是什么关系?她有事情自然会与我说。”炫耀得那叫一个名正言顺,那叫一个得意张扬。 宫子临咬了咬点了点头,很好,这么说意思就是当着他的面炫耀了! “本公子觉得,身为万花楼的当家,岂能没有几个女人作陪?待本公子回去便送你几个。” 第一百六十八章 废与令 此话一出,钱有钱顿时惊了,挂着笑脸凑了上去一脸讨好道:“我和凝予其实也没有你们凝予两夫妻之间熟,那个女人还是算了吧,我可是有家有室的人。” 宫子临望向微微睁开眼睛的滟华,挑眉笑道:“训练得不错。” 滟华抬眸扫了眼与星笑远去的宋凝予,勾唇一笑道:“自然,不过,你家那位,似乎……” 宫子临一回头只见宋凝予与星笑一转角便不见了身影,匆忙朝着那边奔了过去,绝对不能让宋凝予与星笑单独在一块,转角的时候宋凝予与星笑都愣在了那里,宫子临将宋凝予揽进怀里,抬头望着那一大片金黄色,也愣在了原处。 “哈哈哈,娘子,你当真是为夫的福星!”宫子临抱着宋凝予突然笑了,笑得极是爽朗与愉悦。 只见那眼前一片空阔,那眼前所站着的,一排一排看不见尽头的,便是那金甲卫衣,金甲卫与金甲卫衣相差不不过一个字,这其中所差也并不远,是同一物种,只不过,一是用于机关之中,一是用来穿于人的身上。 满满一洞的金甲卫,远远望去仿佛秋日里满山盛开的金菊花一般绚烂夺目! 这,就是皇者之道上的东西! 在那金甲卫的正中间一个圆形的圈之下岩浆正在冒着泡,宋凝予目光落在那黄金大椅旁的手杆处,那里,明显是一个机关,一个将这些东西尽数销毁的机关。 有此战衣,也难怪当年的圣祖皇帝如此能怔善战,其勇猛之劲无人可挡! 宋凝予松开宫子临的手臂,直奔向那黄金大椅而去,这些东西,留不得! 宫子临似乎意识到了宋凝予想做什么,上前欲阻止,星笑身形一闪挡在了宫子临的身前,手中的银针缓缓的在指尖转动着,那冰冷的神色中透着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气。 “怎么?姓宫的,凝予想做什么,你难道不支持?” 滟华缓缓的从钱有钱的背上滑下,站在了地面上,与星笑站成了一排,挡在了宫子临的身前,一道金黄色的身影朝着这边直扑而来,那强大的内力一瞬间将三方人马直直的逼开来! 来人正是宫顷月! “凝予,你想做什么!”宫顷月声音中透着一股急切,宋凝予想将这些金甲卫衣全部毁去,那圣祖皇帝算计了整整七百年的心血,便将一朝毁于此,而棠国,若想吞并其他三国统一各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在做什么,皇上不是很清楚吗?”宋凝予坐在那黄金的大椅上,一只手缓缓的抚上了那一只黄金的杆,那杆上刻着一个字,毁,另一只杆上亦刻着一个字,令。 或毁了这些,或命令于这些金甲卫,全凭宋凝予一人的心情。 滟华朝宋凝予急喝道“这些东西若是流传出去,宋凝予,你该知道是何景像!” 宫顷月低眉冷冷道“难道你连木千寻的命也不要了吗!” 宋凝予目光紧紧的落在宫顷月的身上,那温润如玉的宫顷月,此时变得无比的狰狞与惊慌,哪里还见半丝温润如玉的模样。 宫子临不着痕迹的站在宋凝予的一边,将背留给了宋凝予,朝宫顷月勾唇鄙夷般的笑道:“怎么?没了这金甲卫衣就让你一代皇帝慌了手脚吗?哼,看来你们宫家的皇家教育,不过如此。” 星笑手中的银针紧紧的握于指尖,那谨慎的神色一刻也不曾松下来,宫顷月的实力如何,他们打过一场,尽管不是全力,但是各自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底。 宋凝予两只手紧紧的握着黄金杆,目光落在宫顷月的身上,布满了失望。 “竟然是你,宫顷月,竟然是你派人将她带走的!”用的是肯定句,不带一丝的质疑,所有的疑惑就此解开来,皇宫,那是宫顷月的地盘,谁会冒着杀头的大罪随便将人带进去?宋凝雪的确是将人带进去了,但是这一切,自然也是宫顷月默许了的,否则,谁也没有那个胆! 棠城皇城之中的暗卫极其厉害,怎么可能被人悄然不息的带个人进去都不知道? 宫顷月眸中闪过一丝疼痛,不管是不是他,宋凝予都已经认定了是他,那么,就是他吧。 想不到皇后竟然留给了他一个如此大的把柄。如今若是不用上,如何对待起那偷了他的玉玺登基为皇的宋凝雪? “宋凝予,朕给你时间考虑清楚,不过,若是再不出去,那木千寻,只怕也该病发了,你觉得呢?”宫顷月温润的唇角缓缓的扬起一抹弧度。 滟华皱眉看向一脸挣扎的宋凝予,宋凝予急着出去就是因为木千寻,只是如今,却要因为木千寻的事情而再一次的拖延于此!那种焦躁与不安的情绪染上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宫子临皱眉站在离宋凝予十步远的地言沉默不语,宋凝予向来有自己独断的一面,如今,也该是如此。 “凝予,若是没有这天下,你以为区区一个千寻,她能活得很好吗?做你认为对的选择,不要被这皇帝给骗了!”滟华急急上前一步,被钱有钱拉了回去,那个地方危险得很,只见滟华一脚踏上的地方一只冒着青光的箭羽狠狠的钉进了黄金的地面之上。 宫顷月见宋凝予神色布满了挣扎,朝宋凝予扬声道:“把所有的金甲卫衣给朕,朕出去之后,自然还你一个完好的木千寻!”木千寻是宋凝予心里的一条命,所有的人都清楚的明白着这件事,所以木千寻也成为了宋凝予如今的弱点。 宋凝予抬眸望向静静站在她身前挡着宫顷月的宫子临,缓缓的叹了一声气。 语气一瞬间变得冷冽,宋凝予缓缓的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意扬声道:“没有人能够轻易的威胁了我去,皇上,就算是你,也不行!” 宋凝予手中那写着一个废字的手杆缓缓的朝着前往推去,只见那多众金甲卫衣所立之地,那个圆的圈不断的扩大,金甲卫衣缓缓落入了那红烟滚滚的岩浆之中,掉落之后便再也寻不回那金甲卫衣原来的模样。 宫顷月神色几近疯狂,手中十成的内力直直的挥向宋凝予,宫子临与星笑迎面接了过去,将宋凝予护得严严实实。 宋凝予垂眸,望着双手,一滴清泪不知不觉的便落了下去。 她的千寻,该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口 圈口越开越大,无数的金甲卫衣朝着里面掉落了下去,溅起了那些冒着泡的岩浆,滟华靠在钱有钱的身旁松了一口气。毁了就好,毁了就好! 宋凝予望着那大打出手的三个人,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宋凝予站起身来时,那黄金的大椅缓缓的朝着一旁移开去,露出了大椅之后的另一个空间,那里二十四匹金子打造的马呈现于宋凝予的眼前。马车极其宽广,那里的路面一路朝着上方延伸。 钱有钱背着滟华一脸惊喜,看着那二十四匹金子打造的马车,眼中闪着金子的光芒。 “快看啊,这个是不是就能找到出口了?”钱有钱望向宋凝予,宋凝予皱着眉看着那打斗的三个人,三人踏在那纷纷朝着下方坠落的金甲卫衣上,那身上的衣服都烧得卷了起来,宫顷月不过是一个人,竟然将宫子临与星笑压着打? 这不可能! 宋凝予细看之下,猛然看清了,宫顷月与宫子临两个人在朝着星笑攻击!星笑却咬着牙,硬是没有叫过她一声,宋凝予手中的簪子一挥,如流星追月一般的朝着星笑的后背而去,星笑见宋凝予朝自己奔来,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硬生生的忍着内力,没有攻击宋凝予,宋凝予一个转身靠在星笑的后背上,两人站在边角处的金甲卫衣头上。 星笑暴怒道:“你怎么来了!快走!这里就快塌了!” 宋凝予冷冷的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宫子临冷冷的扬了扬眉,神色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意。 “宋凝予,你究竟明不明什么是妇德?今日,我便是非要他死不可!”宫子临不喜星笑,因为星笑对宋凝予太好了,好得比他这个正牌的相公还要好,让他随时都有一种即将失去的不安感! 他,很不喜欢这样。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狠狠的一挥,唇角缓缓的蔓延下一丝血迹,宫子临眉狠狠的皱起,想起了星笑的话,切不可再动内力,否则,伤筋损脉! “宋凝予,你给我回去,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星笑缓缓的伸手擦去宋凝予唇边漫下来的血际,这样的女子,便是倾尽了这一生,也是值得的了。 还有什么样的女子会在他如此的情况之下还站在他的身边?不会有了,即便是有,也不会像她这般,心无所求,只是一心的望他活下去了。 那个动作显然激怒了宫子临! “我宋凝予岂非是忘恩负义之辈,若是没有星笑,我也只怕早已经死在那些机关暗器之中了,宫子临,你若是要地他下手,可以,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有钱,将这里面的药记得替我带给千寻!”宋凝予手中的包袱朝着钱有钱扔了过去。 宋凝予一字一句清冷如冰的话没有人不敢当真,宋凝予脚下的金甲卫衣快速的朝着下方直坠而去,星笑一把楼过宋凝予朝着另一旁飞身而去,宫子临与宫顷月随后追了上去,那染上了内力的银针如天女散花一般朝着两人击去。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直直的挥向宫子临的折扇。 四个人轻功越于金甲卫衣之上,打得难解难分。 宫子临与宋凝予打,根本不敢使太大的力道,宋凝予却是使了个十乘十,简直就是要跟人拼命一般的架势,气得宫子临双目赤红又无可奈何! 只能气急败坏的朝着宋凝予吼:“宋凝予,你竟然因为一个男人而反过来弑夫!你给我停下来,停下来,听见没有。” 宫子临手忙脚乱的躲开宋凝予的攻击,气得直咬牙,相接近她,却又碍于她那一身庞大的内力!纯素不过是打开了她的二脉,注了一些内力而已,怎么也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怎么偏偏宋凝予的体内起码藏着近五十年的内力! 宫子临厉害如厮,为不伤着她,也只能逃的份。 “你们别打了,这里就要塌了,你们想一起死在这里吗!”这里的金甲卫衣已毁,那么就没有了任何的价值,钱有钱朝着那正在打斗的四个人吼着一边朝着那二十四匹马的黄金大马车奔去。 宋凝予脚下一滑,朝着那岩浆直直的坠了下去,星笑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宫子临与朝宋凝予扑了过来。 星笑太过慌乱没有把握好角度,错过了宋凝予,宋凝予紧紧的牵着星笑的手,宫子临紧紧的拽着宋凝予,而最上方的宫顷月正死死的拽着宫子临的手,宫顷月另一只手死死的握着那黄金大椅。 “凝予,松手,你还能爬上去。”星笑缓缓的朝着宋凝予笑了,他已经能够感觉到那岩浆在脚下炽热的感觉了,整个人透着一股薄薄的汗意,汗水滑落滴在岩浆上发出一哧的一声声响,在开始下塌的空间之中格外的清晰。 宋凝予的手渐渐的生出了汗意,握着星笑的手缓缓的朝着下方滑了下去,她摇了摇头,紧紧的咬着牙:“星笑,你最松开我的手,就别怪我跟着你一起跳下去!” 宫子临紧紧的拽着宋凝予的手,这样的姿势,他使不出一丝的内力,一旁的钱有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看就要塌了,怎么这些人还有这个闲工夫说话! 对,有鞭子! 他取过滟华递过来的鞭子朝着星笑便狠狠的挥了下去,内力瞬间绕过鞭子,紧紧的束在了星笑的身上,要救这些人,星笑是关键! “快,扯着鞭子上来!”钱有钱紧紧的握站鞭子的另一头,一条鞭子在星笑与钱有钱手中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星笑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拽着鞭子一使内力朝着上方一越而起,宋凝予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宫子临,四个人在内力的作用之下狠狠的扑向了那黄金的地面。 宋凝予躺在地上望着那轰然塌落的黄金大椅,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星笑那一头长长的头发此时被那炽热的岩浆给烧得卷了起来,那身水以的衣此时宛如大火过后的残渣,随意的挂在身上,哪里还有半丝倾城之色。 两人相视却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 “哈哈……” 钱有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冲进了马车里面,星笑扫了眼宫顷月,勾起的唇色透着一股浓浓的嘲讽:“皇帝,你想杀我,就要付出代价,今日之事,本尊他日必会一并与你算清!”星笑可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主,他的原则是谁伤他一分,他必百倍还之,更何况这之中还掺和了宋凝予。 第一百七十章 见鬼 宫顷月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朕,随时恭候!”宫顷月在最关键的时候却也是救了他们的人,这样的心思,连宫子临都有些看不透了,终究是为了什么,能让他如此。 众人纷纷上了马车,那二十四匹马的马车拼命的朝着前方奔去,马车之中一盏明亮的夜明珠,钱有钱望着那是爱不释手,宛如月光一般柔和的拳头大的珠子在钱有钱的手中不断的转动着。 宽广的马车之中垫着金丝软被,远远的瞧着便让人在疲惫之中寻到了一个极好的睡榻一般,宽大的马车之中放着一排书柜,书柜旁一个齐马车顶高的多宝阁,阁内置着各种各样的宝物,中间那三米长的琉璃玉桌上放着七宝茶盏,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光,马车之内一片金光异盛,一片清冷。 宋凝予一摸怀里,大惊猛的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星笑道:“小家伙去哪里了?” 小家伙一听马车里终于有人想起它丢了的事情,立即便喜笑颜开的开始接着挠门,那挠着马车黄金打造的门挠得更欢快了,它在这里呢,这些个家伙,竟然将他给忘记了。 星笑挑了挑眉,正在整理长发的手微顿,扫了眼门外低低挠门声。 宫子临大步上前,那黄金的马车门一打开,小家伙便朝着宋凝予奔了过来,钱有钱抱着滟华,手中握着夜明珠两人靠在黄金马车的一角睡着了。 宫顷月坐在马车另一角温润的眸色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望着那琉璃玉色的五彩雕花彩凤玉桌只觉得在风声呼号的马车声中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心下又觉得有些好笑,宫顷月竟然也会对她这般下手。 虽然说是预料之中,只是当真正来临的时候,却还是有些失望。 “凝予,把手给我,我看看你筋脉如何。”星笑一把扔开那扑向宋凝予的小家伙,朝宋凝予伸出了手,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摇了摇头淡道:“没事,死不了。” 星笑哪里管她死不死得了,一把拽过手便号起了脉来,宫子临一瞬不瞬的盯着星笑的神情,那是一刻也不曾错过! 星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也闪过一丝欣喜欢呼道:“没想到你的筋脉竟然自动愈合了,凝予,这你体质,该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啊,啧啧,竟然埋没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可惜啊,可惜了。” 宋凝予被他那极尽夸张的神色逗乐了,宫子临望着星笑的眸光染着浓浓的杀气,宋凝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体质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是从那一大片的棺木入口开始的。 马车在路上一个颠簸,猛的停了下来。 震得钱有钱手中的夜明珠咚的一声滚到了黄金打靠的车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砰的一声响,夜明珠摔落成了一马车地面的碎片。 宫子临推开门却见四周的影致极不相同,他跳下马车朝宋凝予伸出手,本以为宋凝予不会理会,却不曾想,她竟然将手放在了宫子临的手中。 宫子临欣喜的与宋凝予十指相扣道:“娘子不生为夫的气了吗?” 宋凝予缓缓的摇了摇头冷声道:“你自有你的道理,既然你不愿说,我又何必问。”反正出去之后那和离书是要签了的,宋凝予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生气? 星笑眉眼微动,扫过宫子临欣喜的神色,缓缓的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宋凝予究竟在想些什么,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知晓。 前方出现了一处亮光,钱有钱背着滟华欣喜的晃了晃欢喜的嚎啕道:“夫人,你快醒醒,我们到出口了,到出口了娘子?”滟华缓缓的睁开眸子,望着那亮光处,匆忙伸手捂住了钱有钱的嘴。 “那洞口,不对劲。”滟华低头扫了眼地面上的脚印,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的确不对劲,这脚印上印有凤形,是宋凝雪走出来的那条路!既然是宋凝雪走出来的那条路,为了防止万一,必然会派上亲兵守在这里,一经发现,立即斩杀! 宋凝予扫了眼大家各自那一身污秽不堪的装扮,突然就笑了,不论如何,总算看见了隐隐约约的阳光。那是一种无法言预的等同于重生的欣喜。 在那里面几经生死,如今终于活着出来了!终于!活着出来了! 滟华手中的长鞭子一甩,朝宋凝予扬眉一笑道:“既然有兵把守,那就杀出去。” “皇帝,咱们可是同生共死一路走过来的,你不会收回了政权对着咱们下狠手吧?”钱有钱警惕的扫了眼宫顷月,眼角的余光落在那落日余晖一般的泛着金黄之光的几百米远的洞口。 这里可是皇帝的地盘,皇帝收回政权,第一个或许就会向他们下手。 宫顷月目光扫了眼一旁的星笑一眼,沉声道:“或许。” 或许不会,或许会。这个谁也说不清楚。 在场众人的气氛一瞬间严肃了起来,目光落在宫顷月的身上,既然如此,那么还不如就地将宫顷月解决了,也少去了一个祸害。 “朕夺回大位,便送你们出宫,此次之事,两不相欠,如何。”宫顷月缓缓的开口,想来也是经过了沉思的,滟华靠在钱有钱的胸前,手中的鞭子紧紧的握于手中扬声道:“若想夺回大位,最好的办法就是早朝之时现身。” “现在,先找个地方洗洗,这副鬼样子,本尊自己看了都讨厌!”星笑伸了个懒腰,一脸嫌弃的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宋凝予垂眸一笑点了点头。 “成交。”宋凝予点了点头,与宫顷月击掌为誓。 外头的夕阳渐渐的沉没了下去,整个皇宫之中一片哭丧声四起,五人随着宫顷月就着乌黑的夜色从洞口疾射而出。 那守在那里暗卫望着洞口只觉得背后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意,颤颤的道:“我的妈,刚才好像见着皇上了,你说皇上不是死于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转啊?这都过了头七了呀,怎么还在四处转,不该啊。” 其中一个暗卫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恶狠狠的咬牙道:“胡说什么?刚刚哪里有什么鬼影?把你的嘴闭严实一点,别到时候因为这张嘴丢了命。” 第一百七十一章 寻千寻 那暗卫因为一句话吓得顿时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凝予等人那乌黑的影子在宫灯之下一晃而过。宋凝予等人随着宫顷月来到了一处暗阁。 那暗阁极为隐秘,处于一处较为偏僻接近于冷宫的地方,那假山之中有两个温泉,左右以石隔开来,六个宫女缓缓的从外面睡过头了进来,每人手中都抱着一件衣服,宫顷月一身凌乱踏了进来,扬眉道:“就在这里洗洗吧,朕……” “怎么?皇帝这是要与我们这群人搞特殊啊?既然如此,还是给本尊安排个单独的浴室吧,本尊比较喜欢一个人独自享受。”星笑朝那身后的小宫女扬了扬眉,笑得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那小姑娘在淡淡的灯光下一张可爱的脸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 宋凝予与滟华泡在温泉之中听着那旁边嚣张之气乍起的星笑,两人相视笑了。 “那丹药之事,多谢。”这是滟华第二次向她道谢了,足可以见证那丹药于她而言是有多么的重要,宋凝予整个人缩在水中,长长的发上满也污渍,污渍在水中缓缓的散开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舒服。 如同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舒适的气息。 “不必,我晚上还有事,你替我打打掩护。”宋凝予将水中洗得差不多了,缓缓的从水中站了起来,那旁边放着一件素色的织锦华服,素色的布料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玉兰花,与宋凝予那清冷的气质倒是有几分相符合。 宋凝予快速的披上衣服,朝滟华比了一个手势,偷偷的朝着出口而去,三个身影快速的出现在宋凝予的身前挡下了她的去路,朝她冷冷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 宋凝予挑了挑眉,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身便见宫顷月一袭明黄的龙袍朝着自己缓缓的走来,那已然洗净的宫顷月温润得如同火候恰到好处的火炉,只是这样望着便让人觉得无比的舒服。 宋凝予朝宫顷月点了点头,笑道:“皇上,民女想出去做什么,想来皇上清楚得很。”木千寻在这皇宫之中,宋凝予,自然是要去找木千寻。 宫顷月点了点头,答道:“这是自然,你随朕来。” 随着宫顷月走出了那假山,一股属于大地黑夜的气息扑面而来,每一处都透着绝处逢生之后的绝妙气息,宋凝予缓缓的闭眸,感受着这一方舒适的气息,只觉得在那陵墓之中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令她如今更加的珍惜这条命了。 此处的皇宫与那地下的皇宫不一样,不及那皇宫精美细致,在夜色下却也是富丽堂皇,宋凝予望着宫灯四起,居于一片灯盏之中的皇宫,眼角划过一丝笑意。 这棠国与七百年前的相比起来,当真是小巫见了大巫。 宫顷月旁若无人的在长廊之上,此处的宫女见了宫顷月与宋凝予就像见了鬼一般的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宫顷月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静静的走在宋凝予的身旁突然道:“凝予,你,可曾恨朕?” 宋凝予勾起的唇色微微一僵,随即扯开一抹清冷的笑意道:“皇上,您是天子,凝予岂有憎恨天子之理?凝予所求不过是自家姐妹平安仅此而已,还请皇上在必要的时候能大人大量。” 宫顷月望着那轮高高挂起的月,深秋的风萧瑟的吹起了树上的叶子,那飘落的叶在这样的景致下竟然生出了一股淡淡忧愁之感,宋凝予冷冷的笑了笑,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自古以来后宫便是一个烧青春与性命的地方。 “凝予,朕不怕你恨朕。”若是恨他,就说明宋凝予与宫子临并非如同表面的那般相亲相爱,宫顷月心里那般的愧疚与悔恨也能少上一些,但是宋凝予却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偏偏说不恨他,甚至还在感谢他。 爱情令一个人陷入盲目。 余光之中的宋凝予一头长发未梳妆,清冷干净的面容上却始终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那陵墓之中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所有瞬间的感动与相爱的错觉都在现实之中化为了记忆。 不曾拥有也好,过往虽然短暂,却也永恒。若是记得,又何惧失去? “千寻在哪里?”宋凝予抬眸望向宫顷月。 宫顷月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宫顷月曾经的寝宫,如今依旧是一派的灯火通明,只是那里面此时却挂满了白色的绸缎,宋凝予挑了挑眉,扫了眼一旁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站在门口的守卫一见宫顷月竟然真的出现了,顿时吓得魂都飞了。 齐齐朝着宫顷月便跪了出去大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身边的婧儿正跪在那诺大的黄金棺木前烧着钱纸,一抬头就见宫顷月一满声凌厉的站在身前,顿时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滚带披的跑了,边跑边大声道:“皇上回来了,皇上……皇上回来了,娘娘,皇上回来了。” 宋凝予缓缓的勾起唇角笑道“这里布置得如同灵堂似的,看来,皇后以为我们死了呢。” 皇帝过世,举国发丧,这样的主意也亏得皇后才能想得出来,皇帝一旦过世,必然朝堂动荡,百姓不安,直接便可导致边关混乱,且不说苏赫云会认可宋凝雪为帝,就算是宋太傅,忠君至厮,也不可能助宋凝雪,那么,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势力? 宫顷月缓缓的勾了勾唇角,对于宋凝予的话不置可否,打草惊蛇的效果既然已经做到了,那么也该撤退了,宋凝予皱眉,他这是什么意思,带着他来这里打草惊蛇? “走吧,我带你去寻人。”宫顷月朝宋凝予伸了手,宋凝予望着那只干净修长的手半响,收回目光朝着门外走去,那门外刚刚站起来的太监与宫女见两人走了出来,眼前一花就不见了,顿时又跪了一地,直呼万岁。 宋凝予与宫顷月朝着冷宫的方向越走越偏远。 而那宋凝雪,此时正匆匆朝着盘龙殿置棺木的地方赶去,待宋凝雪到了那里,那个地方哪里还有宋凝予与宫顷月的身影,两人此时已经来到了一处偏静的院落。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失之交错 深秋的梧桐树叶子将这小院落堆得满地皆是,略为破旧的屋子里面燃着一盏微弱的灯,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几声咳嗽,那淡淡的香味又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那是千寻用来传递信息告诉她自己很好的香味。 “擅闯禁地,杀。”数十名暗卫落在两人的身前,手中的剑泛着森白的光,宋凝予垂了垂眸,勾起一抹笑意落在一身明黄的宫顷月身上道:“皇上,您的暗卫说您擅闯禁地,要杀咱们呢。” “朕不过失踪了些时日,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宫顷月目光冷冷的扫过那站在面前的十个人,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那十个暗卫朝着宫顷月便跪了下去。 “参见皇上。”不管宫顷月是人还是鬼,都曾是他们效忠以命的主子。 屋子里面的人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伸手欲开门,却扯动了门外的锁,木槿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饱含怒意的骂道:“宋凝雪,你弑君夺位,迟早有一天雷会劈死你的,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混帐……” “咳咳,木槿,不得无礼。”低低的咳嗽声在屋子里面缓缓的响起,宋凝予只觉得一颗心都疼了,那声音柔弱无力,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那该死的宋凝雪,难道就真的没有再管过木千寻了吗!这是木侯府的小郡主! 宋凝予猛然一惊,木侯府…… 若是以木千寻来要挟木侯府,与将军府,再以宋凝雪的娘亲要挟宋太傅,若是要成事,也不是不可能! “让开。”宋凝予冷冷的扫向那十个暗卫,宫顷月缓缓的点了点头,却见那十个暗卫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朝宫顷月齐声道:“皇上,属下等仅尊从玉玺持有者。” 其中几人话音刚落下,另外六个人齐齐动手,将那四个人无声无息的了结了。朝碰上宫顷月重新跪了下去。 “主上,妖后登基为帝天下不服,妖后大肆杀虐忠臣,属下恭迎主上回归。”六个人齐齐跪在宫顷月的面前,态度端正尊崇,那妖后在继位之后做下了多少荒唐之事!众人都看在眼里,但是却谁不敢再随意的说些什么。 “主上,后宫之中妃嫔将于明日尽数为主上陪葬。”幸好宫顷月回来了,要不然后宫里那些女人当真是性命不保。 一个皇后,将这棠国的天下闹到了这一个地步,简直就是视人性如草芥,又有谁会真正的臣服于她,更何况,向一个无能的女人俯首称臣,简直就是折了文人雅士的尊严,于是一时之间朝堂之中多数清高的重臣皆被压入牢房,受刑自然是少不了的! 宋凝予朝着那扇门冲了过去,手中的簪子一扬,狠狠的朝着那把锁挥了过去。 轰的一声响,那扇玄铁打造在宋凝予一招之下破碎开来,宋凝予望着那屋子里面的场景,眼睛猛的泛上了红色。 木千寻一身素白的衣被染上了污渍,四脚与腰间都束着一条铁打的链子,那链子在冰冷的深秋之中冒着森森的寒气,屋内冒着一片冰冷的寒意,木槿整个人身上鞭伤遍布,在一旁的粗壮宫女一见宋凝予一招便将门破开来,朝着宋凝予便是一鞭子。 “这禁地也是你能随便闯进来的?我看你是活腻了!”那精壮的宫女朝着宋凝予便是一鞭子,那鞭子被一闪而过的人影紧紧的扯在手中。 “活腻了?嗯?”宫顷月冷冷的声音在深秋之中更添一抹寒意,那粗壮的宫女看见宫顷月时腿便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直呼愿望。 “皇上,奴婢,奴婢愿望啊,是皇后娘娘让奴婢在这里守着的,皇上,奴婢是无辜的呀皇上饶命,都是皇后娘娘……”那宫女跪在地上宛如一团肉,一抽一抽的,眼泪鼻涕沾得满脸都是。 千寻脸色苍,在望着宋凝予的时候突然展开了一抹笑颜张嘴道:“凝予,你来了。” “凝予小姐,快,快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如果不是念着凝予小姐也是撑不下去了呀。”木槿顾不得满身的伤痕,朝着宋凝予急急的呼道。 宋凝予手中的金丝钱朝着那玄铁一挥,五条玄铁砰的一声摔落在了地面,千寻苍白的脸色几近透明,缓缓的倒了下去。那唇角始终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千寻!宫顷月,如果她有事,我要你整个皇宫的人给她陪葬!”宋凝予抱着千寻,那纤瘦的身子更加的纤瘦了,如今抱着骨头都有些咯手了! 宋凝予顺手解开了木槿身上的铁链,那身上的伤痕宋凝予来不及看,匆匆朝着星笑的方向奔了过去。 宫顷月听着那冰冷的语,目光落在眼前粗壮的宫女身上淡道:“长得倒是挺壮的,拉下去,放在火前烤,什么时候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朕便饶了你。” 那平淡的语气中落下了粗壮宫女最后的宿命,很快,两个暗卫便上前将这粗壮的宫女打晕,抬着走了。 木槿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一瘸一拐的跑着,身后的血滴得一路都是,宫顷月身形一跃,提着木槿的衣领追着宋凝予的脚步而去,待皇后追到木千寻的所在时,看见满屋子破碎的痕迹,心中不安渐渐的扩大。 宋凝雪那一身明亮的龙袍在身后那一排排的宫灯之中泛着金色的光,她微微颤抖着双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小义子的脸上。小义子是宫顷月的内监首领,如今是她的内监首领,将很多的东西都提供给宋凝雪的人之一。 “废物,你不是说她跑不了吗?人呢?” 小义子扑通一声跪在了飘得满院皆是的梧桐叶之上,整个人诚惶诚恐的五体投地道:“奴才不知道啊,娘娘,会不会是,人没死,逃出来了?娘娘能逃出来,那么旁人,自然不可能逃不出来。方才还有人说看见先皇与凝予公主……” 宋凝雪烦燥的朝小义子挥了挥手:“起来吧,暗中将所有的暗卫给我结集起来,就是把这皇宫的天翻过来也要给我把他们找出来!” 小义子望着宋凝雪一众傲然离去的背影,缓缓的抹去了脸上那豆大的汗,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才能带着如此凌厉的杀气,杀伐果断,却也滥杀无辜!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木槿之伤 宋凝予抱着脸色惨白的木千寻朝着那温泉奔去,宫顷月提着木槿在身后步步紧跟,那一路滴落下来的血迹便成了小义子追寻他们最好的线索。 宫子临与星笑冷着脸四处寻人,却见宋凝予已经抱着木千寻朝着这边直奔而来。 “星笑,快帮我救救她。”在星笑的印象之中,千寻是一个极好的女子,温雅淡然宛如一朵深居山谷的幽香兰花草,此时却挂着满脸病态的苍白昏迷不醒。 当下接过宋凝予怀中的人,目光扫过宫顷月笑道:“既然是在皇帝这里出的事情,提供些药材,皇帝不会有意见吧?” 宫顷月一挥手,理了理龙袍淡淡应道:“自然,须要什么,吩咐他们。”在宫顷月一挥手间,那六个黑影卫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无声无息,宋凝予都没有察觉到,这,是真正的黑暗卫,直属于皇帝所掌。 星笑抱着千寻转身便跃入了那假山之中,于假山之中有一处玉床,星笑将千寻置于寒玉床上,宋凝予接过钱有钱递上前来的包,星笑拿出五色莲花与装着赤蝎王的盒子出来,朝着一旁的宫女吩咐了几句。 “她怎么样了?要不要木莲子……”宋凝予手脚忙乱的看着星笑。 星笑摆了摆手叹道:“她这个样子,本已是时日不多,不过,也是多亏了你及时将五色莲取了回来,否则,这两样药错过了这个时机,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没有办法了,对了,最好将木莲子也一并取过来。” 木槿急忙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包布,那绣着海棠花小锦囊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那是皇家所有物才会纹上的海棠花印。 “这里,这里还有一颗,因为小姐说要撑到见凝予小姐最后一面,所以,所以一直不愿意吃。”木槿狠狠的抹去眼角的泪,将那个锦囊递了过去,那握着锦囊的手上布满了血痕,那深深的针孔痕迹还留在指甲上。 宋凝予深深的望着双眸紧闭的木千寻,手缓缓的放在星笑的肩膀上,扯开一道淡淡的笑意道:“星笑,我必要一个完整的,健健康康的千寻,拜托了。” 星笑缓缓的点了点头:“你也太不相信本尊的医术了,本尊好歹也是学过的人。”虽然只是那么几天,但是如今这些药都如此齐全的摆在眼前,他要是还救不了,就枉为天下第一医老的弟子了。 宋凝缓缓的点了点头,拉过木槿轻声道:“我替你看看你的伤吧,这里就交给星笑。” 木槿跪在地上狠狠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朝宋凝予感激不尽道:“凝予小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那个皇后如今都当了皇帝了,宫府里面的人都被她给抓了,连风他们也被抓了进去了。” 宋凝予将她扶起来,目光落在木槿身后一路滴落的血迹暗中大叹,不好,从那个地方来到这里,这些血迹显然已经给了那些人最好的线索。 “宫子临,替我守住外面!”宋凝予扫了眼一旁正在发怔的宫子临,他望着千寻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那样深深的担忧着。 宋凝予垂眸扶着木槿走进了一旁的温泉旁,重新让人找了一套衣服给木槿。 看着那脱下旧衣时那满伤的伤口,有的甚至还在化着脓,宋凝予狠狠的一拳打在石头上,咬着牙眉目森冷:“宋凝雪!她想做皇帝,我偏偏不让她做成这个皇帝!”宋凝予那也是有脾气的,自己的人这样被人欺负,她怎么能沉得住气。 木槿咬着牙泡在温泉之中伸出布满鞭痕的手抓着宋凝予素色的衣角摇了摇头道:“我不要紧的,小姐没事就好了,她现在已经是皇帝了,还是苏将军抄的宫府的家,凝予小姐,那个女人跟小姐说你死了,小姐一时着急,才会病倒,要不然,明明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木槿紧紧的扯着宋凝予的衣角喃喃的说着那些事情。 宋凝予只恨,恨自己为什么不先将千寻救出来,为什么不为千寻为先,为什么千寻说自己无事,那就是真的无事了。 假山之外的火把高高的举起,木槿宛如惊弓之鸟,猛的从水中站了起来,抓着宋凝予不安的望着那外面:“凝予小姐,是不是那些人来了,怎么办?小姐还在里面呢。”那双手紧紧抓着宋凝予的手臂,宋凝予疼得很,却只是拍着木槿的头低声安慰。 “没事,不要怕,皇上没有死,有宫顷月在,谁了当了这棠城的皇帝?她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当了七日的皇帝,还真是便宜了宋凝雪了。 木槿经宋凝予提醒才猛的想了起来,紧紧的扯着宋凝予的衣襟不安的看着她:“真的吗?皇上没有死?可是皇上的尸体都入棺了,难道是诈尸了?诈尸的皇帝做……做数吗?” 如此不安的木槿令宋凝予生出一股浓浓的愧疚,她将木槿抱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手背,无意中伸手一看,才发现,手上竟然是血!木槿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伤口。 外面一片火把高举,刀光剑影,里面宋凝予正在全心全意的替木槿包扎着伤口,那满身的伤痕,有烫伤,有鞭伤,还有刀口划开的伤口,身上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宋凝予上药的时候手都在发着抖。 这是在报复!宋凝雪这是在报复小家伙咬了她那一口,此时不知道那小家伙又去了哪里,宋凝予倒是一点也不担心,那牙口,有哪个人能呆得住它。 替木槿处理完伤口,宋凝予的脸上已经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宋凝雪的那点想法她比谁都清楚。千寻是个病秧子受不得那些刑罚,木槿与千寻自幼一同长大,那些刑罚便双倍的加到了木槿的身上。 “我去看看小姐。”穿好衣服理好头发,木槿朝宋凝予微微弯腰朝着木千寻的方向而去。 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手中的簪子紧紧的握在手中,缓缓的朝着那假山出口走去,宫子临一把折扇上缓缓的滴着血,那假山之外倒着满地的黑衣尸体见宋凝予来了,眸中闪过一丝不安怒喝道:“你出来干什么?进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毒 宋凝予哪里会听宫子临的,当下站在宫子临的身前,宫子临的唇透着一丝丝的黑色,在夜里看不大清楚,但是如此多的火把高高的举起,宋凝予又怎么可能看不清楚? “你中毒了?” “好妹妹,朕真没想到,你们还能活着出来。我亲爱的夫君在哪里?让我好好的瞧一瞧?”人群之中一道清冷傲气的声音透着森森志在必得的冷冽缓缓的走了出来,宋凝雪的手被纱布缠绕着,一身明黄在灯火之中晃出了宋凝予满眼的杀意浓浓,沉沉如墨。 “有钱,把宫子临带进去,这里,由我来守!”宋凝予一声低喝,钱有钱从那里面跑了出来,手中的鞭子朝着石子上狠狠的甩,那巨大的石头在银鞭之力下碎成了四块,在场的人无不举着盾与火把,人群之中保护得极好的宋凝雪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娘子,听话,进去。这些人与一般的守卫不同,是死士!”什么是死士?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暗卫,哪怕少了一条腿,少了一个胳膊,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依旧会朝目标杀过去的人,死士,毫无灵魂可言,不过是一个杀人的工具。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朝宋凝雪缓缓的勾起一抹嘲讽:“宋凝雪,你弑君夺位,如今也有脸自称朕?真正的皇帝,可在你们的身后呢,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助纣为虐!宋凝雪,你这七天的女帝,在历史上那就是一个笑话,你回头看看你做过多少荒唐事,滥杀了多少忠良之臣,如今边关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战乱再起,你也配自称朕?” 宋凝雪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些是死士,即使宋凝予说破了天,没有她宋凝雪,谁也退不了! “皇后,你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宫顷月一袭明黄的龙袍缓缓的朝假山之中走了出来,那属于帝者独有的尊贵之气一瞬间散发了出来,比起宋凝雪那只知暴力使人屈服的模样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虽然宫顷月并不曾为棠国做过多大的功绩,但是很多时候,不后退,也算是一种功绩了。 宋凝雪脸色瞬间透出一丝苍白,惊诧的朝后退了退,突然仰头朗声笑了。 “哈哈哈,皇上?什么皇上?先皇已经故,如今这棠国,朕才是皇上!”宋凝雪笑声在夜色里格外的凄厉,一旁的小义子见宫顷月完好的站在面前,顿时眼睛都红了,望着宫顷月动了动唇,却始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宋凝雪左手抽出长剑,剑没入了小义子的体内,带着杀伐果断的冷冽之气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小义子瞪大眼睛望向宫顷月,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说,皇上万岁。 宫顷月温润的眸中不见一丝波澜起伏,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宋凝雪淡道:“皇后,你若是降,朕,免你弑君之罪,你依旧是皇后。” “皇后?谁是皇后?朕?朕是皇上!宫顷月,你宁愿将一颗真心给宋凝予,也不愿意给你名媒正娶的我,你宁愿将你的温柔给宋凝予,热脸贴着她的冷屁股,也不愿意靠近我这个大活人,你知道我曾经有多羡慕要嫁给你的宋凝予吗?可是如今,我却羡慕被我算计而嫁给宫子临的宋凝予,我还在羡慕她!” 宋凝雪几近狰狞,狠狠的将手中染上鲜血的长剑扔在地上,那笑声在夜空之中格外的凄厉:“现在朕是皇上,朕羡慕她做什么?朕是皇上!给我杀,一个不留!”宋凝雪狠狠的指向宫顷月,眼角一滴清泪缓缓的划过。 在宋凝雪一挥手之间,无数支箭点擦上了火苗,从四面八方将这假山围得严严实实,近千御林军,竟然只是为了围堵着这一个不算大的假山,宋凝雪这回也算是没有低估了他们的实力,已经做好了成王败寇的准备。 “皇后,你当真不降?”宋凝予不知道宫顷月为什么要这样一次一次的给宋凝雪机会,但是,她只知道一点,今天若是不手刃宋凝雪,她难消心头之恨! 整个皇宫在黑夜之中散发着浓浓的鲜血的味道,这将是棠国历史上又一次惊心动魄的换帝之战。 宋凝雪手狠狠的一挥而下,伴随着那一声嘲讽般的笑意,无数的火箭朝着宋凝予与宫子临,钱有钱直击而来,宋凝予一把拽过宫子临冲进了洞里,外面的一切全部交给了钱有钱,钱有钱那一身的功力确是不俗。 只是大部分的内力都输给滟华疗伤了,才以才会暂时的处于弱势,如今以钱有钱的功力,对付那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伤到哪里了?宫子临,你说话!”宋凝予牵着宫子临走进洞内,却见宫子临唇色一片乌青,朝着宋凝予的背便压了下来,木槿赶紧顺手接过宋凝予手中的宫子临将人移到了另一处软榻上。 星笑正在运功将五色莲与赤蝎入药,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他,可是,宫子临怎么办呢? “伤口,他的伤口在哪里?”宋凝予四处寻找,最终在手手寻到了那个伤口,猛的想起那一箭射向她时是宫子临,紧紧的握着那箭的一端! 宫子临话不多,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将她护在身边。 宋凝予紧紧的抓着那只手,唇在那只手上狠狠的吮吸着,那乌黑的血一点一点的吐了出来,木槿在一旁急得不行,却又不敢打断两边,只得奔到星笑的身边守望着千寻,星笑要些什么东西,她还能帮着递过去些。 吐在地上的血颜色缓缓的变得鲜红,宫子临的唇色总算好了些,不再像当初那样乌青了,想来应该是宋凝雪在箭上染上了剧毒,剧毒再一次伤及了宫子临的手,所以才会出这样的情况! “咳咳咳。”宋凝予坐在地面上,望着那吐出来的乌黑的血猛的咳嗽了起来,一杯水被一双干净的手递了过来,还有一个素白的手帕。顺着那双干净的手望过去,滟华正眉眼弯弯的看着她。 “漱漱口吧。有时候还真是羡慕像你们这样相互深爱着的两个人,生与死都愿意为对方不顾一切。”滟华的眸中闪过一丝羡慕,朝宋凝予笑得眉眼弯弯,像极了十五岁的花季姑娘。 “我们?相互深爱?咳咳咳,滟华,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连亲都成了,不过是相爱而已,有这么难吗?不像我,我与玉衡,大概这辈子都错过了。”滟华垂眸站在宋凝予的身旁语气中布满了低低的忧郁。 第一百七十五章 醒 生生的错过,是多么令人心疼的字眼,不过是相爱而已,有这么难吗? 宋凝予站起来摇了摇头扯出一抹苦笑:“我与他,快和离了。”一旦宫子临签了那一份和篱书,宋凝予与宫子临便什么关系也没有了,普天之大,各走各的走。 “宋凝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拒绝他?”滟华余光扫过躺在榻上眉眼微动的宫子临,替他问出了他想问的话,看着这两个人这般,滟华自己都替他们着急,偏偏两个当事人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宋凝予一步一步的朝着那门外走去:“若说我爱上别人了,你信吗?”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在那月楼阁里面,她看见了她不该看的东西,她娘亲在哪里她不知道,但是,那形同于皇位一般的囚禁,实力必然可怖。 滟华微微皱眉,余光却见宫子临缓缓的坐了起来,清冷的语气中透着低压的怒意道:“谁?那个星笑?”宫子临与星笑两人算是相看两相厌,却原来原因是出在宋凝予这里。 宋凝予来不及回答,整个人朝着后方倒了下去,不过一瞬间,宫子临已经将宋凝予抱在了怀里,那速度快得令滟华咋舌不已,这速度,绝非普通人可比。 “她为你吸毒,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滟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步态优雅的走了出去,估计是微量的毒素入体,有星笑与宫子临在,宋凝予若是还能出个好歹,那这两个人也不必活在这世间了。 外面的箭羽附上了火朝着假山攻击却久不见起色,宫顷月与六大暗卫以及钱有钱八个人将这假山口护得滴水不露。 宋凝雪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她不能,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来,否则,死的那个人就是她。 她朝一旁的一个侍卫冷冷的命令道:“去,给我把黑油拿过来!” 黑油,那要是见火就着的东西,且着火的时候还有浓浓的烟,熏人得很,皇上这是要…… 那侍卫也不敢停留,脚下一闪便跑了出去,宫顷月温润的眸子眯了眯,黑油,真不愧是他的皇后,这手段可不是一般的毒。 近千人将这假山围得水泄不通,宫子临的近卫与这些人打得难舍难分。 整个皇宫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战火硝烟,宫顷月站在六大暗卫的身后,手中的长剑如虹,无数的死士倒下去又重新爬了起来,没有胳膊没了腿还死死的朝着宫顷月等人进攻。 钱有钱手中的银鞭舞得只见一层银光频闪一边大呼道:“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没有胳膊腿还能动,长得这样吓死爷了!” 宫顷月那温润的眸光中含着浓浓的杀气直指宋凝雪,宋凝雪不敢与其直视视线落在假山之中透亮的那条道路上。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匆匆走了过去,她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意扬起薄脸淡施的脸笑道:“先皇还是好好看一看你的身后实在些,臣妾也想去为妹妹送送行呢。” 宫顷月收剑转身朝着假山里面走去,却见宫子临抱着宋凝予,将宋凝予与木千寻一同放在了玉石床上,心中一惊,大步上前问道:“她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宫子临缓缓的摊开那只受伤的手,上面斑驳的血迹已经被宋凝予处理干净了,只剩下一道极浅的伤痕印在手掌之上,星笑正在替木千寻喂药,以内力将药引发到最大的药效,宋凝予唇色渐渐的变得乌黑,一只手却紧紧的抓着宫子临。 宫子临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先不要去打扰星笑,她将千寻的命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 宋凝予的那份和离书,说得非常清楚,只是,他不想签,他宁愿毁约也不想签! 宫顷月转身朝洞外走去,宫子临抬手将内力输了进去,内力刚输入便被一股更加强大的内力弹了出来,宫顷月连连后退,一口乌血喷了出来,木槿心惊不已,滟华将帕子递给宫子临挑了挑眉。 “以凝予如今的内力来看,只怕比你还要更高,只是可惜了,如此强大的内力竟然不懂得运用。”滟华嘴上说着可惜,眼中可没有半分的可惜。 “你若是想留下她,就得趁着这个时候,若是有朝一日她懂得如何运用了,那个时候即便是我们联手,也留不下她了。”滟华抱着手臂打量着宋凝予那乌黑的唇半响,语气意味深长。 星笑缓缓的收回了手挑了挑眉朝滟华投去清雅的一笑:“我说,你能不当着本尊的面告诉本尊的情敌吗?”对于滟华,星笑并不像钱有钱那般轻蔑,语气中总透着几分友人之间的随和,这点宋凝予也想不明白。 “哼,那又如何?有本事你便将人抢走。”滟华扫了眼脸上薄汗轻沾的星笑,那似笑非笑的眸中染着一层淡淡的寒意,滟华抱着手臂转身走了出去。 “快,看看她。”宫子临抱着宋凝予望向星笑,星笑转身一跃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手指一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缓缓的收回了手朝宫子临笑道:“她不会有事,只是体内留了毒素,与之相交必死。姓宫的,可不是本尊吓你,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碰她试试。” 星笑素白的指尖银针一闪而过,在宋凝予的几处各扎了几支银针,宋凝予唇上的乌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退了下去,宫子临抱着宋凝予松了一口气望向星笑皱眉道:“此毒,可有解?” “姓宫的,你要搞清楚,我们可是情敌,我可没有那个兴趣替你谋这份福利,没有强大的实力你想与她在一起,不过是水中望月痴人一梦罢了。”星笑扬眉,转身走了出去,将这个地方让给了宋凝予与宫子临。 至于他与宋凝予如何,来日方长。 宋凝予在星笑收针走时便醒了,只是身后的宫子临紧紧的抱着她,她只能接着再装睡。 外面刀光箭影,无数的黑油朝着这假山投了过来,顿时假山之中一片乌烟瘴气,木千寻被那呛人的味道熏醒了,咳嗽间一转头便见宫子临抱着昏迷的宋凝予。 木槿一见千寻醒了,整个人眸子都亮了,朝着千寻扑了过来激动不已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救驾 千寻被她那扑过来的一抱差点没给压得窒息了,捂着唇猛的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色上第一次出现了红晕,一旁的宫子临见此皱眉轻声问道:“感觉如何?” 服用了圣火莲,按理来说她的身子应该不会再复发了,只需要再好好的调理便可大好了。只是如今怎么还在咳呢? 千寻缓缓的伸出帕子,只见那帕子上面沾着粘稠的乌血,木槿望站那黑血眼睛顿时就红了哭道:“小姐,小姐吐血了,吐黑血了!” 宋凝予这下子就算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缓缓的睁开眼睛便急切的望向木千寻。 木千寻朝她温然一笑摇了摇头道:“凝予,我没事,积累多年的脏东西都咳出来了,倒是你,感觉如何?公子,外面这是,咳咳,怎么回事?”木千寻一边咳着一边望向宋凝予。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见你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宋凝予看见千寻那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样子真是吓坏了,还好她没事,还好。 宫子临望向一旁激动不已的木槿吩咐道:“照顾好她们,我去外面看看。” 此时外面火把高将此地照得透亮,星笑手中的银针划过,倒下去一大片,宋凝雪此时已经不见了身影,只剩下了那些御林军还在拼死的朝着众人进攻,宫顷月冷冷的挑眉朗声喝道:“皇后弑君夺位,实乃大逆不道,尔等朕缴枪不杀!” 星笑听着那朗朗之声挑了挑眉闷声轻笑道:“皇帝陛下,你那话,似乎不管作用啊。” 那群人动作微顿,但见其中一人声音高高的扬起喝道:“皇上有令,诛杀此叛逆份子,赏爵封侯!”那赏爵封候是何等的功绩方能封之?如今不过是杀这几个人,宋凝雪便将这赏爵封侯列了出来! 那些岂愿如此善罢甘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哪里有让位之理?其中倒也有几个在摇摆不定,被那御林军头领一剑毙命之后那些人中便再也没有对着宫顷月投去投诚的眼神了,多是在拼了命的进攻。 一时之间近千人的进攻令几个人应付颇为吃力。 远处一队军队朝着这边而来,步伐齐整,这御林军为首的首领见此朝着那策马奔来的人大声道:“苏将军,快来助我平乱!” 苏赫云身着战甲手提方天画戟,身后拥兵成千万上,那满身的肃杀之气一瞬间染满了整个皇宫,苏赫云走上前去,手中的画戟狠狠的没入了那御林军首领的体内,再抽出时整个御林军一片混,御林军是皇帝的亲卫部队,但是军队是国家的亲卫部队。 两者之间,岂能相提并论。 木千寻与宋凝予正相扶着走了出来,木千寻捂着嘴轻轻的咳了起来,穿过长长的人海,苏赫云眼中尽是那正在浓浓的黑烟之中咳嗽不断人儿,木千寻!木府的小郡主,如果不是因为她,苏赫云也不会为皇后效忠。 当下苏赫云便朝着宫顷月军礼深行朗声道:“微臣参见皇上,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苏赫云只字不提宫顷月那全国发丧的消息,做了七天的皇帝,宋凝雪那个女人也该知足了。 宫顷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扫过那怔在当场傻了眼的御林军缓缓的开口道:“御林军协后弑君,一个不留。”他的机会从来只给一次,苏赫云朗声应下,眼角的余光扫过站在假山口的木千寻,她,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皇上饶命啊,皇上……”顿时上千御林军跪在了宫顷月的身前,星笑挑了挑眉,这个时候若是真的饶过了,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太过于仁慈了,将来也起不得多大的作用。 “杀!” 在宫顷月一声令下,顿时整个皇宫赋上了一层鲜血,苏赫云为宋凝予等人在前方开出了一条路,宫顷月温润的声音中透着一抹肃杀沉声道:“皇后现在何处?” 苏赫云出枪的动作洒脱利落,收枪站在宫顷月的身旁道:“回皇上,正在议政殿。” 待众人一路赶到议政厅的时候,却见那龙头宝坐之上,宋凝雪一袭明晃晃的龙袍着身,端坐于九五之位上,唇角扬起一抹傲气冷眼看着这闯入了议政殿的人。 在宋凝雪的身旁,还有两个人,木府老侯爷,以及宋太傅,两人的身后各站着两名黑影卫,手中的剑横在那两人的身上。 木千寻一看见木府老侯爷一双眼睛开始温润,她缓缓的上前唤道:“爹爹……” 那木府的老侯爷缓缓的抬起头,黄金大殿之上,老人那双疲惫的眸子中染上了几分欣喜喃喃的看着木千寻与宋凝予缓缓的点了点头。 “寻儿,见你好为父就放心了。”老侯爷不问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家,只是见她安好便放心了。 “好一个父慈子孝,父亲,你说,我这可人的妹妹,会不会这般呢?嗯?”宋凝雪缓缓的从龙椅上走了出来,明晃晃的衣现身在宋太傅的跟前,宋太傅的头发在这短短的几日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不堪。 他朝着宫顷月无奈道:“微臣家教不严,引来如此大祸,还请皇上赐臣一死,否则,臣无脸面再下去见先皇啊!”宋太傅在朝中素来以清廉闻名,如今被宋凝雪这般一逼迫,他哪里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父亲,孩儿当皇帝你不高兴吗?你该高兴啊,你就是太上皇上,母亲就是太后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上?笑话,你为他累了一辈子,也敌不过他一句话,当臣子有什么好,你就这点出息!”宋凝雪一巴掌甩在宋太傅的那张老脸上。 那得意而张扬的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满是张狂之色。 苏赫云握着手中的长剑便要冲上去,被宫顷月一扬手制止了下来。 宫顷月缓缓的走前走去,温润的神色透着几分柔道:“皇后,你若降,你依旧是朕的皇后,这一切,朕可以当做不曾发生过,朕,一言九鼎。”这是宫顷月第三次给宋凝雪机会。 宋凝雪垂头望着身上这明晃晃的龙袍,再抬头看向宫顷月冷声道:“为什么?因为我像宋凝予三分,是不是?呵呵,这究竟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悲哀?宫顷月,从我逃出陵墓走上这条路开始我就明白,会有这一天!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朕有什么是输不起的?嗯?”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成王败寇 军队将整个议政大殿围满了人,那四名黑影卫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死士,下手与不下手,不过是宋凝雪一句话的事情! 众人一瞬间便僵持在了议政殿的门口,宋凝雪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肯放过,那股狠劲,在场的人都暗自抽了一口气。 宋太傅望着宋凝予老泪纵横道:“凝予,是为父对不住你与你母亲,但是无论如何,还望你能将你母亲救出来。” 宋凝予眸色一亮,这才正眼望向宋太傅,宋太傅那满身华贵的衣与那满脸沧桑之色成了强烈的对比,原本乌黑的发此时已然花白,宋太傅曾在十八岁入朝堂参政,二十三岁位列尚书,二十七位为太傅,少年儒雅满腹才华,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文雅清廉之风,也算是棠国的一段传奇。 而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或许是身边的人造成的,然而,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却唯有他一个。若不是因为宋凝雪的娘亲将宋太傅灌醉,迫于那所谓的责任,娶了那女人,怎么会有今日? “你说的将母亲救出来是什么意思?是谁带走了她?”宋凝予冲上前,那横在宋太傅脖子间的刀越发的深了深,血缓缓的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了衣襟之中。 宋凝予生生顿下了脚步,宋凝雪仰头大笑道:“宋凝予,想让我放开他也可以,你,给我跪下来嗑头,或许我会考虑考虑!否则,刀剑无眼,若是父亲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要就是这世间的罪人。”如果那个人是宋凝雪,她一定做得出来。 宋凝雪已经陷入了疯狂,谁也无法再令其停止动作了。 “放开我爹,宋凝雪,你弑君夺位,天理不容,如今到了这一步了,你还不知悔改么?”千寻目光急切的落在木老侯爷的身上,一只手牵着宋凝予,眼框微红。 这是包容着她,爱着她这么多年的父亲呀,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于这个人的刀下! “悔改?笑话,你们为什么不知悔改?”宋凝雪坐在黄金大椅之上,那一袭龙袍映着她那疯狂的面容,整个大厅之中夜明珠将这片大殿照得通透不已,外面的火把将整个议政殿围得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宋凝予拍了拍手,只见人群之中一个衣着华贵艳丽的妇人头发凌乱的被风拖着朝着议政殿而来,那女人正是宋凝雪的母亲,魏雪!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女儿是女皇帝,你们胆敢这样对哀家!你们胆敢如此……”风将手中一路拽过来的女子顺手扔在议政厅之中,宋凝雪皱色狠狠的皱起指着风满脸怒意。 “你,好,好一个里应外合!”宋凝雪抬步朝着自家母亲走过去,却见风一刀横在了魏雪的脖子上,魏雪那股子嚣张劲顿时熄灭了下来,嘴却依旧不饶人。 “宋凝予,你这个小贱人,你竟然联合外人来夺你姐姐的皇位,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娘亲早死就没有教过你……” 啪。 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魏雪那张浓妆艳丽的脸上,满头的珠饰有几件因为力道过大而摔在了地面上,宋太傅咬了咬牙别过脸去,权当没看见。 星笑一袭水蓝色广袖长袍,身形挺拔,头戴蓝宝石墨冠,手中的银针在指着缓缓的转动着,清雅如莲的眸子似笑非笑的落在宋凝雪的身上,他若是出手,只须一招便能够搞定一切,不过,既然与宋凝予没有多大的关系,他又何必去浪费这个精力?不如好好看一场好戏。 “这一巴掌,是教你如何尊重人,父亲没有教你长幼尊卑,便由我来教,我娘亲才是宋府宋太傅名媒正娶的妻子,至于你,不过是一个以药酒诱惑父亲的侍妾!” “你这个小贱人,你敢打我!我的雪儿是皇帝,你敢打我。”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宫子临抓着宋凝予的手满脸心疼的吹了吹,邪邪的笑意冷冷的从魏雪的身上拂过:“娘子,这么脏你也下得去手,不会说话,便不要说话了,直接让风把舌头割了不就成了。” 宋凝予缓缓的从宫子临的手中抽出来,魏雪手忙脚乱的朝着宋凝雪爬过去,却被风牢牢的扣着肩膀,动弹不得。 魏雪吓得朝宋凝雪大呼道:“雪儿,快救救娘亲啊,雪儿……” 宋凝雪厌恶的扫了眼魏雪,冷冷的扬眉笑道:“不过是个没用的女人,你们以为就凭区区一个她,就能让朕退步?那你们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魏雪怔在当场,不可思议的望着宋凝雪,那满头珠饰在魏雪晃动之下掉落了下来,满头保养得极好的长发长及地面。 “啧啧,我都看清楚了,没想到你还没看清楚,这不是摆明了,你女儿大势已去吗?正式的皇帝可在这里站着呢,你还不赶紧叫你女人把位子挪出来?”钱有钱搂着靠在怀中的滟华笑得幸灾乐祸,这场戏,好看。 宋凝雪跟着他们在那陵墓里面转了那么久,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各自都有数。 “皇上,皇上,饶……”风一把匕首横在魏雪的脖子间,连同那哑穴也一并点了,这下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 木府老侯爷朝木千寻挥了挥手,完全没有在意身后那拿着匕首抵在他脖子间的黑衣人:“寻儿,这是……木莲子,凝予,你与寻儿自幼交好,你待寻儿之心,我知,有你在我也放心了。” 木千寻不安的看着宋凝予,再看看一脸相绝决的木侯府老侯爷,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的扩大。 “哼,你们可以不在乎他,那么,他呢?给我带上来。”宋凝雪一声冷喝,只见一个脖子与手脚皆被千年玄铁锁着,缓缓的从殿后被七个死士扯着绳索走了出来。 那男子剑眉朗目,步态优雅一袭青色的长衫将欣长的身影勾勒得极尽清贵。那是木府的侯爷,木千忱! 木千忱抬头见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中,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朝千寻笑道:“千寻,没事就好。” 千寻一瞬间泪眼迷蒙,望着木千忱的眼神几近痴迷甩开宋凝予的手便朝着木千忱的怀里扑了过去:“千忱……”她叫他千忱,从来不叫他哥哥,木千忱却也轻声的应着。 宋凝雪扬眉笑道:“没想到木千寻你竟然能自己送上门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雪 那速度快得宋凝予连将木千寻拽回来的动作都来不及伸出,那素白的衣便从手中滑了出来。 苏赫云手中的长枪从手中一滑而出,朝着那木千忱一枪挑了过去,但见长枪挑过,那枷锁尽数成了碎片,木千忱一得了自由转身便将木千寻拥入怀中,宋凝雪一声冷喝道:“你们最好给我适可而止,否则,若是伤了其中的一余,朕都会很心疼的。”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低声朝星笑皱眉道:“若是一同出手,有胜算吗?” 星笑挑了挑眉,转着手中的银针漫不经心的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睛道:“你若是嫁与我,成为我的妻子了,那我便有理由去救他们了。”言外之间不过是,他所在乎的人是宋凝予,还没有到为了宋凝予而去出手救她家人的程度。 钱有钱在一旁直挑眉,目光从将这议政殿扫一个遍颇有些失望的看向宋凝雪:“你这女人可真不会享受,那八宝鎏金大香炉哪里去了?碧玉海棠笔洗呢?真是的,一个皇宫怎么你当皇帝就抠成这样,连个值钱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站在钱有钱身后的军队各自眉眼抽了抽,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叛徒呢。 钱有钱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那话激得宋凝雪脸色微白。 “你给我闭嘴!”那里面最不让人设防,却又最能气死人的,其实是这钱有钱,钱有钱生得并不差,只不过那名字取得实在是,有伤风雅。 “宫顷月,只要你把退位诏书写出来,你要云游也好,要周游也好,都与我宋凝雪毫无干系。我自会放了他们!”木千忱的枷锁是解了,但是木千忱的怀里还有木千寻,那薄红的娇颜上竟透着几分死也心甘情意的光芒,宋凝予微微皱眉。 这一年多,木千寻逃开木侯府,哪怕与木侯府相去不远,也不见她回家,终究是为何,直到如今她依旧不解。既然如此不舍家人,当初又是为了什么才离家出去的? “皇后!朕的耐心已经用尽了!”宫顷月温润的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气,直逼宋凝雪,手中的长剑一挥而上,直直逼上了宋凝雪,暗处六大黑影卫快速现身,一瞬间的工夫便将宋太傅与木侯府的那两个死士制得服服贴贴。 宋凝雪坐在龙坐之上,望着近在眼前的宫顷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成王败寇,朕,无话可说。”她算到了这一天,她明明看见那玉墙上她登基为帝了,可是,她只算到了开头,却没有算出这造化弄人的结局。 “那一年,你在我的手里救下宋凝予,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心里不可能有我,既然没有我,那么,我便宁愿毁了,谁也别想得到,皇上,你便陪着臣妾一同去死吧。”宋凝雪的声音骤然变大,苏赫云只顾及到了木千寻,忽略了皇帝这一边。 匕首狠狠的没入了宫顷月的手臂,宫顷月卸下了宋凝雪的下巴,抬手缓缓的抚上了宋凝雪那张艳丽的脸缓缓道:“朕,从来不过给无关紧要的人任何机会,而朕,给了你三次机会,宋凝雪,你所谓的爱,令朕如此的厌恶至极。” 宫顷月直起腰朝那六大黑影卫冷声道:“打入死牢,明日午时三刻午门斩首。” 宋凝雪坐在龙椅之上仰头笑了,笑得眼泪也一并流了出来。 那黑影卫前来抓住她的手,宋凝雪挥开那双手,径自走了下去。如今落到这个地步,谁也怨不得,但是,宋凝雪走到宋凝予的身旁,宫子临不动声色的将宋凝予揽进怀里。 “宋凝予,你一直比我高贵,但是,你的高贵总有一天也会成为你的负担,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宋凝予,我看着这一天,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天!”宋凝雪的声音渐渐的飘远,宋凝予垂眸不语。 一切终于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木千忱推开怀里的木千寻,望向宋凝予,却见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中眉眼染上几分轻愁,上前朝宋凝予温尔一笑道:“凝予,许久不见,你还好吗?”那温润的声音像极了大哥哥一般,含着几分宠溺。 木千寻含笑的眸子微微垂了垂,其实,大哥心里的那个人是宋凝予,一直都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宋凝予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极好。” “寻儿,既然寻着你了,便同我们一同回府吧。”木千忱眉眼满是宠溺的抬手替千寻理了理发,千寻脸色一白,垂眸不语。 宋太傅与木府老侯爷正向宫顷月请罪,只是宫顷月大手一挥,今日之事,权当将功折罪了,所以牢中的大臣一律放了出来,一道道的圣旨连发夜下,整个棠城又是一片动荡。 木千寻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摇了摇头朝木千忱温声笑道:“哥哥,我,我已经嫁人了,这是我的夫君。” 宫子临挑了挑眉,木千寻之前说过,她有心上人,之所以嫁他,亦不过是因为配合他而已。 木千忱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眸色深深,一掌拍在宫子临的肩膀上,废了十乘十的力气,那眸子,好像宫子临抢了他的心上人跟最爱的妹妹一般,恨不得将他撕了,表面却还是温润如水,君子风华。 “寻儿,你怎可……” “哥哥,这是寻儿自己选的路,况且,寻儿过得很好,哥哥,不必为我担心。”木千寻垂着眸,苍白脸色与微微颤抖冒着薄汗的手宋凝予都能深深的感受到。 苏赫云垂眸上前拍了拍木千忱的肩膀,笑道:“去我府上喝酒吧,顺便,庆祝一番千寻过得不错。”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宋凝予手中有宫顷月给她的令牌,出入皇宫通行无阻,如今皇帝再一次大翻身,又有几个人敢挡她,议政殿外,满地的尸体正在被人来人往的宫女太监快速的收拾着,那满地残败的花在秋风之中萧瑟不已。 天,越发的冷了。 宋凝予抬头望着灰蒙蒙的低沉的夜空,一场闹剧,就此结束了。 千寻走到宋凝予的身边,两人十指紧扣,抬头望着天空,千寻突然低低的惊叹道:“凝予,你看,下雪了。” 那声音在冰天冻地的雪花与呼号的风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惆怅与忧伤。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回府 马车的车轮声在耳边的清晰的响着,宋凝予一众坐在回宫府的马车上,那八匹马一字排开,在呼号的风雪之中疾奔而走,明明马车里面如此暖和,木千寻却觉得无比的寒冷。 木千忱送宋凝予走时的那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句叹息的神情在木千寻的脑海里面久久的转动着。出了皇宫直奔宫府而去的路上,钱有钱在马车之中低喝一声停。 八匹马的马车在风雪之中猛的停了下来,宋凝予递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给钱有钱,钱有钱接过那件披风朝宋凝予抱拳一笑道:“凝予,认识你,来这地方不亏,我也不再瞒你,我真名乃凤梧,后会有期。” 凤梧?宋凝予挑了挑眉望着那淹没在风雪之中的两个身影,垂了垂眸。 星笑端着茶盏见宋凝予不解,开口淡淡的解释道:“所谓凤梧,乃是北域一带最有权势之王。凝予,运气不错。”宋凝予岂止是运气不错简直就是好暴了! 北域地势极广,只是那地方各方势力云集于其中,共分为东西南北四方王,而凤梧,是那四方之王中的一位。其实力与棠国相比简直就是不堪不提。 “是吗?不过,如你所说,的确是可以一用。”宋凝予接过宫子临递过来的茶盏,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那是一点也不客气。 星笑见此仰头饮下杯中的茶点了点头:“不错,那你们两,什么时候签和离啊?本尊也好陪着你去转一转。” 和离?木千寻与木槿的目光落在宋凝予与宫子临的身上,布满了质疑,这两个人,竟然要和离?这不可能吧? “娘子,他说什么和离?为夫怎么不知道?”宫子临装得极其无辜,看着宋凝予眼睛轻轻的眨着,一只手还紧与宋凝予十指相扣,宋凝予扫了眼宫子临,低头饮茶,不打算做回答,倒是一旁的星笑,站在马车上转了一圈,朝木千寻眨了眨眼睛。 清雅的气息中宛如寒冰盛开的梅花,整个天地之间亦为之变色。 “千寻,瞧瞧,本尊如今的模样,是不是极好看嗯?”那搔首弄姿的模样,宋凝予毫不客气的当着星笑的面喷了出去。 “宋凝予!你要对我负责!”星笑顶着一头被一口喷湿发站在宋凝予面前大声控诉,宋凝予缓缓的抬手将那挂在头发上的一根茶叶取了下来,点了点头。 “是我的错。”星笑狐疑的看着宋凝予,回得这么大方,会不会有问题? 一同到宫府的不仅仅是宋凝予等人,还有宫府里面那些被抓的人,宫府的门口站了一大群的人,正在跨着火盆,一见宫子临的马车回来了,顿时乌泱泱的跪了一地,宫子临下了马车朝宋凝予伸出手,宋凝予扫了眼那只手,径自跳了下去。 木槿跳下车将千寻迎下车,宫府啊,多久没有回来了?这里就像是倔们的家一般,一日不回便生出一丝丝的思念。 “恭迎公子与夫人回府。”艳柔一如既往柔和如柳,长发轻挽,穿着单薄的一件衣站在门口朝宫子临微微行礼,那风雪之中萧瑟的模样宛如一朵正待着人去拯救的花。 滟柔自信,她这般定会让宫子临无比同情的上前来照看她。 “还请公子与夫人跨火盆,去去霉气。”艳柔站在宫子临的身前,望向宋凝予,语气轻柔,星笑缓缓的马车里走了出来,一袭单薄的水蓝色广袍长袍在风雪之中宛如天人,艳柔望着星笑那清雅中透着贵气的尊容怔在了原地。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美啊,比公子的妖孽倾城之色更添一抹清冷。宛如风雪之中独独开放的腊月寒梅,独芳自赏,独开天下! “这位公子是……”艳柔被星笑那冰冷的一眼惊得回过了神来。 “啧啧,听听这柔婉之音,宛如黄莺啼转,凝予,你也该多学学。女儿家的,还是温婉些为好。”星笑完全没有去理会这女人,径自走到宋凝予的身帝眉嘲笑她。 宋凝予横了他一眼,忽然勾唇一笑道:“怎么?看上她了?别跟我客气,看上谁你尽管带走,我绝不拦着,夫君,你说呢?” 这战火又蔓延到了宫子临的身上,宫子临扫了眼脸色微红的艳柔,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笑中藏刀的扫向星笑道:“艳柔,以后你便是他的人了,明白吗?” “公子,艳柔……”艳柔在宫子临与宋凝予那两人的神色之中顿时明白了过来,佳人在旁,又哪里再会有她的影子,只是,皇后已经伏法,那她的仇…… “我只要你怀里的那个,你若是真如此大方,便将她嫁与我如何?这等货色的女人,本尊连看都不屑看一眼。”星笑似笑非笑的目光锁在宋凝予的身上,话音刚落下,却见宫子临一掌带风朝着他扫了过来。 这两个大男人在门口争过来让过去的,跪在地上的众奴仆是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又开始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宋凝予扶着木千寻笑道:“这火盆的确是该跨一跨,千寻,来。” 两人十扣相扣,相互跨过了那一盆火,一旁的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不解的望着那水蓝广袍长袍的公子,那与自家主子打斗的模样,与那个八岁的小娃娃竟是如此相似。 “主母,主子与那公子……”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试探性的开口,好歹正在下着大雪,如今打起来,若是事后得了风寒的,可怎么是好? 宋凝予转过身,顺手理了理千寻身上的披风朝跪了一地的下人随和道:“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他们爱打便让他们打,不必理会。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宋凝予抬头扫了眼外面缓缓开始透亮的天。 纯白的雪花从乌蒙蒙受的天空朝着棠城下得纷纷扬扬,那欲开口的艳柔见此咬了咬牙,低头选择了沉默,如今这个时候开口,不是明智选择。 众人纷纷起身,大赞宋凝予真乃当家主母的风范也。 风跟在宋凝予的身后皱眉朝宋凝予道:“主母,棠城在主母失踪之后发生了两次震荡,地面虽然只是轻轻的摇晃,但是却也被人传得神乎其神。” “紫烟呢?”千寻目光朝着人群之中扫了一遍,也不见其人,觉得颇为好奇。 第一百八十章 齐妈之死 风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以往冬日里面千寻是穿得最多的,基本上是守在火炉前,怎么今日穿着如此平常也不见冷?风答道:“紫烟姑娘与一男子相交过密,如今,只怕还在那男子之处。” 宋凝予目光一一扫过也不见齐妈妈的身影,她还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她呢。“齐妈妈在哪里?怎么不见她?” 风雪呼号而过,将宋凝予单薄的衣吹得越发的冷冽,风垂眸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她怎么了?”宋凝予一声低喝,风咬了咬牙道:“是属下保护不周,在牢房里,已故。这是让属于交给主母的东西。”风将一物呈上,宋凝予望着那一枚木质的海棠簪子,那冰冷的长风仿佛吹进了心里,心中的每一处都空荡荡的泛着寒意。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母降罪。”风跪在地上,那簪子呈于头顶,宋凝予紧紧的握成拳头,她去追千寻的时候齐妈妈已经受了伤,那把年纪了,若说是意外倒也可以理角,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牢房! “齐妈妈现在何处?”宋凝予取过那枚簪子,木质的簪子在如今已然无比的光滑,一看便知是在手中常常取来看着的。 “白随暗中将人带去了飞龙山庄。”宋凝予缓缓的将那枚簪子簪在了发上,瞪大双眼望着渐渐透亮风雪呼号着的天空,纯白的雪花染着冰冷的气息落在宋凝予的手中,触碰到宋凝予的手中融化成了水。 千寻将宋凝予抱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宋凝予的目光怔怔的落在那一片雪花之中,整片天空尽被纯白所覆盖,不过这么些工夫,脚踏在雪花之上便印上了一个厚大的脚印,宋凝予扯开一抹笑意从千寻的怀中退了出来。 那苦涩难过的笑意,千寻看着疼在心里:“凝予,我明白的。” 宋凝予点了点头朝风朗声道:“去飞龙山庄!千寻,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来。”正好也要去看看白随与龙飞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说起来,这事她自己也有错,若是她先一步派人保护好齐妈妈,或许便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木千寻将宋凝予扯了回来,解下身上的披风抬手替宋凝予披上柔声道:“不论如何,凝予,切记要保重自己,明白吗?待你回来,我们一同去放孔明灯。” 放孔明灯也算是给已故之人一份祈福与安慰,宋凝予点了点头,看着木千寻那双冰冷的手替她将那披风系好,木槿朝宋凝予点了点头道:“凝予小姐尽管去吧,小姐这里我会照顾好的。” 宋凝予头也不回转身迈进了呼号而起的风雪之中,大雪中夹杂着细细的冰雹,砸在脸上生生的疼,开着窗的马车之中一片冰冷,雪花顺着窗口灌了进去,宫子临见宋凝予与风奔出了宫府,心下诧异,抬脚追了上去。 星笑望着那远远而去的马车,缓缓的勾唇笑了笑,他,似乎也该离开了。 就这样离开,似乎又有些不甘心。 宋凝予坐在窗子大开的马车之中怔怔的望着桌子发呆,外头蒙蒙亮的天空飘雪极尽疯狂,这座血染过的棠城,那热血的温度与那不安统统被一场大雪覆盖得一干二净,漫天漫地的冰冷在棠城蔓延。 马车豁然停在了城门口,那守城的小将手中的长枪拦在马车前马,在风雪之中紧紧的裹着衣大声喝道:“皇上有令,今日大雪,任何人不许出城。” 宋凝予坐在坐位上不见一丝反应,直到一个身影窜进了马车里面,将宋凝予冻得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宋凝予才微微回过神来,麻木的取出一块金牌递了出去,那人一见这金牌立即跪了下去,匆匆令人打开城门! “娘子,将为夫一个人扔在冰天雪地里,似乎不太好啊。”宫子临将宋凝予冰冷的手包裹在大手之中,宋凝予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依旧麻木不已。 宫子临缓缓的拍着他的后背,那炽热的温度紧紧的贴着宋凝予,渐渐的宋凝予冰冷的身体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温热感,风在马车之外拼命的赶车,他放过信号了,想来白随他们应该都做好了准备了。 宋凝予缓缓的抬手推开被宫子临紧紧关着的窗户,一瞬间冰冷风夹杂着雪朝着马车里面卷了进来。宫子临抬手便将宋凝予的手按了回来,低眉轻声道:“娘子,什么时候,你能学着依靠为夫一些呢?” “宫子临。”那样低低的语气,透着浓浓的悲伤,宫子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嗯?” “我不知道娘亲没有死为什么齐妈妈不告诉我,但是从娘亲离开之后,齐妈妈便一直在照顾我,她为了我,终生未嫁,如今却还落得如此下场。我……”宋凝予垂眸充满了自责与不安,若是娘亲知道齐妈妈死了,会怎么样? “宋凝予,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你不该觉得有什么负担。”宫子临抱着宋凝予,一只手缓缓的抵在了她的唇上。 宋凝予垂眸不言,这样的心甘情愿,她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宫子临,以后记得离我远一些。”宋凝予冻得苍白脸色终于因为热度而捂出了一丝丝的红,宫子临心里的那朵花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顿时萎靡了下去。 “你是我的妻,只能是我的。” 宋凝予缓缓的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意,一如当时长街之中两个逃婚者的初见:“任性风流的天下首富,不会是要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吧?宫子临,你答应过我的,若是能从那陵墓里出来,你便签了那份和离。” “宋凝予,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非要离开我?我承认,宫府的确妻妾成群,但是,那些女人我至今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你不喜欢我便将她们全部赶出府……”宫子临紧紧的皱着眉,那些风流成性不过是表面而已,聪明如宋凝予难道就真的不明白吗? 宋凝予垂眸缓缓的勾起一抹笑意:“宫子临,不要说笑,这样的笑话,也不过是如此。”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白随与龙飞一干人等早已经在风雪里等着,一见宋凝予从马车里面出来立即便迎了上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飞龙山庄 飞龙山庄的大门相比起往昔的来说,若是非要有个比较那就是之前那大门就是土匪门,而如今这庄门却是高雅精致,处处透着细致入微的闪光点。 门前一块巨石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飞龙山庄,那提字宛如气吞山河之势。 门口站着一排排身着大衣气势凛冽的众人踏在雪地之中身线挺拔如松。 “庄主。”龙飞那嗓门声着宋凝予就是一声吼,宋凝予站在飞龙山庄的大门前,转身便见那山庄之下一片迷雾迷蒙,大雪纷纷里连那就近的皇城也一并掩埋在了那里面。 庄上的青玉瓦被大雪覆盖,雪水在屋檐被冰冻成了透明的水日冰馏,映着雾蒙蒙的远景。 那排得整整齐齐的一干人等朝着宋凝予弯腰齐齐大声道:“庄主。” 宋凝予挥了挥手看向白随,清冷的眉眼透着几分仿若寒冬的冷意:“齐妈妈在哪里?” “庄主,请随我来。”白随一听便知宋凝予此来的主要目的,众人让开一条长道,身后的宫子临缓缓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众人望着宫子临,齐齐大声道:“姑爷!” 宋凝予一个踉跄,差点载倒在雪地里面,宫子临极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赞扬道:“不错,与之前比起来,的确是强了些。”众人被一表扬,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挂上去,宫子临音调一转接着道:“不过,也就是那一点点,我身边就是随便一个婢女,也比你们要厉害。” “姑爷这话说的,属下不服!”一个青衣的男子,生得很精致,那小小身板往那粗壮大汉之中一站,还略显得单薄,宫子临目光扫了眼远处,缓缓的勾了勾唇角笑道“紫烟,此处便交给你了。” 紫烟身形一闪,从一棵参天的古木之上一跃而下,淡淡的紫纱衣从树上一跃而下,乌黑的长发散发脑后,头上只簪着一个简单的紫色簪子,来若惊鸿,一瞬间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宋凝予停下脚步狐疑的看向紫烟,不是说紫烟与某个男子走得极近吗?怎么这会又跟在了马车后面?那可是冰天雪地里,难道紫烟毫无感觉? 宫子临走上前来,抬手缓缓的拔去了宋凝予肩上的白雪,指了指两人头上顶着的雪花笑道:“娘子,你瞧,我们这样像不像白头偕老?” 宫子临头发沾上了白雪,眉毛上染着白色的雪花,他眉眼含笑,仿佛正午的阳光,一瞬间融化了周身的寒冰,宫子临手抬缓缓的抚上宋凝予冻得冰冷的脸,两张脸蹭在一起,站在一旁白随眼观鼻鼻观心,其余的人看天看地看地花。 宋凝予推开宫子临,转身朝不远处的白随走了进去,宫子临摸了鼻子笑道:“我家娘子害羞。”众人不明情况纷纷点头称赞,姑爷与庄主真是夫妻伉俪情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那一系列的祝福得亏宋凝予没有听见。 穿过飞龙山庄的时候宋凝予才发现,整个飞龙山庄都变了个模样,简陋的屋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精美绝伦的楼阁,小溪与流水被与假山相互运用了起来,山景与田地也成了精致的所在,连那种的菜园子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细致。 见宋凝予看得细致白随开口道:“庄主,最近的生意不错,所以属下们寻思着,也要好好将这土匪窝的土匪气改改,起码也要符合庄主您的身份,您看如今改得如何?” 白随开口极是小心翼翼,试探的看着宋凝予的脸色琢磨着说话,那是人精一般的,宋凝予点了点头,扯开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们的心思自然是好的,以后对我不必这么客气,想说什么就说。” 宋凝予的话令白随心中的那份追随更深了几分,点了点头朝宋凝予伸手道:“庄主,这边,我们救出来的时候就不行了,那个时候老人只说要火化,属下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将尸体置在玉冰床上,请庄主回来做主。” 绕过那雕梁画栋一般的回廊,里面便是一处山洞,山洞之中以石门挡下,若是不熟悉这里的人,肯定怎么样也想不出来这石头后面别有玄机。 宋凝予对这周围的一切极是满意,若是如今这样的地方,千寻来这里,倒也还可。 “庄主,这府中并没有机会,只是路错综复杂,各处所发出的声音各不相同,若是不熟悉的人,进来了除非有熟人带路,否则根本出不去,这是机关的开启方法。”白随一边介绍着,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子朝在面上狠狠的砸了下去,石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声响,在白随那按石头上的手法,那扇石门缓缓的打开来。 那石洞之中不过十米深远,于石洞之中放置着一张寒床,寒床上躺着一位衣着古仆的老人,宋凝予紧紧的咬着唇,朝白随挥了挥手轻声道:“你下去吧,我在这里陪陪她。” “是,属下就在外面。”白随退出石洞,站在了洞门口,宫子临身影晃悠悠的朝着这里走了过来,一旁跟着的龙飞正在与宫子临沟通着这里面的防御,抬头便见白随一袭大衣站在风雪之中,宫子临朝龙飞挥了挥。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大雪纷纷的,宫子临也没有让人站在雪地里面等待命令的习惯。龙飞与白随转身退了下去,龙飞一掌拍在白随的身上朗声大笑道:“白先生,一会我还得与你好好讨论一下这里面的防御问题,刚才……” 宫子临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石洞之中,门缓缓的合上,阻挡了外面的冰天雪地,里面虽然也冷,但是比起外面来已经好多了。 一件还留有淡淡体温的外衣罩在了宋凝予的身上,宫子临细致的替她将那件狐裘大衣理好无奈的道:“你还有我。” 宋凝予扯回宫子临手中握着的狐裘一角,脱下来顺手覆盖在了齐妈妈的身上。 “你看,齐妈妈面色红润,皮肤的温度跟我的都这样相似,怎么会死了呢?不会的。”宋凝予伸手从齐妈妈的衣襟中取出一把梳子,一下一下的替齐妈妈梳着头发。 齐妈妈从来不会替她梳多好看的发型,只是简单却又适合她,仅此而已。 第一百八十二章 火 宫子临眉头紧紧的皱着一把抓住宋凝予的手喝道:“她已经死了,她没有脉博,没有气息,宋凝予,你给我适可而止!” 宋凝予垂眸随着宫子临摇晃的动作无力的晃着,推开宫子临那双冰冷得与她有些相似的手淡道:“我知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那淡淡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宫子临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他不能出去,不能将宋凝予一个人扔在这里,齐妈妈对她有多重要,宫子临从第一次去府上,第一次看见她那样细致耐心的对一个人,甚至不惜对魏雪发火,他就明白。 这样一个清冷淡漠的性子,发起火来原来是那样的厉害。 “我陪着你,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好不好?不要难过,你不是还要找岳母的吗?我陪你找,我们一起找。”宫子临着急,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空长了一张嘴,话都不会说,宋凝予在他的怀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那温热的胸膛与齐妈妈冰冷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还要将她的娘亲找回来。 “宫子临,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段传奇,一段比圣祖皇帝还要厉害的传奇。”宋凝予低低的声音在这安静一石洞中回响着,宫子临沉默着心中另外有了算计。 “嗯。会。”直到很多年后宫子临再想起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宋凝予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只是那个时候,毁之晚矣。 有些爱情来得悄然无息,所以让你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的同时也失去了它。 她将梳子重新放进了齐妈妈的怀里,朝洞外走了出去,过多的悲伤于她而言没有任何作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石门一打开,那呼号的冷风便夹杂着飞雪朝着这里面狂灌,白随与龙飞正在不远处讨论着些什么,两人极为激烈,一见这边的石门打开来,两人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见宋凝予脸上除了清冷的淡漠什么痕迹也没有,两人互望一眼,朝宋凝予道:“庄主。” 宋凝予挥了挥手朝着书房的位置边走边道:“准备火葬的东西。” 龙飞转身去准备火葬的东西,白随随着宋凝予的步子疾步上前道:“庄主,老人临行前说过,让庄主不要去寻夫人。” 宋凝予朝前行走的步子停了下来,转身一瞬不瞬的望着白随:“你说什么?” 白随垂眸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宋凝予只觉得脑袋里的东西炸开来,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她明明看见她娘亲了,那倾城之色手握权杖的模样庄严而充满了威慑,那个明明只是幻觉,可为什么两个人却说了同样的话?不要找她,为什么不要找! “为什么……”宋凝予喃喃的望着已然紧闭的石门,陷些站立不稳。 白随垂眸接道:“老人说,庄主若是非要去寻,便须寻到竹皇玉的主人。” “竹皇玉?什么东西?”宋凝予神色稍稍缓和,竹皇玉,是什么东西?意思就是说,若是她非要去寻娘亲,齐妈妈也不会阻止。是不是? 白随垂眸:“属下不知,老人也没有说。” 宫子临朝身后跟随而来的风淡道:“把竹皇玉查出来。”风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 宋凝予随着白随一同走向大厅,只见大厅之中此时一片沸腾,几十名青衣壮汉围着紫纱素衣的紫烟直呼好! 那热闹在冰冷的冬日仿佛开出一朵太阳花来,融化了寒冰的冷。 “岂有此理,老人逝世这些家伙还有心思在这里笑!”龙飞一扯衣袖,便朝着那些家伙而去,宋凝予神色清冷道:“无妨,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龙飞目光落在人群之中的女子身上,动作行云流水,几招之下便见胜负,这宫子临的实力…… 他在白随的咳嗽声中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一切已经准备好了,位置是咱们府上最安静一个地方,那地方高远,相传能与天相接。”宋凝予随着龙飞一同朝至高点而去,那个地方很好。灵魂是向上浮的,这样,或许能轻松些。 雪花飘在众人的头上,散发出淡淡的温润的湿意,青石路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那条路,并不好走,又是这样的一个雾蒙蒙的天气,宫子临走在宋凝予的前面,一只手紧紧的牵着她的,雪雾越来越大,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看见远在三米之外的场景,不过一会的功夫。 风雪迎面吹来,在曲曲折折的林子里面若不是众人紧紧依靠着,极难走上去,身前的几个背着松油与柴火,身后的两人抬着老人,一行人艰难的朝那山脉上爬去。 大家手拉着手,头一次以一种如此团结的方式合作,白随与龙飞抬着老人看着前方的道路咬了咬牙接着朝前面走,宋凝予一只手紧紧的拽着白随边走边大喝道:“注意脚下,前面的走慢些。” 择日不如撞日,她也一定要将齐妈妈送走的,众人再往上爬,只见山顶之上一处突起的巨石上修着一个小亭子,小亭之中满布风雪,宋凝予将人将东西全部放在小亭子旁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 风雪迎面而来,吹得脸生生的疼,宫子临不动声色的挡在她的身前,指着那轮升起的太阳笑道:“娘子,天气如此,并非太阳不在。” 宋凝予轻轻的将齐妈妈的衣服理好,淡淡的应了,这里,的确是山与天相接最好的一个地方,远远望去,似乎浮云与风雪皆在眼底,那一轮火红的太阳在空中亮着光,厚厚的云层挡去了太阳的温度,但是,的确是存在的。 “庄主。”将一切整理完毕,龙飞将火把递给了宋凝予,柴火之中若是没有松油,如此漫布雪花的情况也极难消融。 “我定会将娘亲找回来,你大可放心的去吧。” 火把靠近柴火,柴火猛的烧了起来,火势浩大之下宋凝予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暖意,眼睛里面尽是大火吞噬的模样,宋凝予有些后悔,这样的火葬,会不会很疼?但是常年的冰封,又会不会很冷?连死,都要痛苦一场,更何况是活着,这样艰难而又简单的事情。 宫子临指着那交织直上青天的火光笑道:“娘子,你看,她在跟你告别呢。” 宋凝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缓缓的笑了,仿佛大雪迷雾的空中,齐妈妈当真站在那里,同她缓缓的挥手离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纯素 一场大火就真的送别了一个人,一个承诺就还清了一个人。 一行人照着原路返回时,风雪已经停了下来,雪雾四起的山林里面印着来过的脚印声,宋凝予平静的神色之中看不出一丝悲伤泄露,风的身影踏雪而来,半跪在宫子临的跟前朝淡道:“主子,洄水出事了。” 宋凝予皱眉看着风道:“七月呢?”如今已经近大半年了,去了也该回来了才是。 风头垂得更低了,朗朗之声在风雪初停的飞龙山庄透着一股浸透人心的寒意。“属下不知,清、雷与月身受重伤,其他人下落不明。” 洄水这样就如同被端了老巢一样,宫子临朗目微扬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替宋凝予披上,一面吩咐道:“不过是些小事,不必担心,紫烟,你留下来。” 紫烟朝宋凝予点了点头,恭敬得不像宫府的大姨娘,倒是像宫子临的属下。 “是。”望着宫子临离去的背影,宋凝予缓缓的皱着眉,七月,去了哪里。 “都散了,白随、龙飞,紫烟,你们随我去书房。”宋凝予与宫子临转身各自朝着各自的路走去,宫子临坐在马上,见宋凝予连头都不曾回一个,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一勒马绳跑进了大雪初停的大山之中。 三人随着宋凝予回了书房,紫烟如同一个完美的属下,总能在宋凝予需要的时候说出最为紧要的话来,四人一番讨论之后飞龙山庄的布局与防御重新加强,飞龙山庄暗阁的生意也在不断的往前走,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只是,越是这样正常,就越令宋凝予觉得不安。 紫烟见龙飞与白随走了,站在宋凝予的面前缓缓道:“旁人都走了,不知道主母想与我说些什么。” 紫烟直来直往的性子宋凝予很喜欢,有必要的事情也没有瞒着她,但是宋凝予心里清楚,紫烟是站在宫子临的一边,一旦她的行为有影响到宫子临,第一个反她的,必然是紫烟。 “洄水如何?” “回主母话,洄水是我们所有人的出处,一个,魔区与仙区并存的地方。”紫烟说得很简洁,也很含蓄,具体怎么样,宫子临如果想让她知道早就告诉她了,又怎么会让宋凝予来发问? 再加上这段时间宋凝予的情况,宋凝予要与宫子临和离,所以紫烟防她之心就更重了几分。 “紫烟,我只知道你是宫府的大姨娘,至于其他的,我可以不知道。坐吧。”宋凝予端过一杯茶盏示意,紫烟唇角扬一起笑意,大方的坐在了宋凝予的下方一位点了点头:“夫人愿意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从书房中出来,宋凝予心中越发的不安,那种不安在心中渐渐的扩得越来越大,如同心里的一个不安的缺口正在缓缓的扩大着,无数该忘记的,不该忘记的东西都在往那个缺口里面倒。 紫烟回了房间,宋凝予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飞龙山庄转着,踏在雪地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响,直到那声音渐渐的重复了,宋凝予才回过神来,一转身便见一袭纯白的长袍立于雪地之中的纯素。 纯素并非站在雪地之中,而是脚与地上隔着这么一层薄薄的雪,踏雪无痕,或许便是如此。 纯素见宋凝予回头望他了,那白纱遮面的唇角缓缓的扬起,透过一丝淡淡的暖意,朝宋凝予微微扬手清朗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柔和道:“徒儿在陵墓数日,怎么见了为师连个笑也不给了?嗯?” 宋凝予望着那双朝她张开的手,眼泪一瞬间便落了下来,没有理由,毫无征兆的,宋凝予在这个曾经誓要杀了的男人面前哭了。 纯素眉轻轻的皱了皱,取出素白的帕子至她的身前替她擦了擦眼睑,一边无奈的叹道:“可是谁欺负你了?若是被欺负了,那就欺负回去,哭鼻子可算不得为师的徒儿。” 宋凝予破涕为笑,她就没有见过这么安慰的人人!纯素挑了挑眉,女人呐,真是难懂。 “这飞龙山庄,为师带你去一个地方。”纯素手一挥,搂过宋凝予的腰,脚尖朝着薄薄的雪面一点,飞身而出,一纯白一素白的身影在空中闪过,乌黑与纯白的发在风中纠缠而起,暗处闪过一线淡紫色的身影。 宋凝予只觉得耳旁的风不断的在耳旁呼号,两人不过一瞬的工夫,宋凝予便站在了那早晨爬了许久才爬上的山顶,那巨石之上大雪将烧过的痕迹也一并覆盖了过去,宋凝予任由纯素搂着她站在巨石尖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重新染上了活着的生机。 “徒儿。”纯素近在耳旁的声音,宋凝予回过头,那属于纯素独有的清冽的香气缓缓的蔓延而起,下一刻纯素朝宋凝予挑眉一笑道:“徒儿不妨与为师一起体验一番同生共死的感觉,如何。” 不等宋凝予反对,纯素拽紧宋凝予的腰身便朝着悬崖上直坠而下! “纯素!你想死也别拉上我……”宋凝予的怒吼声从崖下传了上来,震得那树上的雪花悠悠的落在了地面上。 纯素那爽朗的笑声从底下传了上来,宋凝予下意识的紧紧抱着纯素的腰,整张脸都埋在了那笑得极尽夸张的胸膛,宋凝予微微皱眉抬头却见冷风缓缓的吹起了纯素面纱的一角,那棱角分明透着几丝温润的弧度,不点而红的薄唇,不过是半面,宋凝予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抬手想将这张脸看个真切,抬起的手被纯素冰冷的手紧紧的扣下,纯素清朗的声音含着隐隐约约的笑意笑道:“徒儿,唯有为师的妻子才能见为师的真面目,徒儿当真要看?” 宋凝予撇了撇嘴,松开了纯素的手笑道:“师父定然是天人之姿,岂是我等小角色能相配得起的,再说了,徒儿已有良缘。” 纯素朝宋凝予摇了摇头笑道:“良缘?他可算不得你最好的良缘。”宋凝予若是明白她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便不会说出这一番话出来。 两人还在不断的朝着下方坠落,纯素身形一转,一脚踏上了幽幽落下的一片树叶,搂着宋凝予下降的身子猛的朝着上方升去。 身形扯过一条藤蔓荡进了那崖中央的一处洞里! 第一百八十四章 石洞 洞里的景致别有洞天,小桥流水,竹阁雅坐,游鱼自得其乐,再加上这里面地质温暖,不见一丝寒意,当真是一个极好的地方,荷花池中还开着数朵荷花,纯素一看就知道她喜欢,扬了扬眉笑道:“你的轻功若是出不得这悬崖,你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宋凝予那放松的神色僵了僵,她就知道,在纯素的身上,哪里有什么好处可言! “师父,此处离上方……” “不过是半山腰,又不是让你从山底跃上去。”纯素一扬手,便有白衣女子从山涧一飞而上,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些吃食,在那池中的亭子里将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朝纯素微微福身又退了下去。 那轻功卓越超然,宛如蝴蝶一般翩翩而飞,宋凝予头一次这样羡慕,有轻功真好。 “别看了,在她们之中,轻功不过是最低的。你若是唤为师一句哥哥,为师保证教你更厉害的,如何?”纯素抬手夹菜给宋凝予,朝宋凝予挑眸一笑,清冷的眸子与宋凝予极其相似,只是,纯素的情绪,似乎更像是毫无情绪的笑意,让人看着大脑一片空白。 “我可没有哥哥。”宋凝予想起那疼千寻入骨的木千忱,或许有个哥哥也不错,只是可惜,她没有亲生的,至于不是亲生的哥哥,她也不想要。 “尝尝,这是……你该喜欢吃吧?”纯素淡淡的替她夹了几筷子菜,远处角落里面站着的白衣女子差点没将眼睛瞪出来,向来冰冷无情,毫无情绪可言的纯素,竟然在替一个女人夹菜。那女人若说美,却也称不上极美,若说能力,也不见有多强大的能力。 宋凝予猛然想起一件事,放下筷子看向纯素道:“你知道竹皇玉吗?”那是齐妈妈提起过的东西,若是能找到,或许就好办很多了。 “竹皇玉?”纯素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在宋凝予满怀期待的眸中冷冷的道:“不知,你慢慢吃,轻功基础自有人教你。” 宋凝予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眼前原本坐着的人消失不见了。 宋凝予望着桌子上几样精致有家常小菜,肚子好像也有些饿了。 吃得半饱,立即便有女子上前来端茶递水,收拾桌面,收拾完还不等宋凝予说话,那三个女子又回到了各自站立的地方,垂眸顺目的模样,看着极是乖顺。 一道身着纯白纱裙的女子从洞外脚踏轻功飞了进来,朝宋凝予点头弯腰道:“沫一见过姑娘,今日姑娘的轻功由沫一来教……” 清冷的声音中不带一丝起伏,一个个如同没有生命力的木头,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淡淡的温顺与规矩,不见一丝一毫的逾越,宋凝予在沫一的旨导之下开始了沫一所谓的轻功,轻功讲究内力的运用之法,讲究体态与速度,那一输教下来,宋凝予顿时觉得受益颇多。 山崖之上的小亭子里,纯素坐于轮椅之上,手中一把古筝,白玉一般的指尖在古筝之中缓缓的挑动,四周或近或远,或亭之内,或树木之上,站着数名白衣女子,筝之音宛如高山流水,缓缓的在山顶之上久久徘徊。 宋凝予在山崖之中的洞里听着这声音稍稍闪神,便见那四周的女子朝着宋凝予进攻而来,宋凝予一拍桌子朝着一旁闪过,那几名女子手执长剑朝着宋凝予再击袭来,动作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行云流水之间姿态绝美。 “姑娘,多有得罪,这是上课失神的代价。”沫一话音一落,不待宋凝予再辩解也参与进了围攻之下,真正的成长,只有在死亡之中才会有所领悟,四个人联合的攻击之下宋凝予只有跑和份,那本什么飘渺法宗的书,宋凝予虽然记得,但是那其中的多数她都不明白! 一时之间五道白影在诺大的洞中窜上来窜过去,宋凝予一跃跃上了那竹阁的阁顶,耐何脚不稳,脚下一滑朝着下面直直的坠落。 一道白凌从洞中抽了过来,那凌厉的杀气直指宋凝予,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胆敢放水,自行了结。” “谢尊主饶命。”那四名女子跪在地上,白绫从四人身上划过,白色的衣上染上了鲜红点点,白绫在石洞之中碎成了一地碎片,缓缓的在洞中飘下地面。 再回头看这四个女子时,哪里还有什么温润的打法,简直就是在与宋凝予拼命,宋凝予被四个追得四处而逃,心里暗自将那坐于上亭子之中悠然弹筝的纯素骂了个遍。 承认自己弱并不是一件值得丢脸的事,丢脸的是知道自己弱,却还不愿意变强! 宋凝予连连朝后退去,一脚踏进了荷花池中,荷花池中养的可真不是什么闲鱼,宋凝予一低头便见那鱼张着尖锐的牙口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宋凝予这时想起了那只银色的小家伙,也不知道小家伙跑到了哪里去了。 宋凝予身形朝上一跃,手中的簪子抽了出来,金丝钱附上了内力,朝着那四把长剑划了过去,长剑在那四人手中整齐的断裂开来,众人对宋凝予的眼神这才开始有了些细微的改变,但是,宋凝予的实力都是被逼出来的。 让她以如今这个模样以轻功越上山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四人联手的攻击越发的厉害,宋凝予应付的手忙脚乱,肩膀上被剑划开,鲜血如泉水一般的朝着外面涌了出来,那四人望着那伤口顿时慌了神,纷纷上前欲替宋凝予包扎,一道身影却比她们更快,白色的身影站在宋凝予的身前。 那淡淡的眸中泛着森森的寒意冷冷道:“谁下的手?” “尊上饶命啊,属下……”那人话还没有说完,便生生殁了气息,砰一声细微的声响中,那女子被另外两人拖了出去,沫一跪在地上垂眸大气不敢出。 纯素抬的欲扯开宋凝予肩膀上那个划开了大半个背的剑伤,却见宋凝予紧紧的抱着衣服一脸警惕的看着他,那目光,防色狼一般的耐人寻味。 纯素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沫一,沫一身形一闪快速的退了出去。 纯素这才朝宋凝予柔声道:“我看看伤。” 宋凝予退开两步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是小伤,不碍事。” 纯素见她这防备的模样,顿时就火了怒道:“你身上哪一处我没有见过?躲什么躲!” 第一百八十五章 踹下悬崖 话音一落,两个人僵在了原处,宋凝予目光落在纯素的脸上僵了僵,顿时手一扬,一股凌厉的杀气朝着纯素直劈而去! 纯素也自知说错了话,身形轻轻一闪,轻松的避开了宋凝予的攻击,宋凝予的后背因为她的动作流血流得更厉害了,纯素在她的穴位上一点,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若是旁人看见纯素这副模样,肯定会以为见鬼了! 冰冷如纯素,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露出如此神色。 “我对你这种没身材的女人没兴趣。”纯素冷得毫无温度的话在洞中回响着,在看向宋凝予背后的时候脸色微僵。 那背上的伤口,正在快速的愈合,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划过大半个后背的剑伤便只剩下了一个浅浅的伤疤,伤疤的颜色正在缓缓的接近肤色,直到最后完全恢复了正常,若非那背上还有血的痕迹,纯素必然会以为那伤口根本不曾存在过! “你……”纯素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兴趣,冰冷的手缓缓的覆上了宋凝予白皙细嫩的后背,在手触碰到的一瞬间,宋凝予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怒道:“纯素,把你的手给我收起来!” 纯素皱了皱眉,抓过她的一只手,以指为刃朝着那白皙嫩滑的手背一指划下! 顿时整个指尖染上了鲜血,血流得极快,仿佛止也止不住一般,不过一会的工夫那血缓缓的停了下来,伤口处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 纯素朝宋凝予摇了摇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指,眼角因为笑意而微微弯起道:“徒儿,为师点的穴,可不是你这实力能解得开的。这伤能自动愈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嗯?” 宋凝予清冷的扬着脸不说话,点了她穴,她动弹不得没安全感,没什么可说的。 纯素将宋凝予拦腰抱起,缓缓的朝着洞里面而去,那路的尽头缓缓的打开,夜明珠将四处映得极尽通明,宋凝予警惕的瞪着纯素低声喝道:“纯素!” 那里面四面皆是白色,纯白的墙面,不染一丝尘埃的地面,甚至那铺天盖地的白绫,整处空间纯白中透着一丝丝的诡异,纯素将她放在那白色的榻上,目光扫过宋凝予之前划开伤口的手背,如今那手背上已然大好了,不见一丝痕迹。 “相传七百年前曾经有用盅高手将盅王封于棠国圣祖皇帝的墓穴之中,盅王其征随血而隐,却可使伤口快速的愈合。你,在陵墓之中是不是碰见了什么?”纯素将一切算得极其到位,宋凝予瞪大眼睛摇了摇头。 “盅王?你是说我体内有盅王?究竟是好是坏?” 纯素低低一笑,扯过被子缓缓的替宋凝予盖上,宋凝予在那双眸中似乎看见了大海在轻轻的摇晃着,最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纯素见她沉沉的睡了过去,挑出宋凝予的一丝血装进了罐子里面。 是好还是坏?得看这血的情况去。 “睡吧,睡一觉醒过来便好了。”纯素手一扬,一道白色的影子凌空现身,接过纯素手中的罐子。 “将这罐子带回去,让他好好研究研究。”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空中。 宋凝予这一睡便睡得不知年月,待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却见纯素正拿着一本书坐在床旁的贵妃榻上,纯白的衣袍在这一片天地之间几乎要与之融为一体,那纤长的睫毛因为垂眸看书而在眼前覆上了一层宛如蝶翅一般的阴影。 白发第一次稍稍挽了起来,不似从前一般随意的披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慵懒之气。 察觉到宋凝予的视线,纯素抬眸朝她点了点头道:“既然醒了,那就继续。” 宋凝予一低头便见自己的衣服换成了浅白色,与纯素的那件白色极其相似,心中一惊,急忙喝道:“等等,我衣服,谁换的?” 纯素抬了抬眸,扫了眼一旁的四名女子朗声道:“自然不是本尊。” 沫一与三名女子站在宋凝予的床旁,一得到命令,手中的剑朝着宋凝予便挥了过去,染上了内力的剑并不像上次那般能被宋凝予一击斩断了,宋凝予握着手中的簪子迎了过去,她不知道纯素为什么要这样教她。 “亏则盈,满则溢……”坐在一旁的纯素实在看不下去宋凝予那四处逃窜极不文雅的动作,那动作简直就是仓皇而逃,哪里还有什么狠意与优雅,这副模样,若是说出去是他纯素的徒弟,这脸可就丢大发了。 纯素并不在意丢脸不丢脸,只是宋凝予这动作,实在难看得紧,于是便一这看着一边提醒。 这一提醒受益的不仅仅是宋凝予,还有三位陪练,只是提升的速度不及看过飘渺法宗的宋凝予来得快。 这么半天下来,宋凝予再走向外面,站在洞口朝下望去,只见那洞口之下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浮云飘于其上,宋凝予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那冷风呼号而上的模样,当真是极冷。 纯素一抬手,白绫朝着宋凝予便击了过去,宋凝予尖锐的叫声瞬间响彻山谷!震得那雪花纷纷朝下而落,宋凝予只觉得浑身的雪朝着身上砸,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轻功,一只手胡乱中扯住了挂在悬崖上的一棵歪脖子树,这一拽着便再也不松手上。 下方的浮云涌动,一片纯白,宋凝予别说目测还有多远了,她就是连个底这样看着都没有看见,心口跳得正厉害着,一道白绫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直直的飞了过来,宋凝予还没来得及欣喜一番,那白绫拍在了宋凝予的肩膀上。 她就这样再一次被拍了下去。纯素坐在轮椅上望着下方再次坠下去的宋凝予,心中一丝的紧张也没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学会飞,就得先学会摔。 宋凝予不知道往下掉了多久,直到扑通的一直,摔进了那半人高的雪地里面,那半人高的雪花被宋凝予砸出了一道痕迹,宋凝予抬头望向上方,云层耸于其上,细碎的雪花缓缓的飘落下来,哪里还看见个什么洞口。 四道优雅的白色身影缓缓的从天降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沫一朝宋凝予微微弯腰行礼道:“姑娘,请随我等一同上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散妾 但见四道人影一闪,已经轻踏树叶与悬崖之间凸起的石子朝着上方一跃而上,那速度之快,去若游龙,一瞬间的工夫便不见了人影。 宋凝予咬了咬牙,抬脚朝着那上方就是一跃,内力提起间跳越竟然比她本人预想的还要高上一辈,脚下没踩稳,身体又狠狠的朝着下方滑了下去,扑通的一声,狠狠的摔进了雪里!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爬了整整三日的悬崖,纯素那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中,宋凝予终于算是勉强过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宫府,宫府之中乱成了一团,来人一见宋凝予从一量精美的马车上走了下来,顿时欢喜的跑进去通报去了。 这一通报便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不少人指着宋凝予一片低声的议论着。 怎么这宫夫人又丢了? 什么丢了,这不是回来了吗?也得亏那风流成性的宫公子能记挂着啊。 是啊是啊,这会子不是正要清理宫府了吗。 宋凝予听着这一连串细碎的声音,余光扫了一眼,朝着大门走了进去,结果还没走上两三步,那里面的侍妾以及一大群的莺莺燕燕红粉人绿知已,香粉扫胭脂朝着宋凝予便扑了过来,那叫一片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千寻在后面缓缓的走上前来微微皱眉道:“公子说要将宫府中所有的女人全部清理,所以我让他们各自去帐房支一笔银子,离开宫府。” 这宫府可是一个香饽饽,那是天下首富之地,多少人好不容易才挤了进来,不愁吃喝,环境与待遇更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宫子临生得妖孽倾城,比女人还要美,谁愿意就此放开? “夫人,艳柔在这府中已经三年了,艳柔早已经将这里当家了,求夫人不要赶艳柔走,夫人……”艳柔一袭浅红色的薄锦衣在风雪之中颤颤发抖,外头有人看着于心不忍已经开始偏向于这群用苦肉计的女子了。 “是啊,妾身们不会与夫人争公子,还请夫人向公子求求情,求公子不要赶走我们。”那乌泱泱跪了一地,浓浓的香粉味随着寒冷的秋风一扫而过,呛得鼻子极其难受。 紫烟从众人的身后走了出来冷喝道:“公子有令,谁若是再扰夫人,打死扔出去。” 那一句打死扔出去可真是够毒的,话音一落便再也没有人轻易的吱声了,各自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打着寒颤,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一刻也不敢移开。 宫子临缓缓的走屋里走了出来,身影一闪便将宋凝予抱在了怀里,满眼欢喜的脸上挂着邪邪的笑意道:“娘子让为夫好想,不知为夫此番,娘子还满意吗?” 宋凝予抬手拍开宫子临扣在腰间的手扬声道:“你我既然要和离,你又何必休了她们,引得深府空寂寞?” 和离,宋凝予又一次谈起了和离的事情,那门口看戏的人看着朝里面走的宫府一众,伸长了脖子想再知道点新鲜的消息,却被宫府的护卫给挡得严严实实,连瞅一眼都瞅不了。 星笑正坐在大厅里翘着二郎腿自得其乐的喝着茶盏,扬眉笑道:“凝予,你回得迟了,错过了一出好戏呢。” 宋凝予接过星笑递上前来的茶盏坐在主位上扬眉一笑道:“既要和离,那戏好与不好,与我也没有什么干系了。” 整个大厅里面一瞬间站满了乌泱泱的一片人,宋凝予望着那望不见尽头的女子,绿环肥瘦,优雅的清冷的,高贵的,淡漠的,那是一个应有尽有,宫子临竟然连一个都没有看上眼过? 听着宋凝予说的和离,宫子临黑着一张脸扫了眼一旁喝着茶看好戏的星笑,这是一个赶都赶不走的主。宋凝予回来了,就更加不好说了。 “娘子向来爱开玩笑,你们都散了吧。”宫子临朝跪地在上的一大片姑娘扬了扬手。 那站满了一厅的姑娘顿时开始沸腾了起来,人群中不知谁暴发出一句:“公子不要我们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就是,既然公子意已决,那么妾身只能先走一步替公子探探前路了,来日公子若是路过孟婆桥,千万要记得妾身还在那里等着公子!” 满满一大厅的姑娘,开始上演一器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那跳池塘的,上吊的,撞柱子撞墙的,远远望去如同菜市场一般的热闹。 宋凝予端着茶盏的神色僵了僵,只觉得眉眼直跳,宫子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三分邪气的眉一冷,那声音远远的传开道:“想死的,本公子给你一个机会,这是穿肠汁,不是想死吗?本公子成全你们,想死的都喝了吧。” 宫子临朝风使了个眼角,风端着一盏壶子朝着中间的桌前一放,顿时一片鸦雀无声,那娇躯在冷风之中颤抖着,浑身疙瘩都起了起来,哪里还有半丝的美感可言。宋凝予低头喝茶沉默不语,都是宫子临在做决定,她懒得插上一脚。 “公子,妾身们为公子守身如玉,公子要赶走妾身,大姨娘与别的男人私通,公子为何还要留下大姨娘!还请公子还妾身们一个理由!”艳柔句句在理,将理紧紧的抓在自己这一方,紫烟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于是所有的人开始抓着紫烟的那一点事开始念叨。 “请公子给妾身们一个理由。” “大姨娘与男子私通,请公子明察!”这么大的一面绿色的帽子扣在宫子临的头上。一般的男人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都该动怒三分了才是! 宫子临坐在主位前目光落在艳柔身上,唇角勾着三分笑意一一扫过那些女人道:“既然是私通,那么,那个男人是谁?” 艳柔跪在地上垂眸扫了眼一旁的青衣女子,那女子伏首朗声道:“妾身,妾身也不认识,但是那个男人长得很好看,有一次妾身无意中听见大姨娘似乎叫那个男人叫玉衡!” 宋凝予眸光微闪,余光划过面色平静的紫烟。玉衡子,天绝门二长老。 星笑在一旁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一下一下的敲着茶盏,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在人群之中肆意的扫过,冰冷的眸光让那些人不敢直视星笑。 宋凝予见好一瞬间,宫子临看向紫烟的目光闪过一丝异样,莫不是紫烟与宫子临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次洄水出了问题,宫子临将紫烟留了下来,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偶然?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往事 客厅之中的气氛一瞬间陷入了清冷的沉浸,风雪在厅外呼号而起,低沉的如墨的乌云压在了宫府的琉璃玉瓦之上,冰雪缓缓的飘进了大厅里,带着一丝丝刺骨的寒意染满了整个大厅,宫子临眸子变得异常的冰冷。 不仅仅是宫子临的气息发生了变化,连同风也发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宋凝予缓缓的放下茶盏,低头理了理衣袍淡道:“大姨娘奉公子之命代公子前往与玉衡商议些事情,想不到女人多的地方不仅是非多,口舌也多,既然如此,那就把舌头都拔了,再扔出府去吧。”宋凝予淡淡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跪在地上的一群人顿时冷冷的打了个激灵,齐齐望向宋凝予。 艳柔跪在地上背脊挺处笔直,直直的望着宋凝予柔柔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坚持道:“若真是如此,那大姨娘为何会与那玉稀抱在一起?难道这也是奉公子之命吗?公子,妾身们皆是为了公子着想啊,请公子明察。” 宋凝予目光落在艳柔那张柔婉的脸上,缓缓的弯下腰去,抬起了她的下巴缓缓的笑道:“艳柔,皇后娘娘已经殁了,你一个人再挣扎又有何用?” 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将衣着单薄的艳柔冻得浑身冰冷,艳柔眸色一僵,抬眸无奈道:“夫人在说什么?皇后娘娘派人将宫府之中的人尽数打入牢中,若非夫人与公子出面,大家只怕都难逃一死,皇后娘娘被伏法是天下人乐见的事情。” 艳柔的手拢在衣袖之中,紧紧的握着,面表一派平和,内心却泛起一片波涛汹涌。 “我相信你心里定然听得懂,我当初入黑街,若是不你暗中将消息传给了那个老女人,我也不至于差点被那个女人剥了脸皮,千寻的病反复的发作,也少不得你与皇后的功劳吧?我与宫子临前去救千寻时,你那通风报信的本事,当真是可见一斑呐,诸如此类,你还想听多少?” 宋凝予如数家珍一般将那一件件的蹊跷之事数了出来,那些事情里,有哪一件是艳柔没有插手的?艳柔看似无害,但是实则与皇后相交极深,她,才是皇后藏在这府中最深的一枚棋子! 外面的风雪狂肆的吹着,站在风雪之中的有不少的女子都倒了下去,一旁的管家急忙安排人将这倒下去的抬走,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房子的外面传来凄厉的呼号声,远远望不见尽头的人影瞬间缩短了不少。 宫子临坐于主位上沉不作声,显然是将一切都甩给了宋凝予。 宋凝予找艳柔自然是算清她自己的帐,旁人再怎么插手,都不好。 “我,我不明白夫人你在说什么,就算夫人想将艳柔一并赶走,夫人尽管说就是了,艳柔这些承受力还是有的,只是,请夫人不要侮辱了妾身的为人。在这府中,妾身向来不爱惹事生非……” “是啊,艳柔一直恪守本份,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还请夫人明察啊。” 跪在艳柔身旁的两位侍妾一左一右的替艳柔说着好话,艳柔苍白脸两行清泪委屈的划过,目光波光流转间望着宫子临,此时若是宫子临愿意出面,那么一切都好说,只是宫子临淡淡的态度让她极是不安。 艳柔抬起帕子缓缓的抹着眼睛,眼睛通红的瞧着他,像极了无害的小兔子。 “公子,是不是艳柔哪里做得不好?公子你告诉艳柔,艳柔改好不好?”温柔微弱的声音在大厅里面传着,宋凝予接过木槿递过来的汤婆子,顿时觉得整个人温暖了不少。 木千寻坐在一旁神思晃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望着那株花雪半开的梅花怔怔的坐着,整个人处于神游天外之态,不管这边吵成什么模样,似乎都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宋凝予将木槿接近身旁皱眉轻声问道:“千寻这是怎么了?身体不是只需好好调养便可见好了吗?”若是这样还是有事,那她去一趟陵墓岂不是亏大发了。 木槿摇了摇头轻声道:“也不知道怎么了,从皇宫里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子了,凝予小姐,你若是得空,便多陪陪小姐吧,小姐近来常常看着雪发呆。” 两人嘀咕的空档也引来了许多人的不安,木槿姑娘与宋凝予在说些什么?两个人的神色如此难看,不会是在说着自己的事情吧?当下大气也不敢出的垂着头,大厅里面陷入了一种近乎诡异的安静。 “你们走与留的事情,我没兴趣管,今天我只不过是把她算一算咱们之间的新仇旧帐。” 此话一落下,顿时有不少的人松了一口气,只要夫人没发话,她们还是要机会的是不是? 艳柔扯开一抹柔弱的笑意看着宋凝予急急的道:“不知艳柔与夫人有何恩怨,若是艳柔哪里做得不好的,还请夫人大人大量。” 宋凝予坐在椅子上扬眉笑道:“艳柔,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你认了,很好,我送你一程,你不认,也可以,我还是会送你一程,毕竟,你也送过我很程,你说是不是?” 艳柔身形微微颤抖,跪在地上直摇头:“公子,我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公子,艳柔只有你,只有你啊。” 宋凝予眉色微冷接着道:“十年前陈家因为贪了皇上拔下的灾款而被满门抄斩,我娘亲无意中将此事告发,只是没有想到,满门抄斩中有一女孩逃脱,我记得了,那女孩,似乎名为艳柔呢。” 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艳柔也不过十来岁,还真是苦了她了,能记恨一个人记恨近十年。 艳柔咬了咬牙,紧紧的握着衣下的手,指甲狠狠的嵌进了肉里,她却无所察觉,神色静和的望着宋凝予笑道:“不过是同名而已,这天下同名的人太多了,又能说明些什么?夫人,艳柔确是出身青楼,地位卑微,所以不敢与夫人比肩,夫人何苦这般迫害于妾身?” 星笑支着下巴,目光从艳柔那枚红豆般的耳珠上划过,指尖聚气一弹,那红豆般的耳珠表面的那一层淡红色消散于空气之中。 宋凝予挑眉点了点头,这样还不肯承认,很好。 “也难为你了,活得如此辛苦却还在想着报仇,我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何却不报了?不敢了?还是觉得,你该信皇后的话,皇后会亲手了结了我?嗯?那结毒药与毒粉的,皇后只怕是给了你不少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潜逃 艳柔缓缓的垂眸,从衣袖中猛的抽出一包药粉,朝着近在身边的宋凝予便散了出去,那青色的药粉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下一瞬间空气猛的爆炸开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便朝着宋凝予刺了过来。 “你说的没错,我不该再信皇后的话,所以,宋凝予,今天我就要你为我陪葬!” 被逼得无路可退的人往往会狗急跳墙选择要死一起死的方法,宋凝予身运内力,轻功朝着后便一退,腿狠狠的踹向了艳柔的胸口。 艳柔原来也是个会武功的人!两个女人在大厅里面打了起来,宋凝予与艳柔如今的武功也算是旗鼓相当,宫子临扫了眼一旁惊呼出声连连后退的女人满眼不耐。 紫烟缓缓的抬了抬手朗声喝道:“既然无事就都回去吧。”顿时人群散了个干净,只余一股浓浓的胭脂香粉飘散在空中,那进退有序间哪里还见方才那半丝混乱之态,不过一会的工会便各自退回了各自所住的院落。 宋凝予与艳柔之间一招一式星笑瞧着微微眯眼,不过三日不见,实力又提升了一些,那背后定然有人在教导她,那个人,是谁呢? 看那招式,莫非与滟华有关?也不大可能,滟华如今与凤梧已经回去了,那一招一式,看着当真是眼熟得很呢。 艳柔作势倒在地上,朝着宋凝予一挥手,轰一阵墨色的浓烟炸起,一瞬间的功夫,艳柔便不见了踪迹,星笑站起来走到宋凝予的身前将宋凝予打量了一番,墨色的雾随着冷风飘散,整个大厅里面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凝予,你这武功……” “该死,让她逃了。风,你去查一查宋凝雪的尸体!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艳柔似乎对于宋凝雪的死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有一丝应当如此的错觉,这样的错觉,令宋凝予有些不安。 风点了点头,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木千寻直到宋凝予站在她的身前,才回过神来,朝宋凝予抬眉一笑,那笑容中多了一丝忧郁,若是不熟悉的人定然看不出来,只是,宋凝予与木千寻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千寻,你先回房间,我一会去找你。”千寻点了点头,头上挽着一个简易的发,珠玉的簪子在冷风中摇摇晃晃,一袭浅蓝色的织花长裙将整个人映得越发的高雅,目送木千寻离开,宋凝予才转头去看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星笑。 星笑朝宋凝予耸肩一笑道:“凝予,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离,与我说一声。” 宫子临眉色一冷,将宋凝予揽入怀中怒喝道:“离什么离!想离可以,除非我死了!你哪里来的给我回哪里去,哦,对了,你家那小徒弟叫什么青竹的,明日处斩,你最好去看一看。” 宋凝予朝星笑点了点头做了个喝酒的姿势,与宫子临一同朝着书房而去。 那份和离书被宫子临撕了,所以一到书房,宋凝予便伏在案上写东西,宫子临一开始也没有去打扰,后来禁不住好奇便凑近一看,结果看到了和离二字,一把便扯过那张染默点点的宣纸,在内力的催压之下化为了碎片! “娘子,你为什么非离不可?”宫子临倾身将宋凝予逼到了椅子的一角,炽热的气息吐在宋凝予的脸上,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低声道:“入陵墓前就说过,宫子临,你不会忘记了吧?” 陵墓!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抵着宋凝予光洁的额头缓缓的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道:“说起陵墓,娘子,为夫在那里面救了娘子这么多次,如今不过是要娘子以身相许而已,那和离,自然就做废了。” 宫子临炽热的额头抵在宋凝予冰冷的额上,这样的温度,似乎有些不正常。 宫子临一个转身,将宋凝予抱在了怀中,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道:“娘子,洄水之中十大逆反长老从牢中逃了出来,八个暗卫,伤了四个,另外三个下落不明,那里面一定出了叛徒。” 宋凝予只知道是洄水出了问题,没想到这么严重,坐在宫子临的身上,顿时僵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终只能微微叹息,抬手缓缓的抚上了宫子临的背轻声道:“那个人,你们不是心里有数了吗?” 宫子临下巴抵在宋凝予的肩膀上有些自嘲了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竟然是她。” “怎么?舍不得你那红颜知已?”宋凝予目光落在宣纸下压着的画像上,透过薄薄的宣纸,依稀可以看见那是一个女子,身着绫罗紫锦衣身段翩跹。 “娘子说的哪里话,为夫的红颜知已向来只有娘子你一个。”宫子临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澄清一下宋凝予的话。 只是那话音渐渐的便小了下来,宋凝予一回头便见灯光之下宫子临脸上泛着异样的薄红,心中一惊,连那和离书的事情也忘在了脑后。 “风,快,他发高烧了!”宋凝予凌空一喝,雷的身影出现在书房之中,宋凝予这个时候也没管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雷直接扛起宫子临便朝着卧室而去。 宋凝予紧紧的跟在后头,管家匆匆跑了出去寻大夫,顿时宫府里在内部是一片忙乱,强如宫子临,竟然也有病倒的一天。 星笑抱着手臂站在床旁看热闹,顺便打算在宫子临醒过来的时候落井下石一番,只是,看见宋凝予在一旁细致照顾着的模样,一颗升起的心便缓缓的沉了下去,既然得不到,何不放手让她幸福? “凝予,我要走了,咱们有缘再见。”星笑话音落下转身便走出了卧房,那挺拔的背影与乌黑的长发在风中摇曳着,星笑伸手朝宋凝予挥了挥,转角走了出去,并非一定要离开,只是,若不离开,留也来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况且,他还有要事去做。 大夫替宫子临把过脉,开了些药吩咐了些事情就离开了,只留下了宋凝予一个人在卧房之中静坐着,时不时的替宫子临看看烧得如何。 门外面传来低低的敲门声:“主母,大姨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宋凝予伸手替宫子临扯了扯被子,一摸额头,还是烫得厉害。 第一百八十九章 背后黑手 紫烟提着一个小食盒走了进来,见宋凝予正在替宫子临换额头上退烧的布,接过宋凝予的动作低声道:“你也该饿了,我差人做了些吃的,这里我先照顾着,你吃些东西吧。” 那八方棱形的盒子上纹着几朵开得艳艳的海棠花,三层的盒子中放着几样花式简单的糕点,宋凝予垂眸落在最下方的一盅牛奶燕窝上,那燕窝上还放着几颗枸杞点缀其上。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细致的替宫子临擦着脸的模样,提着食盒简单的吃了几样,紫烟一边替宫子临擦着脸,一边低声道:“凝予,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在怀疑我,只是,现在的我无话可说。” 宋凝予吃燕窝的勺子微微一顿,这话… 还没寻思完是怎么回事,宋凝予缓缓的扑倒在了桌面上,眼里最终所见的便是紫烟那充满了歉意的脸。她这是什么意思! “紫烟,你……” 紫烟再说过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只是,待她再一次醒过来时,眼前是一个华丽精美的笼子,见那笼子以千年玄铁打造,再镀上了金,宋凝予的手脚脖子以及腰都束着一条大拇指粗的链子,绑在身上还泛着淡淡的寒气。 四面的墙上点着几盏油灯,宋凝予缓缓的转醒,便见一个人影从外面直缓缓的走了进来,那张脸蒙着黑色的面纱,整个人藏匿于宽大的黑袍之中,一双眸中满是清冷与嘲讽! “你是谁,与紫烟是什么关系?”她昏迷之前紫烟还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宫子临怎么样了! 那黑袍人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两个长相猥琐的男子从石门外走了进来,望着宋凝予那有致的身形,直搓着手笑嘻嘻的道:“将飘渺法宗里的内容背出来,否则,小妞你很有可能就死在爷的手里了。” “飘渺法宗?你们是什么人?胆敢从宫府里将人带出来!”能从宫府里将人光明正在送出来的,唯有紫烟。 幽暗的暗阁之中,宋凝予整个人被绑在那精美的笼子中的十字架上动弹不得,那对面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其中另一个国家脸的男人将宋凝予头上的簪子一类的东西尽数摸走,临了时还在宋凝予的腰间揩了一把油,笑得眉不见。 “女孩子家家的,这样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随便拿着的好。爷就替你没收了!”那枚簪子,是宋凝予的武器,切金断玉不在话下,如今也一并被收走了。 星笑离开了宫府,宫子临病了,钱有钱随着滟华走了,千寻……不提也罢! 宋凝予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望,她扬眉冷声道:“想知道飘渺法宗,就先给我把链子松了。”不是商量,而是交换,飘渺法宗不是只有纯素知道吗?那么眼前的人又是谁? 那人缓缓的点了点头,朝那两个人抬了抬手,那是一双纤长如玉的手,手间还挂着一个淡紫色的镯子,宋凝予神色冷冽一闪,那淡紫色的镯子,她似乎知道是谁了。 国字脸的男人目光往黑袍人的身上扫了眼,上前来替宋凝予打开链子,宋凝予了眼那国家脸男人,抬手缓缓的拂了拂头上那乌黑如墨的长发冷冷道:“把簪子给我,这样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不要得寸进尺!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国字脸的男人抬起那双微微发福的手顺手往宋凝予的脸上摸了一把。 啪。 一个巴掌声清脆的响起,眼前国字脸的男人被打处有些发怔,捂着脸回过神来抬扬手便要抽上宋凝予那张白皙滑嫩的脸。 “你他们敢打老子!你要是不把飘渺法宗写出来,看老子不弄死你!”国字脸男人朝着宋凝予脚边呸了一口口水,转身便将精美华丽的笼子锁得严严实实,那黑袍人点了点头,一挥手身后便有人打开笼门将文方四宝呈了过去。 宋凝予抬手扯了扯及腰的长发坐在椅子上支着额皱眉道:“这头发太长了,碍事得很,把簪子给我。” 飘渺法宗,就算给了他们,他们又能如何? “给你给你!写不出来看老子不弄死你!”国字脸的男人将手中的簪子甩了过去,簪子狠狠的钉入了木桌之上,宋凝予目光扫了眼那石门之外,一个黑袍裹身的男子低沉的嗓音透了进来。“主上让你们过去一趟。” 那两个男人走了出去,整个房间里面一瞬间便只剩下了宋凝予与那戴着紫色手镯的黑袍人,宋凝予缓缓的以簪子将长发挽起,朝那站在靠墙位置一动不动的黑袍人挑了挑眉。 “你的处境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害怕?”那是一道中性的声音,与紫烟独有女性清亮的嗓音不一亲,透着一丝丝的嘶哑,宋凝予微微皱眉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比紫烟要高大那么一些。 “既来之则安之,再说了,若是没有了我,你们谁也别想知道飘渺法宗之中的内容,谁敢对我轻易下手?对了,我之前脑子受过伤,若是到时候万一复发了,可不关我的事。”宋凝予漫不经意的取过毛笔饱醮着墨水。 “三天之后我们便会迁离这里,宋凝予,只要离开棠国,你就算长了翅膀,你也飞不出主上的手掌心,所以为了你我都能轻松些,你最好全部写出来。”话毕那黑袍人转身走了出去,宋凝予望着洁白的宣纸微微皱眉。 三天,也就是说这里还是棠国,那么,有人发现她失踪了吗?白随与龙飞那群混蛋这个时候又去了哪里? 宋凝予缓缓的转动着头上的簪子,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弧度,让她写飘渺法宗?做梦去吧! 宋凝予眸光从外面那晃动的人影之中一扫而过,手中的簪子快速的扯了下来,指尖转动着,那簪子不见一丝反应,她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她没有了内力! 黑袍人从石门之外走了进来,勾唇一笑道:“你的内力被封了,别指望着你能以你这切金断玉的簪子逃脱,宋凝予,老实一点,你会少吃很多的苦,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出手!” 那中性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丝的愉悦,那双充满了恨的眸子,如此的熟悉,宋凝予却一时半会根本想不起来了。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一百九十章 潦草字迹 宋凝予将发重新挽上,清冷的目光在黑袍人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眸子中打量着冷冷道:“谁派你来的?” 那黑袍人眸子微眯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一室清冷,宋凝予暗中试着几次运用内力,结果都如同汪死水,不曾泛起任何一丝一毫的涟漪。 而此时正在宫府卧病在床的宫子临在阳光折进房间的时候才悠悠转醒,他抬手抚上额头,声音带着一丝嘶哑的扫了眼房间里面本该照顾着他的宋凝予,除了正端着药进来的紫烟,再无旁人。 宫子临皱了皱眉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紫烟道:“她去哪里了?” 紫烟垂了垂眸,将药端至宫子临的身旁轻声道:“公子,先喝药吧。” 那明显避开话题的态度宫子临冷冷的扬了扬眉,目光落在紫烟端着的那碗乌黑冒着淡淡药得的药,紫烟站得端正笔直,平静的脸色中一派的静和。 室外的阳光折了进来,窗外的雪在温热的阳光下开始滴着雪水,雪水滴落的声音在宫子临的梦里整夜整夜的响着,极是不安。 “她去哪里了?紫烟,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宫子临冰冷的眸子从紫烟的平静的脸上一扫而过,紫烟放下药碗,从怀中取出一纸书信递了过去。 “公子,她走了。属下也是刚刚去书房的时候发现的。”紫烟语气中带着一丝叹息,谁也不能给公子带去伤害!谁也不能! 宫子临一手夺过紫烟手中的纸打开了看,那和离二字端正有力的显现于眼前,他一目十行目最终落在那落款处签着的宋凝予三个字上,娟秀有力的字迹稍干,看来写好有些时候了,望着那张纸,宫子临突然笑了。 “风,把她的下落给我找出来!” 紫烟紧紧的端着手上的盘子急道:“公子,您还病着,既然她已经选择了离开,您又何必再去找她?况且她虽然与夫人有些相似,但是……” 宫子临一挥手打断了紫烟的急切的话语,他皱眉道:“我从来没有将她们放在一起看待过,这段时间洄水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紫烟看着宫子临细仔收好的那份和离书心有些忐忑道:“公子,这份和离书……” 和离书,书上绝词三两行,那里面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宫子临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宋凝予这个人,只能是他的,只能是。 “宋凝予!好一个合离!”宫子临仰头将那碗苦涩的药一饮而尽递给了紫烟,像他这样的身份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休息了一夜,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紫烟见他起身,抬手欲阻拦,只是看着宫子临那深邃的眸中那份冷冽便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宫子临扯回紫烟替他系拔风的绳子,紫烟垂了垂眸退了下去。 风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宫子临的身后沉声道:“主上,从宫府逃出去的那个女人与皇后的尸体都不见了踪迹。” 宫子临皱眉道:“宋凝予是什么时候离开宫府的?” “属下不见夫人离府,倒是紫烟清早的时候离府一次。”风垂眸如实回答。 “查,一定要给我把宋凝予的下落查出来!洄水的事情如何?”宫子临一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太奇怪了,宋凝予不像是那种会一个人偷偷离开的,但是眼前休书离去又该怎么解释! “雷醒过来了,那些人蒙着面,不过,据回来的四人传来消息确是天绝门联合七音门一起动的手,目的是想从洄水中寻找什么东西。”宫子临挑了挑眉,这件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两大门派,竟然联合起来暗中攻进洄水! 宫子临柔着眉心缓缓道:“这些事交给他们,你去给我查宋凝予的下落。” 这边暗地里开始查宋凝予的下落,宋凝予这边,那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在宋凝予那个精美的笼子四周罢满了道具。 一大盆的碳火在石室里面烧得明亮炽热,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铁烙在那盆碳火之中烧得通红,国字脸的男人手中抓着一条沾上了盐水的皮鞭,鞭子沾着的水划过滴进了一大盆碳火中,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宋凝予坐在椅子前,清冷的眸子从那国字脸的男人脸上一划而过,暗中握着手中的簪子朝那男人投去挑衅的一眼。 “少他妈闪神,给我写,快点写!今天不给我写出来,老子就抽死你!”那狰狞的模样让宋凝予有些恍惚,好像还是年少的时候去学堂时老先生的语气。 宋凝予忍不住勾起唇角微微垂眸,大概也只有她还有这个闲心在这种情况下自得其乐了。 那国字脸的男人看见宋凝予眉眼含笑的模样顿时怔在了那里,手中的鞭子直直的掉在了地面上,宋凝予扫了眼那牢门,心里在琢磨着自救的方法。 美人计?对着眼前这长得如此残忍之人,宋凝予实在下不去手。 宋凝予随意提笔快速的写下寥寥几个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朝那笼外面的国字脸男人挑眉冷声道:“写完了,想去复命自己取。” 那国字脸的男人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整张脸乐得如同开了一朵花,宋凝予在众人的眼里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国字脸男人狠狠的瞪了眼宋凝予,一边开门一边喝道:“给我老实一点,这地下石室里守卫森严,你一个弱女子想逃出去那就是做梦。” 那国字脸的男人伸去取地张写字迹潦草的纸,看着那上面鬼画符一般的字看得目瞪口呆道:“这就是你写出来的东西?乖乖,难道那东西古老些所以连老子都看……” 国字脸话音还没有落下,宋凝予已经快速的收回了手中的簪子,望着那瞪大双目,颈边不断喷涌而出的血,宋凝予心中默默感叹,原来杀人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成为习惯的。 快速的将自己的衣服与这国家脸男人的衣服进行交换,宋凝予裹着诺大的黑袍扯下那人腰间的钥匙一手取过那张写得潦草不堪的纸转身走出了精美的牢笼。 这样一个精美的牢笼来关着她,这些人还真是有心了。 宋凝予刚打开石门,迎面碰上了那长得猥琐的男子,那男子见宋凝予蒙着面,目光在她的脸上狐疑的扫了一圈。 第一百九十一章 解封 宋凝予站在门口黑袍裹身,那男子试探性的称呼道:“燕姐,这是……” 燕姐?她余光快速的从幽暗的石道扫了一眼,灯盏幽暗的光朝着前方亮得望不见尽头,此地十步一卫,尽是身着黑衣的男子,宋凝予将手中的纸晃了晃以中性清冷的嗓音道:“她写出来了,你随我去交。” 这猥琐男一听立马高兴了,这么好的事情,若是他能沾一点光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情!当下连连点头,看着黑袍中的人眸中多了丝讨好的关心道:“您这嗓子这是怎么了?明日就要启程回去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宋凝予咳了咳点头应道:“嗯,启程的路线没问题吧?” “哪能啊,走的是小道,虽然道路险了些,但是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这条小道还是燕姐您提出来的,您不记得了吗?”说到最后那人狐疑的看了眼宋凝予,对面迎面走来一个同样身着黑袍的人,宋凝予眸子一冷,那人就是这男人口中的燕姐! “先走一步。”宋凝予话音一落朝着前方大步而去,那男子站在原地愣了愣神,黑袍人狐疑的扫了眼宋凝予远去的背影,再看看怔在原地的男人,眉色一挑冷冷道:“那人是谁?” 猥琐男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中性清冷的声音,顿时一惊,一拍脑袋大叫道:“你是燕姐?那她……不好!那个女人跑了!” 宋凝予跑得的速度极快,这一刻宋凝予对于纯素想尽一切办法让她亲临生死的去长进,那心里那股子微弱的怨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宋凝予在暗幽幽的石道中快速的走过,那站在一旁的黑衣人不解的相视看着宋凝予。 “愣着做什么!人犯跑了,还不快找!”宋凝予一声冷喝,那站在那里的人顿时一片混乱,宋凝予裹在黑袍之中,在这石室里面四处转,身后追过来的声音越来越近。 “快,人犯跑了,快抓起来。” “混帐,是往那个方向跑的,你们往这边追什么!”石室里面一片动荡,宋凝予跑着跑着便见前方一个黑袍的男子缓缓的朝着这边而来,心中一惊,站在原地不动了。 黑袍男人一双犀利的眸子在宋凝予的身上一扫而过,突然道:“你,跟我过来。” 一股浓浓的酒气朝着宋凝予扑面而来。 宋凝予只能咬咬牙,跟着那黑袍男人一路走进了阴暗得几乎不见五指的石室里,石室的门缓缓的打开来,整个房间在一盏昏暗的灯盏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只是依稀能看见一张床以及一排书架,一桌一椅,宋凝予垂眸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纸藏进了宽大的黑袍之中。 石室里的黑袍男人在宋凝予走进来的一瞬间一个转身便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嘴里发出污秽的笑意音调怪异的笑道:“燕儿,几日不见,真是想死为师了,快过来,让为师好好疼疼你。” 宋凝予身形一闪避开了那扑过来的身影,但是她的速度不及那个的快,不过一个照面,宋凝予移开步子,那人便追了过来,身法怪异如同鬼魅,宋凝予被他扑了个正着,手中的簪子正要出手,那男人抱着宋凝予顺手一扔将她狠狠的扔到了床上! 被突然扔出去砸在了石床上宋凝予猛的一惊,这师徒…… 再一想起纯素与她之间,宋凝予后背一阵恶寒,这人的实力太高了,宋凝予若是与他打起来,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况且她的内力还被封着! 那高大的身影再一次扑了过来,宋凝予往床里面一滚,黑袍之中露出了一件单薄的衣,宋凝予的衣服都给那个国字脸的男人穿了,很显然那一件单薄的衣刺激到了黑袍人! “燕儿,原来你也想为师了啊!嗯?谁把你的内力封了?啧啧,别着急,待为师舒坦了,自然替你解开!”宋凝予眉色一皱,眼前的将自己那一身的黑袍扯开来,宋凝予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这张脸满脸的毒痘不说,五官生得极尽扭曲!在幽暗的内室之中宛如鬼一般的令人发指! “你能解开我被封的内力?”宋凝予急忙将双手挡在两人之间,眼前的人喷出恶臭的气息,宋凝予咬着牙才忍着没吐出来,只要她的内力解开! “这是自然,若须解开……”黑袍男人凑近宋凝予的颈边低低的说了一串要领,一只手用力一扯,将宋凝予身上的黑袍也一并解开了去,宋凝予咬着牙缓缓的闭上眼睛,开始按着那个要领开始调动周身之力。 她强调自己忽略那双恶心的手在身上游走的感觉,手中的簪子一扬,金丝线从簪子之中抽了出来,她抬脚便将那男人从身上踹了下去! “贱女人,你别不知好歹,如果不是我,你能在主上面前说上话?哼,最好老实一点,之前再怎么反抗还不是成为了我的人,你装什么清高!”被宋凝予一脚踹开的人顺手将最后一件里衣扯了下来,嘴角挂上一抹得意的笑。 那笑在看着宋凝予那双冰冷充满杀气的眸子时渐渐冷了下来。 “你不是燕儿?哼,不管你是谁,落在我柳岩毒的手心里,你还能逃得掉?”那男人大手一扬,整个房间里灯光大亮,宋凝予身上还挂着那件黑袍,乌黑的长发及腰,被扯开的里衣若隐若现。柳岩毒看着那张脸,浑身的气血一阵一阵的上涌而起。 “好,竟然是凝予公主,哈哈哈,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男人大手再次一扬,那枚墨绿的戒指在空气中猛然暴发出一阵绿色的粉沫! 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破空而出,带着十成十的内力朝着那男人一挥而上,不过一个照面,那男人脖子缓缓的从颈部掉了下来,砰一声响,男人缓缓的倒在了地上,血如泉涌一般喷面地面,宋凝予快速的将衣衫拢好,冷冷的扫了眼地上的尸体,手中的金丝线一并藏在了拢起的黑袍之中。 她走出石室便见一大批的黑衣人从眼前走过,宋凝予四处扫了一遍也不见出口,这是什么破地方!连个出口都如此难找。 那绿色的粉沫中到底放了什么样的药,除了浑身冰冷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不适。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逃 宋凝予站在石室的门口,指着队伍最后一人冷冷道:“你,跟我来。”那气势与柳岩毒的语气如出一辙,跟在最末的黑衣人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在宋凝予冰冷的眸光中两袖清风是随着宋凝予走进了石室之中。 一个人头从宋凝予的脚下滚到了那黑衣人的脚边,黑衣人低头一看,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宋凝予手中的簪子抵在了那人的颈边冷冷道:“不想跟他一样,你最好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连他们之中排名第三的柳岩毒都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又何况是负责巡逻的自己了!那黑衣人冷冷的扬眉喝道:“你就是那个大家都在抓的人犯!快来……” 宋凝予的簪子缓缓的从他的颈边划过,一丝血朝着眼前人的脖子上流了下来。 宋凝予冰冷的眸中泛起浓浓的杀冷冷道:“命是自己的,你最好斟酌着说话。” 那眼前的黑衣人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竟然这么狠,缓缓的点了点头,朝宋凝予急道:“饶命啊,我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 室内的灯火轻轻的摇曳,宋凝予扫了眼那地上的尸体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派你们来抓我的?还有,出口怎么走。” 那人瞄了一眼架在脖子上的簪子大气不敢出,只能如实的回答:“这里棠国的赤烈山,至于头上谁,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又朝着颈边进了几分,血流得越发的厉害,宋凝予低头一看,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居然吓尿了!那黑袍档部湿了一大片,语气越发的冰冷道:“出口!” “这,这里是第下石室,朝,朝着那条路一直走就能出去了,女侠您放了小的吧,小的上……”宋凝予簪子朝着颈边狠狠的一划,放过他,若是放过他,那么她就更不可能出去了! 赤烈山是棠国与璃国的边界山境!这段时间璃国与棠国正打得厉害,不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小试牛刀,而是真正的拼尽了全力的一击,宋凝予一踏出石室便被人堵在了门口! 那真正的燕缓缓的出现在宋凝予的跟前狠测测的笑道:“宋凝予,你还真是能耐。封了内力还能跑得如此神速!给我把她抓起来!”手一挥,黑衣人全部将这扇门堵得严严实实。 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朝着那叫燕儿的女子狠狠的挥了过去,金丝线最多可以伸长五米,而那燕儿不过是近在眼前,黑色的布巾在一击之下缓缓的飘落,那张脸……与死了的柳岩毒一样,长满了毒痘,根本无从看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燕儿气得怒火中烧,指着宋凝予狠狠道:“给我把她抓回去,谁把她抓回去,就给谁享用!” 尖锐的嗓音从她的嘴里咆哮而出,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一扬,手中的动作朝着攻击而来的人狠狠的挥了过去,如今这样你死我活的境界里,她若是还讲什么害怕,什么下不去手,那她宋凝予就活该死在这里! 刀光剑影之中金光频闪一路朝着那条泛着亮光的路直杀而去,热血飞腾,手脚胳膊头四处乱飞,那是真正的杀戮,如此的残忍看得那叫燕儿的女子话卡在了喉咙里面!宋凝予,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实力了! “快去告诉老大,马上将所有的高手调集过来,就是死也要把宋凝予给我拿下!快去!”眼看宋凝予就要杀到那石室的门口了,燕儿一脚朝着一旁的黑衣人就踹了过去,脚下箭步如飞,一定不能让宋凝予跑了,否则,他们就很难再将她抓回来! “宋凝予!”带着浓浓的怨恨,燕儿手中的剑染上了雷霆一般的剑气朝宋凝予直攻而来,那剑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沾肤非死即伤,宋凝予手中的金丝钱狠狠的朝着那长剑一挥,长剑一分为二,干脆利落。 宋凝予一掌挥向那巨大的石门,石门在她的掌力之中缓缓的龟裂开来,宋凝予转身朝着外面疾奔而去,那半调子的轻功硬是在宋凝予的脚下发挥到了极致。 背后生生受了几刀,此时定然流血如注了,宋凝予顾不得这到多,微微眯着眼睛适应外面强烈的阳光,脚下健步如飞踏在青草之上宛如飞鸟。 后面的人不过一个瞬间便追了上来,速度之快,比宋凝予更上一个层次,三道黑色的身影一跃跃到了宋凝予面前,朝着她手一挥,一道铁链带着凌厉之气挥了过来,是想用铁链将她绑回去吗? 宋凝予咬了咬牙,只觉得后背的伤因为出汗的缘故越发的疼了。 “乖乖投降随我等回去。”站在中间的男人语气里透着几分阴阳怪气,宋凝予清冷的眸中透着浓浓的杀气咬着牙道:“做梦!” 跟他们回去了她还会有明天吗?不可能! 那三人手中的链子朝着宋凝予便挥了过来,宋凝予顺势闪在一棵大树之后,看准时机朝着森林之中疾步奔去,三人一路过招,宋凝予咬着划手中的金丝线朝着那绑在腿上的铁链一挥,铁链咯的一声从宋凝予的脚上掉了下去,宋凝予咬了咬牙。 再这样下去,那些后缓部队一定会到,这样下去,不…… 宋凝予望着前面双目猛的瞪得大大的,那是,悬崖! 真正的悬崖,阳光下雪正在快速的速快,还有依稀的听见流水之声,宋凝予猛的停在了离悬崖还有一步之差的地方,眼中染上了一丝绝决。 “宋凝予,你逃无可逃!”燕儿与那三人一同追了上来,四个人手中握着的铁链在阳光下发出银色的光。 在那四人的身后一大批的黑衣人朝着这边而来,一道金边黑袍缓缓的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站在宋凝予五步远的位置抬起了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阳光下散发着一股淡淡阳光一般的味道,只是,与这一身金黑的装扮有着天壤之别。 “朕乃璃国之君,宋凝予,你若是将那飘渺法宗写与朕,朕保证立你为后,让你享尽天下尊荣,如何?”眼前的人唇角缓缓的勾起,这不是太阳花,而是能伤人食人花。 宋凝予余光扫了眼那身后那望不见尽头的悬崖,冰冷的风雪缓缓的吹了过来,吹开了宋凝予挡在脸前的长发。 那干净清透的脸宛如冰下盛开着的雪莲花 第一百九十三章 崖 如厮实力,如厮容色,难怪传闻引得宫顷月与宫子临两两相争,她,的确有男人为她付出一切的傲然姿本,那一袭乌黑的长袍也挡不住宋凝予那满身清华之气。 “璃国与棠国大战,没想到皇上还有这个闲心来棠国见小女子一面,当真是受宠若惊。”宋凝予站在悬崖边,天空的云缓缓的聚集在一起,宛如乌云一般低压而至,冰冷的狂风宋凝予吹得摇曳不止。 璃国皇帝俊朗的面容出现了一丝僵硬,看着宋凝予担忧道:“有什么朕可以与你商量,朕退一步,你进前一步如何?” 宋凝予目光中染上了几丝嘲讽,之前不顾一切要她写出飘渺法宗的是他,如今说要退步的亦是他! 看这情况越发不对劲,燕儿忍不住提醒道:“主上!这是棠国的凝予公主,宫府的夫人!” 直到燕儿提醒,璃国皇帝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染上了一丝冰冷。 “不知道皇上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飘渺法宗”如果宋凝予没有记错的话,那东西似乎只有纯素一个人知道!那个纯素,到底想做什么? “朕自然有朕的法子,考虑得如何?” 宋凝予缓缓的抬起手中的簪子抬眸道:“若是我说不呢?” “那,就不能怪朕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在璃国皇帝一瞬间充满了杀气的眸中,那朝着这方追随而来的黑衣人手中的铁链朝着宋凝予挥来,宋凝予手中的簪子朝着那些铁链击去,铁链在宋凝予的一击之中成了碎片。 “杀。”璃国皇帝冷冷的看向宋凝予,眸中不再带有任何一丝异样的情绪,得不到的就只能毁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被别人得了飘渺法宗去,那这个后果…… 宋凝予一袭宽大的黑袍在一群黑衣人之中起起伏伏,手极细的丝钱划过,皮开肉裂脚体分离,那一派凶狠的杀戮之景宛如从地狱里面爬起来的恶魔。 宋凝予与众多的高手打起来,虽然在功法上面占了上层,但是同时与这么多人打,宋凝予不过是一个生手,动作虽然快,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背后生生的受了一剑! 一旁观望着的燕儿望着流血不止的宋凝予,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冷笑。 宋凝予的血缓缓的滴落,融入了雪白的雪地上,那些血滴落之后便生生的凝固了,并没有将雪融化。 且战且退的宋凝予重新退至悬崖边,她缓缓的擦去唇边的血迹,双眸中染上了一层赤红色,冰冷的声音在冰天雪地之中伴随着纷纷而落的雪花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 “今日我宋凝予若是大难不死,来日必定倾覆这天下!” 这冰冷的声音宛如从地狱之中传了出来一般,每一个人都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 宋凝予朝着悬崖一跃而下。 “快,把她抓住!”璃国皇帝心惊不已,几道铁链朝着宋凝予飞了过去,宋凝予的脚被那几道铁链牢牢的绑住,就在璃国皇帝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宋凝予手中的簪子狠狠的朝着铁链一挥而去。 璃国皇帝一声大喝道:“把神弓给我!”就算是死,也一定要亲眼看着宋凝予死,这样的女子,绝对不能让她活在这个世上,若是别人,或许不过是一句笑话,但是对面的是对宋凝予,他不得不防! 冰冷的风宛如冰刃一般从身上划过,宋凝予望着那拿着黄金大弓拉得满圆对准她的皇帝,咬了咬牙,这皇帝是摆明了要她非死不可了! 这个时候她心里竟然想到了宫子临,每一次她失踪都是宫子临发现然后及时来救她,那么这一次呢?心底里面竟然产生了几分依赖,宫子临会来救她吗? 长箭破空而来,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朝着那长箭一挥,长箭一偏,狠狠的扎进了宋凝予的左肩。 “嘶!混帐!”宋凝予还来不及避开,接着第二箭破空而来,带着十足的雷霆之势宋凝予左肩受伤,动作慢了一步,那利刃狠狠的穿透了宋凝予同处的肩口,流血如注,如同寸一般的朝着下方洒了下去。 第三箭随着第二箭之后快速的追了过来,宋凝予手中的簪子狠狠的挥向一颗歪脖子小树,那小树在宋凝予的一挥之下断裂朝着下方坠了下去,雪朝着宋凝予的身上落了下来,冰冷的雪落在身上,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第三箭直取宋凝予的额头,她头一偏,脸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摔在那颗朝下坠的小树上,宋凝予望着飘雪的天空眨了眨眼,空中似乎出现了宫子临那邪邪的笑意,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门口一脸委屈的模样。 曾经听人说,人死时,是会看见她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东西,而她,却看见了宫子临。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么? 宋凝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只要还有一口气,她一定要活着,必须活着! 宋凝予朝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手中的簪子朝着悬崖四面八方的树木挥了过去,有了这些树木大概能减少一些摩擦,宋凝予右手染上了十层的内力,狠狠的抓向了悬崖,凹凸不平的悬崖在宋凝予的动作之下五指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指印! 朝下坠落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 这是棠国与璃国相交的山脉口,山崖的高度比飞龙山庄还要高上些许,地势之险,无人敢轻易从此而过。 宋凝予五指的指甲被划去,五指与石面发生剧烈的摩擦,血缓缓的顺着手流了下来,一滴接着一滴,毫不间断。 她咬紧牙关,一定要活下来,她不甘心,不甘心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去,她说过她要报复回来,她必要好好的活着,那些胆敢利用她,胆敢伤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宋凝予缓缓的停在了离悬崖还有近百米的高处,右手使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双缓缓的松开来,宋凝予朝着那堆积得极高的雪面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在山谷之中惊响而起,随后陷入了一片寂静,宋凝予望着飘落而下的雪花,乌蒙蒙的天空上雪花飘落而下,真美。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四处流淌而出的血慢慢的凝结成了鲜红的冰,左肩上的那一支金色的箭在雪中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第一百九十四章 郎在妻亡 宫子临坐着机关飞乌赶到那悬崖时便只见到被在大雪覆盖了的痕迹,呼号的风夹着暴雪袭卷向这一方,风站在悬崖边朝宫子临低声道:“主上,就是这个地方。” 清缓缓的伸手扫开一堆雪,皱眉朝宫子临大声道:“主上,这里有血,主母必是被璃国的人带走了!” 宫子临缓缓的伸手接过,那鲜红的血凝固成了一个泪滴的形状,在宫子临的手中渐渐的融化成了血的模样,宫子临站在悬崖边望下去,平静的神色中终于看见了一丝波动。 “主子,那石阁已经被毁了,没有主母的痕迹。”月的身影踏雪而来,跪在宫子临的身边。 宫子临咬牙紧紧的握着双手愤愤道:“棠国!好一个璃国!好得很!我要璃国皇室,一个不留!走,去璃国!”宫子临双目赤红,整个人处于极度暴怒,目光落在那一处悬崖口,那里,似乎有摩擦的痕迹! 宫子临手一挥那雪被扇开,宫子临又眸一瞬间瞪得大大的,眸中闪现出一丝丝的惊恐,朝着悬崖大喝道:“娘子!啊!” 宫子临朝着那悬崖一跃而下,风与清以及月大惊欲抓宫子临下落的身影,却还是晚了一步。 “主上!” “主上!” “快,绕路去悬崖底!”风反应过来,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奔去,主上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冲下悬崖!其他两人快速反应了过来,朝着另一个方向直奔而去。 宫子临的内力浑厚,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几个内力虽然也算是数一数二了,相比起宫子临来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宫子临踏在凹凸不平的悬崖面上那被金丝线切断的树,入目一片狼籍,宫子临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恨透了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查出来宋凝予的去向!他竟然在生气宋凝予留下休书离去! 死,意味着那个人从此只能活在他的记忆里,不能拥抱,不能亲吻,不见欢笑,不见哭泣,如同他娘亲一般,成一个遥远得只能用想象去触碰的梦。 宫子临目光落在那五指划出来沾满了一丝丝血痕的悬崖崖面猛的一惊,那是宋凝予内力所致,那血,一定是手指上的血! 宫子临咬牙,整个人疾疾的朝着下方坠去,按着这个方向,一定可以找到宋凝予,一定可以,只是当宫子临随着那个位置坠落下去的时候却只见那钉在冰面上的金箭。 整个箭上带着鲜血,宫子临发疯一般的将那些半人高的雪用手扒开,又是一支金箭,整支箭上染上了血。 “娘子,你在哪里,在哪里?”宫子临只觉得心口的呼吸都僵硬了,他不敢用内力,若是宋凝予在雪中呢?只敢用手扒着那些堆积起来的雪。 风与清以及月从远处赶了过来。宫子临望着那一方厚厚的雪大声道:“给我找,把雪扒开了也要给我把她找了来!” “是!”见宫子临那满脸悲痛的神色,三人心中一惊,迅速的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雪,从乌黑的天空之上狂肆的下着,宫子临的双手被雪冰得通红发肿,他拼命的扒着雪一片叫着宋凝予的名字,声嘶力竭疼进了人的心里,却得不到回应! 风,夹杂着雪花朝着四人狂猛的刮了过来。 众人没有管天气,在这一方天色低沉的压了下来,宫子临一丝感觉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铺天盖地的压在了雪白的雪花上,四人在这片地方找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最后宫子临气血攻心悲伤过度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在地上。 风与清寻了一处偏静的山洞,轮流照顾着宫子临,宫子临咳嗽不止,整个人陷入了梦境之中,他不断的呓语着,宋凝予的名字从那苍白的薄唇之中一声一声唤了出来。 风与清走了出去,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大雪眉深深的皱起。 “夫人只怕是……”清话没有说完,但是那意思大家都明白。 风垂眸点了点头道:“再这样下去,不管夫人有没有找到,主上都撑不住。” 两人对视了一眼,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宫子临昏迷了两日,醒过来猛的从那火堆旁坐了起来大声道:“娘子!” 宫子临目光扫过四周,扯开身上的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眉死死的皱着。 风从外面跑了进来,朝宫子临大声道:“主上,属下发现了一件黑袍,那黑袍上面还有血,应该是夫人……” 风的话音还未下,宫子临那摇晃的身影快速的闪了出去,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面,转身追了出去,此处原本是一道暗流,湍急得很,但是冬天的时候都会结上一层极厚极厚的冰,再加上雪花的覆盖,就如同平原一般。 而此时,那里一大片区域被扒开来,一件黑色的袍子冰在厚厚的冰中,宫子临手在颤抖,那件黑袍上的血迹在冰下是这样的清晰,宫子临抬手欲将那件黑袍取出来,风站在宫子临的前面道:“主上,这冰极厚,若是一旦碎裂,只怕难以再行走,冰下皆是尖锐的暗石,夫人,只怕……” 宫子临一掌挥开挡在眼前的手,手缓缓的印上了冰面。 咯咯。 整个冰面缓缓的裂开来,砰! 一瞬间,那湍急的水便朝着碎开的冰面上奔涌而起,宫子临那双红肿的手紧紧的扯着那件黑袍,随着湍急的水一同沉入了水中。 一旁的三人一惊,刺骨的水在三人触碰到一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咬咬牙随着宫子临的身影一同沉入了湍急的水中,宫子临手中的内力朝着那尖锐的石子狠狠的击去,冰面不断的发出爆炸声。 三人在水中快速的追寻着宫子临的身影,那冰冷的水浸泡着皮肤,三人只觉得浑身已经快结冰了,透出水面却见宫子临缓缓的抱着一个身着黑袍面目全非的女子从水面之中一跃而起! “这……”三人对视一眼,快速的追着宫子临的动作朝着悬崖上一跃而起。 宫子临快跃到悬崖之上时,由于体力严重的透支,整个人悲痛欲绝,宫子临将怀中抱着的女人抛上了悬崖上,整个人朝着后面坠了下去,三人联手才将宫子临给拖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闯入皇宫 宫子临抱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一行清泪不知不觉便滑了下来。 “娘子,是为夫不好,你醒过来,乖,醒过来,你要和离也好,如何都好,都随你,都随你!” “主上,璃国……”风看着宫子临那满目悲痛的神色,以及他嘴角涌而来的鲜血,整个人大惊,想不到向来视感情如无物的宫子临,竟然不知不觉中待宋凝予的感情已经深至此! 宫子临摇摇晃晃的抱着女子站起来冷冷道:“璃国皇室,一个不留!这件事情交给你们去办,我只看最后的结果!” “主上是想出动洄水隐藏的力量?”风站在宫子临的身旁,手中的内力朝着宫子临源源不断的输了过去,宫子临身上忽冷忽热,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出大问题。 宫子临眸色一瞬间变得冰冷勾了勾唇,将怀中的女子抱得更紧了些冷冷道:“杀鸡焉用年牛刀。” 一行人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 宫府里面的女人被清理一空,只留下了千寻与紫烟两人。 在宫府宫子临书房的暗室之中,一个巨大的寒玉床上放置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千寻脸色苍白的站在那具尸体前,纤长的睫毛上沾满了泪水,手颤抖着不敢上前去触碰,木槿站在千寻的身旁极力的忍着才没哭出声来。 “是谁,是谁把她害成了这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还说夜里要来寻我,这才几天啊!怎么会这样!”千寻伸手紧紧的握上了宋凝予那只冰冷的手,泪水一滴滴的划落。 宫子临站在一旁替宋凝予整理好衣物,神色中布满颓废,沉默不语,转身走出了暗室。独留下千寻与木槿在那里面。 木槿抱着千寻嚎啕大哭不已:“凝予小姐,是谁害了她啊,小姐,咱们怎么办?咱们怎么办啊?” 千寻一脸苍白之色,缓缓的抬手抚着木槿的头,望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眸中闪过一丝丝的疼痛,或许不说出口的疼,比大哭一场要令人更加的难受。 “木槿,以后咱们要自己坚强起来,明白吗?”木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整个人憔悴不已。 宫子临整个人性情大变,那原本风流无双笑迎春风妖孽倾华的脸如今布满了冰冷的狂霸之气,整个人几近冷酷无情。 不过短短几日的工夫,原本还在与棠国对战的璃国,内部陷入了一片混乱,宫子临手中握着折扇,身旁八大暗卫直接杀入了璃国的皇宫之中。 不过九个人,那九个人身上却张扬着千军万军的趋势,宫子临一袭紫色广袖着身,眸中只剩下了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冷酷无情。几千御林军手执盾与长剑挡在宫子临等人的身前。 洄水八大暗卫全部出动,知道消息的人都纷纷绕着璃国的皇城走。 为首之人直指宫子临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擅闯皇宫!” “让皇帝滚出来受死。”雨一袭粉色的长裙,头上的长发扎成两束,看上去娇俏可爱,两只手各执一把长剑,若不是剑上正在缓缓的滴着血,众人定然以为这只是一个可爱又单纯的小姑娘,哪里会将这人与杀人不眨眼的暗卫联想在一起! “好大的口气!擅闯皇宫,杀无赦!”随着那人一身令下,万箭齐发朝着九个人破空而来,雨眨了眨大大的杏眼,粉唇轻轻的勾起朝笑眨了眨眼笑道:“看看咱们谁先找到皇帝,如何?” 宫子临一袭降紫色长袍,头戴紫金玉冠,手中一把折扇写着天地乾坤四个字,那双冰冷的眸朝着众人扫了过去,那个八个人朗声的议论一瞬间消失在了齐发而出的万箭之中。 九个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众人的身前。 宫子临所过之后,那精美的皇宫在浑厚的内力之下若大的柱子震得粉碎,精美的皇宫宫殿在璃国的皇城之中轰然倒塌,璃国的皇帝此时正在御书房中批着折子,外头有人浑身是血连滚带爬的朝着御书房奔来。 “皇上,不好了,有人强闯皇宫,已经死了很多人了,皇上……快……”跑。随着最后一个音那名守卫扑进御书房之中便殁了气息。 璃国皇帝一见宫子临,便明白了,他这是要找他算帐了,心中一慌,面色上却一派的随和之气,站了起来朝宫子临笑道:“远道而来,失迎。” 宫子临缓缓的转动着手中的折扇,越过璃国的皇帝一脚踹开那大理石镶嵌的御书桌,千斤重的书桌在宫子临那一脚之下轰然碎成了一地残渣! 璃国皇帝眉色一冷,扫了眼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悄悄的跑了出去,璃国皇帝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外面的人传来了人声沸腾的声音,璃国的皇亲贵族皆朝着皇宫汇集而来,听着那声音,璃国皇帝神色一僵。 “宫公子,这是为何?既然远道而来朕自然是欢迎,何苦擅闯我皇宫!莫不是真以为我璃国之人是好欺负!”璃国皇帝站在大厅之上,语气中充满了威严,却是底气不足,关于宋凝予坠崖,那自然是必死无疑了,宫子临自然查出来了些什么! “胆敢欺吾妻,必百倍还之,如今吾妻已逝,吾必要你璃国整个皇室陪葬!”那一语落下,带着十足的威慑与冰冷,那双桀骜不驯的眸中透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仿佛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皇。 璃国皇帝身形不稳,朝着后退了两步,一旁的小太监赶紧上前扶着。 外面的人见御书房的门大开着,璃国皇帝与一个紫袍的男子正僵持着,便不由分说的走了进来,诺大的御书房之中立时站满了人。 “臣参见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臣妾……”那璃国皇帝的皇子,公主,附马,亲王,王妃之类的皇室之人源源不断的朝着御书房奔走而来,璃国皇帝心中一慌,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张嘴无声,看向宫子临的眼神中一瞬间便只剩下了惊恐! “你是何人?”璃国十三岁的小公主望着身形挺拔如松,面色绝美的宫子临,那一身宛如冰一般的风华无双之气极具威严。这样的男子,将来若是自己的夫君该有多好。 那小公主的心思还来不及转,便缓缓的倒在了地上,脖子间一道细细的血痕之下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璃国皇族 璃国皇室望向宫子临一瞬间充满了敌意,这个男人,来者不善。 宫子临的身旁一瞬间便站着八个人,那八个人无一不是以一挡百的好手,或冰冷,或温和,或淡漠,或娇俏,或呆愣,但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杀气却让人心惊不已。 璃国皇帝指着宫子临气得脸色发白,手一扬,一旁的两个太监便抱着神弓递上前来,那金黄的弓箭!正是宋凝予死前所留下来的东西,好,好一个璃国皇帝! 一见那弓箭,风与清对视了一眼,月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如此,必然就是这璃国的皇帝了! “皇室之人,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这是朕与你之间的恩怨,你何必伤我皇室之人。”那八箭齐齐指向宫子临一排人。 雨眨着一双杏眸,粉唇缓缓勾起一抹邪邪的角度侧头笑道:“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刚刚不在,是血洗皇宫去了,你以为为什么你那些暗卫与御林军为什么还没有来救驾?呵呵,真笨,风,你看我聪明吧?” 风眉角抽了抽,抬手将那凑上前来娇俏的小脸推开些淡道:“一把年纪了还在给我装可爱,你适可而止!” 雨掏出镜了照了照,一脸气愤的瞪着风。 一旁站着的皇室看着这八个人傻了眼。 宫子临手一扬冷声道:“吾妻与你有何恩怨,你要置她于死地?如今不止璃国皇室,连同璃国,给我一起毁了!”宫子临手一放下,八个人中有四个人朝着那几百名皇室出手,整个御书房之中一片血色。 “皇儿!皇上,您救救我们的皇儿啊……” “父皇!” “你们这些……” “啊,我的眼睛。” 一片哀号之声从皇宫里面凄厉的传了出去,棠国的军队也一路打进了璃国,看着璃国那血染的皇宫,众人只觉得一阵心惊,不过是九个人,便毁了整个璃国。棠国说到底也不过是跟着捡了一个大便宜,仅此而已。 望着那一个一个死在眼前的亲人,璃国皇帝整个人暴怒,手中的金箭朝着那八个人狠狠的一击而去,最终却皆穿透了自已亲人的身体! 又是一箭直直的杀向了雨,雨仿佛知道那箭一般,背朝着一旁一闪,那箭直直的射入了满身凤袍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望着紧紧握着神弓的璃国皇帝,缓缓的张了张嘴,最后倒在了地上。 一盏茶的工夫,风站在宫子临的面前行礼朗声道:“主上,璃国皇室,一命不留,只差皇帝一命。” 璃国皇帝望着那满地的尸体缓缓的走上前去,将那凤袍的女子抱在怀中,在那女子的怀中,还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正吐着舌头,一双葡萄般乌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宫子临。 在宫子临那冰冷的眸光下突然哭了起来,嘹亮的嗓音震得璃国皇室只剩下了这明亮的嗓音。 宫子临扫了眼雨,冷冷道:“回去自己去洄水。”宫子临扫了眼抱着皇后的皇帝,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缓缓的闭上眼睛命令道:“璃国皇室,一个不留。” “是!”这个皇帝他不屑动手。 璃国皇帝猛然跪在了宫子临的身旁,抱着那小婴孩哀求道:“孩子是无辜的,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他才刚出世,他什么都不知道!” 宫子临抬起一脚将璃国皇帝踹出了几步远,手中的折扇直挥向那婴儿,璃国皇帝以背挡下了那一击,他咬了咬牙,手中的内力朝着宫子临击了过来,这点内力,宫子临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月转着手中的树叶,朝着那小婴儿便一击而去,树叶直透心脏,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 璃国皇帝一声悲痛的大呼,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 宫子临扫了眼那孩子,垂眸转身走了出去。 无辜,有时候并不意味着无罪!从他出生成为皇子开始,他的肩上就背负上了与皇家生死共存的命运。 此时原本还算风平浪静的天下,已然换上了一层新的局面。 属于宫子临的传奇被众人搬上了话题的首傍,相传宫子临只带了八个人,便生生的毁了整个璃国。相传璃国杀了宫夫人,所以才会导致宫子临性情大变。 说得宫子临那叫一个痴情,那叫一个冷血无敌,这边是一派的热血沸腾,而另一处幽静的山谷之中,却无比一祥和安静,鸟语花香的山谷之中终于退去了深冬,迎来了百花百争的春季。 一女子身着浅花织就的紧身装,脚下轻功疾步而走,踏水无水,手中的簪子上那一第金丝线在水中金光几度闪过,几条鱼顺着那金光一并提了下来,女子手中的动作运用的越发纯熟。 在溪水旁生着一个火堆,火堆之上烤着数只鱼,一个胡子花白面色祥和的老头子正坐在大石之上,嘴与手中的东西皆在鱼之上,那是一丝停留也没有。 老人一边吃着一边极其满意的赞叹道:“不错不错,这鱼吃了老头子我这么多的药草,如今正是初春,烤着吃肉质鲜美滑嫩,还是小丫头你烤得一手好手艺啊。” 那女子一听老人夸奖,扫了扫眉笑道:“师父,那你什么时候把你那一手医术传于我?” 老头子一听见师父这两个字顿时瞪得眼睛通圆,摇了摇头无奈道:“什么师父?好歹是我救了你一命,你倒好,直接叫上师父了,我可告诉你,虽然我是药老,但是我是有徒弟的,我药老今生就收这么一个徒弟。” 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女子长发随着风飘起,凑近老头子的身旁晃了晃手里的鱼,清亮的眸中染上了一丝狡黠笑道:“你不要徒弟了,那徒弟可就走了,这烤肉嘛……” “你这小丫头,服了你了,当我的徒弟你还不够格,当个小孙女还是可以的。”老头子眼睛晶亮,将一旁吃完的棍子递给她,示意她接着烤,那表情又气又无奈。 宋凝予眸光一转,凑近老头子的身旁笑得眉眼弯弯道:“爷爷,这是孝敬你的。”宋凝予的原则是谁待她好她就待谁好。 当初醒过来的时候,其实这老头对她也是爱理不理的,唯一感兴趣的是她那受伤之后自动愈合伤,所以就‘顺手’将她给救了。羽谷之中最多是百灵乌,雪白的百灵鸟极尽灵气,宋凝予只要一个人静下来,总有一大群的鸟围着她转。 第一百九十七章 降鸟 当然,这是在宋凝予见识了老实子那一招驭鸟音术之后模仿着试了试得出来的结果。 作为感谢,她也就‘顺手’替老头子烤了一次鱼,然后老头就开始自动自发每天每天拽着她蹭鱼吃,这两个月来,那热情度是一点也不见减退。 “好吃,你这鱼烤得,与我那个徒弟有得一拼!”老头子啃着鱼,速度极快,干净利落,不一会朝着地面上吐出一堆鱼刺来,她很想问一下,老头子终究是怎么在吃鱼的时候将肉与刺分开,还吃得如此之快的。 “我又没跟你抢,你急什么。”她无力的番了个白眼,原本的怨恨在这样一个平和静雅的环境之中渐渐的被抚平,只剩下了对生活安静与随和的向往。 每天早上陪着老头去采药,晚上回来处理药材,有空的时候学着老头驭乌的模样自己也跟着试一试,两人不时的斗斗嘴,转个背又合好了,这样毫无利益的单纯的快乐令宋凝予感觉到了无比的快乐。 “好了,爷爷带你去看个好东西!”老人拍了拍手上的油渍,顺手在汗巾上面擦了擦,转身脚踏轻功轻松的越过了那一条三米宽的水面,宋凝予一手提过药娄子,一手提着鱼,朝着老头子的背影追了过去,如今她的轻功在追百灵鸟的时候涨进了不少。 只是这样宋凝予还是觉得不够!这与纯素那一身卓越如仙一般的功夫比起来,根本不够看,所以她希望能够找出属于自己的绝招出来。 宋凝予随着老头一路踏树登山,数百只百灵乌跟在宋凝予的身旁,老头子脚尖踏在一片树叶之中,瞪了眼那一大群的百灵鸟气呼呼道:“叫什么叫,老给我闭嘴,吵死了!” 宋凝予勾唇笑得花枝乱颤,望向一群百灵鸟缓缓的抬手放在唇边笑道:“爷爷生气了呢,都散了吧,我晚上再去找你们。” 老头子瞪了眼那一瞬间轰然散去的鸟心里冒着酸泡泡咬牙道:“哼,自从你来了,这群家伙跟我这个老头子都不亲了。”宋凝予对于百灵鸟那叽叽喳喳的话也不是很懂,但是两颗善良的心若是想要靠近的话,是不需要任何的言语的。 “爷爷,你还吃我的醋不成?” 老头子冷冷的一扬眉,别扭的转身踏着树尖朝着山顶而去,宋凝予随着老头子一路追了上去,轻风从脸上刮过,整个人如同浸在春风里,透着一股淡淡的舒适感,身心都轻盈无比。 随着老头子一路直奔山顶,绕过山顶奔向了另一处险峻的山崖,宋凝予垂了垂眸,这样的山崖极其危险,那山崖只有一面,但是在山顶树木遮得浓密的地方,若是仔细看过去,可以看见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 老头子一把抓起宋凝予的肩膀便朝着山洞一越而去。 山洞之中一只马匹大的白色的鸟有些像扩大版的百灵鸟,在那鸟旁边的一处玉石床上还放着一具尸体,那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宋凝予眼角抽了抽,望着那只大大的白色的鸟顿时傻了眼,那百灵鸟眸光冷冷的扫了眼宋凝予…… “这是百灵鸟,当年也曾经有人驾驭过这只鸟,只是后来那故人已经故了,所以这百灵鸟就一直在这里面,爷爷也是一次无意中看见的,这山洞里面的东西你倒是可以看看。” 宋凝予还没来得及跟那只鸟打个招呼,那只鸟一声尖锐的叫声便将宋凝予一翅膀扇了下去。 宋凝予在空中根本还不会使用空中加力的轻功,直直接被扇进了山崖背面的湖中,砰的一声,整个人摔成了一只落汤鸡。 老头子踏空而来站在半空看着宋凝予那满身狼狈的模样爷头大笑道:“哈哈哈,不错不错,有进步,那只鸟看着老头子我那是理也不理,没想到你一来就给了你一份大礼!不错不错。” 宋凝予神色僵硬的伸手将湿发从脸上拂开,眸光含着一丝丝的寒意直直的射向那笑得花枝乱颤的老头,淡淡道:“今天的晚餐就麻烦爷爷您自己解决了吧。我可忙着呢。” 宋凝予一跃而起,织花的劲装上还沾着满身的水,朝着那山崖奔了过去,老头子眸中闪过一丝赞扬,抚着胡子消失在了湖面上。 宋凝予自己哪里能轻易的将这只大百灵鸟拿下?不过,若是得了这只百灵鸟为空中坐骑,那么,还有谁能轻易制得了她? 清幽见底的湖面上不时的传来某物自由落体时发出的声响,宋凝予咬牙切齿的瞪着那隐秘的洞口,脚下轻功飞越而上,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之中,宋凝予屡次败下阵来,却也与那只百灵鸟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默契。 宋凝予将烤鱼摆上餐桌,老头子迫不及待的扑向烤鱼,吃鱼的动作微顿,扫向宋凝予装得不轻意的问道:“你与那百灵鸟怎么样了?” “极有默契!”宋凝予夺过老头子手里的鱼,吃了起来,答案模棱两可。 老头望着窗外种着的紫花地丁笑问道:“什么叫极有默契?” 宋凝予吃着鱼,淡淡的瞥了眼老头那花白长及胸口的胡子撇了撇嘴:“我两见面就打。” 诺大的房舍之中暴发出惊人的笑声,惊起了那正在树林间栖息的百灵鸟,鸟儿们纷纷朝着房舍这边飞了过来看个热闹,宋凝予握着筷子手暗中使劲,她能不能将这眼前的老头一筷子给解决掉?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哎呦,我说你们这都斗了大半月了,爷爷还以为你已经把它给收服了。” 宋凝予冷冷的瞧着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老头,清冷的声音幽幽的道:“很好笑?”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那只鸟的时候,宋凝予就深深的觉得自己被鄙夷了!那种藐视的神情,令她心里生出一股愤怒来,于是便不甘心的展开来攻击。 “好笑,哎幼,小丫头,你怎么这么逗,爷爷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哈哈,不过,你也别冷着张脸,能让博爷爷一笑这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你可以让这些小家伙们去给你说说啊,一个不行就一群上。”老头子笑得花枝乱颤合不拢嘴,宋凝予默默的捧着碗。 自从跟这老头在一块,宋凝予觉得自己真的会多活两年,连心境都跟着好了。 她完全没有理由在一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面明装深沉。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帝者如是 不过,这个方法的确可以考虑考虑,这边宋凝予与这只鸟斗得火热,而棠国那边,此时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棠国的皇帝,快要换人了。 宫顷月自然不可能将皇位让给宫子临,于是又是一场皇位争夺战,只是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宫顷月写下一份罪已召,然后宣布退位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皇宫中一处精美的宫宇亭阁之中,百花争相开放,一纯白的男子与一明黄的男子正闲坐于其上,神态恣意的下着棋,白衣执白子,明黄龙袍的男子执黑子,棋局之上瞬息万变,虽不见真实的千军万马,但其中泛起的隐隐杀气,却直逼人面。 宫子临执黑子落下冷声道:“你与宫顷月说了什么?” 纯素复落下一子,支着下巴打量着那春日里开得正艳的繁华锦花笑道:“自然是有了你家那已经亡故妻子的消息。” 宫子临落子的动作一僵,目光落在纯素的身上,心中某一处一直抑制着的悲伤缓缓的蔓延了出来,墨色温润如玉的棋子,落错了地方。 纯素挑眉一笑道:“自然是骗你的。” 宫子临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冷酷无情的残光道:“纯素,关于她的事情,你最好给朕适可而止,否则,休怪朕无情。” 春季里舒适的风缓缓的携带着花瓣吹落,桃花开得极尽艳丽,蜜蜂与蝴蝶争相忙碌着,宫子临扫了眼身后缓缓而来的紫烟,目光落回了棋盘之上。 紫烟一袭深宫贵妃装,极尽华贵优雅,朝宫子临福身道:“皇上万福。” 宫子临淡淡的应了一声,问道:“千寻呢?” 紫烟柔声笑道:“千寻还在书房里呢。” 两人对弈的局势充满了肃杀,紫烟垂了垂眸,自从宋凝予走了之后宫子临就变了,变得冰冷无情,也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帝王家了,若是这样,紫烟宁愿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宫子临除了上朝就是与纯素下棋,后宫之中唯有她与千寻,这其中的事情有多少是真实的她们心里有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那混乱的朝堂便被宫子临稳了下来,管得风生水起,基本上可以说是可以拱手垂衣而治了! 纯素落下最后一子,淡淡笑道:“你输了。一子走错,满盘皆输。” 宫子临抿唇不语,他知道输了的原因,因为他提起了宋凝予,那个空着的皇后的位置,只有宋凝予,只为她空着,为她留着,哪怕他不在了。 精美的皇宫之中缓缓的燃起了一盏一盏的宫灯,紫烟站在宫子临的身旁面色温和沉默不言,那华丽的宫装穿在紫烟的身上绝美得如同雾一般迷蒙,宫子临却连看也不曾看上一眼,那个属于他的女子,那个夺去了他心,占据着他心的女子,已经故了。 纯素来无影,去无踪,却每七日傍晚时分来这亭阁处与宫子临下一盘棋局,宫子临从来没有赢过,每每提及宋凝予,总会让他失神,心绪不宁。 皇宫之中灯灯通明,宫灯扑向了皇宫的每一处角落,犹记得宫子临站在宫顷月的身前让宫顷月退位于他的时候。 宫顷月那神色间却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朝他笑道:“朕还以为会发兵逼宫,却原来还是给朕留了这三分的薄面。” 柔和的灯光映着那张温润的脸,温润似水一般的神色宛如当年的皇后一般令人厌恶,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君大,约莫便是如此。 宫子临对于宫顷月,从来只有仇恨!那个杀了他母亲的女子便是宫顷月的娘亲,先皇后! “母妃临行前曾说,若是能有得选择,她必然不会一时鬼迷了心窍朝夫人下手。只是,深宫之中之人,谁又没有三分防备之心呢?或许朕并不是做帝王的料,所以在这样漫长的岁月里,才能如此疲惫,不过,朕亦不会轻易的将朕的皇位交于你,你若是真有本事,便来自己来取。” 宫子临还没有对宫顷月下手的时候,宫顷月便已经将皇位让给了他,以宫顷月的个性,不可能就此放开皇位,哪怕他不屑。 宫顷月那天晚上来找他喝酒,大概便是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 “宫子临,对于纯素,你最好防着些,那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宫子临对于纯素的了解或许比宫顷月要深,但是宫子临却从来没有看透他。 宫子临一身明黄的龙袍,头戴金冠,浑身透着一股凌厉的霸气,冰冷的神色间再不复当年的风流无双,整个人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紫烟跟在宫子临一步远的身后,怔怔的望着这个一路走来的男子。 他望着那满树花开正艳的桃花出神,艳丽的花在宫灯的照射下散发淡淡的花香,陌上花开,娘子,你看见了吗? 他的神色间透着一丝丝的孤单与冷寂。紫烟心中一震,不可抑制的往后退了两步,宫子临望着繁星漫布的天空,无声的叹息随着清风飘远,那轮圆月之上,他似乎看见了宋凝予清冷的眉目含笑一瞬间百花齐开的模样。 “皇上……”紫烟忍不住出声提醒,宫子临淡淡的收回目光。 “时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风无声的出现在宫子临的身旁低声道:“主上,七日之后鸿蒙帝君将来该棠国。” 鸿蒙?宫子临招了招手,神色透着一丝疲惫,与风一同议论着政中之事渐行渐远,紫烟望着那远行的背影,紧紧的扯着手中的帕子,眸色轻垂望着那株开得浓艳的桃花满目疮痍。 原来,拥有爱情的人都是瞎子,他们只看得见那身边认定了的那一个,而其他的人,无论付出多少,都会被自动自发的无视。 夜里清冷的风拂过,宫灯将宫子临的身影拉得极长极长。 宫子临与风一同回到了御书房,那书房之中挂着一副画,风看见那画的时候神色明显的怔了怔,这是,宋凝予的合画像。书房中不止一副画,在宫子临抬眸能看见的地方还挂着好几副画,那似笑或嗔的如花笑面,风看着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心酸。 好像那个时候还是宋凝予站在太傅府门口打了魏雪时,回过头来朝他眨着眼睛道:“是不是看着很不顺眼。”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百灵鸟 时光似乎变得极快,好像那个时候还是眼前的事情。 宫子临望着那些话,缓缓的笑了。宋凝予。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朕也曾为你倾覆了整个后宫,你曾说朕是一段传奇,朕总有一天,也会为你写一段传奇。 此时远在森山之中的宋凝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深更半夜的,宋凝予脚尖踏在树叶上,清风拂过飘来满森林淡淡的清晰味道,一轮圆月印在清可见底的湖面上,随着波光与清风荡开去。 百灵鸟声低低咕咕的在森林里偶尔响起,宋凝予望着那轮圆圆的月亮低头叹息,一旁苍劲略显老道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小丫头,你这是想家了不成?” 宋凝予被他吓得差点没有一差栽下去,恶狠狠的瞪了眼一旁优哉游哉的老头,一只轻轻的抚着那站在她食指睡着了的百灵鸟道:“你轻点声,我要是摔下去了,再流那么多血,你就陪着我一起流。” 老头怔了怔,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指了指那山洞的方向笑道:“我可不是来吓你的,让你看看这羽谷为什么叫羽谷。” 顺着老头所指的方向望去宋凝予挑了挑眉,只见月光之下,那只巨大的百灵鸟从洞中飞了出来,那矫健的身姿优雅的盘旋于湖面之上,张开足有三米长的翅膀朝着宋凝予这边扑面而来,老头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一边慌乱的道:“快跑!” 随着好一声快跑便不见了踪影,宋凝予顿时怒了,什么意思! 宋凝予跟着老头的身影拼命的跑去,手中的百灵鸟被惊醒,从宋凝予的手中飞了出去,那纯白的羽毛在月光之下散发着淡淡的光,大鸟朝着宋凝予便抓了过来,锐利的爪子在月光下泛着森森的寒光,宋凝予一身劲衣追在老头的身后,脚下发功。 老头跑着跑着突然发现宋凝予竟然跑到自个前面去了,眸中闪过一丝赞扬,不错,经过这段时间轻功已经登封造极了,估计这天下间也没有几个人能有她这一身卓越轻功的本事了! “啊啊啊,小丫头,你等等爷爷啊,懂不懂尊老爱幼啊啊!”老头与宋凝予拼了命的朝着前方奔跑,诺大的森林里面一个声音一路鬼哭狼嚎一般的朝着另一边奔去。 “你跑什么!”宋凝予背后那头发因为速度太快线成了一条直线。 那百灵鸟在宋凝予的身后紧紧的追着,老头惊呼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大声道:“我怎么知道,快跑快跑,晚一步就该被它当成食物了!” 宋凝予一听算是明白了,这百灵鸟是将她当成吃的了!当下是拼了命的朝着森林深处奔去。 那百灵鸟张着巨大的翅膀在上空穷追不舍,宋凝予愣了愣,这里是密林,她跑什么跑? 宋凝予当下脚尖朝着树木一跃而上,朝着那百灵鸟便飞了上去,她死死的抓着百灵鸟的毛,抱着它的颈不撒手,老头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望着那一人一鸟打远的影子惊险道:“还是小丫头好,老头子我差点就被这鸟给吞了!” 宋凝予趴在鸟背上,双手死死的抱着那只百灵鸟的颈部,任它朝着上空飞朝着湖里游,宋凝予就是不松手,那只鸟估计也是翻透了宋凝予这性子,当下背朝着地面飞了下去,宋凝予挑了挑眉,手一个没抓紧便朝着湖面直直的坠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宋凝予从湖面上浮了起来,那只鸟鄙夷的扫了眼宋凝予。 再一次被鄙夷了,宋凝予泡在冰冷的湖水缓缓的抬起头来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很好,居然敢鄙夷她!宋凝予跃水而出,朝着那百灵鸟追了过去,步若流星般飞越而起。 山远处一袭纯白的白绫上站着一个衣着纯白的男子,目光落在那空中不断追着百灵鸟而去的人,缓缓的勾了勾唇角。 “尊上,少主人不是已经……”站在纯素身旁的女子望着那织花锦衣在空中跳越的宋凝予仿佛见鬼了一般的神色映在月光下透着一丝丝的苍白。 纯素淡淡的扫了眼一旁的白衣女子,女子垂眸不再言语。 宋凝予会不会死,纯素心里自然有数,不然,宫子临也不会九个人毁了一个国,更不会成为了棠国的帝君,只是,这一切还不够,远远不够! 宋凝予步伐越来越快,随后扯过一把树叶朝着那百灵鸟的方向一掷而去,脚下生风踏上树叶朝着百灵鸟的背上一跃而起,那百灵鸟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叫声,远处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的挑起一丝边缘,目光落在那站在百灵鸟上的长发随风而起的女子,半边脸清透如水,薄唇紧紧的抿着。 不过一瞬间,那女子便不见了踪影,马车里的男子从马车之中疾射而出,踏树而上,却见那抹白色的影子已然飘远。 身后的人急忙跟了上来,却见自家主子已经重新回到了马车里。 “主上,可是出了什么事?”马车外响起一丝急切,马车里的男子一头火红的头发,淡红的眸子缓缓的恢复成了墨色,冷声道:“无事。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那女子若是有缘,改日必然会再会。 宋凝予目光朝着那远山处望去,似乎看见了一抹白色,难道是她多虑了?宋凝予多虑的下场就是被那百灵鸟再一次一个翻身给扔了下去,宋凝予砰的一声直直的砸进了清透可见底的湖中! “混蛋!等我收了你,有你好看!”宋凝予在水中挣扎着要起来,人道人影闪过,宋凝予便被人抱出了水面。 宋凝予脸色一黑,莫不是被人英雄救美了?宋凝予一掌挥向那人的胸口,那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松开了宋凝予,宋凝予退开几步扬眉冷冷看着他。 眼前的男子一头火红的长发,那双赤红的眸子此时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在夜里仿佛一个魔。 “不知姑娘可有婚配?”火红的男子语气中张扬而霸道,唇缓缓的勾起一抹张狂的笑。 “与你何干!”宋凝予站在一片树叶上,防备的盯着他。 那人见宋凝予一脸防备,突然低声笑道:“姑娘可愿嫁我为妻。”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清冷的眸子在男子的身上转了一圈笑道:“你,发色火红,生得太高,穿着太贵气,本姑娘很不喜欢。” “姑娘喜欢什么?待孤去棠城恭贺新帝登基一切随你如何?” 第两百章 欧阳火 宋凝予眸光在月色下波光微闪,新帝登基?棠国的皇帝不是宫顷月吗?哪里来的什么新帝?岂不是太荒唐了? “棠国新帝?” 发色赤红的男子缓缓的勾起唇角笑道:“姑娘久居深山,怎知外界璃国皇室被诛,一个不留,棠国皇帝退贤让位之事?如今天下正热闹着呢,姑娘不妨与孤同去看看。” 这男子在宋凝予所见的第一眼便知,是个热情如火的男子,直来直往,豪爽得很,不似旁人那样一句话要转三人弯。 璃国与棠国不是还在打仗么?什么时候璃国皇室竟然一个不留? 清风拂过乌黑如墨的发,宋凝予宛如山中之神,那发色赤红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朗声道:“不知姑娘可愿。” 宋凝予垂眸一问道:“登基是何人?” “天下首富,宫子临。” 宋凝予猛然一惊,脚下生莲朝着山林的深处而去,赤发男子望着那奔走而去的身影缓缓的抬手擦过唇角,一旁的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这,刚才那姑娘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做梦了吗?还是出现幻觉了? 一旁的侍从望着那随风飘远的身影傻了眼,低低的道:“主上,那姑娘……” “无妨,走吧。”有缘自会相见,他欧阳火还屑去强迫一个人。 精美大气的马车匹马拉开跑道,朝着森林的长道疾驰而行,宋凝予站在一株极高的树上,目光锁定在那匹马车上若有所思。宫子临会不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他为什么会去夺宫顷月的位?宫顷月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了?一系列的问题在宋凝予的脑海之中纠结成线,登基大典,好一个登基大典。 初春的细雨带着朦胧之势扑进了森林之中,百灵鸟们都缩在自己的窝里睡着懒觉,宋凝予怔怔的坐在窗边,手中的药草有一下没一下的切着,一旁的老头子正在享受着他的早餐,一条鱼朝着宋凝予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小丫头!鱼都没烤熟,你糊弄我老头子是不是!”随着咆哮声,宋凝予转过头去,那鱼砰的一声砸在了宋凝予那张清冷干净的脸上。 宋凝予眉角抽了抽,将那块条鱼提了起来,鱼腹里还在缓缓的淌着鲜血。 她站起身来淡道:“嗯。我重新去做……” 老头子坐在竹椅上撑着下巴打量着宋凝予那僵硬的动作眉心跳了跳道:“你这小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魂都快飞了,想做什么就去做,要不然,老了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给你挥霍了。” 宋凝予动作微僵,垂了垂眸道:“爷爷,我,打算离开了。”不知道那个消息还好,知道了,她没有办法如此冷静。 思念在心里生了根,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总是会浮现出那张挡在她身前的脸来,如今,他成了皇帝了,该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陪着了,她只是去见证他登基的那一个场面而已,仅此而已。 宋凝予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就这样,各过各的,没有什么不好。 老头子原本刚刚安静下来的情绪一瞬间又开始咆哮道:“离开?你就打算将你爷爷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是不是?我老爷子就知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罢了,女大难留啊,啧啧。” 宋凝予心中要将母亲寻回来的信念越发的坚定。她一定要将娘亲救出来,结果刚一回头,就见老头子在一旁哭得哭天抹泪,那鼻涕眼泪都冒了出来,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转头看着手中转动的鱼沉默着。 那老头越哭越厉害,宋凝予抚额无奈道:“爷爷,我要去找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如果我救了她出来还活着,我就带她来见你,我们一起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好不好?你把你那哭脸给我收起来,太难看了。” 老头子抹着眼泪冲出了房舍,惊飞了一屋顶正在看戏的百灵鸟,宋凝予看朝那群百灵鸟使了一个眼色,几只百灵鸟顺着老头子的方向便飞了出去。 将烤肉放在桌上,宋凝予开始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至于那只大百灵鸟…… 森林之中清风拂面,一个织花锦衣的身影从湖面上朝着山洞越去,山洞之中那只鸟正在睡觉,见宋凝予进来了,眸光微微掀了掀,又继续闭上了眼睛,直接将宋凝予无视,作为一只有个性的鸟,宋凝予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她抱着手臂朝那鸟笑道:“我是来与你告别的,有缘再见。” 宋凝予解下披风盖在那具尸体上,朝那中年男人微微叹息道:“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有缘了,这只百灵鸟至死都护着你,是你的幸运。再见。” 那百灵鸟顿时醒了,一双眸子喷火一般的瞪着宋凝予,宋凝予挥了挥手,脚尖一越,朝着那清透的湖面一跃而下,踏水无痕朝着山的另一个方向转了过去,宋凝予如今这个样子就算光明正大的跑出去,只怕会以为是活见鬼了。 马车在大道上奔驰而行,宋凝予脚下生风身形朝着那马车里一闪。 砰的一声,撞进了一个怀抱里,宋凝予欲起身,那人却收紧了手臂,眼前的胸膛炽热无比硬实如铁,那男子低声浅笑道:“孤说过,只要姑娘愿意,便可做孤的妻子,何必如此着急?” 宋凝予脸色不可抑制的黑了黑,一掌朝着赤发男子拍了过去,那男子松开抱着宋凝予的腰的手,一只大手将她的手包覆其中,笑意中带着浓浓的热情,宛如太阳一般的笑容,晃花了宋凝予的眼,那一头火红的头发,不见了,此时已然漆黑如墨。 而那双赤红的眼睛,如今也变成了深深的黑色,宛如两个太阳一般的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 “孤的女人,自当如此。”对于宋凝予如厮狠劲,眼前的男人是一点也没有厌恶之色,眼里涨满了赞扬,宋凝予手一撤,朝着一旁后退了几步抬眸淡道:“借阁下马车进城一趟。” 马车之中一派精美大气,蜀锦织就的缎子铺在座位上,中间放着一盏紫檀梨花雕就的简雅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玉制的杯盏,马车之中挂着香包,正散发着淡淡清荷香气,角落置一个多宝阁,阁中的古书放得整齐有致。 第两百零一章 倪雨 一柄墨玉如意悬于多宝阁顶,那马车车顶三颗夜明珠悬于其上,即便是在夜里不须点灯,便能将这一切看得真切。 这人头戴紫金墨玉冠,冠上镶嵌着一颗紫墨雕金龙的宝石,一袭紫色长袍将一身硬实的身段包裹得无比协和,退去了张扬得赤红的发与那双赤红的眼睛,眼前之人出色毫不逊色于宫子临。 “姑娘这般看着孤,可还满意?”欧阳火剑眉朗目含着浓浓的笑意支着脸侧头看着宋凝予。 宋凝予点了点头清冷的眸中带着一丝丝的疏离道:“鸿蒙国君之姿,自然非常人可比。” 对面的人剑眉轻轻挑起笑道:“聪明又生得漂亮的女人,孤向来喜欢,不过,姑娘如何得知孤乃蒙鸿蒙国君?” 宋凝予垂眸扫过那多宝阁中的书,无一不是兵法布阵,奇门遁甲,这人…… “自然是国君自己说的,这天下自称为孤而非朕之人,也唯有鸿蒙国君了。”至于北域,那个地方极其混乱,却也级其强势,各占一方自称为王,怎么可能前来参加宫子临的登基大典。 “孤乃欧阳火,不知姑娘名姓?” 宋凝予垂眸下意识脱口而出:“凝……我叫倪雨。” 宋凝予的话音刚落下,马车猛的停了下来,四匹马在阳光散落的森林之中发出凄厉的嘶鸣声,马车朝着前方轰然而倒,宋凝予皱眉脚下箭步如飞欲朝着窗外飞出,欧阳火一把扯过宋凝予拽着她往另一个窗口一跃而出。 十名黑衣人站在宋凝予与那两名侍从前,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反射着森森白光,宋凝予望着那十个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特别是看她的时候那双充满了诧异与不敢置信的眸子时,越发的熟悉。 “毁了我的马匹,胆子倒是不小。”欧阳火抚额一脸颇受困扰的模样扫过那并排而立的黑衣人。宋凝予额上划过三条黑线,问题的重心不在毁了的马匹身上,而是这些人是来杀你的,而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欧阳火究竟是粗枝大叶还是故意为之?宋凝予倒有些看不透了。 他们这还没走出森林便被伏击,若是走出去了,又该是如何的境遇?宋凝予垂眸将战场留给了欧阳火,正好也可以看看他的实力如何。 “爱妃难道就忍心看见孤一人迎敌吗?”欧阳火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搂过宋凝予,朝着宋凝予直袭而来的长剑在欧阳火那一扯的动作之下躲了过去。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暗中抵上了欧阳火,清冷的眸中泛上了一丝丝寒意道:“国君若是不怕死,尽管将我一并扯上。”欧阳火身形一闪,那抵在欧阳火身上的簪子便朝着一旁划了出去。 那十个黑衣人简单的过了几招便匆匆退了,速度之快,来若惊龙,去若游鸿,一瞬间的工夫便跑得不见了人影,宋凝予望着那被杀了的那两匹马眼角抽了抽,如今只剩下了两匹马了。 两名侍从快速的将马车里面的东西收了起来,站在欧阳火的身前聆听命令。 欧阳火大手一挥笑道:“如此看来,还真是塞翁失马,嫣知祸福啊。” 宋凝予猛的想起了那双眼睛是属于谁的了!宫子临的贴身暗卫长,风。 欧阳火坐在马上朝宋凝予伸出手笑道:“如此还有劳爱妃与孤同坐一骑了。” 那匹火红的马朝着宋凝予发出一声嘶吼,嘴里扑哧扑哧的吐着气,宋凝予望着那匹马脸色僵了僵,目光扫了眼那精美大气的马车一眼,马车太大,这两匹马若是要动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样下去就会影响了路程。 宋凝予清冷的眸子从森林中漏下来的阳光上一扫而过淡道:“想不到鸿蒙国君出行竟然一丝排场也无,倪雨当真是受教了。” 欧阳火扬眉朗声笑了,那清朗的声音直透森林之中,无数百灵鸟朝着宋凝予的方向扑腾了过来,宋凝予抬起食指,一只小百灵鸟飞到了宋凝予的手上,宋凝予挑了挑眉,一只大百灵鸟破空飞了过来。 一旁的两个侍卫见此瞪大了双眼。欧阳火扬眉,眼里的热火烧得越发的深了道:“想不到孤的爱妃竟然如此惊人,爱妃莫不是七音门之人?”相传七音门可以音驭兽,只是至此无人见过,如今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宋凝予纵身一跃,脚尖踏在至高的一棵树尖上,朝着那只飞来的百灵鸟露出温婉的一抹笑意打趣道:“怎么?你这是舍不得我?所以打算效命于我了?” 那只百灵鸟朝着宋凝予便是一声怒啼,太可恶了,竟然说走就走! 宋凝予脚下一移,站在了那只张开翅膀足有三米长的百灵鸟背上,低头俯视一眼那抬头看着她的欧阳火冷声道:“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眼前的百灵鸟载着宋凝予更朝着棠城的方向飞去,与地面距离相去几千米,宋凝予站着的那洒脱的姿势最终变成了坐,耐何此鸟速度实在太快,宋凝予最终只得趴着,拍了拍百灵鸟的脖子宋凝予低声抱怨道:“你速度不能慢些吗!” 这一说速度越发的快了,哼,无能的女人,连这点速度都受不了! 欧阳火望着那抹立于飞鸟之上扬长而去的身影,眸光朝着腰间一看,那簪子抵过的地方,衣服破开一个小洞,宋凝予与他对招别说出全力了,估计连内力都不足一成。那样的一个女子。倪雨么? “主上,刚才那些杀手……” “不过是棠皇派来一探虚实而已,不必在意,你派人暗中跟着她些。”望着那扬长而去的身影,欧阳火唇角勾起一丝愉悦。 从赤烈山重回棠城,宋凝予并没有回五里林,她去了黑市,要找纯素,或许便只能去黑市,毕竟印象中宋凝予只在那里见过他。 宋凝予站在棠城的城门口,却见远处一派声势浩荡,那十六匹马车拉开的马声势浩荡朝着这边而来。在马车的前前后后跟着无数的随从。 马车车身以纯金而靠,极宽的马车以薄纱覆盖,一身着紫金的人男子坐于其中,手中还端着一个酒盏,目光扫过宋凝予身边,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热情的笑意,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宋凝予的身前朝宋凝予笑道:“爱妃,怎么丢下孤先来了,叫孤好找。” 第两百零二章 有妃倾城 宋凝予不着痕迹的朝后退了两步,不过三日的时间,怎么,他也到了棠城,这一排一排华丽堂皇的阵仗又是怎么回事! 那站着的侍卫与婢女朝着宋凝予弯腰行礼大声道:“请皇妃上车。”宋凝予眉眼抽了抽,什么时候她又成了皇妃了? “你们认错人了。”宋凝予冷冷的扫了眼马车里的欧阳火,转身欲朝着棠城而去,却见宫子临与千寻并坐于黄金轿撵之上,满身气派尊华朝着这边而来,金光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光线,宋凝予别过脸转身身形一闪朝着十六匹马的华贵马车中钻了进去。 马车之中刺目的阳光被这月华缎子织得柔如月色,不见一丝的刺目与不适,欧阳火一只手撑着额一手端着冒着丝丝寒意的酒望着宋凝予,勾唇笑道:“既然旁人都知孤带了爱妃一并来了,那这戏,还得有劳倪雨替孤一演到底了。” 宋凝予冷冷的挑眸道:“凭什么?” 马车缓缓的朝着棠城走了进去,百姓让道,众人的目光却纷纷落在黄金马车之上那两个身影中,欧阳火缓缓的抬起那双大手挑眉笑道:“孤以身相许如何?” 宋凝予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面,这与传言中马上成就皇位,那兵刀铁马满身狂气的传言不符合啊,穿着紫金龙袍的欧阳火见宋凝予僵硬的脸色,朝她挑了挑眉笑道:“孤后宫空无一人,倪雨不妨考虑一番,如何?” “不必,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宋凝予垂首理了理身上的灰沫,眸中闪过一丝疼痛,那样一眼,触目惊了心,宫子临与千寻,金童玉女的一对,一个妖孽倾城,一个宛如百花之仙,如此契合,没有什么比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更加配的了。 欧阳火撑着下巴,目不斜视的盯着宋凝予,那热情如火一般的目光,宋凝予想要忽视掉也很难,宋凝予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救她娘亲,她须有很强大的实力与之抗衡,至于与谁抗衡,她不知道。 一处酒楼的雅座之中,白衣男子一头张扬的白发在风中张扬而起,那目光落在两人并坐的马车之上,缓缓的勾起了唇角,宋凝予,你从来都不会令本尊失望。 “主上,这般真的好吗?”一旁的白衣女子忍不住发话,宋凝予可是他的…… 纯素抬了抬手,目光温柔的望着马车里的人并不答话,好与不好,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能达到目的,谁又会去在意那个过程终究如何? 宋凝予拢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握着,欧阳火挑起剑眉笑道:“怎么?见棠国皇帝爱妃紧张了?”她握着手的动作微僵。这个欧阳火…… “的确,既然要演戏,那还请国君配合我。”宋凝予缓缓的松开紧握着的手,宫子临抬手在宋凝予的脸上扯了扯皱眉沉声笑道:“爱妃,你这清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孤怎么看着这样不讨喜呢?还是山里那模样可爱些。” 山里的时候宋凝予眉目轻缓,眼中带透着淡淡的温婉与笑意,脸色比如今这冰块一般的脸要不知柔和了多少倍。 宋凝予抬手理了理簪子扯开一抹笑,那皮笑肉不笑的脸,比哭还要难看上好几倍。欧阳火扶额无奈道:“罢了,你既然不愿意便不要勉强自己。孤可不希望孤的爱妃如此温婉如同软弱无能的小女子。” 她挑了挑眉,这话倒是说对了,她自己也不喜欢自己从前那般无能的模样。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宋凝予扯过一方帕子快速的覆盖在了脸上,却见欧阳火朝着外头朗声道:“替爱妃梳洗更衣。” 话音方落下,那四处通透宽大的马车便缓缓的一层一层的盖了下来,将四面八方的目光挡了个十足十,马车之中的夜明珠在突然暗下来的时候缓缓的亮了起来,八名侍女推开马车的门走了进来,朝宋凝予福身乖顺无比。 “请皇妃这边更衣。” 看着那侍女推开那多宝阁,宋凝予猛的一惊,这马车里面还有这样的机关?那个暗阁虽然不大,但是却也足够八个人挤在里面了,如欧阳火那紫金龙袍如出一辙的降紫色长裙,华贵大气透着一股浓浓的优雅与霸气,宋凝予垂眸怔了怔。 “奴婢替皇妃梳妆。”两名侍女伸手去碰宋凝予的簪子,却被宋凝予先行一步将簪子扯了下来淡道,梳吧。 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抬起双手任由这八个侍女替她打点着全身,她知道,待她再度睁开眼来时,自己就又会是另一番模样,一个人情,一场戏,宋凝予自觉并不亏。 只是,一想到要看见那两个人在一起金童玉女的模样,心里便抽抽的疼。 宫子临,原来在我还在想念你的时候,你已经忘记了我,身边已经有了佳人相伴。 那一眼宋凝予便能看出来,千寻面若桃花,整个人气色极好,看来是痊愈了,如此,她也放心了。 “请皇妃睁开眼睛。”一道柔婉的声音缓缓的从耳边响起,宋凝予睁开眼睛,那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不施脂粉,乌黑的发挽起一个大气不失优雅的发型,一身紫金长袍衬出了几分英气与优雅,高贵清冷的气质与这一身的紫金长袍极其相配。 “皇妃娘娘是奴婢见过的与王上最配的人了呢。”一边的侍女连连夸赞,宋凝予缓缓的收回手,将那枚簪子一并拢入了衣袖之中,不管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宋凝予都当成了玩笑话。 欧阳火看见宋凝予从暗阁里走出来的时候,那双火一般的眸子便怔怔的望着宋凝予一眨也上眨。纤腰在那紫金玉带上极其明显,那一身清冷的气质配上这紫金长袍极尽尊贵,仿佛女王一般的让人忍不住为之倾倒。 宋凝予挑眉,随身转了转,头上简单的玉凤簪子随着宋凝予的动作轻轻的摇晃着。 “怎么?很怪异?”这一身衣服太过繁琐,她,很不喜欢,但是唯今之计也只有忍着了。 竹皇玉纯素说不知道,但是看那个表情,不像是不知道的人呐,或许她该去问一问星笑,从陵墓中出来宋凝予就觉得,星笑似乎什么都知道。 欧阳火摇了摇头朝宋凝予比了比大拇指笑道:“能得此妃,乃孤之大幸。” 第两百零三章 镯子 宋凝予扫了他一眼,坐在了欧阳火的身旁,欧阳火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宋凝予宛如触电一般的甩开来,旁边的人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爱妃连孤的手都不愿意牵,莫不是与孤心生了嫌隙?” 她,只是条件反射性的便甩开了,那只火热的大手仿佛一团能将她融化的火,宋凝予垂眸,抬手将一块紫色面纱覆于脸上,有些人,既然不必等了,那么,相见也不必再相识吧。 “爱妃此举甚得孤心。孤也不想让无关的人看见爱妃这容貌。”欧阳火撑着脸笑得剑眉如画,宋凝予清冷的眸子缓缓的闭上,欧阳火一只手紧紧的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在她的耳旁笑道:“爱妃,随孤下车吧。” 马车一路驶进了棠皇国的皇宫,在皇宫的门口,千寻站在宫子临后一步的位置,虽然不及皇后之尊,但是对于目前来说,却也是最尊贵无双的了。她垂了垂眸,眉眼弯弯的笑了,与那牵着她的欧阳火十指相扣。 欧阳火诧异的望向宋凝予,宋凝予朝他眨了眨眼,既然要让他们认不出来,那,就只有将自己的气质改变。 况且,以风的脚程,最晚明日便会回棠国皇城向宫子临复命,到时候自然又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孤特亲自前来恭贺棠皇登基,以示两国平和。”欧阳火牵着宋凝予下了马车,那剑眉朗目满身的男子气概倾刻间散发了出来,待宋凝予动作温柔无比,一双火一般热情的眸子时不时落在宋凝予的身上。 宫子临缓缓的点了点头,冰冷的神色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收回神思余光扫过紫色鲛绡覆面的宋凝予道:“远道而来,朕已备酒替鸿蒙国君接风洗尘,请。” 余光从宋凝予的眉眼划过,心中顿时泛起一层层的涟漪,鸿蒙不着痕迹的抬手替宋凝予将发上的簪子正了正无比温柔的笑道:“孤的爱妃一路周车劳顿,让棠皇见笑了。” 宋凝予朝宫子临微微垂眸清声道:“倪雨见过棠皇。”目光却落在棠皇身后的千寻身上,千寻那一身的优雅贵气宛如天成,她抬眸一笑,眉眼弯弯之下晃花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 “鸿蒙国君得此一妃,真是好福气呢。”千寻上前一步朝鸿蒙国君点头笑道。 “哈哈哈,的确是孤的福气,棠皇请。”欧阳火紧紧握着宋凝予的手,牵着她的手朝着皇宫里面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去。 宫子临余光从宋凝予的脸上划过,突然道:“失礼了,倪雨,与朕最重要的人,有些相似。”千寻望着宋凝予的眸光微僵,那眉眼…… 一行人朝着大殿而去,文武百官齐聚于此,登基大典极是繁琐,所以安排在了明天,今天不过是接风洗尘宴,从朝上退下去之后便有人带着宋凝予与欧阳火住进了宫里的一处行宫。 站在那处宫殿的门口,宋凝予望着那个宫门上挂着的牌匾,宋凝予垂眸,心中划过一丝疼痛,既然已经放下了,又何必再要这样? “凝予宫,倪雨,还真是巧得很,与你这名字极像。”欧阳火牵着宋凝予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宋凝予的手极其冰凉,与欧阳火那炽热的体温碰在一起有一种中和之感,宋凝予松开他的手,径自朝里面走了进去,那里面的东西都不曾动过,原本该好好休息,只是,在看见了这样的一个住所,宋凝予疲惫之意全消,心悬在心口沉不下去,浮不出来。 而此时在御书房中的宫子临正在批着折子,千寻在一旁替他打理着那些折子一系列的分发事宜,有时也会讨论到那夜里的聚会之事,如今紫烟被宫子临安排去了另一处,宫里面便只有她一个妃子了。 多少人在背后议论着,亦有不少的大臣前来明着暗着的与她说着什么选妃大典,千寻一颗心不在宫子临的身上,所以宫子临要立谁,娶谁,她都不会难过。 “主上。”风的身影几乎是从那窗口滚进来,能让向来沉稳的风如此混乱,宫子临停下笔皱眉道:“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属下知罪。”风低头,不敢去正视那双越发冷酷无情的眸子。 宫子临朱色御笔醮着墨汁批着折子一边冷声道:“让你去探探实力,你竟成了这副模样。” “主上,属下前去一探虚实时发现,那鸿蒙国的国君之妃,与……与夫人生长得一模一样!” 啪! 御笔狠狠的扔在了笔洗之中,冰冷的目光如炬,生出了一团浓浓的火来,指着风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千寻手指一抖,那堆积得满满的御桌之上折子散落了一地,千寻冲到风的面前,紧紧的抓着风的衣领,手指微微的颤抖着柔声问道:“凝予,那个人是凝予是不是?凝予活着是不是?难怪,难怪那个女子说自己名叫倪雨……” “那么,躺在玉石床上的人,又是谁。”宫子临转身朝着那内室的玉石床而去,千寻步形踉跄的跟了上去,那床上的人穿着正宫皇后的闲装,面目全非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个细致来。 宫子临站在这具尸体面前狠狠的皱着眉,千寻猛的伸手取出簪子,在那人的手上划开一道口子,血已经凝固了,不见一丝愈合的痕迹。 “公子,她不是凝予是不是?我总觉得她不是凝予……”木千寻望着那玉石床上的人咬着牙望向宫子临这人一定不是宋凝予,不是! “这手上还有一个镯子!快看,这个镯子!”木千寻手握在尸体那冰冷的手上,手碰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淡紫色的镯子,木千寻扯下那个镯子朝宫子临晃着。 宫子临眉眼一瞬间变得凌厉,取过那枚镯子眸中染满了浓郁的杀气,整个密室之中温度骤然急聚下降!他紧紧的握着那枚镯子咬牙道:“这是紫烟的镯子,随身携带,从不离身!” 而那个时候,紫烟正完好的活在他们的身边,那么,这个人又是谁! “风,给我把紫烟叫过来。”宫子临转身便朝着门外大步而去,心中的欣喜一瞬间将他填得满满的,太好了,不是宋凝予,不是她!不是! “公子,你要去哪里?”千寻提着裙摆追了出来,步子踩到了门槛,若不是风伸手扶一把就该朝着那地面扑下去了。 第两百零四章 相见不相认 宫子临头也不回朝一旁的太监总管道:“凝予宫!”那声音里面隐隐约约的透着向分愉悦与轻快,一旁的首领太监差点看傻了眼,皇上竟然笑了?向来冷酷无情的皇上竟然笑了。 千寻顾不得形象也朝着宫子临奔了过去,一旁的太监急忙追了上去大声道:“皇上摆凝予宫。” 千寻的步子哪里有宫子临的快,院子里面宋凝予闲来无事,正与欧阳火坐在桃花树下把酒饮茶,那欧阳火一口一个爱妃的模样,宫子临紧紧的握着拳头,千那气息凌乱的跑过来便见宫子临站在回廊处悄然无息。 千寻怔在原处,那桃花树下一袭紫金长袍的女子与那紫金长袍的男子那般的相配,尽管蒙着面纱却让千寻有一处强烈的熟悉感,那清冷的眉眼,那举手之间的疏离与淡漠,哪一样不是她所熟悉的凝予! 宋凝予坐在亭中,欧阳火在一旁替宋凝予煮茶,动作行动流水,在空档抬手替宋凝予拂去那沾在发上的花瓣,宋凝予冷冷的目光射向欧阳火,欧阳火朝宋凝予晃了晃指尖的花瓣笑道:“孤的爱妃,岂能被俗物所沾染!孤看着桃花不爽眼得很。” 宋凝予扯了扯唇角,端过他递上来的茶闻了闻,茶香随着满院的桃树花香浸入鼻端,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朝欧阳火扬眉笑道:“好茶。” “棠皇大驾,怎么连个通传的人也没有?”欧阳火余光扫过站在回廊处目光怔怔望着宋凝予满身龙袍的宫子临,唇角缓缓的勾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宫子临踏步而出直入主题道:“朕从不曾听闻鸿蒙国君大婚,如今如何便带了爱妃来了?” 宋凝予垂着的眸底闪过一丝浅笑,宫子临,又何必问这一出。 不等欧阳火答话,宋凝予将两杯茶推至宫子临与千寻的面前笑道:“太过张扬非我所喜,夫君怜惜,便随我的愿。” 欧阳火大手搂过宋凝予的腰眉目含笑朗声点头极其无奈又宠溺的朝宫子临道:“孤就这么一个爱妻,可舍不得让她抛头露面的,让棠皇见笑了。” 欧阳火笑眯眯的支着侧脸看着站在一旁神色恢复了清冷的宫子临,千寻眼睛通红的看着宋凝予,咬着唇话尽数吞进了喉咙里面,或许,只是不方便吧? 宋凝予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清风拂起一地的落花飘零,四人陷入了一片寂静,宫子临那双眸子定定的落在宋凝予的面前,欧阳火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明明脸都已经蒙上了,怎么还是如此招人倾心? 莫不是这棠皇也看上了倪雨不成? “难道棠国之人都喜欢盯着别人的女人看吗?”一道不悦的声音似笑非笑的传了过来,宫子临望着宋凝予的眸子定定的道:“她,极像朕……” “皇上,时辰也不早了,张玉大人还在等着皇上呢。”千寻暗中扯了扯宫子临的龙袍一角,朝宫子临轻声提醒。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双手,皱眉冷冷道:“朕先行一步,晚上宴会再聚。” 千寻追着宫子临的大步而出的脚步提着裙摆跑了出去,欧阳火望着镇定自若垂眸喝茶的宋凝予挑眉笑道:“倪雨莫不是与棠皇有恩怨情仇?” 宋凝予放下杯盏,那杯茶冒着热气缓缓的飘起,随后消失不见。她淡道:“何以见得?” “宋凝予,你不必瞒着孤,只要你愿意嫁与孤,孤不介意你有怎么样的过去,哪怕你曾经是棠皇的女人,只要你愿意,孤也可以将你取回家。” 宋凝予垂眸不言不语,这个欧阳火,心思七窍玲珑,观察细致入微,总是连宋凝予那最微末的一丝情绪波动都尽收于眼底,说出来的话,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宋凝予望着杯中舒展开的茶叶朝欧阳火扯开一抹笑意道:“欧阳火,能嫁给你的女子,必然会很幸福。” “所以,你这是默认了要嫁与孤?”欧阳火抬手替宋凝予重新泡了一杯茶,茶香比之之前更加的浓郁,宋凝予垂眸望着那杯茶勾了勾唇,接过闻了闻。 “这是两码事,既然我在配合你,那么,也请你配合于我。”星笑究竟去了哪里?如今竟然消失得无踪无影,宋凝予发动了那样多的百灵鸟出去,回来了大半了,也不见星笑的踪迹,她就不信了,这么一个人,难道还真能从这世间消失了不成? “爱妃,还真是越来越令孤另眼相待了。说说,你与那棠皇究竟是怎么回事?”欧阳火撑着下巴一脸看好戏状的望着宋凝予清冷的眉眼,这样的女子,与那男子之间的故事,该是何模样? 宋凝予垂眸转着手中的杯子冷冷道:“什么时候国君也如此爱好市井之说了?”宋凝予这是在笑他,堂堂一国皇帝,居然还喜欢八卦。 欧阳火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笑了:“倪雨,对于孤来说,孤向来随性,至于市井之说,若是有意思,有价值,听一听又有何不可?” 棠国精美的皇宫御书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宫子临一掌拍御书桌上,那桌子上的东西被震得纷纷掉落在直。那个人,竟然如此冷漠! “千寻,她为什么不认,为什么!”爱情会使一个人陷入盲目,因为宋凝予,连鸿蒙国君奚落棠国都被宫子临忽略了,宋凝予垂眸抿唇不语,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砰!又是一掌拍向御书桌上,一旁走进来的太监脸上被那墨玉砚台砸了个正着,顿时鲜血与墨汁掺合在了一起,倒头便晕了下去。 在外面的首领太监见此,挥了挥手,着人将这可怜的小太监给拖了下去,真是,要做事也得看着皇上的脸色去办啊,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首领太监抹了把脸上的汗,朝着宫子临低声唤道:“皇上,贵妃娘娘求见。” 贵妃便是紫烟。 宫子临扫了眼一旁神色隐忍的千寻道:“进来!” 紫烟一袭紫纱及地长裙,头上簪着一支紫色的步遥,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微微的晃着。千寻垂眸,紧紧的握着双手才忍着没扑上去问紫烟那个镯子的事情! “主上。”紫烟跪在地上垂眸,平静的面容中透着一丝丝的波动。 宫子临抬眸冷冷道:“朕念在你我多年情分上,给你一个自己交待的机会。” 他一扬手,那只紫色的镯子便朝着紫烟飞了过去,紫烟顺手脸色,脸色一瞬间闪过一丝苍白。 第两百零五章 解毒换消息 望着那枚镯子紫烟诧异的朝宫子临惊道:“主上,这是属下曾经送与艳柔的镯子,不知为何会在主上这里。” 木千寻长睫微颤望向紫烟闪过一丝质疑,紫烟贴身戴着的东西,竟然说送给了人? 御书房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窗外乌云低低的压着皇宫,春雨细无声,窗外渐渐的开始飘起了细雨,紫烟余光扫过窗外的春雨,垂眸默不作声的感受着宫子临那股灼灼的视线,她咬了咬牙看向宫子临。 宫子临招了招手:“起来吧。”那冰冷的眸子与宋凝予是那样的相似。 “把七月调回来。”宋凝予不认他,难道不会与七月相识吗?宫子临眸子轻轻的眯起,紫烟朝木千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细雨朦胧之中宋凝予站在窗外神色恍忽,千寻已经知道她的情况了,那么今天晚上的宴会,又该如何? 欧阳火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酒盏,那热情如火一般的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缓缓的勾起一抹狂肆的笑意道:“今夜你不必担心,即便他认出了你,你如今是孤的爱妃,没有人敢随便说旁的东西。” 窗外的雨拂过面颊,晃动那戴在耳朵上的那两枚紫金珠耳饰,屋子里缓缓的透上了一股淡淡的潮气,欧阳火喝着酒的杯子砰的一声摔落在了地上,成了数块碎片,宋凝予回头便见欧阳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一脸隐忍的朝她笑了笑:“雨景不错,你慢慢看罢。” 宋凝予皱眉望着那蹒跚而行的步子,挑了挑眉冷冷道:“你中毒了。” 欧阳火脸上透出一层薄薄的汗意,转头望向宋凝予。 “我可以救你。”宋凝予靠在窗前,抱着手臂扬了扬眉梢,那双溢满了冰冷灵气的眸中满是自信,薄唇边缓缓的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春日的风从欧阳火的身上一吹而过,欧阳火身上的汗出得更快了,望着宋凝予,已经不复当初那如娇阳一般如火如涂的感觉,他咬牙道:“条件。” 宋凝予望着他那痛苦的神色半响,在他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挑眉一笑道:“听闻鸿蒙皇室中藏有成千上万的古书,我想去找一样东西。”玉皇竹,那样古老的东西发,那里面应该有记载。 欧阳火脸上的汗缓缓的滴落了下来,背后的春风骤然猛烈了吹了起来,雨点吹在欧阳火的身上,那一袭紫金袍却不见一丝的狼狈之气,一旁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着欧阳火。 “你想找什么?或许孤知道。”欧阳火抬了抬手,两旁的侍卫在欧阳火一道冰冷的眸光中垂头退了下去。 宋凝予目光在欧阳火的脸上扫过,清冷的眸子中划过一丝狐疑,最后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朝他道:“竹皇玉。” 欧阳火揉了揉眉心咬牙道:“似曾想识,你若是能医好孤,孤必替将这消息寻出来。”欧阳火话音刚落便见那女子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朝着胸口的向个位置快速的点了几下,欧阳火诧异的望着她那略还有些生疏的手法。 只觉得浑身好受了许多,当下朝着宋凝予点了点头。 宋凝予皱眉道:“这毒每遇雨水天便发作,发作时浑身疼入骨髓,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虫在啃蚀,这是北域才有的毒。名为彼岸花开”宋凝予简单的将这个情况说了一遍,既然欧阳火大方,那么她也大方一回。 紫纱蒙面的宋凝予透着一股高幽清冷的神秘气息,欧阳火点了点头笑道:“孤对你越发的好奇了。” 宋凝予也是在老头子那一大堆的药书里面看见过,由于那本书比较古老,所以便顺手翻了一翻,哪里会想到还有如今这个用处,说起来,也只能算是缘份使然。 细雨纷纷扬扬里一抹身着浅妆的宫女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接人的轿子,见欧阳火与宋凝予正在大厅里面,顿时松了一口气,福身道:“晚宴已备好,请国君与国君夫人前往。” 宋凝予点了点头,朝那宫女挥了挥手示意道:“知道了,我与国君一会就到。” 宫女垂眸退下几步,站在两人不远处垂眸顺目的等着,宋凝予从衣袖里取出一粒纯白的药递给欧阳火皱眉道:“这药能抑制三个时辰不发作,等晚宴回来之后我们再祥谈你的毒。” 欧阳火扫了眼那淋在雨中抬轿的一众,捏着宋凝予给的药直接便吞了下去,一旁的贴身宫女随着欧阳火进了内殿,换了一套紫金长袍才走了出来,那神色已然见好了,欧阳火朝宋凝予伸出手宠溺的一笑道:“爱妃,走吧。” 宋凝予没看那只伸出来的手,转身朝着轿子走了进去,一旁的宫女替宋凝予撑着伞,将人送了进去,目光落在缓步走来的欧阳火身上,那刚猛的男子气息震得那小宫女脸色微红,朝一旁退了退,替他让开了路。 宋凝予坐在轿子里面听着外面细细的雨声,轿夫抬着轿子,脚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格外的明显,欧阳火坐在宋凝予的身旁皱眉问道:“爱妃,你要竹皇玉做什么?” 宋凝予垂眸一只素手撩开帘子,一只百灵鸟飞了进来,落在宋凝予的食指之上抖了抖那一身的水珠,朝着宋凝予嘀咕了几句,头蹭了蹭宋凝予伸过来的另一只手,宋凝予扯开帘子,那只百灵鸟又飞了出去。 “自然有我的用处。”宋凝予望着那只飞远的百灵鸟,眸光微微闪过一丝失望,还是没有找到星笑,那家伙真的如同消失了一般吗?这里是最后一个地方了,竟然还是不见星笑半点消息。 见宋凝予不愿说,欧阳火也没有再问,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豪气道:“若是有须要帮忙的,尽管说。” 宋凝予也不客气点了点头笑道:“这是自然。”跟欧阳火客气了,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轿子缓缓的停了下来,丝竹之声缓缓的透过薄薄的雨幕传了过来,欧阳火先一步踏出了轿外,朝宋凝予伸出手微微一笑,那姿态饱含宠溺与放任,宋凝予扫了眼那只手,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上去,咬牙低声道:“欧阳火,你演戏你也给我适可而止。” 再这么下去,她就该被人指手画脚的围观了! 第两百零六章 宴 欧阳火朝宋凝予眨了眨眼,凑近她的耳边,那模样在旁人看来,极像是在吻宋凝予的侧脸,官家女子顿时恨不得自己就是欧阳火怀里的女人,那叫一个羡慕。 然而实际上却是,欧阳火凑近宋凝予的耳旁笑道:“爱妃与孤夫妻恩爱伉俪情深,怎么能说是演戏呢,爱妃,请吧。” 那相亲相爱的两人携手而来,看傻了一大群人,谁也不会想到传言中能征善战后宫空置的鸿蒙国竟然如此偏宠于一个女子!连下轿子都牵在身边,两人穿着一套布料织出来的衣缓缓的走进正殿之内。 一旁的太监朗声宣道:“鸿蒙国君,鸿蒙君后到。” 整个大殿之中分为两方一方文,一方武,以文为尊第一位为宋太傅,其下第二位是丞相,以武为尊第一位是苏家老将军,第二位是苏赫云,大厅之中为舞厅,于厅宴之外的两排放置着丝竹乐器,大厅之中夜明珠下灯盏将这一处点得宛如白天一般透亮。 坐于首位的宫子临一双冰冷的眸子落在宋凝予如画般清冷的眉目之上,坐于宫子临下方一步的千寻眸中含着一丝丝的思念望着宋凝予。 宫子临一袭明黄的龙袍坐于黄金大椅之上,宋凝予垂眸静静的站在欧阳火的身旁,这里的气息太过压抑,她想立刻逃开这个地方,可是,不是能,她不能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宋凝予的身上,这女子面蒙薄纱,身量纤纤中透着一股轻盈,一袭紫金袍与身旁的鸿蒙国君相得益彰。 木千忱在看见这抹身影的时候眸光微微怔了怔,千寻余光扫过木千忱,她不知道究竟该哭还是该笑了。 “孤没来迟吧?”一种极其诡异的安静被欧阳火打破,宫子临淡淡的收回视线欧阳火笑道:“刚好。鸿蒙国君,请坐。” 宋凝予端坐于欧阳火的身旁,欧阳火不时的替宋凝予布着菜,一旁的丞相之女缓缓的站起身来朝宋凝予投以羡慕的一笑道:“鸿蒙国君与国后夫妻伉俪情深堪称表率呢,小女子在此有首舞想献给皇上与国君,替众位助一兴。” 宋凝予望向那女子,那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温婉有才,曾经以一舞名动天下,如今能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她想密谋什么? 宫子临点了点头,望向坐在欧阳火身旁的宋凝予道:“雅洛的舞,确是不错。” 大厅之中众人因为这一舞低气压顿时减少了不少,众人点头齐呼,那丞相府的大小姐见皇帝同意了,垂眸起身退了下去更衣。 木千忱端着酒朝站起身来走向宋凝予与欧阳火,温润如玉的神色中多了一丝担忧朝宋凝予举杯笑道:“国君与君后远道而来,木千忱敬国君与君后一杯。” 宋凝予端过酒杯暗中朝着神色含着笑意的宫子临踩了一脚,朝木千忱点了点头淡道:“木公子客气。” 欧阳火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苏赫云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染上了一丝探究,宋凝予几乎成了几位大人物的焦点,宋凝予那眉宇间的清冷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模仿得来的,而此女子眉宇间的清冷与轻盈之态,人间少有。 让人不自觉的便想到了宋凝予。 宫子临微微咳了咳,木千忱收回目光朝宋凝予投去歉意的一笑:“君后极像在下的一位故人。” 坐在宋凝予身旁的欧阳火挑了挑眉一手极尽占有欲的搂过宋凝予的腰身笑道:“不止是公子这般说,连棠皇都说孤的爱妃与众位的故人有些相似,爱妃少出宫,对于外界之事不通,得罪之处,还请诸位不要在意。那话里神色张扬无比,全然没有一丝让大家通融的意思。 音乐翩然而起,止下了这一场明枪暗刀的唇枪舌箭,宋凝予目光落在年迈不少的宋太傅身上,那花白的发已然覆盖了整个头部,原本健朗的身形如今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宋凝予垂眸将视线落在了翩然起舞的女子身上。 长袍广袖,随着丝竹之身越然而起,随着她的舞蹈夜里竟然有无数的蝶缓缓的飞了进来,绕在雅洛的身旁,随着雅洛的动作翩然而舞,春风扫过,那广袖朝着宋凝予身旁的欧阳火扫了过来,迎面扑来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宋凝予挑了挑眉。 怎么能引得蝶来呢,原来是这香料的缘故。 宋凝予暗中眸光微闪,望向一旁看向痴怔了的欧阳火,唇色缓缓的勾起,原来是想在欧阳火的后宫之中占一席之地,见欧阳火眼神越发的怔痴,那雅洛舞得越发的起劲,长袖翩翩在空中如梦如幻,那随着丝竹之声缓缓落下来最后落幕的雅洛朝众人微微行礼。 满室的蝴蝶绕在雅洛那纤纤身段之中,宋凝予垂眸暗中朝着怔痴之中的欧阳火身上的穴位一点,欧阳火顿时回过神来,只感觉腿间一股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宋凝予一只手放在他的大腿上,那手掐着他大腿的力量是一点也没有放松。 “爱妃,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收敛些的好,嘶,下手可真狠。爱妃莫不是吃醋了?”欧阳火凑近宋凝予的耳旁低声笑了,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宋凝予暗中又掐了他一把,笑得眉眼弯弯。 “国君看得如此如痴如醉,我不过是替国君醒醒神罢了,哪里算得上吃醋,不过,若是这雅洛愿意追随国君,我看来,这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呢。”宋凝予余光扫了眼看着欧阳火的雅洛,笑得温婉柔和。 却只有欧阳火心里明白,这哪里是什么温婉柔和,那掐着他大腿的力道简直就跟能将他腿上的肉撕下来似的。 紧紧的握住那只作乱的手,欧阳火咬了咬牙瞪了眼宋凝予道:“爱妃,你与孤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生了二心,孤可是会很苦恼的。” 宋凝予抽回被他紧握的手,无意中看了眼宫子临,却见宫子临一双怒火中烧的眸子冰冷的望着自己,心中突然有种愧对宫子临的错觉,她咬了交牙转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不知雅洛之舞各位可还满意?”丞相家大小姐望着这完全不在状态的众人咬了咬唇,还是眉眼含笑的将话问了出来。 第两百零七章 会 宋凝予垂眸不语,一旁的欧阳火也没有出声,宫子临沉默不语。 千寻点头笑道:“雅洛之舞有庄周蝶梦之称,方才那一舞,本宫瞧着都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宫子临含笑抬了抬手淡道:“赏。”一个赏字,令雅洛脸色微微泛起了一丝白,都说棠皇冷酷无情,无关紧要的人多是不会搭理的,却不曾想竟然已经冷漠到了这个地步,这与当初那个风流无双的宫子临简直就是两个人! “皇上,雅洛斗胆求皇上为臣女赐婚。”雅洛咬了咬牙,跪了下去,属于自己的幸福,雅洛必要自己极力去争取,再者方才她那一舞中的香味鸿蒙国君也闻了,大概不会拒绝她才是。 这样想着,雅洛的心越发的静了些,一旁的酬光交错推杯换盏的大臣纷纷愣在当处,望着雅洛的眸中多了一丝鄙夷,人家那皇帝夫妻情沉的,她在这里是闹什么? 欧阳火眯着眸笑道:“想不到孤与爱妃一来便能遇见一桩姻缘呢。爱妃,这道菜不错,菜式鲜脆可口,爱妃尝尝。”替皇后布菜的皇帝,当真是世间少有。 闻此雅洛的脸色一白,那鸿蒙国君已经醒过来了吗?那她…… “哦,不知中意是何人?”宫子临眸光扫过宋凝予那含笑的眉眼,只觉得心中一把刀在一下一下的戳着,疼得几近麻木!宋凝予,原本该属于他的女子,如今竟然在别的男人怀里,被百般的宠溺与呵护着! 雅洛咬了咬牙正要开口,余光撇见欧阳火对宋凝予笑道:“爱妃可别生气,孤哪里会再娶别的女子?孤这一生有你便足够了。”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点头称赞鸿蒙国君与君后当真是夫妻之中的典范与表率,那些命妇们望着宋凝予眸中堆满了羡慕之色。 “臣女,臣女心上人……心上人是……是木侯爷,还请皇上成全。”见那跪在地上的雅洛转了口,欧阳火端着酒杯挑了挑眉,算她识相。 雅洛那提到了嗓子里的话音一转,直指一旁端着酒杯神色温润的木侯爷。 木千寻那一瞬间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帕子便站了起来,哥哥…… “木老爱卿以为如何?”朝中文武各成一派,若是合并了,对于宫子临来说或许麻烦这才刚刚开始,木府老侯爷捋着胡子无奈的看向坐在下位端着酒杯微微皱眉的儿子道:“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老夫老了,也该退下去了。” 那说得满脸无奈的模样,宫子临目光落在木千忱的身上,木千寻站起身来急急道:“哥哥如今尚未立业,成家之事,尚且过早……” 雅洛咬了咬牙抬眸笑染上一丝浅浅的笑意优雅得体的朝木侯爷道:“贵妃娘娘,臣女是十足的真心,不知侯爷可愿。” 木千忱目光从宋凝予那平静的眉眼一扫而过淡道:“雅洛小姐,千忱已有心上之人,尽管她已不在,千忱早立下誓言,今生妻位只她一人。”这话意思说得很明白了,武派的公子拒绝了文派的小姐,那暗里涌斗的刀枪剑影越发的浓厚。 丞相老着一张脸站起身来道:“皇上,上相府提亲之人众多,老臣还想再留两年,择良婿再嫁,既然木侯爷不愿,也正好随了老臣的心愿。” 大厅里面两大巨头之间的碰撞,宫子临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缓缓的点了点头:“卿家所言有理。今日是为鸿蒙国君洗尘,儿女之情众位私下再议吧。” 得了宫子临那不冷不热的一番话,丞相一张老脸微微一红,点头朝鸿蒙国君微微行礼笑道:“让国君见笑了,老臣自罚一杯。”欧阳火抬了抬手中的酒杯笑道:“丞相客气。” 那来来往往之间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各自都醉得差不多了,宋凝予顺手替欧阳火倒了一盏酒凑近前去提醒道:“三个时辰快到了。” 外头的雨已经缓缓的停了下来,那些大臣们都透着一丝丝的醉意,舞女在舞台之上缓缓的跳着,丝竹之音熏得人昏昏欲睡,欧阳火趴在酒桌前朝宋凝予朗声喝道:“爱妃!你有本事,有本事今天晚上也让朕在下边!” 轰! 整个大厅一瞬间陷入了安静,筷子与酒杯掉落在了地面上,丝竹之间出现了几个混乱的调子,缓缓的停了下来,众人一双充满了探索与热情的眸子纷纷望向欧阳火与宋凝予。 宋凝予幸亏有面纱挡着,如若不然,一张脸必然通红白相交,宋凝予抬手暗中在欧阳火的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欧阳火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凑了过来笑道:“爱妃,爱妃……” 众人看着那场面顿时面红耳赤,宋凝予一巴掌甩在了欧阳火的脸上,冷冷的朝宫子临福了福身道:“棠皇,国君醉了,我等先退下了。” 欧阳火捂着巴掌一脸委屈的趴在桌子上,宋凝予眸子眯了眯,这不是摆明了要给宋凝予好戏看吗?宋凝予挑了挑眉,伸手去扶欧阳火,手快速的在欧阳火身上的几个穴位点过,欧阳火顿时疼得咬牙切齿。 “爱妃,你不必如此狠吧?孤不过是想早些离开宴会而已。” 这下欧阳火的形象算是毁了,那十六匹马拉出来的伟大形象如今成了惧内,这消息成了众人饭后的话朝着鸿蒙国蔓延而去。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杯子,那杯子在宫子临放在桌面上的瞬间碎裂成了好几块,转身道:“时辰也不早了,众卿都散了吧。” 宋凝予将欧阳火扶进马车里面,顺手一松便将人扔在了位置上,欧阳火此时哪里还有那半分醉酒的迷糊样?整个人龇牙咧嘴的疼着。 “爱妃,想不到你下手竟然如此狠,嘶,还真是毫不留情。” “欧阳火,这是你自找的,下次想占本姑娘便宜的时候,最好长得记性!”那一句话宋凝予现在连解释都显得多余了,得亏她有先见之明挡着面纱,不然以后她拿哪张脸出去见人! “孤的爱妃似乎与众多的人关系都匪浅啊。”欧阳火咬着牙,那声音从牙缝里面挤了出来。 宋凝予挑眉冷冷的笑道:“那也比不得国君,这才刚开始呢,便有人向国君求亲了。” 第两百零八章 真的是你 那轿子停在了凝予宫,宋凝予扶着装醉酒的欧阳火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欧阳火那健朗伟岸的身躯便实打实的压在宋凝予的背上,宋凝予咬了咬牙低声道:“欧阳火!” 春雨停了,路面上透着一丝丝雨后的温润,凝予宫中的花在风雨之中落了一地,宋凝予踏在那些花上,清新的气息随着春风扑面而来,宫殿的宫檐上正缓缓的滴着水,一旁的侍卫见欧阳火回来了,赶忙伸手去扶。 欧阳火却突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的从宋凝予纤细的后背上挺直了背脊朝着卧房而去,宋凝予咬了咬牙,也跟着欧阳火一并走了进去,敢玩她,那就得付出代价! “脱衣服!”宋凝予关上房门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正端着茶盏的欧阳火一口茶毫无形象可言的喷了出来,指着宋凝予手指直抖抖的瞪着她。 宋凝予指尖取出细如牛毛一般的银针朝着欧阳火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笑里仿佛藏着一把刀,欧阳火朝后面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着宋凝予一脸警惕的沉声道:“你想干什么?孤,孤可是国君!” 宋凝予缓缓的勾唇一笑,一把扯下那位国君的紫金龙袍笑道:“我能做什么?自然是完成承诺,国君还是老实一些,免得受多些苦。” “啊!不要过来,孤……孤堂堂七尺男儿,啊……”鬼哭狼嚎的声音从凝予宫里传了出来,这凝予宫一片火热,那寝室的门外是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么凄厉的声音,都跑得远远的,想不到外表如此柔若的君后,在房中咳咳,竟然如此勇猛。 众人在心里默默的替完全已经想歪了的欧阳火默哀。 而此时在皇宫的盘龙殿中,宫子临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床沿,好一个夫妻情深! “公子也觉得,那是凝予,是不是?”千寻皱着眉,哥哥没有娶雅洛,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本该高兴的不是吗?如何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宋凝予,就算是化成了灰,朕也认得她!你在这里守着,朕去凝予宫一探究竟。”宫子临一袭龙袍,朝着窗口一跃而出,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了春风拂面的黑夜之中,站在窗口千寻垂眸,那平静的神色缓缓的崩塌了下来。 木槿替千寻取下簪子,将她那满头的乌黑的长发细细的梳着一边不解道:“这么说,凝予小姐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木槿瞧着那宴会上的女子,那性子虽然有些相似,却也不全像……” 千寻望着镜中那面色苍白的自己缓缓的摇了摇头:“木槿,既然是她,为什么不来与我相认?既然不是她,为什么我却又觉得她是,等公子回来,或许就知道了。” 木槿点头,一室摇曳的烛火渐渐的沉默了下来,千寻望着那枚海棠簪子微微叹息,夜里夜深露重,如今已是夜上中天了。 宫子临脚下生风,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凝予宫主屋的屋顶,只见那屋顶之下,红帐翻滚,不时群头夹杂着男人时而欢愉时而痛苦的声音传过了宫子临的耳朵里,他死死的皱着眉,透过那开着的一片瓦,透过那朦胧的床帐,那张清冷的脸如此清晰的浮现于眼前。 宋凝予眸光一冷,手中的银针朝着宫子临疾射而出。 趴在床上满身钆满了银针的欧阳火闷哼出声转过头便只见那被掀开的瓦片之上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诧异的看着宋凝予,连他都不曾察觉到的人,宋凝予竟然发现了。 宫子临一只手夹着那细如牛毛的银针,那银针之上气势凌厉,还透着一股寒冷的杀气,他皱眉望向灯光透亮的房间,那女子是手下留情了的! 究竟是谁!到底是不是宋凝予?这是宫子临急切想要寻得的一个答案。 用的是银针,而宋凝予的武器,是他所准备的簪子以及那与簪子相结合,可切金断玉的金丝线。这…… 宋凝予一扎朝着欧阳火的身上扎了下去,换来欧阳火又是一声哀号咬牙切齿道:“姑奶奶,你不能轻点吗?你公报私仇啊!”这与欧阳火那火暴的性格一点都不相符,此时完全就是被收拾的料。 宋凝予冷冷的笑道:“本姑娘就是在公报私仇,你才看出来吗?好好呆着,我去去就来。”宋凝予扫了眼房顶,抬手在欧阳火那头恢复了火红的头发上拍了拍,理了理衣。 “那孤怎么办?你给孤回来!”回答他的是宋凝予推开门闪远的身影,欧阳火缓缓的勾唇笑了,此女子,当真是世间少有,若是不紧紧的抓住,那么必然会失之交臂,成为毕生的遗憾。 宋凝予脚下步若生莲,紫色的面纱在风中吹得紧紧的贴在了脸上,追着那个身影跑了过去,一转弯便不见了人影,宋凝予咬了咬牙,眸光冰冷,那人一瞬间站在了宋凝予的身后,将宋凝予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那熟悉的气息中染上浓浓的龙涎香的味道,宋凝予有一瞬间的怔然,这个胸膛,她想了多久,又念了多久,本以为她快忘记了,只是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才发现,她早已经将这人放在了心底。 触碰不了他,也触碰不了别人。 “娘子,你知道为夫以为你死了的时候如何的生不如死吗?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什么皇妃,回来,做朕的皇后,好不好?”宫子临低低的语气令宋凝予回过神来。 原来,宫子临,真的以为她死了。 “想不到棠国皇帝竟然如此无礼!”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毫不犹豫的朝着宫子临的要穴扎了下去,宫子临却依旧死死的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死不放手。 宋凝予的动作生生的停在了皮肤上。 “宋凝予!朕好不容易将你找了回来!离开鸿蒙国君,他能给你的,朕都可以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朕也可以给你。” 他给不了我伤害,宫子临,你可以给我。 “阁下认错人了。若是再如此无礼,那就休怪倪雨无情,杀了阁下,国君的鸿蒙便可侵覆棠国!百利而无一害。”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抵在宫子临的颈边微微用力,宫子临皱着眉伸手扯下了宋凝予的面纱。 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妖孽般的笑意,一笑天地恍然无色,妖孽无双。 第两百零九章 千寻心事 宫子临皱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缓缓的朝后倒了下去,他手紧紧的扯着宋凝予的衣角咬牙低低的喝道:“宋凝予,不准走,你给我回来!” 宋凝予缓缓的蹲下身子,抬手一点一点的掰开宫子临那紧紧扯着她袍角的手,湿润的泪缓缓的滴落在了宫子临的手背上,她垂眸淡道:“宫子临,你走你的王权之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从此,互不相干,我们便相忘于江湖吧。” 以前不做帝王时还好说,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是皇帝,而他必会拥有后宫三千佳丽,她要走她的道路,如果呆在皇宫里面,她就注定了,只能一生被囚禁在这个大染缸一般的后宫之中。 宫子临咬牙冷声道:“宋凝予!你今日若是离开,他日朕必要你求着朕娶你为后!” 宋凝予背影微僵,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独留下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宫子临望着那漆黑如墨繁星点点的星空咬牙切齿。 宫子临躺在地上传来了异响,御林军走过来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家皇帝躺在地上,顿时跪了一地人,宫子临缓缓的站起身来,冷冷的扫了眼在位的御林军,转身消失在了一群战战兢兢的人眼前。 宋凝予离开之后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千寻的宫殿,修宜宫。宋凝予顺着书房的窗口一跃而入,那书桌前放着一盏灯,灯下一副笔墨未干的画,宋凝予好奇心使然,走近前去一看,心中打了一个突,有些猝不及防。 那画中男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袭青衫衬得挺拔如松,赫然是木千忱的画像,而那画像的一旁题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如此明明白白的词画,如何会出现在千寻的书房之中! 宋凝予望着那画正独自揣摩,书房的门被缓缓的推开来,木千寻与宋凝予抬头皆是一愣。 木千寻脸上大喜,眼中闪着波光频频,朝着宋凝予便扑了过来。抱着她打量了一番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凝予你不会有事的,你怎么会有事。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你。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一定会来找我。” 木千寻那一口一个我就知道,宋凝予垂眸,手放在千寻的后背缓缓的拍着柔声道:“对不起,千寻,让你担心了。” 木千寻摇了摇头,紧紧的抱着宋凝予,语气中布满了哽咽:“没事,凝予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公子看见那具与你相似的尸体时都吐血,带着八个人就冲到璃国的皇宫,那璃国的皇室上至老人下至婴孩,一个不留,我觉得我也快死了你知道吗。” 淡淡的灯光映着这两个紧紧相拥着的人,宋凝予背脊微微僵了僵,宫子临,以为她死了,还吐血了吗?他知道是璃国的皇帝将她带走了,所以带人毁了皇室的成员么?可是,那又怎么样,又能再去证明些什么? “凝予,回来吧,回来好不好?公子说,这个皇位,不管你在不在,都只为你一个人留着。”木千寻从宋凝予的怀中抬起头,一双眸子星亮的望着她,宋凝予垂了垂眸,道:“如今我乃鸿蒙君后。”尽管这是假的。 “凝予……” “倒是你,说说这画像是怎么回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 君不知,这是兄妹之间该有的题词吗? 望着那画,木千寻脸色一白,缓缓的关上了那外面的窗,门外传来木槿的敲门声,随后便是木槿推门而入的声音。 “小姐,该就寝了。”木槿的动作僵在了那里,宋凝予站在木槿的身侧朝木槿点头一笑,木槿顿时两行清泪便滑落了下来,直直的朝着宋凝予扑了过去。 “小姐,是凝予小姐啊,凝予小姐还活着吗?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小姐……”木槿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那张俏丽的脸顿时浮肿了起来,木槿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欢天喜地,冲过来拉着宋凝予的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够。 宋凝予无奈的拍了拍木槿的肩膀笑道:“不论如何,你们都要相信,我会好好的活着。”宋凝予岂是会轻视自己性命之人? 木槿点了点头欢喜的道:“凝予小姐饿不饿我去准备些吃的,凝予小姐定有很多话要与小姐说。” 宋凝予望着木槿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门外奔去,脸上的笑意缓缓的收了几分,看向脸色泛着苍白的千寻。 “凝予,我当年执意离府,不愿再替侯府添麻烦是其一,其二……便如你所见。”千寻苍白的脸色微微颤抖着,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堆满了画的大瓷缸中,宋凝予随手拉开一副画,木千忱,见那上面写着,玲珑色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再接开另外一副,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下一副,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满满一缸子,全部都是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的画像,千寻坐在书桌前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来,朝宋凝予苦涩的笑道:“凝予……” 宋凝予望着她那充满苦涩的脸,缓缓的将她抱在怀里心疼的道:“傻瓜。” 他们是亲兄妹,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去,原来这也是千寻之所以非离开侯府不可的理由,她很心疼,却无能为力。 因为宋凝予那宠溺疼惜的一声傻瓜,木千寻忍了这么多年的那一道坚强的防线终于折解开来,抱着宋凝予闷声痛哭,泪水划过宋凝予的颈边,带着属于眼泪那滚烫的温度划滴落。 “凝予,我累了,我好累,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哥哥爱的那个人,是你啊。为了你,他不再娶妻,为了你,这么多年他也是一个人。 我们兄妹两,竟然都是这样的傻。 宋凝予心疼她,只是,连自己都理不清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来告诉千寻,这条这般坎坷的路该怎么走? 得不到回应与根本就毫无可能的感情,是致命的,而千寻却一个人独自撑了这么久。 “不怕,还有我,还有我在。”她只能抱着她任由她将眼泪滴落在自己的身上,开出一朵朵叫做心疼得悲伤的花来。 千寻在她的怀里低低的抽泣着,站在门外的木槿垂眸,端着糕点缓缓的离开了书房。 第两百一十章 踏破房顶 宋凝予眸光从门口一闪而过划过一丝无奈,无论日子有多么的难熬,依旧要过。 她有些踌躇的推开怀里的千寻,望着她水雾迷蒙的眼睛道:“千寻,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她会离开这里,明天就是新帝登基,之后她就该离开了。 木千寻诧异的看着她,闪过一丝不安,嗫嚅道:“凝予……我……” 室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在那春风轻拂细雨纷纷的三月里的夜晚,红烛摇动着木千寻的不安与坚定,宋凝予哑然,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想着要留在他的身边么? 宋凝予取出帕子替她抹了去眼边的泪,唇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道:“我明白了,千寻,若是有事,就去城外五里林的飞龙山庄,千万要照顾自己。” 过了今晚,再见面时,她是倪雨,而不是宋凝予。 千寻垂眸忐忑的看着她缓缓的点了点头问道:“凝予,你,生气了吗?” 宋凝予抬手在千寻的额上轻轻一弹佯怒道:“说什么呢?我只是恨自己,竟然不能将你挡下这些,我早该发现才是,却等到了今天才知道。” 千寻抬眸扯开了抹苦笑:“连凝予都不知道的,他必然更加不知道了。” 我爱你,可是你从来都不知道,如同我所希望的那样。不知道究竟该幸运还是该替自己觉得不幸。 “千寻……” “凝予,我曾经一本古书上看见过一句话,大宗隐于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势力,你要多加小心。”她现在还太弱,不能出现在宋凝予的身边,否则会成为她的负担,所以她留在棠国是最好的。 “时辰不早了,千寻,记着我的话,有事便去飞龙山庄,他们会安排一切。”宋凝予松开千寻的手,转身一跃出了窗口,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宋凝予抬头闭上了眼睛,细雨纷纷的三月里润物无声,桃花在夜里沾上了雨珠,在雾蒙蒙的灯光下泛着点点莹白。 春风拂过吹得人冷进了心里,宋凝予身轻如燕,踏上了琉璃薄瓦朝着凝予宫而去。 千寻的修宜宫与凝予宫分别位于皇帝寝宫的左右两侧,也就是说宋凝予绕回去的时候,还得从皇帝的寝宫过去,宋凝予身轻如燕,脚下生风,只盼着能尽快的从那寝宫过去。 风的身影出现在盘龙殿的房顶,挡下了宋凝予的去路:“主母。” 宋凝予紫纱蒙面微微皱眉,她就知道,风不可能认不出来,当下朝风道:“本宫乃鸿蒙君后,你叫错了。” 春风和着蒙蒙细雨吹在两人的衣袂上,衣袂翻飞之间,宋凝予脚步箭步如飞就要越过风,风朝宋凝予道:“若非为主母报仇,主上也不会坐上这皇位!主上待主母之心,旁人都看出来了,难道主母当真如此无情!” 宋凝予背影微僵,就在那微僵的当口,轰! 整个人踏着的青玉琉璃瓦一片温润,脚下一滑,宋凝予整个人直直的坠入了盘龙殿内,红烛高照下一室清冷,宫子临自着明黄的里衣,映着那精实有力的身躯,宋凝予趴在地上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两个巴掌,混蛋,绕远一点不就成了! 她真是鬼迷了心窍了,脚不听使唤朝着这里来了! 宋凝予目光从宫子临的身上移开时,整个人怔在了原处,连趴在地上的动作也忘记起来了。 这是…… 满满一屋子,挂满了她的画像,连屏风上也尽是她的画像,比之曾经在月楼阁中那满满一层楼的画像只多不少。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 原来竟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宫子临也曾为她写下情诗两三行。 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戏谑蹲在宋凝予的跟前,那衣襟在宫子临一扯一扯的动作露出大片精实的胸膛,唇角勾起一抹妖孽倾城的绝色笑意道:“娘子,这是打算来与为夫道歉了?既然如此,为夫应了便是。” 宫子临那妖孽倾城的笑意中,眸子里面装的全部是她,甚至宋凝予看见那装满了她的那颗心正在缓缓的颤抖着,为什么如此的不安?那样的笑,那样的眼神,独天之下,仅此一人,宋凝予心里狠不下心来拒绝。 宋凝予撑着手欲从地上爬起来,宫子临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抬起她的脸,缓缓的,轻轻的,视若珍宝一般的在她的脸上一吻,带着缓缓的颤抖与冰冷。 “活着就好,娘子,若是想为夫原谅你,就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盘龙殿外一大群人冲了进来!“皇上……” 那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那在场的人脸色微白,完了,坏了皇帝的好坏,会不会被砍头啊? 宫子临眸光在望向那一片吓得脸色发白的御林军时变得凌厉狂霸,震得那些御林军下意识的就想朝后退,但是耐何眼前的人得罪不起,背后发着一阵一阵的寒意。 那轻轻的一吻,落在面颊边,一瞬间花开随风,她仿佛看见了眼前万花盛开,心开始不可控制的活蹦乱跳了起来。 “滚出去。”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声音,从宫子临的嘴里冒了出来,冻得宋凝予终于回过了神来,那一下子全部挤在盘龙殿门口的御林军一窝蜂一般的退了出去,临了还没忘记替两人关上门,屋子里面一个侍女也没有,只有一个宫子临的贴身太监在照顾着。 那只放在宋凝予纤背上的手冰得如同冬日里刺骨的风,以前宫子临不该是炽热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当下手腕一转,扣上了宫子临的脉像,顿时整个人大惊,一股骇意从四肢传了上来,这个人,身中寒毒,再加上气血攻心忧郁过度,若非那一身浓厚的内力,只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你的寒毒,哪里来的?”这寒毒,若是拿欧阳火的曼陀花开相比,两者不过小巫见大巫。 宫子临缓缓的将宋凝予打横抱了起来,抬步朝着龙床上走去,那唇边始终挂着妖孽倾城的笑意,偏偏是这笑,偏偏这笑只对着她一个人开放,宋凝予无法抵挡。 “我问你话!”心中的着急已经大过了如今的处境,所以连宫子临抱着她的时候也没有太过在意。那心跳声在宋凝予的耳边一下一下的响着。 第两百一十一章 撕 宋凝予趴在宫子临的胸口听了听,那心跳声,比之常人要更慢上三分!宫子临没有接话,只是望着宋凝予靠在他胸口的模样,心中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细雨随风朝着窗口吹了进来,带起了一屋子的寒意,宋凝予在那冰冷的怀抱中打了一个冷颤皱眉望向一旁垂目只当看不见的太监首领道:“他的身体如此冰冷,你难道不知道将窗关上吗?” 那话中带着三分怒气,七分凌厉,与宫子临颇为相似,那太监一惊,跪了下来朝宋凝予无奈道:“并非奴才不知皇上冷,只是,皇上说身体冷了,心就没有那么冷了,奴才这就去关上!” 身体冷了,心就没有那么冷了么? 宫子临将她放在龙船上,扫了眼将数面窗子尽数关上了的太监首领,那首领识趣的躬身退了下去,宋凝予将宫子临一把按在了床上,宫子临惊愕之余媚眼如丝朝着宋凝予飞了过去,精实的身躯在宋凝予的面前露了个彻底。 “娘子,猴急什么?娘子想做什么,为夫都奉陪哦。”那媚眼如丝朝着宋凝予的心口砰的一声撞了进去,宋凝予看着那笑有一瞬间的晕眩。 一直觉得媚气的男人太过娘气,宋凝予都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又该怎么解释?她竟然觉得该死的好看!顿时有种口干舌燥之感。 宋凝予冷眸瞪了眼宫子临,抬手将宫子临的里衣扯了下来道:“躺好!别动手动脚。” “娘子,你要做什么?”宫子临眉眼带笑,那眸子变得深邃无比,抬手抚上宋凝予那紫金色的长袍,这家伙还真是直爽,连衣服都不知道换一换就跑来这里,这样别人不就知道鸿蒙国君后与他这个棠国皇帝有一腿了么? 不过,这衣服啊,看着真是不爽! 宋凝予还在忙着扯宫子临的衣服,宫子临一抬手间,内力袭向宋凝予的全身,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宋凝予体内的内气,如今已经运用自如了。相比之下,只是不够纯熟,否则,完全可以与他匹敌了! 嘶! 宋凝予的紫金长袍在宫子临内力之下摧毁成了碎片,漫天的碎片在龙床前纷纷扬扬而下,宋凝予脸色僵了僵,低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外衣,只剩下了一件里衣半挂在身上。 “宫子临!你找死就直接告诉我!”宋凝予抬手抓过龙袍,也不管能不能穿,朝着身上便裹了上去。 红烛摇曳着映在那恼羞成怒的面容上,这张他日夜思念着的脸,这个人站在他的身前。 室内缓缓的升起了一股暖昧之色。 宫子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上,冰冷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宋凝予泛着薄红的脸,在盘龙殿几柱烛光之下分外的明显。 “娘子,你想要什么?告诉为夫便是了,何苦一个人四处奔波。”当失去过一次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一般的痛,宫子临不想再去试了,那太累了,这几个月,生不如死,如今得知她没有死,哪里还会再放手! 死也不要放开,死也要抓住她的手。 “想要什么……”宋凝予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四散开来,清冷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混乱,她喃喃的接着宫子临的话,却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似乎一直都是某些事情在推动着她,她从未真正的掌控过什么东西。 “娘子想要为夫吗?”宫子临难得见她如此迷糊,唇角勾起三分邪意,宋凝予怔怔的看着宫子临,脑海里面那些过往如同画幕一般的浮现。 “想要……唔……”话音未落下,那冰冷的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落了下来,宋凝予那微弱的抗拒理智在冰冷的得热情的吻中砰一声断裂开来,那双冰冷的手在宋凝予的身体四处点着火,明明是冰冷的,寻抚过的每一处她都觉得无比的炽热。 宫子临脑中划过星笑那幸灾乐祸的笑意,在宋凝予的体内有毒,与之相合必死,是什么样的毒,无碍于她本身,然而对于妄想亲近之人却必死。 宫子临咬了咬牙,将那凌乱的衣衫缓缓的合上,宋凝予迷蒙的望着他,那双藏在云朵里的星星一般的眸子,宫子临差点把持不住。 “抱歉,娘子,是为夫唐突了。”究竟是什么人给宋凝予下过毒,宫子临毫无头绪,查了这么久,还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宫子临!”宋凝予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的下场就是一巴掌扇在了宫子临那张如花一般妖孽的脸上,宫子临眸子僵了僵,这普天之下敢这么对他的人,就只有宋凝予一个!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 宋凝予快速的将衣拢了起来,手中闪现出一排银针,勾起一抹报复一般的笑意道:“躺好,宫子临,既然你是为了寻我坠入冰冷的山涧,不管你救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我都该将你治好。我宋凝予,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你再说一次。”宫子临眉一瞬间沉了下来,带着阴郁之气望向宋凝予,宋凝予动作微僵了僵,那阴郁的神色在宋凝予看来,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 “我……”宋凝予咬了咬牙,那话硬是没有再说出口,手中的银针紧紧的握着,扎进了手中,宫子临无奈的掰开她紧紧拽着银针的手道:“娘子,你让为夫拿你怎么办!那份和离书为夫不曾签字,你依旧是为夫的娘子,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与那鸿蒙国君亦不过是逢场做戏。” 宫子临一语中地的说出了宋凝予如今的处境,不论宋凝予失踪的那几个月里经历了些什么,于她而言必然都不是简单轻易能走过来的。 宋凝予皮肤上所受的伤不见一滴血迹,快速的愈合,宫子临望着那伤口抬头道:“这伤……” “不妨事。”宋凝予垂眸,将手扯了回去。 气氛一瞬间沉默了下来,外面的雨滴滴嗒嗒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屋子里面的烛光摇曳着,宫子临躺在床上姿势撩人朝她笑道:“娘子看,像不像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宋凝予神色僵了僵,拍了拍宫子临的背道:“躺好,你体内的寒毒积的越久对于越不利。” 宫子临这一次没有争议,乖乖的躺在床上,朝宋凝予笑道:“娘子可要轻一些,为夫怕疼。” 第两百一十二章 针医 这是故意说给宋凝予听的,宋凝予冷冷的挑了挑眉道:“闭嘴!疼死你也是活该。”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手里的动作却明显慢了下来,宋凝予垂眸手中的银针迅速的扎了下去,宫子临侧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那样的神色,宋凝予险些手抖扎错了地方!那穴位遍布全身,若是错一针便极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娘子什么时候从医了?”而且医术如此高明。 宋凝予撇了他一眼,恼怒道:“宫子临!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 宫子临挑了挑眉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看我娘子有什么不妥……嘶,娘子你轻点,轻点……” 宫子临骤然拔高的哀号声传出了内殿,守门的太监一脸被一盆水泼中的表情,看着里面宛如雷击,那强悍至斯的皇上,竟然被一个女人折腾成这样,而且还在极力讨好,这…… 小太监红着脸自动脑补了一系列的场景,最终目光落在纷纷纷扬的春雨之中,微微的叹息,唉,春天来了,桃花开了。 宋凝予皱眉道:“宫子临!把你的声音收敛一点,你想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他们伟大的帝王正在被修理吗!”如果不是被修理,哪里来的这么凄怨的哀号声。 宫子临挑了挑眉笑道:“娘子,朕的后宫只留给娘子一人,不知道娘子什么时候回来继位?”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快速的扎了下去,心中的某一处泛起一丝丝澎湃,再也无法平静,后宫不过两个贵妃,紫烟是他的属下,千寻是他的朋友,虽然挂着名,却有名无实…… “外面的,再点几只蜡烛进来。”光线有些暗,宋凝予唯恐错了一针,外面的小太监一听见自己,顿时惊醒,战战兢兢的推开门去,一脸扭曲,这侍寝原来还有关线暗一说吗?小太监推开门,只见宫子临正趴在床上。 一旁的宋凝予身上披着龙袍,站在宫子临的身旁,顿时怒了,指着宋凝予尖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穿皇上的龙袍!你……” “长复,拖出去,仗毙。”宫子临连看眼前的小太监一眼都觉得多余,朝着尾随而来的长复冷冷的下命令,那小太监怔在那里半响,皇上说什么? “皇上饶命啊,皇上,娘娘,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啊,娘娘饶命啊……”小太监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宋凝予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怒道:“谁是娘娘!拖出去打二十板。”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望向皇帝,这里还是皇上说了算,宫子临却连看也没有看他,目光直直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朝众人抬了抬手道:“按皇后娘娘说的办。” 众人神色皆是一僵,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皇后娘娘了! 长复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接道:“皇后娘娘发话了,还不赶紧拉下去!” 到底也算是宫里见过世面,拔尖的太监了,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宫子临因为长复那一句话心里泛起一丝笑意,长复点着几盏灯放近宋凝予的身旁,低声建议道:“皇后娘娘不妨以夜明珠为光,在夜里更加亮些。” 宋凝予抬头望向宫子临道:“棠国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我怎么不知道?” 宫子临揉着眉心道:“如今棠国刚经历一场动荡,又吞下了璃国,若是要恢复鼎盛,至少须要三年。”当皇帝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底下的人若是不尽力,那么就算有再好的政令下去,那也是枉然,所以他手中的八大暗卫派了七个出去,只留有风还陪在他身边。 鸿蒙此番前来,只怕是为了一探虚实的,而不是为了真心诚意的来恭贺宫子临。 “你要小心鸿蒙。”手中的最后一支银针扎下去,宋凝予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扎完了最扣一针了,接下来只须以内力为引,将寒毒随着银针取出来,自会好一段时间。 “娘子既然站在为夫这一边,为何还要去做鸿蒙的君后!予,给朕三年的时间,朕必会给你一个盛世棠国。朕的天下由你来坐拥。”宫子临侧头看着她,眸色中染满了执著,宋凝予究竟想要什么,宫子临发现,他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这个人。 宋凝予手中的内力逼出,宫子临死死的皱着眉,只感觉体内的寒意正在一点一点的抽离,宋凝予脸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有些勉强,她之前在替欧阳火治的时候本就有消耗,如今又来替宫子临治,她脸色泛起一丝苍白。 “娘子……” “闭嘴!”宋凝予扎进去的银针缓缓的从宫子临的体内朝着外面提了出来,数以千计的银针上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 一盏茶的工夫缓缓的推行而去,一旁的长复急也不是不急也不是,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宫子临皱着眉,扫了眼长复,长复无声的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不凡。只是,瞧着怎么与那鸿蒙君后有些相像? 一柱香的工夫缓缓的推移,宋凝予浑身被汗透湿,整个人冰冷得如同宫子临的寒意施加到了自己身上一般的冷,冷入骨,连骨头都是冷的,牙齿在打颤。 宋凝予收回内力,数以千计的银针飞随着宋凝予挥手的动作狠狠的钉进了那大红的柱子上。宋凝予整个人朝着身后倒去,宫子临将宋凝予拽进怀里,在盘龙殿的后殿有一温池,那是常年供帝王沐浴的地方。 宫子临只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不见了,原本已经感觉不到温度的他,竟然觉得,宋凝予的浑身正散发着刺骨的冷意。 “娘子,与朕在一起,你终究在害怕什么。” 宫子临望着怀中秀眉紧皱的人儿,微微叹息,一定有什么,是令宋凝予所害怕的,那毒便是最好的解释,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 宋凝予是他的,这是一种如同自己的生活一定是鲜活的一般的肯定,所以也没有找人来替宋凝予洗,一代帝王当起了侍女,抱着宋凝予两人没入了那水中,望着怀抱里阵横的身子,宫子临鼻血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浑身燥热不已。 宋凝予触到温水就醒了,只是还有些迷糊,她眨了眨眼睛,眼前水气氤氲里,宫子临那白皙精实的身躯正大刺刺的摆在眼前。 第一百二十三章 **** 下意识的低头,顿时脸色便不可抑制的黑了,她,什么也没穿,宫子临也…… “宫子临,你给我出去!”宋凝予身体一缩,整个人埋进了水气氤氲的温池之中,那清透的温池中热气氤氲更添了一丝诱惑。 宫子临抬手擦着鼻血朝宋凝予挥手道:“为夫这就……不是,你我本是夫妻,有什么可害羞的。”他抬腿欲走的身影又站在了原处,望着缩在水中乌黑的发在水中散开的宋凝予,唇角带起三气邪气。 见宋凝予脸色通红的别过脸去不看他的模样,心情便觉得甚好!宋凝予脸色铁青的瞪着缓缓走近的宫子临,那深及腰处的水,随着宫子临的动作在宋凝予的身上泛起了一丝波动。 “宫子临!”宋凝予捧起一捧水朝着宫子临泼了过去,转身便欲逃出去。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又何况是宫子临这只扮了千年狐狸的皇帝!一个照面便将人拉进了怀里,那肌肤相贴的一瞬间便擦出了浓浓的火花,那只大手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腰,两人贴合中不留一丝细缝。 “宫子临!”宋凝予武功再厉害,这下也挣脱不得,只得低头警告。 宫子临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满眼凌厉与势在必得:“与我在一起,你终究在担忧什么!” 宋凝予双手被宫子临的一只大手抓在一起扣在背后,她别过头去冷声道:“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在一起,松手。” 宫子临气息中带着一股浓浓的灼热,凑近宋凝予的耳旁,唇角缓缓的擦过她的涨红的脸笑道:“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若是不告诉我,那么咱们那未完成的花烛夜,便在这里补上,娘子觉得呢?” 宋凝予抬脚欲踹,宫子临将那抬起的一条腿盘上了腰间,宋凝予猛的感觉到了某物硬钢铁一般的变化,脸色一僵,皱眉低声道:“宫子临,你敢!” 星笑那日说过的话,她不是没有听到,宫子临也不可能不清楚!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娘子觉得为夫有什么是不敢的。”宫子临唇角挂着邪邪的笑意,两人那唯一的一点距离也实打实的贴合在了一起,那精实的身躯与宋凝予的贴合无疑。 宋凝予脸色煞白皱眉道:“宫子临,你给我适可而止!”宋凝予一只手挣开宫子临的大手,一掌欲挥向宫子临,抬头却见他瞒脸忍耐,脸上那一层不知是薄薄的汗意还是水雾,眼里布满了血丝,那眸里火热的欲气烧得浓浓烈烈。 宋凝予那一掌的内力一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宫子临…… 宫子临缓缓的松开了宋凝予,苦笑摇了摇头道:“娘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就连这种时候都不打算告诉为夫,既然如此,那也只能为夫自己去查了。” 宋凝予垂眸半响,突然道:“宫子临,做好你的帝王,我会回来的。” 她身形一闪,扯过屏风上的衣闪身进入了屏风后面,宫子临垂眸微微叹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凝予正在穿着那一身繁琐的衣,穿着便听见那一旁的池水边发出细微的低吟,伴随着痛苦与欢愉并存的闷哼感低低的唤道:“娘子……” 宋凝予正穿着外袍,下意识低低的应道:“嗯。” 等她将一切理清楚,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宫子临没有料到她会应声,手上的动作一僵,舌缓缓的添过红红的薄唇,加快了动作。 宋凝予应了才反应过来,那声音是怎么回事,顿时恼羞成怒,破窗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即将破晓的残夜之中。 细雨停了,外面一片湿润,宋凝予奔出去一脚踏在青玉石板上差点摔倒,手脚踉跄的朝着凝予宫奔去,凝予宫中那欧阳火还趴在床上,见宋凝予满身狼狈的冲进来,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笑道:“爱妃这一整晚的,跑哪里鬼混去了?” 宋凝予身上穿的都不是出去时候的那一件,那脖子边的红印子还明晃晃的挂在那里,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她低头扫了眼身上另外一件衣淡道:“我替你把银针取出来。” 在她走过去的时候,欧阳火那双炽热的大手紧紧的抓住她冰冷的手腕,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笑意道:“爱妃,与棠国皇帝云雨之感如何?莫不是爱妃觉得孤无法满足爱妃,所以便去寻了棠国皇帝?嗯?” 扬起的一个单音,预示着棠国皇帝的此时很不高兴,宋凝予垂眸扫了眼紧紧握着她手腕的大手扬了扬眉道:“欧阳火,你管的太宽了。” 欧阳火缓缓的松开了宋凝予的手,咬牙切齿的道:“孤管得太宽?爱妃,既然你的身份是鸿蒙君后,就要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将孤这个病人扔在这里,爱妃是不是觉得有些过份了啊。”那眸中的凌厉之色消散得只剩下了咬牙切齿的抱怨。 那双赤红的眸子在这样的夜里宛如一个魔一般的看着她,而那个魔此时,正待她报以温柔的一笑,宋凝予垂眸,事实并非他想的那样,只是,她也没有这个解释的必要。 点了点头道:“抱歉。” 宋凝予垂眸细致的替欧阳火拔去身上扎下的银针,那认真的眉眼与立于百灵鸟上的宋凝予混合成了一个人。欧阳火做事向来进退有度,就连如此愤怒的神色也能一瞬间转化为抱怨般的笑意,宋凝予对于欧阳火有些刮目相看了。 那银针尽数抽走,欧阳火伸手抬了抬胳膊扫了眼默默收加银针的宋凝予笑道:“爱妃,孤胳膊都僵了,给捏捏。” 那精壮的胳膊肌肉分明,与宫子临那精实得堪称精致的皮肤相差极大,麦色的皮肤随着缓缓破晓的金乌映在宋凝予的眼中,宋凝予一掌拍在那健壮的手臂上道:“我只说让你好好呆着,可没有说过,你不能动。” 意思是,这是你自找的,还好意思在我跟前来要委屈? 欧阳火挑了挑眉,捂着心口道:“爱妃当真是极会伤人心,来人,替爱妃梳洗一番!”那梳洗二字从嘴里咬牙切齿一般的蹦了出来,宋凝予低头,看着这一身衣服嘴角抽了抽,里面还穿着明黄的里衣。那是宫子临的龙衣,难怪这欧阳火如此不悦。 第两百一十四章 皇帝丢了 八个衣着相似的侍女朝着宋凝予走了过来,对于更衣一事,宋凝予已经习以常了,只是在她低头看见那颈边与胸口的红痕时,脸色黑了黑,心中一座火山朝着那宫子临的方向喷涌而出。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一旁的侍女见此脸色微红,替宋凝予换了一套衣服,那明黄的里衣宋凝予眉角抽了抽手缓缓的附在那扔椅子上的衣服,手中的内力一挥而就,砰,一声细微的声响,连着那椅子,那一堆衣服成了一堆残渣。 八个侍女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顿时各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目送宋凝予走了出去。 一袭简易浅划黄色的凤袍着身,头上的簪子繁琐得令宋凝予从心底里央生出一股厌恶,她顺手扯了几样下来扔在了那梳妆台上,一旁的侍女低声道:“娘娘,棠皇登基大典,若是太过素净……” 宋凝予冷眸扫过,那人顿时没了声音,镜中的人儿面若桃花,泛着薄薄红,红妆画唇,一袭淡黄色的凤衣长袍将宋凝予映得越发清冷尊贵,只是一个眼神,便已震慑人心。 头上的发髻梳起一个典雅尊贵的开关,簪子步摇挂在头上沉得很,宋凝予扯了几样不甘心,顺手又扯了几样下去,那简洁而不失得体的妆容,宋凝予勉强算是看上了。 抬步走出去便见一袭龙袍张扬的欧阳火正坐在椅子上用着早膳,见宋凝予一袭凤衣长袍步态荣华的朝着这边而来,执筷的手僵在了原处。 勾唇笑道:“孤让人赶制出来的凤袍,果然极配爱妃。” 宋凝予的目光落在门外。 阳光撕破了黑衣,折进了屋子里面,门外百花盛开中蝴蝶与蜜蜂争相忙碌,桃花上的水珠映着一方小小的天地,在阳光下宛如明珠一般闪着光,长廊上挂着的画眉与争相说语,好一派闲静的景致。 似乎心里有了一个人之后,其他的人好与优秀都不再那样值得她关注了。 能在棠城不过一夜的时候便赶制出一件繁琐的凤袍,宋凝予只觉得心惊不已,那么鸿蒙国终究有多少势力已经布上了棠国这块土地! “大清早的,爱妃想什么?连早膳都忘记吃了?”欧阳火支着侧脸,一旁的侍女正在替欧阳火布菜,那懒懒的语调中透着一股淡淡的不悦,定然是与棠国皇帝有关。 相传棠国皇帝还是天下首富的时候,先任皇帝便将宋凝予指婚给了他,璃国皇帝派人抓宋凝予的时候宋凝予逃脱坠入悬崖,引得宫子临一怒之下诛杀璃国皇族,而宋凝予,便再没了消息。 与倪雨相见时,也是在赤烈山森林之中。 宋凝予,倪雨。 如今想来,岂非太过巧合! 宋凝予垂眸漫不经心的吃着东西。 长复从外面走了进来,朝宋凝予与欧阳火福身道:“鸿蒙国君万安,君后万安。皇上特命奴才前来请鸿蒙国君,君后。” 长复眸子狐疑的扫过宋凝予,快速的低下头笑着。 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宫子临派长复来请他,长复是他的贴身内监,怎么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宋凝予…… 这不就是摆明了来给他找气受。 眉色染上一丝笑意,抬了抬手道:“棠皇客气了,你起来吧。” 宋凝予与欧阳火坐在轿撵上,朝着那声势浩大的之年而去,新皇登基,举国欢庆,只是,在那举国欢庆的场景之中,众人却不见了皇帝。 风跪在宋凝予与欧阳火的跟前,无奈的朝宋凝予急道:“主母,主上不见了,属下寻遍了整个皇宫也不见主上的影子,还请主母助属下一臂之力。” 轿撵下风跪在宋凝予的面前,脸上泛着一层薄薄的汗意。 “孤可不敢当你的主子!”冰冷的语气闪过一丝肃杀,当着他的面叫宋凝予主母,当他这个鸿蒙国君是死的不成! 风被那浓烈的杀气震得一愣,快速的低头道:“请主母相助。” 宋凝予心中已经转了一百个弯,这种时候,皇位登基的时候,宫子临可不像那种能分不清场合的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还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我……” “爱妃,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欧阳火一只手握上了宋凝予的白皙柔嫩的手,似笑非笑的眸中透着三分警告,宋凝予垂了垂眸,望向风道:“千寻贵妃呢?” 风咬了咬牙道:“正是千寻贵妃让属下来找主母。”那一口一个主母,气得欧阳火心里直冒火,这人是不是听不懂话? 风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风迎面吹了过来,吹得整个人背后生起一股浓浓的寒意。额前的汗冒得更厉害了。主子啊,就算你想追回主母,也不用这么拼吧。 登基如此重要的时刻,竟然用来追女人,风对于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也算是服了! 宋凝予皱眉看向欧阳火,将那件事情完全扔向了欧阳火。 欧阳火咬牙道:“回凝予宫,找到棠皇来通知孤一声。” 那轿子又从原路返了回去,宋凝予端坐其上,一丝表态也无,风的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望着远去的轿撵风在心里默默的替宫子临默哀,以主母那脾气,找着了主子也免不少了顿收拾。 欧阳火坐在一旁一声不吭,风平水静的神色中酝酿着暴风骤雨,直至回到了凝予宫,欧阳火扫了眼宋凝予,笑道:“爱妃似乎对孤的决定很不满意。” 宋凝予垂眸瞪了眼欧阳火笑道:“国君定是看错了,国君请。”那浅笑安然的模样,欧阳火心里的火堵在喉咙里发也不是,不发出不是,一甩衣袖,扯着宋凝予大步走了进去,砰的一声将门紧紧的关着,将门外的人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外面。 长复摸了把差点撞上的鼻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叫什么事! 皇帝登基时不登基,却偏偏要去找成为了鸿蒙君后的皇后娘娘。 欧阳火将宋凝予扯进房间里面便自顾自的开始喝茶,宋凝予扫了眼欧阳火,走进了内室,待她再出去的时候,已然换了一身男装。 那芝兰玉树,临风洒脱的模样,惊得欧阳火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爱妃!”哭笑不得的看着那玉冠高束的宋凝予,欧阳火眸光微闪。 第两百一十五章 暗杀 宋凝予握着袖中的簪子淡道:“欧阳火,我去寻他。”不是找他商量,而是在通知欧阳火,她所做下的决定,欧阳火一口茶卡在喉咙里面,气得脸色发白,宋凝予转身走了出去,风朝宋凝予恭敬的倾身行礼。 风眼角的余光扫过欧阳火那张气得发青的脸,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一并走了出去。 欧阳火扫过那消失于宫门口的身影,凌空抬了抬手,七道身影一瞬间的工夫便站在大厅之中,春风一扫而过,这七个人无声无息的气息占据了整个大厅。 “主上。” 眼前的人满身散发着沉默得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在场的七人垂目,大气不敢出。 “找到棠皇,杀。”冰冷的命令一出,七个身影悄然无息的消失在大厅之中,欧阳火推开房门眸中闪过一丝悠闲,朝站在不远处的太监朗声道:“既然棠皇还不曾找回来,那就由你领着孤上御花园转转。” 太监闪过一丝诧异,瞬间恢复了平静垂眸应下:“是。” 而正在寻皇帝的一众此时是一片混乱,宋凝予脚下如飞一般随着风出了皇宫。风站在宋凝予的身后看着那灵动的身手,那速度自己若是不全力以赴根本跟不上,风不免又开始替自家主子担忧。 “离登基还有多久?”宋凝予皱眉脚步踏在一品阁的楼顶,目光快速的扫过棠城,此时棠城的人多聚集在了皇宫门口,一片嘈杂与喧闹不绝于耳,隔着这样远都听年真真切切,登基大典普天同庆,文武百官与百姓皆会至皇宫正门等待皇帝与百官的亲临。 风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道:“不到一个时辰了。” 宋凝予手一抬一只雪白的百灵鸟飞回了宋凝予的手中,宋凝予轻轻的抚了抚那只鸟沉声道:“将宫子临找出来。” 这是?驭鸟?那不是七音门才会有的功夫吗?怎么宋凝予…… “回宫府看看。”真不让她省心,宋凝予脚下轻踏,如风朝着七层楼高的一品阁一跃而下,那整整七层楼高,若非内力雄厚之人,别说跃下去了,就是看上一眼,多数都会头晕眼花。 宋凝予空中轻踏鸟羽,朝着宫府的方向直奔而去,风在身后紧跟不舍,还是将宋凝予跟丢了,宋凝予的速度比他要快上不止一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只百灵鸟的身上也沾着血,正摇摇晃晃的朝着宋凝予飞过来。 那方向正是宫府。 宋凝予脚下如风,朝着宫府拼命的奔去,风被她那卓越的轻功远远的扔在了身后。 宫府门口一个守卫也不见,门紧紧的闭着,那上面甚至结了一层层的蜘蛛丝,她越过宫府青绿的砖瓦,素白的长袍在风中划过一丝弧度,入了宫府内院。 内院之中极是平静,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春日里和暖的风缓缓的散尽,她皱眉,顺着那青林院疾奔而去,那里面,她听见了兵器相碰撞的声音,那声音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宫子临强大的内力波动。 砰。 一声巨响,宋凝予在巨响的同时也到达了青林院中,院落里亭子青竹一片混乱,开得盛艳的花被内力摧残之下花叶下花径花朵分了家,那七个黑衣人站在宫子临的身前,七人联手,强大的内力直逼宫子临。 在看见宋凝予的时候七个人皆僵了僵。 “娘子,怎么才来?”宫子临缓缓的擦去唇边的血迹,那一身的浅色的衣装随着妖孽倾城的笑意在阳光下晃得宋凝予一阵眼花,她垂眸目光扫向身后的七人。 “胆敢擅闯宫府,杀无赦。”宋凝予眸中一瞬间溢满了寒冰,七大高手联手对付宫子临一个人,那背后的人还真是看得起他! 宫子临伸手牵着宋凝予的手,十指相扣无奈道:“娘子,你就不能说,胆敢在你眼皮子底下欺负你相公,杀无赦吗?”同样的话,怎么从宋凝予嘴里说出来就差了这么多呢? 并不是女子爱听情话,其实,都只想听见心里所爱的那个人说情话罢了。 宋凝予扫了眼相握着的手,眼角抽了抽,将手抽了出来,瞪向宫子临怒道:“你倒是能耐了,好好的登基大典不去,跑来这里做什么?宫子临,如果赶不上登基大典,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那叉着腰怒骂的模样,宫子临眸眼中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连连点头指向那七个黑衣人笑道:“若不是娘子来,为夫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黑衣人二话不说,目的直指宫子临,宋凝予完全被这七个人忽略了,宋凝予眯了眯眸子,胆敢小看她,很好,那她就让这些人见识见识,女人的本事! 在她抬手间,一股强大的内力浸入了手中的簪子里,那条切金断玉的金丝绳子朝着七个人迎击而上,风也在一瞬间追了过来,那强大的内力比拼震得他后退了几步才稳下来。 “主上。”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后点了点头,眉眼欢愉,宛如三月和暖的阳光,透着一股淡淡的暖意,风无奈得想撞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里看戏! 宋凝予以一敌七,那七个人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宋凝予只能打突击,若是长久的打下去,反而不利,她功力根本还没有到那个火候,宫子临将宋凝予扯到了身后,手中的内力与七个人再一次对上。 风也没闲着,十个人的内力碰撞到了一起,轰! 青林院这下算是完全毁了,屋子炸开,周围的水谢楼台快速的沉入了水中,宋凝予见情况不对,手中的内力往外一扬,无数羽朝着那七个人攻击而去,宋凝予拽着宫子临跃出了青林院。 风紧随其后,那七个人挥断那雷霆之势袭来的东西,顿时心中大骇,竟然是鸟儿那柔软的羽毛! 宋凝予拽着宫子临朝宫子临的主屋奔去,刚推开主屋的门,宫子临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整个人脸色煞白,身后跟来的风吓得不轻,扶着宫子临坐在椅子上,宋凝予一只手快速的摸上了那脉像。 内伤太重,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寒毒又开始发作了! 那七个人!内力如厮浑厚,伤成这样的宫子临都能与他们打成平手,若是平时伤好的时候,宫子临又该是什么模样? 第两百一十六章 逃山 外面的七个人朝着这边奔了过来,那铺天盖地的气息势如破竹。 宫子临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一张脸白得几乎透明,他摇头一笑道:“没事,先离开这里再说。”宋凝予从瓶子里面摸出一粒淡黄色的药丸递给他无奈道:“吃了,能保你寒毒斩时一个时辰不发作,你千万不要用内力,否则只会加深内伤!” 强行催动内力,伤筋损脉不说,对于寒互也会加速毒发,而且,宫子临的身体,在那样的情况下被冻过,可不是寒毒这么简单! 宫子临就着宋凝予伸过的手低头,温润的舌从宋凝予的掌心划过,宋凝予手一抖,那颗药差点掉下来,风无奈的望着门外一脸警惕,主上啊主上,这追主母简直就跟拼命一样。 在宫府里有一处后山,直通棠城的另一处外郊,只是因为宫府的地势浩大,地势险峻且连绵不止,没有寻常人胆敢擅自从宫府里面穿过去,所以被当时的朝廷人士给忽略了。 三人朝着那后山直奔而去,身后的七人朝着宋凝予直直的跑来,那百灵鸟承不了这么多人,眼下宋凝予只能跑,她自己想逃跑,没有人能追得上,若是再加上一个人,那就根本不是对手。 离后山越来越近,身后的七人跟在后头紧追不舍,她停在原处朝宫子临道:“你们先走,我一个人的速度要比你们两个人的速度快。” 宫子临也跟着停了下来,目光扫过后山密林,一把拽过宋凝予皱眉冷声道:“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还会放手吗?” 宫子临手中的乾坤扇一扬,一股力量朝着那七个人便拼了上去,宋凝予怒吼道:“宫子临,你再使用内力,就别怪我休夫!”没签和离是吗?很好,那她总可以休夫,风在两人的身旁眼角抽了抽,手中的内力朝着宫子临源源不断的输了过去。 宫子临咬牙切齿的瞪向宋凝予一字一句道:“休,夫!娘子好本事!” 他体内的内力骤然暴涨,手中的折扇朝着那七个人迎在挥了过去,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黑暗之气,仿佛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使者,浑身布满了张狂的冰冷与无情,手中的折扇快得行云流不水,七个人中一个人迎上了风,四个人朝着宋凝予而来。 另外的三个人直攻宫子临。 金丝线在阳光下晃动间金光频频,刀光剑影撞击声在宫府的后山之中散发着浓浓的光芒,风早早就发了信号,那七个人自知不能恋战,出招越发的凶狠,不留一丝余地。 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线一次要碰到那三个人的时候都被无声无息的避开而去,宋凝予转身拽着宫子临脚下如风一般的奔进了密林里面,那里面树木众多,打起来终究是谁受益,还真不好说,她们好歹也有藏身之地。 “主母,只要一盏茶的工夫,救援就会到了。”风拼命的追在宋凝予的身后,两旁的树木如飞一般从脸的两边呼号而过,这个时候若不是其他七个人来不了,哪里还有这七个人如此嚣张的份。 国势初定,那七个人各自去办事去了,如今遍布棠国各处,远在前璃国的便有三人,如何能及时回来。 宋凝予咬了咬牙拽着宫子临朝着前方拼命的跑去,空山之中响起琴音余绕,宋凝予皱眉目光从四处一一扫过,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人?只是这高山流水的旋律却是无比的熟悉。 “追着琴声跑!”一定能跑出去,宋凝予拽着宫子临脚踏草木朝着那或远或近的琴音直奔而去,风听着这琴声,也觉得颇为熟悉。 七个人顺着宋凝予的方向追过去,四人挡下了宋凝予的去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便被那七个人围在了其中。 肃杀之起惊起了一林子的飞鸟,阳光透过树叶漏了下来,宫子临与宋凝予两人紧紧的贴着后背,宫子临低声朝宋凝予道:“虽然为夫不知娘子轻功为何如此卓越,但是为夫很高兴,你突破出去,去找苏将军……” “突什么破!宫子临……” “娘子,为夫比自己的命更希望你好好活着,你明白吗!”宫子临打断了她的话,强大的内力催动下那寒毒冰入骨髓的冷冻得他微微将背移开了一些,宋凝予身上的温暖,他不想过于依靠。 宋凝予皱眉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也好过我一个人活着!”她不需要什么援军,她自己,一定要护下宫子临。 一只冰冷的手紧紧的握上了那温暖的小手,他扬眉笑了,阳光下的笑意光彩夺目沉声应道:“好!那今日,咱们便,同生共死!” 在山林远处的琴声缓缓的停了下来,白衣男子望着那相握的双手,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多么卑微却又伟大的爱情,同生共死呢。 一旁的白衣女子皱眉忍不住提醒:“尊上,公主岂可如此……” 纯素低手抚琴唇色的笑意柔和温婉的笑道:“无妨,这条路终究能不能走下去,最终会和谁一起走下去,能决定的,唯有他们自己,药老那边有可消息?” 春风拂过纯素那一袭宛如谪仙般的白衣,白发在风中张狂的扬起,那面纱吹去的那张脸…… 女子垂眸道:“药老还在研究,雪皇陛下传令让尊上速速回去。” 纯素扬了扬眉,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回去。” 一扬手,四名白衣女子抬着纯素化身为轿的轮椅飘远。 宫子临靠在宋凝予的背后沉声道:“七杀阵!”七杀阵从来不会轻易的露出阵法,但是却能将人无形困入其中,至死不知。而七杀阵,是欧阳火当年的成名阵法,七杀阵出,无论是谁,无一活人。 宋凝予没有听说过七杀阵,对于江湖之事她并不是很清楚,风咬了咬牙喝道:“好一个鸿蒙国君,阳奉阴违!” 宋凝予咬牙回道:“这阵该怎么破?” 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自信,扬声道:“跟着我。”宫子临步法极其诡异,宋凝予与风紧跟其后,宫子临抬手朝着眼前那虚无之处便是一掌! 七个人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缺口! 那人连连后退,一口血奔了出来,在阳光下四散宛如一场血红的细雨。 那人在宫子临的一掌之下身受重伤,七杀阵,算是废了。 第两百一十七章 火中寻水 宋凝予三人趁着那个空档拽着宫子临朝着山林之中奔了进去,山林之中一片寂静,诡异得毫无声息,宫子临奔跑的身影猛的停了下来,宋凝予咬牙望站那前方,眉色深深的皱着,这个地方太过于安静了。 “不好,他们放火烧山!”风一声惊喝,那身后的火势在三月里快速的烧了起来,昨夜里下过一场纷纷细雨,如今在阳光下一烤那细雨的一点水气敢被蒸发完了,山林里面冰了一冻好不容易晒干些的柴火随着那轰轰烈烈的大火朝着宋凝予三人直扑而来。 宋凝予拽着宫子临三人拼命的朝着森林的前方奔去!如此大的火势,想跨过去都难!山势连绵不止,这么烧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看戏的京郊轰动了!宫府的后山那边烧得轰轰烈烈,浓浓的烟雾与火光烧红了那宫府后山与西郊山林的大半边天。 皇宫之中宝塔高楼之上一袭龙袍立于塔上,目光望着那烈火熊熊的地方,心口某一处缓缓的泛着一丝丝的疼意。 “主上,不为已所用,便只能毁去,若是稍有迟疑便会自毁前路。”一旁身着青色长衫的老者捋着胡子望着那火势浩荡的地方,一双苍老的眸子中迸发着与众不同的光芒。 欧阳火望着那火光漫天的所在,垂眸微微叹息,宋凝予若是不去寻宫子临,他必会立她为后,保她一世荣华,哪怕与自己并驾齐驰,也不在话下,只是如今,那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从那天晚上宋凝予从皇帝寝宫里出来,脖子染着红印开始,他就想到了如今这一步。 只是,舍不得啊。 宋凝予拽着宫子临一只手朝着空中打了一个哨,一只展开双翅三米长的百灵鸟朝着宋凝予便扑了过来,宫子临捂着嘴被烟呛得有些咳嗽,方才那一击,将他的身体几乎降为了负数,若是再随着她跑下去,那后果…… “宫子临,让它带你去,我的速度快,可以追上百灵鸟!”宋凝予一掌挥向身后扑过来的火苗,火苗如同被一股强大的风吹了过去,而后以更加狂猛的方式朝着宋凝予袭来,宋凝予咬了咬牙,环过宫子临的腰脚下轻点,将宫子临朝着百灵鸟的方向抛了过去。 风身上那一身的衣服被火烧得乌黑,却硬是不张开口说话,只是吃力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默不作声,这个时候,他不能成为主上的累赘! 宫子临已经连多余的力气也没有了,百灵鸟在山的背后背着宫子临七晕八素的被烟熏了一通才逃出了火海,宋凝予拽过风朝着前方拼命奔去,风诧异的瞪大眼睛望向那同样被火烤与发黑的宋凝予,那清冷的眸子…… “主母,属下……” “别说话,赶紧跑!”她绝对不会放下任何一个站在她这一边的人,哪怕那个人暂时是累赘! 风心中涌起一抹感动,宋凝予拽着风,两人朝着百灵鸟飞走的地方直奔而去,百灵鸟知道山里如今哪里是安全的,对付火最好的办法就是水! 追着百灵鸟的方向,坐在百灵鸟背上的宫子临深深的皱着眉,望着那扑向宋凝予的火几乎咬牙一口白牙!再快点,快一点! 宋凝予拽着风脚下一颤,整个人被一个诺大的绳网网了进去!她咬了咬牙,手中的金丝线朝着这诺大的网直挥而去,那网在一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身后的火苗也尾随而至! 宋凝予咬了咬牙,宫子临的身影从百灵鸟的背上落了下来,抱着宋凝予就地一滚,那破空而来的箭火!该死,终究是怎么样的情况,能让那些人如此穷追不舍。 铺天盖地的箭羽与火苗朝着三人扑来,热浪那炽势的温度烧得三人那顺滑的长发曲卷而起,散发着一阵阵的焦味。 “你下来做什么!想死是不是!”宋凝予紧紧的拽着宫子临,朝着那百灵鸟飞的方向直追而去,百灵鸟的身影极大,雪白色,在大火之中格外的清晰,宝塔之上的人望着那只百灵鸟,一直在大火之中盘旋,心中喜与忧各掺一半。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风与宋凝予一左一右架着宫子临朝着那远方直奔而去,宫子临吃力的咳了咳,一丝鲜红的血从唇边滑了下来,宋凝予脚下恨不得生出一双风火轮来,眼睛一亮道:“快,前面有湖!” 远远的便见那一方碧色的湖在阳光散发着细碎的光,真美啊,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水竟然也是如此的美,三人心中大喜,那箭破空而来,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卷起那三支箭便朝着原路挥了回去! 那是,金色的长剑!除了璃国的皇帝,还有谁有那种金色的长剑? “璃国皇帝莫不是没有死!”宋凝予皱深深的皱起,风皱眉摇了摇头大声道:“不可能,属下亲自下的手,刺中了心脏,亲眼看着他断了气怎么可能没有死!” 如果没有死,那东西是怎么回事?见鬼了吗? 她咬了咬牙,望着那湖面,一百米,只须要一百米的距离。 “快!火烧到头顶了!”宋凝予咬了咬牙,宫子临手中那强大的内力朝着扑来的火苗一挥,火苗宛如被巨风吹过,朝着后方扑了过去。 “跳水!”随着那一声低喝,三人朝着那碧色水光粼粼的湖面一越而入,热浪与火苗在火面上快速的吞噬而过,宫子临那几近透明的脸色中泛起了一丝丝的青色。 宋凝予在水中朝着宫子临凑了过去,一只手覆上丹田处,一手抱上了那精瘦的腰,内力源源不断的朝着宫子临那近乎毁灭性的丹田输了进去,浑身刺骨的冷意被宋凝予那突如其来的吻分去了心神。 当下抱着宋凝予便毫不客气了掌控了主导权,那冰冷的身体下意识的靠近宋凝予温热的热源,那下意识的动作,宋凝予自己也险些把持不住,抱着宫子临的腰两人浮出了水面,两人的嘴里泛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道。 微肿的唇上还沾着鲜红的血,宫子临抬起冰冷的手缓缓的替宋凝予扶去,宋凝予望着那朝着另一方快速蔓延而去的火苗,目光扫过那朝着这边奔来的军队,闪过一丝寒光,竟然在棠国的地界出动了军队! 而且还是属于鸿蒙的暗卫队,那不下几百人的势力,是真的想将宫子临与自己赶尽杀绝! 第两百二十八章 贵妃护国 欧阳火,既然他毁约在先,那也就休怪她不客气了,那鸿蒙国的东西,她是一定要得到的! “宫子临。”宋凝予快速的在宫子临的身上扎了几针,药力入体内,脸色瞬是好看了许多。宫子临苍白的脸上扬起妖孽般的笑意,抬手抚着宋凝予那被火烧得曲在了一起的乌发。 “娘子有何吩咐?” “不知道你有没有坐拥天下的兴趣。”宫子临望向宋凝予,却见那双清冷的眸中闪过冰冷的杀意与决绝,之所以要坐拥天下,不过是想护好想要守护的东西! 宫子临笑意越发的浓了起来,低头在宋凝予的额上落下一吻笑道:“朕的天下,便是娘子的天下,娘子想如何,朕听命就是。” 清风拂过,明明被烧得满身狼狈不堪,风却不觉得有任何一丝的狼狈,反而觉得眼前的女人与自家主上那是越发的相配了,唯有能与主上并驾齐驱的女子,才配当他们的主母。 一头乌黑的发被火烧得七凌八乱,宫子临却一点也不在意,缓缓的抬起手指替宋凝予将那脸上的黑色印迹一点一点的擦去,冰冷的手在温热的皮肤上流连忘返。 宋凝予不禁有一瞬间的怔愕,她余光扫了眼朝着这边逼近的暗卫队朝宫子临喃喃道:“没想到,我比想像中的还要喜欢你。” 那么宫子临,是不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爱她? 宫子临怔痴的神色瞬间大放异光,二十三岁的俊脸上散发着欣喜的光,抱着宋凝予,朝一旁的风使了一个眼角,风点了点头,既然那些人想看见他们的死讯,那么就让倔们看见。 宋凝予望着那三具被风拖过来的尸体,快速将外衣脱了下来,宋凝予望着那两名男子一名女子的模样眸中的灵光一闪。 天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天空乌云骤然聚在了一起,一场大雨浩浩荡荡的下了起来,将那一路绵延而起的山脉浇熄了下去,难怪世人说春雨及时,约莫便是这个意思。 远在皇宫凝予宫中的欧阳火站在窗前,手中端着一盏酒杯,春风寒雨一来,浑身却不觉得那般的疼了,那雨缓缓的吹了进来,欧阳火伸出手放在那滂沱不止的暴雨下,雨点拍打在手上,身后七个人无声无息的跪在了大厅,满身的狼狈与污渍。 “你们的意思是说,内伤极重的宫子临破了七杀阵!” “是,三人死于火中,在离湖岸不远的地方找到的。”其中一名暗卫接话。 欧阳火垂眸,滂沱的大雨之中,众人仿佛听见一声微微的叹息,欧阳火目光落在被雨点拍打着的满树桃花,花开极盛,可是偏偏不结果。 宋凝予宁愿陪着宫子临去死,也不愿意做孤的君后! “那三人实力不可小觑,已经证实了吗?”欧阳火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杯盏,白玉杯在他的手中缓缓的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纹,七人垂眸答道:“是。这是那三人身上的证物。” 一枚簪子出现在欧阳火的眼中,那簪子是宋凝予的武器,虽然说不出名号,但是却宛如神兵利器一般犀利无比,切金断玉,杀人于无形。 那簪子被火熏得通体发黑,还沾着一丝丝的血迹,欧阳火接过那枚簪子,缓缓的从手中取出帕子擦拭着,他做什么,没有人敢问,那七人跪在地上沉默不言。 帕子污黑,簪子恢复了以往的银质海棠花印,欧阳火挥了挥手道:“都退下吧,行动可以开始了。” 七人点头应下,棠国皇帝在即将继位那日死地宫府后山突然烧起来的那场大火之中,此传得棠国整个江山一片动荡,好在有宫子临那六个贴身侍卫出面管着。 雷负责棠国东面手握十万大军, 清负责棠国西面手握十万大军, 苏赫云负责棠国的南面,与鸿蒙交界,手握三十万大军, 北面为山所震守手握十五万大军, 电乃宫子临手下最大的情报组织, 水为棠国的财神爷,一手掌握着整个棠国的经济命脉,常常从一些不知的地方挖出不少的宝藏,那茶楼酒肆是一家连着一家的开,什么赚钱,那就做什么! 风乃皇宫大统领,手掌整个皇城五万大军与三万御林军,雨与月为宫子临为政时的左右掌事,掌管着朝堂中的一切变动。 在得知宫子临死于大火之中的死讯时,一切在新即位的右丞相木千忱温润的雷霆手段之下稳得滴水不露! 左丞相在朝堂之上极力宣扬,另立新帝继位以平民心,在左丞相那大肆的鼓动之下,民心颇为动摇,木千寻乃后宫之中唯一的妃子,又是木千忱的妹妹,一时之间推妹为女帝之说众说纷纭。 而,就在皇帝头七过去之后,鸿蒙国百万大军压境,一时之间朝中众大臣兵慌马乱,木千寻一袭贵妃装端庄威严立于皇位之下偏下的一个位置上,身形笔直而立。 朝着朝下一片混乱的众臣喝道:“不过是百万大军压境,便让你们毁成了这个样子,看看你们一个个,朝中动荡,百姓不安,如今却还在这里争闹!吵!等着鸿蒙国大军压境踏破棠城不成?” “你,你好大的胆子,皇帝逝世,你一界妃子…” “口出妄言,不过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胆敢说皇上逝世!给我拖出去,斩立决!”在木千寻那凌厉的雷霆手段之下一声令下,月手中的长剑狠狠的穿透了那臣子的胸膛。 木千忱望着那满身凌厉之气的千寻,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与诧异,什么时候,他那一直须要人护着的妹妹,也有了如此凌厉的气势了。 “这棠国的天下!由本宫护下去!有谁不服的,大可以站出来,本宫教教他,何谓护国!”像刚才那斩立决一样的教?在场的人顿时气息便沉默了下来,众人跪了一地。 “臣等势死随贵妃娘娘守护棠国。” 望着那跪了一地的大臣,千寻手微微的颤抖着,凝予,只要有我在,这棠国的天下,我必替你护好! 望着那颤抖的手,木千忱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只是,宋凝予待她的那份情意,却也值得她如此不顾一切。 “既然无异议,那就传报……”众人谁也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情,那鸿蒙国君还在自家皇宫里面住着呢。 一系列的措施发布下去,条理清晰,补救及时,安抚民心,一条条无不令人称赞不已。连木千忱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他的寻儿,真是长大了。 第两百一十九章 爱妃丢了 茶楼酒肆之中四处在谈论着那摄政贵妃的事迹,角落扮相普通的三人端着酒碗静静的听着,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唉呦,我跟你说啊,那贵妃啊,真是厉害,可别看她是一个女人,那在朝上是说一不二的主,你看这发下来的一条条好处,哪个不是偏向咱们这些百姓的啊。” “哼, 一个女人掌政,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那七七八八的声音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各执已见,争执之下还相约了要去外面打一架,坐在角落里面一身公子打扮的宋凝予扬眉笑道:“宫兄娶了个好妻子啊。” 宫子临喝酒的动作微顿,细细的在宋凝予浅笑的眉眼上打量了一番扬眉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笑道:“的确娶了个好妻子!” 酒肆之中龙蛇混杂,各方的人都有,但是那些江湖中人对于木千寻掌政一事竟然头一次极有默契的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喝着酒,高朋满坐的人们四五七八人聚在一起,喝酒谈心,吆五喝六的声音此起彼伏。 宋凝予伸出筷子夹着那盘中的花生米望向宫子临道:“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宫子临挑眉望着宋凝予,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她的盘中笑道:“别人家的狗跑到自己家里来了,可惜咱们家的门坏了,还未修好,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呢?” 宋凝予挑了挑眉,如今边关那百万大军正压在那里呢,一步没越过界,但是那威压却在那里摆着,南面不过三十万大军,三十万对百万?这一仗岂不是亏大发了! “既然家有爱妾掌权,娘子何不随着为夫去别人家看看。”宫子临支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三人皆易了容,看起来不过是极为普通的三个人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只是,宫子临那幕然绽开的笑意却令宋凝予生生的收回了目光。 “宫子临,你知不知我败就败在你那笑上,你给我收敛一点!”宋凝予白了眼笑得越发欢乐,得寸进尺的人皱眉闪过一丝不悦。 宫子临笑得越发的桃花千朵万朵的开着,宋凝予垂眸望天,如今棠国天下暂定,宫子临却扔下棠国要往鸿蒙跑了,这样真的好吗? 千寻处理朝中之事有千忱与雨以及月陪着,自然不成难事,再者,宋凝予的百灵鸟也暗中带了香味去给千寻传过消息,他们还活着,大概不会出什么事。 宋凝予记挂着的木千寻,此时整个人埋头一堆奏折之中,一只百灵鸟从窗子外面飞了进来,那百灵鸟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与千寻曾经在那次被皇后迫害时所传来出的香味毫无差距。 她朝那只小鸟伸出手,雪白的百灵鸟在千寻的手中蹭了蹭,外面传来长复的声音:“贵妃娘娘,那鸿蒙国君来了。” “让他进来吧。”她垂眸,将百灵鸟放飞了出去。 一袭长裙及地,身量纤盈中映得那一身的尊贵无双的华服越发的高雅,欧阳火从外面大步而入笑道:“贵妃娘娘好本事,孤还真是错看了。” 这与那日夜里宴会上那乖顺少语之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千寻垂了垂眸笑道:“若是国君能让本宫少操些心,本宫也不必如此。”意思直指那停在棠国南面的百万大军上,那里是刚收复了璃国的南面,此时虽然稳定了不少,但是因为那百万大军,又开始动荡不不安了起来。 欧阳火挑眉笑道:“这有何难,若是贵妃愿意入我鸿蒙为后,可比在这里独自一人支撑要好得多。” 千寻眸中闪过一丝怒气,娶她?笑话,那么凝予又算什么?这样的男子当真是…… 见千寻眸中生起了三分怒意,欧阳火无所谓的接着道:“不过可惜了,孤的君后之位,只留给了爱妃一人,孤有爱妃在棠国丢了,孤当真是寝食难安,日夜思念呢,还望棠国贵妃能替孤将孤有爱妃寻回来。” 那一口一个爱妃在你棠国丢了,千寻垂眸心中怒骂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没见过这么脸皮厚,什么君后,那根本就是棠国的皇后,偏偏她还没有理由去反驳。 “这腿可长在人的身上,鸿蒙国君莫不是连自己的爱妃都找不到?”那声音端重沉朗,从外面传了过来,木千寻眸光微亮,朝那一血温润走进来的木千忱点头一笑。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木千忱望向千寻,行礼一笑,姿态风雅有礼,清润如玉。 千寻眸光暗了暗笑道:“右丞相不必多礼。坐。”在她眼神示意中,长复着人端了两张大椅放在御桌前方,木千忱点头道:“谢贵妃娘娘。”那言行之间透着浓浓的生疏之感,令千寻觉得心中一阵阵的窒息,只是,公归公,私归私,她还是分得很明白。 “想不到,这棠国当真是藏龙卧虎之辈。”欧阳火坐在大椅上,端过那长复端上来的茶盏眸光从温润得不动声色的木千忱的脸上划过,眉间染上了三分笑意,太过强大的人,若是没有对手,那么也是极其痛苦的一件事情。 “自然不会教鸿蒙国君失望。”木千忱温然一笑,态度谦和有礼,那说出来的话可比千寻还要带刺,还要狠,鸿蒙国君脸色微沉,起身傲然一笑。 “孤,很期待棠国终究能让孤兴奋到何种程度。这棠城,说起来孤还不曾好好转过,说不定能碰着孤的爱妃呢,告辞。”欧阳火放下茶盏,起身理了理那一身明黄的龙袍,如今皇帝不在,他穿着龙袍贸然的出入皇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呢。 他确实是皇帝,却永远也不可能是棠国的皇帝。 那龙行虎步远行而去的背影,千寻眉微微的皱起,猛的想起一件事,眉目中染上一丝欢喜,牵着木千忱的手笑道:“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木千忱无奈的抬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饱含宠溺道:“如今都是当贵妃掌一朝国事的人了,怎么还这样没轻没重的。” 木千寻不顾这些,眉眼弯弯的望着木千忱笑道:“哥哥,凝予没有死,她的百灵鸟给我传信来了。” 木千忱僵了僵,狐疑的望向千寻,眉眼里的温润之色渐渐的退去,剩下了满目的欣喜,点了点头。 第两百二十章 悠然自得 平日里温文尔雅如玉君子般谦和有礼,动若秋风,静若流云的右丞相,如今却高兴得紧紧的抱着她。 千寻眸中闪过一丝疼痛,凝予,这是因为宋凝予而独独绽放的笑意,如此的魅惑着她的心。她连一个推开的拒绝都做不到。 不过一瞬间,木千忱便放开了她,微微咳了咳,往日里透着三分苍白的脸色此时泛着薄薄的红光,满身欣喜。 “抱歉,我只是太高兴了。既然皇上平安,便速速派人将皇上寻回来,如今稳下棠国才是最要紧的。”千忱一改温润的之气,略带上了几分严肃,千寻垂眸摇了摇头。 “哥哥,如果你是他们,你也会就这样回来吗?”宋凝予的个性可没有这么温和,那些从她的手里夺去某些东西的人,她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再夺回来。 千忱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百密必有要疏! 皇宫之中大臣你来我往,无数的命令由书房派了下去,日子过得水深火热,而反观另一方,却是一派的悠闲,那沿途风光美景,在宋凝予的眼中一切都那般的赏心悦目。 花鸟鱼虫正百般忙碌,马车里面宋凝予在山中寻了不下百种药草,但凡是从山林里面而过,宋凝予总能搜刮几样名贵的药材走。 宫子临望着宋凝予抱回来的那盆一触即合的花,皱了皱眉,含羞草? “娘子,你摘的东西为夫都可以理解,可是这草,用来做什么?”宋凝予正坐在马车里面转心的捣弄着的手中的药草,忙得恨不得一只手当两只手用,压根没听清楚宫子临在说些什么,宋凝予的沉默在宫子临看来那就是故意不搭理她。 当下就凑了过去,一脸委屈道:“娘子,难道这些破药草有为夫重要!” 宋凝予淡淡的扫了眼委屈的屈着高大的身躯朝她眨眼的人,忍不住抬手扶额,望着那宛如星辰般的眸子很无奈。 “宫子临,你没事就看看书,我正忙着!” “娘子忙什么?除了为夫的药,娘子似乎还在收集其他的药草,嗯?”宫子临有些吃味的瞪着宋凝予,一只雪白的百灵鸟站在桌子上吃着宋凝予放在那里喂给它的粮,不时的看一眼这两个人,又低下头接着点,全当没看见。 宫子临无奈的坐回原位,马车里面熏着淡淡的药草香气,如今没有人追杀的日子当真是一身轻松,骨头都快废了,宋凝予说不准他动用内力,就是不能动用内力,将家有悍妃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知道宋凝予是为了他好,宫子临只是点头无奈的接受,心里乐得花出了一朵花来,这说明宋凝予也将他划为了最重要的人的行列,不是吗。 这样的感觉,真好。 闲着的宫子临除了看书,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看着自家娘子,那眼睛是眨都不曾眨一眼。 宋凝予理药材的手顿了顿,抬手抹汗,身旁一只手握着帕子已经先伸了过来,在她微露薄汗的脸上擦了擦,顺带颈边的汗也一并擦了去,动作极是周到,如果没有那双时不时盯着她看的眼睛就更好了。 “这药自有用处,说不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呢。”宋凝予朝宫子临眨了眨眼,透过三分狡黠,那模样里虽然说不上有多温柔,但是好歹也没有之前好样冰冷了,这是一个好兆头,再接再厉。 宫子临凑近前去,在那粉白的面上轻笑着吻了吻,一旁的百灵鸟扑腾着翅膀飞出了窗口。 一行人慢慢悠悠的朝着赤烈山前进,再由赤烈山转至鸿蒙的都城。宋凝予一直觉得诧异,宫子临走了这么久了,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担心棠国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宫子临,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你那皇宫会不会被他们给拆了?”宋凝予处理完手中的药材,皱着无言的看着眼前一脸悠闲的宫子临,好像有一瞬间的恍忽,眼前的宫子临还是那个任性妄为风流无双的宫子临。 他挑眉露出一丝狐狸一般奸诈的笑意道:“娘子以为,为夫为什么要在登基的时候去宫府?” 宋凝予抬眸眨了眨眼皱眉道:“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如果我不去找你怎么办!”如果宋凝予不去找他,那宫子临很有可能就死在那场自己挖下的坑里了,宋凝予如今再一次回想起来才觉得后害。 宫子临望站她那双清冷得溢满了灵气的眸子,妖孽般的笑意一笑倾城,宋凝予那高高筑起的围墙就这么软化在了如此妖孽倾城的笑意里。 夕阳缓缓的折进了马车里成,宫子临将宋凝予扯进怀里,凑近她的耳旁低声道:“自然是娘子给我的信心,是生是死一起走,总好过一个人前路慢慢的煎熬,娘子还要与我分开吗?” 宋凝予垂眸道:“我要找到竹皇玉的主人,我娘亲与竹皇玉有关。”那个曾在她大婚的时候出现,却又消失不见的女子,爱她的人,她都能感应到,那母女之情,是她毕生无法割舍的。 阳光映着那马车之中相拥的两人,车轱辘声在道上缓缓的响起,慢得如同蜗牛在爬的三人终于从棠城来到了临城的朝阳城。 城里的夜里一派的热闹非凡,宫子临那张妖孽倾城的脸太过显眼,宋凝予哪怕已经替他稍稍画了妆,也掩盖不住那风华无双的气态,一脸懊恼的瞪着眼前风月华雅的少年。 “娘子,这么看着为夫做什么?莫非为夫太美了,让娘子觉得自叹不如了?”宫子临一袭浅青色长袍,明明青色该是清雅如莲,偏偏穿在宫子临的身上硬是染上了几分妖孽风流之态,风坐在马车前开路,抹着额上的汗意。 平时自家主上可不是这样的,那是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人,爱情果然伟大,竟然生生的化开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使冰融为了开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到了。 “宫子临,你穿女装吧?”不知道宫子临穿女装是什么模样,宋凝予有些恶趣味的扫过宫子临折扇在手,风流倜傥的模样。 “怎么?娘子不打算与为夫做……兄弟了?”宫子临眉眼带笑,扫过宋凝予那一身素白的男装,长袍着身,清冷如莲,恰同少年,灼灼其华。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 第两百二十一章 色相与皇帝 她眸底闪过一丝精光,素手轻扬,广袍袖长袍随着她的动作更添几分风雅之态。 朝阳城的夜市比之棠城还要出名,在朝阳城中有一处朝阳殿,那原本是属于棠国女摄政公主的寺庙,在那一代里,女摄政公主令行天下,棠国在摄政公主的手中达到了一个再也无人可与之相比的鼎盛时期,那段时期光是前来朝拜臣服的小国就多达数百个。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只那朝阳殿外花开并蒂,树结连理,鸟儿成双,久而久之,那里便成了月老的代名地,犹其是夜里,那灯光游人,成双成对之人数不盛数,且那大型的活动颇多。 宋凝予拂开车帘,目光落在人声鼎沸的人群之中,缓缓的的勾唇笑了。 此城中夫妻多一夫一妻,人多随和安宁,比之天下脚下的棠城来,朝阳城确是一个绝佳的好地方。 “娘子不如陪为夫下去走走?”像寻常的夫妻家一般,这样手牵着手走走,似乎也不错,宫子临还没有尝试过,那双妖孽的眸子中染上一丝跃跃欲试,朝宋凝予伸出骨节分的手,唇角带笑,眼中独此一人。 宋凝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男装,精光闪闪笑道:“皇公子,当真要与本公子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若是被人说成分桃断袖之好,本公子可是会很苦恼的。” 那俏皮眸色轻眨的模样,看得宫子临心中一动,弯腰抬起宋凝予的下巴便吻了过去。 一吻便罢,凑近宋凝予的耳边笑道:“旁人如何便让旁人去说,娘子若是怕了,不如为夫替娘子将女装抱回去?”宫子临温热的气息喷在宋凝予的耳边,舌尖从莹白的耳垂一划而过,宋凝予猛的站了起来。 “说起来,本公子只为娘子脱过衣服,还未曾替娘子穿过衣服呢……哎,娘子等等为夫啊。”宫子临看着匆匆跪了出去的宋凝予,扫了眼一旁低眉顺目的风,转身追着宋凝予跑了过去。 这一跑不打紧,要紧的是宫子临还在一边跑一边喊:“爱夫,别生为夫的气了,为夫都知错了,爱夫,为夫保证,下回肯定把持住,把持不住也得……” 宋凝予愤愤的在前边走,那步子一个踉跄差点一头载到在地! 咬牙切齿的瞪着那瞬间引来无数人侧目的宫子临,眸中寒光频闪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宫子临朝着看热闹的人摇了摇手温和的笑了,宋凝予脸更黑了,一旁的几个姑娘盯着宫子临那眼睛就没有离开过。 “不敢不敢。”宫子临挥着手,以示自己已经投降了,求从轻处置,宋凝予缓缓的走向宫子临,眼角的笑意越发的温柔了起来,走向宫子临柔声道:“爱夫?” 宫子临朝宋凝予笑得光芒万丈,那宛如万佛盛开金光大盛的笑意在灯光下晃如隔世。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让你觉得,白首为新,揭盖如旧? 若是非有那样一个人,那么眼前的宫子临便是那个人了。 宫子临赔着笑凑上前来。 “两个男人?” “我觉得那个高大的男子真好,那矮小脾气可真暴躁,一点都不配……” 宋凝予挑了挑眉,她与宫子临配不配关她们什么关系! 当下手勾下了宫子临的头,踮脚将唇送了上去,宫子临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即便是这样,宋凝予也不怕了吗?误会与人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两个人都将那些能毁了自己的话当了真。 当你心里真的只装下一个人的时候,你与他做那种极其亲密的事情时,便会有一种白驹过隙的错觉,而宋凝予此时却觉得,自己在这样离去得无可挽回的时间里面寻找到了一个细缝,一个能将自己与宫子临塞进去的细缝。 四周的指点声越来越大,宋凝予垂眸。 得罪了宋凝予的下场就是,宫子临一脸委屈含着无奈与宠溺捂着唇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那十指在人群之中紧紧相扣,宫子临一个大步走近宋凝予的身后皱眉道:“爱夫,你莫不是属狗的?” 宋凝予扫了眼那被咬唇微微红肿的薄唇,心情很愉快的朝着前方随着人群大步走去,管他男装女装,管他世俗如何看待,千寻连她亲兄长都能爱上,更何宋凝予又没真的将宫子临怎么着了。 途有其表的事情看得多了,那些言论也就没有多重要了。 宫子临捂着唇笑得很无奈,宋凝予唇角含笑,眉眼之间波光流转,两个翩翩少年佳公子,怎么就牵上手了呢? 宫子临瞪着那些目光落在宋凝予身上的人,咬牙切齿,身后安置了马车的风随后尾随而来,看着那恨不得将放在宋凝予身上的眼珠子挖出来的自家主上,无奈的扶额。 像主母这样穿女装男的爱,穿男装男女通吃的主,主子将的情敌怕不只只是那个什么星笑之类的人物这么简单。唉,前路坎坷。 长街的两侧皆挂着灯笼,如今是三月末,再过两日就该是清明了,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灯笼?那些成双成对的人手中无不拿着一盏双鸳鸯的灯笼,宋凝予宫子临顺手从那摊子上捎了一个。 “哎,公子您还没给钱了!”一旁摆摊的是一个姑娘,胖大的脸红红的看着宫子临,姿态扭怩中带着一股淡淡的羞涩,宋凝予望着那只鸳鸯灯笼挑眉甩开宫子临抱着她的手臂。 目光朝身后跟着的风使了个眼色,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宫子临扫一眼退开的风,咬了咬牙,这个吃东扒西的家伙!有了他家娘子,似乎就不怎么听他的话了! 感受着宋凝予鄙夷的目光,宫子临咳了咳,露出一个天地为之失色的笑意,朝那小姑娘道:“在下也是初来宝地,见小姑娘生得如厮…好看!顺手便拿了一个,实在是抱歉,姑娘若是在意,在下这便还给……” 宋凝予一脸被雷劈到的神情!堂堂一个棠国皇帝了,竟然为了一个鸳鸯灯笼出卖美色!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哭笑不得的怒气,一把拽回宫子临将一串铜板递了过去,拽着宫子临便隐入了人群之中。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宋凝予好像又生气了? “娘子?”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先看看反应再说。 第两百二十二章 纯素 宋凝予没搭理他,提着灯笼继续朝着前边走。 宫子临一把将那正在生闷气的人扣怀里,低头便吻了上去,如此大方的动作,那经过的人僵在原地,只见那两位生提风雅清贵的男子在街上相拥,那火花四射的激情,众人想不看见都难,宋凝予暗中狠狠的在那精实的腰线上掐了两把。 宫子临闷哼放开了她,在她耳旁笑道:“娘子,就算为夫有一日一无所有了,只要你要,为夫就算不顾一切,也会为拿到你面前,别生气了。” 典型的先吃干抹净,然后再给个糖,偏偏宋凝予如今却是一点气也生不出来,只能闷闷的低喝道:“你敢当着我的面对别人使用色相!胆子大了不少啊!” 宋凝予一横起来蛮不讲理,脚朝着宫子临鞋子上就是一脚,在宫子临抱着脚痛呼的时候,宋凝予转身没入了人群里,宫子临的耳旁还在回响着宋凝予的那句话:“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原谅你,过子时不候!” 宫子临缓缓的勾起一抹笑,宋凝予,即便认不出天下人,我也不会认不出你。 当下行走的姿态也慢了下来,望着人群之中游走如同无物的宋凝予渐渐的消失于眼前,唇角挂着三分邪意,走吧,没有关系,我一定会再将你重新找回来。 宋凝予快速的朝着人群直奔而去,手中的鸳鸯灯笼小心翼翼的提着,顺手捎了一个面张牙舞爪的面具戴在脸上,那老板千呼万唤也没有唤得人群之中的宋凝予回头,只是手里多了几个铜板。 望着那几个铜板那老板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唉,世风日下啊。 宋凝予定睛细看才发现,这里面男子与男子在一起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少得很,一路走过来也就见着那么几对,难怪宋凝予与宫子临抱在一块的时候那些人并不厌恶,只是在讨论着两个人如何如何。 成双成对的茶楼酒肆之中一片喧闹声沸腾,有的人在争吵,有的人在幸福的嘻笑,或有的人低声耳语,脸上无不透着浓浓的幸福,一滴水从上方滴落了下来。 宋凝予抹了抹那滴水,望向繁星点点的天空,没下雨呀。 将那抹水的地方放在鼻间一闻,那是酒的味道,宋凝予垂眸扫了眼阁楼处一个比较偏僻的雅坐,那雅坐之上白衣男子白色的长发挽起,白色的鲛绡覆面,在这男子的身后还站着几名衣饰素白的女子! 那个人,除了纯素,还能有谁! 纯素朝她扬杯点了点头,示意她上去,宋凝予那半张面具看了又看,指着自己望向纯素,纯素微微皱眉,手中的白绫从窗口飞了出来,一把束起还站在原地的宋凝予,将人往客栈拽了进去,宋凝予那点内力对于纯素来说,仅能过三招。 在凌厉的三招过后,宋凝予就只剩下了被压着坐在纯素对面吃东西的份了。 “几月不见,长进不少。”以前一招都过不了,如今能过三招了,的确长进不少。 这话听在宋凝予的耳朵里面只觉得带着一层讽刺,她执起桌上的筷子戳了戳桌子上的素鸡,再移向蔬菜汤,最后目光放在素炒豆芽上,皱了皱眉,怎么都是素食? 纯素望着宋凝予一脸纠结的模样笑道:“几月不见,连为师也不认得了?” 宋凝予抬眸扫了纯素一眼,那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指着纯素极力的忍耐着怒意道:“师父?你也记得你是我师父?你是不是告诉别人我知道飘渺法宗功法的事情?所以引得那些人来追杀我?” 纯素端着三月里的桃花酿笑道:“难道徒儿不打算感谢为师吗?”感谢?的确是要感谢他,如果不是,她也不会遇见那怪老头爷爷,也不会坠落悬崖,更不会收服那只百灵鸟,这一切,似乎在纯素的算计之中! 算计,算计!又是算计,难道她就从来都没有从那一步一步的算计里走出来过吗。 一旁的白衣女子上前皱眉道:“姑娘,注意……” “你是哪根葱?滚开!”宋凝予一声低喝,那站在宋凝予跟前的女子脸色一白,在纯素寒凉的目光中退了下去。 眼前的女子是什么身份,竟敢指着尊上的鼻子骂,这世间连王尊都不敢,眼前不过区区了介女子! 宋凝予聚气成刃,朝着纯素便挥了过去,砰,一声响,那一旁的椅子在宋凝予掌的内力之下化为了粉沫,真正的粉沫,融入了空气之中消失不见的粉沫,在场的白衣女子纷纷挡在了纯素的身前。 “啧啧,为师还真是吃力不讨好,乖徒儿,过来,让为师瞧瞧你那伤口。”纯素一挥手,那挡在身前的四人位白衣女子静静的退了下去,目光在望向宋凝予时多了一些异类的东西。 宋凝予手掌带风怒道:“纯素,胆敢利用我,就要付出代价!”什么徒儿不徒儿的,打了再说,与她相差不过四五岁的样子,那模样装得还挺大! “并非利用,只是你太弱了,为师这是历练你。”那不温不火眉眼带笑的模样,令宋凝予的动作越发恼火,历练?说得可真好听,这人是什么势力,什么纯素,根本查无此人! 她猛的想起了千寻所说过的话,大宗隐于世。 之所以查不到,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怎么?不觉得自己弱?你如今连天下都一统不了,谈什么强?徒儿,你傲为师不在意,但是傲,也要有傲的资本,否则,终不过是害了自己。”纯素转向窗外,目光变得修远漫长,仿佛在透过月亮看着其他的东西。 那满身的暴怒之气缓缓的压了下来,声音降了几个等级道:“那,为什么璃国皇帝会知道飘渺法宗之事?你又为什么只告诉他?” 纯素摇头笑了笑道:“为师自有为师的道理,为师的势力,要毁灭鸿蒙或是棠国,不过是一挥手之间的事情,徒儿,在你还没有资本与为师相抗衡的时候,最好给为师乖乖的当听话的小徒儿,明白吗?” 温雅的语气之中透着一抹淡淡的寒意,宋凝予背后冒出了一股寒冷皱眉问道:“你究竟是谁?” “为师是谁,时机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最好不要与宫子临过于亲近,你体内的毒,若是找到圣水,无药可解。”纯素缓缓的抬起素白的天蚕丝手套,抬手在宋凝予那紧紧皱着的眉上流连。 第两百二十三章 璃国皇 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抬手拍开那在眉眼轻抚的手,明明该是厌恶的,宋凝予却觉得有一种淡淡的亲昵感,她垂眸扫了眼纯素扬眉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替这一切报仇。” 纯素笑得越发柔和,点了点头笑道:“很好,可别让为师等得太久。” 宋凝予扫了眼那坐在轮椅上薄纱蒙面的纯素,转身走出了那阁楼。 纯素身旁的侍女望着宋凝予傲然离去的身影皱眉极是不解道:“尊上何必养虎为患?” 清风拂起纯素那半面颜容,那侍女忽然垂目不语。能见纯素容颜的人,都已经死了,不过一瞬间的工夫,那女子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另外三人眼前,与宋凝予那一抬极其相似,眼前的女子如同粉沫一般,一点一点的随风散去。 宋凝予一脚踏出阁楼,刚走几步,一只手被微凉的大手紧紧的握住,宫子临戏谑的声音从宋凝予的耳边响起道:“娘子将为夫一个人扔下,莫不是见什么情夫去了?” 宋凝予下意识的扫了眼那雅坐的位置,那里除了清风吹动纱帘,哪里还有半分纯素的影子,她垂眸当下也不隐瞒道:“见一个人,验证一些事情而已,偶遇。” 人来人往的长街一瞬间变得越发的热闹,无数人朝着那条放着花灯的小河奔去,宋凝予被人来来往往挤得直冒火,宫子临大臂一伸,将宋凝予牢牢的护在了怀里,一片暴乱之下,宋凝予在宫子临这一个独有怀里安安静静。 他,许我之眸,望我一世安好,他,许我之肩,陪我一世流离,他,许我之手,陪我一世白头。 “快,那边有人正在表演仙术呢,快去瞧瞧。” “是啊听说可厉害了,一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一瞬间就出了好多蝴蝶……” 宋凝予微微抬眸,望向宫子临,宫子临点了点头笑道:“娘子想去咱们就去。” 随着拥挤的人群,宋凝予被人群一起朝着那最热闹的方向奔去,在那小河面上,扎有一方台子,那台上的人看得格外的清晰,那些人一副民间流浪艺子的装扮,那五官想比之朝阳城的人来说,要深邃些。 “下面向各位表演一个节目换头术!”那朗朗的声音响起,人群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的沸腾着,宋凝予紧紧的握着宫子临的手,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那躺在柜台上的两个人,眨了眨眼睛,这真的能换头么? 在宋凝予狐疑的空档,那两个人已经并列放在了一起,两块布分别将两个人的头盖着,一眨眼的工夫,众人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两张脸,再次掀开盖头来的时候,那两个人的脸都如同被换了一般,闪现出一丝丝的异样。 人群中顿时再一次沸腾。 宫子临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三分邪气,一旁的小姑娘总是时不时的朝着宫子临的身旁挤,让宫子临很恼火,那冰冷的神色硬是没将小姑娘吓跑,反而越发的大手大脚,手摸上了宫子临的后背。 宫子临一脸厌恶,指尖一点,那姑娘顿时定在了那里。“无聊得很。” 宋凝予回头看向宫子临,宫子临挑了挑眉笑道:“娘子,你仔细看看那两块布上的东西,那两张薄薄的面皮难道都粘不上吗?”眼前的人一脸为夫多聪明的自得神色,宋凝予暗中朝着那精实的腹部便是一手肘。 “走……” “各位肯定没有见过竹中之皇是如何的生长速度……”宋凝予没有听见其他的东西,她只清晰的听见了竹中之皇四个字,那不就是竹皇?只差一个玉字而已,但是,或许还是有些关系呢?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凌冷冽。 那台上的人搬来了一盆人高的竹子,竹子下面是一方水缸子,里面种满了土,宫子临缓缓的勾起唇角笑道:“不过是戏法,走吧。” 宋凝予站在那里望着那竹子一动不动,这竹叶的形状!呈三角而开,却又是一个方向,与她那枚玉,几乎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宫子临,这些人,一定要抓住这些人问一问,终究是怎么回事!”竹皇玉,一定与竹皇玉有关。见宋凝予那般急切,宫子临宽大的衣袖一扬,扣着宋凝予的肩膀。 “冷静一点……”那玉台之上一个人身影快速的朝着一旁无声无息的奔在意而去,一旁被宫子临点了穴位的胖姑娘不见了身影,当下脚下一跃,两人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人潮涌动间,那身影忽近忽远,似乎是在等着他们。 两人一路追至一处破庙前,那身影闪身进了庙里便不见了踪影,一道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宋凝予下意识的伸手去捂宫子临的口鼻子,宫子临却朝着她直直的倒了下来。 “宫子临!谁!装神弄鬼,给我出来。”说话间手中的瓶子快速的转动,一粒药推进了宫子临的嘴里,迷烟?为什么她闻了没有反应? 一道暗色的人影缓缓的走了出来,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宽大的黑袍令宋凝予突的瞪大双眼,这黑袍……璃国皇帝! “装神弄鬼?如今你将朕害得人不人鬼不鬼,宋凝予,将飘渺法宗写出来,朕可以放过他,如若不然,灭我皇族之恨,今日便用你们的血来祭奠!”那声音中透着浓浓的老态,仿佛一瞬间老了五十岁,如今如同一个正在苟延残喘的老者,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她。 宋凝予挑眸冷冷笑了:“璃国皇帝陛下如今的确不人不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鬼了呢!”璃国皇帝竟然没有死,宫子临的手下不可能错漏一个人,那么眼前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宋凝予,想不到你竟然没有死,哈哈哈,你以为化了妆我就不认得你了?宫子临如今躺在这里,我便也要他尝一尝心爱的女人被欺辱的滋味,让他也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眼前的人越说越疯狂,手中的青绿的瓶底那枚雪花痕迹被宋凝予看得真真切切。 那个瓶子底下,唯有宋凝雪的东西才会印上这样的一个痕迹!莫不是宋凝雪也没有死?不可能,她明明派了风去亲自看着,怎么会再也岔子! 宋凝予抬了抬袖子,手中的银针对准眼前的璃国皇帝疾射而出。 第两百二十四章 玉衡子 “若非我命硬,那日便该死在崖底了,璃皇,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出代价!难道这么多年的皇帝,连这个你都不曾学会?”从宋凝予在那火中发现那追来的三支金箭,她就怀疑,璃国皇帝可能没有死! 纯素既然告诉了他飘渺法宗的用处,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颗棋子,怎么可能就此松手?或许关于璃皇之死,纯素也掺与了一脚。 璃皇黑袍一闪,消失在了宋凝予的身前,一瞬间的工夫便出现在了宋凝予的背手,一只手虚幻一个招式,朝着宫子临直袭而去,宫子临眸光微凛,睁开眼睛朝着那璃皇飞起便是一脚。 璃皇被宫子临的动作踹得连连后退,那佛像身后的黑袍一闪,消失在了长夜之中,见时机不对,即便有再多的恨,璃皇也咬紧牙恨恨的瞪了眼宋凝予与宫子临道:“此仇不报,朕誓不为人!” 宋凝予扫了眼那佛像之后,刚才那佛像之后若不是见宫子临突然醒了过来,肯定就出来了,与璃皇结成一党,那人,会不会是宋凝雪? 一道身影撕破了黑夜,朝着破庙而来,就着月光宋凝予与来人皆是一愣。 “玉衡子?” “怎么是你们?”玉衡子一袭黑袍着身,若不仔细看,还真与方才逃掉的人有些相似,那玉衡子见宋凝予眼神诧异过后点了点头,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那叫一个干净利落,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宋凝予望着那离开的背影抬步便要追上去,宫子临将她拽了回来皱眉道:“竹皇玉一事,需要从长计议,玉衡子既然不愿说,那么我们就只能自己慢慢查,你别担心,岳母肯定会没事的。” 将宋凝予带进怀里,那轮缺得棱角分明的轮廓似乎也就没有那样单薄了。 两道黑影踉踉跄跄的朝着那阁楼疾奔而去,阁楼之中那为首的男子衣着纯黑,金边纹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两人跪在那男子面前低着头不敢说话。 坐于首坐彼岸花开大椅上的男子一双凌厉的眼从两人的身上扫过,不过是一眼,便将那跪在地上的两人惊出了一身凉汗来,深邃的五官俊雅之中透着森冷之气,宛如地狱中的阎王,叫人不敢直视。 “你们这失败的次数,未免太过高了些?”坐于大椅之上的男子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冷意,无数道风刃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狠狠击了过去,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两人的身上便渗出了血迹。 “尊上,不杀宋凝予与宫子临属下死不瞑目!”黑袍男子正是璃皇,此时哪里还有那神弓在手皇位高座的傲然之感,他活着所有的宿命便是报仇!杀了宋凝予,杀了宫子临! “是,不杀宋凝予,难平属下心头之恨,当年若非尊上相救,属下早已死于午时刀下,如此大恩,属下永世难忘。”那跪在地上的女子脸上烫着一个深深的疤痕,几乎看不出来原来那如花娇面时的模样。 首座的男子抬了抬眉冷声道:“起来吧,机会,是需要等待的。” “是,谢尊上开恩。” 此时那一条小道之上,两人静静的牵着手踩着残碎的月光朝着朝阳城最热闹的地方走,小巷子里面无比的安静,偶尔还能撞见两个红着脸相拥在一起小情侣,四周寂静得只剩下了花鸟与虫呜声。 宫子临宋凝予十指相扣,朝着那灯火辉煌人群众多的目光缓缓的走去,渐渐的越发强的灯笼光将两个手牵手的影子拉长缩短。 两人踏出略黑的长巷子,步入了街道之中,那河面上放着盏盏花灯,花灯各色,迷了人的眼,四处透着温馨和睦之气,站在河岸边,一旁摆着一个摊子,那一旁一对老人正在摊子前织着荷花灯,那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大概是老人的儿子和媳妇,正在卖花灯,生意极其的好。 一旁置着笔墨与纸,买一盏花灯便可题字留下心愿。 一旁的老头子见宋凝予朝着这边看,笑道:“二位公子不妨也买一个?” 宫子临握着宋凝予的手笑道:“与其乞求上天,不如靠自己,本公子自己的幸福,自己把握。”宫子临晃了晃与宋凝予紧扣的十指,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笑了。 老奶奶点了点头称是:“再怎么把握,也敌不过造化弄人呐。” 宋凝予肯眸身笑道:“自然是写一写的,烦请给我一个。” 宫子临满眼宠溺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一盏鸳鸯花灯弟给宋凝予,两夫妻一个卖,一个收钱,默契无比,夫和妇顺,一家子过得令人羡慕至极。 “娘子写的是什么?” 宋凝予挑眉下意识的挡下了那四个字,笑道:“怎么?难道你还打算替我实现不成?” 宫子临自信满满的点头道:“为夫的职责便是替娘子实现任何心愿。”不然他这个丈夫还要用来做什么?宋凝予扬眉笑道:“自然是要坐拥天下。” 望着他渐渐沉下去的神色,宋凝予勾唇一笑,顺手将那岁月静好四个字藏进了花灯之中,宫子临提笔接过宋凝予手中的笔,大笔在那宣纸之上挥下龙飞凤舞的四个字白头偕老。 宋凝予眉眼弯弯的点了点头,将两人的花灯一并放进了河中,随着河流细长的水声,渐渐的飘远。宋凝予抬眸一笑,岁月静好,白头偕老。 一只雪白的百灵鸟飞向宋凝予,宋凝予抬起食指,那百灵鸟便飞到了宋凝予的手上,那脑袋蹭着她的手指格外的亲昵,宋凝予垂眸,微微抬手,将那百灵鸟重新放飞了出去,微微叹息。 “我在找星笑,数以万计的百灵鸟都去寻他了,整整两个月,毫无音讯。”以百灵鸟的程度,两个月的时间,就是绕着这个世界一整圈,也该是够了,怎么会依旧没有消息。 一提起星笑,宫子临的脸便不可抑制的黑了黑,说实话,他对那个星笑没有什么好感,虽然人不错,但是与宋凝予在一起时候的那种感觉,超出了他可以接受的范围! 他的确是小气的,属于他的人,他不愿意让别人染上分毫。 “或许是时机未到,既然对门的人敢来家里搬东西,那肯定得让隔壁的家里也跟着热闹热闹。”话题一转又转回了眼前的局势之下。 宋凝予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春风正好,只须一把火。”一把火便可烧尽整个草原! 第两百二十五章 朝阳殿 两人放下花灯,挤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宋凝予唯一不解的是,两人明明化了妆,却不想还是有人认了出来,终究是哪里出了错? 拥挤的人君将两人带着朝朝阳殿而去,朝阳华丽如同皇宫,每一处都保有些当年的痕迹,坏了便照着原样修,是以近六百多年的时光也没有将那华丽的朝阳殿消磨半分,反而在众人有心的布置下更显华光。 大殿大红色的海棠雕花宫门大开,人声鼎沸的道路两旁宫灯在春季的夜里随着提花灯笼一并点亮,于大殿的正门口一个香炉鼎正插着无数支大莲香,檀木莲花的香气随着春风四散而去,闻着便觉得心神沉入了安宁。 于那殿内一处台子上,放着无数点亮的海灯,并排而去,在夜里渐渐淅沥的蒙蒙细雨春风中摇曳,那正殿之中一尊女摄政王的金像,坐于黄金大椅之上,手执方天画戟,身着黄金战甲,看来,并不像简单的文墨雅士一般,而是一位战者。 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走进来挑眉道:“为夫曾经棠国历代功臣之中见过此像,不过,却是着皇贵妃宫装的时候。” 宋凝予垂眸,那棠国开国第二位皇帝的江山,完全是由这摄政皇妃保下来的,而那开国第二位皇帝,拱手垂衣而治,在皇宫之中只管吃喝享乐,能得这么一个一心一意助他的皇妃,也只能说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走吧,回客栈。”宋凝予挑了挑眉,这朝阳殿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多是成双成对的人,成对成对的树,大殿前两颗相互缠绕的连理树上挂满了红绸,相传,两人若是分开的话,便须得将那红绸取下来,否则,再不得幸福。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树上挂着的红绸也不算多。 “娘子,既然出来了,何必急着回去?咱们也去挂上一个?”宫子临挑眉,走过那发放红带之处,顺手提笔在那长长的红带子上写下两人的名字。 夫宫子临,妻宋凝予,必琴瑟在御,白头偕老。 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甜笑,大概相爱便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一瞬间仿佛看见了整个天地,一瞬间又好似变得一无所有。 “挂吧,若是我们分了,可是要来这里取下来……” “娘子,咱们在一起才多久?你就想着分开?做梦!”宫子临那脸色说变就变,轻功一跃,趄着那树尖尖上那一处便飞了过去,在那上面打了好几个死结,这才作罢,一跃而下,那些正在挂红绸的人见此,怔在了原处。 那哪里是挂红绳! 宫子临不管那些人如何看,将宋凝予拽进怀里赌气似的扬眉道:“娘子,这辈子你都别想把它取下来!” 四周传来羡慕不已的目光,宋凝予哭笑不得的拽着宫子临奔出了朝阳殿,风摸了摸鼻子,跟在两人的身后不动身色。 宋凝予目光落在一处百花为楼灯火通明七层楼阁之中,那楼阁办得极其显眼,想不注意到都难,扫了眼身后远处跟着的风,风身形一闪站在了宋凝予的面前,看着她那狐疑的神色,再看看那百花玉宇的阁楼,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似乎那个时候去青宛也是这样的一种表情。 “那七层楼的那个楼阁,灯火通明百花齐绽,是什么地方?”宋凝予挑了挑眉,好不容易如此闲,自然是要好好玩一玩的,有千寻坐震皇宫,这下那点唯一担心的后顾之忧也消失了。 宫子临望向风,眸中闪过一丝警告,拽着宋凝予便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拖:“没什么,那是私人领域,还是少去的好,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且先回去……” 不说私人领域还好,一说私人领域,宋凝予便觉得奇怪了,这普天之下有几个人有胆子敢挡着宫子临哪?那不是眼睛长脑门上,脑子被门挤了吗? “风,你来说。”宋凝予扫了眼一脸忧郁急切的宫子临,眉眼含着三分笑意,笑里藏刀望向瞬间压力颇大的风。 风一袭青衫长衣风中摇晃生出了几缕凄凉之感,下意识的看了眼宫子临。 主子在场,他不过是一个属下,哪里能说什么其他的话? “这……时辰也不早了……” “怎么?原来你还没将我当主母看?那好,咱们正好各走各路,我那百灵鸟的速度,可比你们这破马车要快……” 宫子临一把将宋凝予扯进怀里,语气低下讨好的道:“娘子消消气,那就是个百花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明日还得赶路……” 宋凝予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扬眉笑了。“百花楼啊,我记着,在棠城的时候,某人似乎很喜欢逛万花楼,衣着正好,咱们三个一同去看看吧,风,主母定给你寻个好姑娘,走!去百花楼!”万花楼是宫子临手下有财神爷之称的水一手创立。 而名下遍布全国的,便是那百花楼。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瞪了眼风,转身追上了宋凝予的脚步。 风摸了摸额上的水,不知是细雨蒙蒙的水,还是汗。带着属下与自家相公逛百花楼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区区一个自己能够理解的了,这夫人还真是不怕主上再像之前那般,再带几个看上眼的侍妾回去? 虽然之前是假的,但是有言道防不胜防,说的不就是这个理? 宋凝予心情极好,扯过宫子临手中那把玉柄折扇握在手中,端得年少轻狂,风流玉树之态,三人往百花楼一站,顿时引起一大票莺莺燕燕红知己扑了过来。 宫子临一脸扭曲,这种地方以前常来还觉得没什么,不过是逢场做做戏而已,如今再站在这门口,还是陪着一脸好奇的宋凝予,自家夫人站在这门口,心中那感觉,那女人争相扑过来的感觉,岂是怪异两个字可以诠释的。 “风,本公子真想将这些女人给一刀一个!”宫子临侧头扫向同样一脸铁青的风。 风点了点头道:“主上下命令,属下立即执行!”两人相互的眼中,竟然生出了几分难兄难弟的情宜,宋凝予挑了挑眉,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这两个人真的不知道?都是千年老狐狸了,玩什么聊斋啊! 第两百二十六章 百花楼 宫子临冷着一张脸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那冰冷的眸光所及之处,快要扑到宋凝予身上的姑娘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只敢站在三人的身前笑得花枝媚眼四处乱射。 宋凝予抬头扫了眼那七层楼高的百花楼,此楼之荣华程度,堪比棠城。 “三位公子生得可真好看,奴家来侍奉公子可好?” “奴家青青……” “奴家香香……” 宫子临一张脸黑了黑,宋凝予抬手在宫子临的身上拍了拍,那看似拍了拍却带上了几成力道,震得宫子临差点没摔倒。 你什么意思?瞪向宋凝予,宫子临的脸色越发的黑了起来,宋凝予没理会,抬手搂过一位美人,折扇挑起那美人的下巴勾唇一笑道:“把你们这里的老妈子给爷叫过来。” 那姿势之纯熟,那语气之不羁,那言态之风流,比宫子临这个混惯了的还要熟上三分,仿佛这里就是她的地盘一般的霸道狂妄。 宫子临一只手将宋凝予扯进怀里皱眉冷声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宋凝予扬了扬眉,缓缓的抬手抚上了宫子临那张脸,眸角的余光扫过六楼角落处那正楼着一位美人的身影,抬头那唇便印上了宫子临的薄唇。 顿时那沸腾的百花楼里一片寂静,宋凝予朗声笑道:“爷,男女通吃。” 顿时口哨声,敲碗筷的声音,呼号声一片连着一片此起彼伏,宫子临的脸气得发青,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宋凝予扬了扬眉,暗中朝宫子临的手捏了捏,配合啊,这家伙怎么关键时刻尽给她添乱子,平时不是挺正经的吗? “像您这样的爷,咱们这里可不少,我是这里的老妈子,清荷。”一位身装艳华的女子朝这里步步生莲而来,一旁的男人们伸手在那臀上摸一把,手上摸一把,引来那清荷低如铃声一般的笑意,一路而来,万人皆迷。 长发的未端束起,头上挽发生花,华丽的簪子珠以翠在这通明的地方闪着华耀的光。 “清荷,清出于荷,妖而不艳,好名字。爷初来宝地,还有劳清荷姑娘替爷介绍介绍。”宋凝予抬眸伸手尽显大手,那手一扬便是几锭金子扔了过去,动作洒脱超然。 那清荷姑娘目光落在钱上,眼睛便亮了,当下点头笑道:“有有有,不知三位爷想找什么样的?”宫子临冷着一张脸,目光从那老妈子的脸上扫过,清荷是吧,很好,他,记住了!不过一个百花楼的老妈子,胆敢碰他家娘子的纤纤玉手,先把那双爪子跺了,再挖眼…… 宫子临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一脸幽怨冰冷,脑海中已经想出了无数个将这老妈子就地处决或者折腾折腾弄死的法子,每次老妈子回过头来看向后面跟着的宫子临时,便有一种寒冷的风在背后直吹吹,吹得她整个人都冷得如同在冬季里一般。 “这是咱们这里最好的姑娘了,幽幽,快来见过三位公子。”宋凝予扫了眼四周,这里是三楼,与那六楼看见的那个衣着华贵的胖男人,还差得远呢,那名叫幽幽的女子缓缓的从屏风之后绕了出来,身量纤纤,也不过是小巧玲珑而已。 宋凝予抬眸笑里藏刀道:“想不到这就是百花楼里最好的姑娘,如此姿色,比起本公子府里的姬妾来,差的,可不止一点半点,既然如此,爷还来这地做什么?罢了罢了……”宋凝予装作无奈的将掏出来的那一大叠银票又欲重新塞回去。 老妈子站在宋凝予的面前,那双眼睛盯着银票笑道:“有有有,怎么会没有呢?只是,这三楼以上,若是有身份或者财力之人……这个……” 风眼角抽了抽,这清荷,他见过一次,是水手下那几十个百花楼之下最会赚钱的,只想过会赚,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会赚,在她的身上,有钱好说话,没钱,那就干脆别说话。 宋凝予取出一票银票随手甩给了老妈子,宫子临凑近风的身边皱眉轻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票?”连买盏花灯都要用美男计的宫子临,这会子算是知道钱的用处了,真是钱到用时方知重啊。 自己都穷得要靠出卖美色替宋凝予买一个鸳鸯花灯了,这败家娘子竟然对着一个老妈子一出手就是一叠银票,宫子临突然觉得心有点疼,大概是被钱折磨过了,于是知道钱有贵处了。 风眉眼抽了抽,凑近宫子临的身旁低声道:“公子,这是主母之前吩咐属下抢来的。” 这下宫子临腰板挺直了。又不是自家的钱,心疼做甚?花!使劲花。 那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令风微微咋舌。宫子临凑近风的耳旁嘀咕道:“下次多抢些,替本公子那一份一并抢上。”堂堂一个大男人,出去花钱竟然要靠美色,成何体统! 宋凝予没理会两人的嘀咕,随着那正值双十年华的女子走上了六楼,除了六楼,还有一楼,好就是七楼,七楼除了百花楼的主人,或许内部重要人物,谁也不得进,六楼的一切堪称精致华美,与三楼相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屋,一个皇宫一般。 檀木雕花的桌椅,玉杯玉壶置于桌上,那雕梁画柱薄纱迷蒙之中更添了一丝梦幻之色,楼外细雨纷纷,吹动着薄纱,宋凝予坐在檀木椅子上朝那老妈子扬眉笑道:“听闻百花楼的主子极美,不知爷可有荣幸一见?” 那老妈子神色僵了僵,闪过一丝肃杀,转过身来笑面如花道:“公子说笑了,我就是这百花楼的主子,公子稍等片刻,这百花楼的陌如因即刻便来。” 提起陌如因,风的脸色变了变,扫了眼那走出门的老妈子,风皱眉低声道:“陌如因是七音门的二弟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宫子临握紧那个玉杯子皱眉朝宋凝予冷声道:“当初刺杀洄水的人中,七音门便是其中一派。”如今这个陌如因竟然在这个地方出现了,这说明什么? 宋凝予垂眸,快速的分析眼前的一切,她离开棠城的时候千寻暗中传信让她顺便查一查朝阳城的粮价的大量暴涨一暗,水暗中与风沟通过,自会一切皆配合于她,怎么这才到百花楼里,就出了状况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再相见 “莫不是水的内部出了问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宋凝予他们的行踪肯定会暴露出来。 门外一名黑衣男子与一名粉衣的女子并肩走了过去,目光朝里面一闪而过,两方人马都愣在了原地。 玉衡子! 原来也会来这种地方?之前是追着璃皇去的,那么这一次呢? “真是巧。”玉衡子打量了三分,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粉衣女子身量纤纤,肤如脂玉,巴掌大的娃娃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那房间里面的三人,挽着玉衡子的手娇笑道:“公子与三位原来是认识吗?我说公子在找什么呢,原来是找故人呐。”女子声音清朗,听着宛如黄莺在婉转清啼,赏心耳耳。 那干净的眸中带着不通事故的单纯,与宋凝予清冷得干净的面容极其相似,宫子临这么一看着,有些失了神,眼前的女子,似乎越看越好看……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暗中朝着宫子临的大腿扎了下去,动作隐秘,玉衡子眸光微闪,大步踏了进去,坐在了宋凝予的对面,一桌五个人,神色各尽诡异。 宫子临垂眸扫了眼宋凝予,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咬牙切齿死死的拽着,他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这下手下得可真是够狠的,不过,那女子那双眸子…… 转过脸去看风,却风神色几近痴迷的望着眼前的小巧玲珑纯净如水的女子,那巴掌大的脸映着如花般的笑意越发的好看。 心中一惊,宋凝予暗中一脚朝着风的脚狠狠的踩了下去,面上挂着不动声色的笑意。 “听言公子男女通吃,便多带了几个来供公子选。公子看看,可有满意的。”老妈子踏门而入,宫子临一听这话,眸子更深了几分,这里莫不是青宛与万花楼的结合! 当真是……受到的冲击力颇大。 宋凝予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鱼惯而入的一大群人,眼角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男男女女,各有其姿,在那最末端,还有一名不过十来岁瑟瑟发抖的孩子,那眸光在看向宋凝予的时候充满了恨意。 她扬了扬眉,手缓缓的从众人之中划过,指向那个男孩笑道:“就他吧,陌如因在哪里?难不成还要等着爷去找她不成?” 那小男孩一身淡蓝色的华服,浑身透着浓浓的贵族气息,只是那狰狞得饱含肃杀的神色令人畏惧,小男孩见宋凝予点他不止,还如此说陌如因,顿时就怒了,冲上去就要揍宋凝予一顿才甘心,风身形一闪,将那十岁的小孩子提了起来。 “放肆!你们这群贱民,竟敢如此对爷,陌如因姐姐也是你们配叫的!混帐……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诛九族,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这群贱民……”那一口一个贱民叫得那叫一个顺口。 宋凝予挑眉了挑眉,抬手抚上宫子临那张妖艳如玉的脸,唇缓缓的凑近宫子临,在那玉一般的脸上落下一吻目光扫过顿时愣在当场的小男孩身上笑道:“长得倒是不错,脾气是该调教调教,本公子想带回家呢,爱夫,你觉得如何?” 宫子临脸色黑了黑,一旁的风面无表情的憋着笑,内心一片风浪起伏,哎呦,爱夫啊,主上也有这么一天啊! 宫子临咬牙切齿道:“随你喜欢!”哼!本公子不喜欢,如果敢把那小鬼带回去,他就先将那家伙砍了,再碾碎做花泥! “你们这群贱民!快放开我,放开我!”十岁的小娃娃,竟然连这么一点看事物的本事也没有,宋凝予不得不佩服,终究是谁家的孩子,竟然让他沦落得入了百花楼里。 一旁的老妈子一听宋凝予要带回去,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了了,这个好说这个好说! “这小男孩名唤流云,公子初来宝地的难得有喜欢的,就送与公子了。”老妈子说得极其大方,风狐疑的的扫了眼清荷,不小气了? 下一刻便见老妈子脸上染着一些踌躇道:“只是,那如因姑娘眼下正在陪着棠城来的钦差大人,等如因姑娘一得空,我马上让她过来见……” 宋凝予抬了抬手朗声道:“钦差大人?好一个钦差大人,既然如因姑娘不来见爷,那爷还真要去见一见那美若天仙的如因,爷倒是要看看,这如因,是不是真的美若天仙!” 宋凝予猛的站起身来,扫了眼那小男孩笑道:“跟了爷,你最好老实一点,再一口一个贱民,爷不介意将你扒光了挂在百花楼门口亮亮。” 宫子临黑了黑脸,走近宋凝予的身上,一只手搭上了宋凝予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道:“扒光了挂在百花楼门口?的确好主意!” 跟在众人身后的风摸了摸鼻子,手里的小孩顿时就听话了许多,那眼泪沿着那大眼睛便流了下来,鼻涕还冒着一个又一个的泡泡,说不出来的恶心,宋凝予一手帕扔在那小男孩的脸上冷冷的喝道:“是个男人就给我收起你的眼泪!如此懦弱无能,本公子瞧着就倒尽了胃口!将他给我扔回府里去,本公子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他。” 风点了点头,点了这小男孩的哑穴,朝着那楼梯大步而去,宋凝予扬了扬眉,扫了眼放在肩膀上手不断加重力道的宫子临,心里微微闪过一丝无奈,这家伙。 那老妈子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三个人连钦差都不怕…… “怎么?本公子不过是去看看如因姑娘长得如何国色天香罢了,不陪,难道连看本公子也不能看?本公子花了这么多钱,可不是来吃你这些劣质的东西的!”那老妈子眼角抽了抽,劣质的东西?五十年的桃花玉露香劣质吗?一级大厨做出来的东西劣质? 但是的确不可否认,区区见个面就花了五千两银票,的确是大手笔,当下直摇头笑道:“公子说笑了,怎么会呢,只是那钦差大人那边奴家也不好说呀,贸然带人去,若是惹怒了那钦差大人……” 宋凝予摆了摆手朗声道:“我兄弟就是来看看如因姑娘!我这钱可不是白花的!”那一副任性风流又霸道的模样装得十成十。 第两百二十八章 钦差 宫子临跳了跳眼角,目光扫向一旁静默不语的玉衡子,这是打算看戏看到底了不成了? “妈妈,不过是见一面而已,我相信公子们没有恶意的。就见一面嘛,好不好?”那粉衣的女子挽着清荷的手笑得娇憨可爱,宋凝予冷着脸待得不耐烦的态度看着老妈子。 “蝶儿说的哪里话,这边请。”清荷叹了叹气,暗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朝着那天字一号房间走去,那一号房与这比地房的来说要好得多,四面黄金打造,每一处都透着华贵之气,那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宋凝阳与宫子临互视了一眼,大步而入。 “公子,公子还是等奴家……” “什么人?”外面的人被老妈子那嘹亮的嗓音给惊着了,目光冷冷的朝着门外划过,宋凝予不作解释,大步朝着里面而去,朗声道:“在下慕名前来见一见陌如因姑娘。” 那清朗的声音染着一丝情感的中性嗓音,宫子临皱了皱眉瞪向宋凝予,没事用这么性感的声音做什么。 室子里面满室金光,让人有种金窝藏娇的错觉。 屋子里面传来靴子轻踏地面的声响,一名衣着华贵身形微胖的国字脸男子踏出里屋,怀里还搂着一名如花似月般的女子,那女子印着满室的金玉明珠之光,显得极其的相衬。 那男子便是六楼对宋凝予惊鸿一瞥的男子,生向圆滑,那双眼睛里面透着世故圆滑的微光,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那双眼睛就快盯了出来。 “哈哈哈,眼光不错!来来来,见面即是客,里面坐。”那男人搂着怀里的女人,胖大的手在陌如因的臀上拍了拍,引着一行人朝着一旁的客厅而去,客厅之中以金玉为椅,椅上放着金丝银丝织就,内置软毛的垫子,坐着既舒服,又不生热。 踏在厚厚的地毯之中,落地无声,简直就像一张床似的,随处可睡! 宫子临眸中泛起一丝杀气,宋凝予警告性的回眸瞪了眼宫子临,若是坏了她的大计,宫子临那下场,可不会好多少。 那男人的眼珠子挂在宋凝予的身上,拔都拔不掉,宫子临咬了咬牙望着那不识趣的男人眸中闪过一丝杀气,钦差大人?很好! “如今见到如因姑娘,才知不枉此行,以花为容,以月为貌,以玉为肤,以清莲为气质,大概便是如此!”宋凝予拍着手中的折扇笑语嫣然。 宫子临咬了咬牙扯出一抹杀气冷冷的笑意不甘愿的点了点头道:“爱夫说得极是!确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只是,那美人美虽美矣,却没有灵魂,一个能配得上如斯容貌的,惊心动魄的灵魂,她眸光平静,面上含着薄薄的笑意点了点头。 “哈哈,本钦差也是不枉此行啊!” 玉衡子扫了眼宋凝予,转身离开了那天字号房,既然没有什么线索,自然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宋凝予扫过那微胖的手上,缓缓的伸出手执起那手,打量着那一枚金光闪闪,玉面为底的戒指笑道:“这是金玉戒指呢,做工精细,金与玉契合得恰到好处……” 宫子临眸光一冷,混蛋!他要跺了那只猪蹄子!当下捂嘴轻轻的咳了咳。 宋凝予那白皙柔软的手执的胖手僵在原处,那钦差愣在了当场,眸间的目光打量的越发的放肆,宋凝予缓缓的将他的手放下,眸中闪过一丝歉意笑道:“抱歉,在下极好古懂,失礼了。” “哪里哪里,坐,别站着,这是五十年酿的桃花醉,二位尝尝!”那钦差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笑意,渐渐的淡了几分,坐在宋凝予的身前打量着眼前那芝兰玉树的少年,啧啧,当真是越看越欢喜,一颗心控制不住的跳了起来。 “陌姑娘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如斯天香国色,怎么还留在此处?”宋凝予端着酒杯,眸光中闪过一丝风流之态,桌下朝着宫子临的脚踩了踩,示意他别一脸沉闷啊。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恨不得将眼前的钦差一刀砍了,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 钦差被宫子临那要杀人一样的目光盯着,每看一次都觉得心底发寒,举杯望向宫子临道:“公子与本钦差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还是本钦差做了什么令公子不悦的事情?公子不妨说出来。”别用那能杀死人的目光瞪着他就好了。 宫子临挑了挑眉。宋凝予端起酒杯朝钦差扬了扬笑道:“大人不必在意,我家爱夫便是如此,习惯了就好了。” 整个天字号房间之中泛起一股浓浓的寒意,宫子临猛的站起身来一掌拍在桌前,力道之大震得那钦差杯子里面的酒都震了出来,宫子临怒喝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你说带我来这百花楼里面,原来是来找佳人!爱夫?见鬼的爱夫!跟我回去,我就不生气了,否则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那咬牙切齿的话不像是假的,钦差端着杯子眸中闪过一丝兴奋,爱夫?原来是好这一口的!不错不错!他喜欢得很,喜欢得很。 宋凝予支着额端着酒在鼻尖闻了闻,挑眉笑道:“美人好酒,若是就此放过了岂不可惜?” 宫子临被宋凝予气处差点没咬碎一口钢牙,转身气呼呼的便朝着而去,那高大的身躯透着清冷的风华无双之姿,耐何气息太过暴戾,以至于无人敢靠近他半分。 钦差大人朝着身旁的女子笑道:“既然是一同来的,怎么好让那公子一人回去?如因,你去陪陪那公子,本钦差与这公子一见如故,有些话想与公子谈谈。” 那双眼睛里面的笑意挂得浓浓的,宋凝予喝着酒抬眸望着那钦差大人挑眉了挑眉,不置可否,这次的事情,虽然不过是顺手,但是也不是那么好办的,若是今天晚上不办完,明天就不能走了,看这情形,想走也走不了了。 “是。”陌如因目光从宋凝予的脸上一扫而过,步步生莲,朝着门外而去,那柔婉无力之姿令无数男人为之倾倒。 见人都走了,眼前的钦差大人端着酒盏走近宋凝予的身旁笑着坐在宋凝予的身旁,伸出一只微胖的手去握宋凝予那放在桌上的玉手。 宋凝予挑了挑眉,从怀里摸出一块金牌放在桌上扬了扬眉。 第两百二十九章 令牌 见令牌如皇帝亲临。 那大臣的脸色立马便变了。望着宋凝予扯开一抹小心翼翼的笑意道:“原来公子也是皇妃娘娘派下来的?” 宋凝予扬了扬眸子笑道:“奉皇妃娘娘之命,钦差大人之事,便收我来接手,皇妃娘娘召大人回去有重要的事情相议。” 食指曲着,在玉面的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那脸色微变的钦差大人身上,那大人抬手取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意,试探性的望向宋凝予:“不知皇妃娘娘召微臣回去所谓何事?还望大人多多提点啊。” 她一手撑着侧头笑道:“听长复公公说,似乎是要奖赏大人,其余的,我便不知了。这交接一事,还得劳烦大人了。”那大人一听是皇妃娘娘亲自派下来的人,取出帕子抹了抹汗,端着酒盏笑道:“哪里话,只是,既然是同朝,怎么素日里不见大人?” 那精明的眸光快速的闪动着,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宋凝予笑道:“素日里都是替皇妃娘娘打理朝中之事,大人与本官少见实属正常,怎么?难道大人在怀疑本官的身份不成?” 对面的人脸色微僵,立即挂上了笑意,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可不可信其无啊,若是真的是上头派下来的,他将人家钦差大人怎么着了,那他这个官还用得着混吗? “也是,突然这般冒出来,想来是谁也不会相信的,这是文书与皇妃娘娘亲笔密信,大人大可打开看一看,不过,这信乃绝密,若是给大人看了,不知算不算有罪呢?”宋凝予扶着脑袋一脸为难。 那大人打开文书快速的扫了眼,目光落在那密信之上,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连连点头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微臣此番前来是为粮价一事,已经约了此处的多名粮商共同商议了,不如明日大人与微臣一同前往?” 若是能给宋凝予与分一笔,那自然一切都好说,若是不能,那就别怪他们无情了。 宋凝予扫过那眼露寒光的钦差点了点头朝那钦差扬杯笑道:“既然如此,有劳大人了,只是不知,相约在何处呢?” 那大人不动声色的端过那壶酒露出讨好一般的笑意道:“没酒了?大人稍等,下官这就着人去续一壶好酒来。” 说罢朝着外面朗声道:“来人,换一壶好酒上来,快去。”那玉壶朝着小厮随手扔了过去,朝宋凝予笑着指着桌子上的点心菜式道:“大人想来也是饿了,这百花楼里的吃食,可是这朝阳城里顶好的。” 一边与宋凝予说着,一面目光打量着宋凝予的行态举止,动作优雅隐隐透着贵气,看起来的确像是极有来头的人。 宋凝予尝了尝千层丝,点了点头。 外面的人将酒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快速的退了下去,那钦差顺手替宋凝予倒了一杯,又替自己倒了一杯,笑得意味深长道:“来,让咱们为了明天更好的合作干一杯!” 宋凝予端过酒杯一饮而尽,眉不可见的皱了皱,这酒,当真是特别的酒。暗中挑开指尖那淡绿色的戒指,一粒白色的药掉进了白玉酒杯之中,不过一会的工夫,便与剩下的一滴酒水融为了一体。那钦差见宋凝予喝了下去,眉间的笑越发的浓。 “好,大人好酒量!来来来,喝酒必得满上,干杯!”接着一杯又是一杯,宋凝予端着酒杯望着那朝着自己扑过来的钦差,眸中闪过一丝杀气,那人还没有扑上来,便被一道身影扔了出去,力道之大,将人直接一脚踹到了床上! “来嘛,美人,别害羞,生得你这样风华绝代的男人,下官还是第一次见……” 宫子临脸色黑了黑,宋凝予挑眉道:“风,去乞丐堆里找个瞧不过去的男人来,既然这么喜欢男人,爷就赏他一个与男人的花烛夜。”清冷的声音中染上了一丝浓浓的笑意,宫子临那乌黑的脸色才缓了缓,又觉得不在对劲。 将宋凝予掰正,宫子临黑着脸道:“娘子,你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那些吻,是怎么回事?比为夫还纯熟,嗯?”一想起她可能找某些男人实践过,宫子临就气得想杀人! 宋凝予无力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笑道:“是是是,没错,我就是与人试过,有本事你就别要我了!离我远点!”推开宫子临,宋凝予气乎乎的朝着外面奔去,宫子临脸色黑了黑,她还有理了她? 宋凝予一路奔出了百花楼,宫子临在后面一路追了过去。外天此时的天色已经过了子时,人少了很多,细雨蒙蒙的大街上安静了不少,宋凝予顺手拿了一把伞气呼呼的扫了眼身后追来的宫子临怒道:“要钱找他!” 那一脸凶残的模样,卖东西的小二硬是没敢上前收钱。 宫子临身上哪里有钱,皱了皱眉喝道:“风,给钱!”话音一落下便一阵风一样的朝着前方跑了,风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扔了几文钱过去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公子这辈子就只能被自家主母吃的死死的,这辈子想翻身重震夫纲,是没多少指望了。 宋凝予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话还没落下,宫子临在身后追了过去大声道:“给我与我家爱夫一间上房。”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皱了皱眉,她,有些不对劲! 虽然当下吃了百解散,但是,在吃百解散之间还喝了一杯酒!该死的酒!那个钦差,给他找个男人都是轻的!她就该将他扔在大街上! “送一桶冰水过去,记住,是冰水,快些。”宋凝予又扔了一张银票过去,将宫子临那花钱如流水一般的性子学得十成十的像,宫子临扫了眼那银票扬了扬头,却见宋凝予神色有些不大正常。 “天字一号房,二位楼上请。”一旁的小二得了一张银票笑得那脸上花开朵朵。 宋凝予垂眸道:“我们自己去就成了。” 宫子临眉皱得越发的紧,伸手碰上宋凝予的手,那手上隐隐生起了一丝烫手的温度,皱眉低声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宋凝予甩他的手甩得极快。 白玉一般的肤色泛着一丝丝的潮红,宋凝予摇了摇头,推开房间的门被宫子临拽入了怀中。 第两百三十章 药 宋凝予喷出的气息带着一丝炽热,这个怀抱,仿佛能疏解她的一切不适,她咬了咬牙愤恨道:“那酒,之前尝过一杯……” “我要去杀了那混帐,解药在哪里?”不是他不想帮宋凝予解决,而是宋凝予身上有毒,若是不解开,根本不能碰! 宋凝予头在宫子临的怀里蹭着摇了摇头道:“我吃过百解散,只是,晚了一步。”的确是她太大意了,宫子临浑身冰冷,宋凝予这样靠着很舒服,那双冰冷的手捧起她的脸时,她就觉得舒服。 “下次你再像这样自做主张,你就给我洗干净了等着!”宫子临咬牙切齿的将人抱在怀里,他是冰冷的,虽然最段时间一直被宋凝予调理得好受了很多,但是那股冰冷,在离开宋凝予的时候还会觉得该死的冷,咬牙切齿。 “真舒服。”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里低低的喃喃自语,宫子临心中一震,低头欲吻下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客官,您的冷水送上来了。” 宫子临赶紧将宋凝予抱回床上,以被子盖下她扯得差不多的衣衫,那衣衫半解风情万种面若桃花的模样是宫子临不曾见过的,刷一下,两管鼻血便流了下来。他咬了咬牙,将被子扯得严实了了些,摸了摸宋凝予的额头,该死的烫! “娘子,忍一忍,冷水马上就来了。”宫子临扯下床帐,将那里面的人遮得严严实实,这才跑过去开门。 小二欲再敲门的手停在门口,神色僵硬的指着宫子临那两管流下来的鼻血喃喃道:“公……公子,鼻血……流鼻血了。” 那眼角的余光落在被床帐拉起的床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啊。 “水抬进来,你们可以走了。”宫子临不动声色的移了移高大的身躯,将那人的目光挡了个十成十,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将他就地处决一般,看着那人在心底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抖,我的妈呀,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冷! 匆匆将那桶放下朝着一旁跑远了。 宫子临望着那还泛着冰渣的桶皱着眉,那床上的被子被宋凝予踹了下来,她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手紧紧的握着。 衣衫凌乱的下了床,宫子临几个箭步朝着宋凝予奔了过去,将人抱起,望着那浮着冰渣的寒水脸色黑了黑咬了咬牙,抱着宋凝予一脚跨进了那大桶里。 冰冷的温度令宋凝予打了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了陪着她坐在木桶里面的宫子临,急忙抬手推着身后的人怒道:“宫子临,你出去!这是冰水!” 宫子临本来就不能再受寒,更何况是这样的冰水!有了宫子临在冰中,那水缓缓的结起了冰来,宋凝予心中大叫不好!宫子临寒毒发作了! “宫子临!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操心是不是?出去!听见没有?出去!”宋凝予推着身后的人,宫子临紧紧的抱着她,纹丝不动。 “娘子,没关系,没关系。我说过,不管经历什么,不管多难,我都会陪着你,还记得吗?我会陪着你。”在这冰冷的水下一冻,别说什么欲了,就连半丝想法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宋凝予咬着牙心中怒哼,那药效,当真是狠!她不过是那么一小口…… 宋凝予坐在宫子临的怀里转移话题笑道:“我不过是喝了一小口就到了这程度,那喝成那熊样的人,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起得来呢。”这叫阴沟里面翻了船,想害人却将自己也给害了。 宫子临冷冷的哼了哼,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有宋凝予在身前,就不觉得那样冷了。 宋凝予垂目,缓缓的开始调节体内四处流窜不安的血液。 那桶渐渐的结成了冰,在冰中又缓缓的融化成了水,等两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宫子临在宋凝予的身后仿佛睡着了一般,浑身冷得毫无温度。 宋凝予猛的转过身去,却见宫子临裂开嘴角,那妖孽般的面容不见一丝妆容的痕迹,随着外头的阳光一同折进了宋凝予的眸中,她心中那巨大的石头这才缓缓的放了下去,扑进了宫子临的怀里垂眸道:“怎么这么傻。” 这么傻一定要陪着她,明明宫子临自己受不得寒,那一次之后留下了如此大的后遗症罢在这里,他却偏偏要陪着。这么傻,以为她死了,急火攻心生生吐了血,在她给了和离书的时候,在她说她是鸿蒙国君后的时候,宫子临还是紧紧的牵着她的手。 “娘子,将你留在身边,是为夫活了这么多年来,最值得的一件事。”低沉的声音从耳后传了过来,声音微弱,却透着一股坚定。 如果一定要拥有全世界,她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即便是坐拥这天下,又有何妨,只要她在身边,无论是什么样的姿态,宫子临都不想放手,从前的种种那是过去式,如今才是最重要的。 “娘子,你看……”宫子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束长发,那长发乌黑,若是不仔细看,会以为那是同一个人的长发。 “宫子临!你削我头发!谁准你削我头发的?”宋凝予猛的从水桶之中站了起来,叉着腰指着宫子临怒喝,宫子临不禁抚额,这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情趣啊? 如此好的结发到百年,到了她这里变成了宫子临削他的头发。 宋凝予气呼呼的一脚跨出了浴涌,边走边脱衣服,那完美的曲线在宫子临的眼中烧起了一把轰轰烈烈的火,宫子不禁抚眼皱眉道:“娘子,你能将衣服先穿上吗?若是哪天为夫失血过多而死,一定是因为你!” 宋凝予扫了眼宫子临那捂着眼睛一手还捂着鼻血横流的鼻子,走到屏风后面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换得差不多了也不见水桶里的人有走也来的迹像,不禁站在屏风后面低喝道:“你还不赶紧从水桶里面爬起来?还等着我拉你不成?” 那水桶里面没有了声音,宋凝予快带的扯过外袍穿上,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大步走出了屏风。 宫子临坐在水桶里面,眼睛微微闭着,脸上还有鼻血流过的身迹,一层薄薄的霜覆盖在宫子临的身上,宋凝予心中一惊,快步奔向宫子临,手摸上了他的脉像皱头紧皱着。 曼陀花开!又是曼陀花开!为什么如今才体现出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医 药,她给宫子临吃的那些药看似是医治身上的寒气,但是实则是催发了他体内藏的毒,曼陀花开,究竟是谁!想害宫子临的人太多了,宋凝予一时也想不起来,终究谁的可能性最大些! “风!”凌空一声低唤,风破窗而入,站在客厅里面,见宋凝予站在木桶前满脸苍白,大步走了过去。 “主上这是……”风快速将人从水里面拉了出来,冰冷刺骨,宋凝予扣着脉像,心脉还在,还在! 宋凝予快速将宫子临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风将人抱到床上,宋凝予将绿色的药递给风低声道:“喂两颗给他,我替他下针,你护住他的心脉。” 宋凝予话音落下,两人分开行动,宋凝予手中的针下银极快,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颤抖,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与眼泪,咬着牙继续,百灵鸟已经去找他爷爷了,他们赶去羽谷,爷爷一定有办法的! 日头缓缓的朝着正午的方向移了上去,宫子临脸上的冰缓缓的化去,宋凝予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去管那些什么粮价如何,她全心全意都放在床上这人的身上。 她在害怕,她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一个令她心动的人,在用命在陪着她做着一切。 金乌缓缓的朝着西边移去,屋子里面镀上了一层浓暗的金色,天边火烧一般的云卷在了一起,那个小孩子已经跑了,不知所踪,能在这样一个情况下还不知道跑的话,那就是傻子了! 宋凝予密切的注意着宫子临的脸色,随着落日夕沉中收回了最后一针,风脸上冒着一层豆大的汗,那衣服顺手擦过都能挤出水来,宋凝予脸色苍白的晃了晃,站得有些不稳,风抬手扶往宋凝予担忧的唤道:“主母,我去让人送些吃的上来。你陪着主上一同休息吧。”宋凝予垂眸点了点头,坐在床上的鞋踏上。 一只手与宫子临微凉的手十指相扣。 她要去找解药,看来要去一趟北域才好,只是北域路途遥远,那里还有穿过鸿蒙与荒漠以及草原,宫子临这个样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根本不可能。 心中默默的叹了叹气,她该怎么跟宫子临解释?她要去北域寻找那曼陀花开解药的事情? 宋凝予垂了垂眸,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的心中默默的下定了决心,很快,她的百灵鸟速度很快,不过是北域么,一年半载的,她必然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主母。先吃些东西吧。”风端着东西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依次摆开,那里面的菜式倒是多得很,宋凝予点了点头,抬手探了探宫子临的额,正在慢慢的恢复,应该能撑到到羽谷,应该能,希望能吧。 “为夫还以为娘子是要亲为夫,啧啧,真是失望……”宫子临那妖孽般的眸子上饱含笑意,宋凝予不等他许说完,低头便在那额上落下珍惜的一吻。 风垂眸抬头望着那外面灯火明亮的朝阳城,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模样,他到底是该哭啊还是该笑啊。 “吃东西,今天晚上将事情处理完我们去羽谷。”宋凝予一吻便罢,宫子临朝宋凝予抬手,懒洋洋的笑道:“有劳娘子替为夫穿衣服,为夫……哎,娘子!” 宋凝予扫了他一眼,转身朝着桌前那一桌子美食扑了过去,整整一天没吃东西,她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宫子临摸了摸鼻子,扫了眼退了出去的风,哼,算你识相。 宋凝予正在大块朵颐的吃着饭,一抬头便见宫子临那精实的光果的身板在眼前晃悠,顿时一口饭喷了出来,手中的筷子朝着宫子临飞了过去怒喝道:“宫子临!你懂不懂什么叫修养!把你的衣服穿上!晃什么晃!” 再晃她也该流鼻血了。宋凝予垂眸拿着一根筷子扒饭,眼前的那让人鼻血横流的场面她硬是权当没看见,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也什么都看不见! 宫子临这个混帐! 宫子转身走到屏风后面穿衣服,无奈的扬眉道:“娘子都给为夫看了,为夫怎么着也该礼尚往来一番才是。” 宋凝予眉眼抽了抽,闷头吃饭,顺手将宫子临那里夺了一只筷子过来,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吃饭的速度。 饿的不止宋凝予,宫子临整理了一番从屏风后面出来,宋凝予抬眸眼睛一亮。 水蓝色的广袖长袍边上纹着玉兰花的花式,里间的锦衣一条玉带将那精实的腰线束起,修长挺拔的腰背在灯光下带着一丝诱人心神的魅惑,脸上妖孽倾城的笑意缓缓的勾起,乌黑的长发四散着,那优雅散慢的动作,比宋凝予更像一个女人! 不,比女人还要魅惑!若不是那张脸看着别人的时候充满了冰冷的杀气,估计曾经在宫府里面的女人肯定还要更多。 “这位公子,若是看人时温润三分,只怕天下女子皆要拜倒在公子锦衣华服之下。”宋凝予抬眸朝宫子临眨了眨眼。 那唇边那一粒白米饭随着宋凝予的动作的一晃一晃的,宫子临眸光深了深,抬起宋宋凝予的下巴勾起一抹笑意扬眉道:“难道本公子之姿色,不足以让娘子为之倾倒吗?” 缓缓的凑近宋凝予的身边,温热的舌尖在宋凝予的唇边一卷,那一粒白米饭落入了宫子临的嘴里,宋凝予顿时俏脸涨得通红瞪着眼前开始拿着她的筷子优雅吃饭的男人。 宫子临朝宋凝予笑着挑了挑眉道:“味道不错。” 宋凝予脸色不可抑制的黑了黑,转身朝着门外而去,宫子临皱眉朗声道:“娘子是要将为夫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那极尽委屈与无辜的语气生生的拉下了宋凝予的脚,她回眸脸上闪过一丝绯红道:“让人收拾房间!”不然今天晚上回来不用睡了! 宫子临优雅的吃着饭,那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开玩笑,万一宋凝予到时候扔下他跑了,他到哪里去寻人?天地之大,可不是只有棠国一个,如今棠国看似是最强的,实则内里一片空虚。鸿蒙国君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的放肆,竟然敢百万大军压境! 宫子临吃着饭在宋凝予与小二一同过来的时候凌厉的眸光一瞬间转为了温柔。 第两百三十二章 宝马雕车 小二盯着宋凝予那眼神好像宋凝予脸上长了花一样,昨儿个还是男子,怎么今儿就成了姑娘了?该有的还都有。 小二望着那一桶还飘浮着冰渣子的手踌躇的望向宋凝予道:“那冰冷的水,不知二位是用来……” “房间里太热了,放水凉快。”宋凝予冷冷的截下了那小二的话,宫子临差点被那一只蘑菇饭给噎着,他总算是明白了,这才是撒谎的最高境界! 小二狐疑的着人将那大水桶搬了出去,如今这三月清明细雨纷纷的,怎么这夫人觉得水热呢?宫子临扔下碗筷,一把楼过宋凝予满身心的满足。 这样走在大街上,好让那些人记着,此女子归本人所有,其他人都长长眼睛看着些,别惦记错了别人家的东西! 宋凝予扫了眼那放在腰间微凉的手,勾起一抹冷笑,拍开来,转身走进了房间里面。 站在门口的宫子临摸了摸鼻子,望向跟在身后的风,眼神无声的发问,他又哪里得罪那祖宗了? 风摇了摇头,望着地板,主母性子哪里是他们这样的寻常人士能够理解得了的? 待屋子里面的人再出来时,那一袭紫色长袍宝冠墨发,腰挂玉佩,手执玉扇,端得风流倜傥文雅无双,宋凝予手一挥,折扇打开朗声笑道:“如今也该那天下女子拜倒在本公子的紫袍长衣之下!” 那姿态之傲,那神色之自信,宫子临凑过去在那化了薄妆的脸上便印了上去低声笑道:“娘子无需征服天下女子,有一件事情便已经比娘子征服了天下女子更加的令人羡慕了。” 宋凝予将宫子临拽回了客栈,抬手替他挽发,那娴熟的手法看在宫子临的眼中极其的顺目。 “什么事情?”她顺口一接,选了只与宫子临那水蓝色的长袍相近的一只簪子佩戴起来。 宫子临将宋凝予搂过怀中低声笑道:“娘子征服了为夫,难道不算是比征服天下女子更令人羡慕?”至少天下女子都在羡慕着宋凝予不是。 宋凝予神色僵了僵,听着这话大声笑了,声音爽朗透着浓浓的愉悦之色,那破空而出的笑声响彻整个风习客栈,宫子临眼角黑了黑,笑成这个样子是几个意思! “宫子临,若是以你的脸皮在边关修筑城墙为界,定然无人可破!”脸皮太厚了,从认识到现在,宋凝予就没有见过这家伙谦虚过,明明说出来的话是一点也不客气,但是却让人一句也无从反驳,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 宫子临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在那莹白的耳垂上啃了一口,宋凝予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客栈一瞬间安静了不少,站在门外的风眉心跳了跳,其实吧,这个主上的夫纲应该还是在的,嗯,应该还在吧。 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走了出去,朝风挑了挑眉。 风见宫子临唇角勾起的那个弧度就知道,自家主上此时心情不错。 客栈外面满挂的灯笼与漫天的孔明灯将这一处映得如梦如幻,细雨蒙蒙散在大街之上来来往往的人手执着的雨伞之中。 只是细雨偏斜,若是想完全挡下斜风细雨织就的雨幕,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习风客栈的门口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四角各挂着一个细小的铃铛,随着清风发现清铃的声响,马车上坐着一极其普通的小厮,人见宋凝予出来了,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宋凝予行礼。 “大人,钦差大人派小的来接大人前往百花楼,大人请。”态度端正的朝马车作了一个请势。 宋凝予点了眯头挑了挑眉故意道:“昨儿夜里本官爱夫将本官接回来了,喝得有些多,不知钦差大人如何了?” 宫子临垂眸不语,风办事向来不会太差劲,至于那过程他没有兴趣知道,他唯一有兴趣知道的便是结果。 一提起钦差大人,那小厮的脸色微微僵了僵,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笑意,低头道:“大人刚起身不久,怕您等得急了便派小的前来接大人。” 宋凝予抬头望着那星星点点的天空,月黑风高细雨蒙蒙,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插着一支柳枝与一支艾叶,如今已经清明了,往年里她都会去看看那个坟墓,如今想起来,却只剩下了嘲讽,不知道齐妈妈陪着她去祭拜一个根本活着的人的坟墓时,心里作何感想! “爱夫怎么瞧着那柳枝与艾叶出神?”宫子临跟在宋凝予的身后挑了挑眉,莫不是想起了故人?只是,宋凝予身边除了失踪的岳母大人,便不见其他人失踪了。 宋凝予回神踏着踏板上了马车里,马车里面熏着贵香的沉香,那沉香入水即沉,香味特殊,造价极高,不过是一个钦差大臣,竟然住着金窝,用着宝马雕车,点着沉香,身着一匹千金金丝织就的苏州织锦! 宫子临与风一并进了马车里面,握着宋凝予的手,沉默不语。 有时候不必说些什么,只是这样默默的在一上进心,便觉得心里有了寄托与依赖。 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冷道:“那位大人,我自会好好的照顾照顾!” 风只觉得后背划过一丝寒意,好好的照顾照顾?他有多久没有听见这样温声细语的铁血话了?心中那停止了的热血又开始沸胖腾了起来,好,好得很! 宋凝予手指把玩着马车里面的墨绿玉如意,唇角缓缓的勾起,宝马之中连个地毯都是豹子皮做的,可见那位大臣的手里终究藏了多少银钱了。 与其让风派人去偷了,不如直接抄家,没入国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对于棠国来说,大换血一次,未必是坏事。 而千寻,正在这么做。 马车一路朝着百花楼而去,马车顶上那拳头大的夜明珠在马车里面亮着,宛如白昼。 外面的书生才子在肆意的谈论着今年四月的入夏的考试,清明节里除了这些书生与才子,似乎变得沉默了许多,长河之中还是放着花灯,入目却是一片纯白,细雨纷纷之中暗处的花缓缓的在细雨中开着,灯光下泛着一丝丝凉薄。 那岸边的长亭之上还有人在唱着游园惊梦,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婉转凄厉:“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宫子临扬了扬眉笑道:“好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 第两百三十三章 礼收了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百花楼的门口,百花楼中莺莺燕燕一见三人,那是赶着朝上边扑,只望那正主能看自己一眼。 风正欲不动声色的朝后退,宫子临脚下一绊,风一个踉跄便朝着那一群女人扑了过去。 速度之快风连诧异都还没来得及转换便生生的迎了上去。 那抹青色的身影很快便被这群宛如食人蚁一般穷凶极恶的美人们埋没。 宫子临扬着眉朝宋凝予得妖孽倾城,风姿无双道:“爱夫,你看风公子当真是享受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公……公子!”风在那人群之中伸出一只手摇了摇,把他带走啊!他不要跟这群可怕的女人在一块! 宋凝予没理会宫子临的恶趣味,不知道风哪里又得罪了他了?不过,看风脸色大变的埋没在女人堆里,宋凝予能给的,可只有那看好戏的落井下石。 阁楼之上清荷一袭碧色长裙而来,头上素色簪子轻轻挽如,朱唇淡红,面色清丽,在这样的日子里面便是多了几分清爽,比起满身脂粉味的一楼女人来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把您给盼来了,钦差大人在楼上等着您呢,楼上请。”那清荷老妈子的态度比之之前更显得热情无比,那脸上的挂着浓浓的笑意,宋凝予闻着清晰扑而面而来的荷香味道点了点头。 “荷香清晰醒神,有心了,带路吧。”淡淡的语气,听不出起伏,清荷垂眸温宛柔顺,那双眸子扫过宫子临,瞬间变得恭敬无比,朝宫子临微微施礼。 刚踏上第一阶梯,清荷脚下一滑扑进了宋凝予的怀抱,砰! 一声响,那荷香姑娘着着实实的摔在了那玉石板的地面上,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里不禁抚额,宫子临这是故意的吧。 “走路可要小心,若是再扑错了地方,下次摔在地上,可不知道会不会撞上些什么致命的东西。”宫子临冰冷的眸光落入清荷的眸中,清荷生生打了一个冷颤,这风月场所里呆得久了,倒是学会随机应变了。 当下清荷优雅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碧色长裙勾唇笑道:“多谢公子提醒,想不到我的地盘上,竟也能摔跤,还真是……” 那人声鼎沸的一楼里一片寂静,望着清荷优雅的再领着宋凝予与宫子临上楼,那眼里的目光几近痴迷。 看那话中有话,似乎是看透了宫子临的身份了,莫不是那份密令来迟了?那么,为什么会来迟?在自己的地盘上,竟也能摔跤…… 就在宋凝予百转千回百思之中三人来到了六楼的天字一号房,那房间里面雕梁画柱,丝竹之乐声声而起,舞伎身姿柔曼,露出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房间里酒香熏人,处处透着纸醉金迷之态,宫子临皱了皱眉,掩去肃杀的眸子选择了沉默。 “众位好雅兴。”宋凝予一撩衣袍,大步踏进了纸醉金迷的大厅之中,那侧厅里坐着五个人,为首的是那位脸色发白的钦差大人,看见宋凝予的时候那双精明的眸中闪过一丝愤恨。 宋凝予唇角缓缓的勾起,愤恨,那就对了,否则,她那心里,可不会平衡呢。 “大人请上坐,这是城中东南西北四方的粮商,这是东市的张掌柜,南市的赵掌柜,北市的齐掌柜以及西市的胡掌柜。这是来接任本官差事的大人,不知大人名姓?”眼前的钦差笑得眉不见眼,一脸端庄恭敬。 宋凝予扫了眼那钦差坐过的位置,脚下一转,坐在了下方,她不是抬低自己的身价,不过是那坐位,她没有兴趣坐罢了。 扬眸笑道:“钦差大人也是在这里处理了不短一些时日,如今就要走了,坐着吧,就当本官替你送行了。”恩。送行,送你去死! 宫子临坐在宋凝予旁边的位置,一言不发里却宛如一尊大神一般震压四方,震得那四位粮商大气不敢出,相互看着,欲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来,却始终只留下了徒劳。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凝予那态度令钦差大人神色出现了一丝细缝,这件事情,或许尚有余地。 低价回收的粮食高价卖出去,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只是若是大批量的出现,那么对于那些大面积处于贫困状态的平民来说,那就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了。 宋凝予垂眸不语,等着这几个罪魁祸首说话。 坐于宋凝予旁边的是西市的胡掌柜,那两撇小胡子与小眼睛无一不透着一股世故圆滑的精明,几乎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位胡掌柜的身上,那么,这场行为的主导者,或许就是眼前的这位胡掌柜。 果不其然,在宋凝予食指缓缓的敲打着桌面沉默不语的时候,那位胡掌柜挂着笑脸看向钦差大人笑道:“大人觉得百花楼歌舞如何?” 宋凝予端着茶盏的手微顿,余光扫过笑得有些牵强的钦差,缓缓勾唇道:“既然是来商谈粮价一事,那么还是直入议题。”她赶时间得很,哪里有那个多余的时候来应付这些虚假的东西。 那脸上挂着八字胡子的掌柜的拍了拍手,那扇门缓缓推开来,四个人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接着一箱又是一箱,整整四大箱子的东西,宫子临挑了挑眉,眸底寒光一片。 宋凝予似笑非笑的望着那四个箱子,等待着旁人再说话。 那四位掌柜站起身来朝宋凝予微微弯腰行礼笑道:“这是我们四位东道主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不要拒绝。”说罢,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些人将箱子打开,那眸中的自信之势看在宋凝予的眸中只剩下了一抹冷笑。 箱子的盖子被打开来,整整四箱金银铢宝!在纸醉金迷的大厅里面闪着珠光宝气,宋凝予目光落在这些银钱之上,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宫子临。 这么多的银钱,又是搜了多少的民脂民膏,多少百姓们的血汗钱! “既然是东道主之礼,那……本官就不客气了。”宋凝予勾唇笑得温文尔雅,宫子临坐在一旁端着茶盏要喝不喝的把玩着,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充满了信任,既然是东道主之礼,他们正好缺钱 送上门来的岂有不要之理。 第两百三十四章 爱夫说了算 宋凝予堂而皇之的手下了那四箱珠宝,那气氛也很明显的松懈了下来,八字胡子的掌柜抬手扯了扯胡子,朝宋凝予试探性的道:“大人,那这粮价……” 大厅里面宋凝予与宫子临沉默不语,一瞬间陷入了极端的安静,那五个人的目光全部停在宋凝予的身上,等着她给出一个答案,坐在首位的钦差大人半面含笑的神色僵硬的坐着,有些不大安分的挪了挪身体,端过茶盏抿了口茶。 “大人,这粮价之事,咱们这些开小店子的也不容易,大人若是能够体恤草民,这孝敬的数量有了大人相助肯定就不止这些了。”东市的掌柜一身褐色长袍,肥胖的身材将那长袍撑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痕迹,油头脑面里,顺和的眸子里面闪着狐狸一般皎洁的亮光。如今这个时期,两国要打不打的,看着人心里心惊不已。 战乱时,谁不想趁着这个时候大捞一笔?那铁价?那矿价马匹的,不是就涨了不少吗? 宋凝予缓缓的敲着桌面抬头问道:“既然要本大人相助,那,你们四人的存货加在一起有多少?在皇城天子脚下,这动作,本官的风险很大,倒是要看一看值不值得了。”那深沉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试探。 四人皆是一僵,八字胡子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谨慎,目光落在坐于首坐的钦差大人身上。 这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里总觉得怪异得很。 宋凝予轻轻的拔着茶水,茶水之中茶叶缓缓的舒展于瓷白色的瓷器之中与水相得溢彰,她漫不经心的道:“上头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尽快处理完,本官也苦恼得很呐。” 尽快是多快,宋凝予没有直接给出一个数字,这个消息在这群人中间一瞬间就炸开了锅,北市的掌柜一身黄袍新衣,身量奇瘦,那脸却格外的圆润,朝宋凝予急道:“大人可要帮帮咱们呐,只剩四市各存有十万石……” “也就是说,朝阳城中如今藏下的粮食一共就有四十万石!”宫子临冰冷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将那正在说话的四个人惊得不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那一身的风华尊贵气质,都令人无法忽略他! “是……是这样。”北市的掌柜的抬起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连连点头。 宋凝予一怒之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道:“这朝阳城中还不及棠城三分之一大!竟然存四十万石粮食?你当本官是三岁小孩不成!”那脸色间将受骗的神情演得淋漓尽致。 宫子临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朝阳城中据本公子所知,百姓一共所出一年也不过三万石,如何有四十万石之多?莫不是陈年旧米?”太过于陈旧的米,虽然可以吃,但是吃的人很少。 钦差眸中闪守一丝寒光,给了四人一个了然的神色,笑道:“不,不是,却是新米,这点下官可以保证,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那库房里面一探究竟!” 那黄袍的北市掌柜挂着笑脸凑近宋凝予身旁,从那四箱珠宝中取出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在了宋凝予的面前朗声道:“大人,这四十石,一旦高价卖出去,那可就会一粒米生出十粒米来,到时候银子还不是如囊中探物一般轻松易得?” 宫子临握着杯盏的手不着痕迹的紧了紧,挑眉道:“一粒米若非种下地经春生秋成如何成十粒?说笑也该有个限度才是。” 宋凝予附和道:“确是如此,即便是拔苗助长那也不成气候……” 宋凝予与宫子临一脸茫然深思的模样那四个掌柜笑得越发的开了,凑近宋凝予的耳旁朗声笑道:“大人,那掺了石子的米,不就是一粒米生出了十粒米吗?”那笑声入耳极尽厌恶。 宋凝予手中的折扇一挥,一股冰冷的风迎着那凑过的人扑了过去,黄袍的掌柜余光扫过坐于首位的钦差大人,坐回了原位。 宋凝予转动着手中的夜明珠,挑眉笑道:“这夜里的明珠当真是好看,这成色比皇宫里面的大了不少,也亮上不少呢。” 众人神色各异的望着宋凝予,眉眼间挂着笑意,深不见底,宋凝予无所谓那是什么笑,她只在乎什么时候 将事情做完,然后好去羽谷,若是爷爷,或许是有办法解开曼陀花开的,若是能解开,那她也用不着大老远跑去北域了。 “既然如此,大人不妨随我等前去一看?此处离胡掌柜的粮仓不远,近得很呐,那白米就跟雪似的,胡掌柜的那里可烹得一手上好的雪顶云雾,大人去尝尝?”两撇胡子的掌柜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宋凝予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望向宫子临,挑眉笑道:“爱夫觉得如何?” 爱夫…… 那五人脸色明显闪过一丝鄙夷,快速的隐藏了下去,坐于首坐的钦差大人脸上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掩饰得极好,若是来的人不是宋凝予与宫子临,而是其他的大臣,估计就该被他们给‘处理’了。 宫子临点了点头,抬手将宋凝予那微松的玉冠轻轻束了束,那五个人的眼睛直直的瞪在两人的身上,宋凝予满身清雅,理所当然的受了。 理好了发,宫子临点了点头,笑意倾城的脸一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冰冷,那目光扫过在坐的五个人,五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讨好的笑站,那笑容里面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既然爱夫有兴趣,那就去吧。正好我也想看看那十万石粮食堆积在一起是如何的一个盛大场面。是否真的如雪般纯白。” 在宫子临的话下,那五个人仿佛看见了一条光鲜的道路,各自唇角扬起了一抹冷冷的笑意。 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既然来了,他们这些东道主,自然得想办法好好的招待他们。 当下一个个笑得眉开眼笑,你兄我弟的引着宋凝予朝着百花楼的后门而去,那四箱珠宝宋凝予大手一挥给我送去钱庄折成现银开个号存着。到时候没钱用了再去取。 宫子临一身清冷,牵着宋凝予的手走在钦差大人的身后,宋凝予扬了扬眉望着那怪异的走路姿势微微皱眉关切道:“钦差大人这是怎么了?昨日里还生龙活虎的,莫不是病了?若是病了就该回去歇着才是。免得旁人看见了,说本官苛待官员啊。” 第两百三十五章 听风楼主 走在前头的钦差大人咬了咬牙,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 昨夜之事,除了这位大人还能有谁!他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窝囊的事情! 钦差大人走在宋凝予的前方面色微微扭曲笑道:“不过是摔了一跤,不妨事。” 随着一行人提着灯笼走出了百花楼的偏门,那偏门的后院与另一扇大门遥遥相对,古仆的大门缓缓的推开来,院内极其宽广,四处透着淡淡的浅暗色的光,房屋略显得有些老旧,灯笼挂在长廊之上随着春风细雨摇晃。 这春天里的雨一下就没完没了,也不见一个头。 宫子临眼角的余光从身后一眼扫过,牵着宋凝予的手随着那些人大步的走了进去。 “大人,里面请。”推开那一扇偏门,露出了一条暗道,八字胡子的掌柜朝宋凝予笑得神态诚恳,只是那诚意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大家心里想来各自有数。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质问道:“这是暗道?什么米粮要藏进暗道里面?”那暗道里不是湿得很么?怎么可能藏进暗道里面? 被宋凝予这么一番质问,那钦差大人神色突然冷了下来,拍了拍手,顿时无数黑衣人将宋凝予与宫子临包裹于其中。 暗道里面全部是杀手! “大人,别怪下官无情,要怪就怪你太不识趣。”钦差那肥胖的脸阴狠的抖了抖,恨不得亲手将宋凝予给杀了! 那一旁的四位掌柜站在钦差大人的身后露出狐狸般的笑意点了点头,八字胡子的掌柜摸着下巴道:“早听人说皇妃娘娘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厉害得很,所以草民可不止做了这一手措施,今天就在这里送大人走吧。” 雾色朦胧的月藏进了云朵里面,灰蒙蒙受天空飘起了细细密密如织线一般的细雨,含着春季的润物无声,下得缓慢而淡漠。 宋凝予把玩着手中的那颗夜明珠,夜明珠的光折在那张白皙如瓷的脸上,散发出冰冷的光,对于那眼前将人包围的黑衣人,视而不见。对于如今的宋凝予来说一般的杀手,能耐她何? 宫子临一袭水蓝色的长袍在风中扬起,乌黑如墨的发在微暗的灯下透着森冷的虐杀之气,宋凝予挑眉按着宫子临的手,清冷的笑了:“不过是几个污秽的垃圾,何须我们动手!” 这杀手组织中的人,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钦差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朝围着的近三十个黑衣杀手命令道:“给我上。” 宋凝予缓缓的理了理衣襟,从衣服里面取出了一块牌子,那金玉牌子上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图案,琉璃金玉的牌子在灯光之下格外的显眼,黑衣人的动手的动作生生的停了下来,朝着宋凝予便跪了下去。 “楼主。” 楼主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刃,扎进了那钦差大人的心里,他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四个人同时慌了手脚,相互望了一眼直直的扑倒在了地面上指着钦差大人怒骂道:“都是你这贪官!你害了我们呐,害了我们呐!大人这些主意可都是他出的……” “是啊,大人明鉴啊,如果小的们不给这狗官银钱,他就要带人抄小的们的家……” 那一声一声的咒骂与澄清,将那钦差大人的一张胖脸气处直冒绿光,他急忙跪下硬气的硬着嘴冷哼道:“没想到本大人聪明一世,反而在这阴沟里面翻了船,你们好大的胆子,胆敢如此污蔑本官!大人,下官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所以才会被这些人以银钱收买!” 四个人对骂一个人,谁百口莫辩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宋凝予把玩着手中的东西,扬了扬眉低声唤道:“风,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大人没有这么多时间跟他们耗,该杀杀,该留留。” 宋凝予话音一落,一道身影凌空踏来,站在宋凝予的身前点头领命。 一旁的钦差慌了神,站起来沉着一张脸嚣张的一挥袍衣袍道:“你们不能杀本官!本官的舅舅可是左丞相!杀了本官,本官的舅舅不会放过你们!”那斩钉截铁的傲气样,宋凝予懒得去理会他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宛如稻草一样的高傲。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风点了点头。 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走出了院子,细雨纷纷淋得两个人都微微有些湿润,宫子临骤然遇见冷风,身体又开始变得冰冷,那紧紧紧牵着宋凝予的那只手却是热的。 他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宋凝予半响,挑眉轻声质问道:“楼主?为夫怎么不知道娘子是哪楼的楼主?” 青石长街在月隐入云的夜里格外的安静,唯有风中摇曳的灯光下如同布帛一般密织而下的春雨,春雨将两人身上都淋出了一丝丝的湿润。 “为夫倒是听说过,那听风楼在短短半年的时间一跃而起,成为了如今天下第一的杀手楼,杀手遍布,等级森严,那十个顶级杀手,可破千军万马,娘子莫不是听风楼主?”听风楼固然厉害,但是见过的人却没有一个。 因为都死了。 宋凝予挑了挑眉,自信道:“莫不是?本来就是!” 那仰着脸唯我独尊的傲气样,宫子临心中一动,将人扯进怀里,捧着她的脸低头便吻了上去。 院子里面的哭嚎声与这院外细雨之中相拥而吻的两个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宋凝予推开宫子临,脸色微红,嗔怒道:“还不快回客栈?难道还等着大风大雨吗?”宫子临摸着唇笑得风生水起,妖孽般的眸子望着宋凝予那浓浓的烈火仿佛能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她撇过脸去,大步朝着青石长街而去。 待从马车上下来,回到客栈,宋凝予皱眉看着浑身泛着湿寒之气的宫子临,语气中带着不快:“将衣服换了!到时候再受了寒有你好受的!” 坐着回来的华贵马车里面一丝温度也没有,不像宋凝予他们自己的马车里面多会备上宫子临常用的东西,那衣服与火鼎更是少不了,很多时候宋凝予热得不行了,宫子临坐在那里温度才稍稍回转。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 宫子临扬了扬眉,难得没有反驳宋凝予的话,缓缓的开始解衣,那动作优雅洒脱,望着宋凝予的眸中眉眼含笑,带着浓浓的诱惑。 第两百三十六章 日上三竿 宋凝予喝茶的动作微顿,望着那朝她媚眼轻飞的宫子临眼角抽了抽,手中的茶杯顺着宫子临那张花容月色不及其万分之一的脸上便砸了过去,宫子临连忙躲过,一边无奈的大呼道:“娘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祸害自当遗千年,你这样的,万年都是说轻的。死不了。”宋凝予扫了他一眼,懒懒的走进屏风后面将男装换了下来,宫子穿着一件里衣走进了宋凝予的屏风后面,湿衣服搭在屏风之上。 “娘子……”后面的话自动消了音,宋凝予正在穿那赤色的荷花肚兜,白若玉脂的肤色在微凉的空气中泛着一丝丝的疙瘩,修长优美的脖子再往下…… 一件衣服兜头朝着宫子临扔了过去,接着便是一脚。 砰。 一声巨响,宫子临连连后退,里衣的衣带子松开,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宫子临!下次我换衣服的时候离我远点!”宋凝予闷闷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恼羞成怒的警告。 宫子临躺在床上没应声,望着那扔过来的衣服,挑了挑眉,这不是宋凝予刚换了的吗? 正主刚踏出屏风,就见宫子临拿着她那件淡青色的肚兜发怔,一招空手夺白刃将衣服扯了回来。耳根处在烛光下泛着可疑的红色。扯过衣服扔在屏风后面,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宫子临身影一闪,将人堵在了门口笑道:“娘子这是要去哪里?” “让开,我去风的房间睡。”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这混蛋! 站在门口的人站得笔直,眸中闪过浓浓的杀气,远在他院的风打了一个冷颤,扫了眼云朵后面那点微薄的光,唉,这春天怎么这么冷? “娘子生气了?乖,别生气,这叫闺房之……嘶!”宫子临乐字还没说完,被恼羞成怒的宋凝予狠狠的踩了一脚,那力道可一点也不轻! 推开宫子临恼羞成怒道:“你慢慢闺房之乐吧!别来吵我!”推开隔壁风的门,追上来的宫子临差点没被宋凝予关门的速度给夹了鼻子,宫子临望着那紧紧闭上的门无奈的摇了摇,还真是不让他省心呐,唉。 有了娘子,尊严什么的,那就是狗屁。 这样的日子,还不错,不再觉得日子那般无聊与漫长了。 若是爱一个人,那么与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有意义的,是对于活着的,最大的值得。 宋凝予在风的房间里面开始搜罗东西,一大箱子的书被宋凝予翻了出来,那些都是在宫府里面搜罗出来的,看看或许有一线生机呢。 她坐在地毯上,四周散满了书,手中的那个若大的夜明珠格外的明亮,将书里的东西照得分外清晰,隔壁的动作也消停了下来,看书看得久了,不知不觉的便倒在书堆里面睡了过去,风的那扇门缓缓的推开,一道淡青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望着她疲惫安睡的神色,心中划过一抹心疼,在她的左手中还紧紧的握着一本医书,右手上一只笔,那宣纸之上写着曼陀的药性,以及一小部分药的解法。 宫子临将怀里的人轻轻抱了起来,宋凝予闻着熟的泛着淡淡寒气的身体,在宫子临的怀里下意识的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些的位置睡了过去。 将人抱进怀里,在额上轻轻的一吻。 一夜好梦。 阳光透着窗子的明纸折了进来,宋凝予在一具微温的宽大怀抱中睡得极是安稳,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伸出手伸了个懒腰,微微眯起眼睛望着晒在了床上的阳光,宋凝予猛的坐了起来! 嘶! “宫子临!你干什么?”宋凝予摸着头瞪向一旁慢条斯理看向她的宫子临! 宫子临朝宋凝予晃了晃那织在一起的两个人的长发笑道:“结发呀,娘子难道看不出来吗?嘶!娘子你别动,为夫也疼了!”一大清早,宋凝予火气蹭蹭往上升。 “赶紧给我解开,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的头发剪了!” 宫子临脸色微变,宋凝予不可能玩假的,说会剪,那就一定会剪,不等宋凝予再动手,宫子临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娘子,这叫情趣,唉,美人虽美,却不识情趣……” 宋凝予正在系衣服的动作微顿,眸子眯了眯:“嗯?” 宫子临赶紧转开话题讨好的笑道:“为夫是说娘子温婉得体,乃为夫之大幸!” 修长的手指在那相结的发上绕了绕,很快便将两人的发解开了。望着那结发被一点一点的解开,宋凝予垂眸也不催他,待他依依不舍的解开,宋凝予起身回眸道:“宫子临,既然结心,何必再结发多此一举。” 宫子临那阴郁的笑缓缓的扩大,最终如同这高升的日头一般高高的照起,宋凝予扶额无奈道:“如今已是午时了,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夫人,公子见夫人难得睡得安稳,所以就晚些时辰启程。” 宫子临咳了咳,系上玉带道:“事情处理怎么样?” “钦差大人压回了棠城,全家被抄,四十万石粮食有五万石已经渗进了石子,如今那些人正在分着,皇妃娘娘传令将粮食分十万石在受洪涝之害的济州,十分石在旱灾的青州,另外一十五万石归于国库这是皇妃娘娘给夫人的密信。”风将信交到宋凝予的手中。 宋凝予挑了挑眉,将信扔回了宫子临的手里挑眉笑道:“给我做什么?皇帝不是在这里么?” 将信给她,意思不就是让皇帝看着办吗?耐何千寻不敢使唤皇帝于是就将这任务给扔给了她,宋凝予忍不住扶额,如今正是春季,潮水堤坝涨水涨得厉害,而济州更是年年洪灾泛滥,朝中不知道派了多少治水之臣过去,却依旧是毫无起色。 大量的真金白银投入了治水之中,一去不复返。 “啧啧,这妾可真会使唤人,那些新上任的臣子用来做什么的?回回去,本公子忙得很,没空。”宫子临那封信连开都没有开,直接朝着风便扔了过去。 “摄政皇妃,当真是有当年朝阳皇妃的劲了。”宋凝予一句轻描淡写,引得宫子临侧目挑眉笑道:“只是可惜,当年的皇妃不曾夺位,不过,若是她有意皇位,朕也乐得自在不是。” 这话说得,似笑非笑,风暗自抹了一把汗,就没见过这么躲懒的皇帝,将所有的事情扔给自家一个妃子,带着皇后游山玩水不说,连皇妃发下的命令都不配合! 第两百三十七章 济州 照他看来,这是摆明了,不要江山要美人了。 风将雨的原话传了出来。 “公主,雨派人传信,那济州如今大水发得厉害,济州的知府大有问题,似乎是与那济州一带的土匪渊源颇深,那济州一带的土匪可不比五里林,要更加凶残,据传济州土匪窝里累积了千年难得一见的宝物,或许能找到夫人所说的皇竹玉的线索。” 如果宋凝予不愿意去,那么谁也逼不得她。 她将那封信打开来,但见那封得极好的信上写着,皇竹玉,济州。署名为电。 电是宫子临手中负责情报的属下,他手下的情报网布满了整个棠国,正在向着鸿蒙蔓延。 “先去赤烈山!”宋凝予望着那封信沉吟了许久。在她看来,百姓,竟敌不过宫子临身上的寒毒之苦。 原来若是真的爱上一个人,社稷为轻,君为重。 “先去济州吧,既然朕为君,朕自然不能将朕的子民置于水深火热之地!”宫子临端着茶盏,言语中透着一抹沉静与严肃,他是皇帝,那么所要顾及的东西,必然会重过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么宋凝予一定要去赤烈山,但是,待济州事处理完再去也不迟。 宋凝予眸子微冷,站了起来,皱眉道:“既然如此,兵分两路,我去赤烈山,你与风去济州。我那百灵鸟速度很快,必然不会拖延了时辰。” 宫子临眸色一暖,将眉色清冷的宋凝予扯进怀里,微凉的身体紧紧的抱着她,风站在一旁望天花板望着地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若是真的看见了什么,宫子临必定会让他变成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娘子肯将为夫放在第一位,为夫很高兴,只是,一个男人,就该承担起他该承担的责任。朕是天下人的后盾,娘子是为夫的后盾。” 怀里的人微微轻颤,玉臂圈上了宫子临的脖子,扬眉傲然道:“算你识相!这是药,若是再发作的时候一次吃两颗。”从怀里取出一枚巴掌大的玉瓶子放进宫子临的怀里,垂眸蹭了蹭宫子临的脸。 宫子临抬起她的下巴便吻了上去,带着一股即将久别的无奈与思念。 你还没有离开,我便已经开始想你了。 两人难舍难分,风摸着鼻子还在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出去避一避,两人已经微微喘息着分开了。宫子临的拇腹擦着宋凝予那微微红肿的唇柔声道:“娘子,一定要快些来找为夫。” 宋凝予点了点头。 “要照顾好自己。” 再点点头。 “一定要快些回来,要不然,即便是翻遍天涯海角,为夫也要将你绑回身边。” “宫子临!你有完没完!我走了。”宋凝予无奈的扶额,堂堂一个皇帝,什么时候也这么爱唠叨了。 这天下独此一份的唠叨,宋凝予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望着那衣袍如新,踏空而去的身影,宫子临摸着下巴撇了眼风扬眉道:“你去,派几个人跟着她。” 风嘴角抽了抽,试探性的问道:“公子是怕夫人跑了?” 恋爱中的人,那点脑子果然是…… “我是怕已经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再生事端!”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日,他不想再出任何一点乱子。 “公子,清荷那边的信使被人药倒了,所以传信到百花楼的时候迟了两日。下药的人不明,电正在查。”的确是知道了,只是不知道是宋凝予与宫子临,仅此而已,只是,如果是聪明的人,那么推理一番,肯定就会想明白! “将雨派出去,这各知各县的问题,让雨去处理!本公子可没有这个时候来明察暗访!”宫子临扬了扬眉,望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盏,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公子,那鸿蒙国的国君已经启程回国了。只怕……”只怕一旦回国,那战乱必将四起,举国不得安宁,若是不趁着棠国正病病歪歪的时候下手,那他就是一个傻子了。 “随机应变。”宫子临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对于那百万大军压境一事,那是一点压力也没有,神色淡淡,眸中染上了几分思念,唉,他家娘子啊。 而此时,宋凝予坐在百灵鸟的背上,细雨蒙蒙的季节里百灵鸟那速度在云端疾飞,冷得宋凝予牙齿都在打颤,抬手拍了拍百灵鸟的脖子差点被那风给把手吹风了。 “小白,你这速度,就不能走好一点……” 回答宋凝予的是更快的速度,那速度若不是宋凝予紧紧的扯着鸟的羽毛她该被那风吹下去了,几万米的高度,宋凝予看一看都只觉得心里打着颤。 这边已经开始启程,宫子临也随后出发,虽然同样是同一个方向,但是那速度,却是两个极端,宫子临坐在马车里面,手中握着宋凝予给他的瓶子沉眸,桌子上方放着几封信件,如今与济州远隔位于西部的青瓦刺州正闹着旱,宫子临揉着眉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南方大洪北方大旱的,一个个都不省心。” 驾着马车的风望着前方灰尘扑扑的道路眉心跳了跳,那懒懒的调调,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夫人不在了,连说话都懒得提起劲来了? 三天三夜的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那济州,在棠国如今的划分中以大至小分为九州、七郡、十八城,再往细了划分,便是县、乡、村。 济州邻州的郑州木桃县里灾民遍布,大街小巷里面皆有难民居于其位,孩子在大人的怀里啼哭不止,宫子临皱眉将微微挑起的马车一角放了下来。 如今连木桃县里都是这个样子,若是去了济州那只会比这里更加严重。 宋凝予路过济州的时候顺眼撇了一眼。济州有一条棠国最大的河,名为桃里河,每到春夏之际涨水便涨得厉害,最终导至那些支流之中水位急剧上升。 如今在宋凝予的眼下,远在万米的高空之上,那济州一片混乱,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些残破不堪的屋顶,于那河流的坝之处,密密麻麻如同蚁一般的人正在搬着沙袋子堵水! 宋凝予咬了咬牙,水中那偶尔飘浮起来的尸体格外的触目惊心! 济州乃九州之中最大的一个州,如今方圆千里之内,不见一丝地面!可见其形式之严峻,所有的水都堵在了南方的济州,于是西部依靠桃里江解决一切水源问题的青州便闹起了旱灾! 第两百三十八章 治水文例 宋凝予朝着赤烈山的方向疾速而行,济州有宫子临在,就算出了大乱子,也不会长久的乱下去,只要宫子临到了那里一切都好说。 而此时宫子临的马车直奔青州而去,安排了那木桃县施粥盖帐篷,一系列的事情发布下去,原本的混乱变得井井有条。 马车停在了写着济州两个字的朱红大门前,两个神色萎靡的小兵将宫子临的马车拦了下来有气无力的低喝道:“济州水患,不得通行。” 那马车外表看着确是有些微旧,与那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华贵不一样,风扫了眼那两个衣衫微旧的小兵,一只白皙的的手从马车里面伸了出来,接着便是一袭水蓝色的长袍,宫子临下了马车扫了眼那两个小兵。 “济州都督何在?” “你是何人?都督正忙着治理水串,哪里有……”那一旁比较嚣张的一位小兵话堵在了宫子临一瞬间冷冽的眸子里,宫子临抬手理了理身上的广袖,抬头望了眼一望无际的高空,如今这个时候春日里蒙蒙笼笼的细雨时期已经过了。 想来,娘子应该也到了赤烈山一带了吧,那鸟儿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他是见识过的。 “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待小的前去禀报……”另一位比较沉默的小兵上前接过话,宫子临扬了扬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风站在宫子临的身旁冰冷的语气宛如六月飞雪:“公子是朝廷派来治理水患的大人,治水怠慢之罪,你担当得起吗?带路。”冻得那两个人站在一旁脸色乍红乍白,朝着宫子临便跪了下去。 “小的有眼不识大人,大人上城上请。”朝宫子临指着那楼梯赔着笑,整个人一瞬间精神无比,另一个人蹭蹭的便跑去寻陈都督去了,开玩笑,这个时候若是让都督怠慢了大人,那到时候这后果可不好想! 宫子临没给那人去通风报信的机会,直奔城楼之上都督的议厅而去,一站在议厅里面便让宫子临心里泛起一股无名的火!在议厅的屏风之后放着一张床,而此时那本该在抢险的陈都督,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身上的官袍光洁明亮! 一旁的小兵欲开口出声,被宫子临抬手制止了,那床的旁边放着各种各样的吃食,精致华贵。宫子临抬腿大步走了进去,那陈都督手里此时还拿着两颗夜明珠,闭着眼睛气定神闲的站着。 “大人!那堤坝又被水冲毁了,副都督说要将水引出去,此时正吵得厉害啊,大人快去看看吧!”一旁冲过来两个人,满身的泥泞湿湿嗒嗒,顾不得站在门口的宫子临,朝着屏风后面跑了过去。 不耐烦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了来,“滚滚滚!吵什么吵!吵什么吵?没看见本官正睡觉呢嘛?让那副都督做得好给老子做,做不了就滚蛋!” 宫子临眉皱得越发的深,抬步便走进了议厅之中议厅各处放着治理水串的案文与一个大沙盘,一旁的两个人兵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咬牙道:“大人!那些人都是大人的人,哪里听得了副都督的话……” “你还敢反嘴了?真是反了天了你们!”那陈都督愤愤的从床上翻了个身,结果便看见宫子临坐于主位之上,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治水条例与案件,条条俱到,那引水出济州,以堵为疏的方法,极好! 只须要再加多三条河流,那么南北治水便能够协调再难有旱涝灾害! “皇……” “玩忽职守!谁给你的胆子!把所有救水之人给我招回来!”宫子临冰冷的眸光宛如一把刀,将那坐起来的陈都督吓得傻了半响没回过神来。 “是,这就去!”那两个兵一见有转机,蹭蹭就跑了出去,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反正那气性大得很,连大人都压制住了。 “快,快给……” “这是皇妃娘娘派来的钦差,陈都督,可别认错了。”风目光落在正忙活着让人端茶送水的陈都督,那胖得圆滚滚的模样,只怕走路若是走得急了,都能用滚的了。 陈都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跪在宫子临身前无奈道:“大人,臣有罪!臣也实在是……实在是日夜的忙着治水,累狠了这才睡了一会,张副都督如今正在前方抢水,大人,臣竟然不知大人今日要来,实在是罪该万死。” 到底是混到了九大都督其中之一的人,其地位仅次于众将军与丞相,那气度如何能不嚣张?那反应的能力那叫一个快,话音一转,玩忽职守便成了累得太狠了,需要休息。 宫子临坐于主位之上,连看他都懒得再看一眼,不一会门外便传来了一片嘈杂匆匆的脚步声音,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一见宫子临那神色便又沉了几分,染着几丝不悦,身后的几人也零零散散的一并跟了进来。 “如今正是洪水冲坝之时,不知大人置百万灾民于不顾,召下臣来有何事?”语气僵硬冰冷,态度那就更不用说了,绝对的正直,对于宫子临,眼中也含着几分打量。能见宫子临的人,皆为正使,至于副使,都是都督自己内部选,与宫子临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如今看来不认识也是正常。 那陈都督皱眉,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张副都督便朗声怒骂道:“百姓岂有钦差大人重要?还不快见过钦差大人!” 钦差?将人硬生生从那抢险之地召回业的钦差大人?这么一看着那张都督脸色更差了,伸手随性的抱了抱拳:“原来是钦差大人将下臣召了回来!不知大人所谓何事!” 一旁的陈都督吓得脸色苍白,对面那可是冷酷无情杀人无数的帝王!这小子竟然如此无礼!抢险了又怎么样?到时候还不是个死!未免太不过做人做事了! “这治水文例是你写的?”宫子临晃了晃手中那一叠厚厚的低,那里面哪条道如何修,以什么来修,修起来需要多少人,多久,多少银两,说得一清二楚,且极其合理,不像如今,不过区区一个济州水坝,虽然大些,但是上万人在,花销却是几千万两白银! 这其中贪了多少自是不言而明。 第两百三十九章 水中刺客 “正是!不知大人有何高见!”张副都督扬着脸,眸光中闪过一丝亮光,若是将这些实行起来,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而且工程浩大…… 这陈都督那是出了名的抠,铁公鸡一毛不拔的主,怎么可能支持这治水文例? “大人,此文下臣也看过,宛如天方夜谭,且工程浩大,若是要办起来,实非易事……” 宫子临扫了眼站在一旁赔着笑的陈都督,清冷的下命。“陈都督玩忽职守,既然累了那么这都督之位也不便再坐了,从此这都督之职由你来担任!” “皇上!皇……”那都督吓得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等话说完,风长刺已经贯穿了那陈都督的心脏,陈都督张了张嘴,肥胖的身躯砰的一声倒下。 那手段之狠,速度之快,不过一瞬间便了结了一命,张副都督听见那皇上两个字,脸色这才微微缓和了一些,一屋子里面的人纷纷跪了一地,不是说皇帝不见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微臣张庭芳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庭芳一撩青衣跪在了宫子临的身前,那一身的水朝着下方滴着,众人满身的洪水滴落在地,汇成了小小的河流。 宫子临站起身来抬了抬手道:“起来,如今南方年年水灾,爱卿此举甚得朕意!以爱卿所见,眼下该如何为之?” 张庭芳站起身来,声音里面透着一股浓浓的坚定朗声道:“如今可兵分两路,一派救人,一派引水,不出五日,满水必退。”硬朗的面容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带着满身不容直视的正气,不卑不亢,笔直如松。 “好!一切全凭你安排,本官与你同去。”宫子临从主位站了起来,又皱了皱眉道:“朕此番出行保密,若是在场的人说了出去,那下场便如同张都督。”众人后背顿时生起一股冰冷的凉意,风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垂眸顺目的众人。 张庭芳也不客气,直接朝着那些人便下了命令:“将人拖下去,挂在城站口示众!以做惩戒,另外,济州城门口修彻帐篷,施粥饭。” 如今这个时候,皇帝在这里,虽然那身份不说众人心里却都有数,如今安抚民心,救治水灾与百姓这才是最要紧的! 宫子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处处以百姓放在首位,思虑周到,不错。当初那个张都督,若非左相极力举荐,宫子临怎么可能用这样的一个人,当初当真是…… 随着张庭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议厅,站在城墙之上,望着那满目疮痍的城内,此时城内一片黄水汪洋而起,放眼望去不见一丝地面的痕迹,张庭芳等人出入皆是用船! “胡可,你领一千人划船去搜查活下来的百姓,记得,将船绑在一起!刘猛军你领六千人马将济州城河流的好三条干涸停用的支流疏通,然后炸开大坝,引水通行!其余人马随我继续堵水!”张庭芳说到做到,那许音刚刚落下,三方人马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分开而去。 半点多余的话都没有,宫子临是遇不得冷水的,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在场的人无不背着沙袋朝着那被冲去的水坝上累。 入耳尽是那流水轰轰的声音,是众人那齐心一致协力合作的声音! “快!再快点!一定要把大坝给堵上,给刘猛军足够的时是去疏通干涸的支流……” “挺住,撑不下去的,想想那济州城里面那些亲人!是个爷们就给你咬紧牙,快点!”张庭芳的声音在洪水之中嘹亮的响声,声音渐渐的透出了一丝丝的嘶哑! 宫子临将外套脱了下来,风挡在宫子临的面前皱了皱眉道:“公子重伤,不能下水,由属下代公子去就好了!”站在小船上,望着那忙忙碌碌的人,宫子临皱了皱眉,如今他虽为帝王,却似乎无事可做,能做的就只有在这里看着! “去吧。”想起宋凝予的话,宫子临缓缓的收回了手。 风一人扛起六个沙袋,朝着那张庭芳的方向直奔而去,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凌厉,咬了咬牙,下了水,冰冷的水一瞬间刺透骨髓,那河的中央一个木盆朝着这边漂了过来,那盆中似乎还有一个婴孩,婴孩的啼哭声被洪水巨大的水声掩盖得模糊不清! 宫子临将沙袋扔在张庭芳的身旁,张庭芳望着宫子临顿时傻了眼。 这是一代帝王!如今却在做着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可是连一个都督都懒得插手的,如今这皇帝却出了手! “不好!那个里有个孩子!”宫子临没理会张庭芳那清明的目光,旁人如何看他,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自己想要什么!那孩子的木盆已经缓缓的随着湍急的河流起伏,甚至浸进了水,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多长的时间便是淹没入洪水之中! “我去……” “您是皇上,这天下万民都等着皇上去救,还是臣……” “若是连朕的子民都护不了,朕还做什么皇帝!”宫子临推开紧紧拽着他的张庭芳,沉于体内的内力一瞬间张扬了起来,脚下踏着风扔下的沙包,朝着那孩子一踏而去,风望着那诺大的盆,紧紧的皱着眉。 不对劲,这样的地方,就算有人,也该被那湍急的河水冲走了才是,怎么会! “公子,那是刺客!”风双目欲烈!脚下生风朝着宫子临的方向而去。 宫子临听见声音便对那啼哭不止的婴儿留了三分心思,果然,在那婴儿盆之下,一个人甩开婴儿朝着宫子临一掌挥了过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 “宫子临,朕今日必为朕那皇族五百七十口人报仇!” 宫子临一手扯过那被抛过来的孩子,一手与那璃皇一掌对上。 砰!砰!砰! 巨大的内力碰撞那湍急的河水之中猛然炸开了几道几米高的水柱! 宫子临抱着怀里的孩子,风将宫子临挡在身后,朝着那踏水而立的黑袍男人便是一剑,那力道一丝不减,带着浓浓的杀气!是璃皇!竟然是璃皇! “你该死!”风手中的长剑一扫而过,水砰的一声发声巨烈的暴裂声,炸起好几米高。 那水幕过后,哪里还有璃皇的人影! 第两百四十章 主有难 宫子临身影一闪,回到了张庭芳的身旁,那孩子在宫子临的怀里咯咯的笑着。 张庭芳心里一口气缓缓的放了下去,怀里的孩子一双明亮的眸子,笑得如此纯净,光是听着一颗心便暖了下来。 “大人是这孩子的救命恩人……” 噗 宫子临一口血便喷了出来,血喷落在湍急的河水之中,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风快速的回到了宫子临的身边,扶着往后倒的,眸中蓄满了怒意与惧怕! “这……快!传大夫,快传大夫!”宫子临浑身冰冷,不止是风急了,连带着张庭芳也急了,一代贤明之帝,若是消亡于此,那他便是这大棠国的罪人呐! 玉衡子凌波微步,踏水而来,便见宫子临在水中因为一个孩子而生生受了一掌,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便上前来一看。 “这是怎么了?”玉衡子与宋凝予的母亲有些渊源,于是对于宋凝予的事情,都会上一分心,如今骤然看见宫子临吐血的模样,还真是第一次见,宫子临强至厮,普天之下少有对手,怎么今日一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玉公子,救救我家公子!”从未向别人低过头的风,第一次开口求人。 宫子临咳了咳,缓缓的就着风手上的力道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冷冷的扬眉喝道:“慌什么?就凭他,想置我于死地?痴人说梦!朕将这济州交给你了,替朕守好它!”宫子临拍了拍张庭芳的肩膀。 张庭芳站得笔直,眸中闪过一丝崇敬,朗声应道:“是!” 宫子临从来没有想过,就是因为这一句话,张庭芳替宫子临护下了那唯一的一次险些国破山河的局势,替宫子临稳下了整个棠国最后即将败下的一笔! 玉衡子挑了挑眉,勾唇笑道:“想不到你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婴孩不顾一切,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灭了璃国皇族?” 宫子临扫了眼满眼风华踏水而立的玉衡子冷冷道:“子民与妻,不可欺!” 他的妻子,他的子民,岂非是人可能欺负的? 玉衡子神色僵了僵,轻踏上小舟,随着风那摇着船浆的动作朝着济州城墙方而去,如今水漫上了城墙,济州幸好的是那城门,以铜铁浇筑,若非有十人之后合力开那机关,任何人想轻易的打开济州的大门,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济州,也是棠国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一旦破了,便可直踏朝阳城,直入棠城! 被风扶着,宫子临缓缓的回了议事厅,一口血便又喷了出来,宫子临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风一瞬间就慌了神!眉色紧紧的皱着,一旁的玉衡子快速的在那手腕上号脉,脸色闪过一丝青白低声道:“他受过寒毒,再加上另一种毒,几乎不能动用内力,如今强行催动,再受了一掌,心脉重伤,只怕是……” 只怕是活不长久了。 风望向玉衡子,咬了咬牙道:“可有其他的方法?” “宋凝予去了何必?”宋凝予与宫子临不是不离的吗?这个时候她又去了哪里? 风咬了咬牙,低眸道:“主母前往赤烈山,不知何事,属下已经送了信了。” “唯今之计就是护住他的心脉!等宋凝予回来,以她如今的医术,或许可行!” 而此时远在赤烈山羽谷的宋凝予只觉得心口一痛,对面正在整理着药草的老头斜了她一眼,扬了扬眉道:“那曼陀花开是致毒之毒药,源于北域,怎么?小丫头你回来就是为了找好个?” 老头整理着手中的紫花地丁冷冷的哼了哼,满脸不高兴,还以为乖孙女是来看他呢,闹了半天,原来是来找解药的! “爷爷,那药该如何解?”宋凝予将一把晒干了的紫花地丁递上前去,如今她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老头子扔了一堆书给她,说是书里面有,可是,看完了,她也没有看见什么重要的东西来。 老头子起身拍了拍屁股摇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冷喝道:“哼!没有!不知道!有我也不告诉你,你个小没良心的,一走就是一个月,也不来看看爷爷,再不来看爷爷,爷爷可就要走了!走了!” 外头的百灵乌站在窗前叽叽喳喳的叫着,阳光从窗子里面透了进来,落日余晖将窗子映得越发的暗沉,宋凝予掏出手中拳头大的夜明珠出来递给老头笑道:“爷爷,你帮帮我吧,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 老头子拍了拍身上沾着的药草,从那口袋里面摸出了一支烟疙瘩坐在房舍门口抽了起来,那星星暗暗的火点在落日之中显得格外的沉静,整张脸埋在了烟雾之中看不清神色。 宋凝予望着那一大群飞来的百灵鸟沉默不语,半响那老头子将手中的烟疙瘩在青石地板上面咯了咯,站起身来扬了扬眉道:“要解那药也不是没有办法。” 宋凝予只觉得眼前的兴越发的亮了,老头子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气呼呼的道:“但是老头子有一个条件。” 她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估计又是让她多陪陪他之类的吧?这也好说,只要有时间,她便将他接到身边来吧?再不行,将人接进皇宫里面也是没有问题的! “你说。” “你可欠爷爷一个人情,以后必须为爷爷做一件事情。”老头子说得意味深长。 宋凝予点头朗声道:“成交!” 老头子抬手在宋凝予的头上敲了一记,提醒道:“你可别答应得太早,曼陀花虽可解,却需要极其珍贵的药材,而且,老头子以后让你做的事情,可没有你拒绝的余地。” 宋凝予怔了怔,眼前的老头子第一次这样严肃的看着她,那双眸子里面似乎藏进了很多的东西,想要告诉她,但是却被那眼睛里面那一层玻璃挡了下来,明明想说,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夜色缓缓的沉了下来,百灵鸟纷纷从窗口扑腾而去,只留下空中飘扬而下的几只羽毛随着风吹进了沉静的屋子里,屋子里面满室的药香绕在宋凝予的鼻端,她垂眸望着那夜明珠,神色有些恍忽。 一只百灵鸟朝着宋凝予疾速飞了进来,差点撞上了老头子的鼻子,还好宋凝予手伸的快,那绑在百灵鸟之上的,是三个血字。—主有难,速归。 第两百四十一章 心脉大伤 主有难!宫子临怎么了?他怎么了! 宋凝予紧紧握着手中的血布,语气里面透着一抹颤抖与急切,坚定的道:“爷爷,我答应你!你把药的方子给我吧!” 老头子微微摇了摇头,手里还拿着那一个铜烟斗,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给她语重心长道:“丫头,你的良人早已命中注定,别费多余的心思在别人的身上。这本书,你拿去看看,看完了就毁了吧,留着也没有什么用了。” 见那书上写着,至毒之宝四个字,一本没有署名与日期的书,宋凝予快速的打开扫了一遍,眉眼间闪过一丝寒意,这里面皆是剧毒的药法与炼制方法,但是那毒药与解药所配制起来,无一不是天下间极难寻得的药材所炼! “我有急事,先走了,对了,爷爷,你要去哪里?若是日后我该怎么找你?”这羽谷难道不要了吗?宋凝予停下脚步,巨大的百灵鸟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 老头子望着那只鸟眸中闪过一丝赞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哼,还不是那不成气的徒弟!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知道你救人心切。只是,你不要忘记了,今日你救之人,或许来日便是杀你之人。” 宋凝予摇了摇头,定定的道:“爷爷,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先杀了他!不顾一切代价!”宋凝予脚下一跃,朝着那百灵鸟的背跃了上去。 老头子抬手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朗声笑道:“你小子,眼光倒是好。” 一道亮色的人影缓缓的从屋子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扬眉自信的笑道:“这是自然,她必有一天,是属于我的。” 宋凝予坐在百灵鸟上,那是发了狠的朝着济州的方向拼命的赶,三日的飞程,宋凝予硬是逼着百灵鸟用了一日一夜的时间赶到了那里! 此时的济州已经平静了不少,济州的洪水已经明显的退了下去,除了那水漫在河面顶端的河水,人们已经开始重新陆陆续续的修整着房子了,整条街道的房子被水冲得不堪入目,济州的守兵布满了济州的任何一个角落。 帮着修房子的,在一旁累沙袋的,清理道路的,安抚民众的,管理治安与暴乱的,那处处都有济州守兵的影子,百灵鸟进进的冲进了济州的议事厅,议事厅里面的东西被撞得粉碎,百灵鸟一脸幽怨的望着宋凝予。 众人被那只大白的百灵鸟给吓得不轻,宋凝予扔下一句:“给她喂些水果吃食。”便匆匆走向了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迎接她的风。 “他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我不是不准他动作武力吗?怎么回事?”宋凝予一走进屏风后,便见玉衡子正在源源不断的朝着宫子临输出内力,玉衡子脸上青与白不断的交织着,也几乎快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了! “你来了。”平平淡淡的声音里却透着一股淡淡的熟悉感,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她点了点头,抬手把上了宫子临的脉像,脸色骤然大变。 筋脉俱损……心脉大伤,若是不他活下去的意志坚强,或许早就死在那一掌之下了! “心脉大伤……我不是说过不许他动用内力,等我回来吗!宫子临,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你给我当耳旁风!”宋凝予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脸色苍白,那拍下去的手却闪过了那白得几近透明的妖孽倾城的俊脸,狠狠的挥向了床沿。 明明就知道,只有宫子临与风两个人,她还偏偏要一个人去什么赤烈山羽谷! 宋凝予动手扯宫子临的衣服,扯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一旁的玉衡子挑了挑眉,风利落的接过了宋凝予的手将宫子临的衣物全部除去,露出近日越发消瘦的身形,那精实的身躯,如今瘦了不少。 玉衡子揉了揉眉心,缓缓的走了出去,沉声道:“如果有需要,就来找我,我在厅里。” 宋凝予没回话,手中的银针快速的朝着身体各个方向扎了下去,什么旅途劳累也比不过宫子临这条命,风守在宋凝予的身旁,几道黑色的身影踹破了议事厅的门,手中的大刀还缓缓的滴着血,那站在门口的守兵头缓缓的掉在了地上,血如泉水一般的喷涌而出。 玉衡子挑了挑眉冷笑道:“这是要赶尽杀绝?” 那黑衣人二话不说,朝着宫子临的方向便砍了过去,风手中的长剑一挡,砰,两股力量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发出沉重的声响。 宋凝予咬了咬牙,风握着手中的长剑眉头紧紧的皱着:“主母放心,属下必会拼死替主母护法!” 玉衡子端着茶盏扫了眼在一旁吃着一大箩筐水果与肉的百灵鸟,眉角抽了抽,这还真是会荤素搭配啊。 那只鸟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它,那犀利的眸子扫了眼玉衡子,低下头来接着吃,那区区一个人类,他还不放在眼里。 黑袍之人每次都是三箭齐发,那黄金色的箭在阳光下泛着浓浓的寒气,外面的守兵将这里围得严严实实,却一步也不敢进来,依照那两个人的打法,就是去了,那也是送死。 但是偏偏有人甘愿为其送死!那宫子临的身份在此时被揭开来,众人纷纷大声喝道:“护驾,快来人呐,护驾!” 一群人涌进了议事厅里,将宫子临与宋凝予包围得严严实实,宋凝予额上的汗缓缓的滴落下来,被她很快反手擦了去,手中的速度快速而准确的移动着。那手过之后,留下银针数支。 眼前是一片黄金箭影,宋凝予此时没有多余的空闲来关注眼前的情况如何,满脑子都是眼前的这个人!等他醒了,一定要他好看!如此不长记性,至于璃国的皇帝,待宫子临好了再找他算帐! 只是,宋凝予知道,宫子临…… 她没有那个把握救好,没有!她能做的只是替他将心脉衔接上去,保证他还能活着,却不能保证他会不会醒! 风满身是伤,目光扫过一旁端坐着喝茶一脸悠闲的玉衡子,咬了咬牙,手中的剑朝着璃皇狠狠的挥了上去,璃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功法极其诡异,那长剑划过去就像是刺到了一张薄薄的纸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两百四十二章 赶尽杀绝 “宋凝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又是一道身影,提着滴血的长剑朝着这议事厅缓缓而来,那张狰狞的脸上满是伤痕,半面毁得不见原来的模样,而还剩下一面,宋凝予那微微闪过一余光看得一清二楚! 宋凝雪!那个原本该因为夺位之罪而死的人,如今却完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宋凝雪一袭金边乌黑的长袍,朝着宋凝予缓缓走了进来,扬眉笑道:“怎么?看见我你很意外吗?我告诉你就算你们那八大暗卫都来了,也没有用,我与璃皇的功力,都是……” 手执神弓的璃皇冷冷的扫了眼宋凝予,截断了她的话冷冷道:“你话太多了。”对于该死之人,便是说什么也是无关紧要的,但是宋凝予与宫子临这些人,不好对付,若是将来不死,必会给他们带去很大的麻烦! 宋凝雪语停在了嘴边,挑了挑眉,手中的珠子朝着宋凝予便弹了过去,一珠弹过去,砰的一声在宋凝予躲开的那个墙面上穿透了一个小小的洞! 宋凝予手下的针扎完最后一个,缓缓的收了手,站在宫子临的身前,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那眸中的死亡之气将两个人覆盖其中,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了她,宫子临,她就是拼尽一切,也要将他留下来。 “没想到你还能活着,是来等我亲手将你送入地狱吗?璃皇,我说过,若是我大难不死,来日回归必要颠覆这天下!”清冷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杀气,宋凝雪与璃皇互视了一眼,眸中染上了几分谨慎。 对于宋凝予,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是学守飘渺法宗的,只是,好又怎么样?如今他们也会了,谁又会怕谁? 只是两人的飘渺法宗显然不是一个层次,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两人便挥了过去,染上了十成的力道,那速度快得两人来不及躲闪,那细如牛毛的针被抹上了毒,随着宋凝予那狠狠的力道没入了两人的体内。 两人咬了咬牙,眉色一瞬间变得冰冷:“你……” “伤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宋凝予缓缓的接近那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眉角的冷意越来越深,一股强大的内力破空而来,宋凝予眉色狠狠的皱起,抬掌迎了上去。 玉衡子脸色大变,这内力…… 一出手,与宋凝予一同接了下来,那原本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主母,咳咳,主上他……” 一提起宫子临,宋凝予微微垂眸,曼陀花开!好一个曼陀花开,敢伤宫子临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一个也不会! “稳住了心脉,只是……单凭我一个人的医术……太难了。”宋凝予垂眸,缓缓的坐在宫子临的床头。 张庭芳匆匆从外面冲了进来,见宋凝予出现在床头,微微一怔跪在地上朗声道:“臣济州都督张庭芳拜见皇后娘娘。” 风抬手将身上的几支箭伤顺手扯去,一滴血落在了张庭芳脸上,那诡异得温热的触感也只是令张庭芳微微一颤便没了其他反应。 “起来吧,你去将这济州最大的土匪窝给我查出来!”宋凝予也没问他如何知道的,只是抬手缓缓的将那没体内的银针缓缓的取出了三分之一,朝着那筋脉之处源源不断的输入内力,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奔波,宋凝予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的疲惫状态。 “娘娘这是要……” “伤了本宫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正好她也想将那皇竹玉一事调查出来,若是那里面有则好,若是没有,少一个土匪,济州也多一份安宁,既然宫子临拼死也要护下这片土地,她就更不能让它毁了!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与皇上共同心系百姓,微臣,愿为皇上与皇后娘娘效犬马之劳!”在张庭芳的身后一名奶妈抱着一名孩子走了进来,那孩子生得极是讨好,可爱的脸蛋上一双水晶般明亮的眼睛望着宋凝予眉眼弯弯的笑着。 宋凝予皱眉扫了眼睡得安然的宫子临扬声道:“怎么?莫不是宫子临与外面哪个野女人生了孩子了?”如果是,那宫子临,最好自求多福了!这个时候如果宫子临能够听见这话,说不定就该跳起来打某人屁股了,真是太不信任他了吧? 张庭芳神色僵了僵,扬了扬眉,刚才还在夸她呢,这会就说是哪个野女人了? “不是,这是皇上出事前救下的孩子,这孩子如今问遍了整个济州之人,无人认领,其家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所以臣暂时将这孩子收为义子,养在身边。” 宋凝予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抬手在那小孩子粉嫩的脸上狠狠的掐了掐,那孩子顿时哇哇的哭了起来,声音嘹亮得将宋凝予吓了一跳! “这个孩子你想怎么样本宫都没有意见,将我吩咐的事情办好就行了。”宋凝予对属下私生活并不关注,只要能将任务完成,随便他们怎么折腾,便是将天捅下来,知道自己善后也就没有问题。 张庭芳起身目光望向宫子临,张了张嘴,还是问出了口,嗫嚅着道:“不知道皇上如今情况如何,济州的百姓们都挂念着皇上,在那长河外面放花灯与孔明灯替皇上祈福呢。” 张庭芳缓缓的推开窗,便见窗外的天空之上那孔明灯是一片连着一片的放着,在那上面承载着无数人对于宫子临活下去的希冀。有帝如此,百姓何求? “他不会有事的,你替我谢谢他们。”宋凝予垂了垂眸,挡去了眸子里的伤痛,张庭芳将窗子重新关上,大步退了出去。 宋凝予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从怀里取出一瓶药递给风,语气里透着一股淡淡的疲倦道:“风,这是上好的药,你拿去擦一擦,过两天就好了,这药是消除那箭上的毒。” 虽然风如今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似的,但是那其中有多少毒量,她清楚得很,那毒虽然是微量的,但是若是长久不在意下去,便成大患! 风点头接过药,望了眼宫子临,转身走向一义事厅的另一边,如今议事厅里面成了宫子临与宋凝予的住处了,玉衡子来无影去无踪,此时又不知道去了哪里,百灵鸟酒足饭饱,也没了人影。 第两百四十三章 离去 宋凝予躺在宫子临的身侧,紧紧的牵着他冰冷的左手,望着那张垂眸显得温润妖孽的脸,眼角划过一丝晶亮。 “宫子临,你就不能让我少替你操些心吗?如果我睡一觉你再不醒过来的话,我就把你打醒!听见没有……”无论宋凝予怎么说,宫子临依旧一丝一毫的反应也没有。 宋凝予最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在这个熟悉的身体旁沉沉的睡了过去,宋凝予睡得极不安稳,几乎是一盏茶或者一柱香的工夫便会醒一次,夜色低沉,月光透过窗缓缓的折了进来,也折进了一道乌黑的影子。 宋凝予一只藏在被子底下的手运足了十成的内力,只要这个人靠近,宋凝予便会出手。 只是,那人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既不靠近,也不动手,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那双眸子温润的目光似曾相识,她闭着眼睛也没有动手,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屋子里面除了月光,什么也没有。 转过头去望向身旁躺着的人,那张妖孽般的脸近在咫尺,她垂了垂眸,手中的内力朝着宫子临那几近枯竭的丹田注了进去,那是飘渺之力,与一般的内力不同,飘渺之力如同弱水,一旦沾水,便是一变十,十变百,百而化千,以此不断的堆积。她不敢多注,只是注入了那么一丝丝,保有体内还有内力就好。 由于控制不得当,宋凝予匆匆撤了内力,唇角划过一丝血迹。 静静的望着那躺在一旁的人,只知道他很不好,而自己,明明很疲惫,却无法休息,如同一一盏已经快油尽的灯盏一般,明明没有油了,却还在燃烧,还不肯加油进去。 宫子临那握起来柔软舒适的手,此时只剩下了冰冷与骨骼分明的冷硬之气,整个人不过几日的工夫,却消瘦了不少。 再怎么不想睡,终究还是累极,躺在宫子临的身旁过得迷迷糊糊,怎么才能救他?脑海里面看过的那本《至毒之宝》之中各类的药物在脑海之中晃过,即便是救了宫子临那么,又能怎么样呢?宫子临那一身的伤,宋凝予想救他,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玉衡子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来,宋凝予正在替宫子临擦洗,那轻柔缓慢的动作仿佛在对待着一件珍宝一般的细致认真。 “宋凝予,他若是死了……” “他若是死了,追到黄泉地狱我也要将他带回来!”宋凝予从不轻易爱一个人,若是爱了,便是死不放手! 玉衡子心中一震,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嗫嚅道:“他身上的伤也不是不能治。” 当年宋凝予的娘亲救他之时,便说过,若是真想报恩,便在必要的时候帮帮宋凝予,他从来不知道一个母亲,竟然可以为孩子谋划到这个地步,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如此美丽聪慧的女人,与如今这个宋凝予是那样的相似! “该如何救?”宋凝予皱着眉,脸色中闪过一丝防备,她谁也不放心,谁也不相信,星笑,或许星笑救得了她,可是,她不知道星笑在哪里,查了这么久,依旧毫无消息! 玉衡子望着那脸色泛着一丝淡黄色的宫子临,缓缓道:“我曾经救过一个人,怎么说那人也欠我一个人情,若是他出手相救的话,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或许是因为受了那个女人的影响,见到那些能够相助的人,便偶尔出出手,只要是无伤他大局的事情,他总能饶人一命,性命于那些人而言,或许是为自己活着,或许是为别人活着。 “你胡说,什么一线生机!难道我还护不了他吗?玉衡子,你不要仗着我娘亲救过你,你以为我就会将你当成一个正确的人看!我告诉你,不可能!”宋凝予猛的将手中的帕子扔进了水盆里,站在宫子临面前,神色闪过一丝不安。 “是与不是,你心里比我更清楚,难道不是吗?” 宋凝予听着他淡漠的话,缓缓的退了两步,站在宫子临的床头,两行清泪背对着玉衡子缓缓的滑落了下来,是啊,她知道,她知道她救不了他!能做的只是保下他的心脉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她痛恨自己为何医术如此浅薄! 竟然连宫子临都救不了,这身医术,要来何用?要来何用! 宋凝予站在宫子临的床边,望着那躺在床上的人,望了一盏茶的工夫,直到眼泪的痕迹消抹而去,宋凝予才回过头,皱眉质问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你若是当真放心将他交给我,就不要问,那人虽然被我所救,但是却不喜陌生人,若是得知还有人跟着,反而坏事。” 宋凝予急急道:“那……让风跟着……” “不必,宋姑娘,我之所以全力帮你,不过是欠了夫人一个人情,仅此而已!待我救了他,我与夫人便两清,互不相欠。”字字珠玑,有了足够不会伤害宫子临的理由,宋凝予皱了皱眉,目光落回宫子临的脸上。 “什么时候启程?”宫子临这一身的伤,只怕是耽搁不得了。越是耽搁,对于他的伤来说,就会越来越重。 “马上。” 宋凝予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与焦滤,一只手握着宫子临冰冷的手,低头在那冰冷的额上印下一吻,柔声道:“宫子临,好好的回来,我等你!你如果敢在那边给我看中了什么小姑娘小美人的,你就给我等着!” 玉衡子将宫子临带走了,只是两个人,一个人在马车里,一个驾马而行,朝着赤烈山的方向奔向鸿蒙的方向,宋凝予站在济州城楼之上,初夏的风染上了一丝燥热,将一切都渲染得不安分了起来,那济州北面的大山之中,那抹黑色的势力集结于一团。 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陪着她望着那远去的马车,目光变得长远而漫长。 “主母,主上他……” “派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玉衡子她信不过,但是,此时除了选择相信,她别无选择,与母亲有关的东西,总是容易变得熟悉,变得温和。 风点头应下,抬眸朝宋凝予道:“主母,那北面的土匪窝这几日开始出现小动作了。” 宋凝予望着那马车消失眸中的地平线里,缓缓的收回了神色,再望向风时,眸中只剩下了冰冷无情,她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会一会它!” 第两百四十四章 土匪窝 马车之中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的朝着北面那嶙峋的山脉前行而去,那条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茶肆酒肆遍布,一派的热闹与悠闲,只是这样的悠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全部都是爷们。 大老爷们,精实的,粗壮的,丑陋的,俊帅的,应有尽有,宋凝予那宝马雕车香满路的华贵模样引起了无数人的侧目,甚至有些人已经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了刀刃之上。 宋凝予缓缓的将马车的一角放下,风在前面驾着马车,心中却在打着鼓,这济州北山的土匪可不简单,否则也不可能这几千年了,还这个地方占据着一席之地。毁家灭国的事情是没干过,但是那打家劫舍的事情也不少! 这样两个人单枪匹马的杀进去,真的好吗?经过了宋凝雪与璃皇一事,风心里怎么也没有了一个底,那些明明死在他剑下的人,却突然活生生的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是自身难保样的一种惊悚感能够解释的? “呦,这是哪里来的爷?这马车可真气派啊!” “就是啊,车里的,既然路过,何不出来见个面啊。”外面的声音朗朗的响起,充满了浑厚与沉稳,宋凝予脸上化了一层妆,一袭淡蓝色的水袖长袍,与宫子临的那一件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一个穿在身上气质冷冽,霸气天成,另一个穿在身上,却清冷淡雅,隐隐中透着宛如九天仙人一般的淡漠。 “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哪能啊,说不定那里面的是个姑娘呢!” 一只素白纤长的手缓缓的从马车的帘子后面伸了出来,那些人的目光如火一般的盯在了宋弹凝予的手上,风跳下马车,将踏凳放在宋凝予的跟前,神态恭敬道:“公子,穿过北山再过两日便能到赤烈山了。” 那素白的手挥起帘子,一张清雅纯澈的脸缓缓的露于众人面前,那是一种清冷的纯净,站于地面之上,一袭广袖蓝袍着身,玉冠将发高高的束起,那双纤长清冷的眸微微挑起,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划过那平坦得毫无起伏的胸口。 “我的妈,简直就是神仙。” “看这气质,啧啧,可不正好是大当家的好的那一口吗?快,去通知大当家的,有个绝色。”宋凝予余光扫过那一位生得虎背雄腰的大老爷们,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前一刻还想着怎么去见那大当家。 女装太过不正常,,于是宋凝予便换了男装,没想到刚下车便有人引了路,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弧度,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扇着,走进了那最热闹的酒楼之中,那些人望着宋凝予,怔在当场,待宋凝予走了进去之后,立即暴发出一大片的议论之声。 宋凝予不由的感叹,生得好,在哪里做什么,都比那颜丑的要好办得多。 “这位公子生得可真是……跟个神仙似的。” “公子大名啊?” “公子这边坐啊,这边坐!” “去你的,什么这边坐,那是要跟大当家的坐一块的,你掺和什么?二渣子,还不赶紧的,给这位公子一个雅间啊!”那声音一片接着一片此起彼伏,热闹得跟过新年似的,你一言未平,另一言便接着起了。 宋凝予微微扬眉一笑道:“各位好汉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不知道,从这里往鸿蒙国都需要多少时间?” 那些个粗老汉一听宋凝予说要去鸿蒙国,当下个个摸着下巴打量着眼前贵态优雅的公子,挑了挑眉问道:“如今棠国与鸿蒙正等着开战呢,公子去鸿蒙做甚?莫不是鸿蒙的皇亲国戚?” 另一个人一巴掌扣在了这青衣男人的头上低低的笑骂道:“你二大爷的皇亲国戚,你没看见那鸿蒙国只剩一个光杆皇帝吗?哪里来的皇亲国戚?好不容易说有个爱妃,结果那妃子倒好,特妈的好好的妃子不当,跑了。” 宋凝予暗中垂了垂眸,什么时候这些消息也传得这么快了?不过,欧阳火哪里娶过什么妃子?不就是趁着她有事的时候威胁她吗? “公子这边请,小的给公子收拾了一间雅间出来了。”宋凝予装作不知道他们的心思,缓缓的点头道:“有劳。” 一旁的一个粗壮大汉一声吼道:“好你个小二,咱们一大帮子老爷们来给你捧场吃你的酒,你就让咱们坐粗板凳,来个人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你就给他雅座!” 风跟在宋凝予的身后脸色抽了抽,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的确,宋凝予如今这白皙如玉的脸,斜飞入鬓的剑眉,再加上那么一双溢满清冷灵气的脸,薄唇微抿着,鼻子高高的挺着,那模样跟小白脸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宋凝予挑了挑眉,突然走近那粗壮的大汉,手中的折扇缓缓的抬起那壮汉的下巴,顿时四风周那起哄的声音猛烈的响起,拼命的打着口哨笑得无比的猥琐! 如果可以,宋凝予一辈子都不想和这群人打交道,但是没办法,有些事情,区区一个能文不半武的济州都督想解决这些问题,很难。 “生得的确是粗黑,难怪要嫉妒本公子。”宋凝予似笑非笑的收回了折扇,望着那脸色乍白乍红的粗壮大汉,宋凝予那股憋屈的气出了那么一点点了。 一旁的人望着风,摸着下巴挑了挑眉道:“没想到这小厮更有男人味啊,看着麦色的皮肤,这凌厉的眉眼,这犀利的薄唇……” 宋凝予的心中,风算是长得不错的了,没想到风在男人堆里也能这么受欢迎,当下抬眸望了过去,只见风沉着一张脸,手紧紧的握着腰间的佩剑,气息阴沉,恨不得一刀将眼前的人砍了,但是碍于宋凝予在场,再想动手,也只能忍着! “本公子身边的人,岂能差了去,好了,本公子也饿了,小二,带路。”宋凝予唰的一下扇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挥着,眸中人笑意浓浓的闪过,晃得众人一阵头晕眼花。 那粗壮的大汉了掌拍在桌子上朝着宋凝予咆哮道:“混帐!你敢调戏老子!老子弄死你!” 宋凝予扬了扬剑眉,扫了眼看好戏的众人朗声笑道:“本公子向来只喜欢调戏美人,这位小哥不会以为,方才那样便算是调戏了吧?” 第两百四十五章 山大王 宋凝予话音刚落下,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如同狂风般出现在宋凝予的跟前,那高大健壮的身躯与宋凝予这原本看着还算修长挺拔的身形挡了个十足十,且显出了几分纤细来。 那双炽热的大手抬起宋凝予的下巴,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睛里染满了戏谑与新奇,唇角勾起浓浓的邪笑,衣襟松散,露出那雄厚的胸膛,浑厚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宋凝予皱着眉,身形朝后一转,退离了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 “怎么?怕了?”那男人一双目光带着慵懒,戏谑的打量着宋凝予,那身高,足足比宋凝予要高出了一个头来,她看的时候还须仰视! 宋凝予勾唇一笑,手中的折扇一挥朗声笑道:“怕?若是怕了本公子何必求捷径走此地!” 那男人摸着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浓浓的邪气,打量着宋凝予身量纤长的身段,目光在脸上波光流转了半响,突然做出了一个动作,在宋凝予还来不及制止的时候,猛的出手,覆上了宋凝予的胸部。 砰!那坐在凳子旁的人一屁股摔了下去,谁的筷子掉在地上,那摔下去的连锁反应便是接三连三的摔倒,撞在一起,顿时大厅之中一片鸡飞狗跳。 那眼睛却没有离开宋凝予,我的妈呀,喜欢大老爷们的老大竟然直接摸人家胸?那么多男宠,不像那啥饥渴的呀! 宋凝予脸色一沉,眸底划过一丝杀气瞬间消失,退开一步扬眉讥笑道:“这位公子这是做什么?莫不是看上本公子了?” 那清冷的眸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清雅如莲,风华绝代的模样印在众人的眼睛里,满是惊叹。 夏季的凉风缓缓的吹进屋内,玉冠高束的墨发风中飘扬里散发着芝兰玉树般的无双之色。 “生得倒是清白冷面的,若是不确定一下,本王还觉得是个女人,不过,可惜了,本王对女人没兴趣,对你这玉面无双的公子,倒是颇有兴趣。”眼前的男人粗厚的眉扬起,手朝着宋凝予再一次伸了过去。 宋凝予身形微闪,风手中的长剑一划而出,挡在了宋凝予的身前低眉冷喝道:“休处无礼!”宋凝予能忍,这是宫子临的那八大属下心中亲自默认了的,如同一头孤狼,她可以静静的等待,忍受一切,然后只待到那关键的时候,将敌人一举击毙! “啧啧,这随从生得也不错,不过可惜了,不合本王的胃口。”眼前自称本王的男人摸着下巴打量着一脸阴沉的风,目光落回了宋凝予的身上,这人,有意思。 “小二,打包几个饭菜,本公子打包带走。”宋凝予扫了眼一旁怔怔傻在当场的小二。 总有一天,敢摸她胸这笔帐,她会实打实的讨回来!竟然敢吃她的豆腐?如今的宋凝予与当初那个韬光养晦的宋凝予相差也不远,只是越发的能忍了。 若是眼前的人不能打草惊蛇,只怕早就被宋凝予给整死了。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不过是一面之缘,不劳公子挂齿。” 那男人听着宋凝予的话扬了扬眉,逼近宋凝予的身前笑道:“若是本王说,本王想将你留在寨子里,当压寨夫呢?” 轰!顿时大厅里面又是一场热闹,各个目光盯在宋凝予的身上,拍着桌子吹着口哨连连称好,不错不错,他们大王那习性就是怪异。 一旁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步态沉稳,面如冠玉般透着几分随和的笑意清笑道:“我家山大王唐突了,公子别在意。” 那男子身材并不高大,但是却与宋凝予的有些相似,挺拔秀气,一副书生的打扮,手中一管长笛随身,阳光散落在身后尽显秀色之气,那双温润的眸子里面所藏进去的东西,宋凝予绝对敢保证这个男人,比之身边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是一种来自于高手之间的警觉。 宋凝予手中的折扇一手,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朗声笑道:“本公子还以为这里没个识礼数的人了,原来是本公子多虑了。”若是能将这群绿林匹夫收为军队,那么也总好过这群好汉在这里无用武之地为祸万民的好! 他们当了兵,宋凝予想收拾起来,那可简单得多了! 在场的人听着宋凝予那话,神色僵了僵,那望着她的眸光从看猴耍戏变成了清冷的肃杀,胆敢这么说他们! 男人一手搂过那走进来的男人,抬手在那玉一般的脸上捏了捏,眉目含笑轻声道:“青笛爱夫,你可来了,本王等得可真是辛苦。” 宋凝予撇了眼身后瞬间石化的风,暗自摇了摇头,唉,有待磨炼呐,竟连这点都扛不住,居然还是宫子临的八大属下之首! 其实宋凝予不知道,风执行的,那都是探消息杀人掌管手下的事情,哪里面对面的接触过这种……如此开放的男风? 再者,男风在棠国并不盛行,甚至于所有人的眼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些鄙夷,那就更没有往那方向注意过了,哪里像这一次一次的碰着? 那名为青笛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无奈退开男人的怀里笑道:“青笛见过大王。” 宋凝予微微皱眉沉声问道:“大王?如果本公子没有记错,这里是棠国的土地,棠国何时有了两位帝王?”一山不容二虎,那虎再小,只怕有朝一日亦必成大患,宋凝予突然很庆幸,自己接了这一桩破事,他日里不使棠国内外受敌! “哈哈哈,自然是山大王,怎么大名鼎鼎的朝瑰王宫公子竟然孤陋寡闻?”眼前这位自称为大王的男人一把将青笛又拽了过去,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不像相好的,倒像是两个玩得好的兄弟。宋凝予不禁垂目,这两个人,如同宫子临与千寻。 “朝瑰王宫自然有所耳闻,乃六百年前棠国帝王为摄政皇妃所修筑的行宫,怎么?”竟然在这里吗?宋凝予目光狐疑的从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传言那宫殿精美华贵恢弘大气,日出第一缕阳光直入朝瑰王宫,只是时隔几百年,众人早已经丢失了那朝瑰王宫所在的位置。 还真是误打误撞! “公子若是有兴趣便留下来看看如何?本王向来不强人所难。”这话说得,在位的众人眉角抽了抽,不强人所难? 第两四百十六章 绑走 不强人所难还当什么土匪头子?众人望天望地,憋着笑就是不出声,自家大王那言行举止堪称怪异,宋凝予扫过那小二端出来的食盒勾了勾唇角,拒绝道:“在下还有路要赶,风,拿上东西,咱们走。” 宋凝予大摇大摆的上了那辆精美的马车,阳光折进了屋子里面,众人集体石化,自家大王竟然就这么将人放走了? “大王,就这么将人放走了?” “咱们可是当土匪的,哪里有将人放走的道理?” 那大王摸下巴抬,望向一旁低眸浅笑的青笛朗声道:“当土匪的,自然没有将人放走的道理,这朝瑰山,可不是这么好过的,儿郎们,去将那公子给本王带回来!”那一挥,那山大王搭着青笛的肩膀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身度沉华,雍容懒散,几乎就没见他将什么事情放在心上。 一旁的青笛低眸望着折进树林之中的阳光缓缓道:“此人,来历不明,大王还是谨慎些为好。” 打了这么几个照面,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是要穿过朝瑰山往赤烈山而去,目的是鸿蒙国都,这一切,终究太过危险。 “知本王者,青笛也!那公子生得玉面无双,本王好久没见过如此清冷精致的人儿了,啧啧,那油水水亮的毛色,那双冰冷疏离的眸子……” 一旁的青笛忍不住扶额,最终碍于修养,还是将这动作化为了一记深深的叹息,怎么这朝瑰王宫的山大王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上一代的山大王,那是翻手就能让整个济州鬼哭狼嚎的主,一提闻人朝这个名字,孩子都吓得不敢哭了。 如今这大王,闻人笑,真是人如其名,只管自在自笑。 青笛很为这朝瑰王宫的未来担忧啊。 宋凝予坐在马车里面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风驾着的马车猛的停了下来,外面一阵刀光剑影碰撞声,连一声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宋凝予吃着饭,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放下手中的碗盏,推开帘子便迎来了两把大刀! “咱们大王可说了,务必要将公子请回去,公子是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呢?还是被我们收拾一顿再走?”为首的男人生得五大三粗,正是宋凝予之前调戏的那个男人,此时一双眸子里面生着浓浓的怒火,恨不得将宋凝予直接给砍了。 风的脖子上挂着四五把刀,垂着脸一脸愤恨,这些人在他的手里,不过是一刀的事!竟然让他堂堂一个杀手投降,好吧,尽管他不做手很久了,但是那股子的气场生生的摆在那里。 这要是传了出去,让他面子里子的往哪里放? “公子,属下……”无能?这样的情况下,风咬了咬牙,无能两个字硬是没有说出口。 宋凝予抬了抬手中的折扇皱眉怒喝道:“请?将刀架在我随从的脖子上,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请?” 她的折扇掉落在地,整个人倒在了马车之中。 风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急喝道:“公子!” 本想发挥一次救主的光荣事迹,宋凝予却在先前警告了他,若是胆敢坏了她的大事,那就将他扔回洄水,以后也不必再回来了!风气得直咬牙,又无话可说。 将风与宋凝予塞进马车里面,一行人领着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那山谷之中进发而去,坐马车里的风望着装睡昏迷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宋凝予,垂了垂眸开始自我反省,连主子尚且如此,那么他这个随从就更加不能令她失望了。 “我家主子,怎么了?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你们好大的胆子!”风在马车里面演尽了一个嚣张侍卫该有的姿态,全身都被绑着,风抬脚一脚将那马车的门板给踹了出去。 众人望着那马板,眉角抽了抽。低低笑道:“这马车可真不结实。” 若是知道,并非不结实,而是风那半成的实力,不知道那张脸会变成什么颜色。 马车缓缓的驶进了山谷,在山谷之中一座若大的皇宫立于眼前,恢弘大气,青玉色的瓦片在阳光下散发着细碎的白光,宛如仙界一般,那门口的守卫一见这么多人拥着一辆马车而来,一挥手。 朱红色铜门缓缓的打开来,露出白玉宫地,四周流水环宫,护水河中种着开得正盛的荷花,游鱼游走于其中,一派温凉适中的风景。 两排的人虽然没有穿宫里的衣袍,但是那身的铠甲,却是一点也不输于皇宫丝毫。 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揉着额头,车夫一回头便见宋凝予此时正坐在软坐上揉着额,吓了一跳大声呼道:“哎呦我的妈呀,这咋醒的这么快啊?” 宋凝予一边装作不知的揉着眉,一边打量着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口,朝瑰宫三个大家端端正正的刻于金匾之上,她晃了晃头轻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风对于宋凝予那面面具到的表演默默的称赞,怒急道:“哼,没想到灭了一世的土匪,竟然掉进了土匪窝里,公子,这下可怎么办?” 马车的窗外清凉的风吹了进来,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子,扬眉赞叹道:“没想到此处的风如此清冷舒适,倒不愧是一个避暑的场所。” 朝瑰殿的门缓缓的推开,一道青色的身影龙行虎步而来,宋凝予抬手解开了绑着风的绳子,那绳子顺手朝着来人便扔了过去,似笑非笑冷声道:“区区一介土匪,竟然占据帝王行宫,胆子倒是不小!” “本王闻人笑,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若是朝廷想要讨回去,大可以来夺。” 宋凝予打量了眼那宫里宫外的情形,处处戒备森严,每一个犄角旮旯里面都有守卫守着,那一身的战袍就好像一只极其强劲的队伍。 当年宋凝予也曾听苏赫云苏将军说过,于济州北面一带,土匪厉害得很,一般人都不赶去招惹,那岂止是土匪,简直就是一只所向披靡的军队! 如今看这一套套的装备,也该是如此。 难怪连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的苏赫云都要惧意三分,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风站在宋凝予的身后,顺手取过马车里面的长剑,皱眉怒喝道:“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了我家公子!” 第两百四十七章 美男计 他仰头大笑道:“不知你家公子是谁?是皇帝?还是如今那正坐于皇位之上的皇妃娘娘?莫不是鸿蒙国的国君?” 风嘴角抽了抽,这无所谓的模样,完全不将宋凝予的身份放在眼里,还别说,那随口一说还真有那么几分颇真的架势,只是可惜,没人将这话当真。 “请本公子回来,所谓何事?”宋凝予语气沉冷,不带一丝丝的温度,疏离淡漠中散发着丝丝寒意,听者只觉得后背发寒,这么冷的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凝予扫了眼那朝着这边飞来隐入了树林之中的百灵乌,顺手以折扇拍了拍风身上的灰尘。 “听这小侍从的口气,似乎公子是了不得的人物,不知公子名姓?”眼前的人笑得眉眼弯弯,宽大的身躯挡下了宋凝予眼前的阳光,宋凝予扬了扬眉勾唇一笑道:“玉无双。” 玉无双?眼前的人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青笛站在闻人笑的身后默不作声,这两人一个在做戏,一个人逢场做戏,做得可真是…… “玉面无双,人如其名,无双公子里面请。”宋凝予扫了眼那戴着玉板指的大拇指,水色长袍一甩,朝着那里面大步而去,朝瑰殿中金银珠宝随地堆放着,以珠玉为帘,以夜明珠为灯光,以银子堆积成景,四四透着浓浓的金银珠宝气息。 “大王!不好了,那外头有官兵朝着这边过来了。”一人穿着铠甲朝着朝瑰宫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抬手擦着额上的汗,宋凝予挑了挑眉,扇着折扇轻笑道:“官兵?看来,你要有麻烦了。” 闻人笑深邃的五官格外的沉静,刀斧削刻的脸上露着浓浓的邪笑,扬眉道:“不过是几个官司兵而已,青笛你去看看。” 既便是这样说,但是那眸子里面还是闪过了一丝警惕,有什么是能让常年处于官司匪交战中的兵如此慌乱的?那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大王,山下集结了好多兵马,是苏将军领的兵,大王快去看看吧!” 提起苏赫云,闻人笑的脸色青了青,这才开始出现了严肃与沉稳的气息,一拢衣袖喝道:“苏赫云!他不好好的待在边关打仗,来这里做什么?随本王去看看,好好的招待本王的贵客。” 宋凝予坐于厅位之上,漫不经心的喝着茶盏,怎么看都有着些幸灾乐祸之像,没有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只不过,依宋凝予的个性,很难不落井下石。 望着一群人风尘仆仆的出了朝瑰宫,宋凝予余光落在一旁的小姑娘身上,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站在一旁却乖顺得很,低眉顺目的,宋凝予伸了个懒腰摇了摇头,取出袖中的折扇缓缓的走近那十四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色微红的咬着唇,对于宋凝予的靠近缓缓的露出越发温婉的笑意。风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颇受冲击,竟然用美男计,若是自家主子在场,肯定能将那姑娘给直接跺了。 宋凝予折扇抬起那小姑娘的下巴扬眉笑道:“坐着也是无聊,不如姑娘随在下四处逛逛?只听他说景致另类,本公子还不曾见过那另类的景致该是什么模样呢。” 宋凝予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冷气息,喷在小姑娘那薄红的脸上,距离不远不近,却又令人遐想翩翩。 客厅之中的雕花大椅子上皆粘着名贵的宝石,与那昂贵的木质雕花相得映彰,极其相配,小姑娘目光扫过一片寂静的客厅缓缓的点了点头。 一旁看着的风宛如五雷轰顶,有些事情看得多了,反而淡定了,风知道对于这样的事情总有一天自己会变得无比的冷静,只是,却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来。 小姑娘面露含羞的望着宋凝予柔声婉转道:“无双公子,小女子知道有一个地方,想来无双公子一定喜欢。那可是朝瑰王宫里面最为繁华的所在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道:“本公子向来爱看诗书,不知这王宫之中可有看书的地方?”传言此处与竹皇玉有关,那么,若是查的话,大概也只能从古书之中开始查了,旁人若是问得多了,必然那事情也就越发的不好办。 小姑娘咬着唇踌躇的四周望了望,宋凝予将小姑娘揽进怀里,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姑娘可是不方便说?无妨,本公子岂是为人所难之人,走吧,便带本公子看看,那另类的景致也好。” 眼前的人一袭水色长袍,长袍之上纹着大朵的玉兰花,清冷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一丝暖意,公子芝兰玉树,玉面无双,微微皱着眉的气质在小姑娘的眼睛里面缓缓的放大再放大。 她咬着唇皱眉道:“是有藏书阁,那是六百多年前残存下来至今的,都是些古书了,看守严得很,公子怕是要失望了。” 清风缓缓的吹过眼前女子的发,宋凝予缓缓的抬手将她的那一缕发另别至耳后,微微扬眉笑道:“无妨,姑娘大可以偷偷的带本公子看一眼,听人说,各处藏书阁各有不同,今日若是能得一见,本公子定然不甚欣喜。” 风跟在宋凝予的身后望着那粉衣的小姑娘被自家主母坑得团团转,心中默默的感叹,主母这不是又伤了人家小姑娘的心吗?不过说回来,主上伤的人心也不少,那宫府里面那一大票,离开的时候可都是寻死要活的,哭得那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去那朝瑰山的路上,的确是要经过藏书阁的,小女子带公子去朝瑰山吧?如今快日落了,日落的最后一丝光线,便是从这里消失的,公子大可以看一看,绝对不枉此行。”那小姑娘兴奋的拍了拍手掌,杏眸中满是流光。 宋凝予点了点头,拍了拍那小姑娘单薄的肩膀朗声笑道:“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一路随着那姑娘走去,夕阳夕下的余晖在宫殿之中将整个朝瑰宫映得如梦似幻一派的华贵精美如同九天之上的宝阙,一路走来的人都不多,却总能与小姑娘说上两句话,寻欢快得银铃般的笑意一路散下,宋凝予听着只觉得心境舒畅。 三人经过一处守卫颇多的三层塔,小姑娘在宋凝予的身旁低声道:“这就是藏书阁了,不过,听婶姨们说那里面的机关厉害得很,有一次小狗子进去过,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第两百四十八章 卖属下 宋凝予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笑道:“这阁楼倒是别致。” 阁楼之中有八扇门,八门尽开,清风拂过吹动那阁楼之上的八面铃铛,发出清铃的细响,每一扇门都站着两个身着铠甲的人看守着,都说这北面的土匪窝里有至宝,这至宝,莫不就是这阁楼里面的藏书? 宋凝予随着小姑娘一路往朝瑰山而去,就着余晖之光,还能看见那山角之下远远举着的火把,小姑娘脸色一惊,指着那一大队的军队惊颤不已! “这……怎么会这样?这么多的官兵……”只见余晖隐去之后满山的火把格外的明亮,离得太远,只能看见火把之间的交锋,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初夏夜里清冷的长风拂过,宋凝予只浑上下极是舒坦,不安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听闻,那济州的都督被杀了。”宋凝予望着墨色的长夜,唇角缓缓的勾起,这姑娘心地极是单纯,只是不知道,那山大王将她留给她做什么,这不是摆明了想要让她有机可趁么?看来,自己须要更祥细的计划一番了。 小姑娘神色一闪,垂眸笑了笑:“是吗?那都督对济州的百姓死活向来不管的,肯定是那张庭芳大人坐上都督之位了吧?”说得理所当然,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竟然对外面的局势如此清楚。 宋凝予抬眸一笑点了点头道:“外头传言太多了,本公子一时半会的,倒是连真假都不好分辨了。”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都不过是利益之间的牵扯罢了。天色晚了,公子还是随小女子回去吧,若是晚些大王来寻公子,那可就麻烦了。” 宋凝予缓缓的移开一步,扬眉笑道:“不知道本宫此次的戏,闻人姑娘可看够了?” 长风拂面,两方之间的气息一瞬间陷入了沉静,月光漫布的天空之下,两方静立了许久,夏季的雨点如同风暴一般狂涌而下,眼前的小女孩缓缓的揉了揉脸,十三四岁的脸一瞬间成熟了许多,就着月光可以看出来,那是一双清秀的眸子,此女子浑身上下,除了清秀二字,再无其他的特征,但是却与那闻人有着几分相似。 “想来,阁下就是当年皇上指婚给当今圣上的妻子,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阁下是从哪里开始看出来,我的身份。”两人相视一笑,两方各自知根知底,各自在演着那一场自以为旁人不知的戏码。 “入殿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往你的身上看一眼,若非是你太过显眼,便是你身份特殊,如今看来,姑娘是后者,入山之前听人有言,朝瑰土匪窝里,以女为尊,而我却不曾见过一个女人,如今看来,这个女为尊,便是指姑娘你了。”若是将当初的朝瑰皇妃联想起来,那么也就说得通了。 朝瑰皇妃乃是摄政皇妃,又加上这么一个宫殿乃是朝瑰皇妃的所在,那么这里面的人,自然会以有能力的女子为尊。 “我喜欢与聪明的女人打交道。”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里那点底都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长风划过两人乌黑如墨的长发,那女子缓缓的走近宋凝予的身边,抬起手臂圈上了宋凝予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吐在宋凝予的颈边抬眸笑道:“你若是将你身后那属下借我玩两天,我便带你去藏书阁,如何?” 风被那突然投过来的目光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两个女人凑到一起,他的好日子是不是走到尽头了? 宋凝予顺手搂上了那扑进怀里女子纤细的腰身,身后一声暴喝传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她挑了挑眉,低头便见怀中的女子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眸中闪过一丝疼痛,若不是曾经看见过千寻也露出过这样的神色,那么宋凝予一定会被这外表所迷惑了去! 对于身后那喷火龙一般的怒气,宋凝予只当没看见,恶趣味的凑近那女子的耳旁,愉悦的低声笑道:“姑娘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官兵之事?” “官兵之事自有哥哥,我在寨中的权,皆被他收走了。”怀里的女子微微叹息,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痛苦。 “你好大的胆子,敢碰我妹妹!”那男人满身的风尘仆仆,手中的大刀朝着宋凝予便砍了过来,眼前的姑娘手中的匕首朝着那把大刀便拼了上去。 砰,一声尖锐的声响,眼前的姑娘即便是拿着武器,也不输于这男子半分,宋凝予挑起的眸中闪过一丝异光。 “哥哥,我要他!”姑娘一只手指着风,一手正抓着匕首,抵在那把大刀之上,风站在宋凝予的面前皱了皱眉,宋凝予勾起一脚,抬手将风朝着那姑娘便推了出去,扬眉笑首:“拿去吧,随便玩。” 风眉角抽了抽,在宋凝予似笑非笑的眸光中泛起了一层层的寒意,主母啊,怎么能就这么将属下卖了呢!风满脸扭曲的被这姑娘抱着腰,僵硬的站在原处,顿时连手里的剑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别忘记了你的身份!把他们两给我关到水牢里去!把小妹给我送回自己的房间!”眼前的男人狠狠的收回手中的大刀,一拳挥向宋凝予,宋凝予头微微一侧,那带着几的拳头上还染着森森的寒意。 宋凝予抬眸不动声色的笑道:“这是做什么?莫非在下抱了舍妹,生气了?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难道舍妹还能一辈子不嫁人不与旁的男子接触不成?” 月光散落在眼前这人的脸上,闻人笑刀削斧阔一般的脸阴沉沉的望着宋凝予,浑身犹如一头豹子一般的盯着她,宋凝予只觉得后背冒着寒意阵阵,这姑娘奔到宋凝予的身前。 那保护的姿态极其明显,冷喝道:“哥哥,这天下,从来没有人能够轻易的将我的权利没收,你不要逼我!” 两兄妹,因为宋凝予与风,终于闹开了,两方那犹如冰刀一般犀利的气息震得众人不敢直视,从来没有人敢对发怒的上位者说些什么,这两个人的怒气是谁也无法承受得起的。 “公子,你到底想干嘛?”风凑近宋凝予的身后,就着那打起来的,兄妹两,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没想到这女人看似柔弱,打起来居然这么狠,那速度不比风要慢上多少! 第两四百十九章 争夺(内有兑换码,速抢!) 月光下两抹身影快速的碰撞到了一起,手中的大刀与匕首发出尖锐的碰撞声,长风划过面颊,那闻人笑脸上的疲惫之色格外的明显,看来那下面也是打了一场硬仗的,不过,那下方的可不是苏赫云,只不过是易成了苏赫云的样子,那气势依旧不容小觑。 低低轻柔的声音随着风传了进了风的耳朵里面。“自然是卖属下。” 风望着那轮高挂起清冷无双的月,形容宋凝予,似乎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清冷,幽凉,疏离,光芒,容色无双,绝代清华。 在空中斗得难舍难分的两人骤然分开来,那闻人笑七尺男子汉,竟然摔倒在地上,闻人月手中的匕首在月色之下泛着寒光闪闪,她唇色微勾,面色冷肃。 “我说过,除了我自己认输,没有人有那个资格从我身上夺取任何东西,你输了,这朝瑰王宫的大权,哥哥就不必再操心了。” “公主这是何意?大王领朝瑰王宫已不下五载……” “青笛,你的意思是说,本姑娘不配当这朝瑰王宫的王?”闻人月缓缓的收回匕首,冷冷的站了起来,这是暴怒中的闻人月,青笛眸光扫过躺在地上的闻人笑,垂了垂眸,这是这两妹两内部的问题,而且闻人月的确是有那个能力,苏赫云所领的军队进攻时,便是败在了闻人月的手中! 这点所有的人有目共睹,的确不存在什么配与不配的问题,若是连闻人月都不配,那么还有什么人配? “属下不敢,只是这无双公子终究是外人,公主为了一个外人而伤了自家人,那就不值得了。”说得极其的轻巧,只是这话里面的意思,却说得明白,躺在地上的闻人笑缓缓的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暴怒之气。 “想要哥哥这位置!可以!把这两个人给我杀了,我将位子退给你!”宋凝予闻言扬了扬眉,可真狠,还惦记着要她的命呢?只是可惜了,她的命,可不是这些人能取得了的。 众人目光落在一脸云淡风轻神色平静的宋凝予身上,那清冷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那般协和,越发的清冷了,只是一眼,众人便纷纷移开了目光。 清冷的月华之下,长风开始烈烈的呼号作响,天空的积云朝站月色飘了过去,挡下了清冷的月,风变得阴沉冰冷,风吹动着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卷起地上的尘土,清冷的长风将闷热的地面蒸发起来的闷热吹得四处皆闷。 细雨以点的形式落在了众人的头顶。那些人纷纷扬起手中的武器齐声喝道:“杀了他,杀了他。” 宋凝予扬了扬眉冷冷的笑道:“杀我?这倒是天下之奇闻了,无怨无仇将本公子药倒绑上来的是各位,如今说要杀本公子的也是各位,未免觉得本公子太好欺负了些?” 这话说出来,众人默了半响。 闻人月挡在宋凝予的身前挑眉望向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闻人笑朗声喝道:“威胁我?我不过几年不曾当权,你们便将我当成了无能之辈了?嗯?”那最后高高昂起的一声嗯惊得众人纷纷收回了手上的刀,不能说他们如何,而是这眼前的这娘们太狠了。 一个对自己都能狠下心来的人,如何能让人不信服? “月儿!你!” “月儿?哥哥,我记得你曾经可是不屑这么叫的,如今你能与男子鬼混,我为什么不能后宫美男三千?把他给我压下去,好好的看着,他要是跑出来了,你们就自己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一声低喝,众人纷纷点头,几个胆子小点的,站在一旁是连动都不敢动。 站在细点之中的众人目光落在一瞬间沉默了下来的闻人笑身上,闻人笑无语可言,紧紧的握着双手,一双目赤红如血,望着宋凝予一字一句道:“你若敢伤她一分,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闻人月秀气的脸上秀眉轻轻的皱着抬了抬手冷冷道:“把他带下去!都回去吧。” 雨越下越大,如同盆泼一般的兜头扑了下来,众人扣着脸色暴怒的闻人笑将人拖下了山,宋凝予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朝一旁的风使了个眼色,风无声的退了下去。 暴雨从头上刷了下来,不过一瞬间,两个人浑身便湿透,雨水顺着那张秀气的脸划落,分不清楚哪里是泪,哪些是雨水。 当初的千寻,是不是也像她这样满目的悲痛与难过? “你们,又何苦呢?”宋凝予无奈的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闻人月瞪着双目望着那因为雨而变得迷蒙不清的山脉,山下的火把已经熄灭了不少,夜色里看不清楚那张哭泣的容颜,但是却可以想象出来,那极力压抑着的哭泣声,切割着跳动的心,有多疼。 她的宫子临,如今只留着一口气,这样生生的离开了她。 那个将她放在心里的男人,那个永远将她放在第一位的男人,他一定会活着,他必须得活着。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把肩膀借给你。”宋凝予话音刚落下,闻人月扑进宋凝予的怀里,那大雨倾盆之中嚎啕之声埋没其中,这样听着,宋凝予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哭了。 这样的一个女人,人前强若猛虎,人后却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无人可知,无人可见,连她最亲爱的兄长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 “失之东隅,收之桑隅,你能看清,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宋凝予缓缓的拍着她的肩膀,男人的强势是天生的尊严感在作祟,而女人的强势,却是男人所带来的深深的或愈合,或化成了浓浓恨意的情感在作祟。 若是能够有所依,谁又愿意如经坚强? 站在远处的风望着那两个相拥的身影,暴雨轰然的声音中伴随着那低低的哭泣声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微微垂眸,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一群傻瓜,一群为了一个人而毁了自己的傻瓜。 连自己都看出来了,他就不信那闻人笑看不出来,也许那个精神大条的闻人笑真的看不出来呢? 宋凝予望着靠着自己睡着了的姑娘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孩子气,竟然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宋凝予扫了眼站在远处的风,挑了挑眉。 ps:【礼品兑换码:wsecpc,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五十章 目的(内有兑换码,速抢!) 风一脸扭曲的踏雨走了过来,站在宋凝予的身前等待着宋凝予下命令。 望着好倾盆的大雨他仿佛听见了宋凝予一声微微的叹息,大雨朦胧之中她的表情变得遥远而模糊,衣脚下的雨如同线一般不间断的朝着脚下的青石道路流淌着,仿佛要与倾盆大雨融为一体。 清冷的声音交织着倾盆大雨沙沙声传了过来,“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忍之,动之以智,晓之以情,迫之以理,使其信之,诚之,忠之。这话,你好好的想一想吧,把她抱回去,让她哥哥好好照顾着,淋了雨,别生病了。” 迷蒙的夜色之中闪电电格外的明显,一瞬间宛如树的根枝一般照凄厉的照亮了整个朝瑰山,皇宫之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宋凝予垂眸将怀里的人推给正若有所思的风,转身朝着山下走了去。 雷呜声在耳旁轰轰作响,宋凝予脚尖一跃,就着低沉倾盆的雨幕,无声无息的朝着那八卦藏书楼而去,此时夜色正乱,若是想要寻得些什么,这个时候正是好时机! 阁楼之中夜明珠的光透过铜浇筑的窗折了出来,雷声轰轰作响,倾盆的大雨伴随着电闪雷呜下得毫不留情,宋凝予己速的朝着楼阁打量了一圈,她不懂得阵法,只是依稀的记得那个陵墓之的月楼阁也是八卦阵,勉强能够一试。 身形闪过了二楼,风抱着闻人月刚走进楼阁,便被闻人笑给挡了去路,风扬了扬眉勾唇一笑道:“既然你来了,那我也懒得去找你了,这家公子让你好好照顾她。” 毕竟能在大雨之中哭着哭着就睡过去了,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再加上宋凝予所说的那一番话,风的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了数,随机应变,居无定形,才是他该有的形态。 “你好在的胆子,敢擅闯藏书阁,杀无赦!”闻人笑凌厉的眸光扫过站在藏书阁二楼光明正大偷看的宋凝予,低声一喝,数条黑色的身影站在了雨中,手中的长剑直指宋凝予与风,闻人笑夺过风怀里的闻人月一瞬间消化失在了雨幕之下。 宋凝予扬了扬眉望着那快速消失的身影缓缓的勾唇笑道:“杀了本公子,这天下可没有第二个人能治好舍妹的幻睡症了。” 所谓的幻睡症,会令一个人长久的处于睡眠状态,从睡眠之中还原对于往事的遗憾也不满,惹是那遗憾与不满加重,那么便很有可能导致一个人从此长睡不起,这样的症状也被人称之为白日做梦,只是一个是醒着,一个却是睡着,活在梦里罢了。 那道远行的身影猛的又出现在了藏书楼阁之下,皱眉低喝道:“你处心积虑的进藏书阁究竟想要什么?” “本宫想要什么,你无须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本宫,乃棠国之后。”宋凝予从楼阁之上一跃而下,倾盆大雨淋在宋凝予的从头,却不曾沾湿其衣衫半点,细看之下,那细雨在落到宋凝予的身上时便被弹开了去。 “本宫?棠国唯有一个妃子,哪里来的皇后?你莫不是鸿蒙君后?”鸿蒙君后跑了,至今不见人影,如今看来极有可能,只是,眼前的人不是男子么?何时又成了皇后! 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这闻人笑的呆样,想来闻人月在这背后布了不少的局,才能让他如斯安稳的高坐于主位之上! “笑话!我主母乃棠国之后,有没有皇后,主上说了算,何时论到你一个小小的土匪头子!”风扬眉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满眼不屑与鄙夷,若是不有了闻人月,那么这朝瑰王宫不出七日,必将攻陷。 一声巨大的雷响轰然朝着就近的一颗大树劈了下来,一棵大树被雷生生劈成了两半,正冒着青黑色的乌烟,宋凝予缓缓的走进了阁楼旁的长廊之中。 附手探上了闻人月的额,微微皱眉道:“她发烧了,你竟然没有察觉出来么?” 一夜倾盆大雨,那好不容易堵上的河流又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了,宋凝予站在闻人月房间的窗前,望着灯光之下倾盆大雨,若大的雷雨之声在耳边不断的回响,她心系着那济州的百姓,又牵挂着宫子临,虽然疲惫,却毫无睡意,明明离开才一日,却觉得恍若隔世。 宫子临那边,如今正在下雨吗?若是下雨,他那受不得寒的身子又该如何?这么一想便是一夜,暴雨在第二日的辰时慢慢的小了下来,最终随着高高挂起的日头停了下来,朝瑰王宫之内一派鸟语花香,泥土松软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里面那株巨大的梧桐树上,花被暴风雨催得满地皆是,正缓缓的散发着梧桐花的香气。 闻人笑日夜不眠的守在床边,又是喂药,又是换布,又是擦脸的,那动作就没有停下来过,瞧着烧退了些,又高兴得裂开嘴直傻笑,哪里还有之前那半丝的暴戾之气。 细细的替闻人月理了理被子,闻人笑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宋凝予被那满身憔悴胡子拉茬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不过是一夜而已,怎么就成了这副鬼样子了! “你,竟然是女子?”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胸口一扫而过,不扫还好,一扫而过,宋凝予心里便勾起了一股无名的火,眉色微微挑起,手一支银针朝着闻人笑便挥了过去。闻人笑头微微一侧,目光落在钉入铜柱之中只剩下了一个针尾的银针,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若是方才宋凝予想要对他下手,那么,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情! 宋凝予缓缓的收回手中的那一束银针,清冷的声音中染上了一丝嘲讽道:“从你第一次见本宫的无礼动作来看,本宫就该将你除之而后快,不过,看在闻人月的面子下,且留下你这废物。” 闻人笑紧紧的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废物?” “人贵有自知之明,怎么你却连这点自知之名也没有吗?”宋凝予扬了扬眉,望着那风雨催得满院的落花,勾唇一笑,花开百色,各占其芳,这是初夏的优势。 一只百灵鸟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闻人笑手朝着那百灵鸟便是一伸,那百灵鸟却极有灵性,朝着宋凝予便扑了过去,宋凝予双手捧着手中的百灵鸟朝他扬了扬眉。 ps:【礼品兑换码:9yu6be,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五十一章 臣服(1)(内有兑换码,速 “果然是废物。”百灵鸟的腿上绑着一张细细的小指大小的竹筒。 宋凝予打开快速的扫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在她内力之下一瞬间扬为了灰烬! 朝廷动荡!百万大军攻城,千寻一已之力,已经稳不住了!偏偏在这个时候!竟然在这个时候,她望着那化为雪沫在屋内飘扬落地的纸沫咬了咬牙。 “我来一是为寻找竹皇玉的线索,二本是欲毁了这济州土匪。”屋内一瞬间陷入了寂静之中,闻人笑皱眉一掌狠狠的扇在了窗棂之上。 两个字散发着浓浓的肃杀之气从嘴里蹦了出来:“你敢!” “不要怀疑本宫的能力,若是要灭你朝瑰王宫,本宫有上万种方法,不费一兵一卒。”宋凝予吹去手中的最后一缕纸屑,坐在了主位之上,端着茶盏悠然自得,风似乎有些明白了那欲取之必先予之、忍之的意思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如今棠国内忧外患,你不去好好的管管边关战事,你来我这小山林里面干什么!”眼前的人杀不得,动不得,如今连她存着什么心思,他都无法揣度,扫了眼床上双眸轻闭的人儿,气得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本宫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跟你耗,给你两条路选,要么,加入本宫的龙骑卫,要么,本宫亲自将这朝瑰王宫毁了,本宫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你在这里好好想想,本宫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宋凝予转身走出了闻人月的寝愉殿,直奔那楼阁而去。 “等等!”闻人月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带着一丝病态的微弱之感,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闻人笑赶紧奔上前去扶人被闻人月皱眉推开了去。 “如今这天下,若是无法自成一家,便只能依附强者,朝瑰王宫虽然有自己独立的军队,但是,也不过区区五百人,与一个国家相比,不值一提,闻人月自认没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可却也想得以自保……咳咳。”一口气说完,闻人月躺在床上的脸色变得几近苍白。 宋凝予挑了挑眉,缓缓的收回了脚步。 闻人笑轻轻的替闻人月拍着后背,咬牙低喝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就这样给了她?她就这么值得你信任?你将我们这整个土匪里面的弟兄置于何地!闻人月,胡闹也要有个度。”不过才一日的工夫,竟然要将这守了几百年的基业归于朝廷,那个常年前来征讨的地方! 百万大军回朝,顺便路过济州的时候便来时不时的骚扰一番! “关于你所说的竹皇玉,寨中的确没有关于那东西的记载,那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我也曾留意过,后来查到是一个穿着金边黑袍的人刻意放出来的消息。” 宋凝予眸中所有的讯息连接在一起,宫子临来济州,而她去了赤烈山,济州抢险时宫子临受重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 好一个算计! 宋凝予浑身一瞬充斥着冰冷的杀气,眸光凌厉得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魂,透着浓浓的杀意,闻人月垂眸望着她静默不语。这样的情势或许他们还能安稳的度过一年两年,但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度过一辈子。 不得不说,有时候,一个冷静的女人,她的思路远远要比这些只顾眼前利益的人要长远得多,那心里所想的每一件事情,都比闻人笑要深得多。 青笛一袭青色长衣缓缓的走了进来附和道:“公主说的并不无道理,传言棠国国君为救一个婴孩而将自己置于险地,又斩了那昏官,大王不妨考虑考虑。” 宋凝予坐回椅子上,端着茶盏扬眉道:“他,没有资格当本宫的属下。”一个头脑发热永远只知道以蛮力处理问题的人,她是不屑的,极其不屑,与其死在战斗里,不如如今就自己找个地方,好好的过完余生,这才是最要紧的。 “你若是能将他打赢,本宫便承认你不是废物,如何?” 站着沉默也能被扯出来的风心中一跳,目光扫过眼前这身形高大的男人,选择了继续保持沉默。这样的情况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输了,脸就丢大发了,如果赢了,这里这么多人,还指不定将他怎么着了呢。 “青笛,你去将所有的人召集到议事殿去,我一会就过去。”闻人月缓缓的站了起来,青笛应声点了点头,朝着外面吩咐了两声。 这里不比飞龙山庄,但是,却也有些相似,既然能为已之用,又何必在乎别人的出生是什么样子。 “闻人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不同意!”闻人笑扣着闻人月的双肩,咬着牙,一双眸子里烧着炽热的怒意,指着宋凝予接着道:“她是皇后?笑话!棠国什么时候有了皇后了?天下人都不知道!不过区区一个人就敢来朝瑰王宫,未免太过处信了些!即便皇帝是明君,那又如何,我们在这山里面世世代代呆了几百年了,如今就因为她一句话,就出去拼命?月儿,你莫不是也被她给收买了不成!” 宋凝予低头弹了弹衣袍扬了扬眸,不作解释,她究竟是还是不是,她心里有数,她可以容人,但是绝对不代表她能容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哥哥,我就是为了朝瑰王宫的未来做打算!你不要忘记了,朝瑰王宫不是真正的一个国家,只是一介绿林土匪!一介占了一座皇宫的绿林土匪!当了皇,你要做会么?称霸天下吗?你连区区一个土匪窝都理不好,理什么天下?”闻人月甩开闻人笑的手,一旁的侍女取过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身上,顺手替她挽了一个发。 清秀的眉目之中染着十足十的英气,宋凝予扬了扬眉,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如果站在一个正常的上位者的角度来看,即便是信宋凝予,也不会信到这一步,不顾一切的发生内部矛盾去信她。 ps:【礼品兑换码:4jnzdb,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五十二章 臣服(2)(内有兑换码,速 她微微垂眸,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来笑道:“我信你,我信我能在你的麾下打出一片岁月静好的河山。”宋凝予这样的人,清冷低调,但是,并非仅仅如此,还有那藏书阁之中曾经看见过的一本藏书,跟在这个人的身边,日后大乱之时,才能得以自保。 闻人月可比闻人笑要有心计要深沉识时务得多了,她算着的,可是未来,而不是眼前! “主上,大厅请!“闻人月垂眸,那明显的态度令一旁的风那风平浪静的面皮之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过区区那么几句话的工夫,竟然如此令人信服,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就在风百思得百种答案的时候,宋凝予随着闻人月的指引朝着那正宫大殿而去,此时大殿之中挤满了人,五百铠甲骑兵,以及放眼望去一大片的土匪,大的小的,高的矮的,青笛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朗声道:“报皇后娘娘,朝瑰王宫之中土匪共计八百七十九人,骑兵团五百人,尽数到齐。” 一共一千三百七十九个人,那一声皇后娘娘顿时引起了无数人的惊惧,那黄金宝座之下一片人声鼎沸,众人望着宋凝予一袭男装,站在主位之上理所当然的模样,心中泛起了无数的涟漪。 闻人月缓缓的抬了抬手,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闻人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朗声道:“朝瑰王宫,鼎盛时期想必各位心里也有数,已经过了,如今天下唯有棠国与鸿蒙分庭抗礼,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两国交战,若是一方为败,那么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朝瑰王宫?” 因为朝瑰王宫是最有钱的,号称土匪之王!台下一片寂静,每个人都不安的看着闻人月,想从她那平静而苍白的脸色上看出些什么来。 闻人月垂了垂眸接着道:“若是朝瑰王宫要活下去,以正派的身份更好的存活下去,那么就必须要依附强大的势力!今日在此,愿意与我一起随着棠国打天下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领一笔钱,去过安生的日子吧。” “什么皇后娘娘,棠国什么时候有皇后娘娘了?公主不要被骗了啊!” “就是啊,之前还领着兵来打我们,现在又说要归于皇后娘娘,打人一巴掌,还想给个甜枣啊!” “把皇后娘娘绑了!让他们把棠城让出来,咱们自己占山为皇!去他妈的归顺!” “就是,俺在这朝瑰王宫呆了大半辈子了,如今突然要散,你让老汉散去哪里啊?公主如果硬是要跟了敌人,认贼做父,那就先杀了我老汉吧!” 宋凝予望着人群里面那一大群议论之声,目光落在那五百骑兵之上,骑兵尽着铠甲,长枪紧握,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隐忍而绝狠,的确是一支可以再改进的队伍! “你们五百人,可愿追随本宫?”宋凝予没去理会那一群惊恐的念着自家利益的人,将话转向了五百人,五百人站在大厅的偏侧,却让人觉得那不是五百,而是五千! “属下只信服能降服属下之人。”为首身着黄金铠甲的男人手握黄金方天画戟,一双目光冰冷得宛如冬日里的雪,千年不化,毫无情绪起伏,那双眸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仿若无物。 嘈杂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闻人月将话说得很清楚了,尊宋凝予为主上,而青笛尊宋凝予为皇后娘娘,三大巨头中两个已经倒向了宋凝予,那么他们这些人呢?又该当如何!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那五百人便挥了过去,缓缓扬唇冷笑道:“本宫的属下,何须如此低下!”那五百银针不过一人瞬间,银针狠狠的没入了那铠甲之上,针不远不近的贴着心口的位置,若是宋凝予手中的力道再加大一分,那他们五百人…… 五百人怔在当场,呼吸不敢有丝毫的加快,宋凝予冷冷的扬眉喝道:“想做本宫的属下,你们如今还不配!就你们这副德行,还想守下朝瑰王宫?是想顶着这土匪的帽子守下去?还是想做为国之功臣住下去,本宫将这选择之权交给了你们。”宋凝予手一挥,无数根银针收回了宋凝予的手中。 那话一锤定音,说得快准狠,不留一丝情面,将那占尽了地利的朝瑰王宫说得一文不值,五百骑兵团在宋凝予的嘴里再说出来,就成了一堆废物! 躲在宝坐后面听着的闻人笑突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那一声废物,似乎也没有那么废了。 “再说一次,本宫身边废物的下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这话将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一盆冷水照着便泼了下来,五百人朝着宋凝予便跪了下去,闻人月望着那曾经忠于她的属下尽数对着他人臣服,心中泛起无奈的笑意。 “属下叩见主上。” “属下愿意追随公主与皇后娘娘!”大殿之中一瞬间人被分成了两种,归于宋凝予的,或者是,要离开朝瑰王宫的。 大殿之中年轻力壮高傲的人都跪了下来,而一旁老弱病残的,或者年纪小的,多数都站在一旁,宋凝予缓缓的点了点头,眸光落在那十来岁的小男孩身上。 那小男孩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阴沉的气息,跪在地上望着宋凝予时却是满眼的崇敬。 “你,确定要跟着本宫?本宫的身边可不收废物。” 小男孩抬起头,沉声道:“章叶不想做土匪,章叶要做国之功臣!请皇后娘娘收下章叶!”小小的年纪,便知道走哪条路才是最正确的了。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的风,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便见宋凝予开口说道:“问问你曾经的公主,她若是同意,本宫没有意见。”区区十岁小孩子,便只剩下了满心的仇恨,终究这朝瑰王宫里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只忠于主上!”小孩子背脊挺直,望着宋凝予,那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弯刀匕首,宋凝予扬了扬眉,打量着眼前纤细的少年,缓缓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便跟在他的身边多学着点。本宫可以不需要你能力倾城,但是,必须忠心。” ps:【礼品兑换码:nq9t2y,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五十三章 摄政皇后 闻人月站在一旁垂眸不语,如今这朝瑰山之中,一切都由宋凝予说了算了,而她,不过是宋凝予的直系属下,仅此而已。 “很好,本宫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将这里面收拾好,前去云城与苏赫云将军汇合,就说是本宫的属下,他自会明白!” 闻人笑大步从椅子后面走了出来狐疑的喝道:“什么?苏赫云在云城?那之前与本…属下交战的又是谁!”那张气得发青的脸色,落入宋凝予冰冷的眸中,闻人笑生生的改了称呼。 “不过是本宫的一个属下,日后你自会认识,本宫还有事,先行一步,风,这里你来处理!”宋凝予脚下轻功一跃,奔出了朝瑰王宫,一只巨大的百灵鸟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 众人望着那站在鸟上一瞬间飞行得只剩下了一抹白色身影的宋凝予,那眼中的眸光缓缓的变了样。闻人月握着手中的金牌,那上面写着一个诺大的令字,黄金令牌,皇家专属,那真是皇后娘娘无疑了。 宋凝予扔下这已经七成熟的事情,朝着皇宫赶了过去,连着几夜的奔波,宋凝予坐下的百灵鸟朝着那皇宫正殿便飞了进去,百灵鸟稳稳的落在大殿门口,宋凝予一跃而下,带着满身的风华与寒意大步而入。 千寻一袭贵妃装坐于黄金大位偏下的一个位置上,见宋凝予一身风尘朝着这大殿直步而入,心中闪过一丝惊喜,千忱一双目光落在一袭男装的宋凝予身上,闪过一丝欣喜。 千寻朝着宋凝予便跪了下去,朗声道:“臣妾恭迎皇后娘娘回归!” “微臣,恭迎皇后娘娘回归!”木千忱随着千寻的动作也跪了下去,那左相看着宋凝予一袭男装站在大殿之上不卑不亢的模样,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宋凝予怒喝道:“皇上尚未册封皇后,此人分明是男子,简直就是荒唐!右相与贵妃娘娘莫不是想趁着皇上不在,想趁机夺位吧?” 右相扶着胡子,扫了眼一旁行将就木一般的宋太傅,却见宋太傅一双苍老的眸中闪过泪意,这是宋凝予啊,他的女儿啊! “皇上在登基之时便立了圣旨,当初以为皇后娘娘坠崖身亡便没有发布,如今皇后娘娘回归,那道圣旨自然也该拿出来了。”千寻朝一旁的长复使了一个眼角,长复缓缓的退了下去,朝廷之中一片混乱,望着宋凝予那眸光大放异色,朝中多为新提拔上来的新人。 甚至也有一些是左相的门生,此时望着宋凝予那满身冰冷与肃杀之气的模样,初生牛犊不怕虎,指着宋凝予怒喝道:“皇帝陛下得上天庇护尚在人世,怎么你竟敢如此犯上!” 千寻与木千忱缓缓的站了起来,千忱余光扫过那左相极其得意的一位门生,缓缓的勾了勾唇角。 宋凝予冷冷的扬眉,抬步走上了那黄金大椅。 “你放肆!来人呐,将这……” “一群废物,如今还有脸面在本宫面前嚣张狂妄!你们哪里来的资本!皇上离开不过一个月,内忧外患并发,朝廷要你们一群废物何用?来人呐,将这包庇罪臣,欺君罔上,目无律法的左相给我拉下去!斩立决!”宋凝予狠狠的一拍桌子,指着一群大群便是一顿骂! 一旁的月与雨扬了扬眉,朝宋凝予跪了下去,朗声应道:“是,主母!” 主母!两个字在众臣的耳朵之中轰轰作响,这雨与月可是皇帝的贴身都领,叫宋凝予主母,那事情不是明罢着的事吗? “圣旨到!”人还没开始拖,一道明黄的圣旨便被长复亲手捧着疾步走上了宋凝予的身旁,宋凝予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众大臣七七八八跪了一大殿,望着宋凝予那眸光里面多是狐疑与愤恨,没想到刚要整垮一个,眼下竟然又来了一个!还是最不好惹的那一个! “宋凝予,朕之妻,秀外慧中,文武双全,朕特尊封其为摄政皇后,与朕同坐棠国江山,钦此。”不过简短的一句话,宋凝予心中却狠狠的一颤,摄政皇后…… 宫子临曾说过,要为她写一段奇,而如今这段传奇才刚刚开始。与皇帝同坐棠国江山,除了宫子临,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过这亲的例子,江山与皇后同座,而此时那正主却不在当场。 群臣反对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领旨。”宋凝予接过圣旨,缓缓的站了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冰冷的眸光扫过那跪在那里,眼睛里面快速的闪着,那眼睛是一转一个主意的主,千年老狐狸。 跪在地上便直呼:“老臣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皇后娘娘大人大量,这皇上之前没有发下圣旨,老臣实在是不知。” “皇后娘娘饶左相大人一命吧!” “求皇后娘娘饶左相大人一次。”那跪在地上一方,一看便知道哪些是左相的人。千寻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望着那极度嚣张的左相又要被饶恕,只能咬着牙默不作声!可恶!这个老东西,次次都在抢猪吃老虎! “长复,将这圣旨传下去,皇上的江山,由本宫来守!谁若是再在这个时候给本宫下绊子,左相就是下场!本宫说了斩立决,还愣着做什么!”宋凝予长袖一挥,坐于黄金大椅之上,那满身的凌厉之气,震得全场的大臣惊了惊。 “如今妖女当道,国家何存!这仕途小生是白读了!大人,小生这就随大人去!”宋凝予朝一旁的雨使了一个眼角,雨手中的长剑狠狠的穿透了那个装模作样的要自杀的小书生心口,血如同泉涌一般的喷了出来,惊得那就近的几个大臣纷纷退开了去。 宋凝予冷冷的扫了眼一旁瞪着眼睛的书生,清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一丝冰冷的质问道:“还有谁要随左相去的?本宫大可以成全他!”雨一袭软甲衣,甩了甩剑上的血,站回了宋凝予的身旁,眸中闪过一丝畅快! 就该如此,治理一个国家若是都如木千寻一般,使用柔软的手段,那就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几日的憋屈日子,雨也算是过够了,早就想动手了! “微臣誓与棠国共存亡。”下方跪倒一大片,宋凝予扫了眼站在那里老泪纵横的宋太傅,垂了垂眸道:“宋太傅如今年岁也颇高了,又是一朝老臣了,不知宋太傅有何打算?” 第两百五十四章 真假千寻 宋凝予坐于皇位之上,下方的大臣望着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纷纷望向宋太傅,这可是奇了,竟然一来就要推倒自家老爹吗? “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助皇后娘娘稳下棠国。”宋太傅那双眸中一瞬间恢复了清明,朝着宋凝予笔直的跪了下去,宋凝予将去或是留的选择交给了宋太傅。 宋凝予抬了抬手,望着桌子上的那些折子皱了皱眉朗声道:“济州水患,皇上已将那玩忽职守的都督处决,新任都督为张庭芳,济州水患已停,济州开出三道河道将洪水引向了西方青州,朝阳城区区一个小城,官商勾结,藏粮四十万石,大肆抬高粮价,米掺石子,想来众位也有所闻!便要群臣记着一句话,有民,则有天下,无民,则天下消亡。怎么做,难道还要本宫来教吗?” 清冷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群臣纷纷点头道:“臣等自当细细斟酌,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开始将那一系列的安排再一次的发了下去。“既然如此,极好,兵部尚书……” 无数条利兵的,利民的消息传了下去,摄政皇后坐震于皇宫之中那消散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四方奔涌而出,这朝会一开更开到了夕阳夕下,那下方的臣子去了又回来,来来去去的忙碌着,整个棠城的臣子第一次所有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宋凝予泡在皇帝专用的温泉之中雾气四起的温水之中她微微的发出一声细微的叹息,千寻一袭贵妃华服缓缓的走了进来低声笑道:“臣妾来侍候皇后娘娘。” 宋凝予微微皱眉,一捧水便朝着那人泼了过去,宋凝予游至水的另一侧低喝道:“你是何人!”这人不是千寻,虽然有千寻的样貌与身段,但是那气质不同,千寻从来不会唤她什么皇后娘娘,什么夫人! 那女子缓缓的将长发撩至背后,勾唇无辜的眨了眨眼笑道:“皇后娘娘在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明白?臣妾不过是来侍候皇后娘娘的,娘娘难道不喜欢吗?” 宋凝予沉着眸子,犀利的杀气倾巢而出,朝着那自称为臣妾的人击了过去,那人飞速的退开两步,温婉的笑意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挑眉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怒喝道:“妖后!你不得好死!” 宋凝予手中沾过一滴水,朝着那冲过一的人胸口便击了过去,砰一声响,那人缓缓的倒在了地上,胸口的血不断的喷涌而出,雨支着下巴蹲在这女人的身前,在她的脸上摸了摸,眼光一亮朝宋凝予笑道:“主母,小的如今又当御林军统领又当臣子的,能不能领两份银月俸呀?” 那张单纯可爱的脸在宋凝予的面前晃悠着,揭下面具皮中惊讶道:“这不是丞相家的大小姐吗?没诛她九族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来这里刺杀皇后啧啧。” “你是怎么看门的?这样的人你也放了进来。”宋凝予冷冷的扫了一眼正支着脸一脸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打扮的……御林军统领!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笑道:“其实属下是比较好奇,这样的人,主母会不会一下子就认出来不是千寻贵妃,不过话说回来,千寻贵妃掌理朝堂这一段时间可将属下憋屈死了,还是这样直来直往的痛快,看不顺眼了,那就直接解决了!” 在雨的世界里面,那就只有两种人,该杀的和不该杀的人。 宋凝予抚额抬了抬手道:“将人拖出去,若是再出场刺杀的人,本宫就让你来当这个皇后娘娘。”宋凝予扫了眼那淌了血出来的女人,一脸厌恶与疲惫。 雨抬着人快速的消失了。 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股特有的温婉与隐隐约约之间透着的几分强势敲了敲门道:“凝予,我进来了。” 宋凝予缓缓的松了口气,这才是真正的木千寻。 “进来吧。” 木千寻站在宋凝予的跟前,那一件宽大披风着身,朝宋凝予缓缓的行了行礼,笑道:“臣妾来服侍皇后娘娘啦。” 宋凝予捧起一捧水朝着木千寻便挥了过去,低低的笑道:“服侍本宫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若是要服侍,不如就侍寝吧。”说罢朝着木千寻露出痞痞的一个笑意,木千寻脱了衣服缓缓的下了水,捏着宋凝予的脸一脸无奈。 “你这性子怎么越来越无奈了?跟谁学?我看见那两个有你们东西的尸体的时候可快把我给吓死了!还好你知道捎个信过来,要不然,你看本宫怎么收拾你!”木千寻横着宋凝予卷着宋凝予乌黑的长发,笑得花枝乱颤,笑声在若大的浴室里面回响着。 宋凝予侧头看着笑得极尽舒坦的木千寻,唇角也缓缓的跟着笑了,笑吧,这样痛快的笑声,她好久没有听见过了。 “凝予,这皇帝可真不是人当的,若不是哥哥在帮着些,我早就扔下你们这个烂摊子了,如今你回来了也好,我也能省心不少。”千寻转着头,那颈边露出咯咯的声响,大概就因为伏在桌前的姿势太久了,所以就出现了僵硬的状态。 “那可不行,如今边关已经开始打起来了,棠国若是要回归至巅峰状态,起码需要三年,如今,兵马少,兵器也少,时间上来不及……”宋凝予划着池子里的温水,摇了摇头。 千寻揉着头一脸狐疑的望着宋凝予试探性的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去找那个什么鸿蒙国的欧阳火和谈吧?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怎么可能同意合谈?不可能的。而且,虽然我没有明面上的问过他,但是暗地里的话也说了不少,他都以要找回自家爱妃为由搪塞过去了,你若是去了鸿蒙国,他再将你当成了鸿蒙国君后怎么办?不行不行!” 浴池之中水雾腾腾,千寻挽着宋凝予的手直摇头,那太危险了,宋凝予若是去了,还指不定再发生些什么。语生心长的劝道:“我知道你厉害了,可是,再厉害也招架不住别人玩阴的呀,你……” “朝瑰王宫那个土匪窝的事情,你还知道吗?”宋凝予扬了扬眉,将这又开始担心与唠叨的话题岔开,千寻点了点头,狐疑的道:“知道呀,你之前不是让我将月领着两千兵马过去的吗?那地方连苏赫云都搞不定,你难道将那地方收了?” 千寻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宋凝予端过岸边上放着的酒盏,喝着里面的葡萄酒缓缓的点了点头自信道:“这是自然,如今已经属于本宫的独立部队。” “我一直知道你很厉害,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程度了。”千寻眸色微微垂了垂,随即扬起手中的酒杯笑道:“来,咱们干杯!” 第两百五十五章 军医 千寻的杯子碰上了宋凝予的杯盏,饮酒的动作微微停顿,眨了眨眸子狐疑道:“既然你来了,那么皇上呢?”水汽氤氲的浴池之中渐渐的陷入了沉默,宫子临,去了哪里呢?宋凝予垂眸咬着唇望着随着动作荡开的波澜垂眸。 “璃国的皇帝与宋凝雪都没有死,他被害,心脉俱损,玉衡子带着他去寻访高人去了。”宋凝予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望着杯中的红色液体,抿着唇,眼睛却变得通红。 千寻望着泛起雾气的温泉池水低声问道:“心脉俱损,凝予,他会不会……” 再一次开口时,语气里面带上了一丝颤抖,那个在大殿之上翻云覆博弈的摄政皇后,杀戮果断的摄政皇后,竟然也会害怕,只是那样的害怕里面,却藏着十足的坚定。 “不会!他必须活着!” 千寻望着房梁的顶端缓缓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害怕,你要相信他,如同我相信哥哥那样去相信他。” 朝中的事情宋凝予又扔给了千寻,一只百灵鸟朝着鸿蒙与棠国交战的去云城而去,长途的跋涉,做为一只宋凝予代步的飞鸟来说,百灵鸟感到身心俱疲,每次都忙得要死不说,还吃不好睡不好的,百灵鸟开始深深的自责,它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认了宋凝予当主的啊! 云城挂满了白色的绸布,漫开的冥钱香烛味从云城散发了出来,百姓的哭号与衰怨声铺天盖地一般的涌入宋凝予的眸中,云城山光水秀,景致奇佳,如今却处处透着死亡之气,于云城之外,百万大军密密麻麻如同蝼蚁一般压于境上,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不过是短短的几天,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宋凝予从百灵鸟的背上落了下来,直接降到了云城的营地之中,整个营地之中的人都没有精神,连站在门口守门的小兵都耷拉着脑袋,不见一点精神,见宋凝予从百灵鸟上一跃而下,整个人看着傻在了当场,朝着宋凝予便跪了下去。 “神仙啊,救救小的吧……”那响亮的嚎啕声格外的凄厉。 宋凝予眉眼抽了抽,抬起一脚便踹向了那跪在地上的兵,低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什么跪,让你家将军出来见本宫!”营地之内一片沙尘扬天,宋凝予皱着眉打量着那有气无力的人,弯腰把上了那个人的脉像,眉皱得更紧了。 这……明显是瘟疫! “苏赫云,给本宫滚出来!”宋凝予站在营地之外一声怒喝,一旁躺在地上的一个小兵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袍一角,有气无力的翻着白眼道:“将军……咳咳,将军也病了,军医正在看着呢。” 宋凝予扬了扬眉,从瓶子里面掏出一颗药扔给那小兵不悦的喝道:“吃下去,带路!”以苏赫云的实力,就算这仗不好打,也不至于到节节败退的地步,如今却输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是每日的战报被人改动了! 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将那战报的内容更改? 那小兵拿着那颗红色的药看了看,然后一口吞了下去,病急了乱投医也免强算是医吧。 一会的工夫,那小兵便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领着宋凝予左转右转的这才转回了将军营帐门口,那小兵望着宋凝予忐忑的问道:“你真的是皇后娘娘?” 宋凝予扫了他一眼,缓缓的勾了勾唇角,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温声笑道:“你猜。”小兵看着宋凝予进了营帐之中,猛的一拍脑袋,四周有气无力的人都聚了过来,拽着那小兵狐疑的望着营帐之内。 “那是谁啊?我的妈,从那么大的一只鸟上跳下了。” “蠢货,那是皇后娘娘!你没听见棠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吗?百灵鸟为坐骑的,那就是皇后娘娘……” “是吗?那咱们这可有救了!” “我倒是要看看,这皇后娘娘有多大的本事!” 营帐之中,苏赫云那张轮廓深邃的脸此时越发的清明,那眉与眼处处都透着一股淡淡的病态感,副将与前锋都守在床边,见宋凝予大步而入都愣在了当场,宋凝予皱了皱眉沉声道:“如今云城百姓如何?云城军队如何?城外敌军又如何?” “你是何人?”一位身形彪悍身着战甲的大老粗手里还提着一把大砍斧,见宋凝予一来便如此嚣张直击众人要处,原本憋屈着的火顿时直冒,指着宋凝予就是一通怒问。 想来这大老粗应该就是苏赫云的手下了,曾经一斧破五关斩六将的主。名唤关城 “苏将军情况如何?”宋凝予硬是没搭理他,转头望向那正在把脉的大夫,目光落在那军医把脉的手上,眸光微冷。 那双冰冷肃杀的眸子望着,军医只觉得后背冒着森森的寒气,这是何许人也,竟然有如厮杀气! “这……原本只是着了风寒,过两日就好了,只是最近天气炎热,又患上了暑热这冷热交替,一时半会的,怕是醒不过来了。”那军医抹着额上的汗,一张老脸上神态诚恳,宋凝予微微扬了扬眉。 再一次扬声问道:“军医确定是冷热交替导致的昏迷?” “你这是什么意思?将军屡次向朝廷请求支缓结果都是石沉大海毫无消息,我们这些人在为朝廷拼命,朝廷倒好,如今连我们的死活都不顾了,你还敢对军医吼!来人呐,把这个扰乱军纪目无军官的女人给本将丢出去!”丢出去算是轻的了,看在宋凝予长得还不错的份上。 宋凝予缓缓的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东西,那东西如狼似虎,毛色似麒麟,在她拿出来那一间那关城便安静了下来,瞪着那东西指着的手轻轻的颤着。 “这……这兵符,你从哪里得来的?”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垂眸抹汗的军医,缓缓的勾了勾唇角扬声道:“本宫乃棠国摄政皇后,特前来助军征战。关将军与唐副将有可意见与不满大可以提出来,本宫从不强人所难。” 唐副将垂眸朝着宋凝予例行军礼朗声道:“参见皇后娘娘。”军中没有主事的,副将与关将军两人各成一派,经常吵得不可开交。 第两百五十六章 内鬼 那关城见唐副将行礼,这才不紧不慢的懒懒的伸了伸手,一个女人,拿着兵符的女人而已,凭什么让他一个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人给她行礼? 宋凝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是眼下的事情是非处理不可了。 她朗声再问道:“本宫再问你一次,军医确定是冷热交替所导致的昏迷?”关城见宋凝予一来就拿军医开刀,顿时不满的扬眉喝道:“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该对军中军医大呼小呵!更何况,老军医还救过我老关的命!” 原来救过关城的命啊,难怪了,宋凝予手快速的扣上了关城的手腕,那速度与力道快得一旁的唐副将眸中闪过一丝异光,垂眸打量着这年岁有些苍老了的军医,打量了半响,唐副将突然笑道:“军医这双手,保养得可真好,与脸上的细纹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呐。” 平日里将手拢在衣袖子里面,所以不常见,如今一看,确实蹊跷。 “你!男女授授不亲,你竟敢……”关城挣不开宋凝予的手,顿时气得不轻,瞪着宋凝予,扬起那醋坛子大小的拳头朝着宋凝予便砸了下去,一旁的唐副将垂眸不语,只是眼角含笑静静的看着,他也想知道,那以雷霆手段一日之内整顿了整个棠城朝堂的女人,终究是真是假。 “这样的话从关将军嘴里说出来,未免太过娇情,你体内中毒已有两月之久,若是本宫没有猜错,将军上战场的时候觉得力不从心,头晕恶心吧?”宋凝予缓缓的松开那扣着的手腕,关城脸色微僵,那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一个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为什么鸿蒙百万大军压境却还是小打小闹?他们在城中投了瘟疫,而你们,不过是倒下了一个苏赫云,就失了阵脚一片忙乱!不要忘记一句话,有时候救你之人,同时却也是害你之人!”宋凝予扫了眼那军医,抬手把上了苏赫云的脉像,如此深度的昏迷,那毒药之中混入了大量昂贵的药物! “请皇后娘娘主持大局!”关就思量了半响,与唐副将一同跪了下去,男子汉,敢做敢当,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他们太过不安,所以才导致的,急着守在苏将军这里,却完全忘记了还有百姓这么一说! 宋凝予扫了眼两人,缓缓的走到书桌前写下一个方子递给唐副将沉声道:“将这药熬了,给军中的将士与城中的百姓喝下去,将所有的兵聚集到一处,本宫一会便过去。” 唐副将望着手中的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的药材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如今城外为兵,城内为外患,不得不防,关城望着宋凝予眼中的颜色开始转变,站得笔直的望着她,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快速的在那军医身上扎了下去。 “想自尽?本宫可以成全你,不过,不是现在。”宋凝予猛的一扬手,那张薄薄的面具被撕了下来,关城望着那张脸低喝道:“鸿蒙先锋官战兵!本将真是瞎了狗眼了,竟然还认你为救命恩人!你将军医弄到哪里去了!混帐,看老子不打残你!” 宋凝予抬了抬手,挡下了关城的动作,扬眉道:“城外,莫非真的有百万大军?”她一直怀疑这一点,棠国所有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百万左右,而那鸿蒙,一出手便是一百万大军压境?若是真有一百万,别说等着守在境边了。 那就是车轮战一个月下来,云城也攻下来了。 那鸿蒙先锋官扬起粗浓的眉,一双犀利的眸子狠狠的瞪着宋凝予朗声笑道:“本将聪明一世,竟不想被一个女人识破,在阴沟里面翻了船,要杀便杀,技不如人,我战兵毫无怨言!不过,你若是妄想本将吐出一个鸿蒙的战况,那不如回去睡一觉做个梦,梦见还有可能。” 宋凝予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一旁的关就看着只觉得后背生出一阵凉意来,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一道凄厉的声音从帐房里面响起,接着一道人影匆匆从营帐里面跑了出来,脸色惨白,扶着一旁定固帐篷的木头柱子不停的干呕着,宋凝予慢条斯理的从营帐中走了出来,扬了扬眉,鄙夷道:“战场之中血沫纷飞,残肢断臂刀光剑影那是常事,怎么将军不过见了本宫区区一点手段,就惧成了这副德行?” “属下……属下服了,先前……先有多有得罪,还请皇后娘娘……呕,大人大量……呕……”关就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扶在木桩有有气无力的朝着宋凝予行了个军礼,宋凝予扬了扬眉,勾唇一笑。 一个小兵有气无力的朝着宋凝予跑了过来,脚下拖出了一地的灰尘,如今已经迈入了夏季,云城山水清秀,四季若春,连冬衣都省了,不比其他的地方来得艰苦,但是如今被瘟疫毁得,也没有那个心情去赏景了。 “皇后娘娘,唐副将让属下请娘娘前往云城城门口!”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扶着木柱子的关就,扬了扬眉笑道:“关将军还能去吗?” 关就拍了拍胸口,直起腰板,那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活像被宋凝予欺负过似的,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宋凝予一粒药弹到了他的手中,垂眸理了理衣上的灰尘,素色的长袍,身形纤长挺拔,一只海棠木簪子将墨黑的长发挽起,浑身透着一股清冷的威严之气,让人无法忽视。 城门口云城的百姓汇集,第一次,军兵与百姓聚集在了一起,一旁架着几十口大锅,正在煮着药材,那大火映在每一个人忐忑不安的脸上,认衫破旧,头发褴褛,哪里还有半分云城该有的绝佳山水之气? 宋凝予一脚踏上了云城的城楼,城楼之下的人战着望不见尽头,宋凝予微微深呼吸,浑厚的内力张扬开,随着将宋凝予的声音传得极远:“本宫乃棠国摄政皇妃,城中被敌军投下了瘟疫,从今日起,每日三餐时分来这城门口领药,家里有亲人亡故的,尽数火葬,为防止瘟疫蔓延,封锁云城,本宫必与云城共存亡!” 那浩大洪亮的声音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关就与唐副将扬手喝道:“与云城共存亡!” 第两百五十七章 源头 百姓们纷纷被这话给感染,那与云城共存的誓言直入九天。 而此时在云城之外的敌军营中,一位身着紫金长袍的男子懒懒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阳光在那双小麦色的大手上波光流转,对面的青袍男子缓缓的勾了勾唇角笑道:“瘟疫被除,国君有何打算?” “不愧是孤的爱妃,当真是天下无双,军师以为该当如何?”欧阳火转着手中的琉璃杯盏,脸上散发着阳光一般的笑意,将话丢回了脸色有些扭曲的军师身上。 一旁观着两人黑白子相战棋局的元帅扬了扬眉笑道:“既然是君后娘娘,国君怎么将君后让给了敌军?棠国皇后,两日收复朝瑰王宫,一日稳下整个堂朝,啧啧,得此女子,天下何忧?”这传说不仅仅是棠国的人知道了,那消息如同水一般,朝着四处蔓延。 一个属于宋凝予的传说,正在缓缓的伸起。 欧阳火落下一粒黑子,宛如太阳神一般的笑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朗声笑道:“穆元帅此话有理!孤,好好考虑考虑。” 三人望着那盘杀气狰狞的棋盘,相视而笑。 云城城中百姓排着队领取药,无数道命令发放下去,云城之中军民共同抵搞着那满城的瘟疫,浇开水,撒石水,熏艾,尸体挖出来焚烧,一片忙碌,宋凝予站在城墙之上,长风临立,苏赫云咳了咳,将宋凝予的视线移了过来,朝宋凝予勾唇笑道:“皇后娘娘大驾,本将有失远迎了。” 宋凝予扬眸白了他一眼一拳轻轻的打在苏赫云的身上,苏赫云那无力的身体被一拳打得连连后退,一旁的小兵赶紧扶着些,望着宋凝予那是满眼的崇拜,似乎在这个人的眼中,虽然然清冷无情,却总有那么一股令人屈服的魅力! 连之前三天大吵,两天小吵的唐副将与关将军如今都合作得天衣无缝,自从看见宋凝予审问犯人一刻开始,关就就再也不敢小瞧了这个女人,心里也约莫有了数了。 “堂堂一个将军,可别说你与本宫是旧相识,尽丢本宫的脸。”宋凝予扬眉,落在军民之中,目光变得温婉了几分,每个人的药性都不一样,宋凝予开始以城中的药坊为点,与城中的大夫开了几场会议,庆幸的是城中的百姓并不多。 在苏赫云昏迷之前,苏赫云便下令挂上了免战牌,封锁了城。 “是臣大意了,请皇后娘娘降罪。”苏赫云朝宋凝予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眉眼间却尽是笑意,如今的宋凝予,变了,变得太快了,仿佛依稀还是当年那个眸色静和淡漠的宋凝予,还是那太傅府中的二小姐,如今却变成了一肩挑起整个棠国的摄政皇后。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什么跪!起来!”宋凝予横了他一眼,摸着下巴,目光落在护城河的水中,若有所思道:“那瘟疫究竟是如何投下来的?” 苏赫云站了起来,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沉声道:“云城地下水极其丰富,家家户户所用皆为地下之水,也因此与别的城隔开的,用水并不在一处。不过,地下水有一个源头。” 如今看来,大概就是水的问题了,宋凝予打量着那正在忙碌的军民,抬步缓缓的走了下去,身后的苏赫云静静的跟着,皇后娘娘一走下去,引来无数人的下跪,宋凝予扣着一位老者的脉,朝众人抬了抬朗声道:“摄政皇后不过是个称呼,众人不必行礼!” 若是没有那个能力,即便是当上了摄政皇后,也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草包而已! “老伯觉得好些了吗?本宫来查一查药性。”宋凝予扣着脉像,心中对于那些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师父曾说,她的血为剧毒,虽然是剧毒,可是毒中生变,所以那伤能够自动愈合,一旦失血过多,或者以不当的方式将毒解了,那常年累月下来的伤,便会一次性暴发出来。 “好,棠国有后如此,是棠国的福气啊。娘娘是有福之人呐。”如今宫中所有的人都以为有一后一妃,妃子守朝堂还是皇后扶了一把,皇后满世界的跑,皇上重伤疗养,如此多变的情形,谈什么有福? “那就借老伯吉言了。”这里军医没有了,不过,军医的那个小徒弟医术倒也不差,能与宋凝予探讨上一些方子,宋凝予也不至于一个人忙活着。 “祸乃福之所伏。” 宋凝予垂眸转身替一旁正在咳嗽的小女孩把了把脉,眸光微变朝一旁的十四岁的小少年扬眉沉声道:“夜里,你下次熬药将药分成大人与孩子的,记着,孩子的量要小一些。” 顾夜里,乃之前军医的小孙子,从小饱看医类的书籍,对于宋凝予的药分外的感兴趣,看着宋凝予那双眼睛里面满是崇敬,当下便欢快了应了下来。 云城之中军民同乐,宋凝予望着那水源皱眉,若是不将水源的问题解决,那么一切都只是一个死循环而已。 “你随我去水之源头看看。” 苏赫云与宋凝予两骑马奔向了云城山中那一处巨大的水瀑布,水声浩浩薄薄,宛如暴雨一般从高处落下来,颇有凝似银河落九天的气势,阳光折在巨大的瀑布之上,一道明丽的彩虹横在瀑布的中央,两人下了马,走在林间的小道上,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凉幽幽的绿荫扫去了奔波而来的疲累。 宋凝予抬手拽住了苏赫云的动作,瀑布水边绿林丛中,一个衣衫褴褛,有着几分乞丐气势的孩子,脸上沾满了脏东西,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正朝着水里面倒东西,那水泛着一层淡淡的绿色,孩子的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哼,都去死,都去死,欺负我的都去死!全部死掉!” 苏赫云皱着眉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个孩子,那孩子相当警惕,手中淡静青色的瓶子朝着水中一扔,清亮的嗓音喝道:“谁?给老娘滚出来!” 宋凝予拍了拍苏赫云的肩膀,示意他呆着不要动,小孩子一见宋凝予一袭长袍从水边的草木荆棘堆里走了出来,扬眉喝道:“还有一个人呢?躲什么躲!有本事看,没本事承认是不是?”宋凝予心中一惊,这孩子…… 第两百五十八章 小姑娘 “那城中的瘟疫,是你发放的。”不是问,而是肯定,对面的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双眸子眨巴着水灵灵的模样,莫是将那脸上的脏东西去掉,该是如何的天姿国色? “我要他们死!统统死!棠国如何?云城又如何?所有的人都该死!”那女子神色几近狰狞,望着宋凝予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恨意,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因为仇恨而瞪得极大,宋凝予真担心这小姑娘会因为太过恨而将眼珠子瞪出来。 “年纪轻轻,心思竟然如此狠毒,令堂知道吗?”苏赫云一脚踏出了草丛,深邃的眉眼之中染满了无奈与怒气! 对面的女孩神色狰狞的望着苏赫云,缓缓的勾唇笑了,带着冰冷无情的眸光狠狠的瞪着苏赫云喝道:“最该死的就是你,狗屁将军!我被人欺辱的时候,云城知府将我打了出去,我去军营,军营中人将我以军女支取乐,所有的人都该死!棠国有什么未来?什么未来?表面说得比唱都好听,共存亡?那就一起去死吧,都去死!” 宋凝予皱眉,扫过一旁神色渐渐苍白的苏赫云。 “本将并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能够还我清白吗?将军大人,你保的什么家?你卫的什么国?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死吧,一起死!”女孩的神色开始变得扭曲,提着手中的匕首朝着宋凝予便冲了过来,苏赫云如今虽然好了些,但是体力还没有跟上来,显得有些仓促。 眼前的小女孩让苏赫云生出了几发愧疚,手下的动作更是轻了几分,一时之间战功赫赫的苏赫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很快便被揍青了一大块,宋凝予目光打量着那水,水边的植物正在快速的死去,天地之灵气,源于自然。 草木是最能感知毒的,这次的毒,只怕比之上次那瘟疫要更加的厉害! “解药在哪里?”宋凝予蹲在瀑布湖旁,朝着那两个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人朗声喝道。 “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告诉你!”那强硬的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怨气,宋凝予扬了扬眉,不错,这姑娘有个性。 起身拍了拍沾上了衣衫的湖水,宋凝予朝苏赫云扬了扬手道:“你退下吧,姑娘,我们来谈谈。”宋凝予眉眼含着几分笑意,这天下比这姑娘苦命的人不在少数,虽然她想法过于极端,但是这样的行为,宋凝予却是赞扬的。 “我跟你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你们就等着死吧!” “被欺负了就该讨回来,只不过,本宫倒是好奇的很,以你如今的身手,想杀一个人很简单,何必毁了满城的性命?” “我的身手是师父教的……啊!”一把匕首朝着小姑娘飞了过来,直击心口,宋凝予手快速的一伸,将那匕首截在了手中,凌厉的眸光朝着那瀑布之顶望过去,一道黑色的身影金光微闪消失不见。 “是师父……是师父,他要杀我吗?要杀我吗?”那女孩望着那把匕首,开始不安起来,紧紧的抓着宋凝予,一双眸子惊恐的望着那直入云端的瀑布顶,彩虹将瀑布映得如梦如幻,只是,如今却隐隐透着一层杀气。 “你被他利用了。以你如今的所做所为,本宫完全可以诛之而后快,只不过,你当真甘心如此被利用?”宋凝予转着手中的匕首,眸光落在忐忑不安的小女孩身上。她之前如此得势不过是因为背后有个璃皇,而如今,璃皇欲杀她灭口。 看来璃皇与欧阳火似乎达成了某些协议。 “他利用我……不可能,这不可能……” “以璃皇的心计,从你被人欺凌开始,就被培养成了一个饱含怨恨的棋子,小姑娘,社会太过复杂,你若是看不清,就只能被利用而不自知。”宋凝予拍了拍她的脑袋。苏赫云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璃皇?璃国的皇帝?不是被皇上杀了么诛尽整个皇族,怎么……”竟然还没有死吗?宫子临的手下,不该会错露任何一个才是。 宋凝予望着水中摇曳的水草淡道:“岂止是璃国,那叛后宋凝雪,不也逃走了吗?被人所救。”究竟是谁救了她们?宋凝予曾经怀疑过是纯素,可是后来细细的探之下,却又查不到证据,莫非这背后还有其他的势力不成? “你随我云城吧,在我身边,没有害得了你,只是,你太过蠢笨轻易信人,也难怪会被人欺负。”宋凝予扫了眼瘦小的女孩,摇了摇头,她必会还棠国一份安定的未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知道解药,我已经没有用处了。”小女孩咬着唇,一双水眸汪汪的望着宋凝予,苏赫云拍了拍她的肩膀,被小女孩一眼瞪了过去,讪讪的收回了手。 “因为你是本宫的子民,若你是鸿蒙的人,眼下可不是谈谈这么简单了,本宫会好好的与你谈一谈。”宋凝予脚下一跃,几步朝着那瀑布之上而去,苏赫云眼下有气无力的望着那高入云中的瀑布只觉得一片头晕眼花。 一旁的小姑娘满眼鄙夷的瞪着苏赫云仰头道:“哼,没想到被称为战神的苏将军竟然连皇后娘娘都不如!” 苏赫云黑着一张脸瞪了眼一旁的小姑娘,这丫头,会不会说话? “你就不怕本将军眼下就将你一刀劈了?”挑了挑眉,扬了扬手中的长剑,吓唬着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望着那宋凝予脚下踏风而来的身姿几近痴迷道:“以后我也要成为皇后姐姐这样的人。”苏赫云扬了扬眉,方才还恨不得所有的人都去死,这会倒好,直接倒向了宋凝予这一边。 “皇后娘娘可不收废物,特别是姑娘你这样的只会怨天尤人的。”看着她那满脸阳光向往的模样,苏赫云忍不住出声打击。 “哼!女人的心思,你懂什么!我这么乖,姐姐怎么会不要我?姐姐,以后我跟着你好不好?我是个孤儿,好不容易跟着一群乞丐叔叔混到这么大,我不想当乞丐了,我跟着你吧。”小姑娘冲上来挽宋凝予的手,宋凝予扬了扬眉。 “你能做什么?”别到时候出了问题她还得去救她。她可没有兴趣将一个累赘带在身上边。 第两百五十九章 朝瑰骑卫 “我……我会打架!” “本宫身边的一个婢女都比你强!”宋凝予心中闪过一丝痛快!当年纯素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如今再说给别人听,那心中的傲然之感,简直完美到令人心旷神怡! “那……那我给姐姐当小跟班吧?”小姑娘咬着指甲垂眸豁出去了,朗声道:“其实我有个法子可以解开这水里面的毒,但是你得收我当妹妹,要不然,我就不告诉你。” 宋凝予扬了扬眉,手中的银针在指尖快速的转动,扬眉笑道:“本宫想知道的东西,就算是死人,本宫也有办法撬开她的嘴。” 苏赫云看着那笑,后背生凉,什么时候宋凝予也这么恐怖了?把这小姑娘给吓得不轻,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那银光频闪的银针吞了吞口水。 “既然你呆在乞丐堆里,那本宫就给你一个任务,只要你当得了这天下乞丐之主,本宫便收你为义妹,如何?”宋凝予退了一步,苏赫云扬了扬眉,天下乞丐之主,若是真的当上了,以这女子的性子,若是有朝一日反了她,那可就麻烦了。 “天下乞丐之主啊,真厉害,那我以后去皇宫找姐姐,咱们能不能坐在一起啊?”小姑娘似乎忽略了重点,苏赫云扶额,女人的心思,真难懂! “哼,你这是什么眼神?本姑娘若是当了天下乞丐之主,一定娶了你!然后天天给你戴绿帽子。” …… 苏赫云一脸扭曲的瞪着眼前的小姑娘,扬了扬眉,宋凝予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朗声笑道:“不错,有前途!哈哈哈,这是听风楼副令,你且拿着,有什么需要的,拿着这令牌去找听风楼,记住,你只有三次机会。” 脸色铁青的苏赫云让宋凝予难得的笑了起来,这姑娘有意思! 岂止是有意思,简直就是能将一个活人气死,看着苏赫云的脸色,肯定气得不轻,只是碍于将军之职的修养,咬着牙硬是没吭声。 抬起脚踹在苏赫云的腿上喝道:“想骂就骂,想吵就吵,把情绪收着做什么?领兵的,要的就是真性情!装什么笔墨之客文人雅士。” 小姑娘点头附和,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的模样道:“就是就是,装得真难看!” 苏赫云脸色沉了沉,扫了眼一旁的小姑娘一眼,扬了扬眉道:“待你成为天下乞丐之主,本将军早已娶妻生子,哪里还轮得到你?可别忘了本将军今年二十有五了!” 比眼前的小姑娘大了整整九岁,宋凝予拍着正在吃草的骏马,示意它不要吃,一只百灵鸟扑腾着雪白的翅膀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落在褐色骏马的头上,小姑娘望着这充满灵气的百灵鸟,一双眸子顿时就亮了! “哇,好可爱的小鸟啊,姐姐你自己养的吗?真可爱,我能摸一摸吗?” “它如果同意的话。”宋凝予扫了眼百灵鸟扬了扬眉笑了。 百灵鸟扑腾着翅膀又飞走了。苏赫云站在小姑娘的身后扬眉喝道:“那解药何解?” 小姑娘嘟着嘴拿出一把匕首,在自个的手上比划了一下,咬了咬牙望向宋凝予,皱着一张脸垂眸咬牙:“我……我之前吃了解药,如果用我的血,可能会有效果……” “那你还在等什么?”苏赫云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好多年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眼前的小姑娘挺逗的,看着她那泪眼迷蒙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欺负一番! 小姑娘嗫嚅着唇望着那水,轻声道:“我……我怕疼,如果我失血过多死了,你能不能把我的牌位放你家庙堂里啊?”一双充满灵气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苏赫云。 “其实我去军营就是想偷偷的看一看你,你的那几场战争我都远远的在山顶上看过,我是追着你的军队找过来的,我十岁的时候就看见你与璃国打仗了……”小姑娘垂着眸,咬着唇,眼泪一滴一滴吧嗒的朝下掉。 宋凝予心中划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被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等了这么久,那样的心甘情愿羡煞一大群单身汉呐。 苏赫云眸光扫过宋凝予,想宋凝予帮忙出出主意,这都叫什么事啊!宋凝予望天望地,朝着一旁缓缓的走开两步笑声传了过来道:“难得有情人,你们两先聊着。对了,记着看着小姑娘将她干的好事给本宫处理干净!” 苏赫云一脸扭曲的望着那正在白嫩的手臂上比划着的小姑娘,垂眸无奈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下心中已有心上之人,为了她,本将军此生不再娶。” 清风划过女孩那一头凌乱的长发,女孩怔了怔,扯开嘴角,抬眸笑道:“没关系,你不娶我我可以娶你呀,我可没有听人说过,苏将军已经妻室一说。” 苏赫云被气处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面,皱眉道:“你一个女儿家家,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女德!”居然光明正大的说要娶他?这棠国的姑娘们什么时候如此开放了! “那……那我放了血,你要把我抱回去……”小姑娘退而求次,哼,等到了军营里面,到时候有那么多的人,她怕什么? 眼角闪着精光的小姑娘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他,纤长的睫毛眨巴眨巴的令人怜惜不已。 当坐在马车的苏赫云身前还趴着一个女子入城时,云城之中一片沸腾,这将军竟然带了个小姑娘回来啊,虽然年纪看起来好似小了些! “相公!人家头晕!!”一道嘹亮的嗓音从趴在马上的女子嘴里吼了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清亮,让听着的人耳中闪过一丝愉悦。苏赫云真想一巴掌拍在那趴在马上翘起的臀上,小妮子,就知道没安好心。 宋凝予扬了扬眉,朗声笑了。唐副将匆匆跑了过来,将一块刻有令字的令牌递给宋凝予垂眸道:“皇后娘娘,一个时辰前一千人前来军营,说是皇后娘娘的直系亲卫。” 那一千个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将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 宋凝予扬了扬眉,望着那身后大步而来的三个人扬眉笑道:“来得倒是快。”如今不过七日,便将一切处理清楚了。只不过,风呢? “属下领朝瑰骑卫一千人前来,请主上验查。”三人朝着宋凝予微微弯腰,见宋凝予眸朝众人一一扫过,闻人月朗声解释道:“风都领有要紧的事情,晚一步便到。” 第两百六十章 攻其不备 宋凝予抬了抬手,扫了眼一旁眼光越发崇敬的唐副官与关城扬眉了扬眉:“这是本宫的朝瑰骑卫,你们自己介绍吧,众将士也好得差不多了,明日开始,进行操练吧。” 扔下话宋凝予懒懒的朝着云城属于她的帐篷而去,留给众人一道清冷华丽的背影。 众人目光落在从马上下来的苏将军身上,苏将军将马上的姑娘扛在了肩膀上,步若流星的扫了眼众人,大步朝着主营帐而去,留下众人望着那道欣长挺拔的背影开始八卦得说三道四。 入夜的营地之中巡逻的兵队来来往往夏日的蝉声开始倾袭大地,主帅营中宋凝予与苏赫云坐于首位,闻人笑与闻人月青笛等人坐于一方,唐副将与关城,以及先锋官肖隐坐于另一方,如今军中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敌方却还是没有动静。 宋凝予撑着侧脸,曲着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烛光摇晃出满营帐的亮色,闻人月端着酒盏漫不经心的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唐副将扬了扬粗粗的剑眉。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钟鼓的敲击声! 苏赫云手握画戟站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暴风骤雨!“这是敌军在攻城!” “格老子的,这都快过子时了,竟然先在这个时候!”关城咬了咬牙,那比女人还要粗壮的胳膊狠狠的撞上了桌子,宋凝予扫了眼与自己一样坐于原位不动如山的闻人月,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到底是闻人月这块姜辣,坐得住。 闻人笑端着酒盏扫了眼云淡风轻的宋凝予,也安静了下来,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了,只要宋凝予不插手,那就没有他们的事! 燥热的夏天伴随着夜里铺天盖地的蝉呜声知了知了的响个没完,唐副将与关城眸中都闪过一丝焦虑。 闻人月端着手中的酒盏扬了扬眉,垂眸默不作声。 一个小兵从营帐外面冲了进来朗声报道:“报!将军,那关外正有大量敌军登上城楼。” 关城下意识的望向一旁的宋凝予,如此平静,终究是什么原因?宋凝予端着杯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看着本宫做什么?本宫还想看一看各位将军的本事呢。” 那意思算是说得很明白了,不插手,先看着他们怎么打! 苏赫云一扬手朝着唐副将与关就道:“走,上城楼!”苏赫云身经百战,身边的人对于各咱险境也自动自发的有了处理的能力,宋凝予望着酒杯中烛火摇曳的倒影,在客厅里面静静的垂眸,若有所思。 苏赫云与众人登上了城楼,只见城楼之上一片箭羽火海朝着下方万箭齐发,下方的人手执盾牌,又趁着是深黑的夜色,打得一片混乱不说,还有人趁着混乱偷偷的摸了上来。 只是终究还是守了下来,只待苏赫云一众奔上城楼,那些兵宛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一瞬间,风方还一片沸腾的战场,便只剩下了聒噪的蝉呜声在这开始炽热的夏天里欢快的响起。 “奶奶的!玩什么把戏,要打就痛痛快快的给老子打一场!”关城那醋坛子大小的拳头朝着城墙上狠狠的砸了上去。 一道清沉的声音从一旁透了过来,嘻笑道:“真是个大老粗,连这个都不知道。” 苏赫云看着那张俏丽可爱的脸顿时只觉得一阵头痛,睡着的时候多好,怎么一醒过来又是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 小姑娘扬了扬眉,朝那站在一旁怒气冲天握着拳头的关城抱拳一笑道:“我是你未来的将军夫人,本夫人姓苏,名隐,大隐隐于市的隐哦。”那洒脱的姿态还真是颇有江湖气。 正在生气的关城与唐副将对视了一眼,唇角抽了抽,瞥见一旁黑着一张脸的苏赫云,硬是憋着一张脸没敢再吭声。 “你不是姓肖,何时姓了苏?”苏赫云眉眼抽了抽,目光落在那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敌军,他发誓,这个鸿蒙绝对是他所遇见过的最麻烦的对手了。 倒是宋凝予,还真沉得住气。 女孩扬头笑道:“那个姓其实我是瞎编出来的,既然你姓苏,那我就跟你一同姓。咦?姐姐怎么没来?我去看看姐姐去,你们就在这里傻傻的等吧,打草惊蛇还要再三琢磨琢磨呢。” 见苏赫云一脸无奈,转身朝着城墙阶梯跑了下去,脚步欢腾的朝着主帐主奔了过去,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主帐里吧?抱着碰碰运气,苏隐跳着轻盈的小步子打算跑过去给宋凝予一个惊吓。 却见营帐之中透着微微的亮光,里面两道人影朝着营帐外面宛如影子一般的窜了出来,若不是真的被那人撞到了,苏隐还以为是见了鬼了! “姐姐!外面都打处一团乱,你倒是好,还有心思深更半夜的坐在这里喝酒。”望着坐在摇曳的烛光之下浅酌的宋凝予,苏隐无奈的端过一盏杯子就喝了起来,动作洒脱超然,毫无忌讳可言。 宋凝予缓缓的转着酒杯勾唇扬眉坏坏的笑道:“我们这里乱?他们那边,可没有比这里好上多少。” 在欧阳火的这边,的确没有宋凝予好上多少。 此时那敌军的主帅营中那消息是一条接着一条的传了过来。 “报,国君,进攻云城的二小队全队覆灭。” “报,国君,咱们西营的粮草走水了!” “报,国君,进攻云城的三小队全队覆灭。” “报……” 整个大厅里面众将士吵得不可开交,一片沸腾,如今正是炎炎夏日,待众人奔到西营粮草营的时候那一片火光倾天而起,映着那一张张气得脸都绿了的将军先锋官们,来来往往将士一边提着水,一旁抢站粮食,动作快而有序! 行军粮食是必备的,没有了这粮,将士们吃什么? 望着倾天而起的火,欧阳火那双赤红的眸子在夜里泛着滚烫的热度,唇角扬得越来越高! 很好,很好!除了宋凝予,交战了这么久的苏赫云还想不到这样损人利已的点子! 一旁的军师扇着折扇一脸担忧,回过脸却见自家国君竟然看着漫天的火光笑了。 “粮草被烧,怎么君上还笑得如此……”如此风流?倜傥?自从国君从棠城回来,军师觉得自个也开始不正常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营中暗客 一袭青衣,羽扇轻挥望着烧得亮透了整个夜空的火光,抬手擦了擦额上热出来的汗唏嘘道:“还好将粮草分成了几个部分,否则可真是……” 这话音还没有落下来,远处便又见营帐的东面烧起了熊熊的烈火,烧得轰轰烈烈,那米在火中发出了细细的香味,再由香味转化为了浓浓糊味,那浓浓的味道飘得极远极远。 “报!不好了!国君,咱们东营的粮草也起火了!”一声锐利的嗓音划破了营地之中忙得四脚朝天恨不得多生出几双手出来! 欧阳火那含笑的脸色缓缓的怔在了原处,静和的神色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的龟裂…… 宋凝予一众站在城墙之上望着那着那火光冲天的敌营心情极好,真的很好,苏赫云挑了挑眉望向宋凝予道:“你是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这一手了?” “我的个娘亲啊,皇后娘娘,您这一招可真是够狠的!这一把火这是点到哪儿了?”关城那诺大的拳头朝着空中爽利的一挥,手一扬笑声朗朗。 “明日你自会知晓。”城中的灯笼高高的点起,晃着那清冷中扬着三分笑意的脸,晃得众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真情这坏事都做了,还不知道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唐副将扬眉扫了一圈狐疑道:“皇后娘娘,您那几个部下呢?”那三个人来之前还与那些部下打得轰轰烈烈,趾高气昂的,如今关键时刻怎么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清风扬着那远处越发倾天的火光,宋凝予转身拍了拍苏赫云的肩膀扬眉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漫天的星光之下,大火红透了半边天,那两个家伙做事可谓是干净利落得不留余地。 一旁的关城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将自家的主帅都给扔在了一旁,追着宋凝予神一般的赞叹疑惑道:“皇后娘娘,您倒是说说,你是怎么让那敌军起了火的?属下那夜带了几千号人都没有偷袭成功,还差点被他们给抓了……” 唐副将收回目光,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的确厉害,无声无息的,就将敌军的军营里面弄得一团乱,似乎宋凝予什么也没有做。 “强!” 苏赫云望着那远处漫天的火光照亮的夜色,心里默默思量。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样子,那个温文冰冷的太傅府二小姐去了哪里? 这样的转变,的确是好,苏赫云在替她高兴的同时,却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的惋惜,惋惜的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对于那曾经年少里最后一抹纯白消逝的感叹。 唐副将摸着下巴望着那远处的场景眉眼便扬了起来,痛快!憋屈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一次最痛快,虽然不曾做过些什么,但是心里还是觉得爽! 宋凝予走到主帐的帐口便察觉到了里面一股异样的气息,脚步顿时停在了帐门口。 一旁嘀嘀咕咕的将军跟着停在了宋凝予的身边不解的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了?倒是给属下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宋凝予扬了扬眉,夏季夜里的凉风拂在脸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寒意,带着似笑非笑的忽悠笑道:“那你便当本宫乃九天而下的仙人,会仙术罢。” 望着突然消失的皇后娘娘,关城顿时觉得背后冷气直冒,宋凝予闪身进了营帐里面,风一见凝予便朝着宋凝予跪了下去,宋凝予倒是没有去看见,目光落在坐于主位之上支着下巴乐不可支看着她的……欧阳火。 “鸿蒙国君大驾,本宫当真是万分欣喜。” “爱妃,你我不过数月不见,怎么就与孤生份了?”坐于主位之上的人扬了扬眉,那双赤红的眼睛与赤红色的发在营帐之中张扬着,宛如太阳一般炽热的笑意在炎炎的夏季里染上了几分闷闷的灼热感。 宋凝予缓缓的掏出手中的银针扬了扬眉道:“不知鸿蒙国君找本宫,所谓何事?"那装作懵懂不知的模样真是让欧阳火又爱又恨。 “不过是来寻爱妃,谈一笔交易,孤相信,爱妃一定喜欢。”欧阳火扬了扬眉,笑面一如往昔。 “是吗?”宋凝予扫了眼站在一旁满身风尘的风,端着茶盏眸中神清淡漠得不见一丝温度。 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疏离感令欧阳火心中生起一股浓浓的不悦,这个女人!只能是他的!如若不然,毁了整个棠国,也要得到她! “孤若是百万大军压境,只须一个月,孤便能拿下整个棠国,不知爱妃信是不信?” 宋凝予端着茶盏清冷的给出了他一个答案:“一年。你若是想毁我棠国,至少须要一年,若是国君不想鱼死网破,等人坐收渔翁之利的话。” 烛火摇曳在那张清冷的脸上,即便是温热的烛火也没有将宋凝予的神色暖和过来,明明是炎热得恨不得泡在水中的季节,在宋凝予的身上却透着一股宛如冰窖中一般的寒意。 欧阳火转着手中的玉板指勾唇笑道:“若是有爱妃在,孤自然信,不过,据孤所知,这一次宫子临受了那黑袍人一掌之后却是真的生死未卜,那一路上想要暗杀的他的人也不少,便是要求高人相救,能不能平安到达都是问题,谈何回来?这个消息若是棠国的百姓知道……” 没有了皇上在,那就是一头无头苍蝇,尽管这些人如今迫于形式屈服于宋凝予的暴权之下,但是总有一天,这个消息会使一朝之臣尽数崩塌。 没有人会容忍一个女人为帝。毕竟女子在棠国最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摄政王的身份,女帝的先例虽然在宋凝雪的手中开过,也不过是七天,然后快速的消亡在历史的潮流之中。 见宋凝予沉默着,欧阳火扬唇道:“爱妃,你在孤身边呆多久,孤的百万大军便在云城界碑之外呆多久,你不必急着回答孤,孤等着你自愿。” 欧阳火身形一闪消失在营帐之中。 风望着那悄然消隐的欧阳火,抬步欲追上去。 宋凝予端着凉了的茶清冷的声音里闪过一丝思量道:“你的身手,追不上他。”欧阳火的实力终究如何宋凝予没有见实过,但是从那消失的速度来看,的确是在她之上。 第两百六十二章 黑袍 “他怎么样了?”望着茶盏中飘浮着早已经失去了味道的茶叶,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思量。 “主母,玉衡子传话,不必再跟,马车在北海消失了。”北海,北面,位于鸿蒙与棠国交界的一个海域,那片海域棠国与鸿蒙国谁也没有去那里争过地盘,不知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忌讳着那片北海。 “知道了。”宋凝予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叹息,看来,她有必要亲自去一趟北海才好。 “那洄水的事情就让七月跟着历练历练吧。”如今的七月,不管怎么变,都无法变到与宋凝予比肩的强度。 风垂眸狐疑道:“主母,棠城有大批主要官员回府被杀,如今整个棠城动荡不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宋凝予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扣着瓷器,发出清确的声响,宋凝予眯了眯眸子,将听风楼的牌子朝着风扔了过去。 “将这个交给龙飞,城里面所有的细作,一个不留全部给我清理了。”斩草要除根,否则,那些大大小小的麻烦只会不断的找上来。 “这是贵妃娘娘的信件。”风在济州那么一趟轻功第一的风差点跑断了腿,又是北海又是棠城的,一头蜡烛两头烧! 千寻送来的信中也无非是说那京中官员被杀一事,整个朝堂看似稳了下来,内里却是一片云涛汹涌,宋凝予手一扬,那封信在内力之下被化为了一地纸屑纷纷扬扬。 “什么人!”手中的银针朝着那门外疾飞而出,门外的人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躲开了宋凝予的银针,朝着远处便奔在走入了月光洒照得天地微明的夜色里。 宋凝予脚下生风,朝着那抹黑色便奔了过去,风追着宋凝予一并跑了过去,躲在暗处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的眯了眯眸子,拍了拍手,隐入了黑色之中。 宋凝予追着那金边黑袍一路朝着林中疾行而去,低喝道:“璃皇!” 那金边黑袍的男人身形一闪,三支金箭朝着宋凝予袭来,金箭上染上了一青色的剧毒,来若闪电,风被两人的速度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璃皇的声音之中透着一抹浓浓的嘶哑,一双眸子望着宋凝予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这样浓厚的恨意,终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是璃皇害她在先,如今宋凝予算是明白了那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只是,她与璃皇的恩怨,怕是永远也了不了了! “你还记得朕!很好!”璃皇身形箭步若飞,踏着树林疾奔而去,夏日炎热抛在了脑后,蝉呜声在两人的追逐之下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整片林子里透着一抹极其诡异的安静。 宋凝予追着他的步子一路朝着云城的山脉疾踏而去,步若流星,翩若惊鸿,在凉光微露的夜色之中划过一道影子便极快的消失不见。 远处一股强大的内力朝着她挥了过来,宋凝予避之不及,抬手以十成的内力抵挡,一口血朝着空中便喷了出来,宋凝予直直的坠落在地上,她咬着牙四周快速的扫了一圈,突然有些后悔因为仇恨而冒冒失失的追了出来! 嘴角边一丝血迹缓缓的淌了出来,宋凝予扶着树吃力的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望向空中,只见空中一坐黑色莲花雕彻的大椅上坐着一个满血黑袍的男子,那黑袍之上绣着大朵大朵金色的莲花,在清朗的夜色之中散发着冰冷阴沉的光。 那人一袭黑袍将整张脸蒙入其中,那白皙得宛如白纸一般的皮肤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苍白,两只手置在椅子两旁的扶手上,手交叉打量着宋凝予,眉间扬起一抹鄙夷。 冷得毫无温度的声音在森林里面响起:“如此无能,枉为皇族之人!” 宋凝予皱着眉,挺直背脊打量着那上面浑身散发着浓浓寒意的女人咬了咬牙道:“什么皇族?阁下找错人了。” 夜色如风,吹起那人的黑色长袍,几名身着黑袍的男子凌空立于那大椅四周。 黑袍男人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内力朝着宋凝予便再一次挥了上去,冰冷得不见温度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如此无能,何必活着。” 宋凝予咬着牙闪开那一击,手臂被那寒气划开了一道浓浓的口子,她下意识的捂着手臂,咬着牙死死的看着那坐于空中的黑袍金莲男人身上,扬眉冷喝道:“技不如人,本宫无话可说,只是,恩怨还请阁下说明,就算是死,本宫也能死个明白!” “你不须明白。”又是一击,朝着宋凝予飞快的追了过来,宋凝予抬掌对了上去,一口血喷了出来,撞断了三颗大树倒在地上,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好!很好!够嚣张,够狂妄! “竟敢避开。”那清冷的声音微微上扬,在乌黑的夜色之中泛起一层层的寒意,宋凝予的后背起了一层汗意,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望着漫天的星子咬着牙忍着心里嗜血一般疯狂的痛意,体内的内力一片紊乱,气息混乱不堪! 宫子临还没回来…… 她不能死!不能! 站在这黑袍男人的身前那两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正是宋凝雪与璃皇!这两个人,之所以追随着这个男人,莫不是因为他能杀了她? 她捂着的手臂处那个深深的伤口鲜血奔涌而出,滴落在草地上,那些花花草草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枯萎,颇有成片而去的架势,待宋凝予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内颗大树叶子朝着下方迅速的坠落。 黑袍男人几乎是一个瞬间便从黑色的莲花大椅上移步到了她的身前,苍白的手朝着宋凝予的胳膊伸了过去,那张脸近在咫尺,黑袍之下看得不清楚,只是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那只手伸过来的一瞬间,宋凝予找准了时机,朝着那黑袍男人的心口狠狠的拍了过去,想杀她?怎么会那么容易? 就在黑袍男人闪身避开的一瞬间,宋凝予转身朝着森林里面便奔了进去,四个黑衣人一瞬间朝着宋凝予的方向追了上去。 黑袍男人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气,那一掌,似乎并不是伤他,因为,宋凝予身上有伤,她逃不了多远,所以,她须要一个与自己谈判的筹码。 第两百六十三章 梦中梦 天下至毒,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黑袍男人眸中的冰冷终于缓缓的消退了不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确是如此,防不胜防。 宋凝予被那四个黑衣人带了回来,宋凝雪暗中在宋凝予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几把,抬起腿在宋凝予的身上踹了几脚,气狠狠的朝着宋凝予道:“宋凝予,我做不了女帝,你还想走你荣华富贵良人在侧的美梦?简直就是做梦!” 宋凝予眸子微微眯起,重伤对付不了四个人,对付一个人还是足够的,她手不经意的朝着那宋凝雪的手背上一抹,淡道:“宋凝雪,我杀不了四个人,但是,要你一条命,那也是易如反掌!” 宋凝雪一掌狠狠的拍向宋凝予,那掌还没有挥下来,整个人便生生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开始抽搐不已,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望着宋凝予。“你!你个贱人,你做了什么……” “伤了宫子临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璃皇应该还记得本宫当初坠入悬崖时所说过的话吧。”宋凝予眸色瞥向一旁神色严谨的璃皇,勾唇轻笑。 那重新坐于莲花椅上的黑袍人手朝着倒在地上的宋凝雪一挥,宋凝雪躺在地上抽搐的动作缓缓的停了下来,冷声:“区区小毒也敢在本尊面前炫耀,把她带走。” 宋凝雪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了人撑腰,朝着宋凝予便是一脚,将宋凝予踹倒在了地上,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宋凝予的脸上怒喝道:“宋凝予,你就等着死吧!”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眸光微眯了眯,宋凝雪无端的打了一个冷颤,缓缓的朝着一旁移了移。宋凝予身受了极重的内伤,只觉得五脏都移了位一般的疼,一张白皙的脸在月色之下泛着浓浓的青色! “既然反抗,那便折去手脚。”冰冷的声音在森林里面再度扬起,宋凝雪闻言,脸上勾起一抹艳丽的笑意,那半边狰狞的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一抹弧度,宋凝予眉狠狠的皱在了一起,手狠狠的插进了地上的石子之中。 “想动本尊的人,墨麒麟,你胆子倒是不小。”一袭白色的绸缎上一人踏月而来,雪白的衣在月色之下蹁跹而起,蒙着的面纱在月光之下越发的宛如神坻。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石子,整个人下一秒便被白色的绸缎卷向了纯素。 “既然是动人,自然是奉命而来。” 宋凝予疼得龇牙咧嘴被纯素牢牢的抱在了怀里,不禁狐疑,纯素不是向来爱干净吗?怎么如今也不在乎她脏不脏了?咬了咬牙,望向那黑色莲花椅的男人低喝道:“墨麒麟是吧,很好,本宫记住了,今日之辱,本宫他日必当百倍相还!” 墨麒麟缓缓的扬了扬手,身形隐没在了夜色之中,对于宋凝予的话,不屑一顾,如今她太弱了,弱得他根本不屑看入眼里。 纯素垂眸将目光放在宋凝雪的身上,眯了眯眸子,抱着宋凝予脚下轻踏,踏在白色的绸缎之上踏月而去。 “徒儿,你可真人不让为师省心。”又是打仗,又是当摄政皇后的,哪一样不是惊天动地的来,若是以这样的傲气与前进的实力,来日或许还是有可能助他成事…… 低头却见宋凝予已经生生的疼晕了过去,那右边肩膀上那破开的衣上露出来的伤口已经充分的愈合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股内力缓缓的输送了进去。 真是个倔强的人,疼得昏了过去,她都不吭一声。 宋凝予这一昏就是几天几夜,外面的人找她找疯了,将整个云城翻了个遍也没有将宋凝予给番出来。 夏季里的蝉呜声伴随着越来越火热的天气知了知了叫得越发的厉害。 宋凝予眯了眯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却见一旁的纯素眉眼含笑的挑眉道:“云城,似乎已经被破了,徒儿要不要看看?” 外面的蝉声热烈的响着,在夏季里唱起了重复的单音,宋凝予望着纯素,眨了眨眼,猛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推开二楼的窗户,只见那四处都是鸿蒙国的军队在游走,整个云城的百姓尸横遍野,苏赫云与关城以及唐副将被压在囚笼之中,巨大的铁链子将三个人绑在了一起,三人的神色极其朦胧,宋凝予站在窗口,看不清他们的神色。 宋凝予咬了咬牙,纵身一跃便要杀过去,纯素一袭白绸缎将人卷了回来,扬眉笑道:“宫子临的尸体都已经运回来了,你还要守着这个棠国吗?随本尊走吧。” “我家未来的妻子,自然是随我走。”一道柔朗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那失踪许久的星笑,缓缓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袭蓝色的袍子穿在他的身上,张扬着一抹清莲般的弧度。 宋凝予转头一看,便见那榻上躺着一具白布盖着的尸身,她颤抖的走到那盖着白布的榻前,心中闪过一丝狐疑,冷冷道:“不,他不是宫子临!”怎么可能是宫子临,他一定会回活着回来的! “徒儿,你看清楚。”那白色的绸缎所过之后,白布被风扫了下去,那躺在榻上的人,那眉眼,那精实的身躯,那薄薄的唇……无不一是记忆中想了千千万万次的宫子临! 她好不容易将心将了出去,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一声惊雷在头顶轰的响起,在记忆之中炸开了一道口子! 宋凝予浑身是汗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一旁的纯素缓缓的收回了把在她脉上的手,眉眼中透着一丝丝的疲惫,宋凝予皱眉,要杀她的人真是太多了,如今又多了一个与纯素比肩的墨麒麟!那她那点幽闲的小日子如今看来,是过不成了。 “做恶梦了?”纯素缓缓的取出帕子替宋凝予擦着脸上的汗,宋凝予夺过帕子,自己随意的擦了擦,云城被破,三将被擒,宫子临亡故…… “师父……” “你想问什么就问,肯叫为师师父,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关于宋凝予这点,他还是看得很清楚的,随手取出一把折扇扔给宋凝予,想来,宋凝予心里有了人,自然会和旁人守上一定的距离了,那么扇风什么的,还是宋凝予自己来吧。 “那个墨麒麟,是什么人?与你有关。”宋凝予皱了皱眉。 墨麒麟既然帮着宋凝雪与璃皇,那么,或许宫子临的事情,他也有一手! 第两百六十四章 有师(内有兑换码,速抢!) 纯素眉眼微微弯弯,宋凝予抬手欲扯下那声薄得模糊的鲛绡,这张脸上,是不是有什么?所以才会不见她?为什么她会有种熟悉感? “徒儿,为师说过,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便知道了。如此粗鲁的方法,为师可不喜欢。”纯素以白玉白扇挡下了宋凝予的动作,修长的眉扬了扬,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宋凝予缓缓的收回了手,望着窗外那太阳之下开得满池浓艳相宜的满池子莲花垂了垂眸,窗外的蝉呜声如同梦中的那般没完没了,响彻整个院落。二楼传来军队行走时那战甲的响动声,整齐划一,宋凝予匆匆下了床,下意识的往一旁的榻上看了一眼。 没有白布蒙着的人……还好。 推开窗便见苏赫云正领着一队兵举着一个画像在城里转悠,宋凝予眉眼抽了抽,随后跟上来的纯素眉眼带笑道:“人缘倒是不错。” “师父,你当真不知道竹皇玉吗?”宋凝予垂眸望着那高举的画像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主意,多是闻人月那鬼灵精出的!只是,连闻人月都找不出她来,这纯素的身份,又终究是什么样的? 屋子里面没有铺天盖地的白色,处处透着干净,桌子擦得光洁鲜亮,床铺一尘不染,整个屋子里面放置着几株绿色的茉莉,屋内干净得不见一丝灰沫,而在纯素的手上,还戴着一双纯白色的手套。 纯素望着手中的手套,缓缓的点了点头:“这天下有什么是为师不知道的?只是,你若是帮为师做一件事,为师便告诉你。不过,你也大可以自己去找古书。” “什么事?”找古书?那太耗费时间与精力了,与其与那毫无信任可言的欧阳火做交易,还不如与眼前的纯素做交易,纯素或许是在利用她,但是纯素却是一个真君子,就算是利用,会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 “去黑山地狱里,将火凤卷轴给为师拿来。”平静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愉悦,仿佛那东西就只是从桌子上拿给她一样的简单。她眉心跳了跳,狐疑看向纯素,凉凉的再问道:“师父,你确定是黑山地狱?” 纯素扬了扬眉:“怎么?办不到?” “你知道黑山地狱是什么地方吗?”宋凝予这一刻只觉得眼前的人比那欧阳火更加阴冷,更加小人!那黑山地狱宋凝予听风无意中说过,似乎与洄水没有多远,但是却比洄水还要更恐怖。在那里的人,进去过的人,至今只出来了一个,那就是宫子临,至于其他的人,都死在了里面。 纯素摇了摇头,看着宋凝予眉眼含笑轻松道:“不知道,只是听说,那是整个棠国与鸿蒙最恐怖的一个地方,徒儿,别这样看着为师,为师也是为了锻炼你。” “……”这样的锻炼还给你好不好? “我考虑考虑。”宋凝予终于明白了,纯素其实是她身边所有的人中最黑那一个,黑得满脸的单纯,你还得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黑山地狱,连宫子临那样的人出来,都已经要死不活了,后来被洄水的老大的救了回去,于是成了洄水的小少爷后来凭着一身的实力统一了洄水,成了洄水之主。 宋凝予如今的实力可比当初的宫子临要差得远了,进去了简直就是送死,这样的事情,她不干! 纯素扇着手中的玉扇子笑道:“徒儿,你若是去的话,记得告诉为师一声,为师好替你准备一口棺材,若是真的出不来了,为师便将你的尸体拖出来埋了。” “……”宋凝予咬了咬牙,推开门走了出去,这是哪门子师父! “哎,徒儿,你要去哪里?”宋凝予前脚刚踏出门,一声惊雷轰然而起,随着便是一大片的倾盆大雨!宋凝予抬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一脸幽怨的望着纯素。 外面的惊雷乍然而起,天气怪异的很,晒着大大的太阳,下着大大的雨,惊雷闪电的在窗外不远处的林子里面轰然而起。 “你如今这身板,实力的确是低了些,来来来,与为师探讨一番那飘渺法宗,如此厉害的功法,到了你这里怎么就一丝优势也没有。”纯素打量着宋凝予,一脸嫌弃,宋凝予垂眸看着那修长白皙的双手。 纯素与星笑,或许是一个等级的。 “爷爷曾经说,我的血中带有剧毒,剧毒引发血变,那伤便会自动愈合,纯素,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宋凝予手中的伤于愈合得连一个疤痕都没有,诡异得很。 纯素一只手摸着宋凝予随意披散着的墨发眉眼微弯笑道:“不必在意旁人说的是什么,一群庸医而已。”不知道若是那老头子知道他堂堂一代神医被人称作庸医该是什么表情。 宋凝予垂了垂眸,以纯素的语气来看,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不愿意告诉她。 所以她只能自己去查了。 “飘渺法宗中第二句……” “第二句你都不懂?我的天呐,我怎么会有一个你这样的徒弟?”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两人在房间里面一探讨日色缓缓的朝着一旁西移,外头的雨渐渐的停了下来,湿漉漉的地面很快便被热烈的太阳烤干,房间里面却讨论得如火如荼,宋凝予望着那正在极力示范的纯素,眸中闪过一丝温度。 或许,眼前的人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不可信,只是,黑山地狱终究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九死一生不说,那火凤卷轴用来做什么的,她倒是第一次听。 “师父,火凤卷轴是什么?”宋凝予收回最后一丝游走的内力,抬眸不解。 纯素扬了扬眉笑道:“你去了便知,不过,你拿不走,只能背下来,出来的时候写给为师。”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自幼在太傅府中琴棋书画不在话下,背书倒是颇为在行,对于古武,飞花摘叶,踏雪无痕,看一遍也能学会,可若是让她从文字上学习,那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真是运交华盖了,我居然会碰见你这么个专门阴徒弟的师父。”宋凝予鄙夷的扫了眼纯素,转身朝着门外大步离去,身后的纯素低声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兄长,徒儿可别记错了道。” 宋凝予眉眼抽了抽,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ps:【礼品兑换码:fbzmkc,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六十五章 娘娘回归(内有兑换码,速抢 炽热的夏日里炎炎的太阳晒在头顶,宋凝予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阁楼,前脚才刚刚踩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云城里来来往往的百姓们目光纷纷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那一身的水蓝色织缎兰花长袍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 “皇后娘娘在这里!”不知人群里面谁吼了一声,然后开始以一种极其罕见的默契将宋凝予围在了其中。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 “可将你给找着了,咱们都吓了一大跳呢。” “快去通知苏将军!” 每个人眼睛里面所洋溢出来的关切都是那样的诚恳,宋凝予清冷的眸子缓缓弯成了圆月形的弧度,唇角也跟着上扬。 一队人马朝着这边奔了过来,在那一队人马之后扬起满地的灰尘,风身形比之那些人还要快上一步,跪在宋凝予面前请罪道:“属下来迟,请主母降罪。” 宋凝予低头漫不经心的理了理泛着浅浅荷花香气的衣袖,苏赫云风尘仆仆的下了马,人群自动给苏赫云等人让开一条路,宋凝予挑了挑眉无奈的摇了摇头朗声道:“本宫不过是想试一试军中的办事效率,如今看来,确实不怎么样。” 风跪在一旁眉眼抽了抽,明明就是追着杀手出去的,在她的嘴里又成了另一个意思,这下倒好,百姓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望向脸色有些发黑的苏将军。 正午的日头晒得轰轰烈烈,苏赫云脸上被晒得通红,站在宋凝予的面前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碍于身份还是朝宋凝予行了军礼朗声道:“本将办事不力,全凭皇后娘娘处置!” 宋凝予扬了扬眉,很好,识相。 于是,皇后娘娘一袖一挥,留下了一片小声的议论之声,骑着苏将军的马随着关城等人回了军营,留下风与苏赫云风中凌乱的站在站口。 风眸光从写着竹阁小筑四个字的牌匾朝着二楼望去,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屋顶一闪而过,那人是纯素,与宫子临也算是交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主母是被人带走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军营之中那日头大晒的校场上一片尘土飞扬,无数军兵围着那校场之上比试的擂台只喊加油!在骄阳之下喊得众人一片热血沸腾,闻人月坐在一处稍高的阴影之中,舒服的吃着西瓜望着那正在擂台之上打斗的人,一派舒适悠闲。 一点也没有担心过宋凝予会不会少活不成这种问题,相对于大张旗鼓的苏赫云来说,她简直就是不将自家主上的死活放在心上一般的修闲。 宋凝予扬了扬眉,目光落在那站在擂台之上的闻人笑,眉心跳了跳,闻人笑赤着胳膊,壮实的身躯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眉色冷冽之中满是不屑。 “怎么苏将军的军营之中尽是无能之辈!来个打得过的来跟老子打!”闻人笑的话一瞬间激起了军中人士的怒气,但是怒归怒,人家一对一大群人都没落下个下风,他们这些人上去,岂不是自己找虐? “皇后娘娘,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属下?这不是给咱们军营里面找茬吗?”关城气得咬牙切齿,这人,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尽是无能之辈? “军中的兵,的确弱。”宋凝予摸着下巴,策马前行,那话说的一点面子也不给。身后的关城一脸不服!那围着的一群人可都是苏将军的敢死队,那是军队里面最精锐的一支队伍,到了宋凝予这里,竟然成了弱得离谱! “本将来会会你!”关城脚从马上一跃,一个翻身到了擂台之上,一旁的唐副将扶了扶额笑道:“退一退这群人的锐气,倒也是好的。” 自从宋凝予火烧敌军粮草之后那士兵们一个人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走在城里那都是横着走没有敢管,他们有皇后娘娘这么个厉害的人!言行举止更是肆无忌惮,如今又正是打得最要紧的时候,不看着些也不行,看着些也不行。 闻人月放下手中冰镇的西瓜朝宋凝予朗声笑道:“主上丢了,可让属下好找。” 虽然自称为属下,可是那话里面却一点贬低自己的意思也没有,不见一丝恭敬与忠心之意,完全是与宋凝予平起平坐的傲然之感,这点,宋凝予是允许的,她的人,自然要有该有的傲气,只是,若是将那傲然之气对着她…… “给你三天的时候,从朝瑰骑卫之中给本宫选五个最强的人出来,各个领域的强,明白吗?”一旁的小兵给宋凝予又端了一把大椅过来,宋凝予理所当然的坐着,炎炎的夏日里每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薄薄的汗意,唯有宋凝予,浑身清凉冷漠。 “是,属下这就去……” “急什么?看完这出好戏再去也不迟。”闻人笑是属于实力派,而闻人月,则是智力与实力的并存,所以闻人月比闻人笑更适合成为一个领导者。 闻人月清秀的眸子扬了扬,坐回了原位,余光扫了眼一旁笑得温雅的唐副将,挑眉道:“唐副将似乎对于我哥哥的擂台颇感兴趣?” 唐副将摇了摇手笑道:“姑娘以为,关先锋与姑娘的兄长哪一个能胜?” 宋凝予目光落在一路提着方天画戟一脸阴沉跑回来的苏赫云扬眉笑了。 风跟在苏赫云的身后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两人看着擂台之上那从空手赤拳打到手执武器的两人忍不住咋舌,关城那一身的绝招都使了出来,那认真谨慎的模样里不见一丝的松懈! 太阳在头顶上火辣辣的烤,众人在太阳底下打得轰轰烈烈。 “怎么回事?”苏赫云扶着额头,大步走向一脸云淡风轻的闻人月,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 闻人月挑了挑眉笑道:“想让我哥哥归于将军的麾下,那可就要拿出真本事来,如何?将军要不要将这真本事拿出来给我们瞧一瞧?” 并非是闻人笑要归于苏赫云的麾下,而是宋凝予将闻人笑扔给了苏赫云,让苏赫云好好的带一带这有勇无谋的家伙!谁知道她才一转身消失,结果闻人笑这边就开始独战群军了! 那姿态行云流水间不给对方一丝一毫的生路走! 苏赫云黑着一张脸,一旁的小姑娘窜了出来,直接扑在了苏赫云的背上,清亮的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欢喜笑。 ps:【礼品兑换码:qk3mcw,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六十六章 回家问太后(内有兑换码,速 苏隐伏在苏赫云的背上笑道:“他能打得了一个,一百个,他能打得了一千吗?一万吗?几五万吗?嘻嘻,真是猪脑子!有勇无谋的李大奎。” 苏赫云顿时觉得解恨了,原来这姑娘骂别人的时候嘴更毒,更别说什么情面了。 闻人月眯了眯眸子,目光落在那已经分开胜负分明的两人身上,扬了扬唇笑道:“千军万马又如何?若是能擒贼先擒王,再强的城,也终将成为一盘散杀。” 冰镇的西瓜中那一粒一粒的碎冰在阳光下冒着丝丝的凉气,苏赫云扬了扬眉,勾唇笑道:“姑娘好见解。” 一个小兵慌慌张张的朝着这边连滚带爬的爬了过来,朝着众人大声喝道:“将军!鸿蒙百万大军压境了!就在城墙下面……”随着那小兵慌慌张张的话,朝着宋凝予满身凌乱跪了过来,身形踉踉跄跄中警钟同时猛的响起,整个云城一瞬间进入了高度的戒备状态。 在这个时候攻城!他们是几个意思? 这云城的城门以钢铜铸就,没有一个百个人去转动机关,根本打不开,可以说云城乃棠国最强的一个城,一道防线,进可攻,退可守,一个绝佳的好地方,只是,百万大军,那是什么概念!将尸体堆积起来,都可以越过云城的城墙了! “走,去城楼!”宋凝予扫了眼闻人月,转身朝着城楼而去。 站在城楼之上众人脸色皆变,那是整整一百万!鸿蒙国比之棠国要强上许多,严格的来说,鸿蒙有两个合并棠国这样大!只不过两者之最都井水不犯河水处于修养生息的状态罢了。 那远远望过去,炽热的地面上一大片铠甲兵器在阳光下泛着浓烈的反光,每一个兵器所折射出来的冷光都对准城楼之上的人,乌压压的近百万人压于城外,投城石、云梯,那一样一样,件件都是攻城的利器! 宋凝予皱了皱眉目光落在苏赫云的身上冷声道:“本宫不过是失踪了三天,怎么就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还是说这鸿蒙国的国君当真在用兵之上如此厉害? “鸿蒙国内部比之棠国更加专断,粮食补充得很快,几乎没有缺口……”风咬了咬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得不说。 宋凝予眯了眯眸,目光落在那一里之外坐于黄金大椅之上的欧阳火,欧阳火懒懒的坐于皇位之上,一头火红的头发在炽热之中仿佛能够一瞬间就烧起来,那双赤色的眸子望着宋凝予,朝她抬了抬手中的酒杯。 “我国君有旨,请棠国归还我国君后,否则,便将百万大军一挥而下,直取棠城!”城楼之上一人嘹亮的嗓子格外的响亮!那声音透过云城的城楼,朝着云城之内远远的扩散而去,宋凝予扬了扬眉,手中的银针朝着那小兵直扑而去。 银针擦着小兵的铠甲而过,一个照面,那小兵一身的铠甲脱落在地,下方之人顿时一片哗然。 宋凝予扬声喝道:“好一个直取棠城!本宫倒是要看看,是你攻下这云城,还是本宫灭了你这百万大军!”宋凝予手一挥,城墙之无数人手执弓弩立于城上,那弓弩并弓箭,比之箭要小上许多,但是力道与射程,却比箭要更远,速度也要更快! “侵我棠国土地者,一个不留!本宫这里有上百万只箭羽,国君大可一试!”宋凝予冷声高喝,站在城墙之上紧紧埃着的将士高喝道:“侵我棠国土地者,一个不留!” 在云城家家户户门户紧闭的百姓们听着这声音,缓缓的推开了窗。 嘹亮整齐而铁血的声音划破了云城上的这一片长空!在炽热的夏季里惊得了地蝉呜也没有了声音,气势凌厉染满了保家卫国的热血与杀气。 远远站在欧阳火身旁的青萧军师摇着折扇望向欧阳火笑道:“不过几句话,便扳回了局面,国君的眼光确实不错。” 端着酒杯的欧阳火一脸笑意的望着城墙之上长风拂发的女子,此女子容色顷城,气质倾国,难怪欧阳火要非得她不可,军师接着道:“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还是先收兵再从长计吧。” 欧阳火扬了扬眉笑道:“百万大军压境,不过一个照面,连血都不曾见上一见,军师觉得合适吗?”若是真的退了,只怕影响的就是他们鸿蒙,而不是棠国了! 如今棠国士气正满,而鸿蒙,明显被宋凝予一出手那一记银针给惊着了! 苏赫云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那一袭褐色的战甲在阳光之下闪着森森寒意,侧头朝宋凝予挑眉问道:“鸿蒙国的爱妃是谁?怎么本将不曾听说过?” “若是本宫说,本宫便是他口中的爱妃,你信?”宋凝予扬了扬眉,勾唇一笑,风中笑意里泛着丝丝的寒气,好一个欧阳火!当初不过是假扮,何时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假戏真做了?还好她当初蒙着面,如若不然,这事情只怕会更大! 打着救回自家爱妃的名号与自家爱妃各站一角,两方如今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欧阳火缓缓的从黄金大椅之上站了起来,扬眉笑道:“爱妃,你何时成了宫子临的皇后了,孤怎么不知道?若是不想孤直取棠城,爱妃还是自己走过来的为好。” 那带着绝对威严的声音在战场这中响起,被浑厚的内力传得极远极远,云城之中的百姓皆是一怔,这皇后娘娘,竟然是鸿蒙国的君后?这…… 简直就是荒唐,可是,那压上来的百万大军又该作何解释?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清冷的眸光宛如千军万马奔向欧阳火! 好,好得很! 关城一拳狠狠的锤在城墙之上,指着欧阳火就是一通骂道:“放屁!皇后娘娘与皇上乃先皇赐婚!你要打老子奉陪到底,如此笑掉大牙的话也亏你说得出口!你回去问问你老娘,本将家的皇后娘娘是不是她儿媳妇!简直就是笑话!” 宋凝予是不是鸿蒙国的君后,那可要问一问鸿蒙国的太后娘娘!这话一骂出来,棠国的人无一不朗声笑了。这话骂得,还真有理! 战场之上下方的气息一瞬间就变了,欧阳火望着宋凝予勾了勾唇道:“既然棠国不愿归还孤的爱妃,那孤就只能不客气了,攻城!” ps:【礼品兑换码:asnq6x,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六十七章 击掌为约(内有兑换码,速抢 话音一落,那投城石运上巨在的石头,朝着宋凝予这边狠狠的挥来过来,那坚硬巨大的石头砸在石墙之上,整个城墙都要抖上三抖! 苏赫云手紧紧的握着城墙低喝道:“将羽箭挂上黑油,朝投城石……” 一系列的命令发放下来,宋凝予扫了眼众人,转身退出了战场,在宋凝予退了墙楼之后,欧阳火没多久也退了下去,将战场将给了久战沙场之人。 夏风拂柳,满池荷香轻渡,大湖之上荷亭相环,筝音环亭而响,枭枭茶香氤氲而起,与那远在云城交界处争分相夺千军万马的战场乃两个极端,相比之下,这里简直就是天棠。 此处乃云城与鸿蒙相交的一处,鸿蒙国君能来去自如,自然是因为那一身卓越的轻功。 宋凝予一袭水色长袍坐于荷花亭中,桌子上放着一个鎏金香炉,风静静的站于宋凝予的身后,手中的剑紧握着,守护在宋凝予的身旁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余烟枭枭而起,暗香随着清风送来的荷香浮动,引发出一种特别的香味,宋凝予垂眸,素白折指尖在那琴音之上流转而起。 一道身影踏着满池的荷花破空而来朗声笑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爱妃,孤是否可以当成爱妃已经有了随孤回鸿蒙的打算?” 那一袭紫金长袍一闪,坐在了宋凝予的面前,带来满身的荷香,宋凝予垂眸不语,宫子临,已经两个月了!不是神医吗?那速度也该好得差不多了才是!怎么还不回来! 端过宋凝予的那盏茶杯,细细的品了品,一旁的人扬眉笑道:“好香的荷茶。” 风握着手中的长剑一剑划向欧阳火,凌厉的剑气染上了五成的内力,欧阳火握着手中的杯子身形一闪越出了那百荷亭中,朗声笑道:“几日不见,功力倒是长了不少。” 风脚尖轻轻点在茶叶之上,冷声喝道:“既然如此,请指教。” 风手中的长剑行云流水,处处直指要害,只是每一次欧阳火都能不动声色的避开去,每一次都只是差那么一点点!只是差一点点!风脸色气处发青,岂有此理! 亭内筝音幽幽透着浓浓的思念直入九天,亭外一片剑影荷花莲叶漫天如雨而下,不过一会的功夫,那半面开得极盛的荷花便只剩下了一堆残败的枝叶挂在那里要死不活。 宋凝予望着那正打斗的风,眯了眯眸,手中的银针朝着欧阳火便疾射而去,沉声朝风喝道:“不得无礼!” 欧阳火眉眼抽了抽,不得无礼你还对孤扔银针?真是够狠的。 身形一闪,细如牛毛的一根银针瞬间变成了无数根,朝着欧阳火铺面而来,欧阳火身形频闪,还是生生的受了几针,肩上的几针入体,只觉得浑身一麻,内力尽失朝着荷花池便坠了下去! 引得水入的游鱼纷纷逃窜。 宋凝予扬眉笑道:“鸿蒙国君还是这个样子本宫看着觉得舒心些。” 从水中一跃而来的鸿蒙国君,此时哪里还有那半丝的威严与临风之态?整个人头上上还沾着青红相交的残渣,有荷叶的,也有荷花的,一袭紫金长袍在水中被泡处皱成了一团,宋凝予扬眉,笑得毫不掩饰。 风嘴角抽了抽,默默的站回了宋凝予的身后,不禁替自家主上觉得痛快!胆敢觊觎自家主母,若是主上回来了,还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更别说一个鸿蒙国了,只怕又得来个灭族之祸。 欧阳火在脸上抹了一把,将一根银针拔了出来,只觉得胸口处狠狠的疼了一下,那一瞬间的疼痛,疼得欧阳火恨不得将右边的肩膀给砍了,目光落在一脸淡然的宋凝予身上,扬眉笑道:“爱妃,你莫不是想谋杀亲夫?” 宋凝予扬了扬眉,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意,缓缓的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勾唇笑道:“欧阳火,你我的协议当初是怎么说的?不过一场戏,戏后各不相干,如今你言而无信,抓着个已算不得数的话不撒手,那么本宫也不必再与你好好的商量了。” “爱妃,你可真叫孤伤心,孤难道哪里做的不好吗?爱妃要如此待孤?”那一脸忧郁的模样,风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发寒,好恶心。 “本宫可以考虑去鸿蒙,不过,本宫给你三日的时间退兵,你若是做得到,本宫也做的到。”宋凝予此话一出,站在身后的风眉皱起,硬是忍着没有发话! 欧阳火挑了挑摇了摇头道:“不妥,若是爱妃你不来,那孤不是亏大发了?” “本宫自然说话算数,倒是鸿蒙国君,屡次失约,在本宫面前,已毫无信任度可言。” 欧阳火撑着下巴目光在宋凝予清冷的面容上流转道:“你说,若是孤与爱妃生的孩子,该是什么模样?” 宋凝予只觉得背后一阵恶寒,眯了眯眸,眸中浓浓的杀意在流转着笑道:“那就要看鸿蒙国君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听说国君后宫被太后充进了佳丽三千人,若是国君不怕本宫将那鸿蒙给毁了,大可以将本宫迎进宫中。” 等她进了宫里,必要鸿蒙国鸡飞狗跳日日不得安宁! 欧阳火凤眸中波光微闪,笑道:“孤的后宫只以君后为尊,爱妃想如何便如何。至于旁的妃子死活,与孤无关。” 清风送荷香,湖中茶花绵延不见尽头,风望着那日光下开得越发清艳的荷花心中划过一丝笑意,就知道宋凝予没有这么好心去见欧阳火。 “若是哪天本宫一个没忍住,失手杀了太后……” 欧阳火眉心跳了跳,复而勾唇笑得满眼放纵道:“爱妃若是喜欢,杀尽天下人亦无妨。”只要在孤的身边,做什么事情,孤都可以饶恕你。 宋凝予拔弄着手中的琴扬眸道:“既然国君都不怕,那么,本宫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只是有一点,若是国君再不管好自己的暗卫,让它们残杀我棠国的百姓,那本宫……就只得赶尽杀绝了。” 两人相视一笑,欧阳火抬起骨节分明常年养尊处优的手晃了晃道:“击掌为誓。” 两人击掌含笑,一个笑得满眼宠溺,一个笑里藏着刀。 风望着欧阳火远去的背影,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皱了皱眉道:“主母,七月明日便至云城与主母相见。” ps:【礼品兑换码:k4yzfl,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六十八章 军民一心 宋凝予淡淡的应了一声,七月这个时候来,若是进鸿蒙皇宫的话,或许能助她一臂之力。哪一朝的后宫与前朝不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欧阳火信这个邪,那她就做给他看看。 待宋凝予与风再回到那云城时,正巧见那鸿蒙百万大军迅速撤退,宋凝予眯了眯眸,一旁的关城见宋凝予刚才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这会又看见了她,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重新坐回黄金大椅之上的欧阳火朗声笑道:“百万大军退兵五里,三日之后,若是爱妃不来寻朕的话,那朕这百万大军,可就真的直挥棠城了,爱妃,可别让朕失望。” 关城一拳挥在城楼之上怒喝道:“放……” “关城,此一战,敌军如何?”宋凝予截断了他的话,眸中闪过一丝深思。之所以为问关城,是因为态度直爽的人所看的事情更加的直接,不会想得过于长远。 苏赫云望着那满地狼籍,城墙上被砸出了好几个缺口,还好宋凝予及时的回来了,若是再晚上那么一盏茶的工夫,那后果…… “强!比棠国的兵要强上一倍不止!”关城咬着牙,望着那进退有序的退兵,将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 唐副将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将宋凝予将出来,还是不将宋凝予交出去,不管选了哪一条路,棠国都会再一次遭受一次重创! “主母,云城墙之内的百姓求见。”风快步走回宋凝予的身旁。 苏赫云挡下宋凝予的步子,皱眉低声道:“还是本将军去见吧。” 宋凝予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扬眉笑道:“你别忘记了,本宫乃摄政皇后,岂有抛下百姓之理?且去看看本宫的百姓如何说吧。” 在宋凝予意味深长的笑意中,苏赫云紧紧握手成拳目光扫过那破损的几处城墙,咬了咬牙随着宋凝予大步而去,这个时候,的确不是儿女情长之时。 云城之中男女老少,站在一起,将云城的城门围了个五足五,宋凝予眸色清冷之中脚下一步踏出,便见众人各自手中各抄着一个家伙,棍子,柴刀,扫帚,甚至还有人拿着锄头菜刀的。见宋凝予站了出来,齐声喝道:“决不把皇后娘娘交出去!” “就是!不交出去!” “皇后娘娘是棠皇的摄政皇后,又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交出去了,让鸿蒙国欺我无人是不是?咱们把这条拿豁出去了,让鸿蒙知道咱们的厉害!” “就是!” 台下的众民一片热血沸腾,孩子们个个手中拿着弹弓与小锄头站着,也跟着笑呵呵的起哄,关城忍不住看向宋凝冲击波,朝着宋凝予竖了竖大拇指,一旁的闻人笑看着那一派专一热情,再也望向宋凝予,眸中的光缓缓的变了。 一个能让全城的人为她不惜拼命也要留下来的人,在宋凝予的身上,竟然有这样的一种魅力。不,不是魅力,而是那种令人觉得永远不会被抛弃的强大气场。 “我的乖乖,这场面我老关这辈子真是第一次见,能与朝廷共同抵抗外敌,真是第一次见,皇后娘娘,你真是九天下来的仙女!属下服了。”站在苏赫云身旁的关城那眸中的崇敬,就只差五体投地了。 向来不说话的青笛扬了扬手,沉声道:“鸿蒙国,占地是如今棠国的两倍,拥有军队共计三百万,手下将军乃兵王之徒,穆战,军师乃诸葛之外孙青萧,如今鸿蒙国势强盛,众人以为,区区云城五万百姓,能抵挡多久?” 话音随着呼号的夏风缓缓的沉了下来,原本一派热闹的众人缓缓的安静了,纷纷将目光落在了笑得意味深长眸光清冷的宋凝予身上。 宋凝予抬了抬手道:“本宫的宗旨是不做无谓的牺牲,你们的心意,本宫领了,棠国若要强盛,必须要有充足的时机,本宫希望天下能人之士入我朝廷,替朝廷增一股强力。至于本宫与鸿蒙皇帝之约,本宫心中有数。” 宋凝予转身走下了城楼,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关城不解的看向一旁垂眸不语的青笛,狐疑的看着他道:“你叫青笛,那军师叫青萧,你们是不是兄弟啊?”诸葛先生是谁?三百年前就是因为有诸葛先生在,所以鸿蒙国才出现了一尊独大的局面,无人敢与之争辉。 青笛淡淡的望着关城,温润一笑道:“确是在下兄长。” 顿时他只觉得眼前一片头晕脑晃,指着青笛惊讶道:“所以若是他日再战,你要是给你弟弟放水怎么办?” 苏赫云望着高远得不见一丝浮云的天空,眯了眯眸浅声道:“诸葛家向来只教一人兵法谋略,以免他日若是天下大变,两方对抗的局面。” 意思就是青笛不过是一个文人墨客,与军师的身份没有半点关系,青笛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垂眸不语,朝着宋凝予离开的方向走了。 风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一道身影从城楼之上直直的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那甜甜的嗓音腻得宋凝予宛哪吃了一大罐子的蜂蜜一旁,头也不抬,顺手朝着那扑来的方向一股内力袭了过去。 “小姐!” “……七月。”风无奈的扶额,明明在洄水还挺端庄稳重的,怎么遇见了主母反而更加魔怔了?那扑来的身影被宋凝予一衣袖又挥了出去。 轰,砰,一声响摔在了城楼上,撞碎青色的瓦,摔在了地面上。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望向一旁一脸无奈的风,扬眉道:“七月不过在洄水呆了大半年的工夫,怎么就成了这德行了?” 七月不怕死的朝着城楼里奔了出来,抱着宋凝予就是一通欢呼道:“小姐,可想死我了,想死我了,对了,我听姑父消失的方向传了话过来,说已经正在医治了,小姐不用担心。哼,还好那姑娘知道心疼小姐,要不然,我七月就带着小姐私私奔去,绝对不让小姐再受到那种人渣的迫害!” 宋凝予扯开那挂在她身上的姑娘,清冷的眸从七月的身上划过,不错。长得越发的水灵了,身段纤纤有致,越发的像个女人了,只是那满身的魔怔之气,是怎么回事? 第两百六十九章 六大暗卫 七月一袭浅绿色的长裙上小沾满了灰尘,经过刚才那么一摔,裙子还撕碎了几块布,正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一头长发凌乱得跟个鸡窝似的顶在头上,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凝予。 宋凝予抚额朝一旁的风吩咐道:“先给本宫将她拖过去打理一番再过来。”如此不修边幅,说出去都不好意思承认这是自己从小陪到大的侍女! “小姐,我可是千赶万赶才赶过来的,小姐……” “主母最近脾气比较大,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我敢保证,主母一定会亲自替你洗。”风冷冷的扫了眼被自己拖着走还在不断挣扎的七月,好心的提醒着。 七月果然便安静了,望着宋凝予独身远去的背影,七月满是心疼,在洄水那里面呆着,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是,不过是区区一拂袖便将她扇了出去,实力有多强大,所受的苦就有多强,当初随受的就有多疼。 在洄水里每回传来宋凝予的消息,那一次一次的变强,一次一次的遇险,哪一次都扯着她的心,像是要将心从嗓子眼里面挖出来了一样的担心着,疼着,可是如今看见她站在千军万马面前,站在几万百姓面前,那自若的神态,明明之前小姐是讨厌这样的。 从前的宋凝予只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在某个地方,可是如今,却被卷进了这即将大变的天下之局里来了。 卷进来的不止她一个,还有一个人,千寻。 在她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宋凝予变了太多太多,若是不是那清冷淡漠的性子还在,几乎要以为她是另外一个人了。 在一处比较偏僻的树林子里,蝉声知了知了的燥声而起,在那若大的树林里六个人站在宋凝予的面前,背影挺拔,神态各不相同,或浅笑安然,或温婉如玉,或凌厉冷冽,或杀气惊人,脸上无一不闪过一丝不屑。 那不屑,高手对于那种无能之人的鄙夷! 宋凝予站在那一众的面前,扬眉喝道:“你们六个人,乃本宫的直属暗卫,今后唯有本宫的命令才能作数,有不服的,本宫给你这个机会,站出来!” 夏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宋凝予站在气势凌人的六人跟前,掷地有声,句句珠玑,清冷的眸中染着一丝寒气,冷冽的话在树林之中响着宛如寒冬腊月。 “属下不服!” “属下不服!” “属下……” 六个人,连同闻人月一并站了出来,闻人月扬眉朝着宋凝予笑道:“主上,属下不过是追随潮流,主上不会公报私仇吧?” 宋凝予扬眉笑道:“本宫向来恩怨分明,若是有仇,公与私,只要能报,又有什么要紧的?” 闻人月脸色微微沉了沉,六个人,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服从于她的,不过,于她而言,无关紧要,只要能将她的任务完成就可以了。 “那就一起上吧,本宫正好回去睡个午觉。”宋凝予懒懒的抬了抬眸,只是一眼,便让众人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六个人之中有三个是女子,身量纤纤,容色艳华。 那六个人见此,眸中闪过一丝愠怒,朝着宋凝予齐齐攻击了过去,一通洗涮远远追过来的七月被风拽住,两人站在一颗大树之上看着那被六个人包围着的宋凝予。 “看看。” “你怎么……” 风余光扫了她一眼,目光怔怔的落在那在六个人之间行云流水的宋凝予,不过是一个照面,宋凝予以一种诡异的功法,在六个人之间穿梭,渐渐的,那六个人包围着的人之中出现了两个宋凝予,出手快准狠,不留一丝余地。 “那是主母的直系暗卫,从一千个朝瑰骑卫之中挑出来的。”风望着那里面快速移动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兴奋,这还不是宋凝予真正的实力,不是! “傲,就要有傲的资本!本宫从来不要求你们要有多强,但必须忠心,闻人月,看来你给本宫选的人,并非朝瑰骑卫中最强的五个人。”宋凝予缓缓的收回手中的银针,在每一个人的胸口,都扎着一只银针,银针点在皮肤上面,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透着死亡的气息。 “属下知罪。”六个人跪在石子地面上,低下了高傲的头,这一次,他们输得心甘情愿。 那一针,若是再进一步,他们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知罪?何罪之有?不服来战本宫,这是本宫说的话,既然是话,自然算不得罪。”宋凝予扫了眼六个人,挑了挑眉,缓缓的以银针拔弄着指甲。 六个有脸上透出了一丝薄薄的汗,宋凝予扫了眼六个人接着道:“若是你们六个人合力击杀本宫,哪里还有本宫出手的机会?你们败便是败在这一点,既然是暗卫,那么,做什么,只要达到了目的,都是可以理解的。” 若是暗卫也跟要杀的人讲上了感情,那还杀什么杀?只会替她自己带去更多的麻烦而已,有还不如没有呢。七月奔到宋凝予的身跟前,朝宋凝予恭敬的行礼沉声道:“小姐。” 宋凝予扬了扬眉道:“本宫乃宫夫人,七月,好好记着这一点。” 七月点了点头朗声应道:“是,夫人。” “本宫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有谁要退出的,本宫可以成全她,给她一笔银子,让她自己去过安生的日子。”当主子当到这份上,真是没得话说,六个人互相望了一眼,沉声道:“属下誓死效忠夫人。” 宋凝予满意的点了点头,朝一旁的风与七月扬眉道:“今后他们便是本宫的直系亲卫,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受本宫的令,具体事宜,你们随风去了解去吧。” 风眉心跳了跳,宋凝予还真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扔给了风。 真是欲哭无泪,自己可是皇宫的大统领啊,如今跟着宋凝予简直就是一个人当成两个人在用。 似乎察觉到了风的幽怨,宋凝予扬了扬眉似笑非笑的扬了扬眉道:“怎么?对本宫的决定有意见?有意见大可以说出来,本宫从来不强人所难。”看着那似笑非笑的脸,风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 “属下没有意见。”风垂眸一脸的诚恳。心中泪流满面,他突然觉得自家主上是何等的良善。 第两百七十章 铁军迎后 此时远在棠国皇宫的大殿之内,亦是一派的低迷,千寻望着那封信紧紧的皱着眉,目光落在下面的群臣身上喝道:“鸿蒙竟要我摄政皇后随他回去当鸿蒙的君后,简直就是放肆,欺负我棠国没人了是不是!” 木千寻一张艳丽的脸气得铁青,宋凝予写去的信被她紧紧的拽在手里。 木千忱从群臣之中站了出来启禀道:“依臣所见,鸿蒙是想以摄政皇后入鸿蒙为人质,鸿蒙拥兵百万,而如今棠国正在发展之中,不足以与鸿蒙相抗衡。” “皇后娘娘此举,乃棠国之幸啊。” “皇后娘娘虽人为质,可是却也给了棠国一个喘气的机会啊。” 千寻揉着眉心,坐于皇座之下的位置,她怎么会不知道宋凝予这么做终究是为什么?宋凝予给她的信中就有说到,在三年之内广招闲能人士将棠国发展起来。只是,那欧阳火简直就是一个笑面狐狸,极难对付,若是宋凝予过去了…… “请皇妃娘娘尊从皇后娘娘的旨意。” “臣等附议……” “……” 三日之期不过一转眼,云城的城门口百万大军压境,在那百万大军之中,红妆高铺,二十四匹汗血宝马拉着的黄金马车以月华织纱垂下挡下了炽热的阳光。 在那黄金马车之上还挂着大红色的绸缎花,坐于马车之中的人一袭大红色秀金边衣着繁琐的穆袍。 随着欧阳火从二十四匹汗血宝马拉就的马车上缓缓抬步而下,那一头火红的头发高高的束起,赤红的眸中染着浓浓的笑,炽热得宛如太阳神一般阳光的笑意直直的折进了宋凝予冰冷的眸中。 此时云城之外的气氛很微妙,两方各执刀剑对持,百姓们无一不拿着菜刀锄头,只要欧阳火一声令下,他们就马车群起反攻。 炎炎夏日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冒着一股薄薄的汗意。 宋凝予一袭浅白色的长袍着身,如墨一般的长发以一支海棠木质的簪子簪起,那一身浅白色,一身大红色,这两主的气息极是微妙,从人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波光流转,骄阳在众人的头顶拼命的散发着热烈的光。 在欧阳火的身旁还站着两个人,皆是一身喜庆的颜色,宋凝予扬了扬眉,那左手边气宇轩昂身形精壮的大概便是元帅穆战,而右手边温雅淡然眉宇中处处透着精秒之计的大概便是那军师,青萧。 在青笛的身上,都有一管碧色的玉笛在手,这青萧的身上,却似乎什么也没有。 “孤特来迎爱妃回宫。”欧阳火站在宋凝予十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朝宋凝予伸出那小麦色的手,大拇指上的红玛瑙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宋凝予望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眸光在执刀剑相对的百万大军身上一扫而过。 整个云城都笼罩着一股闷热的沉默气息,那大红的喜庆的颜色在这样的场景之中看起来更像是血的颜色,苏赫云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朝宋凝予的位置挡了挡,如果可以,他绝对不会将宋凝予交出去,绝对! 宋凝予余光瞥了眼此时站在树林至高处的一缕飘飘的白色衣袂余光微眯,纯素,还真是哪里都有他,大概是来看她笑话的,火凤卷轴这种事情,还是谁有那个能耐谁去取吧! 纯素望着宋凝予的目光,缓缓道:“功力确是长进了不少。如今都能得知为师的所在了。不错。” 那站在白衣公子身后一步的白衣女子忍不住开口道:“尊上,这……这公主又要嫁……嫁人了?”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闷声轻笑道:“意料之中,有何奇怪?” 他知道宋凝予不到不得已绝对不会去黑山地狱,那里面的人,都如同恶鬼一般的厉害,狼群成千上万,是一个野兽集中营,宋凝予还没有那么蠢到直接就去那个地方。若是有捷径可走,或者能轻松一些,谁会去走那万一中一万的路? “只是,让公主去黑山地狱,这会不会太操心过急了?公主的确是弱,只是若是一下子变强,那也必伤其本身啊。”一旁的女子皱着眉望着那刀剑相向就快要打起来的两方,心中划过一丝担忧,这宋凝予可是…… “无妨,若要成长,就必须付出代价,本尊相信,这点代价她还是付得起的,那药老那边如何?”纯素垂眸,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只木质的簪子,那簪子上刻着两朵并蒂海棠花,乃是当初第一次与宋凝予相见时宋凝予掉落的。 “是属下多虑了。”白衣女子眉眼微弯,垂眸一笑。 只见那云城的沙场之中,两方各举着刀剑,宋凝予望着欧阳火笑了笑,扫了眼四周的人朗声道:“既然是接本宫,那这礼未免太大了些?还是说,原本鸿蒙国君便喜欢着红色?” 站在欧阳火身旁的青萧上前一步朝宋凝予笑道:“这是二十四匹马车,迎君后该有的礼节,不知君后可有哪里觉得不妥?”明明是与千忱有些相似的温润,却比之木千忱更添了几分精光流转的寒意,宋凝予扬了扬眉道:“本宫觉得,哪里都不妥。” 这还没有开始呢,就开始给他家国君下马威了。青萧目光落在神色依旧不变的自家国君身上,人家姑娘都骑你头上去了,偏偏自家国君还能忍着。 “爱妃,随孤回宫吧。”那伸出来的手依旧没有收回去。 宋凝予扫了眼那阳光之下泛着森森寒气的兵器冷声道:“你爱动用百万大军,那是你的事情,但是,这百万大军以兵器对着本宫这是何竟?既然对本宫不满,大可以直说,暗地里下绊子,既然鸿蒙国君无诚意,那本宫,也不必客气了。” 宋凝予手一扬,那百姓们站在苏赫云大军的身后扬着手中那不一的武器。 乖乖,那可是整个云城的百姓,这三十万大军加上那百姓,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军师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闪过一丝赞扬,不错。当得大局! 欧阳火抬了抬手,那引起武器整齐划一的收了起来,欧阳火笑道:“不知爱妃可还觉得哪里不妥?” 百万大军心里默默愤然,其实最大的妥在宋凝予这一身的白衣身上!只是自家国君硬是要这么宠溺着她,众将士也不能多说什么。 第两百七十一章 长安城 宋凝予摸着下巴扬了扬眉朗声道:“天儿太热了,本宫很不喜欢长路跋涉。”站在宋凝予身旁的七月差点没憋住一口气喷出来,这话说的,那二十四匹汗血宝马拉着的黄金大马车可是极其通风的,再加上四周以苏月织缎挡着太阳,这人坐进去就跟在月光一般无二。 那站在宋凝予身后的众人冷冷的憋着笑,有几个没忍住的,转身跑进了云城里面,笑够了再扛着锄头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欧阳火打了个响指笑道:“爱妃,那马车之中自有寒冰,不必担忧这天气炎热的问题。”那笑容微微的眯了眯,透着几分不愉快,宋凝予点了点头,很好,看欧阳火不愉快,宋凝予就觉得很愉快。 “既然如此,七月,我们走吧。”宋凝予没去看欧阳火伸出的那只手,冷冷的与欧阳火擦肩而过,朝着那二十四匹马拉着的黄金马车而去。 苏赫云朝着宋凝予便跪了下去,朗声道:“属下,恭送摄政皇后。” “恭送摄政皇后……”那声音朗朗而起,在沙场之中直入九天,宋凝予踏入马车前,回过身来朗声喝道:“便要棠国之人记得,有民则有天下!犯我棠国者,一个不留。” “犯我棠国者,一个不留!”清朗的声音直上九天,宋凝予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坐进了马车里,马车内极宽,于窗边还放着一个软榻,四个角落里的大瓷缸子里面各放着一块正在冒着丝丝寒意的大冰块,四个衣着华丽的宫女正站在角落扇着冰块。 金丝织玉的软垫子坐着即舒适又不觉得热,七月随着宋凝予坐了进来,打量着四方顺手抹了抹脸上晒出来的汗舒适的朝着宋凝予扬眉笑道:“夫人,这马车里面可真凉快。真舒适。” 连扇扇子都不用,七月坐在宋凝予的身旁打量着缓步而来的欧阳火,捧着脸眼睛里满是星星的感叹道:“唉,夫人,这鸿蒙国的国君真是俊得像太阳神一样,你看那一头火红的头发,那个眼睛,我的妈,哪一样都非凡品啊。” 宋凝予扫了眼踏入马车之中的欧阳火,勾唇笑道:“鸿蒙国君,我这婢女在夸你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将她纳入你那后宫?” 一旁的七月顿时脸色一白,朗声道:“夫人!人家就是开个玩笑,你可千万别把我扔到那众矢之的去,到时候别人不弄死我自己,我肯定会弄死别人。”那可是皇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还少啊? 可不比宫子临的后宫里,就一个千寻还有一个自家小姐,那千寻与宫子临那是清清白白的,这点她心里有数,这么相比起来,她突然觉得其实宫子临也不错呢! “孤只对爱妃一人有兴趣。”眉眼含笑的扫了眼一旁气急败坏的七月,欧阳火坐在宋凝予的身旁朗声笑了。 什么样的主子,身边就有什么样的人,这话倒是说对了,小姑娘还真不错,有意思。 “是吗?可惜本宫已有良人了。” “孤就是你的良人。”欧阳火自信的朗声笑了。 百万大军一路而行,渐渐的少了,最终只剩下了不过一万大军护送着这黄金马车朝着皇宫而去,所过之处,只见群臣跪拜,那威严之气,那臣伏之度,与棠国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鸿蒙国大街上极其宽广,每一处都透着一股淡淡的精致与奢华,那城门口写着两个烫金大字,长安城。 长安城乃鸿蒙国的都城,取自太平长安的意思。 在长城之外,被一座大城包围着,宋凝予每到一处都觉得是眼福。不得不承认,那长安城之中雕楼画栋玉宇楼阁丛丛而立,皇宫那金色的琉璃瓦在太阳光闪着金光,皇宫之中玉宇阁楼高可登月,远可攀天,华丽而精致,不过是这样看着,便觉得不一般。 欧阳火伸手去牵宋凝予的手,宋凝予不动声色避开来,朝欧阳火皱眉笑道:“鸿蒙国君可别忘记了,本宫乃国君带回来的人质。” 欧阳火勾唇笑道:“孤不过是接爱妃回宫,怎么能算作是人质呢,孤扶着爱妃下车吧?” 宋凝予扫了他一眼,转身径自走了下去,哼,是与不是,咱们且行且看吧。 与欧阳火一同下了马车之后宋凝予越发清晰的将那皇宫看得真切入眼,臣民跪拜,朝欧阳火朗声道:“恭迎国君回宫。” 这排场比之棠国的不止要大了多少,宋凝予突然改变了棠国三年追上鸿蒙国的想法,以如今鸿蒙国泰民安,长安繁盛,百万大军压境的情况来看,岂非是棠国三年可以逆转的,棠国若是想变强,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寻找更强的合作者。 “这是孤的君后,后宫从此由爱妃来替孤打理。”欧阳火一把牵着宋凝予的手,宋凝予暗中挣扎了半响,也没有挣开那只紧紧握着的手,暗中一股内力朝着欧阳火逼了过去,君臣之中除了穆战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两人之中暗中的内力比拼! 穆战望着那相交的两只手不断的冒出冰冷的碰撞之光,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国君若是想征服这棠国的摄政皇后,时日看来,还长得很呐。 君臣皆跪扬声道:“祝国君与君后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祝国君与君后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那声音直入九天,宋凝予眉眼抽了抽,国君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这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说一个不字?那些权利之间的牵扯呢?那些朝臣的内斗呢?都哪里去了? 就在宋凝予心中百般不解的时候,一位年迈的老者从跪着的地上站了起来朗声道:“君王,不知君后是何身份,入主东宫!” 欧阳火挑了挑眉笑道:“自然是孤的妻子,丞相以为有何妥?” 那年迈之人原来是鸿蒙国的丞相独孤政,独孤家在鸿蒙的历史之上十代为相,到了这一代也不例外,虽然已经年迈,但是那思维却从来没有停止转动。 “君王,婚姻岂是儿戏,太后还等着替君王寻一位才貌双全之人为后呢。”这话说的,所有的不是都推给了太后娘娘,太后可是皇帝亲生的,皇上怎么着也不能将太后怎么着,宋凝予忍不住给老者竖了竖大拇指,隔山打牛,狠! 第两百七十二章 宫夫人 欧阳火眸光微眯了眯,笑意中染上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道:“爱卿如此操心孤的婚姻大事,当真是辛苦了。” “为君王,老臣万死不辞。”丞相额上划过一丝冷汗,隐隐有些不安,还是咬了咬牙跪在地上应承了下来。 长安城中与云城有些相似,只是在炎炎夏季里却少了几分闷热感,夏风拂面荷香扑鼻子,带来满身心的舒畅,宋凝予手中的内力朝着这任性的帝君逼了过去,欧阳火一把搂过宋凝予的腰凑近宋凝予的耳旁低声警告。 “爱妃,孤若是不满,那么棠城,孤可就不好说了。” “你敢!”宋凝予皱眉咬了咬牙,内力一瞬间撤了个干净,好一个威胁!她就知道,跟欧阳火这样一尊独大傲气惯了的帝王来说,是没有什么诚信可言,完全是凭着自己喜欢来做事! 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满意,宛如魔一般的闪过一丝浓浓的笑意,望向那老丞相笑道:“丞相之言,孤心甚慰,如今海峡边的海盗正猖狂得很,爱卿不如便去替孤解决解决这令孤头痛不已的小事如何?” 众人在心里默默的抹了一把汗,让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丞相去收拾海盗,那不是摆明了是要虐一虐独孤丞相吗? 老丞相跪伏在地上的身躯抖了抖,咬了咬牙应声道:“老臣,万死不辞!” 欧阳火抬手替宋凝予将一缕长发别至耳后,扬眉温声笑道:“爱卿有心了,既然如此,便即刻启程吧,这关于海边民生之事,可是一点也拖不得的。” 宋凝予眉眼抽了抽,没想到欧阳火比她更狠,杀人于无形,打蛇随竿子就这么往上爬。 “君王,这棠国的摄政皇后乃有夫之妇,君王怎可迎她入宫!”一道华丽的身影从那精美得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却撵而去,一袭牡丹织段着身,那牡丹宛如开在衣上一般的鲜活亮丽,一个贵妇人姿态高傲的朝着这大门直奔而来。 身后无数的宫女太监匆匆跟在她的身后追了上来,宋凝予眉眼抽了抽,那莫不就是太后娘娘?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二十有五的欧阳火,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娘亲?仔细看来,那太后那双淡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容色与欧阳火的确有些相似。 “母妃。”欧阳火难得正经一次,那懒散的姿态一改成了严谨的态度。 七月凑近宋凝予的耳旁嘀咕道:“小姐,这太后娘娘可不得了,当年夺位的时候,这鸿蒙国可是有九个王爷的,后来却被这最小的九王爷,也就是现在的君王登上了皇位,若是没有这太后在,他也没有这么容易当上皇帝。” 宋凝予眸光微闪,又是一个强大的女子。 “这就是那摄政皇后?哀家瞧瞧。”那满身凌厉之气的太后娘娘走到宋凝予身前的时候什么凌厉之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无尽的随和,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脸上,顿时神色大变。 低喝道:“皇儿,你不能娶她!”这个女人……这张脸…… “母后,孤已经娶发她,如今她是鸿蒙的君后,这是通知,而不是向您寻求意见。”欧阳火牵着宋凝予的手扬眉,第一次那张刚毅分明的脸笑出了一种花枝招展的错觉。 “皇儿!你随本宫回宫,本宫有事要告诉你。”太后扫了眼宋凝予,转身风尘仆仆的又朝着太后的宫殿而去,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一瞬间就又走了,宋凝予耸了耸肩,扬眉笑道:“看来,本宫与太后达成了共同的意识。” 欧阳火抬手在她柔软的发上揉了揉无奈的笑道:“你去孤的寝宫等孤,孤一会就过去。” 宋凝予不置可否,反正以后就要在这里打几场硬仗了,如今之计,就是好好休养生息,她自信,等到了那寝宫的时候,又该热闹了。 扫了眼那站起来的群臣,宋凝予没去理会那些指指点点,一个太监手提拂尘走到宋凝予跟前恭恭敬敬道:“君后娘娘,奴才乃君王的内监内首,双河,君后娘娘请上撵。” 那一驾黄金的凤椅,凤椅背上雕有凤穿牡丹的图案,凤椅坐上放着银丝穿玉的坐垫,极大的伞挡在那凤椅的头顶,伞上的凤栩栩如生。 宋凝予扫了发那八人所抬的凤撵挑了挑眉,转身坐了上去,朝那双河公公冷声道:“本宫乃棠国摄政皇后,公公若是再称呼便称本宫为宫夫人吧。”宫夫人,棠国皇帝姓,以你之姓,冠吾之名。宫子临,你怎么样了? 这冰冷的眸光一瞬间变得柔缓而漫长,双河被她那莫名气态度给弄得有些理不清头绪,却依旧挺直背脊,神态恭敬的笑道:“这是君王的吩咐,奴才奉命行事。” 七月跟在宋凝予的身旁眯了眯眸子,朝那双河勾起一抹笑意,温柔道:“双河公公是吧?咱们,好好的,谈谈?”身形一转,就着一条巷子,七月将那双河拽了过去,宋凝予的轿撵停在那一条巷子外面。 巷子里面寂静无声,只是待那双河再出来的时候,脸色泛起一丝丝的苍白,望着宋凝予时一扬拂尘尖着嗓音宣道:“宫夫人摆驾琉璃殿。”夜光琉璃度今宵,琉璃殿,宋凝予坐在那黄金的凤穿牡丹大椅之上扫了眼神色平静的七月。 七月长进了不少,整个人除了初见时那魔怔的状态,其余的时间里还是挺正常的。 皇宫之中一大群的白鹤结队飞过一望无际的宫城,脚下的青玉石板路在一行人的脚下发出细微的声音,一处城墙之中百花盛开,满墙盛开的紫微花朝着那一处的宫殿一路蔓延而起,七月望着那满墙的紫微花朝一旁的双河不解道:“这宫里怎么还有开得这么热闹的紫微花?” 双河一见七月同他说话,顿时惊着了,抬起衣抹了抹额上的汗,朝七月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里是紫微宫,是如今的皇贵妃所住的地方,皇贵妃爱紫微花,君王便派人将整个皇宫的花都移了过来给皇贵妃了。” 七月狐疑的看着双河公公,再问道:“皇贵妃?这宫里到底有多少妃子啊?“ “这宫里妃子可多着呢,不过,就数皇贵妃与战妃最得君王的宠,皇贵妃是穆家的人,而战妃,曾经随着君王一同打过仗,所以皇恩颇深。” 第两百七十三章 纳兰为皇 七月不解的扫了眼闭目养神的闲的宋凝予,这陪着皇上打过仗的都只不过是战妃,人家那穆家的人却是皇贵妃。 “公公,这穆家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厉害?”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在听,但是还是先问着罢。 宋凝予纤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听得这双河公公笑道:“这穆家在这鸿蒙国啊,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家族了,穆家从医的家里出了个医圣,穆靳,从武的出了个出了个战神,穆战穆将军,从商的,出了个天下首富,穆程,这唯一的妹妹,更是如今的皇贵妃,姑娘,你说这穆家家世显赫不显赫?” 天下首富三个字,宋凝予缓缓的睁开了双眸,宫子临!她等不了,她要去找他!等她将棠国的事情解决完,就去找他! 七月点了点头,岂止是荣耀,简直就是满门荣耀,可是,那又怎么样?当初太傅府里不也是么?女儿是皇后,自家爹是太傅,二女儿嫁给了天下首富,那又如何?如今不是照相闹得六亲不认,门庭冷落。 七月的眸中闪过一丝鄙夷,刚收好神色,便见路过的那紫微宫宫门大开,一道紫微花黄金撵挡下了宋凝予的去路。 一道柔和的嗓音宛如黄莺一般婉转而起,若是那话里没有透着浓浓的嘲讽与冷意就更好了。 “摄政皇后?本宫托君王的福,如今也有幸一见呢。” 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眸子,清冷的眸中寒气波光流转,对面的女子一袭紫色秀着紫微花织花长袍,纱裙坐于黄金大撵之上,映得如仙如幻,那发饰上簪满了珠饰,使得那梦幻多了几分真实性,衣着华丽而明丽,艳丽倾城的容色比起千寻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眉目如画,朱唇轻启,小巧的鼻子上一双情意流转的浅蓝色眸子,倒与那太后有几分相似,难怪能坐到这皇贵妃一位,只怕太后也费了不少的心力吧? “美人如厮,本宫实难理解为何欧阳火会将本宫迎入鸿蒙为后,初开始的时候,本宫还以为这鸿蒙国没有美人呢,原来并非如此。”宋凝予坐于凤撵之上,侧着头打量着对面容色倾城眉目如画的女子,似笑非笑。 对面的女子气得脸色煞白,望着宋凝予的眸光中泛上了一丝丝的寒意冷笑道:“想来大哥穆将军的铁骑还没有踏进云城呢,怎么棠国摄政皇后就自发的随着君王来宫里了?既然来了,来日方长,咱们日后自然有的是时间了解,走吧,本宫去见见战妃。” 宋凝予坐于凤撵之上,很明显眼前的这位也没有打算给宋凝予让位,径直便让人走在了宋凝予的前面,七月眸光冷了冷,指尖一弹,朝着那抬着轿撵之人的膝盖窝弹了过去,那指尖的力道带着十足的狠。 那人腿下一个没力,软软的朝着一旁便倒了下去,整个轿撵一顿摇晃,那坐于首坐的姑娘花容失色,轿撵少了一个角,一旁的婢女赶忙补了空档,脚下踩着石子一滑,拽着轿撵朝着后方便直直的摔了下去。 顿时那轿撵砰的一声摔落在地,黄金大椅上的紫微花裂开了几朵,那坐于首坐的皇贵妃发型尽乱,一双眸子犀利的瞪向宋凝予,七月扬了扬眉朝双河朗声道:“公公可要快一点,别到时候君王都到了琉璃殿了,咱们还没有到,让君王干等!” 宋凝予扬了扬眉,坐于凤撵之上不语,那双冰冷的眸子只是静静的看着花容失色的皇贵妃,余光扫过满脸正色的七月。曾经那个单纯的小婢女,如今也不见了。 “这路不好走,若是走错了,可就只能摔着了,您还是当心些的好。”七月领着宋凝予的黄金凤撵超过了那皇贵妃的撵车,身后传来皇贵妃暴怒以及要将人拉去砍了的声音。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的七月缓道:“七月,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洄水? 七月怔了怔,心里打了个突看宋凝予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狐疑道:“夫人,这样不好吗?谁也轻易欺负不了咱们。” 宋凝予抚额揉了揉眉心,一路周车劳顿,她有些累了。“很好,以后自当如此,人若犯我,必诛之。”一旁的双河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这君后以后可不不得了,不过是一个照面,君后还没有出马,这跟在君后身边的一个婢女就将人给收拾了! 七月扬着脸笑了。 慈宁宫之中正坐于主位之上的太后转动着手中的玉佛珠,见欧阳火朝着慈宁宫大步而来,朝一旁的妃子使了个眼色,一屋子里的人纷纷退了下去。 “母妃,究竟所谓何事?”欧阳火大步走了进来,太后朝他招了招手,一脸谨慎的道:“你随我来,给你看一件东西,或许你就明白了。” 太后朝着佛像旁的莲花座上按了按,那佛像朝着一旁让开来,露出了一条一路蜿蜒而下的密室,欧阳火眸色深了深,随着太后大步走了进去,那一路油灯高照,朝着下方一路蔓延而行。 沿着那条道,太后走得有些仓促,若非身后的欧阳火拉了一把,就该直直的滚下去了。欧阳火不解的拽着太后的胳膊皱眉道:“母妃,何须如此惊慌,如今就算天塌下来,儿子也给你顶着!” 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苍白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她摇了摇手,朝着那下方走了进去,于再走下去,又是一道石门,按下机关,那道石门之内乃是一室的书籍。 于那书籍的一端挂着一张画像,画像上写着一行小字。 “你看看这画,再看看这书!看完了再来告诉哀家,你还要不要娶那摄政皇后!”太后指着那张画将,将一本写着天下隐宗传五个字的书递给欧阳火。 欧阳火打量着那画半响,目光落在那一行小字之上。 纳兰为皇,有女名雪。 娶之必攻,纳之必灭。 而那下面的日期却是……棠国初年三月。棠国初年……也就是棠国刚开始成立之时,七百年之前!可是这画像!明明就是宋凝予!那清冷的眸子,那清澈的面容,那纤细而坚韧的身形,怎么可能是那题字上面的人。 欧阳火快速的翻开那书籍,一目十行,翻过最后一页,那书猛的掉在了地上,欧阳火神色白,朝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 第两百七十四章 七月手疼 皱眉道:“不可能,孤查过她的底细,乃棠国太傅之女,怎么可能是纳兰……这不可能!” 太后指着那画像上的一句提诗皱眉低喝道:“皇儿!这天下不止鸿蒙一尊独大,各大强者隐于世,那女子,断然娶不得!” 欧阳火扬了扬眉,扯下那副将,手中一扬,那画便成了粉碎笑道:“母妃,不过是传言而已,何足为惧?你看这书上的书名《天下隐宗传》不过是个传说,就将你吓成这个样子,可不像当初与孤一同杀戮天下登得皇位的母妃了啊。” 太后被他一句话堵在喉咙里面,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你若是执意要娶,哀家绝不会坐视不管!” 密室之中泛着一股淡淡的寒意,两方对持在太后转身离开的身影之中化为了虚无,只是,这两人之中的隔阂却就此张开来。 望着那粉碎在地上的画,那四句话清晰的落在一旁,欧阳火拾起那四句诗,缓缓的念道:“纳兰为皇,有女名雪。娶之必攻,纳之必灭。”娶之必攻,纳之必灭? 那么,早已与宫子临成过亲的她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鸿蒙比棠国不知大了多少,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此时宋凝予坐在贵妃榻上,一旁的七月正在替宋凝予剥着荔枝,整个大殿之下挖空了,冬日里放着碳火,夏日里放着寒冰,果真是一个冬暖夏凉最舒适的地方。 七月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挑了挑眉道:“夫人,其实这里不错的。” 宋凝予抬手在她的额上敲了一刻没好气的道:“既然不错,那留给你好不好?” 这宫殿之中还种着一个大约四匹马拉着的马车那般大小的一个荷花池,荷花在寝殿之中散发着淡淡的荷香,整个人那周车劳顿的疲惫之感消失了不少,在那窗子外面放眼望去百花齐开,蜜蜂蝴蝶在那花上忙忙碌碌。 宋凝予懒懒散散的望着那外面的景致,外面传来尖锐的嘈杂声,看来麻烦又来了,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厌恶,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讨厌后宫的原因! 七月坐凳子上站了起来,似乎对那些宫中的女子很感兴趣。 “君……宫夫人,这战妃娘娘求见。”战妃?七月扫了眼门外,朝宋凝予笑道:“那个紫微宫的皇贵妃和得可真美,这知道这战妃长什么样。” 宋凝予躺在贵妃榻上垂眸不语,目光落在七月的身上,七月扫了眼门外,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小姐,不是,夫人,咱们不是要让他后宫鸡飞狗跳的吗?你处处让着,怎么鸡飞狗跳啊。” 宋凝予扬了扬眉,目光落在摩拳擦掌的七月身上,抬手在她的额上敲了一记,朝双河吩咐道:“让她们进来吧。” 她们,而不是她。双河手在暗中擦了擦,光是站在宋凝予的面前手心就惊出了一身的汗,乖乖,这可不是一个好得罪的角色。 七月刚剥开一个荔枝递给宋凝予,抬头就见那一大群莺莺燕燕朝着这边踩着莲步优雅的走了进来,那姿态婀娜优雅,香粉味虽然纯净,但是每个人的身上都划上一笔,那可就多了,满殿的荷香一瞬间便被脂粉味给撑得满满的。 那一进来目光就直直的落在了宋凝予的身上,七月差点没被那脂粉味给呛着,那粉衫的女子朝宋凝予缓缓走了进来。 “棠国摄政皇后,百闻不如一见。”一位深色衣着的女子眉宇间透着浓浓的英气,行为举止间透着几分爽朗与大度,那身的气度,的确符合战妃的名号。 朝着宋凝予上前两步,脚下一滑,朝着身后直直的倒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战妃以手撑着地板,身形一百八十度跳跃稳稳的站在了宋凝予的跟前。 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与反应,宋凝予扬眉笑道:“战妃好身手。” 战妃闻言,那不画而黑的眉缓缓的扬起一抹笑意道:“与皇后娘娘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 “战妃姐姐可是咱们这里身手最好的了,只是不知道若是与皇后姐姐打一场,谁输谁赢呢。”那粉衣的女子衣着粉嫩可爱,十六七岁的模样里透满了天真与可爱,只是那双眸子里面,流转着几分算计,宋凝予很不喜欢。 “一口一个战妃姐姐,一口一个皇后姐姐,叫得可真亲热,不过是个棠国送来的人质罢了。”一道清冷的娇喝声从殿外传了进来,宋凝予躺在榻上扬了扬眉,七月不动声色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 “皇贵妃怎么来了?”一见这皇贵妃穆烟,顿时这群人七七八八跪倒一大片,宋凝予躺在榻上清冷的眸子从皇贵妃的身上一扫而过,将战场丢给了这群女人。 “怎么?本宫难道不能来看看?这棠国的皇后娘娘可真是识礼数,就现在这副模样,竟然让一个女人摄政,棠国看来是没有人了,早知道就该叫哥哥攻城,给棠国留什么后路?简直就是浪费时间。”皇贵妃鲜红的蔻丹抬指缓缓的拔了拔发上的流苏,眸光中含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冷意。 之间那一面,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宋凝予躺在贵妃榻上,懒得理她。 “原来棠国皇后娘娘还是哑巴,本宫告诉你,君王绝对不会封你这样的人为后,棠国不怎么样,你就想攀上国君这高枝,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个婢女扶着皇贵妃走到了宋凝予的身旁。 宋凝予皱了皱眉,一旁的七月朝着那张艳丽的脸狠狠的就是一巴掌挥了过去,皇贵妃捂着脸怔在了当场。指着宋凝予脸色发青,一旁的战妃不动声色的退开一步,将这战场交给了两个人。 不过是个婢女,竟然将皇贵妃给打了,众人心里觉得痛快之余投去了一抹看好戏的目光,这两个人打起来,不知道君王偏向哪一这呢? 宋凝予望着两人,轻声道:“疼吗?” “本宫当然疼!你不过是卑微的贱婢!你敢打本宫!反了天了!来人呐,给我将这贱婢拖去幸者库,好好的教教她这宫里面什么叫规矩!” 宋凝予没理一旁姿态狰狞的皇贵妃,朝七月伸出手轻声又问了一次:“疼吗?” 七月有怔了怔,缓缓的点了点头,嚎啕道:“夫人,人家手好疼……” “……”众人怔在了当场,这小婢女打了人,她还好意思喊疼,没看见这皇贵妃气得脸色都青了吗! 第两百七十五章 打疼了 皇贵妃铁青着一张脸,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闪过一丝绝对的恨意,望着宋凝予勾起一抹冷笑道:“皇后娘娘,你若是得罪了本宫,你那小小的棠国不过千寻皇妃一个人苦苦支撑着,保不保得往,那就要看本宫的心情了。” 众人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宋凝予眯了眯眸子,目光落在皇贵妃的身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是一介妃子,竟然对于棠国那么清楚!宋凝予缓缓的抬了抬眸子,眸光一瞬间变得犀利无比,抬手抚上那张艳丽的脸,眸光微闪。 “皇贵妃,你不过是一介宫妃,如何会知道这棠国之事?”之前是她太过大意了,如今看来,这欧阳火后宫的女人都不简单。 “棠国一后一妃把持朝政,天下谁人不知?何须本宫去问?”话虽如此,只是,那皇贵妃眸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宋凝予却完美的捕捉了下来,若是真的是这样,那么,那一瞬间的慌乱又是怎么回事?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缓缓的抬手,抚上了那张艳丽的脸,指甲不经意间擦过了皇贵妃那嫩白的皮肤。在皇贵妃生起一丝怒意的时候宋凝予快速的收回了手,朗声笑道:“皇贵妃皮肤不错。” 众人望着这打着哑迷的两人顿时沉默无言了,宋凝予凑近皇贵妃的耳旁缓缓笑道:“听说,你二哥是天下首富,本宫去找他要些银钱,你猜,他会不会给?” 皇贵刀妃眸中瞬间生起了警惕,瞪着宋凝予喝道:“你想做什么?” “本宫倒是可以试一试,让你二哥先爱上本宫,然后,再让你二哥心甘情愿的将银钱充入棠国的国库,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宋凝予凑近她的耳旁,望着身后不远处站着垂眸只当不见的战妃,扬了扬眉。 后宫里面不缺美貌的女人,但是,却缺少聪明的女人。 “你,贱人!”气急的皇贵妃朝着宋凝予便是一巴掌,那一巴掌被宋凝予向微向后一闪,看似扇在了脸上,其实与皮肤不过一指的距离,避开了。 宋凝予反手朝着皇贵妃便是一巴掌,一楼淡淡的气息便落在了皇贵妃的身上,除了宋凝予,谁也察觉不出来。 顿时整个琉璃殿中一片混乱,皇贵妃发形凌乱脸颊高高的肿起,被七月扇了一巴掌,如今又被宋凝予扇了一巴掌,如何能去她的心头之恨!此时看宋凝予的目光,那是恨不得将她给扒皮抽筋了。 手一扬,指着那殿外的守卫怒喝道:“来人呐,给本宫把这棠国的皇后娘娘给本宫抓起来,先赏一丈红,再砍去手脚做人彘!”这话可真是够狠的,宋凝予缓缓的收回了手。 外面突然传来双河一声高吭的嗓音:“君王回殿。” 皇贵妃那涨满了恨意的眸子望着宋凝予闪过一丝痛快,扬了扬眉冷冷的瞥着宋凝予,直到一缕紫金长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皇贵妃那一头凌乱的发在风中一扬,直直的扑向了欧阳火。 欧阳火眯了眯眸,扫了眼满殿的妃嫔,目光落在坐在贵妃榻上端着茶盏的宋凝予身上,推开扑过来的皇贵妃,朝着一袭浅白色素衣着身的宋凝予大步而去。 “爱妃,孤不过去了一会的工夫,这是怎么了?” 宋凝予端着茶盏扫了眼捂着红肿的脸一脸委屈的皇贵妃,缓缓道:“看你的妃子不顺眼,顺便动了个手,鸿蒙国君有什么意见吗?” 有意见也没有用了,反正打也已经打了。 “疼吗?”欧阳火目光落在一脸委屈的皇贵妃身上,轻声的问道。 皇贵妃那眼泪珠子一瞬间便落了下来,捂着脸直点头一脸委屈道:“君王,臣妾疼……” 欧阳火缓缓的点了点头,走近宋凝予身旁,凑了过去,伸手欲替她将额前挡着的发拂过去,宋凝予头一闪,避开了他的动作,那一旁看着的妃嫔们各个大眼瞪着小眼,能得君王如此宠爱,竟然还如此不知足! “爱妃可满意了?” 皇贵妃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目光中的痴迷缓缓的消散而去,怔怔的看着坐在宋凝予身旁一脸迁就与宠溺的欧阳火。 他恨不得将整个皇宫里面最好的东西都搬过来给她,一会让双河将那冰镇的北域葡萄拿来,一会让人将那上好的草原牛乳拿来给宋凝予泡手,一会又让人将那调好的花香汁子拿来,那屋子里面摆满了赏玩的东西。 看得站在一旁的一众妃嫔们羡慕得红了眼。 宋凝予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坐在那里,看着那些人忙忙碌碌,眼角的余光扫过捂着脸站在欧阳火身边的皇贵妃,挑眉笑:“鸿蒙国君,本宫住在这里可人说只要她一声令下,便有人要踏平本宫的棠国,本宫住了这里,很是不安呢。” 一脸委屈的皇贵妃心里咯噔了一下,眸光中的怒火迅速烧了起来,望着宋凝予恨不得以眸中之火将她吞噬殆尽! 欧阳火取过双河递来的墨绿色玉如意塞进了宋凝予的手中扬眉笑道:“爱妃看看这个,触手生凉,在夏日里拿着防中暑气是在好不过的了。” “本宫不须要。”不过是个墨绿色的玉如意,只是奇在触手生凉上,她从那棠国的皇陵之中出来,什么样的珠宝场面没有见过,这些不过是小意思。 七月扫了眼一旁一脸青白相错的皇贵妃,心里顿时生起一种痛快的感觉。 “我家夫人最讨厌的就是这乱七八糟的后宫了,她们都太闲了吗?我家夫人走到哪里就有人跟到哪里?”七月摆着极尽嚣张的姿态望着那一群眸中闪过一丝怒意的众人。 欧阳火那清冷的眸色在看向她们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白了,若是此时再插手进去,那到时候伤的必然就是自己,每个人其实都不傻,更何况还是这样重要的事情。 “都下去吧,以后没有孤的允许,谁也不得擅自踏入琉璃宫半步,明白吗?”是琉璃宫,那意思就是,如今整个琉璃宫都用来给宋凝予住了。 众人皆是一怔,皇贵妃站在宋凝予的面前皱眉道:“君王!此人不过是棠国的人质,何以如此……” “孤说过,她是君后,谁再提起棠国皇后,那就休怪孤手下无情。” 第两百七十六章 结盟 那温润的眸子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情,众人打了个冷颤,缓缓的退了下去,皇贵妃咬牙切齿的扫了眼宋凝予,气狠狠的撇了眼一旁神色温脉的战妃冷声道:“愣着干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战妃朝宋凝予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琉璃殿一瞬间寂静了下来,那呛鼻的香味在琉璃殿里久居不散,七月闻着也觉得颇为恶心,顺手奔过去将窗子打开来,清风所过,荷香满殿,一会的工夫,那浓浓的香味便消散了。 欧阳火无奈的摇了摇头,端着茶盏朝宋凝予笑道:“一来找的就是皇贵妃,爱妃可真会给孤找麻烦。”皇贵妃是穆家唯一的一个女孩,平时那三个男人那是宠得跟个太后似的,她说一,那些人必不会说二,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从小被宠到大,这如今被宋凝予欺负了,自然是要找那几个兄长哭上一哭的,到时候欧阳火可就头大了。 “鸿蒙国君后宫当真是美人如云呐,既然如此,本宫就算折腾得少了几个,又有什么要紧的?”宋凝予撑着下巴,目光落在那小桥流水中泛起点点水珠的荷叶上,外头的日头渐渐的歇了下来,天色缓缓的朝着西边沉了下去。 宋凝予拿着本书在衣夜明珠白如昼的珠光下细细的看着,外头突然传来双河的通传之声,一个老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朝欧阳火行礼道:“君王,太后有请君王过去一趟。” 欧阳火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半响,点了点头,转身朝宋凝予身旁的七月道:“你去御膳房点些她爱吃的膳食来,等孤一同用膳……若是饿了就不必孤了,先用吧。”走到门口琢磨了一会,复又补上了后一句。 七月狐疑的看着正在看书对于周围之事全然不知的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宋凝予轻声道:“夫人,我去御膳房看看有没有夫人爱吃的菜色,一会就回来。” 那静坐于夜明珠光之下的人连头也没有抬,低低的应一声,在七夕走了之后,宋凝予缓缓的放下手中的书,一只白色的百灵鸟朝着宋凝予飞了进来,是去寻星笑的那一只,依旧毫无音讯,宋凝予垂了垂眸,将那百灵鸟又放飞了出去。 鸿蒙国的戒备很是森严,以风一人之力,若是想进入这鸿蒙皇宫,只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此时远在琉璃宫外的路上,七月正端着膳食朝着琉璃宫而来,明黄的轿撵快步来到了七月的身旁,七月有四处扫了一番,朝欧阳火微微福了福身。 “每日三餐,加进她的膳食里。此物无色无味,她察觉不出来。”欧阳火将一个淡青色的瓶子扔给七月,缓缓的勾了勾唇,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七月握着那手中的瓶子狐疑的望向鸿蒙国君诧异道:“君王,这是……” “孤怎么舍得要了她的命?不过是一些让她忘记往事的药而已。只须七日,便可使她忘记一切,孤会在七日之后随着爱妃一起收复棠国,该说的,该做的,希望你不要令孤失望。” 七月眸中闪过一丝冷冽与无奈,缓声应道:“是”。 欧阳火一双赤色的眸子灯光流转,看着她将手中淡青色瓶中无色无味的药水在那几样菜式中洒上之后才坐着轿撵朝琉璃宫而去。 宋凝予还在看那本地理杂记,看得有些入神,连欧阳火进了内殿里面都不知,直到七月领着一群人端着菜鱼贯而入,那扑面而来的菜香味令宋凝予口水开始横流,好香的菜色,宋凝予这才觉得有些饿了。 “饿了吧?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七月笑得眉眼弯弯将几样宋凝予喜欢吃的菜色布到她的碗里,宋凝予望着那动作微微眯了眯眸子,眼角一笑而过。 那菜都是家常小菜,摆在这精致华贵的餐桌上甚至还显得有些寒酸,欧阳火坐在宋凝予的身旁望着那几样菜式,众人心里的心思各一。 “尝尝这皇宫的手艺合不合你的胃口,不合孤再换。” 宋凝予吃着自个碗里的,没去理会一旁欧阳火的嘀咕,欧阳火不断的给她夹菜,那程度几乎赶上羡殷勤了。望着碗里堆得高高的菜,七月只觉得心快跳出来了,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望着那手中的东西宋凝予沉默不语了半响,突然道:“以后菜里不要加姜。” 欧阳火怔了怔,突然笑道:“原来是不喜食姜?孤记下了。”七月垂眸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递了一盏茶上前。 琉璃殿在夜色之中泛着淡淡的一层琉璃光,那远远望不见尽头的宫殿在夜色下格外的华丽。琉璃玉光富贵色,此色繁华满长安。 欧阳火取过一件披风替宋凝予披上,扬了扬眉笑道:“与棠国相较鸿蒙如何?” 夜色拂面,吹起宋凝予那随意披散着的墨发,水色衣袍在狂风之中烈烈作响,那对面的紫色梧桐树被风吹得花枝摇曳,被风催折下的花与叶在风中飘遥得如同断线的风筝,没有个方向,低压压的闷热之中透着一抹淡淡的寒流,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宋凝予望着那随风飘远的牡丹花瓣缓缓道:“若以事实而论,长安繁盛,百姓安居,自然是鸿蒙高一层。” 鸿蒙,并不好对付,且不说鸿蒙国的百姓如何繁华,光是那几百万军队,就足以令棠国选择退而求其次。 “爱妃,你若是携棠国成为孤的附属国,孤可以封你为王,如何?”欧阳火靠在那雕空的窗棂上把玩着手中那碧色的板指。 或许也算是给宋凝予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是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愿意对宋凝予用药,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女子,若是不能为他所得,那就只能,灭之。 “欧阳火,我的心里会如何选择,你应该很明白,又何必再来多此一问。”清冷的声音中听不出起伏,却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欧阳火转着手中的板指,眸光微微一闪。 “孤不过是想听你亲口说一说,看看到底值不值得孤为了爱妃做这么多。” “是吗?那真是辜负了鸿蒙国君的一番美意了,不过,本宫倒是有个资本想与鸿蒙国君打个商量。”宋凝予扬了扬眉,抱着手臂收回目光打量着鸿蒙国君那在夜里如魔一般赤色的双眸。 第两百七十七章 百灵鸟香 大雨淅淅沥沥的开始朝着大地铺天盖地的咆哮而来,雨夹杂着扑面而来,狂风吹起宋凝予素白的衣在夜里神色冷冽得宛如一个淡漠得充满了诱惑的清莲妖,欧阳火眸光微眯望着她那清冷的神色,微微扬了扬眉。 若是宋凝予在宫子临的面前,又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说说。” 宋凝予把玩着手中的木质簪子,那朵并蒂海棠花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显得格外的寒酸与不相衬,欧阳火缓缓的从衣袖中取出一枚簪子,伸到宋凝予的面前。 “当初看见这簪子时,孤还以为你是真的死了。” 那电闪雷呜的咆哮声中,宋凝予仿佛听见了一声叹息,只是再看看神色含笑的欧阳火又觉得定是自己想得多了。 “的确是快死了,不过,天不亡我,顺便,给了本宫一个报仇的法子。” 那一计金蝉脱壳在这遍布探子与暗卫的地方,一旦有动作,的确瞒不了多久,宋凝予也没有想过能一直瞒下去。 “是吗?那孤岂不是要好好感谢天上?”欧阳火眯了眯眸,勾唇笑了,宛如一朵盛开在阳光下的花,带着热情的温度。 宋凝予扫了眼神色开始有了细微变化的欧阳火,一支银针从手中取了出来朝着他晃晃朗声道:“你的毒,活不过三十岁,而本宫,却可以替你解开。”曼陀花开,是来自于北域的毒,看来北域那么一个地方,还藏着许多不为知的秘密。 欧阳火扬了扬眉,挑起宋凝予的下巴赤红的眸中闪过一丝邪气,笑道:“爱妃若是能陪孤活到三十岁,那孤就算三十岁死了,又如何。”对于死亡那是一种无关紧要的态度,宋凝予缓缓的贴近那抹火热的身躯,明明欧阳火与宫子临是一样的毒,可是却一个冰一个火,莫非是那毒还存在问题?宫子临的发生了变化? “本宫若在你身边,必会在你被毒死之前了结了你,如今的鸿蒙国,若是没有你,也不过是不堪一击的散沙。”即便是有那些人在,但是,不一样了 “爱妃要孤做什么?”没有人是不惜命之人,即便是觉得了生无趣的欧阳火,也会有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三十岁,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了,还有五年。 殿内的烛火突然连着爆了好几个花灯,摇曳的烛火随着狂烈的风在夜里灭了下去,寝殿中在夜明珠的光下变得有些暗沉,欧阳火那双赤色的眸子在夜里格外的清晰,宛如一个魔一般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几近侵犯般的目光令她极是不悦。 “本宫要你三年之内与棠国不起战火!以三年换你一命,如何?”解开那毒容易,只是药材并不好找,有些药材连她爷爷都没有,更别提这些地方了,不过鸿蒙国的国库里面也难说。 欧阳火转着宋凝予的簪子,微微眯了眯眸子扬声道:“爱妃莫不是在替棠皇争取时间?”只须七天,七天之后终究是如何,以后的路以后再说。 “本宫既然可以解开,自然,也可以加缓那速度,你若是踏入棠国半步,本宫便让你也试一试,那瘟疫的滋味,只怕这鸿蒙死的人,可就不止云城区区一个边城五万之数了。”敢对着云城使瘟疫,那么宋凝予向来有仇必报,也不会良善到舍不得下这个手! 欧阳火转动板指的手微微一顿,目光落在那暴风骤雨之中,闪电划破长空,一瞬间将眼前的琉璃玉光瓦片照处透亮,雨的湿气扑面而来,将那白日里的闷热退了个一干二净,身后的双河伸手替欧阳火披了一件披风,又退了下去。 宋凝予目光落在那紫金绣龙厚重的披风上,如今还正是夏日里,欧阳火不过遇了一丝寒气,便冷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以前就是如此? “孤倒是想看一看,你那心心念念的宫子临到底有何本事,再将你从孤的手中抢回去。” 端着茶盏,宋凝予勾唇沉默不语,不须宫子临来救,她自己自会救自己,若是被她所爱之人,她必定不会甘愿成为宫子临的累赘。 宋凝予转身提笔,一纸药单一气喝成递给双河冷声道:“去太医院将这些药给我找出来,按照剂量全部送到这里来。”又一只白色百灵鸟冒着倾盆大的大雨飞了进来,身体直愣愣的扑撞上了宋凝予,还好她眼尖手快,将那快摔下去的鸟又拽了回来。 “你就呆在我身边吧。”扫了眼那百灵鸟折了的腿,宋凝予皱了皱眉,百灵鸟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是她将那香味抹在皇贵妃身上时所留下的味道。 而这只百灵鸟,是去追踪璃皇与宋凝雪,如何会有两种一样的味道?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皇贵妃,或许已经站在了她对立面。 此时远在紫微宫的殿内却是一派的灯火通明,门窗紧闭,狂烈的雨抓拍打着窗户,随着电闪雷呜发出一阵一阵的咆哮声,紫微宫殿的二楼,那些精美的花瓶琉璃尊盏被砸了个一干二净! 皇贵妃一脸阴沉的站在一片狼籍堆之中,旁边的婢女望着那堆狼籍想收拾,看着皇贵妃的神色,又沉默了下来。 “本宫就不信了!本宫弄不死她!你去告诉三哥,让他给本宫调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本宫留着防身用,快去。”皇贵妃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气,顺手抄起一个鎏金掐丝的琉璃瓷瓶狠狠的朝着地面砸了下去。 “君后之位,只能是本宫的!谁与本宫抢,谁就得死!”望着满地的狼籍,皇贵妃似乎还不解气,顺手抄起那个玉如意朝着窗口狠狠的砸了过去。 窗子突然破开,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窗外疾驰而入,手中拿着那皇贵妃砸过去的上好玉如意,扬了扬眉道:“沉得住气,方能成大事!” “姐姐……”皇贵妃音瞬间低了好几个调,语气平和了不少。 那对面的黑袍人将手中的玉如意扔还给她,狰狞的脸上闪过浓浓的恨意,声音里透着几分冰腾腾的杀意勾唇道:“本尊不比你恨她要少,只要你听我的话,我自然保你稳坐鸿蒙君后之位。” 那黑袍之人露出半面满是伤疤狰狞不已的面容,在电闪雷呜暴雨倾盆的夜里格外的渗人。 第两百七十八章 缺药 皇贵妃轻轻的抚着手中触手生温的玉如意,恨恨的咬牙道:“姐姐,那我该怎么做?” 那黑袍之人正是宋凝雪,欧阳火的琉璃殿里暗卫高手云集,靠近百米之内便会察觉,与其宋凝雪自己去冒那个险,不如利用利用欧阳火身边的人,这穆烟被所有的人宠惯了,娇纵傲气得很,脾气更是一等一的犀利,谁敢轻易与她争锋,极好利用。 一通细细的相谈之后,皇贵妃那满身的怒意顿时消退了个干净,眸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寒意,宋凝予,咱们就来看一看,到底谁先折在谁的手里! 望着那消失不见的黑袍人,一旁的贴身婢女快步上前将那窗子重新关上,垂眸站在皇贵妃的身旁狐疑道:“娘娘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姐了?那人来历不明,若是要用,娘娘还须谨慎。” 皇贵妃点了点头,抬手扯下一朵牡丹花勾唇笑道:“本宫出去游玩的时候得她相救,于是便称她为姐姐,后来无意中谈起棠国的摄政皇后随君王回宫,既然有共同的敌人,那便暂且被称之为朋友,又有何不可!” 那牡丹花在皇贵妃的手中被扯成了无数片花瓣,扔落在地上。 此时琉璃宫中,只见一片忙碌,那正在宫中太医院当值的太医们纷纷冒着大雨站在了琉璃殿外求见宋凝予,宋凝予一一的打量着送进来的药材皱了皱眉望向一旁满身湿透的太医院医术最俱权威的太医道:“本宫一共写了三百零九种药,你为何只送了三百零六七种?还有两种药呢?” 那太医抹了抹额上的水,无奈的朝宋凝予恭敬道:“回君后娘娘,那千年蟒蛇胆与佛落花,这,这太医院中确实没有。那灵鹭果本也没有,只是璃国一百年前曾送过,所以才得了拿来。”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望向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一派悠闲的欧阳火道:“你们这里哪里一处可有千年蟒蛇?”她只记得曾经在那陵墓之中似乎看见过一条,只是当时谁知道那蛇胆还能有这个效用? 那个时候她尚未学医,对于那些东西根本就不知道,如今倒好,要自己去取了! “黑山地狱。”欧阳火身后宛如影子一般沉默的侍卫突然开了口,四个字在暴雨倾盆的夜里让人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去黑山地狱就为了杀一条千年蟒蛇,那她岂不是亏大发了? “千年蟒蛇,在大森林里也曾有人见过,若是刻意寻找,难。”欧阳火端着茶盏,一脸悠闲的抬手拢了拢披风,朝一旁的双河皱眉道:“让太医们都回去,这里就交给孤的爱妃了。” 左一右爱妃,右一句爱妃,叫得可真不是一般的亲热,宋凝予没由来的疙瘩长得满身都是。太医看了看宋凝予,再看一看神色微眯的国君,一转身朝着外面跑得便没了影了,不得不说,这一把年纪了,太医跑得倒是挺快。 宋凝予眸光落在那三百多种药上抚额朝一旁的双河道:“把方才那个太医叫回来。”她身边总须要一个帮手,要不然,她自己一个人还不得累死,太划不来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双河一拂拂尘,朝着外面大步走了出去,宋凝予一样一样的闻着药性,不时的选几样撕一点下来放进嘴里尝一尝,一旁的七月瞪大眼睛看着宋凝予的动作满脸的不解。 “夫人,你是什么时候精通药理了?”七月虽然也懂那么一点点,也就知道看个药名而已,而且所识还不多,所以宋凝予也没有让七月给她打下手。 欧阳火撑着下巴打量着宋凝予认真细致的模样,唇角缓缓的勾起,若是宋凝予将他放在了心里,一心一意只为他,为他专注的神色,是如此的诱惑人心。 查完最后一点药手,宋凝予拍了拍手,朝欧阳火挑眉道:“看来鸿蒙国君明日得陪本宫去那个森林里面走一趟了。千年蟒蛇胆可比佛落花要好取多了。”这也是宋凝予自己的认知,佛落花生于至高的悬崖顶上,且百年花一花,花开五色方才佛落,也就是说,一朵佛落花,起码要五百年才能长成! 这与当初的五色莲倒是有些相像。 “只要爱妃一句话。孤奉陪到底。”欧阳火扬了扬眉,勾起一抹浓浓的笑意,笑中含着浓浓的宠溺,七月望着那笑面怔了怔。 明明是一个魔,却笑得极为宠溺,将所有的温柔都倾之于一人身上,心中对于那助欧阳火让宋凝予忘记过往的执念更加深了几分,宋凝予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然后站在欧阳火的身边,只有这样,她才能护住宫子临! 宋凝予快速的捣弄着手中的药材,一个琉璃寝殿,被宋凝予弄得宛如太医院一般,透着浓浓的药香味。那原本走了的太医满身湿漉的随着双河朝着这琉璃殿而来,老张年迈的老脸上透着浓浓的欢喜。 “老臣参见君王,君后娘娘。” “你带他去换一身干衣服,去煮碗姜汤给他,忙完过来给本宫忙正事。”宋凝予垂眸修长的手指快速的处理着手中的药材,头也不抬的吩咐着双河。 双河将正欲行礼的老太医朝着一旁拖了过去道:“大人还是快随咱家去换一身干衣服吧,瞧瞧这水都带进殿里了。” 那老太医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连连点头:“是,多谢公公提醒啊,这君王这么多年的顽疾或许有救……” 欧阳火拔着手中的茶盏望着宋凝予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只是这样看着她,都学觉得疲惫,于是大手一挥,朝里间正在换衣的双河道:“给孤将折子拿进来。” 一通忙乱,总算各归了各位,那太医按照宋凝予的吩咐,将所有的药物都放进了药鼎里,以天水煮着先配着药,至于还欠差的药,那就得等他们去取了回来,再一同入药了。 欧阳火静静的批着折子,在欧阳火的脚边还生着一个火炉,第一次觉得刺骨的疼中也有了一丝丝的暖意,浑身渐渐的开始恢复了火热。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打量着那咕嘟咕嘟冒着氤氲药香味的药鼎眸中闪过一丝欣慰,还好,只差两个了,若是再加上罗鹭果那可就真不知道要到哪一年才能找得齐了。 第两百七十九章 炼药 殿内散发着淡淡的微微有一丝丝苦涩的药香,碳火在药鼎之下烧得通红旺盛,堂堂一个鸿蒙国的太医院首领,到了宋凝予这里就成了给药鼎扇风的了。 只是这太医老着一张脸蹲在一旁扇着风,目光不时的落在宋凝予那麻利的动作上,盖子一打开,一把银针丢进了那药鼎之中。老太医望着那银不银的看着宋凝予。 捋着手中的胡子看着宋凝予狐疑道:“君后娘娘,这是……” 宋凝予手中的动作如飞,快速的朝着那药鼎之中丢着药材扬了扬眉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命令道:“叫本宫宫夫人。”什么君后娘娘?她没有这个兴趣,也没有想要当君后的想法。 老太医有些尴尬的扫了眼正在夜明珠光之下批着折子的欧阳火,低低的咳了咳,弱弱的朝宋凝予道:“宫夫人,这为何要将银针泡入其中?可是一种新的方法?老臣从未见过。” 宋凝予手中忙碌着,朝七月低喝道:“七月,将那药鼎里的药渣全部捞出来。”回过头朝一旁正在扇着风的太医扬了扬眉道:“接下来的药,有些苦,老太医可要记得将火扇得小些。”七月手脚麻利的将那些药捞了出来。 望着七月的动作,眸光微微眯了眯,目光落回了眼前的一堆药物之中,三百多种药材,这才几十样,要将这药炼出来,还须一段时间。 那药的确是够苦的,苦得人想吐,欧阳火批折子的朱笔微微顿了顿,捂着唇望向宋凝予满眼无奈的道:“如厮苦味,爱妃,你确定不是在故意整孤?”一旁的双河公公将一方帕子递给欧阳火,低声道:“皇上,这是荷花汁子泡过的帕子,您闻闻去去苦味。” “公公可别随便闻那些味道,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本宫可不会救你。”宁凝予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如同她从棠国来到鸿蒙国,不过是为了给鸿蒙国争取足够的时间,这之后,就看千寻他们的了。 她留了那么厚的一本治国政要,想来,千寻应该不会辜负了她那一番心血才是。 双河递上去的手僵了僵,那帕子又收了回去,再也不敢乱闻这些东西了。 欧阳火捂着嘴脸色铁青的朝一旁的双河抬了抬手,双河端过一个痰盂递给欧阳火,那伟大的鸿蒙国君就这么毫无优雅与贵气可言的吐了! 看着一脸惨白的欧阳火,宋凝予心里就觉得痛快,一旁的老太医抹了把脸上的汗嘀咕道:“放了这么多黄莲子,能不苦吗……” 宋凝予扬了扬眉,太医识相并没有大声的说出来,既然没有戳破她,那她也没有必要去说这太医的不是。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和协忙碌着,欧阳火趴在桌案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宋凝予,那宛如太阳神一般炽热的笑意退了下去。 “爱妃,孤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欧阳火趴在桌子上无力的望着正在忙碌的宋凝予,一晚上了,这家伙还那么精神。 宋凝予扬了扬眉笑道:“那就请鸿蒙国君将胆汗吐出来吧,也省得本宫再去寻什么千年蟒蛇的胆了,就凑合着鸿蒙国君吐出来的将就着用吧。” 呕…… 鸿蒙君王抱着那痰盂又是一通吐,其余的人都没有吐,却只有那鸿蒙国君一个人吐了,国君大人百思不得其解时却见宋凝予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戏谑。鸿蒙国君无可奈何的抬了抬手高举。 “爱妃,不知孤是哪里得罪了爱妃,让爱妃如此整孤。”总得有个理由吧?他将宋凝予带在身边,还真是没过过一个安生的一天,这前在马车上,宋凝予七晕八素的将欧阳火身上吐得满身污秽。 时不时还一脚将欧阳火踹下马车,虽然那些动作看起来都好像是无意的,但是,是不是无意的,欧阳火清楚,那动作,那力道可一点也不含糊! 若不是他有浑厚的内力,就该成为百万大军的笑柄了!被自家爱妃踹下皇撵的,估计千古之帝中,就他这么一个。那到时候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如今倒好,刚回宫还没一个时辰呢,就把皇贵妃给打了,告状告到了太后那里,将他领过去就是一通教育,他对于那种娇柔艳华,傲气凌人的女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皇贵妃家族的势力摆在那里,不服也不行。 若是没有天下首富相助,没有用兵之神相帮,再加上神医清除那些瘟疫霍乱,鸿蒙国与棠国也不过是一般无二的处境罢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道:“还是叫本宫宫夫人吧,听着顺心。”爱妃?她听着就更不会放过欧阳火了。那许中含着几分警告,欧阳火趴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置之一笑。 “爱妃难不成只许那棠皇这样称呼?” “他爱如何称呼那是他的事,但是很不巧,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这个称呼,本宫很不喜欢。”宋凝予扬了扬眉,眸光微眯了眯,勾唇笑得温雅大方。 一袭素白的衣随着窗外渐渐停下来的骤雨微光散发着清冷的气息,欧阳火撑着下巴,扫了眼双河,双河抬手将那窗推开来,晨起的钟声在宫里清铃的响起,已经到了欧阳火上早朝的时间了。 双河着人伺候着欧阳火洗濑,紫金龙袍被换了下来,那明黄的衣服穿在身上,那魔的气息一瞬间张扬开来,这是一个魔王,一个真正的魔王! 见宋凝予怔怔的看了他两眼,欧阳火在跟前转了一圈笑道:“爱妃是不是觉得孤其实比那棠皇要俊雅得多?” 见宋凝予垂眸不答话,欧阳火抬手转了转手中的玉板指,笑道:“今日咱们便启程去大森林!”森林的背面与大海是相通的,但是那个森林极大,若是想通过,并不容易。 宋凝予懒懒的应了一声,手快速的朝着那药鼎之中放着药材,外面传来婢女的通传恭敬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道:“君后娘娘,皇贵妃求见。” 七月见宋凝予忙得不可开交,朝那婢女喝道:“见什么见?以为个人都跟她似的闲啊?没看见我家夫人正忙着呢吗?让她哪来的回哪里去!” 第两百八十章 太后来访 小婢女被七月那悍妇气势吓得低着头,小声的吱唔着。 “可……可是那是皇贵妃是奉太后娘娘的命来的……这……”太后的命令啊,难道这君后娘娘也要当成耳旁风吗? 宋凝予眸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眸光落在站在角落里面的侍卫,那是欧阳火的贴身侍卫,在这鸿蒙国那是一等一的高手,那一等一的高手在宋凝予冰冷的眸光中打了个冷颤。 这祖宗又想做什么吗?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凝予,等她发话。自家主子说了,不在的时候唯宋凝予之命是从,再看看如今自家主子宠这位祖宗宠得上了天的模样就知道,应该看谁脸色说话做事了。 这宫里面的可都是人精,特别是在御前的人,只是这小婢女吧,刚刚调过来,还不知道,只知道太后是宫里的老大,却不知道,其实如今真正在宫里面胡作非为还有人支持着的是宋凝予。 “影卫是吧?去给我守着门口,再敢来烦本宫,若是让本宫听见一点声音,本宫就劈了你。”宋凝予脸上还挂着浅浅柔柔的笑意,皇贵妃握着衣袖了里面的瓶子,只要宋凝予喝了这个,让她自己走出琉璃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影卫只觉得心口跳了跳,背后泛起一丝寒意,面无表情的提着剑大步走了出去。 七月瞥了眼那走出去的影卫,撑着脸感叹:“唉,这皇宫里面长得俊些的,怎么不是太监就是有病?”老太医扇扇子的手晃了晃,扫了眼正在犯着花痴的七月无奈的捋着胡子。 三个人在殿里忙着,清晨大雨初停的清风随着开启的窗户吹了进来,将宋凝予包好的药吹乱了几样,扫了眼一旁支着脸站在站在门口看影卫那修长挺拔背影的七月,眸光冷了冷喝道:“七月,魂归了!” 七月背影僵了僵,宋凝予手中的银针一挥,窗在银针弹回来的力道中砰的一声关上了。 “回头我便让欧阳火将那影卫许给你,现在,该给我收心了。干活!”无奈的在七月的额上敲了一记,宋凝予又开始忙着手上的东西。 七月摆了摆手连忙接手宋凝予包药的活辩白道:“小姐,不是,夫人,我就是想看看,他那张脸是不是面瘫啊,不然怎么可能一直都是那一个表情?我看着都累了,他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外面传来一声威严的低喝声朗声喝道:“放肆!君王的寝宫难道连太后也进不得了不成?” 七月耸了耸肩,朝宋凝予挑眉笑道:“夫人,连太后都来了。” “你去告诉她,哀家与她有事相商,若是她不愿见哀家哀家也不会勉强。”太后站在那琉璃殿门口没有皇贵妃的朗声怒喝的咆哮,那声音中染着向分命令,不怒自威。 一旁的小婢女转身又跑了进去,皇贵妃扶着太后,站在太阳之下冷指着那琉璃殿门口怒喝道:“太后,你看那女人如此嚣张,这日后若是真的当了君后了,这鸿蒙国还不得被她给毁了!那棠国,不就是因为她,所以才灭了璃国的吗!” 太后扫了眼一旁神态嚣张的皇贵妃,皱了皱眉缓声道:“皇贵妃,你先回去,君后一事,哀家自有分寸,你放心,哀家自会给你一个分寸。”从头上取下一个凤头的步摇簪子替皇贵妃戴上,神态和蔼可亲。 皇贵妃欲再言,见太后神色中透着一丝不悦,轻轻的碰了碰那凤穿牡丹的簪子退了下去。竟然让太后站在琉璃殿的门口等一个从棠国来的人质,宋凝予这下那名号算是传播得远了。 宋凝予目光冷冷的落在那小宫女的身上,以她如今的功力,外面说的是什么,她不会听不出来。不过,既然是太后,她倒是想听一听,太后想告诉她些什么。 “让太后进来吧。”宋凝予在清水中洗去水上的药渍,取过那纯白的布擦了擦手,那小宫女如获大释朝着外面奔了出去。 七月包着手中的药材,不解的看着门口。 只见那门口一名衣着深雅的女子走了进来,那衣着华贵低雅,头戴着几支简易的凤形簪子,步态优雅中透着一丝威严,朝着宋凝予眉眼含笑而来。 七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低声低估着,笑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无事羡殷勤! “不知太后娘娘有何要事?”宋凝予一袭素白的衣上还沾着些药渍,长发以一条发带随意的束着,满身随性与淡漠,眉眼间透着几分疏离。 太后打量了宋凝予一番,缓缓点头笑道:“果然是个精致的人儿,这琉璃殿中这么多的药,这是……”那太后眸中闪过一丝寒冷的光,转瞬消逝在了笑意里。 太后坐在宋凝予的身旁,一旁的宫女发立即便上了一盏上好的茶,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如实以告道:“鸿蒙国君身上北域之毒,本宫与他有约,若是治好了他,便与棠国休战三年。太后以为如何?” 只见对面的人脸色微变了变,猛的站了起来,望着那一堆的药材,见宋凝予冰冷的眸中带着几分戏谑的望着她,回过神来伸手去握宋凝予的手,宋凝予扫了眼那手上的三个颜色不一的珠戒,勾了勾唇。 “若是能治好皇儿,哀家感激不尽,只是,哀家希望你能离开鸿蒙,越远越好。”这个人的身份,危险系数太大了,娶而攻之,纳而灭之,她的鸿蒙国,不能犯这个险! 宋凝予扬了扬眉笑道:“那么太后,打算以什么资本将本宫请走呢?”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是不是?想让她来便来,想让她走便走?这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太后脸色微僵,皱眉沉声道:“那你想要什么?” “如今这鸿蒙的天下,太后似乎没有资本与本宫说这个条件,本宫要的东西,太后也未必给得起。”宋凝予撑着下巴,眯了眯冰冷的眸子,顺手将长发扯了下来,以簪子束起开发,整个人瞬间清明了不少,没有了方才的随性模样。 鸿蒙国的太后不主事多年,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所以,太后自然也没有那个资格来与她讲什么条件。 “哀家既然能说出来,自然能成全,你说就是!” 第两百八十一章 盟中盟 宋凝予扬了扬眉笑道:“太后就这般急于赶本宫走,为什么?”宋凝予总觉得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似乎每一个人对她有隐隐有着几分畏惧,将她当成衰神一般的供着,只望她走得远远的才好。 太后素色的兰花蔻丹在桌面上缓缓的点头冷声道:“哀家绝不会允许皇儿娶一个有夫之妇为后!” “很好,本宫也没有一妇侍二夫的兴趣,既然如此,那么本宫便给太后一个月有的时间,可要记得将这些东西送进棠国,若是晚上那么些时日,或许少了些东西,那本宫说不定对那欧阳火动了心了,还真有可能一妇侍二夫。”宋凝予缓缓的从衣襟里取出一张百纸黑字。 太后一看那些东西顿时脸色就青了!这千万两白银还是小数,那里面竟然还有汗血宝马一万匹,绫罗绸缎粮草更是不笔大的数目! 太后一紧紧的捏着手中白纸黑字的纸咬牙切齿第一次失去了那高高在上的优雅威严之气质沉声喝道:“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棠国区区一个小国,连鸿蒙二分之一的国土都不足如今,竟然哀家送这些东西与棠国,皇后,做事你也该有个度!” 宋凝予慢条斯理的划着手中的指甲淡道:“堂堂鸿蒙,竟然连那区区几样小东西都拿不出手,太后,既然没有金钢钻,就别揽这个瓷器活。”以太后的底细,七月昨天夜里消失的那一段时间里也查的差不多了,虽然说如今朝中多是以欧阳火令为尊。 但是,那也要在太后没有说话的前提之下! 这太后堪比当年的摄政皇妃,鸿蒙国的人也尊崇得很呐。 正在扇着火的老太医余光偷偷的朝着这边瞄了两眼就再也没有说话了,太后沉了沉眸眼,紧紧的拽着手中的纸咬了咬牙道:“好!本宫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本宫一件事情!” “本宫向来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太后有事不妨直说。”宋凝予慢条斯理的端着手中的茶盏扬了扬眉,这是太后之前无间意中一碰的茶盏,宋凝予当着太后的面便喝了下去,毫无防备,用她爷爷曾说过的话就是,所有的毒,经过她的体内,都被更强的毒吞噬或坻消了。 “对了,忘记告诉太后了,本宫这体质,百毒不侵,刀水不入,不管太后信还是不信,本宫都奉劝一句,不要惹本宫生气,否则后果,本宫自己也预料不及。”宋凝予扬了扬眉,笑得温文尔雅。 偏偏这样看似清冷淡漠的温文尔雅中却透着能活活将人气死的实力! 太后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那脸上方才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宋凝予划破指尖,便见几滴黑血滴落在玉石地板上,那黑血如水一般的朝着地面流去,一会血便缓缓的停了,宋凝予取出帕子在手指上擦了擦,那指上的伤口不见了,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一般,这下太后不得不信了。 “哀家,不过是告诉棠国皇后,北域与鸿蒙之事,不须皇后插手!” 宋凝予扬了扬眉笑道:“你放心,与本宫无关的事情,本宫向来没有多管闲事的爱好。” 太后起身脸色苍白的理了理衣袍,宋凝予从衣襟之中取出另外一份白纸朝太后勾唇笑道:“太后娘娘慢走,这一份清单,本宫便差人带回棠城了,到时候,本宫可以看见如数的东西。” 太后气血上涌,胸口起起伏伏着,太后挺直背脊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宫门口大步而去,砰的一声倒在了宫门口,外面一片忙乱,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太后抬回慈宁宫中。 七月望着那一派凌乱的众人捂着唇笑道:“夫人,这些人可真是有意思,只是,这么多的东西,那个太后有那个权利送这么多给棠国吗?” 宋凝予扫了眼七月,扬了扬眉道:“看药。” 七月撇了撇嘴,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外头传来君王回宫的声音,宋凝予朝老太医抬了抬手,示意他可以停手了,那一鼎药在殿内泛着浓浓的药香味,香气氤氲之中只见一身明黄的欧阳火朝宋凝予大步而来。 “怎么?替太后报仇?”宋凝予见来人满身怒意,扬了扬,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那是孤的母后!亲生的,爱妃,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宋凝予扫了他一眼冷冷的哼了哼。亲生的?气得就是亲生的。虽然不知道太后终究在怕她些什么,但是,那也算是她的资本不是。 欧阳火满眼无奈的抬手欲在宋凝予的脸上捏一记,宋凝予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步扬眉冷声道:“消停?从你将本宫从棠国带回来你就应该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欧阳火揉了揉眉心,无奈的笑道:“看来孤当真是娶回来了个悍妻啊。” 欧阳火身后的双河执着拂尘朝宋凝阳微微叹气道:“君王为了立夫人为后一事,如今那前正乱着呢,都以死相谏了,夫人……” 宋凝予清冷的眸中不含一丝温度冷声道:“与本宫何干?难道有人要强娶本宫,本宫还得感恩戴德?” “爱妃,怎么能说是强娶呢?孤明明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以十里红妆迎回来的。” “那鸿蒙国君倒是说说,何为三书六礼,何又为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本宫坐在马车里,看不见。”宋凝予坐于椅子上,端着茶,翘着二郎腿望着那日上中天的日头,在这琉璃宫里面当真是透心凉,每次都有人在她正生气的时候自动撞上来! 七月将那些药查捞了出来,银针也一并取了出来,放在盘子里面,端到宋凝予的跟前道:“夫人,已经烧好了,夫人看看这样行不行?”银针之上透着淡淡的药香味,放于盘子之中那叠起来的高度,鸿蒙国君眉眼抽了抽。 “爱妃,孤不会真的要扎这么多针吧?” 宋凝予无视装可怜的那张脸,缓缓的点了点头,朝一旁的老太医扬眉笑道:“烦请老太医接着熬,熬成一碗药的时候便可端来给你家国君喝了!”眸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老太医擦着头上的汗,连忙点头应了下来,这祖宗可真得罪不起! 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执过一根泛着药褐色的银针朝鸿蒙国君示意回床上躺着。 第两百八十二章 腹黑如宫夫人 欧阳火脱了上衣躺在床上,手中还抓着一个抱枕,一脸担忧的盯着宋凝予手中的银针,一旁的双河站在龙床侧一脸担忧的望着宋凝予无奈道:“能不能吃药?这君王实在是……” 躺在床上的眸光微冷,低声道:“双河,出去。”原本还像很兴奋的欧阳火,一瞬间沉冷了下来,那威严的冷漠散发出来,双河只得满脸担忧的退了出去。 双河站在门外竖着耳朵听那门里面的声音,没有他所想象中的那痛苦的哀号声,也没有痛苦的声音,却不知,是因为欧阳火在极力的忍耐着,越看见欧阳火这个样子,宋凝予心里的那点恶趣味就越觉得有意思。 下手的速度那是毫不留情,背上与头上身体各处都都扎上了银针,豆大的汗珠从欧阳火的脸上滑了下来,那脸色中泛着浓浓的杀气将宋凝予惊得不轻。 拍了拍欧阳火的侧脸扬眉道:“你怕银针,是先天还是经历过什么?” 欧阳火冷冷的哼了哼,那杀气瞬间消散了个干净,扬眉道:“没什么,孤不过是不喜欢那细长的东西扎着孤而已,你不必理会,尽管下手就是了。” 心中闪过一丝肯定,不错,还算是打汉子,这肯定还没过完,下一刻欧阳火便响起了一声哀号,宋凝予眉心跳了跳快速的收针,还是晚了一步,那最后一针落下的地方,眨起了一丝青色,在那青色之中有一处在快速的蠕动! 这是……蛊?难道他的身体会如此炽热! 宋凝予扫了眼紧握成拳的欧阳火,皱眉低声道:“有点疼,你忍着些,七月,拿个罐子过来。”七月在门外听见了声音,顺手取了一个罐子朝着里面大步闯了进去,宋凝予趴在欧阳火的后腰部盯着那条完美的腰线看。 那小麦色的皮肤惊得七月差点鼻血掉了下来。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朝七月喝道:“罐子,把他按住!”按住……七月脸色瞬间暴红,有些忐忑的扫了眼瞪着她的国君嘿嘿笑了笑。 接过罐子,宋凝予手中的银针猛的朝着好凸起的虫子银针划了下去,皮肤裂开,那宛如蚂蝗一般的虫转身便要朝着那针下面钻。 宋凝予银针一挑,将那家伙挑了下来快速的钉在了罐子子里,那手掌深的罐子里那条虫子还在不断的蹦跶着拼命的朝着上方爬。欧阳火捂着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咬着牙看向宋凝予道:“爱妃!你这果谋杀亲夫吗!” “赤火蛊,平时为寒,遇冷水为……”宋凝予脑海中闪过宫子临的场景。 遇冷水为寒,更何况宫子临救她的时候还掉进了那寒冰之中,难怪,难怪那体质常年来都是冰冷的,只要她一靠近些,才会稍微回温! “遇冷水怎么来?孤看看!”欧阳火伸长了脖子朝着那罐子里面瞧着,宋凝予缓缓的揉着眉心,低眉警告道:“本宫所下的银针,你若是乱动,移动了肌理,若是残废了,本宫可不会救你。” 宋凝予垂下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北域,有四个王,终究是哪一个?还是哪一个都参与了一份? 欧阳火那动作停在原地,没有再去看那蛊毒一眼。她与太后有约,不会插手鸿蒙与北域之事,不过,问一问,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吧?不过是寻一些线索罢了。 “北域的毒与蛊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据本宫所知,本域自成一界,极少与我们这边打交道!” 欧阳火趴在床上眸光微缩冷声道:“不知,母妃说,孤这蛊毒与生俱来。你若是真想问,就去问她,不过,此事本宫终有一日要找北域算个清楚!” 老太医端着一碗药站在门口,看着欧阳火那还在淌血的后腰心中一惊,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进来吧,把药喝了。”宋凝予快速的将那背上的银针收起,细如牛毛一般的银针在宋凝予的速度下极速的收回,看得一旁的老太医眼花缭乱。 收回最后一根银针,宋凝予扫了眼那碗乌黑的药。七月笑得幸灾乐祸的朝欧阳火道:“这药还是趁热喝了的为好。君王还是快点喝吧。” 七月殷勤的端着老太医端过来一碗乌黑的药,笑得眉眼弯弯,秀丽绝佳,在那秀色的笑容里面,欧阳火看见了一丝落井下石的小报复,眯了眯眸子。 “鸿蒙国君似乎怕苦,七月,你去端些红糖水来给他。”宋凝予漫不经心的理着手中的东西,吩咐着一旁笑得眉眼弯弯的七月。 欧阳火咬了咬牙,将那碗乌黑的汁子一饮而尽!顿时只觉得一股暖流随着喝下去的药缓缓的朝着四肢百骸舒展而去,身上的每一处都舒服得不知方物! 老太医替欧阳火包扎着那后腰,看着欧阳火忍得一脸扭曲的神色,硬是憋着笑,那胡子一抖一抖的,极具喜感。 宋凝予扫了眼那乌黑的药汁,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朝欧阳火笑道:“本宫好像记错了,只须除了这虫就好了,这药喝不喝,关系都不大,不过既然鸿蒙国君竟然能将本宫入下十倍黄莲子的药喝下去,本宫实在是佩服。” 欧阳火脸色黑了黑,望着宋弹簧予满眼无奈的趴在床头有气无力。 老太医抹着脸上的嗫嚅着唇角想着怎么样才能脱开身去,这个时候自家君王那一脸阴沉的模样,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外头的双河疾步走了进来,朝欧阳火低声道:“皇上,不好了,那些大臣如今都从养心民跪到这琉璃殿前来了。这炎炎夏日里有不少大臣晕倒在殿外了。”欧阳火眉心跳了跳,扫了眼老太医,老太医那胡子顿时抖了三抖,不着痕迹的退了开一步。 “传孤口谕,既然大臣喜欢晒,那便晒着!孤的话,绝不做更改。” 双河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微微垂眸倾身领旨退了下去。宋凝予的确陪慧,能将曾经铁血手段一举夺下鸿蒙主位的太后娘娘气昏过去,不得不令人服之,只是可惜,此女子不是自己这个战营的。 就算君王一心想将她锁在身边,给予万千的宠爱与富贵,只怕也挡不了这只既然飞天的凤凰啊。 抹着脸上的汗水,走了出去。 不一会那外面便传来了怒骂声。 第两百八十三章 天下隐宗传(内有兑换码,速 这骂得可不止是宋凝予连带着那棠国也一并骂了进去。 “君王!臣请旨领兵踏平此妖女的棠国!” “妖女迷惑君心,君王若是撤去立那妖女为后的旨意,臣等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再看这鸿蒙大好山河来日毁于一个女子身上!” “君王三思啊!” 宋凝予坐在龙床前的椅子上转着手中的簪子,眸光微微冷了冷,外头的怒骂声接着骂道:“君王,那棠皇就是被这个妖女克死的,什么去寻医了!如今棠国一后一妃一手掌控朝政,再染指鸿蒙国,其司马昭之心明显啊!” 宋凝予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气,手中的簪子随着宋凝予倾巢而出的内力金丝线朝着那大臣出声的方向甩了出去,那乌纱帽子金光闪过一瞬间变成了两半,随着大臣落下的话音掉在了地上。 琉璃殿内传来冰冷如泉滴水的声音,清澈透明。 “若是再听见有人议论本宫的夫君,那帽子便是前例!” 不过是一个瞬间,众人连宋凝予的模样还都不曾见过,就见那帽子成了两半,群臣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炽热的夏天里蝉呜声在树上热烈的响着,跪在地上的众臣个个昏头转向,一道墨绿纹竹的长袍从琉璃宫门踏了进来。 望着这满跪的人挑了挑眉笑道:“没想到这君王的殿中竟然如此热闹,当真是少有啊?” 那人一见来者乃穆家天下首富的二公子,眸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 “二公子有所不知,这君王执意要娶棠国摄政皇后为君后,这还望二公子进去劝一劝君王。” 那男子眉眼温润之中透着一抹精光,桃花微微挑起,黑眉入鬓,一柄折扇端得风雅天成,青脆挺拔如竹。扇着手中的折扇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穆某不过一介商人,恰巧路过来看看皇上,顺便看看舍妹,这朝中之事,穆某岂敢妄言?不过,大人的话穆某记下了。” “二公子请。”难道这些人对他恭恭敬敬,倒也是个会说话的主! 双河站在门口抹了抹脸上的汗笑道:“二公子稍等,奴才这就去通传一声。” 穆程一袭墨竹长袍点头笑道:“有劳双河公公。” 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的宋凝予听着这声音扬了扬眉,清朗而副有磁性,在男子中,除了宫子临,宋凝予所听过的声音中,就这人说的话最是好听了,不像穆战将军的浑厚厚朗,而是一种极其爽耳的声音听着便觉得舒服。 “那是皇贵妃的二哥,鸿蒙国首富。让他进来吧。”欧阳火穿上最后一件外袍,朝双河点了点头,此时的琉璃殿中满殿药香,连荷花的清香之气也一并掩盖了下来。 那朗步而来的人不像一个经商者,倒是更像一个优雅的文人墨客,手中一柄玉扇姿态肆意而洒脱,见坐于客厅之首的宋凝予,穆程怔了怔,两人的眸光碰到了一起,一个如冰,一个温雅如同春日的阳光。 “草民穆程见过君王,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 “宫夫人即可。”宋凝予扫了眼眯着眸子含笑不说话的欧阳炎,勾唇一笑。 宫夫人,这就与鸿蒙国,与自家君王划清了界线了,怎么这君王还要立她为后? “听闻宫夫人颇识医术,若是三弟在,定然能与宫夫人好好谈一谈了。”不过是一日一夜的工夫,这听闻听的可真是够快的。 “你去看看皇贵妃吧。”欧阳火抬了抬手,朝穆程示意,他可以走了。穆程怔了怔这就可以走了?宋凝予端着茶盏勾了勾唇笑道:“皇贵妃那脾性,公子还是好好教一教的为好。” 穆程垂首应道:“舍妹被我们兄弟三人给宠坏了,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宫夫人大人大量。” 宋凝予望着那盏中冒着热气舒展开的茶叶挑眉道:“那可能要让公子失望了,本宫向来很小气的。” 穆程被宋凝予的话堵了回去,也不生气,只是眉目含笑道:“穆某告辞。” 月色渐渐的笼了下来,宋凝予与欧阳火两人同时望着那张龙床,各人心中各有所思。 “孤乃君王。” “既然你要收本宫在鸿蒙,要么给本宫一间宫宇,要么,你去睡书房,床归本宫。”宋凝予从来不会让自已吃亏,以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应该算是有仇当场必报! 七月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争龙床的人脸色黑了黑,与皇帝抢龙床睡,不得不说,宋凝予真是越活胆子越大了,谁让她有傲气的资本呢? 欧阳火咬了咬牙直接躺在了龙床之上,朝宋凝予勾唇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各睡各的。” 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朝着欧阳火便劈了过去,轰! 一声响,那玉质的龙床在那一挥之下成了两半!上好的玉从中被劈开来!欧阳火揉了揉眉心,从床上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无奈的看着宋凝予道:“爱妃,这会咱们只能打地铺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扫了眼那张破成两半的龙床勾唇笑道:“是你打地铺,而不是本宫。” 那外面听得声音匆匆跑过来的双河望着那张破成了两半的床眼睛瞪得大在的,这这这,这又是怎么了啊? “双河,重新换张床进来。”欧阳火抱着手臂无奈的望着宋凝予。 所以到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宋凝予睡龙床,欧阳火睡在书房,双河陪着欧阳火在书房之中,一张老脸直抽抽。这都叫什么事?自家君王竟然将龙床让给了棠国的皇后,这若是让天下人知道还指不定又出什么乱子出来! 欧阳火坐在书桌前揉着眉心低声叹道:“双河,你说,孤能将她的心拉向孤这边吗?” 双河弓着背笑道:“君王心里跟个明镜似的,这奴才又没有喜欢过谁,哪里知道这女人的心思。” 欧阳火望着那天下隐宗传垂了垂眸,将那本书扔进了火盆里,那本书被火苗一瞬间吞噬殆尽。 双河望着那本天下隐宗传五个字的书,眸光微微闪了闪,低头弯着腰沉默不语,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是,宋凝予的身份若真的是那书里所说的那般,那么只怕鸿蒙国的情况不堪设想啊。 “不过是本天方夜谭的无稽之谈,不必放在心上。”欧阳火见双河望着那烧得只剩下了一丝残渣的书勾了勾唇。 ps:【礼品兑换码:kp47vu,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八十四章 百杀不成(内有兑换码,速抢 双河垂眸应声道:“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君王,那大臣们,可都还在那门外跪着呢。”顺便提醒一下被自家君王自动自发给忽略了的大臣们。 欧阳火摆了摆手冷声道:“爱跪就跪,不爱跪就滚回去。不必理会!”他堂堂一个皇帝,难道连想娶个妻子都这么难吗?这天下何时轮到大臣们拿主意了? 宋凝予躺在龙床上,那只包扎着腿的雪白的百灵鸟在床上一跳一跳的跳到宋凝予的脸旁蹭了蹭,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百灵鸟瞪着那打着地铺的人不停的蹭着宋凝予。 宋凝予轻劝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手中的银针朝着那打着地铺的七月一挥而去,见七月睡熟了,宋凝予这才朝房梁上一声低唤道:“出来。” 一个人影身着一袭黑色的劲装站在宋凝予的面前,半跪在宋凝予的跟前低着头。 “去将皇宫里面的藏书阁位置给我找出来,给你一个时辰。” 宋凝予话音刚落下,便见那黑色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了殿内,只余有微微摇曳后回归正常的烛光在缓缓的亮着。 宋凝予缓缓的蹲在七月的身前,七月灵动的双目轻轻的闭着,一丝口水从她的嘴角划了下来,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她划下来的被子盖了上去,她垂眸低声道:“但愿你永远不会背叛本宫。” 殿中客厅里的荷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满殿的药香闻着宋凝予毫无睡意,披了件衣袍,宋凝予缓缓的推开了琉璃殿后院的门,后院之中清风送荷香,缓缓的吹过,一道黑色的影子朝着宋凝予微闪过,宋凝予脚下生风朝着那黑色的影子便追了过去。 夏日蝉声而起,宋凝予上若流星朝着那一抹黑色疾步而去,待一处寂静的地方,那人猛的转过身来,狰狞的一边脸在月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容色。 宋凝予快速的从四周扫了一圈,十个人将宋凝予围入了其中。 “本宫给过你无数条活路,你偏要往死路上走,宋凝雪,墨麒麟终究是什么人?” 宋凝雪缓缓的将盖在脸上的黑色斗篷取了下来,那张脸上仿佛半张披被生生的扯了下来,又用油浇过一般的恐怖,宋凝予眸色一冷,目光快速的搜索着这个地方,这里是冷宫! “你将我引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哈哈哈,自然是送你上路,我亲爱的妹妹,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适合你的死法,我想了成千上万种,你喜欢怎么死?还是像我当初一样?被人先毁容,先污辱了然后再杀?”宋凝雪狰狞的看着宋凝予,站在包围圈之外望着宋凝予。 “我是打不过你,可是不代表别人杀不了你!公主?哈哈哈,宋凝予,就算你活着,你也不可能和宫子临在一起了,哈哈不可能了!没想到,居然是你,竟然是你!给我动手。”宋凝雪一扬手间那十个人齐齐朝着宋凝予紧握手中的武器击了过去。 此时远在皇后一处高楼之上的两个人,一人坐于墨色莲花大椅之上,一人坐于白色玉兰花椅之上,两人望着那冷宫之中一人与十分缠斗的宋凝予,墨麒麟冰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寒意道:“若是连十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么,本尊必会亲自送她上路。” 纯素把玩着手中的海棠并蒂簪子勾了勾唇,散发着一股势在必得的自信道:“本尊培养出来的人,岂会有差!不过,本尊当真是怀疑你那品位,连那毁了容的女人都用得上。”宋凝雪,便是那个毁了容的女人。 纯素向来喜欢美的东西,若是谁脸上长了个什么,必然会离他远远的,以免被纯素一掌厌恶之下给杀了。 墨麒麟勾了勾唇道:“在本尊的眼中,只有能利用与不能利用。”清冷的声音冰冷的毫无起伏,纯素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十个倒了一半杀气腾腾的小战场上扬了扬眉。 墨麒麟扫过那蒙着的脸,手中的内力一闪而过,纯素抬手一挡,两股内力碰撞到了一起,在碰即撤,他们两个若是真的打起来,这区区一个小皇宫,不够毁的。 “怕什么?”见宋凝予何必蒙着这张脸。 纯素勾唇笑道:“眼下时机未到。” “你让她去取火凤卷轴?”火凤卷轴太危险了。黑山地狱是连他们进去都须再三谨慎的地方,宋凝予如今不过是根刚刚正在成长的小菜苗,如何能经得起这如此大的暴风雪? 墨麒麟一直觉得自己够狠,没想到身旁这温物无声的人才是最狠的那一个。 “自然,本尊的徒儿岂能差于他人?” “以她的天赋,他日青出于蓝指日可待,不过,以她的气性,有仇必报,你不怕她寻你报仇?”墨麒麟食指轻轻的叩着大椅,发出细微的响声,纯素置之一笑,缄默不语。报仇又如何?不报仇又如何?一切皆看宋凝予如何。 他们在这里猜疑再多也不过是自己的想法,而非宋凝予。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回来了,那犹如给一只老虎插上了一双翅膀,那动手的时候姿态之洒脱超然,行云流水柔软的金光快速的产过,切金断玉不在话下,不过是几个照面的工夫,那十个人便只剩下了三个,宋凝雪,手中的瓶子朝着宋凝予狠狠的一挥。 一片青色的毒气朝着宋凝予铺天盖地而来,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一划而过,宋凝雪捂着肩膀消失在了青色的毒雾之中。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竟然让她跑了,很好! 三个黑衣人从远处而来,跪在宋凝予的跟前低声道:“属下来迟,请上主降罪。” 宋凝予扫了眼那七具已然化成了一滩血水的尸体皱了皱眉道:“起来吧,藏书阁找到了吗?” “找到了,正在皇宫的东部,与钦天阁相邻。”钦天阁,乃是那些道士算天命的地方,怎么藏书阁会与那些东西在一起?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宋凝予一挥衣袍朗声道:“带路。” 眼角的余光朝着那一处的高塔上望去,什么也没有,那么她刚刚那一战中怪异的感觉,是哪里来的?难道是她出现了幻觉了? 随着三名属下宋凝予踏着月光之下散发着轻微白光的琉璃玉瓦朝着那远方疾奔而去。 ps:【礼品兑换码:pg7gt9,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八十五章 帝族有玉(内有兑换码,速抢 脚下的宫宇之多,宋凝予轻功之快从那冷宫至至东面的钦天阁就花了整整半柱香的功夫,闻人月一脚踹向那守卫,三人无声无息的便将守门之人解决了。 再照着三人的样子以金丝将三人的骨骼连起来,便他们站立稳当。 “主上,这是藏书阁。”闻人月指着那多天阁旁边那一座八楼的高塔,塔上八方每一方系有一个金色的铃铛。 站在闻人月身旁的女子,长发高束,身量纤纤中透着几分灵敏的轻盈,这女子手中闪现出一把小巧的小刀,朝宋凝予道:“属下掌兵法阵容奇门八卦,名兵木。鸿蒙的阁楼为当年的诸葛先生以奇门遁甲所造,主上随属下来。” 藏书阁中八面玲珑,宋凝予随着三人走了进去,一个身影背对着烛光站在宋凝予的面前,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宋凝予走进来,一瞬间三个人挡在了宋凝予的身前,满身的杀气倾巢而出。 “爱妃,孤不是说过会带你来吗?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若是孤没有,可就有得你受的了。”那人是欧阳火,背着烛光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从那语气里面,宋凝予莫名的听出了几分怒意。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能潜进孤的琉璃殿而不被察觉,能力不错。”目光落在闻人月的身上,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赞扬,宋凝予抬了抬手垂眸道:“下去吧。” 许音落下,三个身影朝着阁楼之外疾步而走,不过一瞬间便不见了人影,宋凝予正大光明的站在欧阳火的跟前,目光朝着阁楼扫了一圈,这楼阁之中有许多的藏书,甚至这里面还有竹子刻下的竹筒书,在欧阳火的身后放着一副画,只是那画大概是被水浸泡过,变得模糊不清。 “本宫要找皇竹玉有关的线索,如何?”宋凝予快速的扫了一圈,那各方都有标识,从政的,从商的,从文的,一一排列,那么,皇竹玉又应该是哪一方面? 欧阳火垂了垂眸,任由宋凝予穿梭于书架之中,一目十行将那些书快速的一扫而过,转了一大圈也没有看见哪里有本十分了不得的书,宋凝予坐在欧阳火的身旁微微叹息道:“这藏书真多。” 身旁的人转着玉板指若有所思的望着宋凝予微微皱眉,一袭明黄的纹龙金袍在灯光之下格外的明显,那轮廓分明的脸上一赤红的眸子如今变成了黑色,在寂寂的夜里宋凝予突然有些不习惯。 抬手在欧阳火的眼前晃了晃不解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八面玲珑的藏书阁中不见一丝清风,藏书阁之中干净得好像常常有人来打扫一样干净,宋凝予摸出一枚夜明珠,整个一层瞬间亮了些,怎么这些地方的藏书都封于八卦塔之中。 “这塔有八层,你去找吧,孤守在这里。”转着手中的板指,宋凝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平静得沉默的欧阳火,不禁狐疑的看着他,觉得颇为怪异。 狐疑归狐疑,有些东西还是要去找的,就在宋凝予抬步走上二层之后,欧阳火缓缓的从衣袖中取出一本书,那书名为竹皇玉。而里面所写的……他绝对不能让宋凝予看见!绝对不能! 欧阳火将那本书藏进了广袖之中,端着茶盏端坐于一楼,宋凝予转到二楼,再从二楼转到三楼,那天星外谈也好,那以木为攻也好,全部都看过了,就是没有半分竹皇玉的消息。 而那本《隐世宗说》里提到的也不过是寥寥一笔,帝族有玉,名为竹皇。结之为好,太平天下。什么意思?虽然不懂,但是宋凝予注意到了帝族两个字,帝族?莫不是皇族中人?再转上去八楼,那里面空空荡荡,夏季里的长风吹了进来。 站在窗前还能望见那轮圆得宛如盘子一般的月亮,整个皇宫一眼望尽,宋凝予眯了眯眸子,天地之浩大,瞬间踩在了脚底下,云朵在月亮的身旁缓缓的移动,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宋凝予缓缓的伸出手去,却只见眼前的一切轰然大变。 月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的乌云。 “万象由心生,姑娘的心,不安定。”苍老的声音从宋凝予的身后响起,宋凝予皱了皱眉,缓缓的回过神去。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拿着一支蜡烛站着,眉眼间透着几分饱读诗书的睿智。 宋凝予朝那老者点了点头,微微叹息道:“确是不定,不知老者可知竹皇玉?” 看他那一身的打扮大概是这阁楼之中颇有渊源的人,眼前的空荡一瞬间恢复了原样,那里放着一张床,一张小书桌,以及文房四宝。 高楼之上的凉风吹进来飞快的翻动着那放在书桌之上的书页。 老者眸中光芒微顿,捋着胡子笑道:“清风亦识字,特来一翻书。” 宋凝予不解,却见老者摇了摇头笑道:“姑娘有缘自会相见,何必急于一时去寻找。万物有缘,寻之不来,不寻自来。” 老者的身影一瞬消失在阁楼之中,宋凝予垂眸目光再落在那窗户前就只剩下了漫天的星子,万物有缘,寻之不来,不寻自来。 那么,帝族呢?又是什么东西? 宋凝予缓缓的下了楼梯,欧阳火扬了扬眉,宋凝予摇了摇头道:“我发现有一处似乎少了一本书而有些书中与竹皇玉有关的东西不是烧了就是撕了。难道当年有人清理了竹皇玉的消息吗?还是……” 目光落在一旁笑得一脸随性的欧阳火身上,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是那意思很明白。宋凝予想要找到竹皇玉的消息,而欧阳火,完全有这个天时地利人和去销毁,至于理由,那就要问他自己了。 “爱妃,或许你的怀疑是对的。”欧阳火笑得阳光灿烂,朝宋凝予张了张双手。 宋凝予眯了眯眸,转身走出了藏书阁,站在外面的三名暗卫见宋凝予走了出来,缓缓的围了上去。 “明日随本宫去一个地方。”宋凝予神色淡淡的下了命令,脚下箭步如飞朝着皇宫一跃而去,欧阳火扬了扬眉接下宋凝予的话道:“去大森林。孤可以允许你们处由出入皇宫,但是,千万别让孤或者孤的影卫看见。” 第两百八十六章 阿四 次日天色微早,宋凝予与一个亲卫加上宫子临与一个影卫一行四人骑马朝着那大森林而去,宋凝予所带的这个亲卫名为厚土,乃六大亲卫之一,可以说是这天地间的活地图,他说往哪边走,那绝对就是往哪边走,那轻功是一等一的好。 厚土在前方带路,宋凝予与欧阳火并排走在前方,影在两人之驾着马车无奈的看着前方那骑着马车的两个人,既然是前往大森林这样危险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带上马车,马车也就摆了,马车里面还放着一个铁笼,又是怎么回事? 温热的阳光折进林子里,蝉呜声此起彼伏,小桥流水间偶尔还能看见几间炊烟枭枭的房舍,女子织布,男人在田间劳作,孩子在小篱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玩耍,一派悠闲与安静,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副如画一般的场景中,微微缩了缩眸子。 “嘿,四位前方可没有路了,那里面再进去可就危险了!”正在男间农作的汉子朝四个人招了招手,那晒得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淡淡的和蔼之光,这是一个真正的与世无争日日只忙粗茶淡饭的日子。 只是,宋凝予却突然不羡慕了。如今的她,只希望与宫子临比肩而站,那是一个注定要长入天的树,宋凝予绝对不会做一棵树旁生长的小花。 “多谢提醒,我们要去寻那千年蟒蛇,不知阁下有没有见过。”为了方便,宋凝予穿着一身劲装,长衣长裤着身,还披着一个防太阳的斗篷。那壮汉显然没想到宋凝予还会搭理他,扛着锄头怔了怔。 回过神来才想起来,宋凝予说蟒蛇一事。他摇了摇手大声道:“夏季里的蛇都喜欢晒太阳,你们可千万别进去,那里面不能碰的东西多着呢,前些日子,咱们小村子里阿四去采药,到了现在都没有回来,村子里的人都不敢去找啊。四位还是回去吧。” 欧阳火扬眉朗声笑道:“孤……本公子若是遇见了阿四,定将他带回来,走吧。” 壮汉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朝四人大声道:“如果真的遇见了阿四啊,就让他赶紧回来,大家都担心着呢,你们可以去大森林的北部看一看,那里虽然说靠近北海,但是那里有个巨大的山崖,那蛇厉害的都住得高。” 宋凝予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一行四人朝着那越发浓密的森林里面走了进去,厚土带着宋凝予走的那条路虽然不比其它荆棘堆来得厉害,渐渐的那路越来越难走,原本还能看见丝丝阳光的森林如今被那参天的大树将阳光浓浓存存的挡了下来,在那大树之下长得浓密的荆棘。 衣服被荆棘划破了,宋凝予咬着牙跟在三人的身后。厚土走在前言余光总会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的手划破了便会开始痛快的流血,流得差不多了,那伤口接着又开始快速的愈合,厚土将宋凝予的情况尽收眼底! 一件厚大的牛皮大衣盖在了宋凝予的身上。厚土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微微红了红,有些语无伦次道:“属下用心不察,让主上受伤了。” 宋凝予裹着一身的牛皮,连脸上也被牛皮帽子给挡了个严严实实,顿时觉得好受多了,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本宫这一次没有带错人。” 娃娃脸的厚土脸色又红了红,手中的长剑劈开了一条荆棘之路,那森林之中一声巨大的咆哮声伴随而来的是大地连着抖了三抖,厚土下意识的挡在宋凝予的面前,皱眉惊道:“不好,这里有熊!”而且是那极其暴躁的一个品种! “救命啊!”一道喊得几近沙哑的声音朝着一行人冲了过来,四人一脸警惕的望着那声音的来源,皱了皱眉,手中的武器紧紧的握着。这熊与宋凝予曾经在陵墓里看铜陵的那一只,那吼叫声如此相似!或许是一个种族! “救命啊!”那救命的声音里带着哭嚎声响彻众人的耳边,宋凝予与厚土快速对视了一眼,突然想起那位壮汉说的话,这人,会不会是阿四?阿四懂采药,那么能在这里面存活下来也未可知。 砰!那人迎头撞上了宋凝予身旁的一颗大树,那令大地为之颤抖的声音近在眼前,那人撞得七晕八素,一见宋凝予便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扯着宋凝予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眼看就要擦在那牛皮斗篷上。 厚土拎着阿四的衣领子,撕! 一声响,那阿四的衣服就这么被撕破了一条口子。厚土眉眼抽了抽,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无辜的看着那人扬眉道:“抱歉。” “报什么歉啊!那狗熊来了!快跑啊!”阿四朝着宋凝予等人来的方向就拼命的奔了过去,厚土扣着他的脖子将人拽了回来。 一抬头就见那狗熊已经到了眼前,抬起一掌就朝着四个劈天盖脸的挥了下来,三人高的熊一路撞到了许多颗大树,阳光透过树的细缝露了下来,带着一股腾腾而起的杀气,宋凝予抬起一脚便将那扑过来的阿四踹向了一边,两人避开了那一掌。 欧阳火扬了扬眉笑道:“爱妃,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救人?” 宋凝予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还愣着干嘛?没有千年蟒蛇胆,这熊胆也不错!”言下之意是,杀熊!那阿四一听顿时直摇头大喝道:“快跑啊,这个不能杀!不能……” 阿四话音还没落完,欧阳火手中的长剑朝着那头大熊直直接挥了过去,砰!一声巨响,震得欧阳火连连退了两步,宋凝予挑了挑眉,这会没工夫问他为什么不能杀这种问题!好熊越发的暴躁,咆哮声震得五个人耳朵里嗡嗡作响。 那撞在树上还在七晕八素的阿四躺在一颗大树的后面直喘气,指着宋凝予直摇手,有气无力的晃着道:“不能,不能杀,这里熊…厉害得很,杀了一只,会……会被群起攻击的……”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干净利落的取出那熊的胆眉心扬了扬无力道:“晚了。”胆都已经取了,那不就是晚了吗?宋凝予抹了把脸上沾着的血,从水葫芦中倒了些水洗了把手与脸,躺在一株大针树上的阿四一看有水,顿时喉头直咕咚。 第两百八十七章 群熊之击 厚土黑着一张脸,将自己的水丢给了阿四。 “你是阿四?”宋凝予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反应倒是快,否则也不可能在这林子里面呆这么久,那衣服随手一扯都坏了。只是,这脸倒是脏了点,整个人身上就没有一块好一点的皮与肉,都是伤痕累累,要么就是脏兮兮的。 那少年点了点头,将水葫芦丢回厚土,撑着针树站了起来。 “我们路过你的村子,村子里的人都盼着你回去。” “是吗,我还以为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呢。”少年耸了耸肩,对于宋凝予所说的那盼着他回去不置可否。 “你似乎不想回去?”宋凝予扬眉打量着那黑得几乎看不清肤色的脸,那双墨一般的眸子宛如如星晨一般透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灵动。 少年抹了抹唇边的水,那黑色的皮肤被擦出了一块小麦色来,他站得笔直扬声道:“好男儿自当顶天立地,在这种地方窝窝囊囊的呆着,日日繁琐着吃喝拉萨住,简直就是在浪费人生!”那明亮的眸中闪着月华一般的亮光。 宋凝予勾唇笑了,欧阳火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挑了挑眉道:“有意思,不过,你可知外面是什么意思?外面可比这大森林还要厉害百倍不止!” 少年冷冷的哼了哼,拍开欧阳火的手,指着欧阳火身后,脸色快速的闪过一丝苍白,枕头凝予事先反应了过来,拽着少年一阵风一般的朝着那熊群的另一个方向随着厚土地直奔而走,那速度,一眨眼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顿时那群熊的咆哮声震得整个森林都在颤抖!无数头熊撞到了无树的树木,乌压压的朝着宋凝予等的方向追了过去,少年拼命的想跟上宋凝予的速度,但是却只有被宋凝予拽着跑的份! 少年一声怒吼道:“我就知道那狼群能群起而攻,谁开解释一下为什么这熊也能这样啊!”那熊不是比较呆的吗?如今这精得跟什么似的,定然是年数大了见识多了的了! 欧阳火朝着那追上来的巨熊就是一剑,剑气如虹,砰,一个照面,那剑气狠狠的划进了熊掌之中,引得无数的巨熊一阵咆哮。五个人朝着前方拼了命的跑,那身后的无数头熊在身后拼了命的追,无数的树朝着五个人逃跑的方向疾追而去。 “不行,前面,前面我看见有熊,快,换换换个方向。”少年指着那前面大惊失色,吓得脸色苍白,众人连刹住脚转身的空都没有,便被那一大群熊围在了其中。 宋凝予生生的刹下了脚步,被宋凝予抓着胳膊的少年终于解脱了,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招了招手道:“我的妈,这简直就是找死嘛,你说好好的你们干嘛将人家熊给杀了,杀了就算了还取了胆!那熊群不恨死你们才怪。” “熊怕什么?”宋凝予与欧阳火背靠背低声沉问。 少年拽着厚土的衣服吃力的爬了起来,咬了咬牙道:“你们有本事就爬树!爬到树顶上去,最好会用轻功,比它们快,朝着北部的巨崖上面跑,只有那里熊不敢上去。” “啊!”少年话音还不曾落下,宋凝予一把拽过少年一跃而起,脚下的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几个跳跃,那缠绕在树上的几条蛇被宋凝予几记银针射了下来掉在了熊的身上,只见那下方又是了顿咆哮声! 少年那高亢的咆哮声在长空之下格外的响亮。“啊啊我在飞啊!我真的在飞啊,天呐,这么厉害啊!这那群狗熊追了一个多月,我都快绝望了啊。”一旁的厚土微微垂眸,其实少年你那速度再跑下去,过个三四天就该回村子里了。 不过,这话厚土还是没有说出来,免得那少年气得想掐死他家主上! 宋凝予轻功在飘渺法宗的第二层时就已经练到了卓越,如今再加上那一次又一次的惊险的打斗,那是拼了命的往上涨。 北部有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崖,那山崖远远望去不见一丝入口,而且极大,光是这样看着,如同一个巨大的炊烟筒放在那里一般的大。 身后的熊追着五个人朝着这里直击而来,少年那嘹亮的嗓音突然消失了,宋凝予被他吵得直接点了他的哑穴,但是那精彩的表情却屡屡让厚土憋得差点岔气掉下去。 “老实点,再吵将你扔下去,是死是活你自己解决!”宋凝予一巴掌拍在那脑门上,欧阳火脚步一跃,将少年扔给了身后的影卫与厚土,拽着宋凝予朝着那山崖之上疾射而去。 那山崖之上的是千年蟒蛇!活生生的千年蟒蛇,宋凝予朝着那蟒蛇就是几计银针,那巨大的蟒蛇在半山崖上吐着鲜红的舌头,浑身冒着一股恶臭之气,巨熊朝着这边轰轰烈烈的跑了过来。那千年蟒蛇朝着那一群巨熊便冲了下去。 宋凝予站在山崖上的一颗大树上扬了扬眉看好戏状笑道:“你说,熊与蛇,到底哪个厉害一些? 欧阳火在宋凝予的头上蹭了蹭,少年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笑道:“坐观虎斗,厉害,到时候就能收渔翁之利了。实在是高。”除了宋凝予谁会想出这么损的招式出来? 宋凝予坐在半山腰,觉得饿了这是颗不结果的树,没办法,只能忍着了。 那少年从衣服里面摸出一个果子递给宋凝予,挑眉笑道:“吃吧。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摘下来的,医书上没见过有记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宋凝予拿着那巴掌大的红艳艳的水果眉眼抽了抽,喃喃道:“麒麟果……” 刚好可以给宫子临入药!宋凝予不待那少年后悔将那药收了起来扬眉道:“这药本宫要了。算本宫欠你一个人情,若是要讨,记得去棠城皇宫,本宫乃棠国皇后。” 长风拂过宋凝予的长发,那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少年看得怔怔的闪了神,那清冷的笑意如同正在缓缓融化的高山流水,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清爽与舒适,令人心旷神怡。 “真漂亮……我我是说,你不欠我什么人情,我这命还是你救的呢。”少年手忙脚乱的抱着树干直摇头,笑得眉眼弯弯,一派温和。 宋凝予将那果子贴身收着扬眉道:“随你。” 第两百八十八章 坠海 清风拂面,那下方战场上一片混乱,熊的撕吼声差点将五个人从这一颗大树上震了下来,宋凝予目光打量着这颗树,微微眯了眯眸子,这树上就长了这么一颗拇指盖大小的一个青色的果子,可惜了还没有成熟。 摘了用处也不大。 宋凝予正想着,这颗大树喀的一声朝着下方直直的坠了下去,少年一嗓子就吊在了喉咙里面大呼道:“我的妈啊,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快来人呐救命啊!” 宋凝予拽着少年的胳膊,将他抛上了那树的根部,那里随受少年一个人的重量还是没有问题的,坠下的宋凝予在那云雾之中一瞬间看见了一样的东西,在那山崖临海的那一端,一朵五色的花在空中开得极是艳丽! 那是……佛落花!有了这些,宋凝予与这欧阳火就算两清了!很好!到时候她就可以去找宫子临了! 四个人朝着下方坠去,那正在撕扯中的两方愣在了原处,炽火一般狂热的眸子狠狠的瞪着那站在山崖下的四个人,眸子里面燃烧着炽热的气息。 宋凝予心跳了跳,这不会是千年蟒蛇与这些熊一同来攻击他们吧? 厚土拽着宋凝予大喝道:“跑啊!快!”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跑那就只能等着被围攻了,到时候难免会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结果宋凝予一众一瞬间就跑得没了影了,留下那渐渐朝着少年靠近的千年蟒蛇,那赤红的眼看得少年一阵心惊胆颤,我的妈!刚才还庆幸自已没跟着下去,这会就又快入了虎口了! 少年贴着那崖面坐着那是大气也不敢出来,这比那个醋坛子还要大的身躯,稍微动一动都能勒死他!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刚开始的时候还好触碰到的是那个什么熊,而不是这个千年蟒蛇! “你们怎么能扔下我就跑了啊,小爷这上上不得下下不得,我被你们害惨了啊啊啊!”少年心里默默的嚎啕,表面上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宋凝予扬了扬眉,手中的金丝线朝着那千年蟒蛇挥过去就是几下,那几下可不轻,带着十成十的内力刷向那粗厚的磷片,那磷片被金丝线切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皮肉!那蟒蛇顿时疼得不轻,在洞里面朝着宋凝予张开血盆大口。 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劈天盖脸的喷了出来,宋凝予差点没直接吐了!站在宋凝予身后的厚土挡在宋凝予的身前,手中的匕首划金划玉一般朝着那条千年蟒蛇攻了上去,速度比那蟒蛇还要快上一辈,宋凝予扬了扬眉。 她知道那六个人每个人都是多项全能,只是不知道眼前这厚土除了记忆力极好之外,竟然还是速度上的王者,虽然动作很简单,但是速度很快,不过一眨眼的事情。 跟在欧阳火身后的影微微眯了眯眸子,欧阳火打量着这个不大不小刚容下这条千年巨蟒的洞朝影扬眉问道:“你与他相较,如何?” 影垂眸道:“速度上,属下自叹不如,只是若论长远计,属下略胜一筹。” 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朝着那千年蟒蛇的七寸之出挥了出去,一声嘶吼,那蛇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巨大的声响震得那洞里的土朝着下方快带的落,在那蟒蛇之后,一个石门渐渐的显露了出来,厚土取出那千年蛇胆放进冰玉盒中,淡绿色的蛇胆在冰玉盒中宛如白玉中一点通绿,极是好看。 宋凝予将那个盒子扔给欧阳火,转身朝着那石门走去,石门缓缓的朝着上方升去。 一旁观战的少年顿时急了,朝宋凝予急呼:“别丢下我呀,我这不上不下的,我的妈呀,这下面这边高……” 厚土眉心抽了抽,一张娃娃脸上满是老成的走到那少年的身旁,一伸手将少年拽进了洞中,那巨大的蟒蛇瞪着大大的眼睛,将少年吓得不轻,快步的追着宋凝予脚步就跑了上去。 那模样,与之前说好男儿的人如同两个人一般。 沿着石阶一路朝上而去,那尽头阳光折了进来,还有树的倒影,宋凝予终于走上最后一个阶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崖顶!崖顶一方房舍,四周还有种过菜的痕迹,只是,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少年指着那房舍旁朝着朝阳的墓地大惊道:“快看啊这里还有坟……” 宋凝予眉心抽了抽,沿着那山崖一路看了过去,欧阳火随着宋凝予的步子皱了皱眉问道:“这是在找佛落花?” “刚才摔下去的时候,看见,大概是在这个位置,怎么,难道不是?”宋凝予一台头便见那悬崖之下,一方大汪洋大海不见尽头,阳光之下的大海泛着舒适的蓝色,云层环绕中染上了几分迷蒙的仙气。 “北海,老丞相平乱之地。”宋凝予勾了勾唇角,突然笑了。 平土匪啊,这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哪里有什么土匪?而她也曾经听风说过,追着马车追到了北海的海岸便不见了踪迹!能去哪里? “佛落花!”宋凝予望着那五花之花眸中透亮!是佛落花,花开五色,在阳光下泛着琉璃般的五彩之光,宋凝予身形朝着下方便一跃而去。 欧阳火望着那喜悦的神色怔了怔,厚土奔到宋凝予跳下去的地方猛的也跟着跳了下去,拽着一处凸出来的石槽,另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宋凝予。 “我去摘佛落花。”宋凝予扬了扬眉,一只手朝着那手旁的五色花缓缓的移动,在那佛落花的花前有一条细小的红蛇突然钻了出来,厚土心中一惊喝道:“快避开,有蛇守着……” 话音还没有落下,那蛇已经狠狠的纠缠在了宋凝予的手上,朝着宋凝予狠狠的就是一口!宋凝予咬了咬牙,狠狠的扯下手中的佛落花,忍着剧痛将花朝着上方的欧阳火扔了上去,低喝道:“别忘记了你我的约定!” 厚土那紧紧攀着的石块砰一声细微的声响中松开,两人直直的朝着好海边直直的坠了下去。 欧阳火一双眸子一瞬间变得赤红站在崖边扬声痛喝道:“宋凝予!” 只是下方哪里还有宋凝予的身影?那坠入海底的两个人宋凝予被那红蛇咬了还能活吗?难说,厚土护着宋凝予,若是宋凝予有事,厚土绝不会扔下她不管。 第两百八十九章 两方之乱 “主上,那水下暗礁颇多,这里离老丞相的营地不远,不如先寻人去找。”影不着痕迹的挡在欧阳火的跟前,那一脸悲痛的模样就跟随时要同宋凝予去了似的,叫人不得不担心! 少年趴在崖边狠狠的锤着地面咬牙切齿的呼号道:“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恩人……”这高得望不见海底的山崖狂风烈烈,无数的云朵迅速的变成了乌黑色,朝着同一方迅速云集而起。 夏季的暴雨下得极其任性,从下雨开始,一直至停雨,完全快得毫无预兆的快! “主上,下雨了,先退吧。”影站在欧阳火的身旁小声的建议道。 欧阳火紧紧的攥着拳头,望着迅速积累起来的云朵咬着牙道:“其实孤可以救她!这么近的距离,孤可以救她,孤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出手救她?” 或许在欧阳火的心里他自己明白,宋凝予,留不得。一个心不在他这里的女人,即便强压在身边,那时日一过去,也会反他而去!他心里如此清楚的明白,只是却始终不愿意承认。 “主上……” 倾盆的暴雨之中三个身影朝着老丞相的营地疾奔而去,那以长枪挡丰的人见是欧阳火顿时以为活见鬼了,君王要来吗?怎么上头一点消息也没有? 欧阳火浑身正淋着雨,满身的凌厉之气好像谁活欠了他很大一笔钱还没有还,眼下来讨债似的,那士兵握着长枪在狂风暴雨之中的手抖了抖。 “老丞相在哪里?孤要见他。” “老……老丞相这会正在议事厅。”被欧阳火这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不轻,颤颤巍巍的指着那屋子里面的大厅吞了吞口水,没听人说过君王的性情是暴躁的啊,之前还有人说君王是个太阳,看见谁都笑得能融化了冬天似的。 这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欧阳火才是那个冬天,而且还是下着狂风暴雪的冬天! 老丞相正在议事厅里面为那海盗一事踌躇不已,一抬头就见自家君王满身湿漉漉的站在自个的眼前,顿时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一屋子的人愣在原处,没见过君王的纷纷将目光投向老丞相。 老丞相朝着欧阳火便跪了下去,朗声道:“老臣,恭迎君王大驾。” 轰!如同一滴水滴进了窝里,在坐的几个顿时吓得不轻我的个乖乖,这是君王?君王这个时候不好好的在皇宫里面呆着,顶着一头大雨水来这里做什么? 顿时那大厅里面摇曳的烛光之下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片。 欧阳火快带的在人群之中扫了一眼,抬了抬手。 “孤的爱妃为了替孤采药从巨崖上掉进了海里!给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老丞相一口血卡在喉咙里面,任性也要有个度啊,那可是海不说,那巨崖之下暗礁巨多,如今又是狂风暴雨,别说是去救了人,若是真的去了,这出去的人能不能回来都是问题! 老丞相无奈的摇了摇头劝道:“君王那可是棠国的摄政皇后,还请君王节哀。”就算救了回来,那宋凝予也依旧是棠国的摄政皇后,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这点老丞相看得很清楚!宋凝予的心不会放在这里。 外面的人传来八百里急报朝老丞相报道:“报!丞相,君王,在长安城传来消息,太后突然送了无数马匹与金银去了棠国!” “什么!”老丞相憋着的一口狠狠的又咽了下去,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拽着那个小兵怒喝道:“还不派人将那引起人给截回来!”这个时候给棠国送东西去,那不是雪中送碳吗?照着棠国如今的速度发展下去,虽然地面不及鸿蒙广,但是一定会比鸿蒙强! 到时候哪里还有鸿蒙说话的份! 欧阳火垂眸望着那沿着瓦片朝着下方快速流动的水,手缓缓的探探入了衣襟之中,那里面是一朵佛落花,花一取出来,整个议厅里面都转动着那五彩之光,这是宋凝予在最后一刻扔给他的花。他的药都已经齐了。 宋凝予…… 那被红色的巨毒之蛇咬过的宋凝予,再无生还之可能……她死在了暗礁里,死在了大海里,因为他。宋凝予是因为他而死,是为他而死的! 欧阳火长袍一挥朝身后的影低喝道:“将孤的君后之牌位列入皇家宗庙。” 一旁的小兵怔了怔,这才回过神来回老丞相的话,无奈道:“那些东西已经日夜兼程送进了云城了。” 老丞相那咽下去的老血终于一挺背一口血喷了出来,生生的气昏了过去。这简直就是视国家为玩笑啊!那么大手笔的东西,太后说送了就送了,一个连大婚之礼都没有办过的敌国摄政皇后,到了他这里,说将她的牌位送进皇家宗庙就要送进宗庙了。 “老丞相!” “君王,老丞相气得昏死过去了。” “快去叫大夫!” 此时的大厅之中一片混乱,有人死死掐着老丞相的人中,也不知道有用没有用,眼下这个时候,生死一发,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了! 老丞相可能是被掐得猛了,缓缓的睁开眼,欧阳火半蹲在老丞相的身旁,剑眉皱得紧紧的,一双赤色的眸子关切的望着老丞相。这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丞相,而且还曾随着太后一同极力扶持他为帝。 这份恩情,他是放不下的。 老丞相花白的胡子上沾着血,他张了张嘴,望着灰得看不见尽头的天空呐呐道:“鸿蒙…危矣,危矣啊,老臣无颜下去见先啊,无颜呐……“ 先帝九子皆被欧阳火与太后所诛,而这功劳里,老丞相也有一份,为保皇权只能这么做。 只是如今看来,或许当初是他错了啊,错了! 欧阳火眉色狠狠的皱起,朝老丞相缓声道:“既然无颜,那就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看着这鸿蒙的天下终究是如何在孤的手中一统的!”那信誓旦旦承诺一言九鼎。 老丞相喘着气,拍着欧阳火的手点了点头,咳了咳,电闪雷呜声在这片房间顶上呼号而起,闪电瞬间将这整个大厅照得透亮,欧阳火紧紧的握着老丞相的手,眉不自觉的皱成了一团。 第两百九十章 老丞相气昏了 “帝者,必须狠心!方成大事!咳,如今那个女人既然死了,那棠国也就无所畏惧了!君王,君王要早做决断!”老丞相那枯老的手紧紧的拽着欧阳火的手猛的咳了起来。 “此事孤自有定论!”宋凝予将佛落花扔给他,自己却跳下悬崖的情景在脑海里面浮现,老丞相听着这话一口气没跟上来,生生的憋昏了过去,众人一片手忙脚乱中将老丞相给抬进了屋子里面。 影陪着自家主子站在倾盆大雨之中,眼前的那个人是一代帝王,一袭紫金长袍在暴雨之中被抽打得摇摇晃晃,浓浓的悲伤从那冰冷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个满身风华清冷的女子,是真的没有了吗?似乎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而已。 欧阳火抬头望着乌云覆盖的头顶,雨水拍打在脸上,宛如那银针一般扎进了心里,屋子里面的人守着老丞相,屋外的人,看着自家帝王站在暴雨里面,想去劝一劝吧,这不是那个影卫也站在那里吗?哪里还有他们说话的份,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着眼。 乌云在天空之中翻滚,不断的碰撞出雷呜声与电闪,大海之中吹来的狂烈的风几乎要将这个院落给刮了去,欧阳火紧紧的握成拳头,仰面望着咆哮着的低沉暗黑的天空,那紫金的衣袍在暴雨之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客厅旁的门缓缓的打开来,在这样的狂风暴雨的夜里显得并不清晰,只是那细微的声音却落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纷纷朝着那大夫围了上去,影目光落在大步朝着大夫方向走进去的主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那浅浅灯光之下泛着微微红色的眸子怔了怔。 “如何?”欧阳火身上还滴着水,从暴风雨之中带着满身的寒气大步走了进来,手中的那朵佛落花紧紧的握在袖中,宋凝予! 那大夫抹了抹脸上的汗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唉,老丞相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还来了这样湿潮之地,如今又气血攻心,草民也保不过老丞相三个月了。” 欧阳火握着手中的佛落花皱了皱眉,扬声道:“若是有佛落花,可能救?” 大夫擦了擦额上的汗摇了摇头无奈道:“老丞相年岁已高了,佛落花虽然有用,却也不过多活五年而已,且佛落花又极其难寻,五百年方开花一次,这……” 一朵五色的花在夜色之中缓缓的泛着五彩的琉璃之光,大夫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面,望着这五色佛落花眼中闪着激动的光,欧阳火拢着眉低声道:“给孤救!无论如何,必要老丞相给孤活下来。这是命令!” 冰冷的声音再不复当初宛如太阳一般炽热的热情,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站在欧阳火身后的影卫忍不住出声阻止道:“主上,这是君后娘娘拼尽了性命摘下来救主上的花,这……” “管好你的嘴。”冷冷的声音传进了影了心里,影咬了咬牙,站在欧阳火的身后不再说话。 他是帝王,首先要顾及的就是手下的臣子,不是吗? 那大夫一听这影卫这么一说,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的五色花微微颤抖着,欧阳火转着手中的戒指,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若有所思的朝影卫扬沉声道:“你先前说的,宫里曾有人与她生得一模一样,现在何处?” “回主上,并非生得一模一样,只是见君王皮为喜爱好君后,又与君后有几分相似,于是便仿着君后的模样罢了。”的确是有几分相似,再加上那刻意画上的妆容就足有八分相似了,只是可惜了,那双眸子里面满是欲望与希冀。 “你暗中将她接过来,切记,不要惊动了任何人。将她的画像与牌位放在孤书房的暗室里,你即刻去办。”转动着手中的玉板指,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精明的亮光,虽然此宋凝予非彼宋凝予,但是,她是在鸿蒙国的皇宫之中,谁又会知道? 影接令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了暴风骤雨颇闪的屋舍。 屋子里面又陷入了寂静,一旁的城主万分忐忑的站在欧阳火的身旁恭敬的垂身道:“如今虽是夏日,海边却也有几分寒意,请君王前去换衣。” 欧阳火转着手中的板指沉默不语,众人目光怜悯的落在城主身上,这指不定不会自家君王就又该发火了吧? 他扫了眼关着的房门,点了点头。 客厅里放着几盏灯笼,此时在雨夜之中正泛着一丝淡黄色的光亮,一群人站在客厅里面,欧阳火没坐,他们就更不敢坐了,只能万分忐忑的站在客厅里,目光不时的在那房间与欧阳火的身上来回的扫着。 “带路。”欧阳火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那声音里透着几分沙哑,众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作不见那抹浓浓的悲伤。 城主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连忙亲自带着欧阳火去更换衣物。 留下站在客厅之中的众人面面相觑不得其解的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松了一口气,抬起胳膊蹭了蹭身旁的人低声道:“这君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了这里了?”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没听见老丞相说君王要亲自来这里啊。” “是啊,还好老丞相不是死在咱们这北岸,要不然,这可就罪过大发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最终在暴风骤雨之中渐渐隐没。 夜雨迷蒙之后便是星子漫天的景致,那瓦还在朝着地面滴滴嗒嗒的滴着水,外头的夜色渐渐透出了一丝丝的白色,接着那抹白色便如同撕开了昼夜的深黑一般快速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欧阳火站在那沙盘前垂眸静静的望着那一盘沙,老丞相此时正摇摇晃晃的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着欧阳火便伏身跪了下去,五体投地朗声道:“老臣,谢君王赐药救命之恩!”那佛落花本是欧阳火救自己的,如今却拿来救了他了。 “孤救你并非为了你。”语气始终淡淡的,望着那沙景地也是淡淡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来,仿佛不过是少了一个人却少了灵魂一般的麻木。 老丞相谢恩之后被身后的人扶了起来,站在欧阳火面前沉喝道:“不过是个女人!君王看看,如今哪里还有半分君王的样子!” 第两百九十一章 小老大下水 老丞相捂着心口猛的咳着,那撕心裂肺的咳让一旁的人看着总觉得快连心肺都一并咳了出来一般。咳嗽声稍微小了些,老丞相这才接着道:“与一国比起来,难道一个要亡我鸿蒙的女人,比起鸿蒙还要重要不成?” 若是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将那诺大的鸿蒙拱手相让了吗! 欧阳火垂眸望着咳得脸色乍红乍白的老丞相,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之中淡道:“孤让老丞相活着,自然是要让丞相好好的看一看,孤是如何攻下棠城的,一切孤自有安排,老丞相还是回长安好生休养,这北岸的海盗,孤来处理。” 一句话差点没又将老丞相气昏过去,一群人连忙七嘴八舌的安慰着这位为鸿蒙的政治做过巨大贡献的老臣。 “丞相,咱们鸿蒙也是有了君王才会如此强盛,丞相不必担心。” “是啊是啊,君王的药都给老丞相用了,此举实大大义之举,如何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毁了鸿蒙,老丞相不妨回朝主事朝政。” 七嘴八舌之中欲将老丞相送走,影从外面大步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位薄纱蒙面自着紫金长袍的女子,此女子长发以一支并蒂海棠花挽起,端庄而清素得优雅得体,踏着初阳而来,紫金长袍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散发着威严的气息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鸿蒙国君,怎么?不记得本宫了?”那清冷的声音里扬起几分愉悦,欧阳火怔怔的站在原处,手微微发着颤,几乎是下一秒,便冲到那女子的面前,紧紧的将人拥进了怀里。 只是,此人身上的气息,虽然也泛着淡淡的冷,与宋凝予却只像一分!那份冷是房间装出来的,与宋凝予那浑然天成的冰冷淡漠不一样!扫了眼身后的影,欧阳火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海水迅速的潮涨着,平静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在那海的深处一大批画着骷髅的船只之中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笔直的站在船甲之上,那下方一片起哄之人。 “小老大,你倒是跳啊,哈哈哈,还等什么?难道还在等着海神给你送个美人来不成?” “是啊,这样软软弱弱的可不像咱们骷髅海盗的接班人!” 几个男人坐在甲板的大椅之上,端着酒盏望着蔚蓝的天空朗声直笑,坐于首坐的女子一袭黑色的海盗装着身,在那右手食指戒指的位置上纹着一个骷髅戒指,一双眸子里满是凌厉的霸气,扫了眼那在坐的几个男子扬了扬眉信誓旦旦笑道:“我的儿子,自然不会令我失望!” 那个少年站在甲板上望着那深深的水底,四面八方涌过来无数海豚! 他指着那大海朝身后的人大声道:“好多海豚!娘亲,你快来看,快!” 坐于首座右手旁满身俊秀的男人手中扇着的折扇刷一下收了起来,朝着少年的位置大步而去,站在靠海的甲板之上入目只见那远处的海豚朝着这边一路跳跃而来,那一大批一大批的简直就是人有的量。 海风和暖,阳光微微,蔚蓝的大海之中此时极不安静,海豚不断的跳跃着朝着这海盗船而来,此时无数的海盗望着那海豚,高举手中的网,只待那海豚一过来就一网补捕尽! 为首的女老大站了起来,兴味的朝着那穿着一条裤杈子站在三楼海盗船上要跳不跳的儿子走去,刚走过去,那一巴掌就呼上了那后脑勺,少年顿时以一种极其壮观的姿态直腾腾的扑了进了大海之中。 “啊啊啊,娘亲你这是谋杀啊啊!”砰,一声巨大的水花溅起了两层楼高,少年从水里冒出人头来,手狠狠的擦了把脸,浮在海面上,望着一只海豚朝着他直直的扑了过来,顿时怔愣了。 那海豚围着他打着转,发出海豚特有的声音,数百里的海豚,都来到了这北海离岸不远处。 站在老大身旁手执青色折扇的男子扬了扬眉惊讶道:“乖乖,这大鱼可都不敢来靠海岸的地方,这么多的海豚,数百里的都来了吧!” “管他来做什么的!先撒网打了再说!”一位粗壮的汉子抱着胳膊望着那一大片的海豚觉得一片热血沸腾。 数百艘海盗船集于一处,那规格怎壮观二字能讲得通的,四处都是二楼高的海盗船,将主屋围于其中,这样的层层防护之中,竟然有海豚朝着这主船而来,确实不可思议。 “不对,它们,似乎在护送什么。”老大抱着胳膊一只手刮着下巴,打量着那一大群海豚的正中央,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海豚运过来,只是如今隔得还有些远,看不太清。 “有什么东西能让那些家伙冒着……小老大!危险,快回来!”粗汉的视线刚收回来就见那少年跟着那一只海豚奋力的游了出去,甚至游出了海盗团的安全防线,顿时一大群大老爷们就不淡定了,趴在船杆上望着那越游越远的人脱衣就要下去将人拽回来。 为首的女人扬了扬手沉声道:“不必,他是我的儿子,自然该与大海多接触,海豚是大海的守护守,都把武器收起来!”海豚救人,虽然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救人是事实。 为首的女老大皱眉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海豚,眸中的光微微一闪,那是两个人! “老大!小老大快游进海豚的包围圈了!再不去可就……”就真的晚了! 那老大紧紧的握着双手,脸上却含着七分笑意,三分担忧道:“别着急,再看看吧。”这如此冷静的知,简直能将这些人给着急死,只得瞪大双眼望着那游得比鱼还快的少年朝着更深的深水区划了过去。 蔚蓝的天空之中,少年的模样与海天一线几乎成了一道风景,小小的身板游得越来越快,跟条鱼似的! 直到游进了那无数的海豚之中,站在甲板上的人怔怔的望着那十来岁的孩子,这娃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怎么这会子又往那虎穴不是,海豚堆里钻! 小少年看见那五只海豚并列,背上身驮着的人时,望着那张脸心中闪过一丝怒意,这不是当初在百花楼里的那个男人吗?不对,好像是女人? 第两百九十二章 百里海豚 少年快速的在海豚上的女人胸口扫了一眼,下意识的觉得,这女人的身材比他娘样的好多了。 那甲板上的大老爷们望着那怔怔停在那里的少爷,一拍脑门诧异道:“哎哟我的妈呀,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多海豚,好像就是为了护送两个人,快,去看看人死了没死!”马上就有船只了动,朝着小少年的方向直奔而去。 众人心里都万分忐忑,看着那远处支腾而起的鲨鱼身上的三角背面顿时吓得朝小少年的身旁划得更快了。 执着折扇的男人扇着的扇子猛的一收,低喝道:“不好,是鲨鱼!”那而且不是一只鲨鱼,而是一群,一大群朝着海豚这边而来,那个区的水已经接近海中央了,鲨鱼竟然会冒着这样的风险来追杀海豚群? 是追杀海豚群,还是追杀那海豚背上的女人? “快,速度快一点,将小老大拖回来!快!”那身旁粗壮的大汉不淡定了,一拳呼在甲板的护杆上,指着那远处划船的四个人大声吼。 “快,攻击鲨鱼,别让他们靠近小老大!”壮汉身边身形稍胖的胖子伸出油乎乎的手指着那些人,顿时只见海盗船上无数人举着武器,就要朝着那大海里的三角鲨鱼攻击。 那位小少年对面的海豚背着背上的宋凝予,另一只驮着快没力气的小少年朝着飞速疾来的船只而去,大海之中一片血腥,无数的海豚与鲨鱼纠缠在了一起,那海豚的声音在大海之中响起! 望着那撕杀的场面,鲜红的血一瞬间染红了整个海域,折扇也掉在了地面上,整个人傻了眼,鲨鱼与海豚大战,谁见过?就是他在这海上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凶猛的局面! 而那一边,海豚已经驮着三个人来到了船边,那四个人望着那伏在海豚上的女子,再扫了眼怔在原地万分激动的二老大,顿时一片沸腾,海神还真的送了个女人过来了啊这? “小老大,怎么样?”赶紧先将这块众人捧在手里的宝贝疙瘩拽进了船里,小少年脸色苍白的指着趴在海豚身上的宋凝予抬了抬手道:“把这两个人也带回去,快。” 众人只得七手八脚的将人抬了上来,一个人一不小心碰到了那女子的胸口,少年清冽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冷声道:“这可是海神送给小爷的女人,小心点!” 这女人敢在百花楼里装男人,还敢骂他?很好,他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夫为天! 顺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皱着的眉缓缓的舒展开来,还好没死! 四个人赶紧点头,这小少年可是个脾气暴躁的主,轻易惹不得,当下船只朝着海盗船划奋力 划了过去。那小少年坐在船上,望着那一群海豚扬眉笑道:“替小爷感谢海神,小爷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 那好好的三个字里透着一股森森的寒气,一大片的鲨鱼朝着这边直直的扑了过来,与海豚撕咬在了一起,平静大海之中翻起一大片的海潮,汹涌的朝着小少年这边涌了过来,四个人拼了命的划,有人将爪索抛到船上,众人拼命的拽着那只船。 “快快,将人抬上去。”船靠在岸上,那些人将小船抬上了甲板。 那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搓着手朝老大嘿嘿笑得极贼。 “这是个女人?”老大望着那长发挡住了脸的女子,那女子的手中还紧紧的握着一支簪子,那簪子的材质极其特别,她缓缓的拔开那女子的头发,围着的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这女人,眉目如画,是一种细致到了极致的美,宛如一个陶瓷一般,美得不真实! “我的乖乖,这女人长得真好看,小老大,这就是海神送给你的夫人?”壮汉伸出手欲戳宋凝予的脸,小少年快手一巴掌呼在了那只大手上,眸中染上了三分寒意,警告道:“这是我的女人!” 老大眉眼含笑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寒冷的温度。 那壮汉扬眉朗声笑道:“如此美人,小老大,你消受得了吗?对了,先看看死了没死,这昨天夜里可是大风暴雨的,她怎么从那个方向飘了过来的?啧啧,看看这跟玉似的白手一点伤口都没有。”众人围着宋凝予讨论得七嘴八舌。 有女子望着宋凝予身旁的男人惊呼出声道:“哎呦,这男人生得可真俊!” “快,还没死呢,赶紧将人抬进房间里面,去换个衣服。” “把这男人抬我房间去,既然女人是送给弟弟你的,这男人肯定是送给姐姐我的!”一头辫子的女子扬着高傲直爽的脸,在阳光下仿佛能散发出太阳之光,小少年耸了耸肩膀笑道:“那就给姐姐吧,反正我只要她。” 此时在大海里面大战了一天一夜已经昏迷过去的宋凝予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这群人给当成货物一样的给分了,临了众人还盯着宋凝予的胸看,余光扫过老大与小姐的,然后一度遭到了两人的冷眼,不由的摇了摇头。 唉,海神送的就是好,那水湿透的身材那是一等一的好啊! 甲板之上一阵摇晃,少年望着那一身的湿衣服,咬了咬牙,伸出手停在胸口的领子上,又咬了咬牙将手收了回来,不行不行,他们还没成亲! 他不过是想整一整这个女人,可没想要一辈子交待在这里,少年万分纠结一抬头就迎上了踏入房间眉眼含笑的船老大,自家娘亲身上,一张脸顿时跨了下去。 “怎么?给自己的女人换衣服都不敢?”船老大一袭黑色的长袍束身,望着那床上躺着的女子,眉目温润得令人发指,通常自家娘亲有这种笑面的时候,那后面会发生的事情都比较不好! “你先出去吧,我给她换。”船老大拍了拍小儿子的头,扫了眼放在床旁的衣棠,笑了笑。 小少年扯了扯衣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船老大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缓缓的开始替她换衣服,那从脖子里面划出来的竹形玉,落入了船老大的眼中,心中大惊,猛的朝后退了两步,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船老大缓缓的从衣袖之中取出一把匕首,逼近了宋凝予的脖子,难道觉得眼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帝族!好一个皇岛! 第两百九十三章 厚土(内有兑换码,速抢!) 外面突然响起少年的拍门声,大声道:“娘亲,好了没有啊?”他还想在那张脸上画画呢!船老大快素的手起手中的匕首,猛的扯下宋凝予挂在脖子上的玉,替宋凝予将一切都快速的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站在门负在小少年见自家娘亲走出来脸色不大好,下意识的朝着那床上的位置扫了一眼,狐疑的再看看自家娘亲,不解道:“娘亲,你怎么了?” 船老大摇了摇头,揉了揉小少年柔软的头发笑道:“没事……” 船一阵摇晃,外头传来嘹亮的海螺之声,船老大脸色一惊,那手执青扇的男子快步朝着这边而来,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凌厉气息低声道:“老大,官兵来攻船了,那人不是老丞相,来头似乎很大!” 船老大衣袍一挥,沉声道:“走,让各大战舰启动防御。敢来,就要让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小少年望着那远走的两个人,视线落回宋凝予的身上,关上门疾步朝着船老大的方向奔去,这个时候,他是这骷髅海盗团未来的主人,岂有不去之理! 站在战船之上的船老大看见自个的儿子从那海盗主船里走了出来,浑身散发着的凌厉肃杀之气里闪过一丝温笑。 而此时远在甲板另一处的女子正执着帕子替床上那张娃娃脸擦着脸上的汗,一双充满灵气的杏眼瞪得大大的,脸上那几点麻花添了几分可爱之气。 她支着下巴打量着眼前娃娃脸的男人,手缓缓的在胸口上摸了一把,然后捂着脸独自偷着乐道:“虽然生了张娃娃脸,可是这身材倒是不错,哈哈哈,还是本小姐有眼光!” 咳咳咳! 躺在床上的人猛的一阵咳嗽,船板猛的一阵摇晃,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个女人和他不会是夫妻吧?不行!就算是夫妻,反正已经归她了,那就只能是她的! 船上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猛的坐了起来,眸中闪过绝对肃杀从床上一跃而起,扣上了这骷髅海盗团的大小姐的脖子,脑海中伴随着船只的摇晃,天旋地转的晕让他身形微微晃了晃,砰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厚土握着手中的匕首,冰冷的眸光中闪过腾腾的杀气咬牙道:“主上在哪里?” 大小姐支着脸沉了沉,冷喝道:“什么主上?你说那个跟你一样被救上来的女人啊?现在在我弟弟床上躺着呢。” “你们竟敢……”厚土从床上一跃而起,砰的一声又摔倒在了一床上,该死!在海里与鲨鱼斗了一天一夜,那天夜里又下着暴雨,电闪雷呜的,根本不知道被海浪带到哪里去了!他此时能快速的醒过来,站在这女人面前,完全是靠着一身强悍的自制力,以及对主上的提忧! “什么敢不敢的?这里可是骷髅海盗团,如果不是我们救了你,你们还不知道这个时候被哪条鱼吃了呢。”看见那满满一海的鲨鱼与海豚的尸体,她也吓得不轻,不过,并不打算将实话告诉这人,免得到时候想逃走!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还请姑娘带在下去见主上。”厚土咬着牙撑着身子靠在床上,朝面前的女人抱了抱拳头,那女子面色柔媚的扶上了厚土的手。 风情万种的模样看得厚土直起鸡皮疙瘩,收回手冷声道:“请姑娘不要这样,恶心。” 这女子神色一瞬间拉了下来!一把拽起厚土的衣领咆哮道:“你说什么?恶心?本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天色国香的,你敢说本小姐恶心?既然不会看事,那眼珠子留着也没有用了!”说罢两只手曲起,快速的朝着厚土的眼睛上划了过去。 厚土往床上一倒,避开了那女子的一击,女子顺势倒在了厚土的怀里,舒服的柔声叹息道:“唉,本小姐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 门外一个身影踹门而入,看着那床上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去在意这两个人的体位,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中散发着绝对的诱惑!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里冒着腾腾的怒火,手中的砍刀朝着那床上的厚土就砍了过去! “敢睡老子的女人!老子要跺了你!” “海天!你发什么疯,给我出去!”这二小姐一把夺过身下厚土的匕首朝着那二当家家的独子挥了过去,海天那张男人味十足的脸上扬着浓浓的怒火低喝道:“我是你未婚夫!你说我发什么疯!我要跺了他拿去喂鱼!” 躺在床上的厚土缓缓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拖着不算利索的身子吃力的朝着门外爬了出去,他五行为土,可不是水,对于这船只,他只有一种感觉,晕,恶头想吐,浑身无力的晕。厚土浑身是伤,许多的伤品被海水浸泡得久了,不流血了,却泛着浓浓的苍白色,此时随着他的动作,那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淌血! “喂,你要去哪里?” “在下无意冒犯小姐,还请小姐带我去见我家主上,厚土感激不尽!”海天一刀劈向厚土,厚土没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没有那么大的体力再去动,咬着牙面色平静的生生受了海天一刀,鲜红的血疯狂的顺着肩胛蔓延而下。 顾嫣然顿时不乐意了,抬脚一脚踹开海天低喝道:“你滚!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滚远点!” “嫣然!我是你未婚夫,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顾嫣然快速的抽出帕子覆盖在那厚土的伤口上,哪里还有精神去管身后的人怎么样?沉声怒道:“什么未婚夫?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海天,我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鲁莽的大男人!” “这小白脸哪里好?长得不男不女!”指着脸色越发苍白的厚土浓浓的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厚土甩开那覆过来的手帕挺直背脊咬牙道:“在下无心小姐,还请小姐带我去见主上。” 他满心都是宋凝予,宋凝予被蛇咬过,如今成了什么样子了?挂在心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那男子怔了怔,突然扬起浓浓的笑意拍了拍厚土的肩膀朗声道:“算你识相,我带你去,这个时候外面正与官兵打得激烈,大小姐,连小少爷都在外面,你若是在这里守着,那你的女王梦,可就做不成了!” ps:【礼品兑换码:z5gugw,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九十四章 药性失忆 大小姐挡在门口,秀气的眉紧紧的皱着,望着海天沉声警告道:“他是我的!海天,你若是敢伤他,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海天扬了扬眉,勾唇一把将厚土扯近身旁,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抬起厚土的下巴,朗声笑道:“我突然觉得,这小白脸长得确实不错,有纤长韧实的身板,啧啧,我突然觉得,比某些只懂得暴力与蛮横的女人好多了。” 扫了眼被气得一脸青绿的大小姐,海天搂着厚土的肩膀,那唇角划过一丝邪邪的笑意,留下怔怔傻在原地的大小姐气急败坏的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刚刚他说什么?小白脸长得确实不错,这…… 五雷轰顶宛如雷劈过一般的大小姐脚步麻木的朝着甲板而去,好一个海天!如果不是现在她有事要忙,她就去收拾那家伙了,等她处理过多事,看她不将那海天大卸八块,她就不是顾嫣然! 松开厚土,海天扬了扬眉指了指那间装饰华丽的屋子,屋子里面全是海里的东西,海星海贝壳组成的巨大的珊瑚景在房间里面交织横错的布着,厚土朝海天一拱手朗声道:“多谢!” 海天耸了耸肩膀,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道:“上好的金创药,抱歉,怒火中烧,没控制好,我要去陪着我那只不只话的小虎鲨了。” 接过海天扔过来的药,厚土点了点头,踏步缓缓走了进去,床上的人双眸紧紧的闭着,苍白的唇色与那头上白色的素簪子几乎融为一色,蓝色的床单将她包裹其中,窗外的阳光晒了进来,透着一股淡淡的暖意。 海水晃动着船只,一股浓浓的晕眩感袭来,厚土猛的跪在了宋凝予的床边,气息微弱的朝宋凝予道:“主上,主上你醒醒。” 宋凝予睡在床上,仿佛毫无气息一般的沉睡着,厚土心中闪过一丝念头,颤抖的朝宋凝予伸出手去,微弱的呼吸在指尖拂动,厚圭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倒在宋凝予的床下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只手还紧紧的握宋凝予的手。 外面一片杀声四起,几方缕战缕退,缕退缕战之中一片沸腾,屋子里同日头渐渐的朝着西边缓缓的沉了下去,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双眸,入目是蓝色的床顶,宋凝予动了动手,一只大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顺着手望去,那是一张极其可爱的娃娃脸,此时却透着几近透明的苍白。 宋凝予晃了晃那只手,始终没有挣脱开,她捂着脑袋晃了晃,望着四处皆是陌生的场景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躺在地上的厚土察觉到手在动,猛的睁开眼睛,脑子里面的晕眩减轻了不少,经过这么一睡,整个人有了几分力气,见宋凝予怔怔的坐在床上望着她,惊喜的站了起来。 宋凝予眨了眨眸子冷冷的瞧着他。 厚土的惊喜劲还没有过去,下一刻便被宋凝冲击波一盆冷水迎头泼下。 “你是谁?” “……”厚土脸上惊喜的表情瞬间凝固,头上犹如五雷轰顶一劈而过,乖乖,不会是摔下悬崖的时候摔坏了脑子吧?这可怎么办?其实并非摔坏了脑子,而是,今天乃第七天,鸿蒙国君下的药,时限已经到了,开始起了作用。 “主上,属下厚土,乃主上的暗卫!主上这是怎么了?失忆了?”厚土急急的探上宋凝予的脉像,脉像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终究是怎么了? 宋凝予摇了摇头,皱着眉喃喃的看着双手低声道:“失忆?那我是谁?”她心里慌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她给忘记了,可她并不记得,她忘记了的东西是什么了,她不记得,她没有过去。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中甩开了厚土本就站得不稳伸过来搀扶的手,她走到窗前,强劲的海风吹着及腰如墨一般的长发,窗外的夕阳夕斜,广阔的大海瞧着人的心都跟着开阔了许多,脑海中快速的闪过厚土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厚土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急声道:“您是…” “自然是我的妻子了,怎么了?失忆了吗?”少年从房间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警告性的扫了眼厚土,眯了眯眸子朝厚土垂眸说了两句,厚土站在一旁选择了沉默,那衣袖之下的手紧紧的握着拳!恨不得一拳将眼前的人抛海里去,但是不行,这里是骷髅海盗团的地盘! 厚土熟知天下,怎么会不知这骷髅海盗团?北海之区,骷髅称王,没有任何一股势力敢与她争锋! 宋凝予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疑扬眉道:“既然你知,那么,我是谁?” 少年扫了眼厚土,拍了拍手笑道:“你是我的妻子,也就是童养媳,自然是跟我姓顾,我叫顾忆臣,你叫顾砂。”哈哈,顾傻! 宋凝予怔了怔,回过头望着那一片海天几乎被天边的火烧云逼成一线的大海沉默不语,并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顾砂么?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咱们这骷髅海盗团可不养闲人,来人呐,把他给小爷带下去,哪里缺个活就让他去做吧。”他看厚土很不爽,只要厚土在宋凝予的身边,指不定宋凝予就真的会记起些什么来。 失忆啊,简直就是海神送给他的绝好的一个礼物!少年兴奋得心里想到了无数种整宋凝予的招数!哈哈,让她给小爷穿鞋!叠被子!喊本大爷为相公,这样的感觉怎么一个爽字了得啊!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 厚土跪在宋凝予的身后朗声道:“属下只尊主上之令。”至于一旁的小少年,那点渣渣功夫,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小少年气得不轻,瞪了眼厚土,扫向宋凝予,扬声道:“你可是我的妻子,夫唱自然是妇随!怎么失个忆小爷的话就不算数了?” 海鸥扇动着雪白的翅膀落在对面船只上高高挂起的桅杆上,长风呼号着吹动挂得高高的骷髅旗帜,宋凝予只觉得心境一片平和,或许这样也不错,声音淡淡的道:“既然是我的属下,自然要在我的身边。” 冰冷的眸子扫过那只到她胸口高的小少年,扬了扬眉,这人是她的夫君?别开玩笑了,是她儿子还差不多! 第两百九十五章 辱 “你!你……”指着宋凝予,小少年你了半天也没有接下下面的话,只能气乎乎的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里!厚土站起身来,站在宋凝予的身后缓缓道:“主上,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凝予缓缓的遥了摇头,望着火烧云的海淡道:“祸乃福之所倚,福乃祸之所藏,暂且这样吧”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成为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 身后的厚土嘴角抽了抽,自家主上还真是放得宽心,对什么都神色淡淡。却不知,在宋凝予的心里,泛起一片一片的惊涛骇浪,只是,如今除了沉默与自己将往事想起来,她别无他路可走。 外面的人不一会鱼惯而入,每人各端着一个盘子,龙虾鱼蟹都是些海鲜类的食物,厚土垂了垂眸,宋凝予扫了眼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的厚土扬笑道:“饿了?” 厚土地脸色红了红,小少年坐在那诺大的餐桌前扫了眼宋凝予气乎乎的哼了哼,故意当着宋凝予的面吃得极香,那一脸享受的模样,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手中的银针猛的划入了大海之中,一瞬间,那金丝线便扯上了一条……鲨鱼! 那鲨鱼可比这个窗口要大得多了,朝着这边便砸了进来,连着摔破了三间诺大的屋子! 轰的一声响,那小少手中还拿着一只海贝壳,一片杂乱之后硝烟轰然退了下去,那小鲨鱼还没有死,小少望着那头鲨鱼顿时满脸心疼的朝着宋凝予咆哮道:“啊啊我养的鲨鱼!你竟然敢杀了我的鲨鱼!我虎鲨!” “怎么了怎么……” “哎呦,我的个娘啊,怎么把这尊大神给灭了?”心里却在暗自扬起大拇指,不错不错,白灭的好,省得整天自己都不够吃了这大少爷还要分一半给去给这尊大神! 大小姐顾嫣然站在门口完全傻了眼,三间房子,全部被毁,这是要多大的力道才能将这鱼给扯上来? “她!她把我的虎鲨给杀了!啊啊!给小爷把她抓起来,我要把她浸水里去!”宋凝予站在那破了一半的窗前,缓缓的收回簪子中的金丝线,身旁的厚土垂了垂眸,脸上划过一滴汗,乖乖,这失忆的时候可比没失忆的时候要强悍多了。 宋凝予漫不经心的垂了垂眸,在小少年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人上前来欲将她抓走,宋凝予冰冷的眸子扫了眼那些人,淡道:“我自己会走。” “你不要去!”见宋凝予身旁的厚土也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顾嫣然顿时急了,冲上前来便要扯厚土的衣服,宋凝予扬扬眉,勾唇笑道:“大小姐要对我的属下做什么,最好经过我的同意。” 在她看来,她的人,就该与她同甘苦,共患难! 那大小姐眉色微冷,低喝道:“那寒水极冷,你身上又有伤,你会冻死的!” 厚土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张娃娃脸面无表情道:“多谢大小姐提醒,属下会注意不让主上冻死。”顾嫣然一跺脚气得脸色发白,身顾嫣然身后的海天扬了扬眉,不错,有气节,却也没有出声阻止,与他们无关的事情,谁也没有那个善心去从小老大的手里救人。 “冻死了你来求我我也不会帮你!带走,他什么时候同意嫁给本小姐,本小姐就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宋凝予扫了眼极度嚣张的大小姐,扬了扬眉,小少年眯着眸子突然勾唇笑道:“既然你不愿意做爷的夫人,那你就在那里好好呆着吧。” 扫了小少年一眼,宋凝予背脊笔直的扫了眼那一条还在一蹦一蹦,蹦得船摇摇晃晃的虎鲨,手中的银针朝着那虎狠一击而过,那虎鲨顿时没了气息。 近十个人压着宋凝予上了三楼的铁笼子里,宋凝予望着这玄铁的笼子眯了眯眼,这玄铁乃天外之石,与金与玉不同,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很难划破! “给你个机会,你到底认不认错?你只要叫我一声忆臣我就让你出来,马上将食物端给你。”小少年一脚踏在笼子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宋凝予,那脾气是绝对的说一不二,宋凝予与厚土背靠背坐在笼子里面,抬眸扫了小少年一眼。 “就凭你做我的夫?你没有这个资格!”那狂傲之气一如当初的自信感,厚土不知道宋凝予哪是来的自信觉得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夫,但是那一身的凌厉杀气倾巢而出,那冰冷的眼神连那一脚踏在笼子上方的小少年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哼,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放笼子,给我将整个笼子放下去,留下头,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资本跟我说话!”顾嫣然冷冷的瞪着宋凝予,一挥手,笼子朝着下方急急的放了下去,宋凝予眯了眯眸子。 “今日之辱,我他日必百倍报之!” 小少年剑眉微微扬起,不过十来岁,却已经生得颇有风华之感,此时笑得越发邪肆道:“辱?小爷今日就让你见一见,什么叫辱!” “二子,你过来,把你的童子尿贡献出来,给她消消火!”那个叫二子的人就是在场十个人中最胖的一个,此时抖着身上的肉站在笼子前开始解裤腰带,厚土猛的挡在了宋凝予的身前低喝道:“胆敢如此侮辱我主!士可杀不可辱……” 宋凝予脸色白了白,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气,手中的簪子一划而过,那裤腰带还未完全解开,却只见那档下突然一片鲜红,接着便是那胖子痛苦的惨叫。 她紧紧的抓着冰冷的玄铁唇边扬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冰冷的眸子里毫无温度,推开挡在她身前的厚土冷声教道:“挡有什么用?看不顺眼的,就给我杀了!” “你你!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对我!” “你该庆幸,我没有杀了你!”宋凝予眸寒冷若冰,那少年猛的骇得后退了一步,指着宋凝予怒道:“给我放,快点放!” “啊,小老大,您可要替二子报仇啊!”那躺在地上的人捂着下体打着滚,嚎啕不已,宋凝予那双冰冷的眸子随着放下去的速度缓缓的远离了顾忆臣的眼中。 顾忆臣此时只觉得全身惊出了一声冷汗,冰冷刺骨的水一瞬间没入了身体之中,大脑里面却是一片空白。 第两百九十六章 人犯我必诛之 宋凝予微微叹息,那上面的人一片忙乱之声,水过了玄铁笼大过,淹到了宋凝予的脖子上才缓缓的停了下来。海水盐分极重,一瞬间便将厚土身上的伤浸透,顿时丝丝血水渗透了出来。 “这伤……” “主上忘记了,主上为了替鸿蒙国君取佛落花,我们一起从那个巨大的悬崖上掉了下来,那天夜里下着暴风暴雨,我们在海上和鲨鱼打了一天一夜。”厚土咬着牙,只觉得全身又冷又饿,却硬是撑着没有说出来。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猛的看向身后,一只鲨鱼朝着这笼子里游来,那尖尖的牙齿在幽蓝的水里泛起一丝丝的寒光,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那巨大的鲨鱼挥了过去。 “鸿蒙国君是我什么人?”手中的动作不间断的朝着那鲨鱼直击而去,一定是闻到了血在水里的味道了,所以追着过来了,银针被金丝绳绑着,朝着那鲨鱼的身上划拉几下,几块鲨鱼肉便被扯了下来,落入了宋凝予的手中。 “我曾经在一本杂论上看过……”宋凝予怔了怔,她并没有忘记她会什么,可是,她却忘记了她的世界里面有些什么人。宋凝予把上厚土的脉像,极其虚弱,却还在硬撑着,有这样的一个生死相随的属下,如何不可信? “主上,属下无用,连累了主上!”他指的是他不愿嫁给好蛮横的大小姐一事。 宋凝予扬了扬眉笑道:“无妨,我的人,自然要高人一等,这次如果出去了,我给你找一个比她好一万倍的。”起码要爱他,愿意为他舍命的女子。 “属下想一辈子跟着主上,此生绝无二心!”宋凝予扫了眼那飘浮出了水面的虎鲨,将那肉分成了两半皱眉道:“吃吧。”如今只能吃生的了,没有火。 见宋凝予开始吃了起来,厚土闻着那腥味,咬了咬牙,咬了直接吞!没有那些人难道就活不下去了吗?不可能,宋凝予都能吃他为什么就不能吃? 巨大的鲨鱼飘浮在水面上,顿时那海盗床上一片沸腾,宋凝予从厚土的身上了解了一个大概,对于那个她的夫君宫子临,心中泛着几分好奇,终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她不顾一切的替他守下一个弱小的棠国! 不惜与鸿蒙国用自己来做交易!她顺手把上了自己的脉像,心中大惊!你脉像中显明,明显药物正在发挥作用,想要抹去她脑海里面的记忆,而且,已经成功了,谁?谁要抹去她的记忆! “快看,是虎鲨!小老大养虎鲨!” “啊啊啊,混帐,我要杀了你!”随着那小少年的声音咆哮而起,那从议厅里面走出来的老大揉了揉眉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甲板上那条已经死了的虎鲨,就着月色与火把将那尸体看得明明白白,那手法极其快,趁着鲨鱼张嘴的时候,从唇边划了进去,老大抽过一旁才当家的大刀,朝着鱼腹上狠狠一划。 那鱼腹之中的,内脏尽数流了出来,众人望着那鲨鱼的尸体大惊失色,只觉得背后冒着森森的寒气,一枚银针在鱼肚子里面映着灯光发出细微折射之兴。 她弯腰将寻根银针拾了起来,打量了一番眉色微微皱起道:“这是银针,这鲨鱼是谁杀的?” 小少年眉一挑,指着那笼子放下去的位置气急道:“就是那个女人!她又杀了我养的一条虎鲨鱼!还把二子的……二子的那东西给切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女人眸子眯了眯,打量着手中的银针半响,目光落回了小少年的身上,沉声道:“我要实话,你们谁来说说?这终究是怎么回事?”不是她不信这孩子,实在是鬼灵精怪,性情不怎么好,太将自己当回来事了。 “快看,鲨鱼在吃鲨鱼!”靠在栏杆边的人指着水下一片沸腾的场景大声吼道,一瞬间,所有的人目光全部聚集在了那正在快速争夺着鲨鱼尸体的鲨鱼上,鲜红的血将这一片染得通红,就着夜里的灯光发出诡异的折射。 幽深的大海之下一声一声长远的咆哮,宋凝予吃完顺手在水中洗了洗,重新把上了厚土的脉像,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衣服都被换过了,她的药,不见了。 “厚土,你必须马上救治,否则……”否则身上的伤伤得太厉害,就不是一日两日好得了的了。厚土咬了咬牙,摇了摇头。 “主上,北海与一处神秘的岛极其接近,只是,从来没有人成功过,北海再往上越过鸿蒙与棠国的北面,就是北域,北域乃分为四城,四城中东南西北各为四王,再从北域往上,就是……就是黑山地狱。” “好好活下去,听见没有?我命令你活下去!”宋凝予紧紧的皱着眉,强大的内力朝着厚土的身上输了进去,手中的银针也没有闲着,快速的扎了下去。 那上方此时一片混乱,宋凝予只觉得这个笼子被人动了,她正缓缓的被提出了水面,那个玄铁的笼子被拉进了甲板上,浑身冷得毫无温度的宋凝予与手紧紧抓着的厚土被夜里的风一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暖意。 “把人给我放出来,简直就是胡闹!”老大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出手打开了玄铁的笼门,宋凝予极大爷的坐在笼子里面,缓缓的抬起眸子,唇角扬着一抹冰冷的杀气直指小少年。 站在宋凝予面前的女人皱了皱眉,这杀气与这实力,若是再往上进一个阶级…… “小儿不懂事,还请姑娘大人大量。”老大朝宋凝予微微躬身,一旁的小少年站在一袭骷髅黑袍的大人身前不悦的瞪着宋凝予。 “娘亲,这个女人就是当初将我从百花楼里买回来的人,幸亏我机智逃走了,要不然,还指不定怎么折腾我,她把我养了三年的虎鲨都给杀了,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少年天性,指着宋凝予的鼻子开骂,围着的人脸色变了变。 海天直接一记砍刀将小少年砍昏了过去,朝宋凝予扬了扬眉,将小少年扔给了身后的人。 宋凝予缓缓的从笼子里面站了起来,勾唇笑道:“既然是海盗,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第两百九十七章 犯我必诛 “什么……”女人被那冷漠的邪气惊得不着痕迹的晃了晃。 宋凝予冷声道:“人若犯我,必诛之!”更何况,那小孩自己还曾经说过,她救过他一命,那么,就更加该死!如此无礼之人,她从来不会手下留什么情! 整个骷髅海盗团中的气氛一瞬间发生了转变,所有的人都警惕的望着宋凝予,宋凝予缓缓的扬起手中的金丝线那细细的金线在宋凝予浑厚的气息之下顿时从簪子之中抽了出来,近三米长的细线丝垂落在地上,那一人一簪子泛起的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娘的事情吗?”如果是以前她还没有失忆的时候,宋凝予或许会想知道,只是这个时候她失忆了,对于那些事情,宋凝予没有那个兴趣知道,厚土捂着心口吃力的站了起来,那摇晃不定的模样,仿佛再来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跑。 那满身的血水沿着湿漉漉的身上混合着海水滴落在甲板之上。 宋凝予扬眉冷喝道:“那又如何?” 厚土地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低声道:“之前,前主上的贴身侍卫风大人说过,主上寻夫人的线索已经很久,主上,千万不要记忆记起来的时候,后悔啊。”厚土咬着牙抵御着身体麻木的疼痛,泡在海里如同在伤口上再撒了一把盐,岂止是痛! “既然你有诚意,那就做给我看看!”宋凝予扬了扬眉,那一袭暗色的衣袍在长风袭卷的夜里格外的诡异,宛如一个暗夜之神,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我们大当家的敬你三分,可不代表我会敬你,你要明白,这里是谁的地盘,搞清楚了再放肆!”二当家的抖了抖浑身壮实的肌肉,朝宋凝予投去威严的目光。 那点威严宋凝予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区区小把戏也敢在她的面前炫耀!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宋凝予扫了眼那二当家,目光落在老大的身上。这骷髅海盗团里,据厚土所说,可不止这一个战队,在那北海再往上还有一支,两方每一年都会有这一片肥土的领导权。 “你!” “海洋,退下。”老大一声低喝,那二当家黑着一张脸咬了咬牙退了下去,宋凝予扬了扬眉,这才像话。 “这竹皇玉,你难道也不想要了吗?”那块玉从大当家的手上缓缓的现形,从房间里面奔了出来的大小姐看见已经被放出来的宋凝予,目光落在厚土的身上,一脸担忧的朝厚土皱眉细声道:“你没事吧?我给你包扎好不好?” 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吗?觉得这样厚土就会臣服于她的脚下了?简直就是做梦,厚土硬撑着身体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低声道:“多谢大小姐关心,不必。” 拒绝的果断而绝决,宋凝予皱着眉朝对面的女王道:“既然是我的玉,为何又在你的手上?拿人的东西,这骷髅海盗团倒不像个海盗了,像个贼。”从她身上拿走东西,不是贼是什么?那些人脸色瞬间就变了,瞪着宋凝予咬着牙恨不得一刀砍了。 “我与你娘亲曾是好姐妹,只不过,到头来我们都没有逃开那个恶魔皇族编织出来的网。”女人微微叹息,望着手中的竹皇玉突然想起了很多的过往,那些过往如同一道无法释怀的枷锁,狠狠的将她锁住,动弹不得。 “我本想将这毁了,没有这玉,谁也找不到你,只是如今看来,如果是你的话,要毁了那个地方,或许可行。”老大手中的竹皇玉在夜色之中泛着浅浅的琉璃光,就着月光,玉所照的那一方海岛,若隐若现,仿佛藏于云雾之中一般。 海市蜃楼一般快速的消失了,宋凝予微微扬了扬眉,她体内的血可以抵和吞噬各种各样的毒,但是需要时间,以她的体质来看,或许明天,她的记忆就会恢复!只须要一个晚上! “你若是真有诚心,就明天再来找我商谈,我累了。”意思明显,她要好好睡一觉,也就只有宋凝予在这个时候还能睡得下去,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又听着这女人说什么是她娘亲的好姐妹,一会又说什么竹皇玉,这都什么跟什么? “带纳兰姑娘去上房,给这位公子上好的药,另外送些吃食进去……”一通吩咐下去,宋凝予扫了眼那温温脉脉的女人,那张面容,在宋凝予的眸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或许该称之为亲和。 直到宋凝予与厚土走进了船里,身旁站着的大小姐才敢说话,挽着老大的手皱眉道:“娘亲,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这玉可真是厉害。那海上真的有仙岛吗?如果能上去看看就好了。” 那骷髅海盗团的老大冷冷的扫了眼这个女儿,无奈的皱眉沉声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连这一点眼力劲也没有吗?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没长眼睛都看不出来?”如此强悍的一个女人,这些人竟然落井下石,如果没有她在,估计这海盗团的人就该被她给杀完了! 海天张了张嘴,眸光落在那块玉上,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与二当家海洋对视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犀利。 “都回去吧,将这尸体处理一下。”扫了眼那鲨鱼残忍的死相,众人只觉得后背生寒,快速的消失在了甲板之上。 此时的屋子里面,上好的药与热水朝着屋子里放,食物的香味却没有勾起两个人多少饿意,连鲨鱼肉都吃了,见着了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胃口了! “把衣服脱了。”宋凝予扫了眼站在水边一脸踌躇的厚土,那张娃娃脸瞬间暴红,朝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嗫嚅着唇角道:“属下,属下自己来就成了,不敢劳主上大驾……” “怎么?我还能杀你不成?脱!这是命令!”娃娃脸上的红色淡淡的退了些,看着娃娃脸的神色,宋凝予只觉得自己这是要强迫良家妇男一般,也生出了几分别扭来,只是,看见那身上东少一块肉,西少一块肉的惨状,宋凝予的眸中只剩下了心疼。 她的伤可以快速的愈合,身上没有受多少伤,或许也是因为有他在身后护着,所以才能无事! 第两百九十八章 内鬼(内有兑换码,速抢!) 她的血可以让自己愈合,那么,若是滴落在别人的身上会不会愈合?宋凝予抓过那一只鹦鹉朝着那翅膀便是一针,那鹦鹉顿时嚎啕大呼:“杀鹦鹉了,杀鹦鹉了,疼死了!” 宋凝予没管它疼不疼,朝着自己的手一划,血快速的滴落在了鹦鹉划伤的翅膀上。 不过一瞬间,那鹦鹉便全身抽搐站倒在了地上。宋凝予皱了皱眉,她的血是有毒的,只见那伤口流血的速度加快,不过一会,又缓缓的停了下来,伤口以看得见的速度快速的愈合,站在一旁的厚土看着那伤顿时傻了眼,连身上的疼都忘记了。 这这这,这也太神奇了啊! “主上,这是什么能力?”厚土望着那个消失不见的伤口,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看一看。海风带着腥凉之气吹了进来,宋凝予摇了摇头,快步将那窗子关上,一只雪白的百灵鸟趁着关穿子的那个空档钻了进来。 宋凝予望着这百灵鸟皱了皱眉,这鸟似乎与她很亲昵,一来就站在她的肩膀上,用脑袋蹭着她的脸,潜意识里觉得,这鸟她该是认识的。 “这是主上的百灵鸟,竟然追到了这里!”百灵鸟极有灵气,站在宋凝予的肩膀上,看见那只鹦鹉顿时扑腾着翅膀凑上去转着小脑袋瞧着,宋凝予扫了眼百灵鸟,朝厚土招了招手。 屋子里面极其安静,安静得只剩下了厚土的闷哼声,厚土只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了,从在朝瑰王宫看见这个女人开始,眸子里就有一种想以她为主的想法,这个女人嚣张却懂得把握分寸。 后来知道她是棠国的皇后娘娘,再后来,在那林子里面的那一场打斗,她不过是一出手,一个照面他就输了,那个时候就更加认定了,这个人是他的主。 只是他如果也没有想过,这个他视为主的人竟然会细心的替他包扎伤口,若是此时他的身边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为了他而这么做,他心里无比的清楚着这件事情。 宋凝予扫了眼若有所思的厚土,扬声道:“今天晚上你睡床,我睡这边的榻。” “主上,属下……” 宋凝予望着厚土身上的伤垂了垂眸子道:“是我将你们从朝瑰王宫里面带出来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要你们去死。” “主上,属下睡榻上就成了,这……”这船随着水摇晃得厉害,两个人其实都无法适应在床上的生活,只是,不知道是天性还是怎么样,宋凝予这方面的适应能力倒是要比厚土的强。 “别说废话!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再多说一句就将你扔下去喂鲨鱼。”宋凝予冷冷的拍了拍已经包扎好的地方,顿时响起一声抽痛。 “疼死鹦鹉了,疼死鹦鹉了。” “……”那只鹦鹉原本已经该死了,此时却又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瞪着宋凝予,活像宋凝予欠了它一条小命似的,宋凝予眯了眯眸子,冰冷的目光中那鹦鹉闭上了嘴,扑腾着翅膀又飞上了鹦鹉架上。 百灵鸟好奇的盯着那只鹦鹉,两只鸟两看两相厌!顿时在屋子里面绿色的追着雪毛的满屋子飞。宋凝予皱了皱眉,打开窗子,手中的金丝线朝着那两只家伙袭卷而去,卷着两只小家伙的腿朝着外面就是一扔。 砰的一声关上了窗,门口传来朗朗的敲门声,宋凝予挑了挑眉:“进来。” 是船老大,手中还拿着一块竹皇玉递到宋凝予的面前扬了扬眉笑道:“这是你的,如今归还给你,你想知道什么,明天大可以来问我。” 那玉在宋凝予的手中,第一次发出了一种夜里近乎耀眼的光,那女人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惊喜,眼眸含笑道:“如今看来,是你的错不了了。” 宋凝予握着手中的玉扬了扬,道:“多谢。”她恩怨分明,恩是恩,怨是怨,绝不会混为一谈,也绝对不会将二者抵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将功抵过来解释清楚的。 在骷髅海盗船铁索相连着的副船上,那二当家的父子两人坐于桌前,一盏灯光将两个人的神色映得充满了阴狠之气。 “今天晚上就动手,否则夜长梦多,如果跟那个女人再商谈好了,这事就更麻烦了。”二当家摸着下巴,眸中迸射出一缕缕杀气腾腾的精光。 海天皱了皱眉朝二当家的道:“父亲,这,实在是……” “无毒不丈夫,这个女人当骷髅海盗团的老大这么多年,轮也该轮到我海洋坐一坐了,如果不是因为我那兄弟死的突然,哪里还轮得到这个女人来稳坐老大的位置?你再慢一步,再慢一步那个顾嫣然就该和那小白脸洞房了!”这话算是戳进了海天的心里了,一代英雄好汉也敌不过那一个美人关不是。 一拍桌子,海天一咬牙望着海洋点了点头道:“好,那今天晚上动手,父亲你去处理老大那边,那个女人和她的属下就交给我来。”那两个外人,才是最麻烦的事情,或许需要一场谈判。 灯光摇曳之中,透过微开着的窗户海天望着那对面大小姐窗户紧闭着的样子,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怒意,他哪里不好?她竟然看上一个小白脸!他们可是青梅竹马,父亲与老大亲自定下的婚姻,只是如今看来,老大似乎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摸着下巴的二当家的眸中迸射出精光,那嘴笑得裂到了后脑勺去了,望着海天上的繁星,两人对视了一眼,扬眉道:“日上中天就动手!”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猛烈有撞击,接着便是一声一声紧急的海螺号在狂猛的吹响,一瞬间所有的人的精神都提到了极致,两人猛的站了起来,对视了一眼,朝外面大步而去。 他们又不傻,这个时候若是这样贸然引发内部矛盾,那肯定会被官兵击垮,到时候别说他们要当这骷髅海盗团的老大了,只怕自已都难保! 外头的小海盗一见这两个人顿时站在了原地大声道:“二当家的,二少爷不好了,那官兵又来攻击了,速度比上次还要快,大当家的让二位赶紧过去!” 在深水区的海盗船都以巨粗的铁索绑着连在了起,两人顺着那铁索连就的甲板朝着那第一个防御圈大步而去,海洋朝海天使了一个眼色,就着夜色海洋的身影消失在了船杆上。 ps:【礼品兑换码:uzpu85,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两百九十九章 竹皇玉(内有兑换码,速抢! 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那消失的人,跳下了海,二当家的没事跳海做什么?况且这个时候打得正激烈着,宋凝予狐疑的望着那在水面上渐行渐远的身影,挑了挑眉。 不关她的事,她也只当做没有看见。 “没事,你睡你的。”宋凝予扫了眼躺在床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人,扬了扬眉,厚土这才疲惫的昏睡了过去,有宋凝予在守着,顿时那是睡得天摇地动的也叫不醒他,睡得极沉。宋凝予无奈的将他的被子朝上盖了盖。 坐在榻上开始调着内息,体内那股毒素快速的被体内的血吞没,外面的交战声猛烈的响起,宋凝予闭着双眼,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开始透亮了,那双空白的眸子里面终于恢复了原状。 失忆于她而言,算不得严重,她就是大夫,区区那么一点毒,是她自己太过大意了,只是,那失忆之药,是谁端给她的? 宋凝予的目光落在轻轻闭着眼睛稳稳呼吸的厚土身上,下意识的就否决了,除了他,当时在皇宫里面还有一个人,七月!七月来得太过突然,她并没有让七月来,七月却自己跑了过来找她! 她的菜是七月布的,后来吃的东西都是由鸿蒙国君准备的,宋凝予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真是好,好得很! 睡在床上的人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在透进来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温暖的气息,推开窗碧蓝色的海与那舒服的海风迎面吹了进来,长长的发被吹起,带着一种被束缚之后突然放松的舒适感。 那只鹦鹉与百灵鸟经过那一夜的相爱相杀如今已经能够成双成对的飞进飞出称兄道弟了,看着那绿毛的鹦鹉将自个的东西分给百灵鸟一半,宋凝予唇角忍不住就扬了起来,眉眼弯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躺在床上的人侧着脸,看着那低眉敛目轻轻一笑的宋凝予,背对着阳光,浑身却散发着和暖的气息,也那清冷得满身寒意的人有着天壤之别。 宋凝予挑了挑眉,朝厚土道:“感觉怎么样?我用的都是最好的配药,你那伤七天之内应该就能大好了。”她用了毒,也用了药,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以一种极其见效的方式在生长着。 厚土从床上爬了起来,抬了抬手,朝宋凝予单膝下跪道:“多谢主上救命之恩,伤上痒得很。不疼。”伤成那样都只是痒,而不疼,可见宋凝予的药算是下对了,点了点头,门外青着一张脸的那位胖子一脚将宋凝予的门踹开。 厚土站在宋弹簧予的身满满一眸子的警告。 宋凝予懒懒的望着对面的碧海青天淡道:“你若是再踏进一步,本宫保证,你身上会再少一样东西。” 那胖腿放在门槛上硬是没敢往里面踏,冷着脸朝宋凝予道:“老大请你去甲板上!”说罢瞪了眼宋凝予,咬着牙气乎乎的朝着另一边走了。咚咚咚的声音随着他的怒力踩得这诺大的船微微晃了晃。 厚土思量了半响,猛的抬起头来道:“主上这是,恢复记忆了?”刚才宋凝予自称本宫来着! “洞察力不过,不过,以后你该称我为小姐,而不是主上。”宋凝予衣袍一挥,扫了眼那只百灵鸟,素色的衣袂随风扬起,伸手以簪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厚土跟在宋凝予的身后,因为全身被包得狠了,所以走路的时候速度极慢,不过一会头上便冒出了汗意,宋凝予不禁扶额朝厚土道:“你不必跟着我,回房休息吧。桌上有吃的,你吃完接着睡,这是命令。” 厚土怔了怔,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一片泪流,主上啊,你不早说,人家都跟着你走到一半了,没办法,厚土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房间的位置挪,宋凝予扬了扬眉,余光扫过那朝着厚土走去的顾嫣然,转身踏上了甲板。 此时甲板之上放着一张琉璃玉桌,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海洋菜色,再配上那鲜红得妖娆的荆棘花,那花看起来倒与森林里面的荆棘花极其相似。 “言归正传,你想说什么?”宋凝予坐在眼前老大的对立面,长风吹起宋凝予的余下来的一缕长发,那是一个妇人的发髻。 “我与你的母亲,原是好姐妹,居于皇岛,十八岁那年,听王尊无意中提起外面的世界,于是我们相约偷偷跑了出来,这外面的世界,确实比起那精美奢华的皇岛来,要有趣得多了,没过多久,我与你的母亲纳兰雪就遇见了各自爱上的人。” 宋凝予转着手中的葡萄酒,敛了敛眸子,皇岛!她掏出那挂在颈边的玉眸色微闪。这是她娘亲留给她的玉。也曾是张妈妈让她好生保存的东西。 对面的人眸中闪过一丝苦涩与痛快,接着道:“纳兰姓乃是皇岛的皇姓,天家血脉,一脉传承,是不允许对外通婚的,我还好些,不过是纳兰名下的大臣之家,只是,尽管是这样的,我的相公,也被他们给杀了,他们将雪儿带回了皇岛。” “他们没有杀宋太傅。”宋凝予沉了沉眸,望着那一汪碧色的海垂了垂眸。 “自然没有杀宋太傅,因为雪儿自愿回了皇岛,她并没有告诉天下人,你是她的孩子,在皇岛,她将你藏得极好,只是,有纳兰雪在皇岛,他们就不怕你不去。” “什么意思?”宋凝予捏着手中泛着淡淡紫光的玉,难怪,难怪娘亲说让她不要去找她!难怪,不过是想让她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她曾经一直以为掌控她的是宫顷月!如今看来,是她太异想天开了!区区一个宫顷月,何德何能来掌控她! “皇岛,终究是一个什么地方?”宋凝予对于她的话并不完全信,但是对于息想要知道的东西,却还是想问上一问。 对面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气,沉声道:“一个生养了我却让我恨了一辈子的地方!那个地方,你的实力还不够,远远不够。” 望着高远的天空,宋凝予缓缓的握紧双手,她的实力,的确还不够,起码与纯素比起来,纯素要杀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这是竹皇玉?那竹皇玉的主人,终究是谁?”望着手中的玉,宋凝予皱着眉,眸光微微拢了拢。 ps:【礼品兑换码:wk6amg,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三百章 一眼相识(内有兑换码,速抢!) 她缓缓的摇了摇头道:“那竹皇玉,我也不清楚,但是你娘亲十分珍视,似乎与隐世宗族有关,只是那些隐世宗族我也没有见过。”宋凝予转着手形似竹的玉垂了垂眸,这么说,这就是竹皇玉了,而她,问她不过是白问了。 “皇岛在哪里?”无论如何,她都要将她救出来,为了宋凝予,纳兰雪牺牲了太多的东西,甚至自己的丈夫,不顾一切的护着她,宋凝予绝不会放下她。 “皇鸟位于海中央,没有人进去过,这么多年了,除了他们自己开路出来,否则根本找不到。” “我一定要将我娘亲救出来。”宋凝予望着那一片不见尽头的海面,一望无际,根本看不见什么皇岛。 顾莫愁摇了摇头,手中的葡萄酒缓缓的摇晃着,眸中闪过一丝欣慰道:“你娘亲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是她的福气,我在这北海守了快二十年了,也没有看见半丝皇岛的入口。你若是真要与皇岛为敌,那就只能壮大自己的实力。” “你出现的时候无数的海豚将你护送而来,而海中的鲨鱼从海中央一路追杀了过来,你终究是怎么去了那海中央?”端着酒杯的顾莫愁想到这一点,颇不理解,就算海豚救人,这样多的海豚,几乎是成千上万,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悬崖上摔下去,跟鲨鱼打了几声驾架。”简单明了得让对面举止还透着几分住优雅大气的女子面色微微扭曲。 “你那玉之前在你的手里发过光吗?”目光落在那块竹叶形的玉上,试探性的问道。 抬头望着万里无云得蔚蓝,海天连成一线的天与海宋凝予摇了摇头道:“从来没有亮过。”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晃了晃,她皱眉道:“或许,你娘亲已经见过你了也未可知。” 而那个时候,宋凝予是昏迷着的,然后有人察觉到了异样,于是出动了海鲨。要知道,在皇岛,是有养海鲨防岛的。 宋凝予端着杯盏沉默不语,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玉,她娘亲,已经见过她了吗?为什么又要将她送走?难道真的如眼前的女子所言,她的实力太低了? 暖风过境,两个人的心里都只有无尽的凉意,砰的一声,那甲板上关着的门被某位小少爷一脚踹开,那怒气冲冲的架势,身后的人拦都拦不住! “小老大,老大不方便……” “滚开,什么不方便,我可是她儿子!”一脚踹开身旁挡道的人,横着一张脸跑到了两人的餐桌前,指着宋凝予怒喝道:“你赔我的虎鲨,你赔!” 顾莫愁的颈边还纹着一个若大的骷髅,此时因为怒气而青筋暴起,变得有些狰狞,一旁的人看着老大的神色不大对,连忙拽着小少爷朝后边退一边劝道:“小老大,还是先回去吧,待老大忙活完了,有空了肯定就见你了。” “我不!娘亲,这个女人……”小少年站得腰背笔挺,看着宋凝予那眸子,跟刀一样的嗖嗖嗖直划拉过来,宋凝予漫不经心的端着酒杯,完全无视。 “顾忆臣!是不是我太宠你了,才让你如此放肆!”顾莫愁的脸一瞬间阴沉了下来,万里的晴空一瞬间乌云汇集,宋凝予缓缓的站了起来,无所谓的扫了眼怒火中烧的两个人。 “不管你信是不是信,奉劝一句,你那二当家的,似乎去投靠你的对手了。”凑近顾莫愁身边轻轻留下话,站直身板朝着那小少年的方向而去。 顾忆臣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剑眉冷冷的扬起,突然朝宋凝予伸出脚去,身后的顾莫愁在想着宋凝予的话,一时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子那一脚踩过来,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晃了晃朝着那脚背落了下去。 一根银针直直的落在脚背上,小少年抱着腿猛的跳了起来,宋凝予淡淡的扫他一叟,垂眸笑了。 此时在那北岸都护府的长亭之中,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正缓缓的弹着手下的琴,一曲高山流水大气天成,亭子的四周清风送荷香,众人目光落在那弹琴的女子身上,此女子气度风华行为待人皆称得上为上品,受过良好的教育。 欧阳火撑着侧脸望着垂眸弹琴的女子,眸中闪过曾经在云城的时候宋凝予煮酒烹茶时的模样,也是这样自然随意,眼前的人虽然像,却只觉得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宋凝予独一无二,谁也无法模仿。 “主上,外面一个人声称是骷髅海盗团的人,想与主上一谈。”影高处落了下来,站在欧阳火的身后三步远恭敬道。 站在那外面的人正是那粗壮大汉,骷髅海盗团的二当家,此时挂着一张近乎谄媚的站在门口望着那北岸都护府几个大字,心中隐隐泛起一片潮水,很快,那骷髅海盗团就会是他的了!是他的! 欧阳火望着杯中飘起的素茶勾了勾唇,他还在考虑着这件事情,想不到就已经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既然如此,他岂有推出去的道理? “让他进来。” “是。” 随着影一路走进这都市府中,只见府中炎炎夏日中透着丝丝的凉意,荷花淡淡的香气随着风传来,鸿蒙国向来以精致华美为主,在这小小的一个都护府里也不例外,雕龙画栋之中处处显示着鸿蒙国的国风。 假山流水,玉宇高楼丛丛而立,将这都护府修得跟皇帝避暑的行宫似的,其实这都护府,曾经鸿蒙国的先帝喜欢大海,每每到了夏日里就喜欢来这里,所以修葺得就好些。 一路看着,这二当家的恨不得多长出两双眼睛,常年在船上呆着,那样的日子也过得腻味了,珍宝金银的见得多了,这陆地上的东西见的也就少了。 “主上,人带到。”影站在欧阳火的身旁,退开一步,将身后的二当家的身形让了出来,让欧阳火一观到底,对面的女子垂着眸子正在缓缓的弹着琴,衣着素雅,这不是,那船上的女子吗? “你……”那人看着端坐于一侧,素指弹琴的女子,话堵在了喉咙里面,清风佛面,那清冷淡漠却容色倾城的脸,如此的相似! “你来找孤,不怕孤杀了你?”欧阳火端着茶盏,眸光冷冷的从盯着‘宋凝予’的二当家身上一扫而过,带着一种凉薄的寒意,惊得那人一下子跪在了地面上直磕头。 ps:【礼品兑换码:647wmp,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三百零一章 内徒 “草民海洋乃骷髅海盗团的二当家,听闻君王亲自前来,特来见圣颜。”赶紧收回目光,心里打了无数个疑惑,还是堵着没有说出来,那宋凝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跟他一样?趁着夜里乱的时候跑出来的? 百转千回中欧阳火已经将这二当家的打量了一个遍,扬声道:“孤喜欢直爽之人,你不必绕弯子,说吧。” 清风送荷香,那亭子的四个角落里面放着两大缸子的大冰块,冰块在炎炎的夏日之中冒着丝丝寒气,四个女子各执一扇,正缓缓的扇着那纹着荷花的瓷缸中的寒冰,风中夹杂着清冷的寒意吹过来,在这凉亭之中好不舒服,只是此时,这二当家却只觉得浑身冷得很! “草民愿将骷髅海盗团的船只布局图献给君王。”笑意里面掺和着浓浓的谄媚之色,欧阳火端着手中的茶盏,琴音寥寥之中茶杯中的水泛起一丝丝的涟漪。 “你要什么?”这话问的当真是爽快,他打了海盗团两天,在这两天里面饶是用兵如他,也只能落败的下场,近百艘大船相连,每一个船上都有防御措施,攻一船而百船反攻,恼火的就是这一点! 那二当家的愣了愣,没想到这皇帝竟然如此痛快,当下直爽道:“草民只愿这天下能太平,少些战乱,骷髅海盗团中所打下的船只不在少数,那其中金银珠宝更是好几大搜船……” “孤问你,你要什么?”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如此大义泯然的话,若是真的做的到,这个时候就不会来这里将船只布局图进献给他了,他此生最厌恶的便是如此虚伪之人1 跪在地上的二当家在炎炎夏日之下抹了一把汗,朝欧阳火道:“草民想取代现任老大的位置,今后唯君王之命是从!”心中万分忐忑,欧阳火放下茶盏,这才转过身来看他,转着手中的玉戒指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朝一旁的影使了个眼色。 “你与孤的影卫商量就是。爱妃上次弹的月之高不错,这次不如再为孤弹一次?”那二当家狐疑的目光落在素衣女子的身上,眸色冷了冷,那女子抬起眸,那双冰冷的眸子几乎令二当家的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 难道她也是君王派过去的人吗?看那来势不像啊,有什么人会从海中央出来?被那样多的海豚驮着!且那海豚与鲨鱼那一战,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船若是不紧紧的连着,都快被掀翻!那凶狠是前所未有过的! 而此时被他所怀疑的宋凝予,正坐在甲板上望着海鸥,手中端着一杯冰镇的酒享受着难得的日光,那小少年万分别扭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气呼呼的含糊道:“对……不起。” 宋凝予望着平静的海面,皱着眉,宫子临消失在北海之岸,能去哪里?宋凝予的百灵鸟快速的朝着她飞来,一只海鸥不知道是不是将百灵鸟当成了猎物,眸中闪过一丝凶光,朝着百灵鸟便扑了过去! 顿时天空之中只见一只大的海鸥在追着极小的百灵乌四处逃窜,只是无论怎么逃,百灵鸟都不会跑到宋凝予这里来,在百灵鸟看来,有危险宁愿自己扛着,也绝对不会带到宋凝予的身旁。 但是宋凝予身旁的小少年就不淡定了,抬脚欲踹宋凝予的背,结果用力过猛,直直的朝着海便扑了进去,这下倒好,那下方的鲨鱼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他,一见小少爷掉下去了,可不管谁是谁的主人,张着血盆大口就直直的准备接人。 “啊啊啊,姐姐我错了,救命啊!”嘹亮的嗓音以一种单纯的气息响了起来,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手一伸千钧一发之际将那掉下去的少年的手臂紧紧的抓住,扬了扬眉。 “奉劝你一句,如果没有那个实力,就最好收起你的嚣张。否则,死的只是你自己。”少年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第一次觉得鲨鱼这么恐怖! 宋凝予将少年提了起来扔在一旁挑眉笑道:“怕了?这可是你养的。”端过手中的冰镇葡萄酒一饮而尽,人生当真是快意,只是,若是此时宫子临在就好了。 “我养的他们又不认识我!”小少年低着头嘀咕了一句,望着那在水下游着的鲨鱼,垂了垂眸子,不说话了。 宋凝予突然朝着这少年邪邪的一笑道:“想不想变强?” 少年紧紧的握着拳头站了起来朝宋凝予比了比咬牙道:“谁不想变强啊?我要是变强了,娘亲肯定就不用这么累了!到时候我肯定能一手撑起这骷髅海盗团的!”说着又泄了气,他耸了耸肩膀又坐了回去,夺过宋凝予手中的冰镇酒杯一饮而尽。 垂头丧气的道:“就是因为想变强,所以我就偷偷留书跑出去了,谁知道结果就被那些人给骗了,就被关到那种地方去了,姐姐我还以为外面有多好呢,那些人真让人恶心,也不知道陌如烟姐姐怎么样了。” “陌如烟?不过是个百花楼的头牌,怎么?看上她了?”宋凝予眸中闪过三分戏谑,若是他知道陌如烟忆经被当成内鬼除掉了,会做何感想? “哼!只有你们这些龌龊的大人才会有这样的思想!如果不是陌如烟姐姐,我怎么可能在那里面还完整的呆到现在?”少年握着拳头脸色微红的瞪着宋凝予,那满脸的怒意,压都压不住,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叫龌龊?”宋凝予扬了扬眉,脑海中划过宫子临的身影,眸底闪过一丝落寞,两个多月了啊!每一天都好像是一种煎熬,怎么他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这些百灵鸟又分出了一批去宫子临。 似乎,喜欢一个人真的挺龌龊的,会满脑子都两着两个人的龌龊事…… 宋凝予默了默,突然觉得自己快被小少年给同化了。 “你若是想变强,我有的是办法,只是怕你熬不住,浪费了我的时间。”这是完完整整的戏谑与鄙夷,小少年觉得深深的伤到了他身为男子汉的尊严!望着宋凝予顿时气得怒火中烧一拍胸膛。 “你尽管下手,我顾忆臣就算出去过也没有后悔过!更何况是这区区的小事!你想这样就让我屈服,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第两百零二章 少年天性 宋凝予缓缓的点了点头,肯定的赞扬道:“很好,有志气!”小少年扬着头一脸骄傲,下一秒小少年就后悔了!宋凝予一抬脚将这小少年踹了下去! 砰的一声响,顾忆臣从水里面快速的浮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指着宋凝予怒骂道:“你,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啊啊娘亲啊,救命啊,这个疯女人要杀了我啊!” 宋凝予端着酒杯看着那下面拼命划水的小少年挑了挑眉,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道:“疯女人?那就让你见识一下疯女人是怎么办事的。”话音一落下,手中的簪子凝聚起内力朝着那少年的胳膊一挥而近。 一个照面,那胳膊便渗进了血,之前厚土所受的,可比这点疼还要重,他都一声不吭,如今不过是伤了一只手,就开始鬼哭狼嚎,宋凝予端丰酒杯,朝对面主船二楼正躺在床上的厚土扬声笑道:“厚土,出来看好戏。” 厚土闻言,推开窗就只见那两大船之间近五十米的空水区域里碧蓝色的海下那一追逐一拼命逃跑的身影在飞速的游动,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朝宋凝予道:“小姐,这小孩的速度也不怎么样嘛,咱们那天晚上在海里和鲨鱼打了一天一夜的驾,杀了无数钉,这里不过是两条鱼,怎么就追成这德行了。” 在水里拼命游着的小少年指着厚土大怒道:“你们这是公报私仇!快来人哪,娘亲!来救我啊,我快被傻鱼吃了。” 宋凝予端着酒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是鲨鱼,不是傻鱼。” 望着碧蓝色的天空,风和日丽的天气点了点头,当真是个好日子!当然,若是少了那下方嚎啕大哭的孩子就更好了。 议厅之中的人听着这嘹亮的嚎啕声怔了怔,目光集体望向自家老大,只见顾莫愁垂眸面不改色的道:“那小子有个人舍得下手历练就让她练吧,再这样下去柔柔弱弱的,难成大事。”当父母的也照顾不了孩子一世。 众人垂眸又开始探讨相关的攻略问题,将小老大的求救信号给扔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宋凝予优哉游哉的端着酒盏,把玩着手中的竹皇玉,目光落在好海天一线的大海中,大海望不见尽头,更别说什么皇岛了。 身形一转,朝着主屋的二楼大步而去,将那正在海里与鲨鱼拼命的人给扔在了身后,任高他怎么叫唤,宋凝予那坚定而挺拔的背影硬是没有转个头,朝着那屋子里面大步而去。 少年在水里一晃就是一天,当少年满身湿漉漉的一脚踹开宋凝予的房门的时候,宋凝予正盘腿坐在榻上调息飘渺法宗法决,那是专门提升内力的一套功法,慢慢的宋凝予也开始上手了。 厚土拖着那好得已经半利索的身体挡在少年的面前微微皱眉伸手挡道:“小姐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目光落在那少年满身的伤痕上,厚土心里顿时解气了不少,余光扫过屋子里面打着坐的宋凝予,心中闪过一丝暖意。 这样的主子,他如何不尽心尽力。 少年此时一头凌乱的发宛如鸟窝一样凌乱的顶在脑袋顶上,衣服撕得东一块西一声,身上的海水混合的血色滴落在地板上,整个人透着海水有腥味以及血所独有的锈味,低头一看,那鞋子还掉了一只呢,估计是掉到海里面去了。 “女人!你给我出来,出来!小爷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躲在里面就行了吗?最毒妇人心,你竟然公报私仇,哎呦,疼死我了!你快点给我滚出来。”厚土挡着,少年干瞪眼站在门口怒骂,硬没敢上前冲进宋凝予的房间里面。 宋凝予缓缓的收了内息,眸光睁开,那里面前过一丝透亮,再过一段时间,应该能进第三层了。飘渺法宗有九层,纯素自己那个程度,他说只到第六层,宋凝予无法想象,若是真的到了第九层,那是个什么样子! “堂堂男子汉,流点血就喊哭喊痛,你这样无能的人,我见多了。” “我就是男子汉!哼,要不是你这女人,我至于跟那两只鲨鱼打架吗?我差点都被吃了!你这个蛇蝎女人!”站在门口的小少年气得咬牙切齿,硬是不敢对宋凝予动手。 宋凝予扫了他一眼,凑近他的身旁低声道:“既然你是男子汉,那我就给你一个任务,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死死的将海天看住,对了,千万不要让他发现。”抬手在他那流着血的肩膀上坏坏的戳了戳,弯弯的眉眼间透着几分戏谑。 小少年顿时捂着伤口朝后匆匆退了两步,指着宋凝予嚎啕道:“你这个女人,你想谋杀是不是?” 身后的顾莫愁朗步而来,拍了拍小少年的后脑勺朝小少年笑道:“她是娘亲最好的姐妹的女儿,你该叫姐姐,怎么一口一个女人的?” “娘亲!你说,我那么大声让你来救我,你怎么不来救我?我浑身是伤,疼……”扑进顾莫愁的身上又是蹭又是撒娇,完全就是一朵温室之中奋受保护的花朵,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朝顾莫愁对视了一眼,两人闪过一丝了然。 宋凝予当着小少年的面砰的一声将门关了起来,小少年黑着一张脸,指着那紧闭的房门气得那张可爱的脸通红。 厚土闷声憋着笑低头看着地板。 宋凝予扫了他一眼,道:“太过溺爱了,未必是好事。” “小姐以后若是有了孩子,难道不会溺爱吗?”许多的大人都心疼孩子得紧,含着怕化,捧着怕摔了,如今眼前的这个一事无成的小少年就是这样,嚣张,狂妄,却没有资本,如果不是他娘亲的那个身份摆在那里,他都不知道该被众人解决了多少回了。 宋凝予扬声笑道:“若是我的孩子,就扔去黑山地狱,好好历练历练再出来。”厚土眉心跳了跳,选择了沉默。那黑山地狱连大人都不敢去,她真舍得让两屁大点的孩子跑到黑山地狱去不成? 如今想这些,的确是有些远,星笑说她体内有毒,交合必死,可是,她自己却一丝一毫的感觉也没有。 宋凝予不禁垂眸望向门口的方向,同是从那里面出来的人,那么,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第三百零三章 内鬼 夜色渐渐的沉入了大海之中,一轮圆圆的明月高高的挂起,风将帆布上的旗条吹得在风中狂烈的摇晃着,夜色里闪过一丝不同寻常,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微的敲门声,宋凝予与厚土快速的对视了一眼,厚土沉声问道:“谁?” “姐姐,我,我是来道歉的。”低低糯糯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宋凝予眉心扬了扬,这个傲气的小家伙会对她道歉?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厚土在宋凝予的示意下打开门。 那小孩子身上还裹着纱布,全身泛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宋凝予坐在桌前端着茶盏朝她扬了扬下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那少年耷拉着脑袋望着宋凝予嗫嚅着唇角,手扯着衣袂的一声用力的纠着,脸色泛着一丝薄红,朝宋凝予咬了咬牙道:“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以前是我不懂事。” “你现在就懂事了?”厚土与宋凝予之间的主仆关系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朋友之间的谈笑与轻松,不止宋凝予觉得轻松,连厚土那种别扭的感觉也渐渐的变得少了许多,所以如今对于小少年的事情也能随意的谈笑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看着脸色不大好的少年,抬手在他的脉上快速的一碰,脉像上没有问题,这又是哪里出了问题了?身体除了受了些伤之外并没有哪里不适。 少年白着一张脸垂眸将眸底的光一敛而去,手中朝衣襟里面一伸,白色的粉沫瞬间布满了整间屋子,宋凝予看着少年紧紧的皱着眉,厚土察觉不到对劲时已经吸了些进去,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你……”宋凝予推翻了茶盏倒在了桌子上,原来孩子才是心思最狠却又最无辜的那一个,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因为年纪尚小不懂事而被原谅!但是,这一次,宋凝予绝对不会再原谅他,一个聪明得愚蠢的孩子! 看着宋凝予倒在桌子上,小少年朝着身后的海天沉声道:“内鬼已经迷昏了,快把她抓起来!” 海天脸色微微变了变,朝顾忆臣笑得极其诡异,朝着那顾忆臣一掌劈了下去,顾忆臣身形一闪,在海里面的锻炼让他对于攻击变得无比的敏锐,下意识的就闪开了。 瞪着海天不可思议道:“你竟敢伤我!” 海天一袭黑色的骷髅黑袍,手中的骷髅戒指在浅浅的灯光之下泛着森森的光,顾忆臣退到宋凝予的身旁,咬了咬牙,突然指着海天道:“你们才是那个内鬼!” 海天扬了扬眉缓缓的点了点头笑道:“还不算太蠢吗?不过你放心,过了今晚,这骷髅海盗团就将被我与父亲接收了,至于你姐姐,既然不愿嫁我做妻,那就做个侍妾吧。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我过去了,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小老大,你会吃很多的苦!” 古铜色的肌肤在夜里变得格外的暗沉,小少年指着海天怒喝道:“你骗我?你说你之前在那个皇帝的身边看见姐姐,你竟敢骗我!”那属于上位者的凌厉之气一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满身的凌厉震得海天不着痕迹的退了退,眸中的狠意变得越发的冰吴燕聪,朝小少年冷声道:“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自己过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挟天子以令诸侯,抓住了这小的,那个大的就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听话吗? “海天,你以为就凭你能够解决我吗?你也太小看我姐姐了!”小少年横着眼看着海天那高大健实的身躯,脑子里面精光频闪,海天下意识的扫了眼宋凝予,见她眸紧紧的闭着,趴在桌子上一丝动静也没有。 恶向胆边生,朝着那小少年就扑了过去,小少年转身朝着门口跑了出去,一道肥胖的身形将少年的去路挡了下去,小少年朝着那只脚狠狠的就是一脚,那二子抱着脚狂跳,一时之间震得整个船晃了晃! 海天朝二子怒喝道:“还不赶紧将人追回来!”如果找到了老大那就麻烦了!二子应了一声,放下腿朝着小少年就追了过去。 甲板之上,只见那远处的官兵之船不断的朝着这片区域碰撞着,在漆黑的夜里火光乍起,照亮了大半边的海,火光印在这小少年的脸上,闪过浓浓的悔意,有些人对他好,未必是好,有些人待他不好,未必是真的不好! “小老大,你,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吧。”二子看着小少年,那双眸子里面迸发着精光。 顾忆臣怒喝道:“你们这些人,竟然敢谋夺我娘亲的位置!二子,你竟然恩将仇报!好,好得很!”顾忆臣站在甲板的未尾,指着那站在来甲板上的二当家与海天以及二子,这些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却成了要杀他的人! “快,阻止他,他要跳海!” “不怕,要跳就让他跳,那船底下我可是放了十条鲨鱼,他敢下去就不怕他有命活着回来!” 少年朝着身后一仰跳了下去,无数的鲨鱼朝少年张着血盆大口,一道金色的光朝着少年袭卷而去,带着凌厉之势无声无息的将少年卷走了。 少年眨巴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宋凝予,,只见宋凝予脚踏着海平面,快步朝着那甲板之上跃了上去,一双充满怒意的眸子里此时只剩下了钦佩,喃喃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宋凝予抱着小男孩一脚踏在那桅杆之上,抱着怀里的小孩扬了扬眉道:“好好的看看你的娘亲和姐姐,她们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你是她们两最后的后盾,如今却落得要跳海自尽的下场,顾忆臣,做人,做得如此窝囊的,也只有你了。” 那火光连成一片,数只大船都被烧了起来,他的母亲与那些盗兵们此时却站在那甲板之上,一分不让,两方拼全命的相互攻击着,他从来不知道他娘亲其实一点也不强,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姐姐原来也可以这么厉害。 有一些东西在心底里面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宋凝予眉眼弯弯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一支火箭破空狠狠的没入了顾莫愁的肩上,顾燕手执盾牌挡在了顾莫愁的身前。 “娘亲!”小少年双手紧紧握成拳,望着那倒在地上的黑袍女子,眸中涨满了恨意。 第三百零四章 计中计 宋凝予抱着少年从桅杆上一跃而下,少年冲向了那火光冲天的战船之上,站在了顾莫愁的身前,朝顾燕道:“我来保护娘亲,姐姐你保护好自己。” 十七岁的顾燕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之便是惊喜,将一把长剑递给顾忆臣,转身朝着那边指挥而去,透过浓浓的烟火,宋凝予目光落在对面的主战船之上,那主战船上火光倾天将那一袭紫金长袍映得格外的威严无情。 而在那人的身旁,那个一身素衣的女子,那双清冷的眸子与宋凝予一瞬间遥遥对望,那一瞬间,宋凝予真的以为那站在欧阳火身旁的人就是自己了!如此相像的一个人,欧阳火这是在做什么?以为她死了?所以迫不急待的找了一个人来取代她? 那女子竟然朝着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宋凝予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桅杆之上,这里的事情,与她无关! 欧阳火眸光落在敌船桅杆上一闪而逝的白影微微皱了皱眉,那如此熟悉的目光,难道是他看错了?身旁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不安,朝欧阳火勾唇一笑道:“鸿蒙国君在看什么?让本宫也瞧一瞧?” 欧阳火摇了摇头淡道:“没什么,这里不安全,你回船舱。”不是担忧,而是命令,不含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素衣女子缓缓的垂了垂眸,转身退了下去。 欧阳火揉着眉心转身朝身后的影问道:“她的消息,封锁了吗?” 影站在欧阳火的身旁点头应道:“是,已经封锁了,那些珠宝已经到了棠城的皇宫,短时间里应该不会有人怀疑。”有那‘宋凝予’在欧阳火的身边,有谁会怀疑真的宋凝予已经死了?几乎不可能! 而此时远在棠国棠城的夜里,却极其的不安分,满朝的臣子望着那一车一车运过来的东西,心里高兴之余也是万分忐忑,整个天下都在讨论着这鸿蒙国送来的东西终究是什么意思! 千寻一袭降紫色的紫微花华服,头戴着贵妃专用的步摇缓缓的从袖中取出一份纸来,夜明珠将满殿烘托得宛如白日一般的明亮,每个人的神色千寻尽收眼底,她打开那张纸扬声道:“这是摄政皇后前些日子传给本宫的信,这信上的东西,长复公公代为一读吧。” 将手中的信递给身旁的公公,千寻坐于高位之上,眸光落在千忱的身上,一袭官衣锦袍着身,薄纱覆衣,站得笔挺端得温谦和,君子温如玉,大概就是这样。 长复打开那信纸,尖朗的嗓音朗声宣道:“本宫与鸿蒙有约三年不起战火,此礼乃鸿蒙献我棠国之礼,礼如下,汗血宝马一万匹,绫罗绸缎……粮食……粮草……”那一连串念完念得公公嗓子直冒着烟,声音渐渐的变得嘶哑了起来。 半柱香的工夫才将那些东西念完,最后附上宋凝予的亲笔字:“望众爱卿一心扶持棠国,盛世以待帝归。摄政皇后,宋凝予。” 众臣纷纷下跪朗声道:“臣等定不负皇恩!”盛世以待帝归,那是多么热血的字眼,千寻跪在朝堂之上,众人纷纷朝着那一旨书信跪谢。 众臣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些东西,那边关之事自然又能更胜一级,千寻坐于高位之上朝朝中的众臣朗声道:“将英雄令发出去,棠朝广招天下能人异士,与棠国共创太平盛世!” “禀皇妃娘娘,已经发放出去了,近日的效果颇为明显,有几人隐世于山,闻此贴甘愿出门以助棠国一臂之力,此三人正在殿外,请皇妃娘娘定夺。”沈千忱出列朝千寻恭敬的拱手朗声道。 明明是沈千忱自己动嘴皮子的功劳,却硬是说成了因为宋凝予从鸿蒙国送回来的贡品的原缘。千寻眉眼含笑道:“宣!” 那殿中一派和悦,棠城从今日开始,暗地里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战场之中的兵日益俱进的操练着,空余之时千寻便守着那治国之道,守着那些用兵之道来看。大殿之中众人尽退,千寻与千兄妹二人在书房之中批着折子。 千寻怔怔的望着那执笔批折子的俊颜,灯光之下脸色微红,千忱抬头就见千寻脸色微红怔怔的望着自己,缓缓的勾唇戏谑般的笑道:“寻儿怎么魂不守舍的?莫不是心上有了人了?”千寻怔了怔,心里缓缓的打了个突。 握紧手中的朱笔垂眸道:“若是寻儿有心上人了,哥哥你觉得好吗?” 千忱眸色微凝,收敛了笑意,沉声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的宝贝妹妹了?你告诉兄长,兄长将他抓进来关进牢里去。”一派的官架子作派,将千寻成功的逗乐了。 摇了摇头顺手将头上的簪子扯了下来不少,转了转脖子抱怨道:“哥哥,凝予和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天天这么批着这些东西,我快累死了。” 千忱宠溺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待皇上与皇后娘娘回来了,哥哥带你去游山玩水,好好犒劳犒劳你。” 千寻眉目含笑的点了点头,低头奋笔疾书的批着折子,棠城皇宫御书房之中的灯直亮上中天,守在木千寻身旁的长复公公瞧着千寻那握着笔打盹的皇妃娘娘,憋着笑望着那迷糊的模样轻轻的退了一步。 千忱回过头就见木千寻手中的毛骨都握倒了,此时正在那张脸上一晃一晃的画着花猫脸。 身后的长复公公朝千忱摸了摸鼻子笑得没鼻子没眼睛的,千忱无奈的摇了摇头,朝长复使了一个眼神,长复拂着拂尘快速的打开御书房的门,这些日子里千忱都睡在御书房的隔壁那张床上,虽然不小,但是七尺男儿未免还是有些憋屈。 千忱轻轻的抱着千寻朝那御书房的偏房走了进去,替她将头上的簪子尽数除了去,又脱了鞋子,盖上被子,怕她热着,又着人拿了几个大瓷坛子装着冰块在床旁扇着。 无奈的取出帕子沾了水在那张画成了花猫的脸上缓缓的擦着脸上的墨汁。那温柔的模样看向一旁扇扇子的姑娘恨不得自己就是躺在床上的人! 千寻扯着千忱的手低低的喃道:“千忱……”那细细柔柔的一声千忱,含着几分无助与无奈,一滴晶莹的泪痕从眼角划了过去。 千忱心中一惊,以指腹缓缓的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微微叹息,最终还是将那紧紧扯着他的手缓缓的掰开来。 第三百零五章 争夺赛 长复公公随着千忱走了出来,近身笑道:“有大人这样一个兄长,当真是皇妃娘娘的福气啊。” 千忱站在御书房的窗口,望着满院子的牡丹花开在月色之下微微拢着,微微叹了叹气道:“长复公公严重了,或许,有她才是我的福气。” 说罢又转身回到了桌案前继续批着折子,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凌空道:“风,她将你召了回来,如今可有谁在身旁?” 一抹黑色的身影快速的站在了御书房之中,朝年轻的丞相大人沉声道:“是主母亲选的亲卫厚土与他的一个贴身丫环七月。” “皇上如今如何?”丞相批着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的随口问道。 风垂眸朗声道:“主上,属下不知,只是算算时辰,也快回来了。” “你去暗中告诉凝……皇后娘娘,鸿蒙蒙的至重之处在穆家。”宋凝予应该知道怎么做,只是这几日千忱总觉得心里不安,知道她在鸿蒙安好,却总想一遍一遍的确认。 风身影在夜空中一闪,迅速的消失不见。 伴随着风朝着鸿蒙国而去的身影,此时鸿蒙国的北岸海边一片战乱,宋凝予坐在甲板上优雅的喝着花,眸光扫了眼那被打昏了的三个人,一脚将那欲爬起来的海天一脚狠狠的踩了下去,官兵见况不程序法,转身麻利的收了兵,那外围的战甲往日里都了木的,如今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成了铁的了。 刀枪不入!欧阳火眯了眯眸子,看来,内部已经发现了内鬼是那二当家,在此之前就将人给搞定了! 小少年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朝着那海天就是一脚,朝身后的人喝道:“来人呐,将这三个人给我吊起来,吊高一点,让他们都好好的看一看,这就是背叛骷髅海盗团的下场!” 挥手之间那速度够果断也够狠。 宋凝予扬了扬眸子,缓缓的点了点头,也还算是可教之人。 站在小少年身后的顾莫愁站得笔直,顾燕正眉目纠结的替顾莫愁包扎着,心里满是无奈,就算你要刺激弟弟,也用不着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吧? 宋凝予将茶放在桌面上,伸了伸懒腰懒洋洋的道:“你们慢慢处理吧,我回去睡了。”那被药倒的厚土还躺在地上呢,唉,真不禁药,就这样就倒了。 厚土躺在床旁,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门外响起清朗的敲门声。 “姐姐,今天的事,多谢,以后有用得着我顾忆臣的地方,尽管开口。”宋凝予扬了扬眉,这孩子,出息了?这今天晚上这么一刺激就出息了?哪有这么容易?打开门只见那孩子手里提着两壶酒站在门口。 宋凝予靠着门板懒懒的扬了扬眉,那双清冷的眸中闪着一丝丝的笑意,在那双眸子里溢着浓浓的灵气。 “姐姐,我是来找你喝酒的,百年梨花醉,要不要尝尝?” 百年香花梨啊!那可是一百年的好东西啊,宋凝予闻着那淡淡的香味顿时觉得整个人都醉了,宋凝予指着那一壶酒手一手就到了手里,拍了拍小少年,关上房门朝着甲板上大步走了上去,那四板上的桅杆上正倒挂着三个人。 海洋一看见宋凝予就朗声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叛徒!你前一会还在那君王的身边,这会就来了这里,你这个墙头草,你……” 宋凝予扫了眼抱着酒壶的少年,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心情不好,那就看少年的了。 夜里的风刮得很厉害,站在船上不过一会的工夫,那长发就被海风吹得带起了几分湿气,宋凝予席地而坐,端着梨花醉刚喝了一口,就听见主屋的三楼传来一声咆哮声,那咆哮声震得那船体抖了抖。 “顾忆臣!你敢偷老娘的酒!给老娘滚回来。” 小少年抠了抠耳朵,耸了耸肩笑道:“好酒不问出处,权当我孝敬你的。” 宋凝予与他的酒壶咯的一声碰到了一起,两人扬眉一笑,眸中闪过彼此熟知的笑意,不错不错,的确有进步,宋凝予这边酒还没有喝完,那边那肩膀上负着伤的人已经杀到了此处。 一把夺过顾忆臣的酒眯着眸子有了发怒的前奏,繁星漫天的天空一瞬间风云变色,少年脸色一白,将那酒双手奉上,讨好的朝顾莫愁笑道:“娘亲,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酒可是我特地为你和姐姐准备的,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去睡了。” 说完嗖的一声闪得远远的不见了踪影。 望着那小少年跑远的方向,宋凝予点了点头,朝坐在身旁的女人碰了碰杯,虽然眼前的人年纪有些大了,但是与她娘亲算起来也颇有渊源,说起来,应该称一声姨才是,如今她的女儿比她还要小上几岁,没成为她的知交,倒是这老大,成了她的知交了。 “好酒,好计。”顾莫愁与宋凝予的酒壶碰到了一起。 挂在甲板上的二当家的朝顾莫愁低声道:“大当家的,我知错了,你快将我放下来吧,再说了,这三日之后就是北海要地的争夺赛了,这少了我们两,这也不好办啊。” 宋凝予伸出手,几滴雨随着狂烈的海风滴落到了手上,海面之上的乌云迅速的笼在了头顶,顾莫愁扫了眼那挂在桅杆上的三个人,朝一旁的站着的小喽罗招了招手笑道:“给我把他们三个看好了,要是再多说一句,就给我关进玄铁的笼子里。” 小喽罗站得笔直,朗声应下,宋凝予扬了扬眉,余光扫过那骤然沉默的三个人,垂眸一笑,提着酒壶走了进去。 顾莫愁也跟着宋凝予的步子一大步跟着皱眉道:“这北海我们与那北海之上的海盗每年的六月初六都会争一次这北海的所属权,双方各出五人,看哪一方胜得多就用哪一方,今年,只说那边的海域里来了两个高手,指名了让我们骷髅海盗团给他们腾地方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北海朝上,那是棠国,再朝上是北域,穿过北域才能到黑山地狱! “说吧,要我做什么?”宋凝予明知装不知的问道,站在宋凝予身后一步的顾莫愁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这丫头,明明心里跟明镜似的,还跟姨在这里装不知道。你与你那个属下,刚好补齐咱们五个人的位置。如何可?你考虑一下。” 第三百零六章 寻花 宋凝予仰头喝了一口酒,脸色薄红间缓缓的点了点头极其爽快道:“可以!” 爽快得令顾莫愁觉得有些不安,答应的这么快,是不是有问题啊?狐疑的看着宋凝予,却她的眸中闪着一丝精光朝她朗声笑道:“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候如果找你帮忙,可千万不能拒绝啊。” 她从皇岛出来,对于皇岛的事情如此深知明确,到时候若是有她在,或许会好走很多,宋凝予这会已经算好了久远的以后了。很显然,顾莫愁这点与她想到了一处,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答应你,如果能亲手毁了那个地方,我会很高兴!” 两人酒壶碰在了一起,对视一笑,谈成。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官兵那边的动静极其的小,似乎在等着这三天之后的一声斗决,然后方便坐收渔翁之利一般,这两日里整个骷髅海盗团的人都在忙碌的做着最后的准备,宋凝予站在甲板之上,一抬头微微皱眉。 身旁的小少年也注意到了宋凝予的动作,在若大的一个海盗船上,层层守卫之中,那三个人,竟然无声无息的失踪了! “那三个人呢?让你给我看着你看到哪里去了?”小少年站在那小喽罗的身前眯着眸子满眼的凌厉,那小喽罗揉了揉眼睛猛的回过神来,朝小少年谄媚的笑道:“这老大不是说了吗?再吵就关进玄铁牢里,小的这是将人给关进玄铁牢里了。” 小少年眉皱得更紧了,这猪脑子,那人是二当家的,身上怎么可能没有钥匙啊!把他们三个放出去了,那就等于将这骷髅海盗团的内里撕开来告诉别人看了呀! 一脚踹在那小喽罗的腿上大声道:“快,去看看!” 小喽罗领着两个人将那铁笼子捞上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三个人的身影,顾忆臣脸色微白,紧紧的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道:“早知道就不该留他们三个一条命,应该直接杀了,这下逃了,隐患可就大了!” 的确是大了!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朝那小喽罗道:“你是什么时候将他们放进这玄铁笼子里面的?” 小喽罗一看情况不对劲,顿时就跪在地上,什么都抖了出来哭丧道:“小老大,小的也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的啊,明明人还关在这里面好好的,我也就是两个时辰之前才将人关进来的,那时候天还没亮呢,他们三在扯个嗓子骂……骂人呢。我就将他们解下来关笼子里了。” “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告诉娘亲,派人去把他们三个追回来,肯定跑得不远!”小少年气急败坏一脚踹在那小喽罗的身上,小喽罗顿时屁滚尿流的跑远了。 望着那一片茫茫大海,宋凝予揉着眉心朝小少年使了个眼色轻声道:“你这个时候去,未必能追回来了。” 小少年愣了愣,朗声道:“还好他们走了,否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那海盗船的藏宝钥匙在我的身上,那可就完了,姐姐,你不是要去找花吗?我带你去,那个地方我知道,咱们可以抄小路去。” 从甲板里面走出来的厚土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上那双葡萄般的眼睛眨了眨,不明情况的在两个人的身上快速扫了一遍,最后在两陌名其妙的笑意中偷偷的开了艘小船朝着岸边的巨崖方向划了过去。 宋凝予坐在床尾,前面的两个人坐在床头奋力的划着,小少年那胳膊看起来很细小,力气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这划船的力道,连一旁的厚土都比不上,厚土如今是实习阶段,只能学着顾忆臣的模样在邯郸学步。 果真是邯郸学步,越学越有趣,那模样逗得宋凝予差点没乐翻过去。 指着厚土那笨拙的模样朗声笑道:“哈哈,厚土,你跟上这小孩的力道啊,要不然船就要偏了!” “你说谁是小孩,我有名字,我叫顾忆臣!”小少年不满的吼着,船渐渐的朝着那山谷之中那条湍急的河流奔力的游了过去,宋凝予摇了摇头沉声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佛落花既然对欧阳火有用,那么对宫子临也一定有用,宋凝予脚下若飞一般朝着那山崖一跃而去,小少年望着那步若流星踏风而上衣袂翩翩的模样满眼艳羡。 “我要是有姐姐这么好的身手就好了。” 身旁的厚土地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选择了沉默,不欺少年穷,那就只能选择沉默,毕竟眼前的实力摆在这里,想不被人欺负都难。当初他在那朝瑰王宫五百兵里面的时候,也就是被欺负过来的,时间久了,自己不甘心了,也就习惯了。 宋凝予脚下朝着那山崖一路高踏而去,围着整个悬崖转了一圈,也不见有佛落花这种东西了,那山洞之中散发着蛇肉腐烂的恶臭味,在夏季里尸体是最容易发臭的,特别还是这么高的山岩里,没有什么动物敢冒着被鹰叼的危险爬得这么高远。 脚下快步的转着那诺大的山柱转着,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宋凝予站在那小屋前,眸光落在屋前种着的那些东西上,看着像菜,实际上是一些药草,虽然算不上珍贵,但是有几珠却并不好找,宋凝予朝那两个坟堆拜了拜。 晴好的天空在头顶仿佛一伸天就能触碰到几缕云彩,汪洋的大海之中一片碧蓝色,宋凝予朝那两个坟堆道:“在下路过此处,特为夫君寻药,多有担待之处,还请原谅,得罪了。” 说罢,宋凝予朝着那一旁的几株药草伸出了手,一条赤色的蛇快速的从花中钻了出来,朝宋凝予吐着杏子,那是一条不过尾指粗却有半米长的赤红小蛇,宋凝予不知道这蛇叫什么名字,只知毒得很,若是那日被咬的人是厚土,那么换作是谁也救不活他了。 “既然天意如此,那在下只好得罪了。”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那吐着杏子的蛇疾射而去,那蛇闪得还挺快,朝着屋子里面刺溜一下就不见了影子。 宋凝予快速的摘了几朵草草收进了包裹之中抬步欲朝着山下走,却见那条蛇在门口徘徊,朝宋凝予吐杏子,发出丝丝的声响,宋凝予怔了怔,扫了眼那静静堆在那里的两个坟,扬了扬眉。 第三百零七章 狠与不狠(内有兑换码,速抢! “让我进去?”狐疑的看着那落满了蜘蛛网与灰的房间,那房间并不大,但是看起来却极为舒坦,宋凝予上一次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一次也没有打算进去,既然是已故之人的家,她也没有那个兴趣去看别人往事的爱好。 那蛇刺溜一声溜进了屋子里面,宋凝予扫了眼那条蛇,转身朝着山崖之下大步而去,并非宋凝予不感兴趣,只是那条蛇太诡异了之前还咬了她,她没什么安全感,放眼整个山崖,如今那是一株佛落花的影子都没有了,亏得她之前还一脸欣喜的朝着这里奔过来。 赤红的蛇见宋凝予没理它,顿时气得不轻,溜到了宋凝予的脚前挡下了她的去路,宋凝予扬了扬眉抱着手臂和一条小蛇较上了劲。 见宋凝予不愿意进去,顿时怒了,张着嘴朝着宋凝予就咬了下去,宋凝予快速的朝后退了两步扬了扬眉道:“不过是摘了你几颗药草,你便要如此待我,这可不大好。”晃了晃手指,宋凝予很直接的告诉小蛇,这样做,是不对的。 蛇哪里会将宋凝予的话听进去?一人一蛇就扛上了,那下方湍急的水流之中一声怒吼,凄厉的嗓音顿时扬在了整个山谷之中,宋凝予快速的扫了眼那北岸的城市,快速的扫了眼那小蛇,转身朝着悬崖下方几个跳跃而下。 整个人对于轻功有了一层更好的提升,宋凝予步形一跃落回了船上,只见那湍急的河流之中一个身影在水中起起伏伏,不断的伸着双手喊着救命。 “一个人如果没有那个能力却还要去接那个茬,那就只能是害人害已。” 海天在水中起起伏伏,朝宋凝予伸出双手水从他的嘴和鼻子里面灌了进去,宋凝予朝海天伸出那划船的浆,顾忆臣皱着眉紧紧的按着宋凝予的船浆摇了摇头。 “姐姐,你要救他?他一路跟着我们过就来就是想要杀了我们,你现在要救她?”晴朗的天空之下,水湍急的流着,宋凝予勾唇缓缓笑道:“以后跟着你娘亲多学着点,一个人变强了还不够,还须要心计。真是抱歉,让你看见了这个世界上富有心计的一面。” 他真的是被他娘亲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现在的他如此的单纯,只是,这样的单纯,终究无法久活,所以宋凝予宁愿打破那点单纯,也要让他像个男人一样的挺直背脊! “上来吧。”宋凝予神色淡淡的将那浆伸了过去,海天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看向宋凝予只,眸光里面多了些异色一闪而过,抹了把脸上的汗,躺在船只的中间朝宋凝予抱了抱拳头。 “多谢。” 小少年横了眼那躺在船上的人气呼呼的道:“你还知道多谢?你勾结官府来打咱们的骷髅海盗团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还恩?”小少年气得不轻,扯着海天的衣领子就是一通怒吼。 宋凝予目光落在那森林之中,皱了皱眉道:“那森林里面的人听着声音过来了,快……” “哈哈哈,晚了!”那躺在船上的人猛的一个翻身,牢牢的扣着少年的脖子,一只手快速的从裤腿里摸出一把匕首抵上了顾忆臣的脖子,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几乎一瞬间就到了位,站在海天身后的厚土扬了扬眉,这个人,怎么将后背给了他? “别动,否则我不敢保证我这么杀过鲨鱼的刀会不人划破他的喉咙,他可是咱们老大最宝贝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不敢保证老大会不会疯掉。”宋凝予垂了垂眸,扫了眼那越来越近的官兵,狠狠的皱着眉,一旦他们知道了她,那么以欧阳火如今的脾性,一定会将她重新带回鸿蒙! 可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了! “海天,把匕首放下。” “应该是你把你手里的武器扔进海里去!那银针的厉害我可是见过的,想用它来对付我吗?扔了!否则我手一抖,可就伤着这位金贵的小少爷了!”宋凝予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你下手吧,反正我也是鸿蒙国君派来的人,正好我也完成了一个任务。”宋凝予转着手中的银针,干脆就将计就计,那少年很明显将宋凝予的话听了进去。 指着宋凝予怒喝道:“你,你也是内鬼?” 望着那湍急的水声,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道:“你猜?” 在少年身后的海天比少年要长多了个心眼,瞪着宋凝予狐疑道:“我凭什么信你?”宋凝予无所谓的扬了扬眉笑道:“那你大可以下手。” “好,我就动手给你看看!”海天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手扬起的那一瞬间,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海天的眉心挥了过去,匕首咚的一声掉落在了船里,海天不敢置信的瞪着宋凝予,抱着少年一同坠入了湍急的河流里。 宋凝予紧紧的拽着小少年的胳膊扬了扬眉笑道:“我刚才的话,你不会当了真了吧?厚土,快划船,离开这里。”将小少年放回船上,三人快速的划着船朝着海中央而去,待众官兵大张旗鼓的冲到这里的时候哪里还有半点人的影子? 尸体倒是有一个,欧阳火望着那一针落入眉心的银针,指尖微微颤了颤。 是她!宋凝予还没有死!一定还没有死,除了宋凝予,谁一手银针能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待欧阳火回过神来追人的时候,宋凝予已经划着船随着两个人回到了那骷髅海盗团内部,海天已经死了,一针入眉心,再无药可救。 顾忆卧怒火冲冲的回了自个的房间里面,朝着那跟过来的两个人怒吼道:“你们别跟着我,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宋凝予与厚土对视了一眼,眸中闪过浓浓的笑意,顾莫愁从对面走了进来,听着关门巨大的声音,揉了揉眉心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火气这么大?” 宋凝予扬眉笑道:“少爷脾气犯了,唉,就是个小孩子,算了,长不大了长不大了,莫姨你可能得养他一辈子了。”拍着莫姨的肩膀,宋凝予投去深度同情的目光。 莫姨?顾莫愁眸光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家小少爷的确是被我宠坏了,走,带你去看一看我们准备的战船……” “让我进去?”狐疑的看着那落满了蜘蛛网与灰的房间,那房间并不大,但是看起来却极为舒坦,宋凝予上一次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一次也没有打算进去,既然是已故之人的家,她也没有那个兴趣去看别人往事的爱好。 那蛇刺溜一声溜进了屋子里面,宋凝予扫了眼那条蛇,转身朝着山崖之下大步而去,并非宋凝予不感兴趣,只是那条蛇太诡异了之前还咬了她,她没什么安全感,放眼整个山崖,如今那是一株佛落花的影子都没有了,亏得她之前还一脸欣喜的朝着这里奔过来。 赤红的蛇见宋凝予没理它,顿时气得不轻,溜到了宋凝予的脚前挡下了她的去路,宋凝予扬了扬眉抱着手臂和一条小蛇较上了劲。 见宋凝予不愿意进去,顿时怒了,张着嘴朝着宋凝予就咬了下去,宋凝予快速的朝后退了两步扬了扬眉道:“不过是摘了你几颗药草,你便要如此待我,这可不大好。”晃了晃手指,宋凝予很直接的告诉小蛇,这样做,是不对的。 蛇哪里会将宋凝予的话听进去?一人一蛇就扛上了,那下方湍急的水流之中一声怒吼,凄厉的嗓音顿时扬在了整个山谷之中,宋凝予快速的扫了眼那北岸的城市,快速的扫了眼那小蛇,转身朝着悬崖下方几个跳跃而下。 整个人对于轻功有了一层更好的提升,宋凝予步形一跃落回了船上,只见那湍急的河流之中一个身影在水中起起伏伏,不断的伸着双手喊着救命。 “一个人如果没有那个能力却还要去接那个茬,那就只能是害人害已。” 海天在水中起起伏伏,朝宋凝予伸出双手水从他的嘴和鼻子里面灌了进去,宋凝予朝海天伸出那划船的浆,顾忆臣皱着眉紧紧的按着宋凝予的船浆摇了摇头。 “姐姐,你要救他?他一路跟着我们过就来就是想要杀了我们,你现在要救她?”晴朗的天空之下,水湍急的流着,宋凝予勾唇缓缓笑道:“以后跟着你娘亲多学着点,一个人变强了还不够,还须要心计。真是抱歉,让你看见了这个世界上富有心计的一面。” 他真的是被他娘亲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现在的他如此的单纯,只是,这样的单纯,终究无法久活,所以宋凝予宁愿打破那点单纯,也要让他像个男人一样的挺直背脊! “上来吧。”宋凝予神色淡淡的将那浆伸了过去,海天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看向宋凝予只,眸光里面多了些异色一闪而过,抹了把脸上的汗,躺在船只的中间朝宋凝予抱了抱拳头。 “多谢。” 小少年横了眼那躺在船上的人气呼呼的道:“你还知道多谢?你勾结官府来打咱们的骷髅海盗团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还恩?”小少年气得不轻,扯着海天的衣领子就是一通怒吼。 宋凝予目光落在那森林之中,皱了皱眉道:“那森林里面的人听着声音过来了,快……” “哈哈哈,晚了!”那躺在船上的人猛的一个翻身,牢牢的扣着少年的脖子,一只手快速的从裤腿里摸出一把匕首抵上了顾忆臣的脖子,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几乎一瞬间就到了位,站在海天身后的厚土扬了扬眉,这个人,怎么将后背给了他? “别动,否则我不敢保证我这么杀过鲨鱼的刀会不人划破他的喉咙,他可是咱们老大最宝贝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不敢保证老大会不会疯掉。”宋凝予垂了垂眸,扫了眼那越来越近的官兵,狠狠的皱着眉,一旦他们知道了她,那么以欧阳火如今的脾性,一定会将她重新带回鸿蒙! 可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了! “海天,把匕首放下。” “应该是你把你手里的武器扔进海里去!那银针的厉害我可是见过的,想用它来对付我吗?扔了!否则我手一抖,可就伤着这位金贵的小少爷了!”宋凝予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你下手吧,反正我也是鸿蒙国君派来的人,正好我也完成了一个任务。”宋凝予转着手中的银针,干脆就将计就计,那少年很明显将宋凝予的话听了进去。 指着宋凝予怒喝道:“你,你也是内鬼?” 望着那湍急的水声,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道:“你猜?” 在少年身后的海天比少年要长多了个心眼,瞪着宋凝予狐疑道:“我凭什么信你?”宋凝予无所谓的扬了扬眉笑道:“那你大可以下手。” “好,我就动手给你看看!”海天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手扬起的那一瞬间,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海天的眉心挥了过去,匕首咚的一声掉落在了船里,海天不敢置信的瞪着宋凝予,抱着少年一同坠入了湍急的河流里。 宋凝予紧紧的拽着小少年的胳膊扬了扬眉笑道:“我刚才的话,你不会当了真了吧?厚土,快划船,离开这里。”将小少年放回船上,三人快速的划着船朝着海中央而去,待众官兵大张旗鼓的冲到这里的时候哪里还有半点人的影子? 尸体倒是有一个,欧阳火望着那一针落入眉心的银针,指尖微微颤了颤。 是她!宋凝予还没有死!一定还没有死,除了宋凝予,谁一手银针能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待欧阳火回过神来追人的时候,宋凝予已经划着船随着两个人回到了那骷髅海盗团内部,海天已经死了,一针入眉心,再无药可救。 顾忆卧怒火冲冲的回了自个的房间里面,朝着那跟过来的两个人怒吼道:“你们别跟着我,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宋凝予与厚土对视了一眼,眸中闪过浓浓的笑意,顾莫愁从对面走了进来,听着关门巨大的声音,揉了揉眉心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火气这么大?” 宋凝予扬眉笑道:“少爷脾气犯了,唉,就是个小孩子,算了,长不大了长不大了,莫姨你可能得养他一辈子了。”拍着莫姨的肩膀,宋凝予投去深度同情的目光。 莫姨?顾莫愁眸光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家小少爷的确是被我宠坏了,走,带你去看一看我们准备的战船……” “让我进去?”狐疑的看着那落满了蜘蛛网与灰的房间,那房间并不大,但是看起来却极为舒坦,宋凝予上一次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一次也没有打算进去,既然是已故之人的家,她也没有那个兴趣去看别人往事的爱好。 那蛇刺溜一声溜进了屋子里面,宋凝予扫了眼那条蛇,转身朝着山崖之下大步而去,并非宋凝予不感兴趣,只是那条蛇太诡异了之前还咬了她,她没什么安全感,放眼整个山崖,如今那是一株佛落花的影子都没有了,亏得她之前还一脸欣喜的朝着这里奔过来。 赤红的蛇见宋凝予没理它,顿时气得不轻,溜到了宋凝予的脚前挡下了她的去路,宋凝予扬了扬眉抱着手臂和一条小蛇较上了劲。 见宋凝予不愿意进去,顿时怒了,张着嘴朝着宋凝予就咬了下去,宋凝予快速的朝后退了两步扬了扬眉道:“不过是摘了你几颗药草,你便要如此待我,这可不大好。”晃了晃手指,宋凝予很直接的告诉小蛇,这样做,是不对的。 蛇哪里会将宋凝予的话听进去?一人一蛇就扛上了,那下方湍急的水流之中一声怒吼,凄厉的嗓音顿时扬在了整个山谷之中,宋凝予快速的扫了眼那北岸的城市,快速的扫了眼那小蛇,转身朝着悬崖下方几个跳跃而下。 整个人对于轻功有了一层更好的提升,宋凝予步形一跃落回了船上,只见那湍急的河流之中一个身影在水中起起伏伏,不断的伸着双手喊着救命。 “一个人如果没有那个能力却还要去接那个茬,那就只能是害人害已。” 海天在水中起起伏伏,朝宋凝予伸出双手水从他的嘴和鼻子里面灌了进去,宋凝予朝海天伸出那划船的浆,顾忆臣皱着眉紧紧的按着宋凝予的船浆摇了摇头。 “姐姐,你要救他?他一路跟着我们过就来就是想要杀了我们,你现在要救她?”晴朗的天空之下,水湍急的流着,宋凝予勾唇缓缓笑道:“以后跟着你娘亲多学着点,一个人变强了还不够,还须要心计。真是抱歉,让你看见了这个世界上富有心计的一面。” 他真的是被他娘亲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现在的他如此的单纯,只是,这样的单纯,终究无法久活,所以宋凝予宁愿打破那点单纯,也要让他像个男人一样的挺直背脊! “上来吧。”宋凝予神色淡淡的将那浆伸了过去,海天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着,看向宋凝予只,眸光里面多了些异色一闪而过,抹了把脸上的汗,躺在船只的中间朝宋凝予抱了抱拳头。 “多谢。” 小少年横了眼那躺在船上的人气呼呼的道:“你还知道多谢?你勾结官府来打咱们的骷髅海盗团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还恩?”小少年气得不轻,扯着海天的衣领子就是一通怒吼。 宋凝予目光落在那森林之中,皱了皱眉道:“那森林里面的人听着声音过来了,快……” “哈哈哈,晚了!”那躺在船上的人猛的一个翻身,牢牢的扣着少年的脖子,一只手快速的从裤腿里摸出一把匕首抵上了顾忆臣的脖子,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几乎一瞬间就到了位,站在海天身后的厚土扬了扬眉,这个人,怎么将后背给了他? “别动,否则我不敢保证我这么杀过鲨鱼的刀会不人划破他的喉咙,他可是咱们老大最宝贝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不敢保证老大会不会疯掉。”宋凝予垂了垂眸,扫了眼那越来越近的官兵,狠狠的皱着眉,一旦他们知道了她,那么以欧阳火如今的脾性,一定会将她重新带回鸿蒙! 可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了! “海天,把匕首放下。” “应该是你把你手里的武器扔进海里去!那银针的厉害我可是见过的,想用它来对付我吗?扔了!否则我手一抖,可就伤着这位金贵的小少爷了!”宋凝予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你下手吧,反正我也是鸿蒙国君派来的人,正好我也完成了一个任务。”宋凝予转着手中的银针,干脆就将计就计,那少年很明显将宋凝予的话听了进去。 指着宋凝予怒喝道:“你,你也是内鬼?” 望着那湍急的水声,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道:“你猜?” 在少年身后的海天比少年要长多了个心眼,瞪着宋凝予狐疑道:“我凭什么信你?”宋凝予无所谓的扬了扬眉笑道:“那你大可以下手。” “好,我就动手给你看看!”海天握着匕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手扬起的那一瞬间,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海天的眉心挥了过去,匕首咚的一声掉落在了船里,海天不敢置信的瞪着宋凝予,抱着少年一同坠入了湍急的河流里。 宋凝予紧紧的拽着小少年的胳膊扬了扬眉笑道:“我刚才的话,你不会当了真了吧?厚土,快划船,离开这里。”将小少年放回船上,三人快速的划着船朝着海中央而去,待众官兵大张旗鼓的冲到这里的时候哪里还有半点人的影子? 尸体倒是有一个,欧阳火望着那一针落入眉心的银针,指尖微微颤了颤。 是她!宋凝予还没有死!一定还没有死,除了宋凝予,谁一手银针能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待欧阳火回过神来追人的时候,宋凝予已经划着船随着两个人回到了那骷髅海盗团内部,海天已经死了,一针入眉心,再无药可救。 顾忆卧怒火冲冲的回了自个的房间里面,朝着那跟过来的两个人怒吼道:“你们别跟着我,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宋凝予与厚土对视了一眼,眸中闪过浓浓的笑意,顾莫愁从对面走了进来,听着关门巨大的声音,揉了揉眉心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火气这么大?” 宋凝予扬眉笑道:“少爷脾气犯了,唉,就是个小孩子,算了,长不大了长不大了,莫姨你可能得养他一辈子了。”拍着莫姨的肩膀,宋凝予投去深度同情的目光。 莫姨?顾莫愁眸光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家小少爷的确是被我宠坏了,走,带你去看一看我们准备的战船……” ps:【礼品兑换码:xme9h8,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三百零八章 争夺战(内有兑换码,速抢!) 第二天天色微微亮,那海螺的号角声响彻整个北岸海域,宋凝予躺在床上扫了眼坚持要睡榻上的厚土,微微眯了眯眸子问道:“伤怎么样了?”七日之内必好,说起来今天是也第六天了啊。 厚土动了动胳膊道:“夫人,该长的地方都已经长好了!” 顾忆臣站在宋凝予的门口万分踌躇,昨天还吼她吼得那么凶,以宋凝予的性子,这次敲门会不会被她直接给撕了?好像不没有那么恐怖,但是看起来又好像有那么恐怖。 就在顾忆臣万分踌躇的时候,那扇门自己打开了,厚土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笑道:“是来找夫人的吗?夫人……” “我,我是来请你们去,去战船的。”小少年站在门口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着头万分不安的看着缓步而来的宋凝予,低头扯着手里的腰带流苏,余光偷偷的往宋凝予的身上看,却见宋凝予眸光清冷,面色淡漠,心就跟着更加冷了几分了。 “走吧。”宋凝予扫了他一眼,一袭沉黑色的紧身长袍将宋凝予纤长的身影扯拉得越发的细长,一袭长发以墨玉冠高高束起,一把折扇握在手中端得风流倜傥沉稳如山,让人看着不自觉的就投去了信仰的目光。 有宋凝予在,今年这里的领地还是属于他们的!一定会属于他们的! 宋凝予也没去等身后的人,劲自朝着那战船而去,顾莫愁坐与一名身姿骁勇雄厚的男人坐于首位之上,在那男人的手旁五上人形态各一的分位而坐,宋凝予望着那宽大的黑袍人,眸子眯了眯,璃皇!那个女的是宋凝雪! 真是冤家路窄,这样也能遇上,只是,他们什么时候与北面上方的海盗关系这么好了? 宋凝雪猛的站了起来,望着宋凝予的眸光微微闪了闪,那半面疤痕狰狞的脸在阳光下散发着狰狞得诡异的色彩。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凝雪裹在黑袍之中抑脸笑道:“自然是要找一个正当的理由,送你上路了。”宋凝予眯了眯眸子,送她上路?到时候真的是谁送谁,还真不好说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替你准备一口好棺材。”也不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一场了。 宋凝予开始怀疑,这两个人今天的目标并不她,只是,不是她那么目标会在谁的身上呢?宋凝予坐回坐位之上,微微垂眸,宋凝予与厚土入坐,还有那手执折扇的青衣男子,与另外三个名宋凝予曾有过一面的战将。 那官兵的攻击之中,这三个人的战力是最强的。 “这就是骷髅海盗团的小老大吗?瞧瞧这小身板,啧啧,长得跟他那短命的爹可真像。”为首的男人一脸横肉笑得脸上一抖一抖的,骷髅海盗团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无比冷冽,在骷髅海盗团里面可没有人会去主动的提及,上一任老大的死,那是极其诡异的一件事情,没有人敢去说什么。 “是吗?”顾莫愁冷冷的眯了眯眸子,朝宋凝予在坐的五个人投去一抹冰冷的杀气,告诉这五个人不必手下留情了。 顾忆臣扬了扬眉道:“听说当年你是我父亲的手下败将,如今看来,的确不怎么样。”少年坐在宋凝予的身旁,那小小的手上戴着一个玉质的板指,头上戴着墨冠,身着淡黑色的长袍,在阳光下看起来还真像这骷髅海盗团的小当家的。 那男人的眸中闪一丝狠劲,明面上不动声色的朗声笑道:“怎么不见这二当家的?” 众人脸色微变,却见顾莫愁漫不经心的转着手的骷髅板指冷声道:“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这个不劳陈老大操心了。” 天高云阔,海面之上一眼望去辽阔得望不见尽头,清风拂面而来,吹起众人的衣袂,宋凝雪手中的光微微一闪,朝着那挂着骷髅像的旗帜击去,宋凝予还没有出手,只见身旁的青衣男子手中捏着的颗石子朝着那方向快带击了过去。 宋凝予扬了扬眉,银针拢入了衣袖之中。 看来在莫姨的身边,还真是藏龙臣虎啊,这看似文文弱弱的书气男子,一出手就将宋凝雪的武器打了下来,高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宋凝雪眯着眸子朝宋凝予身旁的青衣男子笑道:“公子好身手。” 青衣男子不卑不亢的点了点头笑道:“小姐眼光不错。”一眼就瞄上了那旗,若是那旗让他们打下来了,那这面子可就真的没地方摆了。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厚土坐在宋凝予的身旁目光落在宋凝雪的身上,这两人其实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人家不是都说宋太傅府的大小姐死了么?怎么还能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 那陈老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一旁的人抬了抬手笑道:“曾经这骷髅海盗团的老大是个讲信用的,这么多年了,顾妹子我陈老大也信的过。开始吧!” 顾莫愁点了点头,那主持的人站在一方擂台之上,只见那擂台上画着一个若大的海豚图案,整个擂台在船上扎着的一方厚木之上,微微抬了些许,抬起头刚好能将两人打斗的动作一揽无疑,倒真是个好位置。 “既然如此,那小爷来开这个头彩好了!谁来与小爷一战!”站在最末端一个袭黄衣生得黄牙尖脸的男人站了起来,那双眼睛在宋凝予五个人的身上快速的一扫而过,那打量的眸子,令宋凝予闪过一丝深深的厌恶。 “我来吧。”宋凝予这一排倒数第二个男人,生得虎背熊腰的站了起来,两人抱拳一笑,走上了擂台。 坐在一旁的顾忆臣凑近宋凝予的耳旁低声道:“姐姐,你觉得谁会赢?” 随着锣鼓一声响,那台上的两人各自展开了攻击,那身法极其诡异,行动之间扑朔迷离,一会还在这里,下一会就绕到背后去了。 宋凝予看着那诡异的身法微微皱眉低声道:“你猜。” 顾忆臣撇了撇嘴轻声道:“那个长得猥琐的男的,功法太诡异了,就纸片似的,打了都没感觉,阿黄做他的对手能撑到现在就不错了。”厚土看着那快速闪动的身法,看了看宋凝予微微皱眉道:“我怎么觉得和夫人你的有些像?” ps:【礼品兑换码:mugdh5,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三百零九章 战局(内有兑换码,速抢!) 宋凝予垂了垂眸,那身诡异的身法,的确与她有些相似,是飘渺法宗么?只是,纯素不是只告诉过她一个人吗?看着有些像,又不完全相似。 那身法的确诡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台下砰的一声巨响,那宋凝予这边的人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宋凝予余光落在那人裸露在外的手臂,瞳孔微微缩了缩,那个男人的手臂上面全是乌青的伤痕! “哈哈哈,不好意思,稍稍领先了一局。”坐于着坐的陈老大拍着大腿,那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阳光下那油光水亮的光头晃得眼花阵阵,顾莫愁的目光朝着那摔下擂台的人关切的望去。 他人直接昏迷了过去,连摇摇头说自己没事的空档也没有。 宋凝予托着下巴打量着那擂台之上无比猖狂的男子,眯着锐利的眸子,快速的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想找到一丝突破口。那冰冷的眸子如同一把刀,让那站在擂台之上一片热血的男子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这是循环赛,一个赢了再和下一个对打。直到最后谁的人先保留得最多,谁就是赢家! 青衣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执折扇的模样里,与宫子临竟有着两分相似,从这人的身上,宋凝予有那么一瞬间看见了宫子临一般,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小心。” 青衣男子微微怔了怔,点了点头,朝擂台上身形一跃跳了上去。 宋凝予微微扶额,坐在对面的宋凝雪全身都遮盖在黑袍之下,烈日炎炎的大海上,竟然不见宋凝雪有半丝出汗的痕迹。 她缓缓的看着手中涂得鲜红的蔻丹,朝宋凝予投去柔媚的一笑扬眉道:“上场的时候,可别让我失望啊。” 宋凝予撑着侧脸眯了眯眸子,落在那涂得鲜红的蔻丹上,那红色比剧毒的花还在娇艳万分。 “是谁派你们来的?目的何在?” “自然是来帮忙了,没想到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指尖轻轻的划过那鲜艳的红色,那半边不见疤痕的脸在阳光下笑得媚色天成,退去了当初成为皇后时的贤良之德,如今只剩下了天成的媚色。 那擂台之上功法再度施展开来,青衣男子比起之前败下阵来的那一个,实力要强上许多,那诡异的身法却依旧紧紧的纠缠着他! 顾忆臣拽着宋凝予的衣袖狠狠的皱着眉,目光落在神色和缓的顾莫愁身上,自家娘亲怎么能这么冷静?好像咱们这边稳赢一样的,这会都已经倒下去一个了,这会了都还没爬起来呢! 台上的人身法诡异,青衣男子的身法速度很快,两人在擂台之上刀光剑影之中快得那功力平平的人几乎跟不上两人的速度。 顾忆臣凑近宋凝予的身旁不安的拽了拽她的衣袖,话还没说上呢,那坐在对面的宋凝雪便一句许话插了进来,扬眉娇声笑道:“小弟弟,怎么?害怕啊?害怕你告诉姐姐,姐姐来告诉你谁会输谁会赢好不好?” 顾忆臣一脸厌恶的扫了眼对面的宋凝雪扬眉冷喝道:“哼,看见你这种丑如蛇蝎的爷才会害怕!” 清风拂面,夹杂着一抹淡淡的香味,宋凝予眸光一暗,伸向顾忆臣的时候顺手点朝着身上扎了一针,鼻子顿时失去了嗅觉。瞪大眼睛看着宋凝予,却见宋凝予神色平静的望着那刀光剑影的擂台,砰的一声响,那长得一脸猥琐的男人被一脚踹下了擂台。 那黄袍生得尖牙利嘴的男人龇牙咧嘴的捂着胸口,瞪着那站在擂台上的青衣男子咬了咬牙,却见青衣男子满身温雅,朝那输了的拱手道:“承认了。” 身旁的小少年又凑了过来,在宋凝予的耳旁嘀咕道:“姐姐,刚刚阿青的那一脚肯定有他好受的,他怎么不踹重一点替阿黄报仇啊?” 宋凝予抬手揉了揉他的发轻声笑道:“这叫君子风度。” 小少年冷哼了一声,鄙夷的瞪着那坐回位置上骂骂咧咧的黄袍男人恶声恶气道:“跟这种人讲君子风范,简直就是污辱了斯文,哎呦,姐姐,你不要敲我脑袋,万一变笨了怎么办?”顾忆臣揉着脑袋一脸扭曲的瞪着宋凝予。 “我来……”台上的人宋凝予没什么心思去看,目光落在那不时看着自己双手的宋凝雪身上,璃皇整个人裹在黑袍之中看不清神色,只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森森寒意,令宋凝予不得不生出几分警觉来。 “怎么一直盯着大哥看呢?莫不是看上大哥了?”宋凝雪抚着蔻丹,那双弯得宛如月亮一般的眼中,隐藏着深深的深意,他们是受命于墨麒麟,那么,墨麒麟派过来的人,她会不会知道是谁?等结束了一定要抽个时间好好的问一问。 “我只不过是在想着,以哪一种方式送你们上路比较……文明些。”新仇旧帐加起来,也堆积了不少了,要算就在今日算清楚,免得来日再来找她的麻烦。 砰的一声响,伴随着敌方那呼好的声音,宋凝予就知道,青衣男子落败了,败在了那一个身形娇小的男人身上,那男人,竟然赢了青衣男子。 “还有谁,上来与我一比。”站在擂台上一步大大的跨了过来,那眸光朝着宋凝予带着十足挑衅划了过来,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子,身旁的厚土拽着宋凝予的手臂沉声道:“夫人,让属下去会会他!” 宋凝予快速的在宋凝雪与璃皇之间扫过,低声道:“你打不过他们,好好学着!”厚土缓缓的松了手,目光牢牢的追随着宋凝予,学着,学什么? 宋凝予脚下轻踏站在了那擂台的中央,对面的绿衣男人望着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兴味,一双眸子更是肆意的落在宋凝予那纤长的身上,眸光快速的流转。 “哪里来的美人,甚合我的胃口。” 海风吹过,宋凝予那凌厉的眸中渲染着冰冷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只觉得后背发凉,那笑意也生生的淡了几分,望着宋凝予神色怔了怔。 就在他怔愣的一瞬间,宋凝予手中的银针迅速的出手,一个照面,对方还没来得及还手,人就已经倒在了擂台之上。 砰的一声响,随着那摔倒的身躯扬起了擂台上一片灰尘。 第三百一十章 炸船(内有兑换码,速抢!) 台下从人一片哗然。 宋凝雪抚着手上鲜艳的蔻丹神色笑得媚色天成,步态慵懒的朝那擂台之上缓肝的走了上去,大海之上一瞬间风云变幻,乌云云集之中海风染上了浓浓的腥冷之气朝着众人追袭而来,海风将宋凝雪的墨色斗篷吹开,露出长风飘散的半面妖媚半面魔鬼一般的脸。 众人看着这容貌倒吸了一口气,原本的倾城之色因为那左脸上的坑坑洼洼的伤而变令人不忍直视。 狂烈的风阴沉沉而低压,所有的船只朝着这边围笼而来,宋凝予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银针,目光落在对面的宋凝雪身上,眸子微眯了眯,那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被人称之为是她姐姐的人,近十七年的时光,两个人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一起上吧。”清冷的话音里染着一丝慵懒,那对面的海神帮瞬间觉得自个被瞧扁了,那陈老大脸上的肉一横,望向璃皇时多了几分讨好。 “您看……” “手下败将也敢如此猖狂!”璃皇一袭墨色长袍站起身来,手拢在袖子里,神色里满是腾腾的杀意,两方一片寂静,看着那站在擂台之上要以一对二的女子,这宋凝予到底行不行啊? 厚土慌忙站起身来,顾忆臣扯了扯他的衣袖扬眉笑道:“姐姐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把握,咱们先看看吧。”连个小孩子都相信宋凝予,怎么厚土就不信呢?无非是关心则乱罢了。 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厚土背影僵硬坐得笔直的望着那擂台之上三个人。 宋凝予眸光落在手中的银针上,扬眉笑了。这两个人,似乎搞错了,上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墨麒麟参与了进来,就是四个宋凝雪与璃皇也该死在她的手里了。不过,既然这两个人傲气得很,那么,她也没有那个必要去提醒。 “下雨了……”顾燕抬了抬手,话音一落下,那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大雨带着一股浓浓的迷蒙之色,众人只看见三个身影模糊的碰撞到了一起,宋凝予那抹素色几乎与大雨融成一色! 顾燕紧紧的揪着衣袍的一角,眸光锁在那擂台之上,这可是她们这一次夺得主权的一次重要的战役,绝对不容有失,这里她爹爹统领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就这样让给别人! 滂沱的大雨,宋凝予一衣带水,手中的的银针直指璃皇,细如牛毛一般的银针快得不见一丝犹豫,璃皇身形颇闪,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宋凝雪手中的毒随着雨撒得漫天皆是,擂台之上的最坚实的木头被雨水的剧毒融化。 “好妹妹,等你死了,我一定会好好的替代你的身份活下去,你且放心吧。”替代她的身份?呵,她的身份可混乱得很呐。 宋凝予勾唇一笑,扬眉冷声道:“区区腐毒,能耐我何?宋凝雪,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永不知足!”宋凝雪细细的看过去,宋凝予那一身,根本没有沾到一点水,那些毒与水都从宋凝予身上弹开了。 等她看清了,那宋凝予手中的银针也随之而来,宋凝雪倒在擂台上急忙道:“你不能杀我,你知道你的毒是谁下的吗?你……” 目光落在手中的银针上,她还没有下针,可宋凝雪的眉心上,却赫然扎着一根银针,宋凝予猛的四处张望了过去,雨幕之中一根银针朝着坐于首位的顾莫愁挥了过去,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想也没有想便朝着那枚银针挥去。 两枚银细微的一声响撞到了一起,狠狠的钉入了琉璃玉色的桌面上。 轰! 那琉璃玉色的桌面轰然成了一片残渣倒塌在地。 “快!不好,有入侵者”众人望着那碎成了细小颗粒的琉璃色玉桌,顾莫愁心里打了个冷颤,这可是金钢石,石头之中最坚硬的一种,如今不过是一针的工夫,竟然碎成了一地渣! 宋凝予在那张脸上摸了摸,刷,那张纹着宋凝雪面具的面皮被扯了下来,这人不是宋凝雪!那么那个璃皇,肯定是真的了。跑得这么快,为什么?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雨水落在那尸体的身上,宋凝予将那枚银针拔了下来,这银针,似曾相识!她脑中的灵光一闪,星笑? 清冷的眸子快速的朝着四处一闪而过,不见一丝星笑的气息,难道这银针真的是她下手失误? 滂沱的暴雨狂烈的下着,海中央的闪电与雷呜声整片海域开始变得不安分了起来,宋凝予缓缓的走下擂台,顾莫愁点了点头笑了,朝陈老大道:“陈老大,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一趟了。” 坐在首位的陈老大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与狠戾,站起来笑道:“既然来了,怎么会白跑一趟?” 宋凝予扫了眼身后渐渐开始在自己所下的毒中开始腐烂,收加目光,厚土撑着一把油纸青花伞快速的朝着她奔来,却意外的发现宋凝予竟然全身不沾一丝丝的雨迹。 “夫人!” “无妨。”宋凝予摇了摇手,顾忆臣跟着奔到宋凝予的身前那笑意里多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抱着宋凝予的腰身仰头笑了。 “姐姐,你真厉害!我决定奉你当姐姐了。”扫了眼那身后气得脸色通白的顾燕闪过一丝小得意。 骷髅海盗团上百艘船,在一瞬间突然发生了巨大的暴烈! 砰,一声巨响,宋凝予皱了皱眉,在骷髅海盗团的数百艘船下都养着虎鲨,怎么会有人炸船! “陈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连同陈老大的脸色也变了,开玩笑,这里可是骷髅海盗团的领地,他可没有那个胆在这里生事,眼下两大高手一个不见了踪迹,一个死得尸首都没有了。 陈老大连忙摇了摇手朗声道:“我陈老大今天来是想与你结个亲家,绝对没有要安排任何事情!这么多年的交情了,难道小妹你还不了解我吗!” 大雾弥漫之中一艘黄金战船缓缓的出现在了骷髅海盗团那艘被炸毁的船只缺口处,一道浑厚的声音在大雾之中猛的传了出来。 “将孤的爱妃交出来,孤可编收尔等为孤的海师,否则,荡平整个北海之盗。” 气势浑厚的声音朝着众人传了过来,宋凝予垂了垂眸,她就知道,那一挤银针,欧阳火肯定思量明白了! ps:【礼品兑换码:k78r9m,收到此码的前72名读者,可到“个人中心—礼品中心”兑换阅饼代金券。先到先得!兑换完记得去本书书圈发帖告知我哦~活动结束后将再挑选幸运读者,赠送更大兑换礼包!】 第三百一十一章 国君来袭 这船是海盗们生存的根本,这要是炸毁了那就是犯了大忌了!大雾之中甲板上的人握紧手中的武器,在那个缺口之上,其余的船只之上的人对着欧阳火那挂着诺大的鸿蒙两个字的战船,只待一声令下,将那船攻退! 顾莫愁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冷声道:“我绝对不会将你交出去!”当年与她娘亲分道而逃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如今再将宋凝予交出去,那她这个姨做的也太不像话了!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莫姨不必担心。” “你的事就是我陈老大的事!我看中燕儿这个儿媳妇很久了,只要燕儿同意!我儿陈虎马上开战船过来支缓!”陈老大一锤桌子站了起来,甲板之上一片迷雾蒙蒙。 顾莫愁目光落在顾燕的身上,那陈虎生得倒是不错,虎头虎脑的,为人精明的很,至今也没有听说过有陈虎不好的传言,将来海神帮不二的接班人。 “燕儿,一切凭你意愿。” “不行!娘亲,你不能把姐姐嫁出去,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让姐姐当骷髅海盗团的女王!怎么能让她嫁出去呢?那个陈虎一点都不好,是个色鬼!如果那天不是我在场,姐姐肯定就被他欺负了!不行不行!我不同意!”小少年站在顾燕的身前一双眸子虎一样的瞪着陈老大。 顾燕诧异的望着顾莫愁,微微垂眸问道:“娘亲,你说一切凭我意愿,是不是希望我嫁入海神帮?为了这个人,让骷髅海盗团与海神帮合作,一举击退皇家战船。”这些权益与利弊,跟在顾莫愁身边这么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 “燕儿,你该明白!若是你不愿,娘亲绝不逼你,只是这骷髅海盗团,是你父亲多年的心血,若是海盗团没了,我也绝不苟活!” “不行,娘亲你不能将姐姐交出去!我是这骷髅海盗团的小老大!我有说不的权利!” 宋凝予揉了揉眉,这一家三口吵成这样,像什么话,倒是这顾忆臣,孺子可教也,虽然姐弟两经常吵架整彼此,可是关键的时候,那血浓于水的情分,却始终能够冰释前嫌。 “我有一个条件,陈伯伯大可回去问一问阿虎!”顾燕抹了抹把脸上的雨水,眸中闪过一丝精神与决定,要保下两个诺大的海盗团,那么就只有这么做了,联姻。 “好!你尽管说,别说是一个,就是一百个,我陈伯伯也没二话!” 少年站在顾燕的跟前,咬着牙回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气得脸色发白! “今生今世,陈虎都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好!我答应你!”一道爽朗的声音缓缓的出现在甲板上,宋凝予望着眼前的男子,眸光一亮,一袭黑色的长袍着身,身形俊朗英气,剑眉入鬓,眸眼中透着几分虎一般凌然的霸气!仿佛这海上他便是绝对的王! “以海神的名义起誓,我陈虎今生只娶你一个,若是有违此约,我便将整个海神帮拱手相让,尊你为帮主,如何?”这誓言可真够重的,海上的人多信海神,若是以海神的名义起誓,那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宋凝予顺手掐了把还在生着闷气的小少年一把低声笑道:“怎么?有个这样的姐夫,你还有哪里不高兴?” 顾忆臣挥开宋凝予的手气呼呼的瞪着那缓步而来,满身凌厉内敛的陈虎,哼哼了两声,不说话了,暴雨顺着那墨色的长袍将这人笔直挺拔硬朗的身线勾勒了出来,路过宋凝予的时候脚下微微一顿,朝她点了点头。 看顾燕那面露薄红的神色,宋凝予突然明白了,感情不是心系海天,而是心系这位陈虎啊,这倒是一桩上好的姻缘。 “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有朝一日你敢负我,我就毁了你整个海神帮。”顾燕扬着一张脸,陈虎将人拉进怀里,低头缓缓的吻上了她小麦色的额头,眉眼含笑应道:“尊命,夫人。” 宋凝予抬头,望着漫天的暴雨,突然辙了身上的内力,整个人一瞬间被淋湿浸透,她脚下一跃朝着那被炸毁的船一跃而去。 厚土身形一闪跟在了身后,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的出快,暴雨缓缓停了下来,那太阳笼在头顶,炽热得仿佛要将头顶上的雨水之气蒸发干,顾忆臣追着宋凝予的脚步在那一艘一艘船上疾奔,这个时候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双腿! “姐姐,你不能去!快给我回来!”都谈妥了,宋凝予还跑什么跑? 宋凝予听着身后清亮的声音,唇角缓缓的勾起,众人只见那桅杆之上一抹素白的身影快速的轻踏而过,去若惊鸿踏着初见的阳光朝众人云集的方向而去。 欧阳火始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将她带回去的机会,只是,宋凝予断不能让自己的计划毁在了这里,如今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一个黑山地狱,然后与纯素做交换,宫子临强如厮,如果不是因为她,根本不会被人打伤! 她的宫子临! “爱妃,让孤好找。”欧阳火一双炽热的眸子落在脚尖轻踏于桅杆之上的宋凝予,唇角含着七分浓浓的笑意,三分阴冷。 “本宫乃棠国皇后,鸿蒙国君,可不要叫错了。”素衣随着海风衣袂翩翩,那双清冷的眸子染着浓浓的疏离,居高临下的落在欧阳火的身上。 厚土脚下生风好不容易追上了宋凝予的身影,身后的顾忆臣站在宋凝予脚下的桅杆之上朝宋凝予大呼道:“姐姐,你快下来!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将你交出去!快下来。” 顾忆臣站在桅杆下朝宋凝予挥着手,欲爬上去,被一旁的小喽罗给抱着劝了下来。 “小老大,你看看这些弟兄们,哪个不是跟着这骷髅海盗团一起同生共死的,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乱了大局啊。” “就是,她是棠国的那个摄政皇后,那鸿蒙国的人肯定不会拿她怎么样!” 顾忆臣一脚踹开身旁劝站的人怒喝道:“我要是连我姐姐都护不下来,那我还是个男人吗!”可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损失这样多的弟兄,却也同样算不得男人。 宋凝予从桅杆之上一跃而下,就在她跃下的瞬间,那站在对面甲板上的欧阳火一个照面将宋凝予抱进了怀里,待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宋凝予与欧阳火已经在敌船上打成了一片! 第三百一十二章 玲珑宝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宋凝予根本不是鸿蒙国皇帝的对手,不过是几招,宋凝予就被鸿蒙国君实打实的抱在了怀里! 欧阳火也没有讨到任何好处,那抵在他心口的银针毫不犹豫的扎了进去,下一瞬宋凝予便从他的怀抱里面退了出去。眸中闪过一丝凌厉道:“鸿蒙国君大可以试一试,本宫能不能杀了你!” 顾莫愁一行人也朝着这边而来,望着那站在敌船上的宋凝予,沉默不语。 厚土拔出手中的剑,朝着欧阳火攻去,剑气如虹,染着浓浓的杀气,欧阳火眯了眯眸子,紫金长袖一挥,厚土被那一掌实打实的一扇,撞上了桅杆,一口血喷了出来。 扣着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眸子里染着浓浓的杀气,一直以为自己还算不错,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如此弱,弱得不过一个照面就差点倒地不起! 宋凝予沉了沉眸,若是她一个人,或许逃得了,如果加上厚土…… “爱妃,这一次,孤绝不会再将你放开。”一位女子从欧阳火的身后缓缓的走了出来,朝宋凝予微微福身,那是一张与宋凝予一模一样的脸,那双眸子里面却满是温顺与乖巧,站在欧阳火的身旁。 “夫君。” 宋凝予后背生起一股恶寒,用她那张脸叫着欧阳火夫君,身上的疙瘩顿生而起! 欧阳火抬起那女子的下巴,那女子垂眸顺目的在欧阳火的唇上亲了下去,欧阳火微微侧头,细柔的吻落在了脸侧。他朝宋凝予扬眸笑道:“爱妃若是不懂,孤可以让她好好的教一教爱妃。爱妃以为如何?” 厚土撑着剑走到宋凝予的身旁,怒喝道:“夫人,你尽管走!不必理会属下!”厚土转身跃下了大海。宋凝予朝厚土伸出手,只是速度慢了一步,厚土砰的一声,带着满身的伤坠入了大海之中! 他曾经与她在大海之中大战一天一夜,用命在护着她! 宋凝予转过身,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是自己太弱了,却也是身边的人太弱了! “要本宫学?就怕鸿蒙国君承受不起!”清冷的声音在海风之中扬起,微扬的脸上精致得如同刻画得极其精致的冰雕,稍有不慎便会被碰碎。 碧蓝得望不见尽头的海水里荡着浪潮一层一层的起伏而来,欧阳火的实力,与鸿蒙交战多年的海盗们很是清楚,只要欧阳火真的出手,那么就将是一场恶战。所以对于宋凝予,也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爱妃,你若是学了,孤便放过他们,如何?”欧阳火那一头赤色的发在阳光之下散发着火光满面,宋凝予眯了眯眸子,让她学? 手中的簪子朝着欧阳火身旁的女子一挥而至,血都雾弥漫之下,那女子轰然倒地,她傲然扬声道:“宋凝予便是宋凝予,棠国皇后!岂非任何人能够模仿!” 这女子能将宋凝予那清冷的气度张扬得三分相似,背后必有高人相教,欧阳火扬了扬眉笑道:“爱妃所言甚是,若不是那一枚银针,孤几乎以为爱妃已经命至黄泉了,幸好。”幸好还活着,幸好还站在他的面前。 这一眼,仿佛就隔了百年之久,眼前的女子,失而复得,那是怎么样的一种词才能形容此刻心里的激动与战栗! “骷髅海盗团曾救本宫一命,本宫今日便还骷髅海盗团一恩。你若退兵,本宫自随你回鸿蒙。”宋凝予一撩衣袍,神色定定,那脖子里挂着的淡紫色的竹皇玉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紫光,若有若无。 欧阳火朝宋凝予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朗声一笑。 在船舱里面一个粗壮的身影缓步而出朝欧阳火急声道:“君王,这,这若是退兵了,那这两方海盗一旦集结在一起,这可就……” 宋凝予扫了眼那位二当家,眯了眯眸子,知道自己儿子死了,想必更恨透了她! “把他送回骷髅海盗团。”似笑非笑的话音刚落下,那二当家的便被身旁的影拽着,一个飞抛,将人抛上了对面的船上。二当家的去了骷髅海盗团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二当家那凄厉的声响响彻大海,欧阳火的战船缓缓的退出了骷髅海盗团的防线,而在此时,那骷髅海盗团的侧命,厚土吃力的抓着绳被几个人合力拉上了海盗船,那一瞬间,宋凝予握他手的动作有一会的迟疑,那一个迟疑,厚土便明白了宋凝予的决定。 这一次进去,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出来了。 宋凝予站在欧阳火的身旁,望着那一片苍茫的大海敛了敛眸,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出来!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都四个月了! “不知爱妃与太后说了什么,太后送了无数的礼前往棠国呢,算不算孤的聘礼?”欧阳火凑近宋凝予的身旁,身上的伤明显被压制了下来,所以才敢如此踏入海中,只是,还没有好利索,或者说,欧阳火还没有用蟒蛇胆和佛落花! 用没用她都没有那个兴趣去管他的死活!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从那北海岸回到了棠国的皇宫,二十四匹汗血宝马拉就的织金缕花的宝马雕车一路满香,停在了长安城的城门口!这一次的海盗团欧阳火没有亲自出面去灭,而是另外派了人去,已经算是给足了宋凝予的面子了。 明明是太后给棠国的贡品,到了欧阳火的嘴里却硬生生掰成了娶宋凝予为厚的聘礼! 册后之礼三日之后举行! 在那长安城的皇宫之中,有一处至高的玲珑宝塔,塔高九层,以金玉雕彻,不过一个月的工夫,那塔便雕画而成,在九层的塔顶,月华织纱素锦挡下了烈烈骄阳,女子身着素色纱裙,在那纱裙的脚与手下正染着斑驳不堪的血迹。 随着她的动作,那血正缓缓的朝着手腕与脚腕处迅速的流淌着,没个停歇。 而那女子,显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泛上了一丝丝的苍白。 那女子,正是宋凝予!因为从玲珑塔上逃过数次,每一次都被欧阳火亲自抓了回来,于是欧阳火便以玄天链穿透了手骨与脚骨将人生生的锁在了玲珑塔上! 七月在玲珑塔上负责照顾宋凝予。 见她那不断挣扎而淌着血,已经将金玉的琉璃地面染上斑驳的血迹,只觉得心惊胆颤。 第三百一十三章 玄天链 “夫人,你别挣扎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宋凝予甩开七月伸过来的手,微微眯了眯闪过浓浓杀气的眸子,坐在那银丝钱织就的软榻上手上锁着玄天链,她抬起跪在榻边一脸担忧的七月小巧的下巴,冷声道:“七月,我给你一个辩白的机会。” 七月素绿色的长裙之下手紧紧的握成拳眨了眨杏眸无辜的看着宋凝予轻声道:“夫人,你在说什么?我从小就陪着你,我……” “七月!在我药里下了失忆散是欧阳火指使你的,那么我再问你,与我相似的那个女人,也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吧?告诉欧阳火,玄天链是抑制我内力的神器,那个人,也是你,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淡淡的神色,清冷的语气,缓缓的松开了她的下巴,宋凝予站起身来。 从这精致的玲珑塔里,可以看见脚下整个长安城!一片繁华昌盛之景,如今正值六月,远远望去,长安城中的荷花开得清雅别致,月华织锦将猛的烈阳光挡了下来,透进来的便只剩下了柔如月一般的色彩。 九楼一至八楼机关遍布,这样的一个高度,即便是轻功卓越者,也不可能将人轻易的救出去。 她的百灵鸟在玲珑塔前盘旋,只是每一次的靠近都会有成千万支箭羽朝朝它疾射而去。 宋凝予便让它退下了,九楼,如此高的一个距离,百灵鸟们不敢靠近,血缓缓的从宋凝予的手与脚下滴落,染上了素白的轻纱长裙,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七月跪在榻旁,朝宋凝予哭丧着一张脸。 “夫人……奴婢真的是为了你好,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七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方便告诉我?”宋凝予缓缓的伸出手,这月华织锦的纱将她牢牢的锁在了这玲珑宝塔之内,圆形的宝塔,直径不过九米。 七月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似乎是从她出生开始,就认识了她,七月有什么理由背叛于她? “夫人……”七月怔怔的看着那背影,那些话一瞬间差点脱口而出。 一道墨色的身影坐于莲花座上,出现在月华织锦之后,那一片碧蓝色宛如大海一般的天空之上,望着宋凝予,缓缓的摇了摇头,金边墨袍随着夏日里闷热的风扬起衣袂翩翩,眸光落在宋凝予苍白的脸色上,杀气氤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有何贵干?”反正绝对不会是来救她的! 墨麒麟隐藏在墨袍之中的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玄天链,虽然链子极细,不过银针大小,但是那穿透的手与脚,每一步扯动却是钻心的疼!再加上她特殊的体质,玄天链下的伤口不会愈合,只会不断的流血! 以对面阴冷男人的实力,若是要将她救出玲珑塔,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但是他绝对不会去救宋凝予,这一点她心里很明白。 果然,下一瞬那墨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万里晴空之下,如同没有来过一般。 七月从榻前跑到宋凝予的身旁不解的问道:“夫人,你在看什么?” “七月,你可认识此玉?”宋凝予将脖子上的紫色玉取了下来,在七月的面前晃了晃,七月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汇聚成小河一般鲜艳的地面上,那些血,流得越发的厉害了! 七月咬了咬牙道:“听夫人说过,好像是说和小姐的婚约者有关,只是,夫人曾告诉奴婢,若是小姐真心有了爱的人,便要远离他,待两个人足够强大了,再在一起,否则,只会造就两个人终身的遗憾,奴婢看得出来,小姐与姑爷是真心相爱的,姑爷在北海消失了,也许和夫人有关。”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楼梯间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浅薄的担忧目光落在宋凝予沾满了血的手与脚上。闪过一丝怒意:“爱妃,孤不是说过,让爱妃在床上好好躺着,待与孤行完大礼,孤自然会替爱妃解开。” 上前将宋凝予抱起动作轻缓的放在床上,七月取棉纱布递到欧阳火的手上,欧阳火皱着眉,细致的替宋凝予擦着手上的伤口,外面的大臣们闹成了一团,棠国最近有些不安定,无数的事情绕着他攻击着,他累得很。 “欧阳火,若是有一日本宫出了玲珑塔,本宫必要杀了你!”清冷的声音里不含一丝温意,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里一支独秀的梅,冰冷而绝艳。 欧阳火细细的替她包着手上的伤,倾身去吻她,宋凝予眯了眯眸子,一只银针抵上了欧阳火的胸口。 “爱妃,棠皇回不来了,即便能回来,有孤在他也不会回来,如此,你还有替他守着么?”余光扫了眼七月,七月皱了皱眉,咬了咬牙还是退了下去。 宋凝予眸中迸出腾腾的杀意,玄天链锁着,她没有内力,眼前的人,她打不过。有的时候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没有的时候! “他若是死了,我绝不独活!欧阳火,不要一次次的试探我的底线!”手中的银针更近欧阳火三分,仅仅是三分,再也没有任何的能力探入欧阳火的胸口,欧阳火的实力太强了,没了内力的宋凝予,在这一刻似乎什么也不是! 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愠怒,倾身将宋凝予抱在怀里,那淡淡的清冷的气息在鼻子间环绕着,还夹杂着鲜血淡淡的锈味,身在宋凝予的身旁,抬手细致的抚上了这张精雅到了极致的脸。 “爱妃,睡一觉吧,孤陪着你,忘了他,你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欧阳火的声音渐渐的小了,那横在宋凝予腰间的手却紧紧的将人揽在怀里,不留一丝间隙,宋凝予手缓缓的伸向了欧阳火那致命的一个穴位。 她曾与爷爷学过一段时间,要知道一个人死穴,易如反掌。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宋凝予那抚上后背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的抓在手中,宋凝予挣扎不得,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关于纯素说的飘渺法宗的心法,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复述着,终究是哪里会意错了,如今竟然被区区玄天链给生生的锁住了。 “爱妃,睡吧,你已经两天没睡了。”从回到长安至今,两天了。不,不只两天,那一路而来,宋凝予就没有睡过! 第三百一十四章 百蛊之王 一只手覆上她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在欧阳火的大手中轻刷,带着一种细微的颤抖宛如在欧阳火的心里轻轻的颤动。 欧阳火翻身压制着身下的宋凝予,将她的双手按在头顶,一只手扣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宋凝予狠狠的皱眉,那被按在头顶的手随着她挣扎的动作鲜血奔涌而出,欧阳火全然不顾,随宋凝予侧过的头,那炽热的呼吸喷在宋凝予的颈边。 “爱妃,你只能是孤的,只能是!”扣着她下巴的手快速的移下,随着他的动作撕裂了那素纱束带,完美的身材曲线与欧阳火刚硬的身躯紧紧的相贴着,两人的贴合展现出了一道令人血脉喷张的弧度。 “欧阳火!你敢碰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宋凝予冰冷的声音中染着浓浓的杀气,一双明眸微微眯起,宛如冰刀朝着欧阳火划了下来。 欧阳火碰她,她不在乎,但是,她是宫子临的!不管是什么模样,都是宫子临的,这个人,没有这个资格碰她! 欧阳火并不知道宋凝予的体质问题,吻如雨点一般从脖颈上划下,随着撕裂的动作,更多的皮肤暴露在了夏日里夏日所过微凉的空气之中! 生平第一次宋凝予心里着了慌,面色上却是越发的平静,看着身上的欧阳火,眸子里不具一丝温度,头顶上的手与脚不断的挣扎着,很快,那金丝薄被便被染上了血,连同欧阳火紧握着她的手上也沾上了那温热的诡异的血的温度。 “……阿临……”迷蒙之中,宋凝予在宫子临消失之后第一次叫了那个令她心颤的名字!欧阳火倾身一眸炽热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宋凝予,低声咀嚼着她的话:“阿临?宫子临?爱妃,你看清楚,如今在你身边的人是谁!不是宫子临,是欧阳火!” 宋凝予心底的恨意渐渐的暴涨,欧阳火!那一个欧阳火! 砰!一声细微的响声,那穿透了宋凝予手下脚的玄天链,断了。 宋凝予抬手一掌染上了十成的力道撞上欧阳火的胸前,一口血随着出掌的动作喷了出来。 七月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低呼道:“小姐!”手忙脚乱的扯过被子覆盖在宋凝予衣衫凌乱的身上,朝那一掌拍开的欧阳火怒喝道:“鸿蒙国君,你说过你不会伤小姐!现在你在做什么?” 欧阳火低头抹了把脸上宋凝予喷出来的血,望着满身的血,与那床上淌满了血躺在床上的宋凝予,闪过一丝懊恼,望向宋凝予神色有些闪烁道:“爱妃,我……” “滚。”干净利落,狠狠的切入了欧阳火的心口,一代帝王,统治一方,在宋凝予的一个字中看了眼眸中腾腾杀意的宋凝予,落荒而逃。 宋凝予手上的伤流血如注,少了玄天链的囚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速的愈合了起来,不过一会,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八楼的楼梯间传了过来。 “穆某来为娘娘处理伤。” 七月扫了眼宋凝予,低声道:“那是穆府颇通医术的三公子,穆靳。”或许可以一见。 宋凝予扫了眼沾上了血的素纱裙,七月会意,替她换了一套新的素色长袍,宋凝予坐在轮椅上,整个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晕眩。 穆靳随着七月的脚步而来,踏上九楼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目光没有先去看坐在窗边手执白子的宋凝予,而是落在了那沾满了血的地面上,最终目光锁在了那张凌乱还来不及收拾的床上,床头与床尾沾满了血,随着夏风拂面带来扑鼻的血腥之气。 心下不禁骇然,这失血的量,完全超过了一个正常人失血的范围了,床上的玄天链,懂得内力的人都明白,那是被强悍的内力挣脱的! 再落回宋凝予的身上,那清冷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眸子里腾腾的杀意虽然被快速的隐藏了起来,但是那一瞬间还是令穆靳觉得骇然。 “穆三公子,如果不介意,陪本宫下一局如何?”宋凝予慵懒的落下白子,清风缓缓的从月华织锦的窗口拂风而入,窗外的云朵在窗子里面变得模糊不清。 穆靳望着满身气度风华的宋凝予怔了怔,有些手忙脚乱的放下手中的医药盒子朝宋凝予道:“这,这些血……还是让穆靳替娘娘先看看……” 宋凝予执起对方的黑子从容而下,连一丝多余的眼角也没有给穆靳。 在这华贵精致的玲珑塔里,她如同一只被关着的金丝雀,想要拼命的挣脱牢笼,就只能变雀为凤! 而在穆靳的眼中,将这样一只凤关于牢笼之中无疑是给了鸿蒙国收进了一个大麻烦。 “本宫乃棠国皇后,于于娘娘,本宫承担不起,你还是叫本宫宫夫人吧。” 穆靳生平第一次万分忐忑的坐在了宋凝予的对面,宋凝予缓缓抬眸,披散着的长发随风轻扬,浅薄的笑意里透着几分疏离与打量,勾唇一笑道:“穆三公子生得芝兰玉树,风雅倾城,极合本宫眼缘。” 七月怔了怔,不知宋凝予是什么用意,这三公子生得虽然好,但是与宫子临比起来,那就不是在一个档次了。 穆靳脸色闪过一丝薄红,执黑子落下,两人从日上中天一直下到了夕阳渐斜,玲珑塔中的灯盏高高亮起。 望着窗外沉下来的景致,穆靳垂了垂眸,只叹今日怎么过的如此之快。 宋凝予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落完最后一子,宋凝予扬眉笑道:“既然三公子输了,那么还请三公子回复欧阳火的时候告诉他,本宫,好得很!” 手腕处该有的伤在宋凝予轻晃的动作之下已经完好无损,不见一丝多余的伤痕,穆靳脸色微变,目光怔怔的落在宋凝予的伤口上,皱眉道:“这,这是伤愈合了,还是本就没有伤?”不像是本就没有伤的样子,那玄天链都被血浸得艳红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公子以为呢?”宋凝予收回手,七月替两人端来一盏茶,闻了闻茶香,余光扫过七月,缓缓的将茶放了下来。 七月心中一颤,快速的垂下眸去,只当没看见。穆靳起身望着窗外迷蒙的月色无奈道:“古医书上有云,得百蛊之王,其身虽伤,却可愈,不知宫夫人可是如此?” 第三百一十五章 百灵鸟 宋凝予扬了扬眉,柔着有些发晕的太阳穴道:“不知。时辰也不早了,七月,你送三公子下去。”若是能挑起天下首富与欧阳火之间的矛盾,那么这个起火点,一定是在皇贵妃穆烟的身上。 穆靳深深的望了眼宋凝予道:“宫夫人失血过多,穆某会开些补血的良方,好让宫夫人尽早恢复。”宋凝予望着那盘杀气内敛的棋局,缓缓的说出了一串补血极佳的古方,穆靳为之一震,只觉得今日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已给让他看见了毕生最多的惊喜! 两个人离开了玲珑塔,九楼一瞬间隐入了一片寂静,她清晰的听见九楼之下那蝉呜细弱的声音,抬了抬手,隐于九楼内室之顶的百灵鸟飞上了宋凝予的手中,宋凝予缓缓的抚着百灵鸟,将一封带血的白色锦布细细的绑在了百灵鸟的腿上。 内力直逼窗口月华织锦的一角,百灵鸟顺着那个小口子,快速的隐入了乌黑的夜里。 但愿那些属下不会让她失望。 鸿蒙国的御书房中,影恭恭敬敬的站在欧阳火的身前,朝欧阳火回道:“主上,前来探宫的几个影卫尽数被擒。” “杀。”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绝对的杀气,那些人绝对不能留,若是留下来了,后患无穷。 双河从外面疾步而来,朝欧阳火躬身道:“君王,明日大婚之礼一切准备妥当,这是婚服,君王要不要试一试?”那金红的婚服里里外外好几套,被宫女分开拖在盘中站在双河的身后。 一提起大婚之事,欧阳火的眸中多了一丝温意,心里极不明白,宋凝予明明都吃下去了,为什么却依旧不曾失忆,但是眼前大婚的事情摆着,想要推脱也不可能! 此时远在玲珑塔九楼之上的宋凝予站在窗口望着那几只百灵鸟眯了眯眸子,扯下手中的珍珠戒指,内力震开,只见那白色的珍珠之中藏着一粒极小的黑色药,在七月有上来之前,宋凝予一仰头,吞了下去。 那药是她防止自己实力不如对手的时候所制的一剂药,药劲极大,宋凝予咬着牙,脸上冒着一层薄薄的汗,手中的内力一瞬间暴涨,簪子之中的金丝线以一股雷霆之力朝着那月华织锦的窗口狠狠的划了过去。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价值连城的月华织锦被欧阳火给宋凝阳当成了窗帘子,那窗帘子在宋凝予的金丝线下粉碎成了好几片,百灵鸟巨大的身影随着黑夜笼入了玲珑塔,宋凝予扫了眼楼梯上跑来的七月,纵身跃上了巨大的百灵鸟背,反手对着玲珑塔五楼便是一挥。 宋凝予的实力,不过能支撑一个时辰,一只百灵鸟扑腾着翅膀飞到宋凝予的身前,那腿上的绑着的血带子还在。心中一惊,那几个暗卫,出事了。 “快去通知君王,君后娘娘跑了!” “快离开,这里要塌了!”玲珑塔上一片混乱,哪里还顾及得了射杀百灵鸟,匆匆抱着鼠窜一般的逃命去了,巨大的百灵鸟快速飞上了苍穹,有轮圆月高高悬挂于天际,宋凝予坐在百灵鸟的背上,四周丝丝白云环绕,星子近得仿佛伸手便能摘到。 在这样本该是清闲赏月的情况下,宋凝予扫了眼那站在塔顶的七月,闪过一丝淡淡的怒意。 拍了拍百灵鸟,宋凝予低声道:“小白,我要回皇宫,跟着它。”小白哼了哼,傻样,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回去救人不成? 此时皇宫之中众人高举火把,欧阳火闻讯扔下手中的朱笔,手中长袖一挥,那守玲珑塔的守卫长瞬间殁了气息。 “将那几个暗卫带出来,孤就在琉璃宫里等着她来。”一个心系身边人的上位者,也许会走得很长远,但是,一定会有被身边之人拖累的一日! 风与闻人月以及另外一个女子手脚上束着硕大的链子,随着脚下的动作晃出巨大的链子所独有的声响,影站在欧阳火的身旁沉默不言,如果是他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欧阳火一定不会救他,因为在君王的眼中,成大事者,必须断心绝情。 他可以有无数个影卫,所以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将自己折了进去! 欧阳火一袭紫金长袍踏入琉璃宫中朗声而笑道:“你们若是承认她乃孤的君后,孤便饶你们一命,如何?”承认?可比杀了他们的耻辱还要来得快一些,闻人月与风对视了一眼。 手中铁链缓缓的断裂,三人联手朝着欧阳火攻击而去,那速度行云流水不染一丝犹豫。七名影卫一瞬间出现在欧阳火的身前,挡下了三人的联手! 那是欧阳火的七杀阵! 双河指着那云朵退尽,月华高显的上空扬声朝欧阳火大声道:“是君后娘娘,君王,快看。”欧阳火坐于黄金大椅之上,手中端着一个琉璃酒杯,似笑非笑的望着宋凝予。 百灵鸟停在众人的上空,一瞬间四面八方无数只箭羽齐齐对向宋凝予,风与闻人月三人恨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齐齐朝宋凝予道:“主上!属下无能!” 宋凝予立于百灵鸟之上,清冷的声音由上空传了下来道:“是挺无能的。” 三人垂眸咬了咬牙,下一瞬,宋凝予一袭素色的长袍从百灵鸟上一跃而下,直击欧阳火,七杀阵将宋凝予围入其中,宋凝予与闻人月等四人背对北,闻人月也顾不得什么主属之分了,朝宋凝予朗声道:“这是兵木精通兵书阵法跟着她走。” 每个人的武功都不是很高,但是却各有一项极强的生存之道。 兵木脚下宛如游龙一般游走于七杀阵中,宋凝予三人紧跟在后,不过一会的工夫,四人便绕出了七杀阵。 欧阳火端着的琉璃盏一瞬间碎裂成了渣,红色的葡萄酒液淌得满身都是。双河一惊,取过帕子欲替他擦干净。 宋凝予手中带着比之之前还要浑厚的内力朝欧阳火直取而去,双河挡在欧阳火的面前大声道:“君后娘娘,君王为了你在朝中杀了多少反对大婚的大臣!动用了多大的实力才在一月之内修筑了玲珑塔!娘娘当真要如此无情!”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衣袖带风挥向双河怒道:“滚开!” 双河扑倒在了一盆花上,摔得倒地不起。 第三百一十六章 白衣女子 欧阳火与宋凝予一掌对上,两人强大的内力在那一掌之下震得花瓶器盏尽碎,身后的风与闻人月脚下轻功飞越,扶着宋凝予朝着宫外疾步而去,三人的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欧阳火望着震得发麻的双手,缓缓的抚上了心口的位置。 低眉怒喝道:“封锁长安城,所有的影卫出动,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候,务必要在明日大婚之前将她给我带回来!”缓缓的擦去唇边的血迹,双河吃力爬了起来,取出干净的帕子匆匆替欧阳火擦着一边慌乱道:“快,快请穆三公子来一趟。” 风与闻人月挽着宋凝予疾步如飞,一路从皇宫一处偏门冲了出去,最后转入了一处幽暗的林子里,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如牛毛一般飞出,每飞出去一批便会倒下一批人,三人团队协作之下奔进了林中。 一片蝉呜之声在充满了杀戮之气的夜里骤然陷入了寂静之中,无数百灵鸟朝着那扑过来的影卫纠缠而去,趁着这空档,四人拼命的朝着远处跑远了。 待百灵鸟尽数散尽,影卫扫了眼地上成片的百灵鸟尸体咬了咬牙,瞪着那已然消失得半个人影也没有的林子浑身凌厉的杀气一瞬间敛尽! 宋凝予脸色渐渐变得越发的苍白,不得不说,不愧是欧阳火手下的影卫,几乎就是那么一盏茶的工夫,追着蛛丝马迹而来,四人一瞬间被围入其中,欧阳火身旁的影卫朝宋凝予朗声道:“请君后娘娘回宫。” 原本花鸟虫呜的林中隐入了寂静,月华高起,蝉叶无声,风扫过林子发现诡异得令人发指的声音,闻人月与风挡在了宋凝予的身前,兵木扶着宋凝予,目光落在这近二十个人的身上,清一色的影卫装,冰冷的眸中不见一丝异色。 “主上,我们掩护,让百灵鸟带着你离开!”闻人月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朝着地面上一挥,扬起了一抹灰尘,对付欧阳火不了,难道这些人他们还会在意吗? 宋凝予垂了垂眸,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吃下去的药已经快到极致了。再厉害的人也经不住如此多人的联击,三个人下意识将宋凝予围入其中。 在众人即将出手之际,数名白衣女子面覆鲛绡从天而落,穿过树林将宋凝予等人围入其中!银华色的月光之下五名白衣女子,光是那样站在众人面前就给了众人一种极大的压力! 女子身量纤纤,手中长剑月光之下泛着森森寒光,风咬了咬望着背对着自己的五名女子不解望向宋凝予。 “奴婢前来迎接少主。”整齐划一的声音,与那身着影卫衣袍的七人有着强烈的对比,宋凝予眸色微亮,沉默中算是认可了。除了纯素,谁家的婢女能够如此嚣张处令人仰慕! 白色的光影如风一般,一瞬间消失在了七个人面前,影提剑抵挡下那强大的力量,扫了眼全部重伤的影卫,心中一片惊骇,不过五个女子,竟然强至斯,称宋凝予为少主!宋凝予终究还有什么身份! 四个人随着白衣女子的身形隐入了森林之中,朝着森林的深处奔去,执黑子落下的墨麒麟扫了眼翩然而来的白衣女子,常年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温意淡道:“哼,真是没用。” “尊上,人已经带到,似乎受了重伤。”将宋凝予扶到纯素面前,单膝落地。 风迅速扫了眼四周,是一个精致的竹屋,竹屋之中小桥流水,月华倒影在亭子里,墙面在月光之下盛放着满墙的蔷薇花,墨麒麟与纯素一黑一白各坐一端,墨麒麟!那个曾经对主母出手的男人,竟然会在这里! 手中的长剑直指墨麒麟,朝着墨麒麟狠狠的挥了上去,上次是她晚了一步,所以主母被这个白衣男子救走了,但是如今这两个人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 “在我的地盘上,你最好收起手中的剑。”纯素手中的白子朝着那剑一击而至,剑被生生折弯,风只觉得虎口被震得发麻,生生朝着后方退了好几步,被闻人月顺手扯了回来才稳下了身形。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想确认主上的安全。”闻人月扶着宋凝予,眉目严谨的朝纯属微微低头,宋凝予说过,嚣张要有嚣张的资本,否则,那就是让自己死的速度更快一些而已! 山林里的清风拂动,带着空气清晰的味道,蔷薇花随着漫天的风被卷上了天空飘飘扬扬最终落入了泥土之中,纯素低眉轻声笑了,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到宋凝予的身前,将人抱进了怀里,那薄纱被风掀起,风看着那张脸,怔怔的呆在了原处。 墨麒麟扫了眼宋凝予鄙夷道:“简直就是废物,本尊可没有留下来继续看着这个废物的兴趣。”身影在月华朗朗的长夜里疾如闪电迅速消失于长空之中。 纯素一袭白衣,将人轻轻的放在床榻上,手把上了她的脉,满眼宠溺的摇了摇头,抬手将脸上的长发抚开无奈道:“怎么将自己伤成这个样子?”眼角的余光扫了眼站在床旁的风与闻人月以及兵木满眼厌恶。 “如此无能的属下,不要也罢,何苦再将自己搭进去!” 三人脸色微白,朝着宋凝予跪了下去,她们弱?其实唯有纯素明白,并不是她们太弱,而是,这个世界已经开始有强者渗透了进来,像纯素这样的,也许会越来越多。 纯素拂了拂衣袖,凌空道:“将这三个人扔进幽潭里去,若是连幽潭都出不来,那就干脆死在那里面算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蕴涵着足够隐忍的怒意,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三人的身后点头。 白衣女子朝三人微微垂首道:“跟我来。” 三人咬了咬牙,或许去了那个什么幽潭出来之后真的能够不一样!既然如此,就如同纯素所说,若是连幽潭都出不来,真的不如就死在那里面算了! 三人走后素白淡雅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夏风吹过的声音,带起满院的蔷薇花瓣,有几瓣缓缓的飘进了屋子里面,纯素伸手替宋凝予将被子盖上,无奈的微微叹息。 要让宋凝予一下子将这十几年所缺失的东西一瞬间补回去,是不可能的,墨麒麟虽然嘴上说太慢了,太弱了,但是心里,或许并不是这样想,待宋凝予从黑山地狱之中走出来,或许就会真正的蜕变而出了,只是,这样的蜕变过程,是痛苦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大婚发兵 夜色之中,素白的月光笼着这片小竹林,竹林之外白衣与黑衣杀成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却不曾发出任何一点点的声音来!风拔动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动物的声音隐陌在了那一片腾腾的杀气之中。 夜风从窗户外吹了进来,宋凝予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纯白,白色的帐顶,白色的被子,甚至于眼前,身着白衣身形挺拔修长的纯素。 对上纯素那双戏谑的眸子,宋凝予目光朝着素白的屋子里扫了一圈,声音有些沙哑的忍着天旋地转的不适问道:“那几个人呢?” 一双微温的大手轻轻的在她的额上一放,微微叹道:“徒儿,你就不能让为师省心一次吗?”宋凝予别过脸去,冷冷的哼了哼道:“哼,你以为做师父是那么简单的?” 纯素哭笑不得的收回手无奈道:“谁让为师摊上了你这么个徒儿!教了这么久都不长进,你倒是与为师说说,怎么被那鸿蒙国的小子给整成这样子。” 一提起欧阳火,宋凝予眸中闪过绝对的杀气,她眯了眯眸子,别过脸望着床内的白色纱帐低声道:“没什么。” 总有一天,她要让鸿蒙毁在棠国的铁骑之下!一年,只要一年,她必定引兵前来攻下鸿蒙! 见宋凝予不愿意说,纯素眉眼微扬,闷声笑道:“徒儿觉得没什么,那外面的人可不这么觉得,似乎是来将徒儿带回去参加明天与鸿蒙的大婚。” 宋凝予捂着心口咳了咳,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更加的白,白衣女子端着一小盏极香的汤从外面走了进来,纯素抬手接过那盏汤,递到宋凝予的面前,朝宋凝予扬眸笑道:“吃吧,极好的补汤,保证不出三日,必然生龙活虎。” 宋凝予望着那盏汤,汤色鲜亮,味道鲜美,汤中还飘着几颗枸杞,狐疑的看向纯素,扬了扬眉道:“这是……十全大补……汤?” 纯素神秘的眨了眨眼笑了道:“这是为师这么多年的偏方,绝对有用,如今传给徒儿,徒儿可要好好的记着,来日为师不在了,也能自己进补。” 望着那盏香气氤氲的汤,宋凝予垂了垂眸,那汤中泛着一丝淡淡的腥味,微微皱了皱眉,道:“这汤里面还加了什么?怎么有股腥味?” 纯素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笑道:“鼻子倒是灵,是鹿血,快喝吧。” 守在一旁的白衣女子眸底的光微微闪过一丝无奈,尊上为何如此宠爱一个女子,只是,这宠爱与情人之间又不一样,终究是怎么回事? 几缕蔷薇花随着风吹了进来,风中带着一丝血腥味,宋凝予仰头将盅盏中的汤一饮而尽,那失血过多的头晕算是缓解了些。纯素将她扶着让她睡得好些,顺手替她盖上素白的被子,见她微微皱眉,轻声道:“可是白色的被子盖得不习惯?” 白衣女子垂眸,狐疑的看了眼生得精致却容色清冷的女子,迅速的又低下了头去。宋凝予缓缓的闭上眼低声道:“师父若是有心,鸿蒙国派来的人不必手下留情。” 清朗的声音低低笑道:“那为师替你杀了鸿蒙国的皇帝如何?”身后的白衣女子拾过宋凝予喝完的盅盏,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尊上既然能说出来,那就不是开玩笑的!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他!”这份耻辱,这份仇怨,她总有一天会亲手还回去,绝对不会假手于任何人! 纯素瞳孔微微缩了缩,在宋凝予那白皙的脸上硬生生捏出了一个红红的印子来,那眸子像是一个宠着自家小妹的兄长,这样的眼神,也曾在木千忱对木千寻的时候看见过,如此的相像,她怔了怔,也就任由眼前的男子对着脸揉肆了。 回过神来,拍开纯素的手,却意外的发现纯素的手腕上被白纱包着,纯素将手拢进衣袖中,顺手在宋凝予小巧的鼻子上刮了刮道:“打架的时候伤到的,不要紧。” 宋凝予望着窗外随着风飘飘扬扬的花瓣与树叶,缓缓的睡了过去,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总觉得有些安心。莫名的,没有任何理由的,觉得有些安心。 “阿临……”守在宋凝予床头的纯素欲离开,却被那低低的一声轻唤止住了脚步,回头替她掩了掩被子,轻轻叹息。 “你不必替他担心,如今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宫子临很好,或者说,托宋凝予的福,很好。 外面的白衣女子跪在门口,纯素扫了眼宋凝予,细细的关上窗与门才走了出去,迎头便见满身杀戮之气的欧阳火大步朝着这里而来。 月光之下那身凌厉的杀气令纯素眸中闪过一丝不悦,身旁的白衣女子垂眸道:“奴婢无能,请尊上责罚。” 纯素抬了抬手淡道:“擅入本尊之所,胆子倒是不小。” 欧阳火一袭紫金织锦长袍,在月光之下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浓浓的帝王之气,眉尾轻扬,赤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绝对的狂霸之气扬声道:“孤倒是不知,在孤的鸿蒙,如何成了你的。” 两人一冰一火在空气之中摩擦出狂烈的怒火,黑衣与白衣对执而立,带着凌厉腾腾的杀气,夜色染亮了小桥流水之中浅华色的波澜。 “有人想亲手了结你的性命,所以本尊不杀你。不过,本尊不杀不代表本尊的手下不会。”纯素身旁的白衣女子会意,推开房间的门,宋凝予躺在床上自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动作,见纯素走了进来,垂眸继续装睡! 外头的刀光与素白的白绫绕在一起,连一丝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欧阳火清朗的声音在月色之下朗朗响起,朝宋凝予的屋子喝道:“爱妃,若是天亮之前孤不见爱妃,那,孤就只好发兵棠国了!” 宋凝予一瞬间手指紧握成拳,发兵棠国! 纯素抬手抚了着宋凝予的额轻声笑道:“装睡眼睛可不要动。” 一双明亮的眸子缓缓的睁开,宋凝予喝了汤药,只觉得浑身累得很,睁开的眸子缓缓的眨了眨,朝纯素低喃道:“师父,我要睡了……” “若是信得过为师,徒儿尽管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一切为师替你扛着。”那低低的低喃声像极了信任,纯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灯光将那张清冷精致的脸映得有些苍白。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国库失窃 宋凝予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她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望着窗外西沉的夕阳,只觉得眉心跳了跳,纯素正坐在窗边的榻上看着书,屋子里面挂着几颗夜明珠,将屋子里轰托得宛如白天一般的亮,她揉了揉眉,觉得好多了。 纯素坐在榻上,珠光之下将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展露无疑,眉色细看之下与自己的有些相似,同样的细致精雅,那双细长的眸子里一片寂静,看着便让人觉得有种岁月静和之感。 宠辱不惊,静看天空云卷云舒。 岁月无恙,细数庭院花开花落。 美男子白纱覆面,从书中抬起头来,眉中含着几分温文尔雅的笑意,放下书朝宋凝予走了过来,大手覆上额头,思量了半响,松了一口气一般道:“你有些烧,睡了一天一夜,总算是退下了。”那一天里,外面闹成了一团,宋凝予便是会躲闲。 “师父,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宋凝予怔了怔,内心里对于这个人,那一道防线突然就辙下了,没有人对着这样一个温温脉脉一心待自己的人不感动的,若不是因为这个人一直说她是他的徒儿,她几乎要以为他对她有别的心思了。 纯素哭笑不得的宋凝予的头上敲了一记无奈道:“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而不是美人,你到底懂不懂男人和女人之间形容的区别?”被夸成美男子或许他还能一笑,美人,他可受不起! “我睡了一天一夜了,那鸿蒙……” 纯素朝宋凝予眨了眨眼,无辜的一脸忧郁道:“鸿蒙国库失窃,丢了不少东西,发兵一事,自然就延后了。” 国库失窃……堂堂一个鸿蒙国的国库,那么多的东西,终究要丢了多少,才能让发兵之事延后啊?宋凝予不禁扶额看向纯素不解道:“鸿蒙国库有高手看管,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纯素漫条斯理的替宋凝予扇着折扇,让宋凝予凉快一些,扬了扬眉满眼狡黠的笑道:“为师能做什么?无非是宫子临的属下来寻你,我顺便提了提国库罢了。” “那他呢?”无视宋凝予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喜,纯素一脸淡然的笑道:“他?哪个他?” 宋凝予沉了沉脸色,满眼鄙夷的盯着纯素,见她有些生气,纯素无奈的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扔给了宋凝予,摆了摆手道:“唉,嫁出去的徒儿泼出去的水,若是哪天见为师失踪了也能如此关心,那为师是失而无憾了。” 快速的打开信,宋凝予一目十行,眸中的光亮渐渐的暗了下来,窗外的夕阳西沉而去,窗外几只归鸟在夜色中扑腾着翅膀一闪而过,归鸟已归,信中却没有说到任何关于宫子临回归的消息。 纯素挑眉笑道:“怎么?失望了?” 信是千寻给她的,多是一些棠国现今所发生的事情,日益强盛了起来,能人越来越多,九州七郡十八城繁华之地正在逐步的扩张,朝中新增的一位名叫风无心的人,倒是位朝政能手,与千忱分共同商议中凡事颇有见解…… 淡淡的收回手中的信,宋凝予手一扬信化为漫天的粉沫随着吹进来的风纷纷扬扬,宛如白色的蝴蝶一般翩翩而起。 “徒儿,若是有朝一日为师伤了你,你可会原谅为师?”清朗沉玉如的声音透着几分未知。 宋凝予靠在床头眯了眯眸淡道:“也许不会。” “那,若是宫子临呢?” “他不会伤我,也不会背叛我!”这是一种自信,一种对于自己,对于对方的感情的一种自信!纯素垂了垂眸,沉默不语。 外面有人敲门,随着便是一抹白色的身影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盏汤饮走了进来,睡了一天一夜,宋凝予早已经饿得不行了,跟纯素说了这会的话,这会恨不得将那碗都吃下去! 这凶残而不失霸气的吃相,纯属眉眼含笑的取出帕子递给她,宋凝予一只手拿着一只鸡腿,嘴里还叼着一只鸡翅膀,朝纯素含糊的摇头道:“吃完再擦!” 瞧着这吃相,的确是饿狠了,只是,看着宋凝予毫无防备的模样,心里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这个师父,如今是不是也算是榜上有名了。 不知道纯素采用了什么手段,大婚突然就取消了,连带着要进攻棠国的发兵政策也停了下来,而在棠城之中掌控着整个棠朝财政大权的水睡在自个的屋子里面笑得眉眼弯弯,而令他眉眼弯弯的原因就是,此时正躺在一屋子的金银宝贝上。 顺手拿起一个琉璃紫金玉酒杯亲了一口,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心情极佳,他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将这一笔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扔给棠国,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他不是不知道。 龙飞与白随随着众人的指引来到了水的屋子里,望着那险些堆积出来的金银珠宝眼角抽了抽,他们是挖了地道,偷偷运出来,那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挖到了长安城的国库里面,几乎出动了整个听风楼的人! 五五对帐分,说好了的,结果这位财神爷一插手进来,就成了四六了!真是位坑爷! “躺在钱上的感觉如何?”白随是宋凝予手下的人,而水是宫子临的手下,这二者之间因为那夫妻两,还是有些关系的。用水的话来说就是,何必急着跟他抢?反正到时候宫子临回来了,这钱还不是宋凝予的吗? 想想觉得颇有道理,精经大条的龙飞就点了头了! 完全没有将白随的叮嘱放在耳朵里面。 水在那杯子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笑得眉不见眼道:“的确不错,就是硬了点,咯得背疼。”得瑟了两句,这还上了隐了!白随抚了抚额,龙飞一脚踹开那就快砸到了脚上的金银珠宝,抓起水的衣领低喝道:“少废话,庄主现在在哪里?” 水派人来传了宋凝予的话,肯定知道! 被拽着的某人完全没有一点被人欺负的意识,那宽松的衣在龙飞的一伸手间被扯了下来,胸膛半露间,那双桃花眼微微挑了挑,柔柔的伸出手在龙飞硬实的胸膛前戳了戳媚声道:“死相,这么猴急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国库失窃二 “……”站在后头的白随彻底的石化了,除了宫子临好像还没看见过哪个男人能如此妖媚,不对,宫子临那是妖孽!祸水妖孽,而眼前的这位财神爷,是妖媚,货真价实的娇媚,千娇百媚中,让人想起了一句话,春风十里不及君倾颜一笑!光是想想,就让白随后背生了一层疙瘩。 龙飞一掌拍开那伸过来的手,转身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连他家庄主宋凝予的事情也不问了。 白随扶了扶额,追上了飞龙的脚步。 屋子里的人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缓缓的将衣服扯了回去,鄙夷的扫了眼已经跑远的两个人,打了个响指朝着门外的守卫道:“以后若是他们再过来,就说大爷我在洗澡。啧啧,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搞定!” 他都想好了要献一献身了,结果人却跑了,也好,省得他如此牺牲自己了! 宋凝予的下落他上哪里去知道?只能说个大概而已,事实上,并不是他去找宋凝予,而是宋凝予来找的他,连那条指好的地道都是现成的,财宝沿着那条路一直滚下来,简直就是飞一般的速度,一天一夜就到了这棠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运到与鸿蒙交界的云城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此时云城之中的暗道里正忙忙碌碌,大量从长安城国库之中摸出来的银钱被分往飞龙山庄与棠国财神爷的秘密基地! 鸿蒙国君领着几位财政大臣正诺大的库房里面查着蛛丝马迹!原本塞得满满的库房,此时空了一大半不说,半夜里消失的金银珠宝,那是无声无息,连一丝蛛丝马迹也没有! “给孤查!一定要查出来,不过是一夜的工夫,国库竟然少了一大半!”欧阳火望着那空了一大半出来的国库,再听着一旁财政大臣统计出来的银钱数量,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太后本就送了不少的一笔数量给棠国,如今再丢了这一大半的银钱,那鸿蒙国再这样下去,哪个地方若是发个什么灾的,必然就吃不消了! 影卫四处查探了一番,跪在暴怒中的君王面前垂眸无奈道:“主上,并无任何痕迹。”锁没有被碰过的痕迹,整个空间里没有一丝多余的脚步,干净得好像那些东西是凭空消失的一般的利落。 “给孤查!查棠国的国库!”若是有问题,那么一定会充入棠国的国库。 站在欧阳火身旁的影狐疑的皱眉道:“主上是怀疑鸿蒙?只是,如今国库银钱丢失不过一日!从此处运往棠国少说也要半个月的工夫!”不可能是棠国,那么,又会是谁呢? “你不要忘记了,朝瑰王宫如今已经属于棠国!”朝瑰王宫,那是个什么地方?偷东西简直就跟顺自个家的一样,不留一点痕迹,那东西顺得也是不留一点残余的。 若不是因为怕引起过大的轰动,早就将皇宫搬空了,这一次可不是只有棠国那位财神爷与飞龙山庄,还有宋凝予的手下,在云城营地之中操练的一群土匪贼兵们,那手速是一等一的好。 “是。属下这就去查!” 欧阳火望着宛如凭空消失了的国库,气得浑身直冒火!国库之外又河匆匆走了进来,朝欧阳火低声道:“皇上,皇贵妃求见。”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贵妃在宫中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欧阳火摆了摆手沉声道:“孤没空见她!” 诺大的库房之中几位财政大臣正在清算丢失的数目,数名影卫在房中快速的寻找着蛛丝马迹。 双河凑近欧阳火的身旁提醒着道:“君王,这事还没有查出来,那皇贵妃的母家二哥乃天下首富,君王或许可以皇贵妃娘娘商量着办。” 这个时候皇贵妃出面了,不就是想表明自己的价值吗?若是真的将皇贵妃置之不理,这事以后可就不好办了。 “让她回宫等着,孤处理完就过去。”欧阳火剑眉狠狠的皱在一起,望着灯光之下珠光宝气的库房,只觉得浑身直冒火,那双赤色的眸子在黑夜之中仿佛能燃烧起来一般! 天上月光柔柔的铺在整个长安城里,欧阳火站在诺大的殿中听着一旁的大臣报失,每报出串数字,心里便沉上几分,半个国库,就这么消失了!一夜之间消失了! “去紫微宫。”欧阳火再次踏出国库之中,安排了无数的影卫将国库里里外外围着水泄不通。这样的夜里,看谁还敢来,不过,他们不蠢,那棠国那边的人也不傻,不可能这么再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再偷一次。 紫微宫中的灯光高高的亮起,辉煌精致的大厅之中摆着精美的膳食,在月光之下灯光之种,看着那守在餐前的皇贵妃,欧阳火唇角不自觉的缓缓勾起,抬了抬手,身旁张嘴欲说话的双河只得闭上嘴巴跟在欧阳火的身后。 撑在桌子上摇摇欲睡的皇贵妃抬眸见欧阳火一袭紫金长衫,玉带封腰,修长的身影踏月而来,脸上泛起一丝薄红,朝欧阳火福身笑着摆了摆手,身后的宫女将那桌子上的东西缓缓揭开来。 “这个时辰了,想来君王应该也饿了,先吃些东西吧。”皇贵妃一袭浅色紫微花纱裙,灯光之下那玲珑有致的身形显得越发的迷人,欧阳火淡淡的点了点头,那些破事正烦心着,一忙就忘记了。 “等很久了吧?”抬眸顺便一问,皇贵妃眸中闪过一丝惊喜,仿佛之前为了宋凝予而大修玲珑塔一事不存在一般。 皇贵妃摇了摇头笑道:“太后病了,待太后睡着了,臣妾才回来的,等着君王回来一同用膳。”太后病了,老丞相病了之后太后也病了,这鸿蒙国,今年似乎事情特别的多啊。 欧阳火淡淡的吃着,始终只是听着皇贵妃静静的说着,宫里发生的一些琐碎的事情。 放下筷子,欧阳火抬头望向皇贵妃缓声道:“想必国库一事,皇贵妃也听说了。” 皇贵妃放下手中的银筷点了点头,垂眸道:“臣妾确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丢失的东西多吗?什么样的人,敢如此大胆,敢将眼睛放在鸿蒙的国库之上。” 欧阳火深深的望了眼皇贵妃,沉眉不语。 第三百二十章 不归何归 殿外下起了薄雾迷蒙的细雨,月华避入云端隐隐约约,入夏夜里的雨声淅淅沥沥落在风吹过的花瓣上,花随着风与雨飘渺轻扬,茫茫无际。 殿内琉璃宫灯伴着夜明珠浅浅的光华如同银月织下的光,紫金长袍在修长的身形下霸气内敛,透出了几分帝王家的精致奢靡。 修长的身影站在殿门口,入目是一片烟雨氤氲百花轻笼的繁盛,只是不知为什么,心里的那个角落却如此的荒凉。 皇贵妃站在鸿蒙国君的身后紧紧的扯着手中的紫微花手帕,终究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他在宋凝予那般轻视他之后还能被他如此牵挂! “君王若是真心喜欢她,便是囚在身边,又有何妨。” 鸿蒙国君转身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妃子,娶她不过是权衡朝中的各方势力,甚至可以说,他并不曾娶,而是太后钦点。 只是如今,这娇艳华贵的女子倒是有些令他另外相看了。 “是孤的,自然逃不了!”月色笼在烟雨之中,他却无心赏景,入眼只剩下了一片旖旎迷雾,分不清真实与虚假。 连玲珑塔与玄天链都没有困住她,又有什么还能将宋凝予留在身边。 “君王,外面正下着雨,君王你……” “孤一个人走走。”皇贵妃望着那抹背影在蒙蒙细雨之中染上了缕缕哀愁,亦步亦趋的走出了紫微宫,宫灯寂寥,饱蘸烟雨,旖旎如梦。 走到那重新修复的玲珑阁中,那楼阁之中月华织锦的缎子中拂进幽凉的风雨,摇晃着金玉案上的烛火,宫灯夜明珠将这玲珑塔映得旖旎,宋凝予曾在这里住过的身影宛如一个梦境。 只是不知在这场梦里是谁先入了谁的梦。 坐在金织玉连的软床上,欧阳火敛眉沉思着,长梯之上一道青色的身影长亭而立,欧阳火撇了一眼,淡道:“你为何帮孤?” 七月墨发垂扎在两侧,一袭青绿的衣绿带荷腰,秀气的脸有着几分宋凝予的清澈,笑面安然宛如一个俏皮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朝欧阳火侧头思量了半响轻笑道:“我帮你,自有帮你的道理。” “那天是你故意放她走的。你终究是何人?七年前,宋太傅府收留一位十岁的女孩为爱妃的陪侍,你出现三年之后,太傅府夫人逝世。”除此之外,他的手下再也没有查到关于眼前这个女子的任何踪迹,是她隐藏的太深了,还是本就是无依无靠的孤孩? 七月素手取下一枚簪子,轻轻的拔动红烛,敛去了眸中的一丝警惕,眸中跳跃着摇晃的火苗淡道:“七月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有幸得夫人所救,倒是国君,以国君之力,若是想强娶小姐,以小姐如今的实力,根本不足为惧,为何国君放弃了?” 所有的人都在这幕雨旖旎迷蒙不清里相互试探,想要知道些什么,却永远也没有个结果。 坐在软床上的人转动着手中的玉板指,清冷幽凉的风吹得整个人陷入了彻骨的寒凉之中,仿佛这屋子里面还有那个能让他称呼为爱妃的身影在,犹忆起那时初见,月华三月,百灵鸟上那惊鸿的一瞥,只是一眼,便入了他的心。 从此那个叫宋凝予的人便久居心里,在这缘起缘灭,缘灭缘起之中不断的错过。 “你下去吧,孤做不到的事情,或许你也可以做到。”敛眸,缓缓的闭了眼睛。 七月关上八楼楼梯间的门,微微叹息,宋凝予可以原谅她,但是,却未必理解她,这个时候,她还不能去寻她。 鸿蒙国长安城的山脉之中,一处竹林院落里,宋凝予懒懒的趴在桌前支着下巴,清凉的目光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 长廊曲折之中假山里小泉流水,一亩方塘里荷花轻笼,灯光之下轻笼非非烟雨,雨点织如麻落在小荷塘中画起点点圈圈。 纯素一袭白衣从长廊之中踏着迷蒙的细雨而来,灯光之下仿若归人,身后的两名女子素衣白纱,绣纱轻遮芙蓉面,余飞宝鸭秀眉敛,轻风拂纱,多了几分飘渺。 纯素走近窗边,伸手在那张精美别致的脸上捏了捏,笑道:“看什么?这样入神?” “只是在想,你这无良师父还想分派什么任务给徒儿我。”宋凝予懒懒的拍开伸过来的手。纯素的手生得很好看,纤长细嫩,说得夸张些,有些像女人的手,每一次捏她脸的时候,都有一种近乎于兄长的温厚感。 “为师可从来没有给你分派过什么任务。”纯素将瓷白的盅盏放在宋凝予的面前,那盅盏之中泛着淡淡的浅红色,宋凝予闻着皱了皱眉。 “怎么又放了鹿血?”身后的两名白衣女子抬眸又快速的垂了下去,退身离开了小筑。 纯素手往袖子里掩了掩,扬眉道:“最新消息,鸿蒙国君几乎出动了所有的暗卫,朝棠国去了。”宋凝予喝汤的手微微停了停,眸中迸射出一缕残光。 “既然他敢派人去,那么自然有人去收拾。”这点事她还是放心的,那种长久积累下来的,对于身边人实力的一种信任。 纯素拿出一本书坐在宋凝予的身旁静静的看了起来,屋外细雨淅淅沥沥的停了,露出七八个星天外,屋檐上的雨滴朝着青石地面滴滴嗒嗒的滴着,翻书的声音在宋凝予的耳旁寂寂的响起。 于寂静之中寻一抹安然。 夺过纯素的书,扫了眼,眉心跳了跳不解道:“飘渺法宗?你不是已经过了六层了吗?还要学?”六层已经厉害得无法无天了,怎么还如此不知疲倦的学? 纯素放下手中的书,望着宋凝予半响,轻笑道:“若是不强些,有你这么个爱闯祸的徒弟,为师太弱可是会很苦恼的。”复又低下头开始研究。 宋凝予白皙的指绕着盅盏上的兰花画着圈圈,喃喃道:“还有比你更厉害的人吗?”在她所见过的人里,似乎就只有纯素是最厉害的了,她如何没有想过,在黑街的第一次照面,其实不过是纯素早就谋划好了的。 山中的星子渐渐的明朗了起来,纯素一袭衣袂翩翩,站在了林间一处较高的竹尖尖上,竹随风动,人随竹影。宋凝予支着下巴,望着那五指一掐的纯素眯了眯眸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出发 好像在宫府的时候听纯素说过,是大祭司?看如今这模样还真有几分相似。 待纯素占星回来时宋凝予已经趴在窗棂前睡着了,清冷的眸子敛入纤长的睫毛之中,精致的眉始终轻轻的皱着,宛如山林间无法轻易划开的雾。 宋凝予命中主贵,只是贵中却也注定了多桀。 天色微亮,宋凝予才睁开眼睛,便见纯素顺手将一个包袱砸在了宋凝予的身上,那包袱颇有重量,宋凝予差点没被压过气来。 “纯素!”怒喝声响彻了整个竹林小彻,纯素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宋凝予就该是这个样子,颇有精神气。 “你还是叫为师师父好听些。”纯素坐在厅里慢慢悠悠的喝着杯中的茶,朝光折进屋子里,外面蝉呜声此起彼伏,小塘之中蜻蜓蝴蝶翩然而起,满墙的蔷薇花在风中摇曳着晚上留下的雨露,雨露晶莹在朝光之下泛着明亮的折光。 宋凝予打开那包袱一看,一袭素色的织锦长袍,男装。在那长袍之下还放着文房四宝,一叠空白的折纸,宋凝予望着那一叠纸眉眼跳了跳,却见那纯素慢条斯理的接着道:“徒儿,你还是赶紧上路吧,别耽误了行程,至于路的方向,你应该知道。” 快速的换了一身男装,长发以墨冠高高束起,整个人在竹林小筑之中呆了三天,只觉得整个人容光焕发了不少,连同那体内的内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蹭蹭往上涨着! 将手中的文房四宝随手扔在桌子上,宋凝予气呼呼的问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 纯素将桌上的盅盏推给宋凝予,扬起眉尾笑道:“自然是给你入黑山地狱准备的,到时候若是记不住,白白走了出来,那岂不是要再入一次?”语气里面染着几分戏谑,宋凝予心里默默的白了眼前悠然自在的人一眼。 顺手将盅盏中的汤药一饮而尽,转身干净利落的踏上房顶,打了个哨,百灵鸟张开三米长的翅膀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那犀利的眸光扫过静坐小院之中端着茶盏的纯素,眸光瞬间柔和了不少,难得的出声打了个招呼,朝着苍穹直上九天而去。 待宋凝予走了之后,纯素眉狠狠的拢在了一起,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使力,砰!整个小彻之中的瓷器碗盏一瞬间暴裂,滚烫的茶水沿着纯素的衣襟缓缓的流淌而下。 四位白衣女子翩翩而来,替纯素擦着上斑斑的血迹,那手腕处的伤口深可见骨,处理伤口的白衣女子惊呼出声,朝纯素跪了下去,急急道:“尊上之血受之天命,怎么可以……” 纯素缓缓的伸出手,戴上了素纱手套的手抬起那女子的下巴,眸眼一瞬间凌厉如刀刃,缓缓道:“本尊做什么,不需任何人知道。” 扬手间那白衣女子赫然殁了气息,其余三人跪在纯素的身前细细的替纯素擦净衣袍上的茶水,茶渍沾上了纯白的衣,已经不是擦一擦能去除的了。 一袭墨色衣袍坐于黑色莲花大椅之上,身后凌空站着数十人,宛如千军万马,黑袍风中肆意扬起,墨麒麟朝纯素冷声道:“奉王尊之令,前来迎公主。” 眸光落在纯素手腕处,身影一瞬间拂开了跪在纯素身旁的三名白衣女子,逼至纯素的身旁,低喝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纯素淡淡的收回手,脸色中闪过一丝苍白,勾唇笑道:“你来迟了。” 墨麒麟朝着那凌空而立的黑衣人扬了扬手,低喝道:“搜!” 十个人一瞬间倾巢而出,在小筑一翻寻找,纯素淡淡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淡道:“沾了些茶水,本尊去换件衣。” 墨麒麟眸光紧紧的盯着那只左手,那只纱布层层包裹其中的左手! 众人在小筑之中一般搜,待纯素换了一袭纯白纹着玉兰花边的长袍缓步而来,那在小筑的人已经不见了,跪在地三名白衣女子微微敛眉,眸中闪过浓浓的怒意。 “尊上……” “无妨,你暗中派人守着棠国,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暗中帮一把。”扫了眼那桌上干涸的茶,抿唇淡笑。 “那尊上……” “本尊自有分寸,去吧。” 此时宋凝予乘着百灵鸟直飞而上,俯视着那一片江河山海,只见那秀色山河之中隐隐约约泛着淡淡的红色,出了长安城直朝着棠国而去,如今这个时候她不能回棠国,棠国与鸿蒙的南面是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而从棠国的北面而上,跨过巨大的荒山大漠则是北域。 从北域再往北,就是黑山地狱,这个世界的终点,也是王者的一个新的起点。 百灵鸟飞过赤烈山的时候停了下来休息,山林幽静,百鸟成群,蝉声漫漫。 宋凝予兴冲冲的奔回羽谷,本想见一见那位老爷爷,只是踏入羽谷之中却发现那房舍台阶布满了青苔,屋前一副破败的景象,药草被野草覆盖,一派房隐草木深,溪水潺潺从门前的不远处流淌而过,屋外的门没有锁,却挂满了蜘蛛网。 突然想起那一夜老爷爷曾说过的话,似乎是要离开这里,只是,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屋里的东西一切如旧,里面的药草还完整的放在屋子里,阳光透过油纸窗折了进来,刚好晒在药草之上,室内除了蜘蛛在缓缓的织着网,百灵鸟见窗子开了偶尔扑腾着翅膀来看一看,便隐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于羽谷的北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宋凝予心中一惊,推开门,惊起了一地正在地面上找吃食的百灵鸟,朝着百灵鸟的山洞直奔而去,只见那湖面之中,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黑色迅速蔓延。湖中的鱼浮起来的时候便只剩下了鱼骨! “什么人!”宋凝予脚下生风,朝着那山洞之中而去,只见山洞之中数十个人身着黑色斗篷,手中每个人一条铁链子,牢牢的锁着百灵鸟! “你是何人?”为首的人年纪有些大,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精通世道的圆滑,百灵鸟朝着众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唤,宋凝予手中簪子金丝线朝着十个人挥了过去。 百灵鸟锋利的爪子朝着那黑袍人就是一脚,不算大的洞里被两个人动作给惊得不断的坍塌,宋凝予划开绑在百灵鸟脚上的铁链子低喝道:“跑。” 第三百二十二章 百里神谷 百灵鸟脚下得了空,朝着外面猛的扑了出去,宋凝予站在洞口,朝中一跃,稳稳的落在了百灵鸟的背上,看着那些人的打扮,莫不是墨麒麟的手下! 宋凝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些人了!低头看着百灵鸟身下的羽谷,所有的草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死去,成片成片的朝着那山林里面直扑而去,方圆五里,瞬间只剩下了一片死寂,连同蝉声一并没入了那死亡的气息之中! “快,先离开这里!”宋凝予拍了拍百灵鸟,朝着棠城的方向疾射而去,那隐于山林之中的黑衣人望着朝棠城方向而去的宋凝予,快速的将一纸书信绑在黑鹰之上。 无数只黑色的鹰朝着宋凝予的百灵鸟疾速追去,虽然百灵鸟的速度快,但是那老鹰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一盏茶的工夫,宋凝予转身便见数百只老鹰朝着自己这边扑了进来,一场百灵鸟与老鹰的追逐战拉开了序幕!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不断的朝那扑过来的老鹰挥去,无数只掉下去,无数只朝着百灵鸟扑了过来,背上还有宋凝予,那速度自然就落后了不少。 手中的银针朝着扑过来的老鹰挥去,一只手手上的金丝线也没有停下来,不间断的朝着那进攻而来的老鹰击去,只见一片凄厉的声响划破长空,百灵鸟一路跌跌撞撞朝着一处华贵云集的阁楼雅舍飞去,宋凝予拍了拍百灵鸟的脖子。 “低空飞,把我放下来!你快走!”这些人的目标是百灵鸟,以百灵鸟曾经的速度,那些人自然对付不了。 一道金箭破空而来,袭卷着雷霆之势穿过云中,划到了宋凝予的眼前,宋凝予眯了眯眸子,两指夹住金箭,朝着那对面转向划了过去,那金箭朝着来的方向疾射而去。 百灵鸟低空而飞,宋凝予倾身一跃,砰的一声巨响,摔得眼冒金星,只觉得头后边肯定起了包了,入目满是红色的绸缎,宋凝予怔了怔,一双戏谑的眸子映入了宋凝予的眸中。 只见来人一袭青衣长袍,剑眉凤眸,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风流的姿态,修长的手尖微凉,在宋凝予的眉间轻轻一点,宋凝予抬脚朝着那人就是一脚,眼前的新郎官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快。扣下宋凝予飞过来的腿。 “姑娘闯入本公子的阁中,暗杀本公子的爱妻,是何意?” “这里是哪里?”宋凝予收回脚,眸光快速的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四处皆喜,眼前的人还穿着大红的衣袍,凤眸剑眉,那一袭的红色穿出了几分钱有钱所没有的薄凉。一个穿出来是妖娆得风情万种,而这个穿出来,却隐隐带着一股嗜血的冷。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转过脸就见那大喜的婚床上,那新娘子手上握着剪刀,红艳艳的新娘子胸口流着红艳艳的血,好一个血染洞房! “自然是本公子的府坻,姑娘杀了本公子的新娘子,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公子抱着双臂,眉眼明明在笑,那背后却一丝多余的温度也没有。典型的笑面虎。 宋凝予回头再看了眼那握着剪刀自然的女子,红盖头盖在头顶,看不清楚那张脸,但是从身段来看,也算是身量纤纤,少有的气质美人了! “她明明是握着剪子自杀的,公子未免太强词夺理了些!”宋凝予深深的皱眉,指着那握剪子的姑娘素白的手,一脸无奈,从刚才那一招来看,眼前的这个男人,若是想出去,她大概能打成一个平手,只是这个地方是哪里? 她似乎已经过了棠城,朝着北面而去了。 “这房中唯有姑娘与爱妻,难道姑娘不想承认?”对面的男人支着侧脸,一脸无辜的瞧着宋凝予,那双凤眸之中满是戏谑,宋凝予咬了咬牙。 外面传来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拍着门板朗声笑了。 “少主,快让我等看看少主的新娘子啊!” “就是就是,这么好的日子,咱们可是要好好的闹一闹这个洞房。” 宋凝予垂了垂眸,目光落在那开着窗前,眸光一亮,有人比宋凝予先一步站在了那窗口,朝她扬了扬眉道:“这里可是百里神谷,姑本少主一声令下,姑娘觉得,凭自己一人之人,能够逃脱出去?” 百里神谷?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这个百灵鸟!到底将她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来了! 屋内雕梁画栋,尽显精致大气,红色的绸缎触手生凉,在入夜闷热的夏风之中让人感受到了一丝舒坦。这里是百里神谷? “什么百里神谷?我怎么没听说过?” 对面的男子眉心跳了跳,打量了宋凝予一番,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男子朝宋凝予扬了扬眉道:“你想本公子将你送出去也可以,做本公子一个月的新娘子。” “不可能!”宋凝予手中的簪子紧握,新娘子?她可是棠国的皇后! “本公子可是在保全姑娘你,若是姑娘不愿,那本公子只能将姑娘以杀害百里谷少夫人之名逮捕了。”对面的男子一袭红色长袍坐在喜桌前,端着玉杯倒着酒,一身的洒脱之气在龙凤红烛之下浅笑安然。 宋凝予望着那对龙凤烛怔了怔,似乎她大婚的那日,也有这么一对龙凤双烛,只是,那一次的大婚她与宫子临都没有放在心上。谁曾想到到了最后会是这个样子! “哼,无中生有之事,我无话可说!”宋凝予沉着脸,目光落在那外面宛如宫殿一般精致奢华的楼宇,这里是百里神谷,什么地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真的就是那书里说的,大宗隐于世? “不错,有志气,杀了本公子的爱妻,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男人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张精致的脸上泛着清冷的孤傲,如同一只孤狼。 很少有女子有这样的冷锐却清澈慧亮的眸子。 “我说了,她是自杀,再者,我摔下来的时候便见你在房间里了,公子未免太强词夺理?” 男子笑眼眯眯的看着宋凝予,支着下巴点了点头,扬眉道:“那又如何?本公子说是你杀的,那便是你杀的。” 窗外浅浅的月从云朵里探出头来,眼前的男子扫了眼那拍打着门的一大群人,凤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朝宋凝予缓和道:“你要去哪里?怎么从天上掉了下来?没有人能闯入百里神谷重重机关。” 第三百二十三章 九荒之山 宋凝予的眸中闪过一丝警戒,冷声道:“我去何处,与你无关,不过,我倒是可以救活你的新娘子,只是不知公子愿不愿意让我救你的爱妻了。” 对面的男子脸色微沉,眸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染上了几分凉薄之气,一瞬间出现在了宋凝予的身前,那大手朝着宋凝予的脖子便掐了过去,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瞬间朝着那大手挥去,金玉的戒指在宋凝予的丝线之下被切成了两半! 叮,一声细微的声响,掉落在地,宋凝予扫了眼身上的女装咬了咬牙,真是流年不利,好不容易换了一套衣服,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宋凝予脚下生风,朝着窗口一跃而下,轻功踏过随风飘来的落叶快速的隐入了夜里。 望着那床上的女人,他揉了揉眉心,那个女子,如此好的身手,倒是令人颇为惊奇。 似乎料到宋凝予一定会回来一般,男子坐在桌前淡淡的喝着酒,外面的人还在不断的闹腾着,端着酒杯直取乐,宋凝予脚下踏叶,又重新回到了布置着鲜红大亮的婚房,那床上那女子已经不见了,一身婚服放在桌旁。 “在外面转了一圈,感觉如何?”原本他也不想娶这个女人,不过如今,既然有个如此有意思的女人,那么,在这漫长的百里神谷里,应该也算找到了个不错的消遣。 宋凝予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差点回不来,这终究是什么地方!” 男人转着手中的玉杯勾唇一笑道:“九荒之山,百里神谷,怎么?在中原难道没有传言吗?” “百里……没听说过。”宋凝予耸了耸肩,师父啊师父,我又被你给卖了!而且如今还在给你数钱,这个什么破百里神谷,她连听都没有听过,只是出去那么一趟,如果不是她轻功好!这条命只怕都活不回来了! “百里焚歌,我的名字。把这衣服换上。” “最多七日,七日之后送我离开这里。”宋凝予望着那套婚服,咬了咬牙,恨透了这个鬼地方,表面还得清冷得不露声色,百里焚歌扬了扬眉,点头允了。 “还有,不经过我的同意,你离我远点!”百里焚歌眸光打量着宋凝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朗声道:“这是自然。” 百里焚歌走出了卧室,将里间留给了宋凝予,扫了眼走到客厅的百里焚歌,宋凝予咬了咬牙,一双眸子恨不得将这身上的婚服给划出一百道口子来!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开来,无数人前扑后继的扑了进来,宋凝予顺手扯过盖头盖在脸上。 在床上坐得端庄得体,身量纤纤中姿态优雅。 “哈哈哈,这么久了才来开门,少主,这洞房可不能这么着急。” “就是就是,长夜漫漫啊,少主,让咱们好好的看看新娘子啊,这可是未来的少主夫人,可马虎不得。” “我可听说少主夫人貌若无颜,是个丑夜叉啊,难道是太丑了少主拿不出手?” 门外一片轰然大笑,百里焚歌眯了眯眸,勾唇一笑道:“想看?可以,先交银子。” 盖头下的宋凝予默了,敢情这百里焚歌也跟钱有钱一样,是个好钱的主? 那些人脸色僵了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看看新娘子还得花钱了? “少主说笑呢,反正是迟早要见的,少主给我们见一见又何妨?” “就是,咱们还能抢了少夫人去啊?” “百里兄,不给看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得宋凝予差点睡过去,这到底是要看啊还是不让看?她坐在百灵鸟的身上好几天都没有休息过了,累得很。 百里焚歌站在宋凝予的跟前,柔声道:“不知娘子可愿一见?”将难题丢给了宋凝予,好啊!宋凝予站起身来,朝众人的位置微微曲身,礼仪尽致。 只见美人清声朗朗,赏心悦耳道:“今日,我只想与我家夫君相见。众位不会介意吧?”那礼仪具全的姿态,那清声朗朗里,让人挑不出错处了,众人相互望了望,嘿嘿的笑了笑。 百里焚歌声线微冷道:“既然都看见了,那就出去。” “嘿嘿,少主大人这是生气了啊,祝少主洞房这个……嘿嘿。” “明日可要好好的见一见这位少主夫人!” “有意思。” 众人缓缓的转身,却见一青衣男子,生得秀气娇小的,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伸手对着那盖头就是一抓,大红的盖头被扯了下来,众人原本要走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转过身来眸光在宋凝予的身上肆意的打量着,百里焚歌眯了眯眸低声警告似的投去一眼。 “这也行……” “神了!” 众人纷纷朝宋凝予投去大拇指,百里焚歌转过身便见女子身量有致,大红的婚服在地清冷的眸中染上了一丝温意,红纱覆面,只露出了一双清冷的眼睛,芙蓉绣面冷凝眸,红袍喜色华贵气。 宋凝予缓缓的勾唇一笑道:“我说过,能见我容貌之人,唯有夫君。”那一声娘子,让她想到了宫子临,只是,宫子临的声音比起百里焚歌来,要好听多了,从声音里面,就可以听出来,你在一个人心里的地位。 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在百里焚歌那含着笑却透着几分杀气的眸子里退了出去,顺便很好心的替两人关上了门,无数令宋凝予哭笑不得的祝词。 待人尽数走尽了,宋凝予才将脸蒙着的面纱扯了下来,顺手扔在床上,大步朝那一桌菜式走了过去,她饿! 看着那毫不客气的吃相,快而优雅,百里焚歌脸色黑了黑,这家伙,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你不怕我在这里面下毒?” 宋凝予闻了闻酒,扔在一旁,动手舀了一碗汤喝了下去,含糊不清道:“我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你这里的厨子倒是不错。” 百里焚歌不禁扶额,宋凝予突然抬起头来,狐疑的朝百里焚歌道:“这里是九荒之山?再过去就是北域了?” “北域离九荒之山相隔甚远,你叫什么名字?” 宋凝予趴着碗里的饭,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含糊道:“我姓宋,宋…宋白。” “白送?”百里焚歌撑着下巴,笑眯眯的打量着宋凝予,宋凝予白了他一眼,低头愤然,你才白送!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天火鸟 “你要在这里待七天,那就最好去书房里看看盯关的东西,别到时候丢了我的脸。”百里焚歌朝宋凝予招了招手,转身走了出去。 放下碗筷,宋凝予神色瞬间恢复了清冷,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边的饭粒,推开那扇窗微微皱眉,从这扇窗可以看见山中的一片景致,这里宛如一个城一般,她从来不知道在北域与棠国交界的九荒山原来是这副景致。 如同隐于荒漠之中的绿州之城一般美,月亮在这楼阁之中看得格外的清晰,清冷的光透过宋凝予打开的窗折了进来,落在大红的绸缎之上,那个喜字在宋凝予看来格外的讽刺,外面四处张灯结彩,下方一派幽静,但是宋凝予知道,那里面一定有什么阵法,她不知道! 一只百灵鸟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那腿上还绑着一条细细的纸条,见上写着,缺药,天火鸟,一月之期。 署名为风,什么意思!天火鸟?她是看过的,那简直就是神话中的药材,她上哪里去找? 宋凝予一扬手,简短的信纸在宋凝予的手中尽成碎沫,枕头凝予缓缓的关上窗子,朝旁边的书房走去。 屋子里面很精致,除了满目的红色之外,处处透着精致奢华之气,这里面的摆设都极其到位,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则嫌少,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刚刚好。 灯中不见烛火,细看之下会发现那里面放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宋凝予垂眸,那不可多得的东西,难怪如此稀少,感情夜明珠都被这些人用来照明了? 那书房比卧房还要大!宋凝予一脚踏进去就被震撼到了,书柜足有十层之高,书桌之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既然他让她多看些书,那意思自然是这书房之中她能够随便用了。 盒子里面放着一本书,大约是记载百里神谷的,百里神谷在千年前曾经参与了一次混战,那一次混战之后便隐入了九荒之山,一直生活到了如今,而这么多年来,让百里神谷一直完好的存活至今,一直守护着东西,天火鸟! 接下来便是关于天火鸟的记载,孕天地之灵气而生,若是得此天火鸟,便是死人都能救活!而这些人之所以如此长岁,大概是因为将天火鸟养在水源旁的缘故。 再往下便是一张天火鸟所在的地图,以及整个百里神谷的机关地图,她手微微发颤,这么重要的东西,百里焚歌怎么会放在这里?终究是故意给她看的?还是当真如此自信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书房? 天火鸟,若是有了天火鸟,只凭她一个人,也完全可以将宫子临救回来! 紧握成拳,宋凝予快速的将那几分地图记在脑子里,在这百里谷就如同长安城一般,以百里神谷为中心,呈圆形绕开来,而那天火鸟,便位于正中央的百里山谷里!并没有过于严重的把守,但是阵法极是厉害。 而此时在百里神谷的谷顶亭中,月华之下男子一袭大红色的长袍端着酒杯眼角带着浓浓的笑意,他都做到了那个地步了,想来,宋凝予也不会令他失望了吧。 坐在百里焚歌对面的白衣男子端着酒杯,那张脸,看在百里焚歌的眸中微微差异,那白衣之人,正是纯素。 “你与宋白是兄妹?” 纯素端着酒杯,撑着侧脸垂了垂眸咀嚼阒百里焚歌的话笑道:“宋白?不是。”应该是叫宋凝予才对,棠国摄政皇后,宋凝予。 百里焚歌朝纯素扬了扬手笑道:“虽然不知你在谋划些什么,不过,到时候若是能让百里神谷参上一脚,不必客气。”两人碰杯,月光下一股淡淡的属于阴谋的味道正在缓缓的诞生。 纯素眉目微沉,那百灵鸟并不是他派出去的,而据他所知,能够统筹百灵鸟的人,可不止宋凝予一个,在皇岛大族之中,还有一个人。 “自然。”纯素目光变得遥远而模糊的憧憬之色,夜景之中蝉呜争呜,月光照在青石路面上,两旁的青苔细生,曲曲折折的青石路一路蔓延而下,亭中将百里神谷一切尽收眼底。 纯素望着那玉宇顶楼的方向缄默不语,对于宋凝予来说,如今让她去黑山地狱太过勉强,若是能在这百里神谷里练练,既成全了百里焚歌,也锻炼了宋凝予。两全其美。 “你不必如此担心她,她那身手,连本少主都不敢大意,不过,能让轩辕兄你如此在乎的,我倒是好奇了,她终究是何身份?”一袭喜袍的百里焚歌体态随和,眸中带笑的望着纯素,目光紧紧的盯着那张精致的脸,仿佛想从那脸上寻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却什么也没有,纯素始终只是淡淡的转着手中的酒杯。 夏风拂过,带去了林子里清晰的风,卷起素白的衣袍,两名白衣女子由远处翩然而至,跪在纯素的身旁,垂眸敛目极尽乖顺。 百里焚歌眸光亮了亮,笑道:“想不到轩辕兄这么多年了,这恶趣味依旧不曾改变半分。” 纯素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那心思还依旧不曾放下半分。” 百里理了理身上的喜服笑道:“就快实现了,不是吗?” “那,先祝你大功告成。”要瓦解一个有着近千年历史的独裁之所,谈何容易?纯素也不说破,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百里焚歌离走出亭子又转朝纯素笑道:“本少主向来喜欢聪明的女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纯素眸光一瞬间凝聚起微光,眸色闪了闪,握在手中的杯盏缓缓的放下,站起身来,隐入黑夜之中的那一袭喜袍晃得人眼花! 宋凝予在书房之中一看便是夜入子时了,门外传来吱呀的一声推门声,宋凝予快速的将那盒子里的东西收好,取出一本书随意打开几页,趴在书桌前眼睛一闭,装睡。 走进书房的百里焚歌眸光落在宋凝予睡着祥和如仙一般的脸上,又落在那精致的盒子上,似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抬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百里焚歌眉眼含笑的朝宋凝予勾唇笑道:“怎么?这么听话?去睡吧,明天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宋凝予摸了摸脸,眸中一瞬间清醒过来,抱着手中的书揉了揉眉心。 百里焚歌在一旁闷声轻笑提醒道:“白送,书拿反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秋来九月八 宋凝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屋子里面一片寂静,宫子临为什么会要天火鸟?这两者之间终究是她运气好?还是这里面有些什么? 百思不得解,宋凝予趴在陌生的床上一夜极不安稳。 翌日,天色微亮,宋凝予只觉得身旁有一道身影正欲躺下来,宋凝予睡眼朦胧间抬脚朝朝着那抹身影一脚踹了过去,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含糊,砰,一声响,那位英明神武的少主,待宋凝予揉了揉眼睛看清时,却见那位英明神武的少主一脸扭曲的看着她。 “百里公子,你怎么坐在地上啊?莫不是在地上睡了一晚?”宋凝予无辜的眨了眨清冷的眸子,百里焚歌脸色微微扭曲,翻身扯过宋凝予的被子顺手捂住了她的嘴。 宋凝予抬腿开踹,那百里焚歌以男人的优势将腿一并压了下来,凑近她的耳旁无奈道:“外面有人,你既然选择了做我的妻子,自然要配合配合。” 夏天两人躺在薄薄的被子下,那纠缠在一起的曲线格外的清晰,果然,只见下一秒,那门突然被人一脚破开,一个老头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带着威严的咆哮声怒喝道:“你个不肖孙!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那死在自个家的新娘子是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穿着里衣的百里焚歌慵懒的抬起头,一双手将宋凝予死死的按在怀里,宋凝予穿着浅白色的里衣,那老头子倒是没有看清楚宋凝予长什么样,但是这床上是两个人,的确不假! 老头子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的迅速交换着,宋凝予扬了扬眉毛,一只手狠狠的掐上了百里焚歌腰上的肉,胆子倒是不小! 百里焚歌脸色稍稍有些扭曲,眸色微眯沉声道:“看够了没有?” 那老头子顿时笑得眉不见眼的退了出去,还招呼那一大群正往这里而来的也一并出去。 “那个,乖孙啊,一会将你媳妇带到大厅来,今日可是这个祭拜祖宗的日子。”老头那张脸笑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与方才一脚踹碎门板冲进来的老头判若两人,宋凝予怔怔的看着那已然走远的老头默了。 前一秒还不肖孙,下一秒就成了乖孙…… 门被关上,复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宋凝予一脚将还抱着她的人踹下了床。 百里焚歌素色的里衣被那力道踹得扯了一半下来,露出纤长结实的身板,光明正大的在宋凝予的眼前晃着,宋凝予低声喝道:“赶紧穿上衣服!晃什么晃?” 宫子临的身材比他的好一百倍! 在宋凝予的眼中,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那一定都是最好的,她喜欢宫子临,认定了宫子临,所以他是最好的,拿天下最好的东西与她换了不干! “难道本公子身材不好?”百里焚歌扬了扬眉,慢条斯理的开始穿那送进来放在架子上的衣,宋凝予鄙夷的从他那身上扫了一眼,垂眸缓道:“我夫君比你好多了。” 百里焚歌脸色黑了黑,系腰带的手微顿,看向宋凝予扬眉道:“你已有婚配?” 宋凝予将薄被子砸在百里焚歌的身上,怒喝道:“出去!”这种感觉,怎么跟在外面有了小情夫这么像?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 以宫子临的占有欲,如果在这里,肯定将百里焚歌碎尸万段! 焚歌脸色微微扭曲,朝宋凝予挑眉道:“那你们和离了没有?” 宋凝予随手抓起一个瓷器顺手砸了过去,恼怒道:“滚!滚快点,慢一点我弄死你!” 焚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走出了卧房,宋凝予那张清冷的脸一脸扭曲,夜里还在为要去取天火鸟而微微生出一缕歉疚,如今,那半分的歉疚也随着风化成了渣! 那天火鸟,她非拿不到了!怒气隐忍的扫了眼顺手关上的卧方门,门外有女子轻轻的敲响房门,朝宋凝予恭敬道:“少夫人,奴婢是奉命来照顾少夫人的。” “进来。”宋凝予垂眸敛去眸中的怒意,扯过薄纱覆于面上,淡淡的点了点头。 四名衣着素雅的女子垂眸敛目的接手宋凝予穿衣服的动作。宋凝予挑的是一件素色的长裙,四人低头对视了一眼,朝宋凝予柔声道:“少夫人,这是大婚第二天,这……素白色于礼不合,还请少夫人再挑一件。” 宋凝予洗漱过后走出房内,百里焚歌扬了扬眉,端着茶盏的手微顿笑道:“夫人这新婚便着素色的衣,未免太过无礼?” 无礼归无礼,但是不得不说,那一袭白衣与宋凝予还是很配,清冷的眸子,一头墨发轻挽,宋凝予出尘的气质显露无疑。 “我为什么,公子不是很明白吗?”宋凝予淡淡回以一笑,百里焚歌眸色微亮,门外传来清朗的敲门声。 “少主,谷主请少主与少夫人前往大厅。” 百里焚歌朝宋凝予伸出手笑道:“请吧,夫人。不过,夫人若是不换套衣,那若是旁人问起来,那为夫可是会很困扰的。”宋凝予扫了眼那伸来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应该是经常练剑,所以起了微微薄茧。 “旁人与我何干?”宋凝予转身走了出去,与她无关的人,她何必去为百里焚歌圆这个荒唐的谎。百里焚歌扬了扬眉,朝宋凝予笑道:“既然你已有良配,怎么不见他?将你一人乃在这世间?” 宋凝予眸色微寒,垂眸敛声道:“趁我心情还好,不要跟我提起他。”每提起一次,心就疼一次! 百里焚歌摸了摸鼻子,原来神色如此清冷的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只要与她那个夫君有关,看来,似乎有必要去问一问纯素了。 走出阁楼,阁楼之下与在阁楼之上看见的景致一样,只是身临其中时难免会从其中得一些乐趣,下面是一方荷塘,荷塘之中荷花尽开,荷叶之沾着晨珠点点,在阳光下反着一个微小的世界,假山流水潺潺,兰芽短短的浸在浅浅的水中,细小的游鱼在其中游玩。 在那个诺大的荷塘之中,百里焚歌朝宋凝予笑道:“那荷塘之中,若是入夜了看,便会看见不一样的景致,月色与湖面的月影自成一线时整个百里神谷便会有一瞬间大亮。” 第三百二十六章 百里堂主 除了荷花百里神谷之中蔷薇,牡丹,芙蓉,百花开尽,繁盛如春,宋凝予望丰那一盆金菊微微扬眉道:“这花不是秋季开么?怎么夏季也开?” 这样一来,哪里还有那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的凌厉豪气?百花争艳,就差冬日里一只独秀的梅花了! “夫人难道不知道吗?百里神谷中之水有神水之称,在百里神谷之中,你知道最长寿的老人如今活了多少年了吗?”百里焚歌谈起百里神谷的时候那言辞里面崇敬与热爱不是假的,只是,眼里透着的点点无奈又是怎么回事? “百岁?”宋凝予撇了眼眉眼张扬的百里焚歌,心里开始盘算着,她如果将那天火鸟给带走了,会给百里神谷带来怎么样的一场混乱。 百里焚歌打了个响指,一旁青衣男子朝宋凝予轻声笑道:“是一百五十岁。” 宋凝予眸光微亮,一百五十岁,若是有了天火鸟,是不是也意味着宫子临会活很久? 随着百里焚歌刚踏出九曲回廊,只见那门外站着一大群人,那一双双的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有带着好奇的,也有带着鄙夷的,神色各不相同,宋凝予薄纱覆面,站在百里焚歌的身旁不卑不亢,那清冷淡然的模样将一旁的老爷子乐得眼睛就快眯成了一条缝了。 “老头,你给我适可而止!”百里焚歌朝那柱着拐杖而来的老爷爷淡淡警告,老头子白胡子长及胸口,慈眉善目的打量着宋凝予,那满身的气度风华,让宋凝予想到了道骨仙风四个字,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一想法扔进了北海去了! “金孙,你从哪里找的孙媳妇?早知道有这么好的,老头子也我用不着给你海选了!” 宋凝予默了,干脆垂眸不语。如果这老头知道她的心思其实是放在他家的宝贝上面,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高兴。 百里焚歌抚额,只见那人群之中一位身着粉衣的小姑娘朝着宋凝予奔来,看那清秀的模样,与昨天晚上扯下她红盖头的那女扮男装的人极是相似,或者说,就是这姑娘。 “嫂子,总算将你给盼来了,你可不知道,没有你的时候焚歌可每天都被逼婚呢,咦,你怎么穿得这么素呀?大婚的,要穿红色的嘛,喜庆些。”那生得面目清秀的女子一脸自然熟的扑到了宋凝予的身旁,顺便将宋凝予身旁的老头子也给挤开了。 “叫我宋白就好了。”宋凝予垂眸一笑,快速的扣下了那只伸来扯她面纱的手,眉眼弯弯中芙蓉绣面眉目如画,那站着的两排人相视一笑,其中有几个是在昨天晚上闹得特别厉害的,见宋凝予依旧蒙着面,扬眉笑了。 “怎么?少主夫人如今还不愿摘下面纱来给我们一看吗?” 百里焚歌咳了咳,拍开宋凝予身旁装可爱的小姑娘,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解释道:“这小姑娘是百里婉月,别看她年纪小小的,如今可是百里堂的副堂主。” 小姑娘朝宋凝予侧头一笑,温婉如月,人如其名。 一旁的老头子拍了拍宋凝予身旁挽着她手的小姑娘,朝众人朗声道:“咱们这里百里神谷的老规矩,小两口都得走一回百里堂,不过,老夫在百里堂里设了宴,众位一同前去吧。” 百里堂?什么东西?宋凝予狐疑的望向身旁高出半个头的百里焚歌。 百里焚歌一只手搂在宋凝予的肩头低声道:“百里堂掌管整个百里神谷,是直接受命于爷爷的。在百里堂里养着百里神谷的神物……” “想不到嫂子和焚歌这感情可真好呢,嫂子,以前的时候焚歌都不怎么和女孩子说话,我还以为焚歌那方面有问题呢。”那被老头子挤开的小姑娘又挤了回来,挽着宋凝予的手偏偏要与老头子挤! 宋凝予神色淡淡里眸光微闪,这条路,不就是记忆中那个地图里通向天火鸟的路吗?莫非那天火乌与这个百谷堂有关联?想来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定然会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机构保护着才对。 百里焚歌有些含糊的笑了笑,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老头子,这个人其实是有夫之妇的!四周水榭楼宇渐渐的变得少了些,眼前一栋若大的宛如宫殿一般的房子前写着三个行云流水一般的大字,百里堂。 百里婉月挽着宋凝予的手狐疑道:“咦,嫂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在这谷里的人都知道的呀,还没问嫂子是哪家的女子呢,咱们也好前去前去拜访啊。” 宋凝予面色平静的望着百里堂沉眸不语。百里焚歌抬手在婉月的额上敲了一记,皱眉道:“她双亲亡故不久,把你的多疑收敛起来。” 百里婉月的确不如表面的那样简单,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暗中朝着那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双亲亡故?好一个双亲亡故,她如今双亲健在! 只是不知道,那已经墨发雪白,眸生哀愁的宋太傅看见当年被他所辜负的曾经的宋夫人时,他会做何感想! 百里婉月吐了吐舌头,挽着宋凝予的胳膊忏悔道:“我不是故意的,嫂子,你别难过了,你看,焚歌这么疼你,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 老头子点了点头,从之前宋凝予一瞬间抓住百里婉月的手开始,他就留意到了宋凝予的不同之处,这个女子,不平凡,那眸中闪着的清冷之光里有着桀骜不驯的高傲,难以降伏,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婉月是百里堂的副堂主,以后你就跟着她身边学着些,别看婉月年纪小小的,这人可精明着呢。”老头子朝宋凝予笑得眉目顺和,宋凝予垂眸点头爽快的应下。 “是。爷爷。”宋凝予垂眸一副乖顺的模样,老头子那双苍老却闪着精光的眸子微微闪了闪,含着浓浓的笑意直点头道:“好,好啊。” “谷主!”一位身着深青衣的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出来,身后左右各六名青一色淡青色衣袍的侍从,那双眸中有着与常人不同的深邃,让人时时刻刻都觉得这人想要谋算些什么。 身旁的百里焚歌气息闪过一瞬间的肃杀,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被宋凝予完美的捕捉了下来,那人粗浓的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强硬有力的打量着宋凝予,仿佛一眼就要将她看透一般的犀利。 第三百二十七章 红白喜事 百里谷主拍了拍那青衣男子的肩膀笑道:“这是焚歌的二叔,也是如今百里堂的堂主,婉月的父亲,以后孙媳妇你可得多帮着教了。” 这么说来,那人应该也是谷主的儿子才对。 百里焚歌牵着宋凝予的手上前,朝百里堂主扬眉一笑道:“这是本少主的妻子宋白,以后可就得多多麻烦堂主了。”两人之间完全不见半丝亲戚之间该有的温和,那两者眼神之间锐利的摩擦着,宋凝予敛眉不语,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里面请。”堂主扫了眼宋凝予不置可否,让开身朝众人朗声轻喝,那一声轻喝中带着无上的威严与威慑,宋凝予眯了眯眸子,跟着百里焚歌缓步而入。 那百里堂中是一处宽广的院落,青石板地面,院子里面放置着足量的玉石桌子,想必这谷里有人大婚的时候都会在这里举行一顿酒席,只是,除了玉石桌与石凳之外,便再也没有了任何一丝多余的东西,连颗花草也没有,干净利落得有些不正常。 宋凝予随着百里焚歌被拉着坐进了大厅里,大厅的玻璃水缸之中种着万年青,除此之外再无别物,在一个常年百花盛开的百里神谷里,诺大的百里堂中竟然不见一盆花,未免有些诡异。 百里焚歌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凑近她的耳旁低声道:“一会会敬茶,你就当作是为你想做的事情事先道个歉,没有别的意思。” 若是以媳妇之礼去敬百里谷主的茶,以宋凝予的性子,会不会敬还真不好说,宋凝予眸不闪过一丝凌厉,你就当作是为你想做的事情先道个歉?这话…… “百里焚歌,你什么意思!”握着的杯盏一瞬间充满了内力的气息,百里焚歌扬了扬眉无辜的看着宋凝予凑近她的耳旁低声笑道:“七日之后我便放你离去,老人家年岁大了,难免会伤心的,你以为是什么?” 宋凝予手中的内力一瞬间撤了个一干二净,那盏杯子在宋凝予的手中砰,一声细片的声响,化为了碎片,酒水从桌子上朝着宋凝予的身上淌去,一块粉色的帕子放在宋凝予的桌前,挡下了那快流到宋凝予身上的酒水。 百里婉月那双纤长的眸子微微弯弯的笑着,朝一旁的婢女笑道:“这杯子放得有些年月了,快,替嫂子重新换一个过来,要琉璃玉的。”那清润的嗓子让整个大堂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年月久了能放坏的杯子! 钢玉打造的杯子,摔都摔不碎,宋凝予不过是轻轻用手一握就成了碎片了!菜式鱼惯而上,众人在台下嘀嘀咕呈,目光不时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我的妈呀,这如今都这么厉害了,时日长了,可怎么得了。 坐于谷主之下的百里堂主余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微微眯了眯,婉月回眸朝堂主轻声笑道:“父亲,时间差不多了呢。” 百里堂主缓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抬了抬手笑道:“今日是侄儿与侄媳妇的好日子,现在请新人敬酒。” 那个大位是特意留给百里老谷主的,这是谷主专位,在谷中,但凡是新婚的父亲,都可以坐在那个位置上一次,以显其对于百里谷中所做的贡献。 而今日坐的那个位置,老谷主的。 百里焚歌起身,朝宋凝予伸出手笑道:“娘子,赏为夫个面子吧。”众人台下议论纷纷,少主和少夫人当真是夫妻伉俪情深啊,肯定白头偕老啊,是啊,早生贵子啊,宋凝予听着这些话脸色沉了沉,最终还是将手伸了过去,咬牙切齿道:“欠我个人情!”否则她不干! 百里焚歌宠溺般点头,那又是一个爱妻子的好男人的模样看得众人未婚的女子心都碎了,两人站在老爷子的面前,这跪都还没有跪下去呢,那道门便被人猛烈的拍打着,宋凝予扬了扬眉,这可不关她的事了。 “开门!还请谷主还我百里东家一个公道!” “请谷主清空我百里东家一个公道!” 声音在门外朗朗而起,宋凝予余光扫过老爷子那张乌黑的脸,再看向一旁站着的百里堂主,那双精光炯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插手这一桩事的,最多就是在一旁看一看笑话。 宋凝予将这一点看得很明白,人心冷暖,宋凝予那超乎常人一般敏锐的心总能察觉到些什么,只是,不说而已。 百里婉月挽着宋凝予的手低声道:“嫂子别害怕,在嫂子之前其实焚歌大婚的时候娶的是百里东家的小姐,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大家看到的是嫂子,木已成舟了,谁知道她们的女儿为什么会自尽死在自己的房里而没有嫁过来,嫂子,你知道吗?” 清冷的眸子微微缩了缩,缓缓的抽回百里婉月的手淡道:“焚歌,昨天夜里你可说过,你会自己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意思很明白了,宋凝予并不打算插手。 一旁的百里婉月那浓浓的笑意里与百里堂主的如出一辙,深不见底,那双眸子看得久了,让人心生寒意,宋凝予眯了眯眸子,站在百里焚歌的身旁敛眸顺眸,一副居家好媳妇的模样,其实只有百里焚歌心里清楚。 “让他们进来。”百里谷主坐在主位上一扬手,外面立即便有人打开了门,无数双眼睛盯在宋凝予与那进来的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并且不时的为自己所看见的事情添把油加把醋。 于是渐渐的那事情就变成了,宋凝予乃那百里东家的私生小姐,由于羡慕嫉妒那大小姐,于是便将那大小姐给杀了,制造出自杀的假象,自己则代替她嫁到了百里谷主家。 台下一片议论纷纷,宋凝予眉眼抽了抽,这抽象的解释还颇合乎情理,百里谷主朝宋凝予招了招手,笑道:“你不要怕,有爷爷在这里,你们先坐。” 宋凝予端着琉璃玉酒杯,余光落在那从门外大步而入的一大家子人,那嚎啕得模样,令宋凝予眉眼不可抑制的抽了抽,为首的是一个处迈的老者,身后跟着一对夫妻,在那一对夫妻的身后四个人抬着一个白色的担架,那白色的担架之中露出红色的婚服。 红白之间隔外的明显。 第三百二十八章 所嫁非人 那老者疾步走入大厅,朝着谷主以及众人沉声喝道:“谷主,我百里东家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请谷主还我百里东家一个公道!” 众人议论纷纷,宋凝予坐在百里焚歌的身旁神色清冷的瞧着,身旁的百里焚歌凑近宋凝予的耳旁低声笑道:“宋夫人,那人可是你下的手?” 宋凝予鄙夷了他一眼,扬眉低声道:“叫我宫夫人,那人是不是我下的手,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百里焚歌扬了扬眉笑道:“宫夫人?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告诉我,你乃棠国皇后?” 宋凝予沉默不说话了,随便他怎么想,百里婉月站在百里堂主的身旁朝那百里东家的老者缓声道:“百里东家,这话可是要有证据的,这百里神谷的人可是都看着我们百里谷主家将人迎了进去,难道那拜堂成亲之人有假不成?” “副堂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天就算是少主,老夫也要讨上一个公道了!我家女儿是清清白白活生生的嫁过去的,也是老夫亲手盖上盖头送上花轿的!如今洞房花烛夜半三更却发现我那可怜的孙女死在房间里!敢问,这难道不是谷主家做的吗?可怜我这可怜的孙儿,我百里东家就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那老者精知的白胡子,满头的头发花白,一脸的憔悴不堪,那身后的夫妻两也是眼圈深黑一脸疲惫悲伤相互扶持着站在老者的身后无奈的点头,抹眼泪。 宋凝予无力翻了个白眼,只怕自杀是真的,而这百里焚歌将人又给扔回了百里东家也是真的,当下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百里焚歌,这话还没开口,那妇人突然冲到宋凝予的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 那个巴掌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拽住,沉眸喝道:“对本少主的夫人,最好客气点!”这百里神谷之中向来以百里谷主一家为尊,如今不过是因为对方占了些所谓的理,便如此无礼,未免太得寸进尺了些! 宋凝予垂眸理了理手中的帕子,敛眸不说话,这场戏,她只负责看,看看他们能闹到什么样的一个地步! 眼前的妇人眼泪嗒吧嗒吧的往下掉,跪在百里焚歌的身前哭丧道:“我的女儿啊,当初是穿着这身嫁衣嫁出去的,如今却穿着这身嫁衣死在了家里!老天啊,公道何在啊!” 百里谷主气得不轻,站起身来沉声喝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仵作来验尸,本谷主倒是要看看,这孩子到底是自己想不开,还是有人对她下的手!去,把仵作找来。” 百里副堂主一袭粉红色的衣朝着外面拍了拍手,朝百里谷主娇声笑道:“谷主,就知道他们会来闹,那仵作如今正在外面等着了,只须一验便可知,一切终究是怎么回事了。” 宋凝予看着那娇俏的笑意,心中生起一抹不好的预感,百里焚歌扬了扬眉,宋凝予扫了眼那两个仵作,生得尖耳尖嘴的,一个胖得流油,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还真是一个怪异的组合。 “此事事关百里谷主府的威严,你要好好验!明白吗?”堂主坐在谷主的位置之下,横眉竖目的望着那两个仵作,不怒自威。整个空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两名仵作颤颤的扫了眼谷主与一旁似笑非笑的少主,只觉得心惊胆颤。 两方都不好得罪啊,这可让人头大得很。 两人朝着那尸身拜了拜,缓缓的掀开那白布,女子容色虽然算不上倾城,却也是小家碧玉的秀色清雅,全身上下不见一丝多余的伤痕,此时手中还握着一把剪子,那张小家碧玉的秀色面容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怨恨与愠怒! 看着格外的骇人,那两名仵作在尸体上捣腾了一番,最终走回了大厅之中,众人一双目光落在两人的身上,宋凝予赏玩着手中的琉璃玉杯唇角轻轻的勾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从这两个仵作的身上自然也就可以看出来,如今百里神谷的主权落在谁的手中。 “这……”两名仵作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的朝着两旁撇了撇。 百里婉月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摇了摇头叹息道:“百里东家的姑娘与我年幻相差不大,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去了,你们尽管将你们查出来的说出来,不必害怕,这里有堂主在,还有谷主在,大胆说出来吧。” 这一招狐假虎威学的倒是不错,只是,她似乎高估了这两个仵作。日日与尸体打交道,那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对于死者的敬意,这一边看这情况又不能轻易的说出死因,一时之间只得选择了沉默。 两人抹了一把汗,齐声道:“这……这个,在下无能,实在是……实在是看不出来。” 百里焚歌扬了扬眉凑近宋凝予的身旁低声笑道:“夫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看着手中的茶盏,那茶杯中飘着几片泛着微微黑色的茶叶,眸光微眯扫过那坐在对面笑意温婉的婉月身上,最终当着她的面,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那清冷的眸子看着百里婉月,后背无端的生出一抹寒意,见宋凝予喝下了那盏茶,唇角缓缓的勾起。 “百里焚歌,不要碰茶盏。”宋凝予秀长的眉狠狠的皱在一起,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抵心里那血嗜骨的疼,百里焚歌脸色微变,一只手扣上了宋凝予的脉像,宋凝予如同触电一般将他的手甩开,只是一瞬间的工夫,那脸色从苍白变得有些发青。 宋凝予咬了咬牙低声道:“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 好字还没有说完,宋凝予倒在了身旁的百里焚歌身上,百里焚歌整个人瞬间惊了,手快速的探上宋凝予的脉息,高声喝道:“传太医!快!百里东家,本少主还没有怪你们所嫁非人,你们倒好,带着自尽的小姐来百里堂闹!终究是何居心?此事,还请百里东家给本少主一个解释!” 抱着宋凝予匆匆奔出了那百里堂,朝着百里府的楼阁奔去,百里谷主沉下脸低喝道:“既然这两个仵作不禁用,那也不必留着了,拖下去,砍了!” 那个仵作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跪在了地上朝百里谷主磕头哭丧着一张脸嚎啕道:“谷主饶命啊。” 第三百二十九章:药中药 “谷主饶命啊,小的,小的再查一次,再查一次。”两人跪在地上,朝着老谷主猛磕头,百里婉月站在老谷主的身旁轻声道:“谷主,我估计他们这是被刚才那阵仗给吓着了,不如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老谷主冷哼了哼一掌扇在桌子上,怒道:“既然副堂主都求情了,那老夫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给我认真的查!再出点偏差,谁来求情也照砍不误!” “是是,多谢谷主不杀之恩。”宋凝予是被抱出去的,那唇角还有血,这不止是众人,连那老爷子也吓得不轻,好好的这是怎么这了! 那验尸的两名仵作快带的跑回了老谷主的身旁,无奈道:“这尸体已经僵了,从伤口来看,是……是属于自杀,握着剪子的力道与方向都与伤口吻合,不见半点移动过的痕迹。” “是,确是自杀。”那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急忙附和道。 而此时抱着宋凝予一路狂奔而去的百里焚歌满眼悔恨,他怎么就那么粗心,竟然让宋凝予喝下了那茶水!还得让宋凝予来提醒他不要喝茶! 疾速的奔跑中,宋凝予只觉得两处的景致在飞速的朝着两旁后退,宋凝予拍了拍百里焚歌的手臂,百里焚歌只顾着往前跑,哪里还注意宋凝予如今是什么表情,急声道:“再撑一撑,撑一撑就好,我给你拿解药!” 宋凝予眯眯眸,解药?干脆也就不告诉他了!直接再接着装,血从她的唇边蔓延而下,身扣的人风风火火的跟着朝那百里焚歌的小院落里面跑,那些事情都办完了,不就得去看看那中毒的正主了吗? 轻轻的将人放在大红的床上,百里焚歌翻箱倒海的开始找解药,宋凝予抱着手臂坐在床上,打量着那正在屋子里面翻腾的百里焚歌,那一团转的模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宋凝予正要出声,外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宋凝予心中暗自喃喃,来得可真是够快的,只怕是来看她的死讯的,而不是来看她有事没事吧? “乖孙子,怎么样了?孙媳妇怎么样了?不是让你们去请宫大夫了?快去,把人请过来!”老头子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百里焚歌将屋子里面的东西翻得一片凌乱,也没有找到那些个所谓的解药。 倒是那老头子,柱着拐杖匆匆走了进来,那速度,像个正值壮年的壮汉,想来也是,这里的人都活到一百五十岁,那活到百来岁的,不也是很正常吗? “怎么样了?爷爷让我来看一看吧。”婉月挤身前来,看着宋凝予唇角漫下来的黑血,佯装大惊,捂着嘴喝道:“黑色的血,莫不是中毒了?” 百里焚歌紧紧的扣着那只欲碰上宋凝予的手,眉狠狠的敛在一起,朝百里婉月低喝道:“解药在哪里?” 百里婉月沉了沉脸,甩开百里焚歌的手,秀眉微微皱起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堂哥,你怀疑我要害嫂子吗?我要害她早就害了,至于等到现在吗?” 老谷主望着宋凝予苍白的脸摇了摇头,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道:“去将我的血色莲子拿过来。” “爷爷,血色莲子天下独此一颗,你怎么能给嫂子呢?那以后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可就……”婉月挡在那人的身前,低声怒喝。那血色莲子比起木莲子来还要珍贵百倍千倍不止,食之可解百毒,亦呆延年益寿,只是若是将这给了宋凝予,那…… “我这是救我的孙媳妇,快去!”老谷主拐杖狠狠的朝着地面上一戳,低声喝道。老谷主贴身的侍疾步朝着外面跑了出去,百里焚歌皱着眉,余光落在百里婉月的身上,敛眉怒喝道:“胆敢在本少主的眼皮子底下对少主夫人下毒,这事本少主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看那满身凌厉的架势不像是假的,躺在床上的宋凝予微微垂眸,将血色莲子给她,这老谷主倒是舍得,她佯装咳了咳,缓缓的睁开眼睛。 百里婉月心中一惊,宋白竟然醒过来了吗?凑近宋凝予的身旁欢喜道:“嫂子,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百里焚歌坐在床前,将百里婉月的身影挡了下来,抓着宋凝予的手微微颤抖。 “咳咳,咳,焚歌……” “我在,我在这里,你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血色莲子一会就拿来了。”一只手不经意擦过宋凝予的脉像,那脸上浓浓的担忧神色一僵,宋凝予这脉像……哪里像个中毒的,简直就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脸色微微一沉,宋凝予抓了抓百里焚歌的手,不是要报仇吗?这可是最好的一个机会,怎么不报了? 百里焚歌朝众人扬了扬手,轻声道:“夫人不喜欢太吵,你们都出去,爷爷留下来陪着我吧。” “堂哥,那我也陪着你好不好?你放心,害了嫂子的人父亲正在审查呢,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百里婉月守在床前,秀气的眉轻轻的皱起满脸的担忧站在床前目光如炬。 老谷主眯了眯眸子望向百里婉月道:“月儿,你是说,是那百里东家对孙媳妇下了毒?” 百里婉月面色里满是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是我大意了,之前那百里东家的女人不是要对嫂子下手吗?幸亏被焚歌拦了下来,可是,可是那毒想来就是在那个时候下的了,不然,为何只嫂子有问题,焚歌却一点事也没有?定然是恨透了女子,所以才出此损招!” 一句话,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百里东家的头上,原来的亲家,一瞬间就成了死对头了,再加上百里东家哪里有那个能力与百里神谷的谷主一家抗衡?一时之间也只剩下了任人鱼肉的下场,宋凝予咳出了几口黑血。 紧紧的抓着百里焚歌的手摇头道:“把,把百里东家的人放了吧。”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百里焚歌紧紧的皱着眉低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站在一旁的老头子缓缓的点了点头,朝百里婉月扬了扬手道:“不愧是百里家的孙媳妇,如此境地里了还在想着别人,婉月,你去传我的命令,将百里东家的人都给放了,告诉他们,今天之事,我可以看在孙媳妇的面上不再去计较,但是也希望他们给我适可而止!” 婉月怔了怔,在老谷主凌厉的眸中还是咬了咬牙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第三百三十章 血色莲子 百里焚歌取出帕子替宋凝予擦唇边的血迹,房间里只剩下百里谷主与百里焚歌,接过百里焚歌手里的帕子擦了擦,一脸淡然得完全看不出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门被人手忙脚乱的敲了敲,青衣男子捧着一个金色的盒子跑了进来,带来了夏日里微闷热的风,风中随着那个盒子的打开扬起一股淡淡的莲花浅浅的香气, “快,把这血色莲子给孙媳妇吃下去!”百里谷主满眼急切的看着宋凝予那一脸的淡然,心里一惊,莫不是回光返照了!血色莲子如其名,看起来像一滴鲜红的血,宋凝予望着那滴血怔了怔,这东西要是真的吃下去了,那她可就真的成了这少主夫人了! 宋凝予咳了咳,扫了眼一旁眸光戏谑的百里焚歌,轻声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您还是收回去吧。” 百里谷主神色僵了僵,一锤子敲在床沿上急道:“孙媳妇,我老头子也活了一把岁数了,这小子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成个亲,将来可还指望你给百里家添个金孙呢,快,不肖孙,把这给你媳妇喂下去!” 抬起拐杖在百里焚歌的向上敲了一记,老头子那张担忧的脸皱成了一朵焉了的花。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从床上爬了起来淡道:“我没事。” “啊?”饶是那精明的跟只狐狸似的老头子,也怔在了当场,刚才还快死了一样的表情,这会说变了就变了。百里焚歌坐在床尾抱着双臂笑得眉眼深深,满是戏谑。 “爷爷,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迟钝了?难道是老了的缘故?”幸灾乐祸的声音从百里焚歌那张满是戏谑的脸上扬起,谷主瞪了眼百里焚歌,摸着心脏处看着宋凝予狐疑道:“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怎么就又跟个没事人似的?” 跟在一旁的家仆也傻眼了,宋凝予将那脱落的纱重新又戴了回去,扫了眼百里焚歌淡道:“我体质特殊,一般的毒药还是耐何不了我的。” 百里谷主那双精明的眸光微闪,吹胡子瞪眼的瞪向百里焚歌,柱着拐杖怒喝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这个不肖孙,连爷爷也瞒着!”轮起拐杖就朝着百里焚歌敲了过去,也不管敲到了哪里,那力道可不是盖的。 焚歌一手撑着床沿,用力一跃站在了宋凝予的身后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笑道:“爷爷,我也是刚知道的,看老头子你这么多年也没有过着急的表情了,看得有些入迷,忘记提醒了。” 精雅大气的房间里放着几株缠绕在荆棘刺上的蔷薇花,原本精雅的屋子里瞬间低了好几个档次,焚歌见她怔怔的望着那盆蔷薇花,扬眉笑道:“之前路过院子的时候见你看着那花出神,所以特意命人搬进屋子里,如何?” 宋凝予推开阁楼上的窗户,在那阁楼之上下的墙面上,盛开着满墙的蔷薇,随着风摇摇不定。 “哈哈哈,不错不错,百里家的孙媳妇老夫很满意!”看着扬长而去的老谷主,宋凝予眸光微闪,这老头的性子,起伏不定,对百里焚歌是很好,但是对外人,那就不好说了。 焚歌靠在窗棂边,日头高照透进了精雅的阁楼中,映着那被阳光拉长的影子,焚歌扬眉不解道:“那茶里真的有毒?还是你这体质当真特殊?” 扫了眼焚歌,宋凝予清冷的眸子落在满墙血一般红艳的蔷薇花上,昨天夜里,那女子就是以这样的一种鲜艳的颜色死在了大婚的床上,虽然床已经换过了,但是宋凝予隐隐约约里总觉得百里家有些不正常。 “百里东家的女儿大婚死在少主的床上,我可以当成就算没有我在,她的死也一定会被闹大吗?”只是后来没有想到她从天而降把这一切的计划给毁了,原本的少主夫人自杀了,宋凝予成了冒名顶替。 “百里东家,不过是堂主设计的其中之一罢了。”百里焚歌的眸子里是一望无际湛蓝高远的天空,趴在窗棂前神态慵懒的打着哈欠,再回过头来时,依旧是那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伸着懒腰走向大红的婚床。 “中午了,睡会,夫人你要是闲得慌,就去看看书。” 又是看书! 宋凝予扫了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百里焚歌,清冷的眸顺着透下阳光的窗棂望了过去,为什么明明是百里神谷的少主,如今却住在这样一个楼阁里,尽管应有尽有,典雅华贵,但是,这身份配是这待遇,那就不好说了。 天空,能容,才能居于众人之顶。 扫了眼床上已经睡过去的百里焚歌,那睡相,与那张无害的脸当真是协和得很,薄被子被他扯得一半掉在了地上,因为天气炎热而扯开了外衣。接着是里衣,宋凝予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了书房。 关门房门之后那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将扯松的衣又一件一件的系了回去,每一年的九荒之山夏季都是最炎热的,如同大漠之中的绿州,虽然说比起大漠要清爽很多,但是在深夏里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眸光扫过书房的位置,百里焚歌转身下了楼。 书房之中那个盒子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收好了,书房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叫她来书房看什么?宋凝予顺手取出书柜里的一本地图册看了起来,没有厚土那个活地图在,她总得自己找出路,之前盒子里面虽然有但是也只是内部的。 找不到出谷的路,她就算拿了天火鸟,也没有用。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身着浅青色花织锦衣婢女模样的女子急匆匆的冲进了卧房里,宋凝予皱了皱眉,她竟然知道她在书房?在这阁楼之中,书房与卧房之间以客厅隔开,这婢女一来就冲进了书房里…… “慌什么。”清冷的眸子从书中抬了起来,那婢女朝宋凝予急呼道:“少主,少主和百里堂的右堂主正在赌钱呢!”看那一脸着急的神色,那眼睛里面可没有半分着急的意思。 宋凝予事不关已低头继续钻研着手中的书淡道:“既然喜欢赌那就让他去赌吧。” 反正输了也跟她没有什么关系,赢了,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第三百三十一章 百里婉月 那站在门口的婢女一脸踌躇的看着宋凝予,抬眸道:“难道少夫人就不想知道在大厅的时候那毒是谁下的吗?少夫人这一次有血色莲子解了毒,下一次,保不齐还有谁想害少夫人呢!”佯装替宋凝予打抱不平,那婢女演得倒是十成十的像。 从书中抬起头来,宋凝予将书甩在桌子上,轻怒道:“谁要害我?” 那婢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走近宋凝予的身旁淡道:“眼下少主正在与右堂主赌博,输了不少东西,少夫人还是去看看的好,奴婢是来拿房契的,这就告辞了。”婢女垂眸敛目,提着裙摆匆匆跑了出去,宋凝予扬了扬眉。 这些人对于她的身份,似乎一点都不好奇,难道仅仅是因为百里焚歌的一句话吗?她双亲亡故?所以不作追究?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宋凝予扫了眼那故意跑得慢的婢女,话音刚落下那婢女便停下了脚步,等着宋凝予。不过是个婢女,竟然知道百里家的房契放在哪里? “少夫人,随奴婢来。”跟着那名婢女穿过长长的曲曲折折的长廊,宋凝予眸光微眯,记忆中这条路好像是通向百里堂的,在百里堂里面聚赌吗? “这路怎么这么熟?”四周满墙的蔷薇花正在风中怒放,青石长街望不见尽头,四个皆是墙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阳光偏移,在高高的墙壁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在闷热的道路上投去了一丝阴凉。 婢女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反观宋凝予,素色的衣袍,墨发以簪子随意的挽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淡爽凉意,与她有着两个极端,宋凝予并不是不热,只是心态放静了,整个人显出了几分寒凉。 “这,这里是往百里堂去的,少主与右堂主正在在百里堂。”拿着一叠纸状的东西,婢女抹了抹脸上的汗,大步朝着青石板长街而去,脚步显得有些凌乱,宋凝予微微皱眉,眼前的景色,变了。 依旧是满墙的蔷薇花,但是那条原本在眼前的去路,被挡了下来,那个婢女,有问题! “少夫人?”疑惑的声音从墙的对面传了过来,宋凝予手中的簪子朝着对面的那面墙一挥而至,轰!半面墙在宋凝予的簪子下被碎成了一地残渣。 对面捧着一叠纸状物的婢女傻怔怔的站在那里,脸色微微划过一丝苍白,几只大雁面呈人字形从两人的头顶划过,宋凝予神色淡淡的顺手将簪子插在发间。 “少,少夫人……” “走吧。”宋凝予清冷的眸光扫过那一叠纸,也不理会脸上划过一丝惊慌的婢女,径直朝着前面大步而行,在两人走远的一段距离之后,只听见身后轰然一声响,婢女回过头去只见那整面墙一瞬间塌得渣都不剩。 “少夫人,真厉害!”婢女那眸中的敬意瞬间燃烧了起来,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神色恭敬了不少,夏风拂过,地面仿佛被火烧烤过一般的炽热,蔷薇花细看之下被那闷热的天气烤得正耷拉着,了无精神。 几处墙壁上的蔷薇花极是稀少,依稀还能看出那墙面上的裂纹,宛如蔷薇花藤蔓一般相似的颜色。 “这里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原本是属于谷主家的后花园,谷主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全身自焚死在了这里,再后来,谷主也从这里失踪了,老谷主伤心过度,就让人将这些残留的墙上全部种上了蔷薇花。” 夏日闷热的风瞬间变得低冷,朝着这条长街扫了过来,那斑驳的墙面种上蔷薇花,难道是想掩饰些什么吗? “你是说,焚歌……父母亡故?” “少夫人,这话如果让少主听见了会伤心的。”婢女匆匆四处扫了两眼,见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凑近宋凝予的身旁低声道:“其实谷主的失踪也很奇怪,既不见人,也不见尸体,但是对于谷主还活着,大家都已经不报希望了。” “为什么?”斑驳的墙面被乌云挡下,日暮西沉,百鸟低飞,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堂主说谷主已经死了,连少主都认同了堂主的说法……副……副堂主。”光顾着看宋凝予,结果一回过头就见转弯处百里婉月笑意安然的望着两个人。顿时吓得手里的纸飞了得满地都是。 “嫂子,你是来看焚歌的吗?焚歌输得可真是够厉害的,小青,你再去将田地契拿来,嫂子,我带你去看看吧。”百里婉月这表情仿佛没有听见刚才的话,神色里满是柔和的笑意,只是,不过区区一个柔和的笑意,竟能让跪在地上拾契的人颤抖。 百里婉月亲昵的挽着宋凝予的手可爱得像个单纯的小女孩,宋凝予清冷的眸微微缩了缩,缓缓点了点头。 “有劳了。” 芙蓉秀面含笑开,那双明亮的眸子泛着点点精光,处处透着算计之色,粉色的衣衫笼着纤纤身量,总让人觉得有些微弱,若不是亲眼见过,很难将这样一个笑得温暖干净的女子与那攻于心计的副堂主联想到一起。 百里焚歌的母亲自焚而死,父亲虽然说是失踪了,但是在众人的眼中,这么多年也已经与死无异了,难怪,在他说出自己是双亲亡故的时候,竟然就真的没有人再去探查她的身份,连老谷主都待她有些过于和善了。 原来是这个原因。 而她,虽然不曾亡故,但是,那样的一个家,已经不能再算是家了。当年也曾风华雅致的宋太傅,如今却已经颓然得只剩下了一口气了,整个人苍老得无法用真正的年龄去看待了。若不是因为那所谓的报恩心理,只怕如今已经独自一人守在太傅府里,不知生死了。 “嫂子,早晨的时候可将我给吓得不轻,血色莲子的效用真快,不过几个时辰,嫂子就已经完好了呢。”挽着宋凝予的手,百里婉月比宋凝予要稍微矮上一些,仰起头来看她的时候,那双稚气的眉眼就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一个有着仙子面孔的恶魔。大概是最能形容眼前的女子。 “爷爷说让我跟着你在百里堂多学学,百里堂是什么?”宋凝予一知半解的望着身旁的粉衣不过十五六岁女孩。有百里堂主那样的人在,想不教出这样的女儿,只怕都难吧。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赌局 方才还一脸亲和的百里婉月笑容微微僵了僵,随之渐渐的扩大,弯得如同上弦月一般的眼睛纤长的睫毛随着她的笑意微微颤动着,看不清那双眼睛里的神色。 “嫂子不知道百里堂?那嫂子是百里神谷哪方的人?竟然连百里堂都不知道呢。”百里婉月有敛眸轻笑,纤长的睫毛轻颤,笑语嫣然里带着暖风和煦。 “只是不知道百里堂具体的情况。”宋凝予淡淡的解释了一句,风过染上了三分劲道,宋凝予一头长发被劲风吹散,那面纱紧紧的覆在脸上,清冷的眸中始终透着三分疏离,百里婉月眯着眸子笑道:“快下大雨了呢,还是先回百里堂吧。” 两人前脚刚踏进那挂着百里堂三个烫金大字的大门内,外面低压压的乌云迅速的集结到了一处,明明暗暗的天瞬间低沉得不见一丝亮光,雨点打在炎热的地面上,迅速被干燥的地面所吸收殆尽。 百里婉月拍了拍完美的胸口惊叹道:“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被淋着了呢,雨越下越大了。” 百里堂里与百里神谷谷主府坻相较甚远,并不是说不如神谷府坻,而是比之神谷谷主的府坻更加的奢华精致,处处透着皇家风范的精雅大气,雕龙画凤的白玉柱子将对面那巨大的宛如宫殿一般的屋子撑起。 昏暗的苍穹之下琉璃宫灯被一盏盏的点亮,在那大殿的前方两岸假山流水,百荷在风雨之中摇曳,雨滴落在水中,那清铃的声响仿佛在奏起一支乐曲,绕着大殿两旁的是一个九曲回廊,回廊的边以白玉雕彻,在长廊的扶手旁白玉将莲花雕成了各种不同的图案。 含苞待放的,花瓣尽开的,远远望过去,那透白的玉在一路沿着回廊蜿蜒的宫灯下泛着浅浅的光,宋凝予微微叹气,还好,用的不是夜明珠。估计夜明珠这么一番折腾,也没有多少可用的了。 “九荒之山每年的深夏炎热得很,但是暴雨相对来说也就会比一般的时候要多,雨是逆着这边的长廊下的,走这边吧,我带嫂子去参观参观咱们这百里堂。” 百里婉月扫了眼门口的两名守卫,挽着宋凝予的手亲昵的朝着长廊走去,长廊逆风雨,站在长廊边看着夏季里的夏雨点芙蓉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不过,这样的享受宋凝予还感觉多久,便见那长廊的一旁一位青衣男子跑了过来。 那不是老谷主身边的人吗? 看见宋凝予时那眼神,如释大获一般的冲过来急道:“少夫人,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快,快去劝劝少主,少主和右堂主赌,把房契地契都给输了!少夫人快去劝劝少主吧。” 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那满眼的激动之色只差泪流满面了。 百里婉月扬眉笑道:“嫂子别担心,就算都输尽了,还百里堂呢。” 百里堂如今虽然是在百里二叔家,但是如今还是在老谷主的手下,没有独立出来。若是想独立出来,就需要一个不扰乱百里神谷人心,却又倍受支持的法子。 宋凝予仰头望着风息而暴雨倾盆乌黑的天,雨点透着点点凉意落在接雨的手上,最终随着雨一起滴落在荷墉里,泛起点点圈圈的涟漪。 “走吧。”百里焚歌输给了右堂主,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单纯,以百里焚歌纨绔子弟一般的气势,大概是输了多少都不会在乎的,只是,又何必输得这么惨呢? 九曲回廊的尽头是那宫殿一般的房屋大正门的入口,见三人同步而来,两名青衣女子将门缓缓的推开,露出精致奢华得富丽堂皇的内里,金雕玉彻一般的屋子里,随着门的推开,那挂在上方的铃铛发出清铃的声响。 正门之上挂着一个牌匾,与那些光明正大不一样,那上方的牌匾以翠玉为底,纯金大字上赫然写着百里神堂四个大字。龙飞凤舞,霸气天成。 牌匾之下是一副画,画中是从百里焚歌的卧方一眼能望尽的整个百里神谷。 屋内的地面上铺着深色的百花织锦地毯,檀木雕花的椅子占据之上,在大厅之中隐隐透着几分古雅之气,两旁…… 一片嘈杂之声,在大厅的两个侧厅吵得轰轰烈烈,于右边的侧厅里,百里焚歌那一袭喜庆的衣格外的明显,此时正一脸大爷的坐在黄金大位之上,那长玉桌子的对面同样一个人坐于其上,身形精瘦,宝冠高高戴着,头发在灯光之下散发着淡淡的褐色。 那人想来就是与百里焚歌赌各种房契地契的右堂主,也就是如今的百里堂主,百里风的大儿子,百里长夜! 众人将桌子围成一圈,正在看着这一场笑话,百里婉月朝着人群咳了咳,示意宋凝予的存在。众人豪言欢笑的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戏谑,都想看看这位新上任的少夫人是怎么收拾她家少主的。 坐在百里焚歌身旁的蓝衣男子扇着手中的折扇笑道:“少主,少夫人莫不是来找少主对帐的?”对的什么帐大家都清楚,这房契男契的都输了进去,能不来找他算帐吗? 坐在两侧的人轰然大笑道:“是啊,少夫人,别站着,来这里坐。”百里焚歌右手边的青衣男子站起来,朝宋凝予招了招手,笑态可拘的眸子里迸射出一缕细碎的精光,也不过是想看一看百里焚歌的好戏罢了。 宋凝予心里默叹,百里焚歌这人脉关系,还真不怎么样。 “那就多谢了。”宋凝予扫了眼身旁的百里婉月,径直朝百里焚歌走了过去。 百里焚歌眨着一张无辜的眼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凝予咬了咬牙无奈道:“夫人,为输这两天手气不大好。” “手气不好也总有翻盘的时候啊!少主,再来两盘,说不定从右堂主这里输了的东西,都能再赢回去呢!”左手边的蓝衣男子扇着手中的折扇笑得眉眼轻弯。 “不玩了不玩了,我要陪夫人回去了,那个青总管,你去将输了的那些房契地契拿来给长夜。”百里焚歌一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大手一伸,搭在了宋凝予的肩膀上,笑得一脸无奈。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扬眉笑道:“这位公子说得有理,也许你下一把手气好,又赢了回来呢?有本夫人压场,岂能再输了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众人一片哗然,这少夫人可真有意思,不但不拦着,还有接着赌!这不是摆明了是右堂主下的套子吗?这少夫人还赶着往百里长夜的套子里面钻?这是真傻啊,还是假傻? “少夫人,有魄力,百里南和佩服。”蓝衣男子原来是百里南家的人么?在这百里神谷里分为三派,一派是百里南家,一派是已经落败的百里东家,而还有一派,是百里谷主家。 如今百里南家和百里堂的右堂主站成了同一战线,那么百里焚歌一家的权势倾倒之日,指日可达,这家伙,到底在谋算些什么? “哈哈哈,少主好福气啊!” “就是就是,说不定有少夫人坐镇,运气来了,少主真的能将本给赢回来了呢。”在场的人连声附和,宋凝予总算知道为什么赌场里有人输得倾家荡产了,就是有这么一群人在旁边打着心理战,总让人以为命运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没点真才实力的,还真不敢与这些人赌上一局! 只是,宋凝予虽然不通赌术,但是却也可以捣点乱不是? 当下坐在百里焚歌的身旁,清冷的眸子对上对面那双与百里堂主有着七分相似精光内敛的眸子,不得不说,百里家的遗传还是很好的,对面的男子与百里焚歌有五分相似,但是身上少了百里焚歌随身的那种大少主的纨绔之气。 “那就开始吧。”百里焚歌眸子微微眯了眯,大大方方的牵着宋凝予的手,朝那站在庄位置上的青衣男子笑了笑。 那青衣男子手保养得极好,精瘦的身躯往那里一站,给人一种不起眼的感觉,宋凝予优雅的坐在百里焚歌的右手旁,一副大家闺秀的优雅风范。 百里焚歌招了招手,凑近宋凝予的身旁笑道:“夫人一路过来,想必也渴了,给夫人上茶。” “你们这是什么赌局?我也来,算我一个好好?哥哥?”百里婉月一袭粉色的纱裙,长发飘飘间带着几分俏皮与纯真,百里长夜伸手揉了揉百里婉月那一头秀发,宠溺的点了点头。 “若是少主没有意见,我自然也没有意见。”众人将目光放在了百里焚歌的身上,百里焚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朝宋凝予温声笑道:“夫人觉得如何?” “啧啧,少主,你可真是成了名副其实的妻奴了!” “去你的,什么妻奴?人家这叫夫妻恩爱,你想当妻奴你这个光棍还当不了呢!” 众人一片轰然大笑,宋凝予手肘撑在玉石桌前支着下巴,清冷的眸子在百里婉月的身上细细的打量着,扬唇笑道:“月华织锦粉色纱裙,碧玉珠光簪……身上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都值千金不等,副堂主若是有兴趣,自然欢迎。” 月华织锦,千金一匹,更何况是织纱锦,那就更贵了,与百里焚歌站在一起,那身份感就凸显了出来,虽然衣料子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实际上却是天差地远! “啊?是吗?被嫂子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以前都没怎么注意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赌大小好了。”百里婉月坐在百里长夜的身旁笑得眉眼弯弯,端着茶盏,那氤氲的茶雾中眸底精光尽显。 宋凝予扫了眼端上来的茶,对面的百里婉月那芙蓉秀面朝宋凝予划开笑意道:“嫂子这可是百里神谷里最好的茶,嫂子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清汤中泛着幽幽的茶色之光,茶叶缓缓的舒张出初生的模样,茶香四溢,她可没有在百里焚歌的阁楼里尝到过这样的茶,看来这百里堂的确非同小可呢。 宋凝予细细的闻了闻笑道:“百里堂的东西自然差不了。” “嫂子若是喜欢,一会带些回去吧。” 百里焚歌眸底闪过一丝凌厉,揽着宋凝予笑得一脸温和,完全没有将那些物质上的特殊待遇放在眼里,宋凝予淡道:“还是你自己留着吧。焚歌那里,还不缺这些东西。” “少主,少夫人,这是百里谷主全部的房契地契,以及田契。”青管家步子匆匆的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恭敬的站在百里焚歌的身旁,将手里一叠契约递了过去。眼中满是无奈! 这个败家子啊,明明之前谷主在的时候还好好的,是整个百里神谷里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是,自从这百里谷主失踪了,谷主夫人自焚而死之后,就变成了如今这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了,对于谷里的一系列事情都置之不理! 众人只当少主是受了刺激了,也没有多想就由着他去,没想到,这一刺激就是十多年,幸好有了少夫人,可是没想到这少夫人竟然还支持着少主去赌,着人将全部的房契与地契都拿了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他已经派了人去通知老谷主了,只是,一时半会的,老谷主在百里南家,南面离这里一时半会的赶来时间,这里只怕都赌完了! “夫人打算怎么玩?”百里焚歌支着下巴看着同样撑着侧脸的宋凝予那双凌厉的凤眸里孕育着狂烈的风暴,表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春和和煦。 “既然是比大小,那就猜点数吧。” “嫂子和焚歌不愧是夫妻呢,连动作都这么相像。”百里婉月不知道宋凝予心里的火,无疑又添了一把油,宋凝予眯着眸子,暗中对着桌子下身旁的百里焚歌就是一脚,那一脚下去是毫不留情!下脚那叫一个狠!更狠的是百里焚歌还得忍着,露出满意的笑脸! “那是自然。”握着宋凝予的手两人暗地里开始较劲。 “那就开始吧”赌局在百里长夜的一声令下开始了,那位坐庄的青衣男子抱着手里三粒骰子的骰筒开始摇了起来,整个大厅瞬间归于一片安静,只剩下了骰子的发出的一连串的碰撞声,无数人的目光盯在那个淡青色的琉璃骰筒上,百里婉月端着茶皱了皱眉望向百里长夜。 “哥哥,你觉得会是什么数呢?这样猜中的机率一点也不高啊。” 百里长夜满眼宠溺的揉了揉百里婉月的黑发,眯着眸子笑道:“月儿只管猜就好了,错了也无妨。”百里堂里有的是东西,还怕输不了吗?不过,有台上那正在摇骰子的人,只怕想输都难! 第三百三十四章 百里南和 “那就十二点吧?十二时的时候月亮是最圆的呢。”百里婉月笑眯眯的望向那正在摇骰子的青衣男子,砰,的一声那骰子落回了桌面了,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的百里焚歌,两人那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百里焚歌柔声笑道:“既然如此,那夫人也只管选一个喜欢的数字。” 宋凝予扬了扬眉,这么有把握? “那我就选十六好了,十五的月儿,十六圆。”这是摆明了给百里婉月的话找气受的,众人怔了怔,目光齐齐落在那个骰子筒上。 “另外,把这些都赌进去吧,就是不知道百里右堂主敢是不敢了。”宋凝予一挥手间,所有的房契与地契都推上了桌子,这该说是魄力了呢?还是太胡来了? 众人哗然之中齐声称赞,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少夫人当真是豪爽!” “佩服!” “百里谷主家当都甩出来了,果然是一对夫妻,行为举止都颇有夫妻相呢!”嘴上是说着赞扬,其实在众人的心里,巴不得宋凝予输了。 “既然嫂子都如此豪爽了,那我岂有不配合?不过婉月还是要提醒嫂子一句,这可是百里谷家的全部家当,如果输了,那嫂子和焚歌可不就只能睡大街上了?”端着茶盏,百里婉月靠在百里长夜的身旁,俏丽的眸子里闪着淡淡的笑意。 “也许我运气比较好得百里列祖列宗的保佑呢?既然跟了,那就开注看看吧?”宋凝予清冷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个骰筒,那小心翼翼又有些胆战心惊的模样看得对面的百里婉月眸中带笑,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暗处百里焚歌一只手缓缓的贴上了桌面,一股隐隐约约的内力朝着那骰筒微微震了震,宋凝予眯了眯眸,如果不是看着他出手,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啊!这人果然不能小觑。 “那我们也跟吧。”众人纷纷下注,宋凝予望着对面堆积得越来越高的筹码扬了扬眉对面的筹码堆积得越高,那么,她是不是能说,这边赢的就越多? 所有人的目光炽热的聚集到了一起,坐在右边沉默中的百里南家手一扬,将全部的筹码推到了百里焚歌的身旁,低敛剑眉轻声笑道:“既然都凑了个热闹,那我也凑凑这个热闹,有小嫂子在,说不定还真有佳运呢。” 宋凝予清冷的眸从百里南和的身上扫过,蓝衫广袖,玉扇轻折,儒雅得宛如一名大学士,那双清朗的眸子里透着几分看透一切的清明,与宋凝予有着三分相似。 “那就开吧。”百里长夜手放在桌子上敲了敲,那骰筒在众目睽睽之中被慎重的打开,只见两个五赫然出现在骰筒之中,而另外一枚,此时正以一种极速的方式在旋转着。 众人纷纷朝着百里焚歌与百里长夜望去,明明已经停了这么久了,怎么竟然还在旋转?这…… 转骰子的青衣男人满脸汗水,一双精明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正在旋转的骰子,余光朝脸色微沉的百里长夜扫了扫,顺手抹了把脸上的汗。 宋凝予暗中朝着那玉桌面上一按,砰一声细响,那枚正在旋转的骰子碎成了两半,六面朝上,六下面坏了的那一半朝下,看不见数字。 宋凝予撑着桌子缓缓的站了起来,扬了扬眉笑道:“看来,果真是百里的列祖列宗保佑呢。”如果那些祖宗们知道自己是要去偷天火鸟,怎么可能保佑她?一切还是人为,至于祖宗,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 “夫人当真是本少主的福星啊,走带你去吃好吃的犒劳犒劳你。”百里焚歌笑得眉不见眼,伸手在宋凝予的脸上轻轻捏了捏,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手中的银针朝着百里焚歌的腰部狠狠的扎了下去。 众人望着宋凝予脸色青了又青,那可是银子啊,雪花花的钱啊,钱部进了百里谷主家里! 咬牙切齿的陪着笑道:“少主真是娶了个好妻子啊!” “嫂子看来真是列祖列宗保佑呢,哥哥,咱们怎么不见祖宗保佑啊?”百里婉月挽着百里长夜的胳膊,那笑容浅了不少,众人可是将台面上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赌了啊! 百里焚歌扫了眼坐在右手旁的百里南和。 百里南和摇着扇子笑道:“我也是拖了小嫂子的福啊,赢得这一把不如去百里南和家坐坐?” 百里婉月笑道:“百里南和家的厨子可是这百里神谷里最好的。一般人去了可找不到那厨子做的呢,嫂子你可有口福了。” 今天这种情况百里南和站在了百里焚歌的这一边,的确是要好好的深究一番,百里长夜站起身来,冷冷的扫了眼众人,扬眉道:“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有事。” 百里婉月追着百里长夜的身影走远了,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顺便甩开那只紧紧抓着她的百里焚歌皱眉朝门外大步走去。 这些与她没有关系,之所来,不过是想看一看,那天火鸟在百里堂的什么位置,如今看来,要想进入百里堂,还得先从百里婉月或者百里长夜开始一步一步的靠近! “唉?夫人,走这么快做什么,青管家,记得将这些东西收回去,要不然,爷爷又该唠叨了。”青管家点头应下,在这百里神谷里,青管如同老谷主一样,也是有些身份地位的,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人敢去轻易的得罪,今天就这样输了,的确不甘心,但是,有青管家在这里,也不能耐何。 坐在马车里,宋凝予靠着窗边,滂沱大雨拍打着马车的车身,风声呼号在长街之中发出呜咽的声响,马车里一盏明灯点在桌前,雕花的桌上摆着一杯茶盏,几叠小点心,在马车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多宝阁,阁中几本文人墨客写的杂诗。 茶香氤氲中透着几分淡雅来。 “少主娶了个好夫人。”这话,似乎是百里南和第二次说了,宋凝予神色淡淡的望着明窗之外拍打在窗上的细雨垂眸不语,这种情况,她没有必要插话。只是,百里南和家怎么会突然与百里焚歌走近了? 百里焚歌撑着脸,眸子里是宋凝予那薄纱半遮的清冷精致的侧脸,这样的一个人,不知道那能让她真正欢喜的夫君,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又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前来这百里神谷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山荷 百里南和端着白玉茶盏,浅蓝色的衣在马车的明纸灯上泛着浅浅的光,望着宋凝予突然笑道:“姑娘不是百里神谷的人吧?” 是姑娘,而不是夫人,宋凝予眸子微微眯了眯,百里焚歌牵起宋凝予微凉的手朝百里南和晃了晃笑道:“既然是本少主的夫人,如何不是百里神谷的人?” 窗外的雨拍打着窗,另一辆马车呼号而来,停在了宋凝予这辆马车的旁边,车窗被打开,宋凝予顺手将马车这边的窗棂也打开,老谷主那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抬起拐杖就要敲过来,见是宋凝予坐在窗边,又生生的顿了手。 气呼呼的瞪着百里焚歌怒道:“你个不肖孙,你跟百里长夜那小子赌什么赌,他是你能赌得赢的吗?老头子要是没地方住了,就把你卖了!” 百里南和手中的折扇爽利的一合,朝那马车里气得吹胡子瞪眼快一魂升天的老谷主笑道:“老谷主,少夫人出面可将那些输的东西都赢回去了,在下正要请少主与少夫人府上一贺呢,老谷主要一起去吗?” 百里南和家的家长和百里谷主的交情不错,但是,也仅仅限于交情,而无关于利益,一旦有了利益这层的牵扯,那就难说了。 马车里浅浅的光在那老谷主的眼里一瞬间被点亮了,看着宋凝予的眼神让宋凝予微微发毛,这眼神,颇为……热情! “好!好啊,孙媳妇,以后这不肖孙你就替爷爷好好的管着,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收拾他!”扬了扬手中的拐杖,那花白的发在灯下闪着细微的银光,花白的胡子随着那夸张的动作一翘一翘的。宋凝予心里再一次被这位老顽童逗乐了。 “爷爷言重了。”淡淡的点了点头,宋凝予清冷的眸眼含着三分笑意。 “爷爷可是说真的,行了,你们去吧,明天记着来找爷爷一趟,走吧。”老爷子朝宋凝予神秘的笑了笑,关上了百花油纸的车窗,透过薄薄的灯还能看见老头子那捋着胡子的影子。 暴雨倾盆入车窗,青石长街织水成了一层小小的河流,墙面年爬山虎与蔷薇花在暴风雨之中摇曳,电闪雷呜间有无数的花随着暴雨飘零在地,在地面上演绎着悲凉的一生,宋凝予垂眸缓缓的关上了窗。 “说起来,我与夫人都还不曾去祭拜过天火鸟呢,百里南家不是有条近道吗?今天就犒劳犒劳夫人,带夫人前去一看如何?”百里焚歌那双柔和的眸子里蕴育着狂烈的风暴。 百里南和脸色煞白,握着白玉折扇的手紧了紧,隐进了宽大的蓝袍广袖之中,挑眉一笑道:“天火鸟四处漫布机关暗器,若非守护者亲自打开,必死无葬身之地,少主这么说,未免太给百里南和家这个面子了。” 宋凝予眸底闪过一丝亮光,竟然还有捷径?这样一来,那些阵法机关暗器的,她也省事多了。 两个人推来推去的打着哑迹间,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雨声渐渐远了些,马车停在了内院的长亭之中,马夫在外面恭敬的朝车里的人道:“少爷,到了。” 踏出马车里,只闻得一阵花香扑鼻而来,那花香淡淡,马车亭在亭中,以亭子为中心,是满满一池子的荷花!远远望去被暴雨迷雾遮挡,望不见尽头,一片荷塘遮眼,微微收拢的荷花在暴风雨中摇曳着那道清丽的身姿。 容得下四匹马车的大亭子中分为四条长廊路,细雕精彻的朝着四个方向延伸而去,那三个方向通向阁楼水榭,青玉的瓦在雨幕之中泛着迷蒙的淡青色,站在府中整个人都有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宛如身处百花之中一般恣意放松。 “这花是雪山迁来的,常年盛放,所以才会大面积的种植,若非这里的水源特殊,可真养不活这样的天山荷花。”百里南和笑意浅浅的含笑解释着,宋凝予扬了扬眉,天山之上的东西,自然不容易养活,而这里却活了,而且活了一大片! 宋凝予扫了眼百里焚歌,那摸着下巴一副欣赏的纨绔模样,看得宋凝予想赏两脚,碍于教养问题,宋凝予的动作还是忍了下来。 “少主,少夫人,请吧。”百里南和折扇轻合,朝宋凝予眉眼含笑径直走上了那条进通屋内的长廊,雨点清荷,一路而行,宛如走在了荷花之中,别有一番夏季的景致。 想想也是,如果只是夏开秋败的荷花,又怎么会这样种在入府的门口?夏季是繁盛了,那秋季呢?难道要顶着一塘残荷迎接众人? 百里焚歌扬了扬眉,朝宋凝予玩笑道:“这百里南和家可不比百里堂差上半分,本少主的确没有白来。”何止是百里婉月身着月华织锦,连百里南和的身上也是,只是都不曾再指出来而已,心里都有数。 百里南和握着折扇的手微微一僵,宋凝予垂眸一笑道:“这也是百里南和家的本事。”有本事是好事,但是一旦超过了百里谷主家,或者百里堂,那就难说了。 百里南和谦虚的笑了笑,领着二人转进了主屋,朝百里南和的院落而去,整个百里南和家如同一坐建在荷塘上的房子,处处弥漫着荷香的气息,香远溢清,花开不蔓不枝,在百里南和府中,唯有荷花一枝独秀,其他的地方,基本上不见再有其他的了, “百里府里满府的荷花,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了。”宋凝予顺手抚上开在长廊旁饱蓄雨水的荷花淡黄色的花蕊,荷花与叶在暴雨之中弯曲而不断折。 “夫人客气,那百里谷主府里可是这整个百里神谷里最好的,夫人若是细细观察,日后定然能看见有趣的景致。”敲着折扇,百里南和笑得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百里焚歌。 穿过在荷塘之中的曲曲折折的长廊,荷塘之中假山流水,小阁暗筑配于假山之上,颇有一番假山真景的气势,再朝着南走上一盏茶的工夫,这一路上侍女来来回回,朝三人福身端着碗盏扬长而去,女子绫软罗绸带,脚下步子蹁跹,容色和缓,姿态窈窕,穿梭于荷花亭中,雨雾迷蒙中宛如仙子。 “家父有事不在府中,所以冒昧让二位住在我的院子里。” 第三百三十六章 小百灵鸟 百里南和的院门之上龙飞凤舞,檀木精雕的牌匾之上写着若大的南和阁,虽然写的是阁,但是远远的望去,却也那旁边的主屋相映相衬,那景致与环境不差半分。 在百里南和的院子里,似乎永远都是长廊过道,而非地面,连同那百里南和的院子里面,皆是风雨送荷香,青帐漫雨起,阁楼与百里焚歌的有些相似,为三层,不比百里焚歌的,有七层之高。 “这里原本是十里方塘,只是十年前一场大火将百里南和的本院烧了,托老谷主的福,才能在这十里方塘重建。”宋凝予垂眸弹了弹沾上了十水的长裙,之前百里谷主失踪与谷主夫人皆是十年之前如今又说百里南和家十年前又是一场大火?这里面终究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本少主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百里南和家的原宅被火烧了?”百里焚歌懒懒的抱着手臂打量着百里南和,一副玩世不恭无可救药的纨绔样,眸底细看之下闪着微微的寒光。 百里南和扬了扬眉,突然沉默的笑了笑含糊其词道:“少主那个时候哪里有心思去顾及其他?我已经让厨子去做些菜式了,这会已经开始上桌了,请吧。” 宋凝予清冷的眸抬头望着那在暴雨之中摇摇晃晃朝着自己飞来的鸟儿,眸光微冷,那是百灵鸟!竟然穿透了百里神谷的重重机关进来了吗?百灵鸟可以将她带进来,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能将她带出去? “那是?百灵鸟?谷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有灵气的鸟儿了。”百里南和话音渐落,百灵鸟一路跌跌撞撞的撞上了那房顶上青玉的琉璃瓦,扑腾着潮湿的翅膀在落下的即将落水的时候又朝着宋凝予摇摇晃晃的扑了过来。 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绳朝着那只摇摇晃晃的百灵鸟一甩,将那鸟拖回了身旁,细看之下那只雪白的鸟浑身是血,尽管血被暴雨冲散了,如今在宋凝予的手中,又开始冒血,左边的翅膀似乎被箭贯穿了,此时耷拉着。 靠在宋凝予的手中奄奄一息。 嘴在宋凝予的手中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啄着,那份依赖与亲和看得一旁的百里南和眸中精光频闪,朝宋凝予狐疑道:“这鸟,莫不是你养的?可惜了,被毒箭刺穿,只怕是性命垂危了。” “毒箭?”宋凝予抱着手中的百灵鸟,手中的银针朝着百灵鸟扎了进去,它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拼死也要跑进百里神谷来?那神谷之中的鸟儿多凶残,宋凝予是见过的! 一滴血沿着宋凝予的指尖无声无息的滴进了百灵鸟的体内,之前那只鹦鹉就是如此,死而复生,那么这只百灵鸟,如此能不能活,就看它的命数了! 一滴血划开,便有数十滴血之多的数朝着百灵鸟的身上滴了下去,百里焚歌见宋凝予的手指突然血流不止,大惊,扯下衣袍的一角顺手替宋凝予扎了起来,那下意识的动作不止是他自己怔了,连同那一旁看着的百里南和也被惊着了。 这人这下意识的反应,莫不是真的动了情了? 宋凝予淡淡的甩开百里焚歌紧紧抓着她包扎的手淡道:“我没事。”下意识的将朝着袖子里面藏了藏,那只百灵鸟在宋凝予的手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百里南和指着那只染血的百灵鸟惊呼道:“闭眼睛了,莫不是死了?” 这一惊一诈的模样,也之才那沉稳之人有些不一样,宋凝予扫了他一眼,扯过百里焚歌替她钆手的布条细细的替百灵鸟包了起来,淡道:“太累了,睡着了而已,不是要尝尝百里南和府里厨子的手艺吗?走吧。正好我也饿了。” 百里南和一敲手中的折扇点了点头,狐疑的扫了眼那闭上了眼睛的百灵鸟,真的是睡着了?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这只鸟的气息了,难道真的不是死了? 不止是百里南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百里焚歌的眼里,也是一样的,只是不过没有显露出来,摸着下巴打量着宋凝予半响,如果是纯素的人那么会这些,也就没有那么新奇了。只是,百里纯素待她忽冷忽热,一会将人照顾得细致入微,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病痛,一会又将人往火坑里面推,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凝予也不怕这只百灵鸟闷死,捂着小巴掌大的小家伙随着百里南和走进了阁楼里,阁楼中以青色的帘子屏风隔开,风夹着雨吹进屋子里,透着荷花香远清冷的味道,阁楼之中以厚实木板为地基,踏在上面,会发出细微的声响。 屋子的主位后面摆着一副十里荷花图,图中的花水光潋滟,山色空蒙,荷花淡妆浓抹总能赏心悦目,如同绝色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 “百里南家以莲花为训,坐。”百里南和将折扇递给身后跟着的婢女,侧厅陆陆续续的上着色香俱佳的菜式,光是闻着那香味便让人食指大动,百里焚歌替宋凝予拉开椅子,让宋凝予坐在了他的身旁。 那菜式样样与荷有光,荷花,荷叶,荷径,莲藕,桌上摆着一桌荷花全席啊! 一顿饭吃得很是沉默,百里南和不时的替解释着菜式,那只宋凝予放在桌旁的百灵鸟突然睁开了眼睛,蹭着宋凝予,咕咕咕咕直叫,宋凝予从碗里拔了些饭在小盘子里,推到小百灵鸟面前,无奈的微微叹息。 这只百灵鸟还很小,如同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竟然一路坎坎坷坷的走到了宋凝予的身旁,这样的气魄,一般的鸟儿是没有的。 宋凝予也不得不佩服起它来。 “真的活过来了,看这雪白得不见一丝杂志的毛色,遇见了少夫人,也是它的命大呢。”宋凝予食指缓缓的替百灵鸟顺了顺那小脑袋上蹭得乱七八糟的毛,小家伙估计是饿坏了,啄着盘子里面的米粒吃得很欢快。 不时抬头蹭蹭宋凝予,那小小的身板活像没吃过饭似的,撑得肚皮滚滚的,连飞都有些勉强了才停了下来,蹭着宋凝予,希望宋凝予能带着它,那狗腿又讨好的模样,看得在场的众人哭笑不得。 “如此有灵气的鸟儿,少夫人不如借我玩两天?” 第三百三十七章 荷塘之下 百里南和放下筷子,一双眸中精光顿露,看着这小小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怪心疼的。 那只百灵鸟扑腾着到宋凝予脸上,那嘴在宋凝予的脸上啄了啄,虽然只是很轻的碰了碰,但是,在这百灵鸟的身上,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鼻子而来,双手缓缓的接住吃得太撑飞不起来朝下坠的百灵鸟,眸中闪着隐隐约约的激动。 这味道,这味道是宋凝予放在宫子临身上贴身带着的药!药香极淡,与之接触过,如果不仔细闻的话,根本闻不出来,是宫子临没事了吗?难怪它拼死也要飞进来! “怎么了?”百里焚歌察觉到了宋凝予一瞬间激动的神色。 宋凝予捧着手中的百灵鸟极力的忍下微微颤抖的无法平静的自己,抬起清冷的眸子淡道:“没什么,有些累了。” “这外面还在下着大雨,不如今天晚上在寒舍将就一晚,明天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吧?”百里南和站起身来,朝身后的婢女扬手道:“带少夫人去客房,好好照顾着。” 宋凝予垂眸起身跟着那婢女走出了主厅,在主厅之后原来还有别的院落,居于其后,也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在暴风雨中盛放,宋凝予的那间屋子正对荷花墉,或者可以说是一个独居处,独间屋子四面皆是荷花。 “少主夫人请。”缓缓推开屋子,屋子里的水缸子里放着几朵荷花,精致而简洁,青纱随着风浮动,婢女上前将那扇吹进风雨来的窗缓缓关了起来,又抬手欲多点几盏蜡烛为昏暗的屋子里添些光。 宋凝予坐在软榻上垂眸道:“你出去吧,就这样就好了。”捧着手中的百灵鸟微微颤抖着,它能来这里,是不是说明宫子临其实安好。 门缓缓的关上,与外面的风雨隔绝成了两个世办,宋凝予抱着自己坐在榻上,静静的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幽暗的屋子里将宋凝予蜷缩着的影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宋凝予的脑海里面满是那天火鸟的位置,从百里堂到百里南和家,这里的水似乎是与百里堂的是一脉支流! 她猛的站起身来,手中的百灵鸟被宋凝予惊了起来,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宋凝予的肩膀上。她迅速的扫了眼外面的狂风暴雨,咬了咬牙推开窗,朝着那迷雾朦胧之中的荷墉翩若惊鸿而去,留下站在窗口被风雨给拍回了屋子里摔落在地面上的百灵鸟! 窗子重新又合上,宋凝予的身影隐入了大雾之中不见了踪迹,百里焚歌曾经说过,在那荷墉之下,也是别有一番景致,她纵身一跃隐入了荷塘之中,那荷塘比她想象的要深,水上与水下有三个人深远,抬起头也望向那灰蒙蒙暴雨倾盆的天空,雨点打落在水面上,发出巨大的沙沙声。 水里面,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那无数支的箭羽却朝着宋凝予疾射而来,青色之光在水中格外的明显,宋凝予纵身一跃跳出了水面,踏着原来的路推开窗一跃而入,屋子里一道喜色的身影,正坐在榻上端着茶盏,笑眯眯的看着宋凝予。 那只百灵鸟在桌子上走来走去,见宋凝予终于回来了,只差整只鸟扑上去给宋凝予一个熊抱了!宋凝予神色僵了僵,淡淡的扬了扬手,甩了甩衣上湿漉漉正朝着屋子里缓缓滴落的水,外面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 “快,有人偷天山荷花,朝着这边跑了!” “我刚才看见荷花池里有个人,朝着这边跑了的,快追。” 宋凝予一怔,扬了扬手淡道:“我如果说我赏雨中荷花的时候掉进荷塘里了,你信么?”百灵鸟扑腾着翅膀,拖着吃得太撑的身子飞到宋凝予的肩膀上轻轻的蹭了蹭,在屋子里面飞来飞去,外面的脚步声渐渐的逼近。 百里焚歌扬了扬眉笑道:“为夫怕夫人落水着了凉,特地准备了一桶热水,夫人还是去洗洗的好。”两人眸中流动着不一样的亮色,宋凝予脸色冷了冷,扫了眼那热气氤氲在荷花织锦屏风之后的那桶热水。 “多谢。”转身大步朝着那屏风之后而去,也不客气,直接将湿衣服以内力烘干,整个人没入了水桶之中,快速的做完一系列的动作之后,那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百里焚歌扫了眼屏风后面的水声,起身打开门。 “什么事?” “少主,方才见有偷盗的贼人在这里消失了,为了少主的安全,烦请让在下查一查。”为首的人一袭浅绿色的长袍,站在百里焚歌的面前语气里透着几分强硬,完全没有将百里焚歌放在眼里。 “本少主夫人正在沐浴。”百里焚歌挡在门口,扬了扬眉,笑容里面多了几分寒意,那丝丝的寒意对面的绿色长袍男人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朝百里焚歌扬声道:“请少主不要为难我等,只须搜查一番即可。”这个时候这么大的动静,百里南和不可能不知道,宋凝予快速的换了一套青色的长裙,蒙着面纱走了出来。 “既然要查,那就查一查也好,若是有贼在屋子里,想必半夜我与少主也会睡不安稳。”宋凝予一头墨色的长发尽湿,百里焚歌顺势牵着宋凝予的手朝屋子里走去,扯过一方布巾替宋凝予轻柔的擦着未干的发。 “夫人也是,怎么头发都不擦干就出来了,若是着了凉有你好受的。”指责的语气里面透着淡淡的宠溺,那夫妻顺和的模样看得众人怔了怔。 浅绿色长袍的男子迅速的扫了眼灯光微暗的屋子里,手一扬,立即有人提着两盏灯笼走进了屋子里开始搜查,宋凝予余光扫过她之前从窗口进来的位置,那里水迹干涸,不见半丝痕迹。 “多有得罪,还望少主见谅。”浅绿色长袍的男子迅速扫了眼那放在沐桶旁不沾滴水的衣衫,垂眸退到了门口。 门外数里荷墉,暴雨初歇,暮色渐散,夏雨沾叶,积水垂叶而去。 一道水蓝色的广袖长衫一柄折扇在手,清音朗朗踏了进来扬眉问道:“怎么都在这里?” 反观对于这位百里南和,那位浅绿衣袍的男人态度端正得多,身体笔挺的朝百里南和回禀道:“少爷,方才有贼人入水,目标似乎是水下的……属下查寻贼人至此。” 第三百三十八章 往事不可追 “哦?查到了吗?”百里南和踏入屋内,迅速的扫了一圈,眸光落在宋凝予未干的发上,眸眼深长的笑了笑。 “不曾,属下等告退。”浅绿长袍的男人待百里南和点头之后领着众人迅速退了下去。 宋凝予长发及腰,玲珑窈窕,清冷的眸中闪着淡淡的寒意,脂粉未施的眉眼在暗暗的灯光之下宛如一个发光体,引得人欲一探究竟。 “少主夫人好好的,下河塘做什么?”百里南和坐在宋凝予的对面一下一下轻轻的点着折扇。 宋凝予垂眸不语,替宋凝予擦着湿发的百里焚歌扬眉笑道:“百里南和,这话也是要有证据的,如果骤雨初停,既然南里南家不便入住,我与夫人还是回百里谷主府的好。”百里焚歌起身,牵着宋凝予欲朝门外走去。 百里南和赶紧挡在门口嘻笑道:“你看你,我不过是说句玩笑罢了,何必当真呢。嫂子,你快劝劝他,这暴脾气一上来,就算是开个玩笑都能动真格的。” 这个时候让百里焚歌回去了,那到时候家长还不得骂死他?竟然将百里神谷的少主给赶出了府!赶紧将人拦下来才是正是。 宋凝予抬起纤白的手指,吃得圆滚滚的百灵鸟摇摇晃晃的落在宋凝予的食指上,那摇摇晃晃的动作与这严谨的场面当真是极为不合,宋凝予垂眸不语,只是站在百里焚歌的身旁。 “少主我给你赔不是,不是要看看那天火鸟吗?我带你们去,不过,可千万不能让我家老头知道了,要不然,还不得弄死我!”不弄死他那是轻的了!无奈的一挥折扇,出了杀手锏,总之今天晚上一定要将百里焚歌先稳在这里! “本少主想看天火鸟,轻而易举!夫人,咱们走。”百里焚歌懒懒的看着对面微急的百里南和,牵着宋凝予的手再朝着前走了两步。 百里南和咬了咬牙愤愤道:“百里焚歌!我答应你还不成吗!你走了我可就真的没法交差了,老爷子明天清早还得过来一趟,要是没看见你们两,不得弄死我啊!”看那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宋凝予狐疑的扫了眼身旁的百里焚歌。 他又对人家少爷出了什么主意了?让人家少爷这副恨不得咬死他又不敢的表情? 百里焚歌点了点头,顺手在百里南和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很好,够识相,那就带路。”他说过,一定要让宋凝予看一看天火鸟,至于这看完之后嘛?这件事情百里南和不敢说出去,他就更不会说出去了。 “走吧,一会别出声,跟在我身后就行了。”扫了眼宋凝予,无奈的扶额,领着两人朝着十八弯一般的回廊缓步而行,暮色入夜,骤雨初歇,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温消散在了荷塘之中,荷香在雨后肆意的随风吹扬。 香远益清。 一轮孤月缓缓而升,亭中轻纱飘浮之中有渺渺琴音扬起,琴音望穿杰水挥袖相思两茫茫,透着浓浓的哀伤,百里焚歌的步子怔在了原处,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亭子里,宋凝予扬了扬眉,扯了扯百里焚歌的衣袖。 “这是舍妹,百里南音,原本也该与少主有姻缘红线,只是可惜,十年前容貌尽毁,自愿取消了少主的婚约。”百里南和清润的嗓音随着淡淡的琴音忧思微微叹息,宋凝予扬了扬眉,看这少主的模样,心中那个人,莫不是这百里南音姑娘? “回神了。”宋凝予清冷的眸在那飘渺的青纱中扫过,那嫂子薄纱覆面,远远望去,宛如坐在一片荷花之中,琴音寥寥中,造诣极高,闻者不禁思量起了往事,宋凝予垂眸,百里焚歌莫不是想起了往事?否则怎么会突然这个神情。 “咳咳,百里南音,是百里神谷里唯我独尊的用琴高手。”百里焚歌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朝宋凝予解释了一番,宋凝予垂眸,她晃然之中好像看见了宫子临……到底是思念太深的缘故,才会被琴音勾起心里暂封的往事。 “她,是入口的守护者。”百里南和望着那飘渺的身影,语气淡淡。 唯我独尊的用琴高手?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境界?宋凝予不知道,她与那些百灵鸟沟通的时候偶尔也会靠弹琴来传召,但是多数都是那些鸟儿自己来寻它。 “终究如何,会一会便知。”百里焚歌摸着下巴,接着道:“说起来,我也有数十年不曾见过南音了,原来是成了这里的守护者。” 百里南和淡淡的应了一声,一拂袖,只见一道七彩长虹形的桥朝着这边伸来,那桥大概是碰了什么机关,所以才能寸长寸短的收缩自如,只是,外形却造得极好看,有些似琉璃玉,若是功力一般的人踩上去,不知道会不会碎掉。 “少主,请吧。”百里南和眉眼轻笑,打量着百里焚歌身旁的宋凝予,这女子的实力,似乎与她那清冷的外表面成反比,他只觉得这女子深不可测,却好几次都无法探知到她真正的实力,难道真是一无所长不成? “夫人,我牵着你。” 宋凝予扫了眼那伸过来的手,淡道:“不必。” 脚下轻踏而上,荷风轻扫,女子衣袂翩翩,风姿窈窕,不过瞬间的工夫,人已经站在了对面的亭子里,百里焚歌不紧不慢的踏在琉璃七彩桥上。 弹琴的女子缓缓的止了音,整个荷塘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那女子突然朝宋凝予挥手而来。 待百里焚歌与百里南和到了亭子里时只见宋凝予端着荷花茶盏坐在亭子一旁品着茶与百里南音谈笑。百里南音见逼近的百里焚歌,手下的动作弹错了好几个音。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子,号称琴界的高手,竟也会弹错音吗? “焚歌,许久不见,你娶了个不错的妻子呢。”百里南音与宋凝予一样蒙着脸,只是,尽管是蒙着脸的,那鲛绡之中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狰狞的疤痕,宋凝予端着茶盏沉眉不语。思量着百里南音说过的一句话。 “南音,当年,你若是不退婚,本少主身边的妻子,便……”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亭见纯素 “都是往事了,少主还提这些做什么。”百里南音推着轮椅转到百里南和的面前轻声笑了笑,那笑里染上了多少思量与无奈,百里南和日日听着这琴音,从绝望再到平静,平静中再酝酿出思念,需要多大的勇气去转变。 “南音,你这又是何苦?”百里南和抬手替长发披肩的百里南音将墨发挽上去,目光落在那发上,指尖微微发着颤,那发里,虽然被墨发覆盖着,但是里面即已经夹杂着许多的白发,他的双胞胎妹妹啊!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思量一个人到满头白发,却还在与百里焚歌谈笑风声,笑他娶了个好妻子! “焚歌,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做不了的,你能替我做了,也就不枉我这么多年来守在这里了。”百里南音单手扣琴,手一扬,那琴声骤然断裂,锋利的琴弦划破了她的那苍白的指尖,血滴落琴,整个亭子的四面八方那近乎透明的琉璃玉板缓缓的从亭外的空档里伸了上来。 八面琉璃玉板,将整个亭子封锁得不见一丝细缝,随之缓缓的朝下沉了下去。 百里焚歌微微弯腰,与坐在轮椅之上的百里南音平视,他皱着眉淡道:“南音,我娘亲自焚而死的时候,你正与她一同在后院里,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将如此深的伤口再重新扒出来,百里南音捂着头痛苦的直摇晃,哭喊道:“我不知道,焚歌,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那张清亮的眸子里缓缓的淌着的,不是泪,而是血!是血泪! 百里南和推开轮椅前的人,将心疼的妹妹揽在怀里,取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擦着那渗人的血泪,低喝道:“你再逼她就算你是少主,我也不会客气!” “没事了,南音乖,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十年了,南音也长大了不怕了。”抱着百里南音那瘦小的身子,百里南和一下一下的细声安慰着。 被推到一旁的百里焚歌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宋凝予的身旁,怔怔的道:“十年前,南音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入住百里谷主府,直到娘亲自焚而死,她毁了容,与我断了婚约,那时候的她,还是那样明艳活泼……” 这个女子的心里,到底承担了多少东西?让她生不如死的独活了这么多年。 宋凝予心中微骇,若是她一个人,绝对活不到她这样的一个地步,或许。 当一个人的心里有牵念的时候,在死亡的面前就会变得格外的强大与勇敢。 亭子朝着水下降了下去,停了下来,八方琉璃玉板朝着下方降了下去,宋凝予与百里焚歌率先走了出去,那条路的尽头是挖出来的青石长道,湿漉漉的地面上还滴着上方荷塘渗下来的水,滴滴嗒嗒的响着,格外清晰。 那亭子突然朝着上面迅速伸了上去。 百里南音望着百里焚歌笑得极是诡异,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痛苦的哭腔道:“焚歌,我恨你,从十年前就开始恨你,你是一个无能的人,从此我们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百里南音!”百里焚歌没有追上那上升的速度,整个暗道里只剩下了幽幽的灯光若熄若灭,宋凝予皱着眉淡道:“我们被利用了。” 因为百里南音那独自一个人的,令人悲怜自责的独自一人支撑起来的爱,所以使百里焚歌一时大意了! 百里焚歌在这暗道之中迅速扫了一眼,沉眉低喝道:“走,先找出口!”心里对于百里南音的话,是相信的!宋凝予半信半疑的跟在百里焚歌的身后,这里里什么机关暗器都没有,只是从上方渗出来的水不断的滴在青石板上。 沿着那条路走了一柱香的工夫,也没有走到尽头,百里焚歌细细的打量着那经过的地方,抬手在那泥泞的墙面之上刻了一个记号,再随着宋凝予两个人朝前而行,宋凝予望着那个做过的标记耸了耸肩。 “看一我们又回来原位了。”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圈!根本就没有出路,或者说,出路不在这里。 百里焚歌紧紧的拧着眉打量着那个记号半响,突然道:“这个标记和我之前做那个不一样。”的确不一样,之前做的地个虽然有箭头,但是比起这个来,要小得多了,看来有人暗在帮着他们。 “陈法?” “不太像,再走走看。”暗道里的灯光开始摇摇晃晃,欲熄灭了,一股淡淡的风从背后吹了过来,宋凝予拽住朝前走的百里焚歌皱眉道:“按照回头的路走走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宋凝予迅速转身,两人朝着背后吹过冷风的方向而去,渐渐的那条路变得无比的干燥,墙壁上的泥泞也不似之前的那般湿泞,显出几分干炽的粗糙与尖锐来,路的尽头是一道石门。 如此明显的机关,会不会有意外?宋凝予缓缓的推开石门,石门之前是一个亭子,亭子里一袭白衣端着白玉酒杯打量着两个人眸中闪过一丝意外,扬眉笑道:“徒儿,还真是巧。” 宋凝予一脸曲扭的指着纯素低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百里焚歌扬了扬眉,在考虑着他到底是要认识这家伙呢,还是要装作不认识这家伙? “百里兄,这条路走得,似乎有些不一样啊。”纯素漫不经心的端着手中的白玉酒杯,蚕丝织就的纯白的手套在渐渐升起的月色下泛着淡淡白光,宋凝予黑着一张脸夺过纯素手中的酒杯,站在纯素身后的两位白衣女子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 到底是新来的,还看不清楚状况。 宋凝予扫了眼那身后的两名白衣女子,支着下巴笑道:“那我可以当成,其实你是追着我的脚步过来的吗?师父,大人!”眯起的眸中带着三分清冷,七分不怀好意的笑。 纯素夺回宋凝予手中的酒杯,扫了眼坐在对面的百里焚歌,扬眉笑道:“你怎么还没将这家伙给收拾了?啧啧,送上门去的你都治不了。” 第三百四十章 气氛微妙 宋凝予黑了一张脸,一把抓起纯素那雪白的衣领,熨烫得平整的衣领在宋凝予的爪下被揉成了好几团皱巴巴的,纯素脸色黑了黑,望着宋凝予的眸子里闪过几分警告。 “送上门的那些人毁了羽谷难道也是你?” 纯素慢条斯理的抬起宋凝予的下巴,那模样,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看着两人的互动,百里焚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的别过头去,望着暴雨之后洗涤一新的百里神谷低眉不语。 “为师可没有缺心眼到那个地步,今日来此,不过是见一见朋友,还真是巧。”纯素素手端着酒杯,那苍白的脸色白得有些不正常,夏风拂过时虽然也会有些寒意,但是纯素手上的触感,更像是生命流失的体温! 宋凝予一把扣上纯素的手腕,冷冷的扫了眼身后的两名白衣女子,朝纯素低喝道:“纯素,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 纯素抽回手打断了宋凝予的话,支着侧脸笑道:“不过是在水里泡得有些久了,无妨,倒是你们两,怎么到这里来了?” 百里焚歌望着那一缕明亮的月光心中突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低喝道:“不好,百里谷主府,或许有危险!” “师父,在我还没有生气之前,你要么给我说清楚,要么最好给我想一个能瞒得过我的解释!”宋凝予扔下话追着百里焚歌的脚步朝着山下奔去,什么山色空蒙,什么身在此山中,一叶浮云遮望眼,宋凝予没有那个心思去观赏,一门心思扑在了那朝着山脚下拼命奔去的人。 百里南家特意将他们两留在百里南府,肯定是以谋划些什么。 纯素转着手里的玉酒杯,望着宋凝予跑远的身影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越来越精明了啊,对为师来说,似乎不是一件好事啊,不是这么好糊弄了。 宋凝予随着百里焚歌一路疾奔回了百里谷主府,府中灯火通明一派寂静,站在宋凝予肩头的百灵鸟扑腾着翅膀打量着那房间里面,门口的八名守卫见宋凝予与百里焚歌回来了,顿时惊喜的跑进了了府中。 “老谷主,少主和少夫人回来了!” 百里焚歌微微皱眉,与宋凝予对视了一眼,难道是他们出现幻觉了?为什么百里南和会出现在百里谷主府中? “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所以特来百里谷主府里一探。”凉风习习,蓝衣公子折执折扇那张俊朗的脸笑得人畜无害。 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子,百里焚歌握住宋凝予的手,防止她因为太过清冷而崩断了那根弦将事情越闹越大。 “孙媳妇,这是去哪里了?听百里南家的小子说你们因为百里南家的刺客一事而跑丢了,老头子差点将府里的人都派出去找了!既然平安的回来了就好。”百里老谷主落在宋凝予那双比往常更加冰冷的眸子上。 这双眼睛…… “没事,雨停了带夫人出去转了转,顺便领略一番百里神谷的景致。”百里焚歌暗中死死的压抑着宋凝予,朝老头子笑得满脸无辜。 百里南和朝百里谷主抱拳笑道:“既然他们回来了,那我也就放心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告辞了。” 老谷主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这么晚了,回到百里南府时辰我看这天也该亮了,今天晚上就歇在这里,明天我再派人送你回去。青管家,去收拾一间上好的客房给百里南家的小子。”老谷主一锤定音,一丝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府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夜色笼入百里谷主府中,乌云将月亮隐于其后,挂在屋檐的铃铛随着夏风拂动发出清铃的声响,屋檐之端水滴而下,发出清脆细微的声响。 百里南和握着手中的玉质折扇笑得有些含蓄:“既然是老谷主之命,在下遵从就是了。”于是,原本应该是宋凝予与百里焚歌宿在百里南和府中,如今就成了百里南和宿在了百里焚歌的府中。 老谷主,柱着拐杖朝宋凝予招了招手笑道:“孙媳妇,来,老头子带你去看看百里府的列祖列宗。”宋凝予没由来的后背生起一股寒气,这列祖列宗,还能看见? 百里焚歌急忙替宋凝予解围,握着宋凝予的手笑道:“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过了,爷爷,不如我……” “你什么你?百里南家的小子可是百里府的贵客,你不好好陪着,难道指望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陪着?孙媳妇,来,咱们走。”扫了眼百里焚歌,老谷主直接领着宋凝予走了,宋凝予扫了眼百里南和,眸底的意味深远得很。 百里焚歌自然能够明白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当下搭着百里南和的肩膀哥两好的朝着青管扬眉笑道:“青管家,带路吧,今天晚上咱们就好好的叙叙旧。” 宋凝予随着老谷主一路蜿蜒绕着那长满了蔷薇的院墙而去,整张墙面上盛放着成片成片的蔷薇花,花随风动,花瓣被风卷起,随着夏夜里微凉的风飘扬在空中,在月光之下竟然有些像血。 脚下的青石板每走一步都会发现清脆的细响,在夜里格外的明显,甚至于这长街之中还能听见脚步的回响声,老谷主遣退了众人,宋凝予与他两道影子在月色下渐渐的拉长,宋凝予静静的跟在身后,也不出声去问,只是静静的跟着。 老谷主走到宋凝予毁坏的那面墙旁,怔怔的望着半响,望着云浮于月侧的天空淡道:“这里,是当年老夫大儿子失踪的地方,也是老夫儿媳妇自焚而死的地方,想必你也已经清楚了,你是个聪明人,爷爷也就不跟你拐弯子了,但是今天你所看见的东西,一定要牢固的记在心里,切记,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宋凝予狐疑的点了点头,淡道:“是。” 她不过是来取天火鸟的,取到就走!对于这些东西,她没有那个兴趣去管。 见宋凝予答应了,老头子乐得嘴角咧开,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连道了三个好! 神色一瞬间变得严肃,手中的拐杖朝着蔷薇花漫布的墙面敲了敲,在两人身前的那面墙缓缓的朝着两旁移开,那是一整块地面的移去,连同生得蔷薇花的那片土壤一起。 第三百四十一章 寒玉床上人 在那土壤之下是一条幽亮的地下通道,在月光的折射下泛站清幽冷亮的光,地面上丝丝的积水朝着那条干净得发亮的青石板上流淌而去,宋凝予望着那条青石小道,隐隐约约里觉得有些什么地方开始慢慢的浮出水面。 “走吧。”老谷主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先她一步踏进了那条青石长道里,眼下的路很干净,看来应该是老谷主常会来的一个地方,宋凝予跟着老谷主一并走了进去,心里却在想着,天火鸟离自己还有多远的位置。 道路的四面很光滑,与之前在百里南和府里的那条泥泞不堪的墙面不一样,光滑得如同玉一样,两排放着点得极亮的油灯,两人的影子晃动间那长道里安静得只剩下滴水与走路的声音。 绕着长道朝下方走去,是一个密室,室内一切应有尽有,老谷主站在一块挂着一副美人图的石墙面前微微叹息。 “这是我那儿媳妇,你蒙着脸的样子,与她还真是有几分相像,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出一辙,当时老夫也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气质如此相像之人。”那双苍老的脸上染满了风霜,此时的他,少了那份老谷主在位时的傲然统领之气,有的,不过是一位丧失了儿媳妇与儿子的老人。 “焚歌原本也是这百里神谷中数一数二的人,只是,可惜了,他性情纨绔,又少有心计,这次的赌若不是你,只怕这百里谷主府都会被他给输尽,孙媳妇,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老夫也一把年纪了,指不定哪天……”老谷主垂眸微微叹息,柱着拐杖那苍老的身躯微微发抖,宋凝予扶着他坐在椅子上,才缓了缓。 单手扣上了老谷主的脉像,微微皱眉道:“你身体……” 老谷主摇了摇手,拍了拍宋凝予的手缓了缓气才接着道:“我的身体我知道,百里堂那个不肖的儿子,已经夺了百里堂,还不甘心,还要坐上这百里谷的谷主之位!无论你们想做什么,孙媳妇,我都将这孙子托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好他。” “他体内的毒需要血莲子解,我老头子活了一大把年纪行将就木了,也该满足了,只是放不下他。” 宋凝予站在老谷主的身旁,手中的银针朝着那几处要穴扎了下去,眉色狠狠的皱起,这是什么毒,为什么没有见过? “咳咳咳,没用的,这是这百里神谷里一种特殊的东西提炼出来的,若非血莲子,无解。”老谷主捂着胸口猛的就是一顿咳,那撕心裂肺的咳嗽仿佛能将五脏六腑给咳出来。 宋凝予虽然学过医术,只是,对于眼前这种情况却是束手无策,原本该咳出来的血,此时全部堆积在肺部,宋凝予无法下针引出来,因为那肺处的经脉很奇怪。 “你想做什么,我都不阻止你,只是,劳你替我照顾好我那不成器的孙儿。” 宋凝予思量了半响,关于天火鸟的事情,她还是决定保密。“若是有朝一日他愿意跟我走,我必不会亏待了他。”并且给他找个好媳妇,然后让他平平安安过一世,这样的要求,大概也不算过份了吧。 “好,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老谷主吃力的站起来,这间房间里面并不大,四面皆墙,只有一面墙上挂着那画聘聘婷婷衣衫罗带连广裙巧笑嫣然的女子,百里焚歌那容貌便是袭承于她,难怪一副纨绔样也有如此之质,原来是有这样美的一个娘亲。 “谷主夫人怎会自焚而死?”宋凝予望着那副画微微敛眉,那副画后面的墙缓缓的朝着一旁推开而去,在那画画的后面,放着诺大的一个寒玉床,床上一具男子的尸体。 那是……失踪的百里谷主? 一袭墨色长袍挺拔笔直的躺在寒玉床上,手上一枚诺大的白玉板指,浓眉下一双轻闭的眼睛,不知若是睁开,那眼睛里该是怎么样的一种色彩。 如此男子,只是躺在那里,便让人觉得,这人该是一名上位者,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给予尊重。 “儿媳妇的死,不算意外,只是这么多年了,苦无证据,也不能耐何。”老谷主那双原本还算精朗的眸子变得无比的苍老,仿佛透过了这躺在床上的谷主看到了以前的种种。 “百里焚歌知道吗?百里谷主……不对。”宋凝予碰到那皮肤的时候,虽然有些微凉,但是也并不是全凉,似乎隐隐约约里还有一些余温。 百里老谷主见她号脉,脸色微变,以拐杖挡了下来,将宋凝予隔在了那谷主的尸身之外,脸色微沉喝道:“孙媳妇,你的确很聪明,但是,聪明也要有一个限度,有些事情,你只管去做,不必凡事都弄明白。” 宋凝予被那拐杖中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撞上了墙面,清冷的眸子里闪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站在墙边点了点头应道:“是,爷爷。” 百里老谷主?看来这里面的迷团多得很,或许连百里焚歌都被绕进去了。 陪着百里老谷主一路走出了那暗室,那门与墙面很快的回到了原来,抬头只见晴朗的天空极其高远,月子斜得极低极低,再过几个时辰,估计就快天亮了,蔷薇花肆意的随着风飘动,飘荡过后便入地成泥。 “这花是儿媳妇最喜欢的……”老谷主柱着拐杖敛眉低喃,夏风拂过,泛着一丝即将黎明独有的舒爽气息。 “昼夜里未必不会有光,而白日里,也未必会见到太阳。回去吧,回去睡会,老喽,一把年纪了,扛不住了……” 月亮西移,将那柱着拐杖的老谷主那近乎佝偻的影子拉得极长,独自一人走在安安静静青石长路上,发出细微的脚步,宋凝予望着那走路的那双脚,眸光微微眯了眯,转身朝百里焚歌的阁楼而去。 月照阁楼,路过那一方安安静静的荷塘,宋凝予下意识的扫了眼那荷塘之中的景致,月亮西斜,什么月亮与这荷塘成直线时,整个百里神谷会被点亮,如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明日可以一看。 百里灵鸟扑腾着翅膀从阁楼之外飞了出来,身后跟着百里焚歌,扬着那张纨绔的脸朝宋凝予笑得一脸无害道:“夫人,你可算回来了,长夜漫漫,少了夫人,还真是难以入眠呐。” 第三百四十二章 蔷薇花秋千 站在荷塘亭中的宋凝予一袭素色的衣,一头墨发以一根并蒂海棠碧玉簪子挽起,大方优雅得令人移不开目光,不过是一袭素衣一支簪子,便与这世间多数的女子隔开了一条与众不同的线。 有些事情,在这里说不大方便,宋凝予扫了眼靠在门边,姿势摆得风情万种的百里焚歌,突然有些想念起宫子临来,那个时候,那张妖孽般的脸,若是再加上这么个风情万种的姿势,该是何等的诱惑。 那微弯起的眼角,百里焚歌摸着下巴跟在宋凝予的身后笑道:“什么事情,能让夫人笑成这样?不如也说给本少主听听?”百里焚歌一直唤她夫人,只是夫人,而非娘子,这样的一个距离,宋凝予还是可以接受的,若是加上那一个宫字,岂非更加完美。 “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那东西在蔷薇花墙之中,或许少主你见过。”宋凝予垂眸一笑,站在身后的百里焚歌突然攻向她的后背,宋凝予身影一转,避开了他的手。 百里焚歌摸了摸鼻子笑道:“夫人怕什么?一般情况下,我还是很怜香惜玉的,不过是夫人的后背沾灰,替夫人拍去而已。”指了指宋凝予那后背素白的衣上沾着的一片灰烬,宛如荷花上染上了淤泥,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不想看见宋凝予身上染上任何脏污的东西,如同那双清冷却清澈的眸子,明明是清透的,却深不见底。 “不劳大驾。”转身朝着阁楼之上而去,这个时候下人们都睡了,青管家提着灯笼站在百里焚歌的身后皱眉一脸担忧。 “不知少夫人是否看见老谷主?”按理来说,少夫人都回来了,老谷主也该回来了,怎么还不见人影?不得已只能再来问一问了。 宋凝予脚步微顿,狐疑的看着那提着灯笼一袭青衣,月影将身形拖得欣长。 “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夫人,你先回去睡吧,我去找找。”百里焚歌朝宋凝予招了招手,转身走了出去,宋凝予微微敛眸,快步下了楼,走到了百里焚歌的身边。这个时候若是百里老谷主出了事,那她可就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 还是去亲眼看一看的好。 三人并排走了出去,天色微微接近透亮了,宋凝予眸子里染上了一丝睡意,到底已经算是半个习武之人了,还是能扛得住的,三人脚步匆匆的随着百里焚歌朝着那一片蔷薇花墙直奔而去。 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直接奔向了那正中央,宋凝予从这里走过两次了,也没有注意到,原来在这蔷薇花墙之后还有这么一片天空,整个空间以蔷薇花为装饰,脚下轻踏入都能够踩到蔷薇花,那坐在蔷薇花秋千上的,正是百里老谷主。 “当心些,别踩着了花。”苍老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哀伤,宋凝予垂眸,这遍地皆花,连绵而起,想不踩到都难。宋凝予站在门口的位置看着百里焚歌顺溜的跃到百里老谷主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这姿势,似乎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焚歌你好好陪陪老谷主吧,青管家,我们先回去。”让百里焚歌与老谷主聊聊,或许能有些收获。 老谷主摇了摇手,吃力的从秋千上站了起来,朝百里焚歌拍了拍手笑道:“不必陪着我老头子,要是真的有心,就早早的给我生个孙子抱抱,你们两快去吧,青管家陪我会就成了。”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还孙子,竟然对她抱着这样大的期望,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她与百里焚歌不过是演戏的假夫妻,会做何感想,一滴汗从脸上落下,宋凝予扫了眼即将破晓的苍穹,百里焚歌跃回了宋凝予的身旁。 朝宋凝予温柔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与夫人就回去生孙子去了,爷爷,你可别死得太早了,要不然,想看,可就看不成了。” 走过那扇门,在百里老谷主看不见地方,宋凝予抬脚朝着牵着她手的百里焚歌大腿上踹了过去,百里焚歌一个不及,被踹得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扶着蔷薇花墙一脸无辜的瞪着宋凝予。 “夫人,你这残暴的性子与这一身的外表不协调啊,什么时候能改改!” 宋凝予扫了他调色盘一般的脸,扬了扬眉,清冷的声音陪随着晨风袭来:“我喜欢。” 百里焚歌拍了拍手,端着那张纨绔不化的脸笑得花枝招展:“不愧是夫人,有个性,哈哈哈。”宋凝予不禁挑眉,这就叫个性?好闻人月的那个叫什么?兵木与千寻的又该叫什么? 阁楼之中一派寂静,百里南和端坐在一楼的大厅中,一缕晨光划破了黑夜,折进了阁楼之中,那缕阳光刚刚好停在了百里南和翘起的二郎腿旁,一盏茶在他的手里硬生生给人一种武器的感觉。 宋凝予踏入阁楼之中,扬眉淡道:“那秘道,还得多谢百里南家啊。” 百里南和放下手中冒着氤氲热气的茶盏笑道:“少夫人客气,不过,该谢的可不是百里南家,而是在下,百里南和。” 清晨的清风送来满荷的荷香,宋凝予缓缓走上楼,脚步微顿,朝百里南和笑道:“奉劝一句,你最好回去看看百里南音。” 百里南和握着茶画的手微紧,抬头望向宋凝予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着上楼的百里焚歌扬眉笑道:“自然是夫人话里的意思,虽然我也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你还是去看看的好。”在外人的面前,百里焚歌信奉的是,夫人的话就是对的,夫人做的事情永远得信奉。 站在五楼阁楼中宋凝予望着朝门外疾奔而去的百里南和,宋凝予扯下脸上的薄纱,反正百里焚歌是见过她的脸的,她也无所谓在他的面前遮遮挡挡,只不过,今天晚上的事情,的确蹊跷。 “百里南和家,到底是哪一派的?”莫不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吹,他就往哪边倒? 百里焚歌望着那坐在马车之中跑远的百里南和,收敛了之前的纨绔之气,朝宋凝予扬眉道:“百里南和家长辈与爷爷是一派,只是,到了百里南和这里,就难说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兄妹 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子,和衣躺在床上,清冷的嗓音里染上了一丝疲惫:“我睡床,你睡榻。” 见宋凝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睡了过去,百里焚歌偷偷的站在档床旁,准备悄悄的爬上去,几支银针朝着百里焚歌的几处要穴疾射而来,百里焚歌连连后退,被银针逼得手撑在贵妃榻上翻过,那凌厉之势才停了下来。 指着宋凝予大声嚷嚷道:“夫人,你这是要谋杀夫人啊!” 宋凝予缓缓睁开眼睛,带着满眼浓浓的杀戮之气,方才不过是睡了一小会,她竟然看见宫子临身旁有了别的女子,牵手,拥抱,亲吻…… “再过床一步,我会毫不留情。”说罢翻过身去,将薄被蒙头一盖,宋凝予想连着那一颗不安定的心也一并掩盖下去,只是,辗转反侧了半天,宋凝予毫无睡意,心里的不安不断的扩大。 宋凝予蹭从床上坐起来,外头的日头已经高高的挂在了午时,宋凝予有些焦躁的抹了把脸,五步之外百里焚歌抱着手臂笑得花枝乱颤,宋凝予那蒙着被子辗转反侧的样子全部落入他的眼中,百里焚歌扬了扬眉毛,闪过一丝得意,朝宋凝予笑道:“夫人,你在床上这柔韧性可真不错。” 坐在床上的人脸色黑了黑,赤手空拳朝着那笑得花枝乱颤,桃花满天飞的那双凤眸就招呼了过去,百里焚歌连连后退避开了宋凝予的拳头,下一瞬宋凝予的腿朝着百里焚歌的脸上踹了过去。 百里焚歌那张花枝招展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个鞋子印,百里焚歌捂着脸低喝道:“不准打脸!我这是让着你,让着你懂不懂?” 宋凝予十指咯咯作响,她心情很不好,敛眉低喝道:“既然是让着,那我就不客气了。”赤手空拳宋凝予吃不了多少好处,她很少与人这样一对一的打过,多数都是用银针,或者内力,像这样的,不过几招,宋凝予就败在百里焚歌的手下。 老谷主推开门就见宋凝予被百里焚歌压在床上的姿势,三个人都僵了僵,宋凝予注意到这个姿势不对,一拳对着那桃花乱飞的眼眶揍了过去,百里焚歌捂站脸低喝道:“爷爷,你下次敲敲门不行吗?” 老谷主一张老脸红了红,柱着拐杖笑得眉不见眼的一手捋着胡子边退出去边笑道:“你们继续,继续,当老头子我没来过。”宋凝予脸色黑了黑,这都叫什么事! 那眸光扫过那张泛着乌青的眼睛,不自觉的勾唇笑了,百里焚歌,有意思。 “这是第二天了。”过了今天,还有五天,宋凝予扬了扬眉,百灵鸟扑腾着翅膀飞到宋凝予的肩膀上,百里焚歌朝宋凝予点了点头笑道:“那么,今日就有劳夫人去百里堂了。” 百里堂中已经时至中午了,从宋凝予走进去开始,就隐入了一片低沉的安静之中,这百里堂中不见一花,唯有那苍苍绿绿的万年青摆在屋子的各处,宋凝予见四下没人,走进后厅之中四处闲逛了起来。 百里堂后花园中被一道铁门锁住,宋凝予目测了一番那高度,沿着记忆中的地图来看,天火鸟应该是在百里堂后山的某一处的山洞之中。 宋凝予脚下轻快的朝着那铁门一跃而起,脚步刚落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扑面而来,阳光之下一位衣着浅青的男子正在阳光之下看着书,炎炎夏日里,那药香味与这四处的环境,竟然不见有半丝多余的热意。 只是,那张脸,虽然极远,但是总觉得有些熟识。 有人影从两旁走过,宋凝予倾身退了出去。那走在路上的两个人怔了怔。 “副堂主在哪里?”清冷的眸子,清冷的声音,那坐在阳光下看书的人狐疑的四处望了望,最终无奈的垂眸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那两个下人脸色很好,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朝宋凝予指了指身后,扬声道:“从这里一走走。转两个弯,第三间房就是副堂主的,这个时候副堂主正在睡觉。” “哎,走吧,去晚了可就没有得吃了。快。”另一位下人扯着与宋凝予说话的女子,两人并肩匆匆跑远,宋凝予眯了眯眸子,不过是两个下人,竟然敢如此! 素色的玉兰花长袍从风中一扬而过,宋凝予朝着那指出来的路大步而去,墨发空中浮动,那在衣袖中的百灵鸟突然飞了出来,飞在宋凝予的身旁扑腾着翅膀,宋凝予敛眉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好好呆着,要么就去玩。” 开玩笑,这里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它来的时候可是九死一生掉了大半条命,如果不是宋凝予就捡不回来了,当下嗖的一声钻进了宋凝予衣袖之中,速度那叫一个快。 宋凝予无奈的拢了拢袖子,转角香风阵阵,夏日里的院落里面种满了杏子树,一片绿意幽幽,宋凝予扬了扬眉,第三个房间?这院中的屋子虽然唯有两层,但是却处处透着精致舒华,那白玉的地面在阳光下泛着浅白的光,宛如月色。 透着丝丝的凉意,不见半分夏日该有的炎热之气,宋凝予扬了扬眉,望向那门轻启,夏风撩动的素纱添了几分隐隐约约的迷幻。 屋子里传来一声浅浅的低吟,宋凝予脸色微微僵了僵,那声音里透着低低的愉悦,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那屋子里面是怎么一回事,宋凝予自然清楚。 “哥哥……” “月儿,月儿……” 宋凝予僵在原地,那里面是百里婉月与百里长夜?这两个人不是兄妹么。 “哥哥,咱们一定要除了那个少夫人。” “嗯,这种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思想其他的?可见是我还不够努力。” “讨厌!” 宋凝予冷冷的扬了扬眉,除掉她?因为她的存在坏了他们夺得谷主之位的计划?宋凝予转身离开院中,宛如来的时候一般,悄然无息。真是出乎意料,难怪百里长夜年近二十了也未娶妻,而百里婉月,虽然已有十五,但是也从未有人提及婚姻嫁娶。原来如此。 以他们两如今的势力,就算不娶,也没有人敢说二话! 对面走来两个下人,宋凝予眸光微闪,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被看见的为好,身形朝着一旁的灌木丛中一闪,后撑着那铁栅栏一扬,隐入了栅栏之内。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囚牢 从铁栅栏之后重新绕到了那扇锁着的大门门口,宋凝予重新站在了之前的长廊上,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个人打算怎么弄死她。 回眸望去,那铁栅栏之中的男子从书中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是那种模糊不清的幻影。宋凝予扬了扬眉,这人,当真是熟悉! “少夫人,原来你在这里啊,前面是右堂主和副堂主的地方了,也是咱们这里的禁地,少夫人,请随奴婢前去大厅等候,奴婢已经着人去通知右堂主和副堂主了。”站在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袭青绿的长裙,低眉顺目之中那双杏眼极是可爱,好一位小小俏佳人,比之前那两位不知要好看上了多少倍。 宋凝予狐疑的望着那条长廊不解道:“怎么是禁地呢?多谢提醒,要不然,我可就真的走进去了。”禁地?其实是不想某些事情被发现吧?这么一来,那些事情也就解释得过去了。 只有当了谷主之位,这两个人才有一线可能吧? 对面的青衫长裙女子垂眸一笑:“少夫人,请。” 在大厅里面端着茶盏等了半响,日头渐渐的偏移,宋凝予撑着下巴快睡着了,百里长夜那欣长的身影才出现大厅之中,那幽冷的眸子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染上了一丝杀戮之气,宋凝予端着茶盏刻意朝着百里长夜的身后望了望。 “二位堂主让我好等。” “若是不想等,少夫人大可以回去。”百里长夜坐在主位之上,身后的青衣女子立即送上一盏清茶,气宇轩昂的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泛着隐隐约约的黑暗之气。 “若是不来,我会很麻烦的。” “哥哥。”门外的百里婉月一袭粉色的织锦长裙,整个人脸色微红,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泛着一丝丝温情的光望向百里长夜,原本还冰冷中泛着肃杀之气,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柔顺,宋凝予捧着茶盏垂眸。 之前那份宠溺的违和之感,她总算是弄清楚了。 “月儿,饿了吗?”那眸子里似水一般的柔波毫不掩饰,宋凝予扬了扬眉,只作看不见。 “嗯,有点,嫂子用过膳了吗?一起吧?”百里嫁月的笑意如同一朵向着太阳的花,含着丝丝暖意,宋凝予淡淡的摇了摇头,放下茶盏。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外扬起:“那就一起用吧,正好本少主也没有用。”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百里焚歌,这似乎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来这里做什么? 百里婉月轻轻挽着百里长夜的手笑得眉眼弯弯道:“焚歌和嫂子真是新婚燕尔呢,看着真让人羡慕。” 诺大的大厅之中,那桌上摆满了膳食,宋凝予不禁扶额,大中午的,吃早餐…… 百里焚歌与百里长夜两个人未免太殷勤了些,不时的朝着身旁的女子夹些自以为她爱吃的,宋凝予眯了眯眸子,姜!暗中朝着百里焚歌狠狠的踩上一脚,低声警告道:“百里焚歌,你玩也要给我有个度!” 百里焚歌顺手又夹了一块……姜!朝宋凝予笑得花技乱颤道:“夫人脸色苍白,还是多补补的好。” 苍白?百里焚歌的脸色才叫苍白,宋凝予清冷的眸子里夹着刀,嗖嗖的朝着那张厚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俊脸上切了下去,耐何身旁的人硬是撑着背脊,权当看不见。 一顿饭,百里焚歌的脚受创,走路的时候那脚有些怪异,一脸幽怨的瞪着宋凝予,他的脚,这女人下脚从来不会脚下留情,那速度那叫一个快冷狠!这样的一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从他的房顶上摔下来的? 新娘子站在他身旁那剪子要下不下的,一脸犹豫,直到宋凝予从房顶摔了下来,那女人受到了惊吓,手一抖便扎了进去,当然,也不排除他自己在那力道上再补了点。 “焚歌我要带嫂子去堂里转转了,焚歌你要是没有事的话,不如也陪着哥哥转一转?”百里婉月挽着宋凝予的手一脸热情,只是,宋凝予对于那张热情的脸,那背后她可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百里焚歌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说起来,这百里堂好多年都没有来过了,看看也好。” 随着百里婉月每走一步,宋凝予心里隐隐约约都觉得离天火鸟更近一步,心中隐隐约约泛起一片沸腾,那双清冷的眸子朝四处扫了扫,一片寂静,静得有些诡异。 “嫂子,再走下去可就是百里堂的后山了,是禁地哦,如果没有我或者父亲、哥哥带路的话,那里面机关很多,会很危险的,接下来带你去看看咱们 百里堂的堂吧。” 宋凝予余光扫过那一条通向后山的青石长路,点了点头,狐疑道:“只有百里堂的人能去吗?” 四青皆是青色的树木,不见一丝繁花,随着夏风摇曳着树木,影子投入地面,形成了一副斑驳的画。 百里婉月摇了摇头笑道:“不过,嫂子成了百里堂的主力一员,也可以进去哦,不过,没什么事情,也是很少进去的。” 伸手推开眼前金玉雕入其中的门,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子,倒在了百里婉月的身旁。 “嫂子,虽然今天才是你大婚的第二天,这样做的确有些不合理,但是,只能怪你太聪明了!你放心,一定有人陪着你的。”轻轻扶上宋凝予那张清冷精致的脸,百里婉月笑意黯然中染着一丝丝凌厉的杀气。 四处一片寂静,滴水声在耳朵里清晰的回响着,觉得有些冷,宋凝予不着痕迹的将身子蜷缩了起来,一件外衣盖在宋凝予的身上,才稍稍觉得暖和了些,她猛的睁开眼睛,撞入了百里焚歌那双充满了戏谑的眸子。 “夫人,你要是再不想,我就就只得采用非法的手段了呢,我相信那种手段夫人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迅速扫了眼四周,动了动手,手上锁着链子,随着宋凝予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声音,宋凝予垂眸,手中的内力朝着那铁链子直逼而去,百里焚歌按下宋凝予的手,示意她看向外面。 一道粉色的身影站在玄铁大门前,依旧是那温婉如月的笑意。 “嫂子,焚歌,我送的这份新婚大礼,还喜欢吗?”唇角勾起,那模样,与十五岁的女子有着极大的差距。 第三百四十五章 岩浆 百里焚歌扑到玄铁门前皱眉不解的看着她低呼道:“月儿,快将我们放出去,你这算什么大礼?”不得不说,有时候百里焚歌这反应,也难怪那老谷主会如此托付给她,宋凝予顺手扯了扯玄铁链,就这种程度的,她很容易搞定。 “焚歌,你还是这么天真,那百里谷主的位置,就由百里堂收下了。”百里婉月捂着朱唇笑得眉眼弯弯,转身离开了这间牢房,顺手不知道按了什么,一瞬间四面墙朝着后方倒去,平铺成了地面,在两个人的四周开始涌现出炽热的岩浆来。 宋凝予咬了咬牙,朝百里焚歌踹了一脚怒喝道:“这都什么情况了!你给我正常一点!装什么装!”生生受了宋凝予一脚,百里焚歌脸色微微扭曲,地面沉入了岩浆之中。 整个空间炽热得如同站在了太阳上,百里焚歌脸上的汗意滴落在岩浆之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百里焚歌扬了扬眉,那纨绔的神色中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区区铁链也想困住本少主!我带你离开这里。”见宋凝予自已挣脱了铁链,百里焚歌怔了怔,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宋凝予摇了摇头笑道:“这里里面处处是机关……” 一道凄厉的声响从地牢之中隐隐约约传了上来,那站在地牢门口端着茶盏一脸惬意的两人互望了一眼,百里婉月抬手挡下折下来的阳光,朝百里长夜笑道:“这边已经完成了,不知道堂主那里如何。” 阳光下百里长夜泛着小麦肤色的手轻轻的抚着靠在身旁的百里婉月那头乌黑的长发,眸光落在那万里晴空之中,摇了摇头:“难说。” 若是百里南家参与了进来还好说,百里南家如今似乎对于他们这边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诡异得很。拍了拍百里婉月的胳膊淡道:“你去看看那两个人,一定要确认死亡。” 从之前那一场赌局来看,百里焚歌与那个少主夫人,不容易还是谨慎些为好。 而与此同时,百里谷主府中的房间里,百里堂主端着酒杯眸光落在已经倒在桌子上的百里老谷主,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叹息:“父亲,我与大哥,你从来都只认同他,这么多年了,他早死了,你都快死了,也不愿意将谷主之位让我继承,百里堂算什么?一个你手下替你看护百里神谷的看门狗?” 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双精光威慑的眸子里泛着红光:“父亲,大哥失踪也是你做的吧,不过,可惜了,你带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就算是失踪了,也没有用,他也掌不了这百里神谷的大局!” 百里堂主那双精光处露的眸子瞬间张扬出一股浓浓的恨意,抬手替空杯满续,阳光折进屋子里,染上了深深的落寞之色道:“你什么都偏向大哥,那是我喜欢的女人,可是,你竟然成全了大哥,你为什么不愿意成全我?什么都是大哥的,那么我呢?我有什么?哈哈我有什么都不重要了,如今一切都是我的!百里神谷也好,百里堂也好,都是我的!” 躺在桌子上的老谷主眼皮微微动了动,归于平静。 百里神谷之中的少主与少夫人失踪,百里堂以雷霆之势在百里东家与百里南家两大家的推崇之下,一跃成了暂代的百里谷之主,而此时,在百里神谷的后山之中的两道身影,正在迅速的直奔而走。 百里神谷的后山极其宽远,远远望去山林丛丛,山林之中一派平静,一股淡淡腐烂的味道传进了两人的鼻子里,宋凝予敛眉与百里焚歌迅速朝着那个方向奔去。 “这里怎么会有尸体腐朽的味道?” “你还是不要去看的好。”百里焚歌挡在宋凝予的身旁,眉色皱得紧紧的,阳光从树林中露下来,那张凤眸之中的纨绔之色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无尽的严谨与认真,宋凝予微微敛眉狐疑道:“那边,到底是什么?” 树林之中清风吹动树叶,树欲静而风不止,百里焚歌站在宋凝予的身前,寸步不让,两人僵持之下百里焚歌先眸道:“尸体。” 宋凝予闻着那腐烂的味道,胃里一阵一阵的翻腾,这味道岂止是一两具尸体能够造成的?简直就是成千上万的尸体堆积起来,才能造成这样的一种味道! 抬头望着天空,都隐隐觉得碧蓝色高远的天被这种味道给挡了下来,阳光明明折在身上,却冒着无尽的寒意,她握拳皱眉道:“去看看。” 百里焚歌追着宋凝予的脚步朝着那山林之中疾步而去,两人的步子越来越慢,随着那股味道越来越大,宋凝予衣袖之中的百灵鸟从衣袖之中飞了出来,朝着宋凝予来的方向飞了过去,半响也没有见宋凝予跟上,只得又飞了回来。 百灵鸟颇通灵气,都知道那个地方不能去,宋凝予那脚步偏偏谁也挡不住,踏出林子,只见那大林子之中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这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坑中,无数的孩子的尸体堆积在一起,有的缺胳膊缺腿的,长得极其其怪的也有。 整整一个巨坑尸体将那坑填得快满了,宋凝予扫了眼百里焚歌,却见他紧握着拳,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暴戾之气,望着坑里的尸体沉着脸,却无可奈何。 “若是能毁了百里神谷,宫夫人,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站在坑前良久,百里焚歌缓缓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清冷的声音随着风飘散。 难怪,百里神谷之中虽然地方极好,但是,孩子似乎很少见,宋凝予一路而来,几乎没有看见几个孩子,是,全部都死在了这里了吗?可是那些伤口,那些生长得扭曲的地方,似乎并不是人故意为之的。 要宋凝予毁了百里神谷!要多大的勇气与决心,才能将在这里生活的地方毁灭?宋凝予垂眸不语。百里焚歌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在这里尸体被烈日暴晒,发出浓浓的味道,尽管在那山中种着大量的花,也掩盖不住。 宋凝予垂眸追上了百里焚歌的脚步,朝着那北山之顶而去,山顶上没有了纯素的身影,直到跑到了亭子里,宋凝予才真正的觉得呼吸真好。 第三百四十六章 老谷主 宋凝予喘过气来,靠着柱子挑眉问道:“为什么不一把火烧了?” 回想起之前暴雨,那泡在水中的尸体,还爬着些虫子,宋凝予心里就忍不住起了一层疙瘩,后背生起一层层的凉意,这样多的尸体,若是焚烧了,不是更好吗?何必再留在那里,任由百鸟啄食,堆积得太多了,那一片区域里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了。 百里焚歌望着那脚下的那一片景致清幽的百里神谷房舍,清朗道:“在百里神谷之中,有传言,八岁以下的婴孩,若是死了,是不能火化,也不能入土的,很多年前开始,百里堂就在征集那些刚出生至八岁的孩子们,以从小组建护卫队的名义。” “老谷主如今怎么样了?”宋凝予眼皮跳了跳,隐隐约约觉得最近有大事要发生。 “对了!我带你去看一个人!”宋凝予眸光微闪,她明明感觉到了那寒玉床上的人细微的脉动,为什么老谷主地了不让她知道? 百里朝前走了两步,突然捂着心口倒跪倒在了亭子里,脸色瞬间杂上了苍白,豆大的汗从脸上划落,宋凝予敛眉,难道是那不知名的毒发作了?顺手将那血色莲子拿了出来。 “喂,你怎么样?”也是与老谷主一样,咳得撕心裂肺,血积于肺! 乌云汇集,在百里神谷中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倾盆而下,宋凝予忍不住抚额,百里焚歌挥开血色莲子,整给花枝招展的脸痛苦的皱成了一团,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抚着宋凝予的手咬牙紧咬着站了起来。 “那不是老谷主,那是……那是父亲,百里堂!”宋凝予直接一记手刀将人砍晕,趁着低空乌云笼入头顶,宋凝予拽着百里焚歌偷偷隐入了百里谷主府中,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者,只要他们不现身,那么也就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如今还活着吧。 将百里焚歌背到楼阁的卧房里,宋凝予揉了揉肩膀,真重!好几次险些被发现了!这阁楼已经被人看管了起来,明着暗着总有那么多双眼睛守在外面,宋凝予握着血色莲子有些犹豫,喂?还是不喂? 对于百里焚歌的那句话,宋凝予也没有觉得有多少惊讶,她号脉的时候能感觉得出来,百里老谷主虽然看似佝偻苍老,但是脉像比起躺在寒玉床上的那位,却要年轻得多了。 宋凝予将那血色莲子喂给百里焚歌,快速走进了书房,那个盒子不知道藏在了哪里,宋凝予只得在书房之中一片乱翻,书房之中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古雅的盒子,外头的暴雨倾盆而下,不时的伴随着电闪雷呜的轰隆之声。 在百里堂的牢房之中,百里老谷主坐在一张大椅之上,手与脚都被铁链子牢牢的绑着,那张苍老的脸上闪着扭曲的光,站在百里老谷主面前的百里堂主一袭墨黑的长袍。 “你那宝贝大孙子忆经死了,你那大儿子也死了,如今只要你当着全谷的人承认退位给我百里长溪,你依旧是老谷主,如何?” “你!焚歌怎么了?混帐,你把焚歌怎么了?”那双几近无神的眼睛里满是风霜,苍老的脸狰狞的瞪着眼前的人,整个人几乎要坐椅子里面坐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铁链阻止,这会估计已经一拳头赏给百里堂主了。 “老谷主,少主已经死在了岩浆之中,你放心,死得很痛快。”一道水蓝色的长袍从铁门外走了进来,那欣长的身形踏入阴暗的铁牢之中,玉质的折扇握在手中轻轻点着手心笑得温润无奈。 老谷主目光落在百里南和的身上,瞳孔慕的缩了缩,在百里南和的手中,握着的不正是百里焚歌的那枚玉板指吗!顿时脸色发白的,满头银发凌乱的铺在脑后,望着百里南和惊喝道:“百里南和!是老夫小看了你!是老夫小看了你!” “不,父亲,不是你小看了他,而是你小看了我!这么多年来,你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大儿子,他有什么好?他想将隐世的百里神谷解散!这样一个人,你竟然还让他当谷主,他不配!你放心,就算百里神谷对外百里神谷也必定是最强的。”凑近那双苍老的眸子里,百里堂主唇角勾出一抹阴冷的弧度。 百里南和扇着手中带着淡淡香味的折扇笑道:“这才是百里南家臣服之人该有的魄力。” “你!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百里老谷主喃喃的摇着头,百婉月一走进来,手一扬那百里老谷主便昏睡了过去。 “父亲,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杀了他,将事情推到少夫人身上,不就行了?何必要他亲口承认?”对于百里婉月来说,只要达到目的,这其中的过程,并不重要。 百里堂主扫了眼百里婉月,缓缓点了点头,接过百里婉月伸来的帕子顺手擦了擦脸,顿时只觉得整个天地一片晕眩,一巴掌怒扫向百里婉月道:“你这个……” “吃里扒外的东西吗?父亲,为了长夜,只好麻烦您退位了,这叫什么?嗯,好像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和,你说是不是?”百里婉月看着倒在眼前的百里长溪,眉眼弯弯笑得恰到好处。 百里南和眸色微冷,朝百里婉月低声道:“这是自然,南音在哪里?我要见见她。” 百里长夜一袭墨色的长袍走了进来,在百里长夜的手中还有一把长剑,那剑上的血一路随着剑尖划过滴了一路,站在百里婉月的身旁冷声道:“急什么?只要我成了谷主,自然会放了她。” 眸光落在倒地的百里堂主身上,提着手中的长剑对着百里堂主的心脏处,那粗浓的眉毛微微拧作一团,这个男人,从来只知道让他拼命的去学,拼命的去胜过百里焚歌! “你要做什么?他可是你的父亲!长夜,你这样会得天谴的!”百里南和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挡在百里长夜的身前,他想做什么?将百里长溪杀了?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只是囚禁! 百里婉月推开南和,握上百里长夜微微发颤的手,垂眸一字一句坚定道:“哥哥,我来!”这样一来,要遭受天谴的人,就不会是他了。如果只是自己的话,没有关系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假兄妹 百里长夜怔怔的望着那同样微微发颤却还咬着牙站在他身旁的婉月,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的吻了上去,站在一旁的百里南和手中的折扇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指着百里长夜与百里婉月怔怔的喃喃道:“你们……你们是兄妹,怎……” 百里长夜冷锐的眸子扫过百里南和,不屑的嗤笑道:“兄妹?我与月儿的关系,你还是问一问这老头好一点,不过,你怕是问不到了。”手中的长剑朝着心口狠狠的按了下去。 百里长溪紧紧的抓着剑尖,眉狠狠的皱成一团低喝道:“孽子!你竟敢弑父!” 百里南和站在一旁垂眸不语,只是这样看着,都给他一种莫大的冲击,百里南音在他们的手里,他不敢下手去帮任何人!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牢中冷湿之气牢牢的攀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一股寒意从百里南和的后背一路蔓延,如是一个水鬼,将他强硬的扯入了一个他不能呼吸的世界里!无论如何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弑父?百里长溪,当年你将我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说过你是我的父亲,这么多年了,你也从来没有将我当成儿子,而我与月儿,都不过是你捡来的一颗棋子,只是不知道,这两颗棋子,这些年来您用得还顺心吗?” “你……你怎么……”百里堂主脸色微变,看着百里长夜的脸色泛起了一丝苍白,紧紧握着剑尖的手上鲜红的血朝着胸口滴落,在湿潮阴冷的牢中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厌恶的味道,那是血独有的味道,那种诡异的温度染红了胸膛。 百里长溪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百里婉月有半蹲在百里长溪的身旁,素手朝百里长溪扬了扬,娇声笑道:“你明明抹去了我和哥哥的记忆,如今是在问我和长夜是怎么知道的吗?十年前你的夫人嫉妒你心心念着谷主夫人,于是设计害死了她,让她痛苦的自焚而死,回来之后,你杀了谷主夫人,那副挂在你暗室里的画像,不正是谷夫人的么?” 清铃的笑声在阴暗的牢中愉悦的响起,如今这样纯真的笑声落入百里南和的耳中,只剩下了无尽的恶魔一般的狰狞,百里焚歌真的死了吗? 他不信!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还有那个少主夫人,不可能死!不可能! “父亲,你放心,我必定会将你的尸体焚烧成灰,然后撒在那片蔷薇花墙。”百里长夜推开百里婉月,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的狠狠的朝着他的心口扎了下去,长剑的力道直接贯穿了那紧握着的剑的手指,一只手指掉落在胸口,剑狠狠的没入了胸口。 “白眼狼,早知道……”只是,世上从来就没有早知道,走对了,是路,走错了,便是一条死路。仅此而已。 取过帕子缓缓的擦拭着染血的长剑,收剑,将一旁脸色发白的百里婉月抱在怀里,低声安慰道:“不怕,就算是死,我也会把你带在身边,不怕。” 明明方才还是那样阴狠暴戾的人,一瞬间便成了一位温柔如水的人,百里南和眸光落在昏迷的百里老谷主身上。 “你们不会是想连老谷主一起解决了吧?” “他还有用处,走吧。”百里长夜一记手刀将身形微微颤抖着的百里婉月砍晕,抱着她走了出去,百里南和忍不住扶额,百里婉月就是他的软肋,可是,没有人敢轻易的去碰她,即是软肋,这根软肋,也是一根毒刺! 如今只能盼着那两个人真的没死了,否则,这个百里谷可就真的落入他人之手了! 百里南和扫了眼牢里的情况,咬了咬牙还是走了出去。 宋凝予正在飞快的翻着那里面的书,外面倾盆的暴雨将屋子里的灯光挡了下来,宋凝予只能就着闪电的光翻着,还好是打雷下雨的天气,要不然,这屋子里面这么一番动静早就引来了别人了。 一道身影靠在书房的门口,懒懒的打量着那正在忙碌的人,闪电一瞬间将那抹身影扯到了宋凝予的视线之内,宋凝予手中的银针顺手朝着那人扫过去,她竟然没有察觉到! 是因为太专注了?还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或者是百里焚歌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血色莲子……”百里焚歌垂眸,整个人闪着一层颓然之气,望着宋凝予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希冀。 “嗯,喂你了。”宋凝予垂眸翻着手中的书,漫不经心的将话扔了过去,百里焚歌脸色微变,冲到宋凝予的面前,紧紧的扯着她的衣领,剑眉紧紧的皱着。 “为什么?我不是说过,我不需要吗?”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雷声隆隆在头顶炸起,一道闪电狠狠的劈向了阁楼的楼顶,惊得整个阁楼晃晃,宋凝予眸光微冷,抬脚将扯着她衣领的人踹出了好几步远!真是好心没好报! “他跟我谈话,顺便将血色莲子给了我,百里焚歌,想要守护重要的东西,那就烦请你别跟个纨绔子弟一样让老谷主替你操碎了心!像个男人一样!”宋凝予紧紧的扯着百里焚歌的衣领,一拳照着那一张还有半面熊猫眼没好全的侧脸一拳招呼了过去,狠狠的,不留一丝余地,闪电之中那一双眼睛终于凑成了一对熊猫眼。 这么看着宋凝予觉得痛快多了,将人扔在一旁继续找,边找边低喝道:“之前你放在桌上的那个盒子哪里去了?” 百里焚歌捂着被打的脸怔了怔,咬牙道:“在放画的瓷缸底下!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打脸!白送!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次次照着他的脸上招呼。 他要毁了这个百里神谷,怎么可能像个男人一样的去保护他们? 宋凝予将那些画抱了出来,有几副大概是最近的,还没来得及绑好,随着宋凝予的动作画朝着屋子倾斜滚了过去。宋凝予看着那副画皱了皱眉,怎么隐隐约约与自己有些相似? 摸了半响,才将那个盒子摸了出来,不对,不是画自己滚过去的,而是屋子在倒! “快跳穿,这阁楼要榻了!”又是一道闪电,朝着阁楼的位置劈开盖脸的劈了过来,宋凝予推开窗子,拽着百里焚歌几步踏上倾斜的阁楼,朝着那蔷薇花墙的园子便滚了下去。 轰!一声巨响,整个阁楼轰然倒榻,就着闪电还能看见那正在冒着青烟的阁楼基柱,宋凝予咬了咬牙低喝道:“这阁楼被人动了手脚了,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正好是在蔷薇花墙里,宋凝予将手中盒子里面的收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真假谷主 百里焚歌站在滂沱的暴雨之中,眼前是一片蔷薇花,在那片蔷薇花之中是一个缠绕着花的秋千,百里焚歌目光怔呆的望着那被倾盆暴雨狠狠拍打着的花,低声喃喃道:“这是娘亲自焚的地方,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其实是百里堂主的夫人对娘亲下的手,可是,百里堂主的夫人已经死了,十年前死了。” “如今看来,老谷主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你为什么不去救他?”宋凝予陪着他站在雨中,那个时候的宫子临,在娘亲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像他一样的冷静而绝望? “救他?我为什么要救他?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救一个一手促成了我娘亲悲剧的人?”如果不是老谷主,或许他娘亲就不会死。 宋凝予不禁扶额,这一家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我带你去看一个人,或许看过了你就能明白了。”何止是百里焚歌不明白,她也同样的不明白,没想到,百里焚歌竟然比她还熟悉,手在那蔷薇花墙上敲打了一番,那秋千的位置缓缓的朝着一旁移开,一条幽暗得看不见亮光的路出现在两个人的脚下。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跟着百里焚歌走了进去,那里面按理来说与宋凝予年看见的应该是相通的,只是,却是两条不一样的路,雨沿着那打开的空口朝着下方哗哗流了进来,在那洞口关上之后整个空间隐入了一片沉寂,只剩下了走在青石长梯上的声音。 百里焚歌的步子很慢,宋凝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道上,几乎是抓着百里焚歌的衣袖子走到了尽头,尽头出现了一丝光亮,尽管微弱得很,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在宋凝予的心里简直可堪比太阳! 眼前是一片盛放的荷墉,一颗婴孩子拳头大的夜明珠挂在这片空间之上,荷墉之中放着一个小盒子,精致曲典雅,像极了骨灰盒,在细细的流水之中格外的明显。 “这是……”难道百里焚歌所说的地方就是这个地方?这与那位……根本就不在一处! “这是自焚剩下的骨灰,那天刮着大风,被风吹走了不少。”百里焚歌垂眸,望着那小小的荷塘上那个精致的骨灰盒,坐在荷花池边有些颓然的垂首。 “既然知道那老谷主其实就是你父亲妆扮的,那你为什么不去救他?”宋凝予撑开手里的地线图在夜明珠微弱的灯光下细细的研究了起来,这里的地图一定会穿过百里堂,所以连同百里堂的也一并会画入其中。 不得不说,百里焚歌是个特别…气质内敛的人,如今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个心情纠结,宋凝予将手中的图纸一合,扫了眼百里焚歌扬眉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好好的呆着吧。” 宋凝予要去取天火鸟,趁着正乱的时候下手,就算他们发现了天火鸟不见了,也不会想到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身上去。 百里焚歌皱眉突然道:“你想去取天火鸟,那里面机关重重,如果没有长者带进去,很危险。我随你同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要取天火鸟……不对,是纯素告诉你的?”纯素的消息那么灵通,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不然也不会冒着危险前来看她的热闹了,一脸扭曲的扫了眼一旁神情怪异的百里焚歌,宋凝予紧握成拳! “这个你不用管,我说了,如果你要毁了百里神谷,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眼前的人站起身,散发着一股无法阴挡的锐利,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如果不是因为百里谷主的肯求,她早就将这人扔在这里不管了! 还会将血色莲子喂给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我带你去看看另一个人。”扯下那挂在这片空间的夜明珠,百里焚歌几乎是一瞬间扑上来与宋凝予抢手中的夜明珠,急声道:“不行,娘亲怕黑,我是特意留给她的!”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一松手那夜明珠又落回了百里焚歌的手中,只见百里焚歌小心翼翼的将夜明珠放了回去,二下来岁的人了,如今却稚气得像个孩子。 走出那蔷薇花秋千架,暴雨倾盆间不间断,宋凝予找着到老谷主带她去过的地方,学着老爷子的姿势敲了敲,那面墙一点反应也没有。 宋凝予不甘心,再敲了敲,依旧没有反应。百里焚歌抱着手臂站在暴雨之中望着她,雨水从两个人的身上流淌而下,那墙面上殚鲜红色的蔷薇花被宋凝予敲得散落一地,飘浮在渐渐汇集成水沟的雨水之中。 百里焚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宋凝予招了招手淡道:“让我来试试。”看宋凝予敲的那个位置是错不了,但是节奏感不对。 百里焚歌敲打之下,那面墙缓缓的朝着两旁退开,露出泛着点点灯光一路蜿蜒而下,百里焚歌怔怔的望着大雨中泡得苍白的手喃喃自语的朝着青石长梯走了下去。 寒玉床上的那个人,依旧躺在那里,百里焚歌站在寒玉床前怔了怔,心中隐隐生起了一股激动,抓着宋凝予皱眉道:“父亲?” 上前两步,手在脸上摸了摸,一张面皮很快被扯了下来,露出那张显得有些苍老的脸,百里焚歌望着手心的面皮,坐在寒玉床旁垂眸静静的坐着。 宋凝予再探上那脉像时,已经不见了当初的细微的脉像,难道当初真的是她的错觉? “是老谷主代替你父亲被百里堂主算计了吧。这样,你也不去救他吗?”宋凝予抱着手臂,屋子里泛着森森的寒意,如今宋凝予号脉的时候那差距与疑问也就全部解开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宋凝予扫了眼坐在寒玉床前怔怔的人,转身走了出去,暴雨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天空还是乌云低压,颇有一副欲将整个百里神谷催毁的架势。 宋凝予身影飞快的沿着记忆中的路朝着百里堂而去,在百里堂那条青石长路上一路蜿蜒而行,那里的路极其险峻,在路的另一面,是一望无际的悬崖,山林之中雨水沿着树叶缓缓的滴落,乌黑的天空暗压压的笼在林中,宋凝予咬了咬牙,背紧紧的靠着墙面缓步而行。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天火鸟 脚下的路朝着地面不断的滑着,流水在青石板的路上流淌,脚下打着滑,很不好走,宋凝予背紧紧的靠着墙面,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山涧中直直的扑了过去,手中的簪子一划而出勾着那山边一颗树,脚下一跃,又踏回了原位。 天火鸟!宫子临,一定要等着她将天火鸟拿到手! 走过那条破路,宋凝予瞥见一旁还有一条青石长路,一路朝着另一旁蔓延而来,躲在树林间抽了怀里的羊皮卷,宋凝予咬了咬牙,望着那守在洞口手握着长枪的几队人,咬了咬牙,在不远处巨大的瀑布声回响在耳朵里,格外的明显。 手中的簪子一扬,朝着那几队人飞奔而去,那几队人迅速集结到了一起,组成了一个阴形,见宋凝予那张蒙着面纱的脸,怔了怔。 “少夫人,这里是禁地,如果没有堂主或者谷主的令牌不能进去。” 宋凝予敛眉问道:“谷主?” “少夫人失踪的这两日百里谷里发生了很多事,如今的谷主是百里长夜,堂主是百里婉月,若是有疑问,请少夫人去问一问老谷主吧。” 宋凝予缓缓的扬起手中的簪子,在那双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杀意,扬眉道:“我若是执意要进去呢?” “那就别怪属下不客气了,尊谷主领,擅自闯入者,杀无赦。”一旁的另一个人拍了拍为首之人的肩膀,朝众人扬了扬手,那人常年面无表情,与宋凝予的冰冷不同,望着百里焚歌与百里老谷主的时候,那是带着一种近乎死忠的忠诚。 “让她进去吧,这是老谷主的手令。”青管家将一块金玉令牌交给为首之人,宋凝予手中凌厉的气势缓缓的收回了手,原本还围成的杀气凌厉的阵仗一瞬间收敛了起来,确认了金玉令牌之后招了招手,众人退到了两旁。 “少夫人,里面机关甚多,夫人小心。”青管家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那眼神里面带着一种近乎托付的意味,宋凝予怔了怔,擦过青管家肩膀的时候扬眉笑道:“他不弱,你不必担心。”青管家点了点头。 门外为首的人见宋凝予走了进去,微微皱眉朝青管家道:“少夫人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从那条路上又来了?那路可难走得很啊,就算是咱们都不敢轻易走。” 青管家扫了眼那为首之人,转身离开了。 其中一个人见情况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一个转身溜了,跑到百里长夜的面前开始将事情如实以告。 百里婉月端着茶盏撒得满桌子都是,望着那跪在地上的人皱眉低喝道:“你是说,少夫人还活着?怎么可能!她明明……” “她的目标,是天火鸟,去将阵法开启!”百里长夜按下百里婉月激动不已的身子,朝一旁的人冷冷的下令,那速度一点也不急躁,反而有种漫不心的感觉。 那人匆匆退了下去,百里婉月抓着百里长夜的胳膊皱眉道:“那样都不死,不对,她没有死,那么焚歌……” “你不用担心,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既然敢来,那么,就要将一切一网打尽!永绝咱们的后患之忧。”百里长夜俯身在光洁的额上吻了吻,眸子里满是似水一般的柔情,百里婉月怔怔的点了点头,面若桃花。 长道之中极宽,上次听他们说起过,成亲的两位新人是可以进去参拜的,她因为种种原因,所以那一次没有去成,一路上走得很安静,不见一丝机关暗器的影子,两旁的灯盏以在明纸的光亮中透着薄薄的暖意。 整条长道之中清冷透明,四周突然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声响,接着那响动越来越频繁,宋凝予的精神一瞬间绷紧到了极致,脚下宛如惊鸿一旁朝着这条路一路疾奔而去,轰轰,随着宋凝予收回的脚,那宋凝予的身后,那巨大的铜墙压了下来,将宋凝予彻彻底底的关在了里面。 而在铜墙之内,一坐辉煌的小宫殿居于其中,金雕玉彻的路面从宋凝予的脚下一路蔓延,那个宫殿承着宋凝予的脚步开始转动,速度越来越快,宋凝予即将接近那宫殿的时候无数箭羽铺天盖地一般的袭卷而来,宋凝予后退一步,脚下伸出两外铁镣铐将宋凝予紧紧的铐住,动弹不得。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轻扬,朝着那万箭齐发宛如暴雨一般袭卷而来的箭羽袭去,切金断玉的金丝线在手中舞得密不透风,宋凝予脚下的那块地面突然朝着下方陷了进去,那洞中无数尖锐的利器对准宋凝予。 只要她稍稍落下去一点,就瘵被那些缓缓推进的利器刺得体无完肤,宋凝予手中的金丝线朝着那脚上的镣铐挥了两下,纵身一跃,迎面的箭羽随着那越转越快的小宫殿疾射而来。 噗!两只箭羽没入了宋凝予的肩头,血如注一般的流了出来,宋凝予狠狠的咬了咬牙,伸出手将那两枝箭扯了下来,有时候真庆幸这样的体质,即便是受了伤,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好得很快。 纵身一跃,朝着那窗口跃了进去,在这小宫殿之中四周的墙面转得极快,宋凝予脚下的不远处是一汪浅浅的温泉之水,不断的冒着,除此之外,这殿内在那水源处的土丘上还生着一只凤一般的,不过巴掌大的果实状的东西,浑身泛着红色。 那个,大概就是天火鸟了。 宋凝予按奈着心里的激动之色,一双眸子扫过四周,宫殿里面又金玉雕彻铺成了一条路,宋凝予手刚刚抬起,手上莫名的多了一个血口子。 鲜红的血蜂拥而下,滴落在地板上,原本鲜红的血瞬间变得乌黑,宋凝予那只手也开始变得乌黑,细看之下还能看见,整个空间里遍布细细的钱。 极小,极透明,不费神去看,根本看不见,宋凝予朝后退了两步,摇了摇有些发晕的头,这些线上有毒,体两的以毒攻毒让她有些头晕,整个世界都在脑海里面不断的旋转着。渐渐的失去了知觉躺在那一方金玉冰凉的地面上。 一道身影缓缓的站在宋凝予的面前,摇了摇头,微微叹息,手伸向宋凝予的一瞬间,宋凝予猛的睁开眼睛,手中的银针朝着那人疾射而出。 第三百五十章 宫子临! 面前的人是一位老者,花白的头发披散而下,身着淡黑色的青衣,身形诡异的避开了宋凝予的针法,摸着白胡子皱眉有些狰狞的低咆道:“飘渺法宗?飘渺族跟你是什么关系?” 宋凝予扬了扬眉,体内的那股毒已经缓过劲来了,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对面的老头看着她的脸色刚开始的时候还是祥和的,待她将手中的银针飞出去之后,脸色便不大好了。狰狞得好像要找她报仇一样。 “飘渺族?什么东西?”宋凝予垂手拍了拍衣袍上的灰,扬眉不解。飘渺法宗倒是知道,不过,飘渺族就不清楚了,难不成也和百里神谷一样? “哈哈哈,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那白发凌乱的老者站在宋凝予的跟前,人高马大的与那张苍老的脸与满头的白发极缺违和感。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望着那笑得一脸花开的老人手中的银针紧握着。 “我在这天火鸟的小宫殿里呆了快一百年了,能见到飘渺族的人真是太好了!哈哈哈,好!好啊!”那老头摸着胡子,笑得百花齐开,眼泪都笑了出来了,宋凝予神色怔了怔,什么事情值得他笑成这样? 不过瞬间,那老者脸上的笑全部收了回去,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他在这里呆了快一百年了?那些所谓的前来拜天火鸟的人怎么会不见他?难道是故意藏了起来? “将这玉带到飘渺族去,你到了飘渺族自然有人会收。”一枚紫色的龙凤玉顺手扔进了宋凝予的手里,随着宋凝予接过那块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了宋凝予的体内,宋凝予连一声不都来不及说出口。 对面的老者速度极快,扣上她的手腕,在手腕上浮现出一条扭曲的红线。 “这是一个结,给你三年的时间,如果三年之后还没有将这对玉交到飘渺族的手里,毒入心脏无药可救。”宋凝予狠狠的甩开抓着她的那双冰冷得毫无温度的手,手中的银针朝着那位老者狠狠的甩了出去。 那老者朝百天火鸟直扑而去,身形隐入了宫殿之中,再细看之下,那些线已经不见了,整个空间里除了宋凝予手里的龙凤双玉之外,再无他物,安静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那天火鸟的身旁射出,那天火鸟发出炽的火焰瞬间将那枚银针吞灭,成了一片火焰。那老者并不是隐入了宫殿之中,而是被天火鸟烧灭了。细看之下还能看见在天火鸟的周围纷纷扬扬而起的粉沫。 宋凝予四处扫过也不见有什么能装进天火鸟的东西,难道让她就这么拿出去吗?没办法,宋凝予只能将之前那个装地图的盒子拿了出来,细摸之下,会发出那个盒子很特别,对比之下似乎与这天火鸟很稳合。 盒子样式很古典,手中的地图像是字迹未干一般的泛着寒意,一个细小的泉眼正冒着雾气氤氲的热气,宋凝予手中的簪子朝着那只天火鸟甩了过去,一个瞬间,将那天火鸟连根拔起,装进了盒子里,顿时整个洞里开始摇晃。 小宫殿之上的梁木不断的朝着下方砸了下来,宋凝予脚下一空,隐隐约约中似乎看见那一扇铜门被破开,一道熟悉的影子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砰的一声响,宋凝予为避开那下落在物件,只得沉入了那小泉之中泉水微温,宋凝予在下潜的时候发现,这条泉水眼似乎没有尽头! 体内预留的空气变得稀薄,一头墨发在看不见亮光的水中张扬,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那个盒子,手腕处的那条曲折的红绳状的东西不断的收紧,扯动着心脉,整个人如同在滚烫的开水之中被沸水不断的煮着。 那把火烧得极旺,宋凝予吃力的蜷缩成了一团,身体渐渐的失去了控制,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那朝着她游过来的影子,宋凝予总觉得晃然间看见了宫子临了。 宫子临…… 那双手纠缠在一起冰冷的触感,不像是假的!宋凝予微微眯起的眼睛一瞬间猛的睁开,宫子临剑眉紧紧的皱着,将人扯进了怀里,低头渡气,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搂着,朝着深水之下疾游而下。 水下是一个瀑布,宋凝予在听见瀑布巨大的水声的时候就已经证实了一点,两个人从巨大的瀑布底下冒了出来,宫子临那张妖孽般的笑面落在宋凝予的眼中,阳光下晃得宋凝予有些眼花,一头栽进了宫子临的怀抱。 一个女人从天而落,停在宫子临的身旁,挑眉笑得风情万种:“夫君,你不会要人家做你的二房吧?人家可不依哦。” 那女子有牡丹之貌,细水长流柔婉之声,身段绝艳,一袭百花织锦的长裙在阳光下泛着艳丽之色,樱桃小嘴配上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风流万千的模样,像极了万花楼里的老妈子! 回应这绝色美人的是宫子临出手凌厉的一击,抱着宋凝予身形一跃出了水面,快速的消失在了日暮余辉之下,踏水无痕的女子勾起画得艳丽的朱唇,抬手抚了抚戴在头上的珠花,夕阳余晕之下映着那水面上的倾城之色,天地为之失色。 “真是暴躁,不过是说一句而已,连个玩笑都开不得。”美人朝水中的倒影眨了眨纤长的眸子,一道身影从水面浮了上来,美人轻眨的眸僵了僵,指着百里焚歌低喝道:“什么人?” 百里焚歌甩了甩身上的水,此女子轻功极致,踏水无痕,精致的鞋子未沾上半丝水迹,倒是他出水的时候水珠沾在了那看着就觉得华贵奢侈的衣料子上。 “得罪,姑娘可有见过一个女子出水?”百里焚歌焦急的四处张望着,瀑布巨大的落水声轰轰烈烈的下着,那对面的美人转着胸前的发,艳红的朱唇轻启,伸手挑起百里焚歌的下巴,风情千万的笑道:“她是你什么人?” 百里焚歌甩开这美得有些过火的女子,皱眉连连后退了两步,咬了咬牙,莫不是遇见上传说中的艳鬼? “她是在下的夫人,若是姑娘看见了,还请姑娘告之。”他已经去牢里将百里谷主救了出来,百里南和关键时刻倒在了他这一边,说了不少的实话。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夫? 所以百里焚歌才能在第一时间里跑来救她,谁知道进来的时候发现那扇足有十尺厚的铜门已经碎成了一地残渣,小宫殿不断的朝着下方坍塌! 见有入水的声音,他也赶忙追了过来,结果没想到水的尽头竟然是这一方供着整个百里神谷用水的大瀑布!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一听见百里焚歌说宋凝予是他的夫人,那张艳丽的脸顿时就笑得花枝招展,堪比从前纨绔不化时的他。 “原来是你夫人啊,想找她就去百里谷主府吧,我在那里恭候公子大驾哦。”朝百里焚歌眨了眨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林中,百里焚歌咬了咬牙,朝谷主府疾奔而去。 此时的百里谷主府中一间简便的卧房里,宋凝予全身被一股强大的内力烘托着,身上干爽而温暖,一只手与她十指紧扣,入目那张妖孽般的脸,一如思念中的模样。 宫子临伸手替她将长发理到两侧,笑得花枝招展:“娘子,我回来了。” “夫君,人家回来了哦。”一道亮丽的背影,在宋凝予清冷的眸中还来不及挂上的时候插了进来,那女子在入夜的灯光之下仿佛一个发光体。 微暗的灯光映着那张倾城绝艳的脸,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朝宫子临媚眼颇送,宋凝予神色瞬间僵在了原地,之前的那个梦……成了现实了吗?这才多久?半年而已! 宫子临脸色黑了黑,抬手朝着那风情万种的女人击去,轰一声炸响,只见那绝艳的女子连门一起被轰了出去,轰出去之后又扑了上来,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眯着眸子笑得百花齐放,宛如春天到来了一般。 “你是大夫人吧,我是二夫人冥天倪哦。”那女子挤到宋凝予的床边,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朝着宋凝予轻眨着,颇送秋波。 宋凝予扬了扬眉,看向一旁黑着脸的宫子临,清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杀意淡道:“大夫人?二夫人?恩?”见宋凝予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着自己,宫子临瞬间觉得后背一阵寒凉。 “不是,娘子你听我解释……”解释,他是说解释,而不是这个人根本与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宋凝予坐在床上呆怔了,心里那麻木的疼痛是怎么回事?真是可笑,那她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终究是为了什么! “夫人!你怎么样了!”百里焚歌那一嗓子算是嚎啕到了正点上了,宋凝予将那典雅的盒子砸在宫子临的身上,冷声笑道“解释?我看不必了!” 百里焚歌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被宋凝予冰冷得蕴育着浓浓杀气的眸子给惊得站在了原处,硬是没敢再上前一步,指着那妖艳的女子低喝道:“你怎么会住在百里谷主府?” “哎呦,这是你夫人呐?夫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是有夫之妇哎。”冥天倪无辜的眨着那双桃花眼,目光在宋凝予与百里焚歌的身上流连翻转,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朝宫子临低喝道:“趁我还能忍住不杀了你们,滚!” “你什么意思!”他发现宋凝予下水的时候也是死死的握着这个盒子,将盒子往床上一放,疾步欲走到宋凝予的身旁,那张妖孽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他不过才离开了半年!她竟然就嫁了?真的嫁了! 如果不是他收到了消息说宋凝予有难,他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强行跑出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百里焚歌挡在已经浑身起火的宫子临身前,皱眉低喝道:“在百里神谷里,对百里神谷的谷主夫人阁下还是放尊重些的为好! “没什么意思!我是百里谷的少夫人,仅此而已!焚歌,我们走!”宋凝予扫了眼那被随意扔在床上的盒子,缓缓的眯了眯眸子,紧握成拳大步走出了那间被毁了门的房间。 宋凝予的背影走得极快,毫不犹豫,不见半丝停留! 好一个大夫人,好一个二夫人! “宋凝予!你敢再往前走一步试试!”宫子临朝宋凝予低低怒喝! 站在宫子临身旁的女子撩拨着一头秀发,朝宫子临扬眉笑道:“夫君,以后我是不是还得托大夫人多少照顾啦?” 宋凝予挺直的背影站在一片荷花长廊之中,百里焚歌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清晰的看见了宋凝予那眼角的一丝泪痕,心中猛然一惊,这个男人,莫不就是宋凝予的那个相公? 百里焚歌只觉得眼前一花,宋凝予赤手空拳的朝着那人高马大的宫子临就招呼了上去,速度那是快得宛如闪电,手下的力道毫不留情,完全是发了狠的揍!一时之间,宫子临也被揍得晕头转向,冥天倪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手。 “滚开。”宋凝予双目通红,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暴戾之气,如同一头受了伤了猛兽,那望向冥天倪的一眼,令冥天倪下意识的松了手,宫子临一张脸被揍得再也没有了原本那花枝招展的妖孽之气。 看着那张跟猪头一样的脸,百里焚歌突然觉得解气多了!原来还有人比他更惨。 “宫子临,我说过,你若是敢负我,我一定杀了你!”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簪子,那簪子,是宫子临折扇中折下来的一份专门为她打造而成的!可是,如今……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朝着宫子临狠狠的挥了过去,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月上西楼将宋凝予形单影只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 紧紧握着手那枚簪子,宫子临顶着被打得扭曲的脸紧紧的皱着眉,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疾步追了上去,百里焚歌挡在宫子临的身前。 宋凝予单一的影子从宫子临的眸中渐渐的越行越远,那影子透着令他疼得惊恐的落寞与深深的绝望! “混帐!冥天倪,你去给我解释清楚!”宫子临与百里焚歌二话不对,直接打了起来,正好,一个是宋凝予的正牌相公,一个是假装的,两个不知道谁强谁弱呢,冥天倪端着酒杯坐在小筑亭中喝着酒端着二郎腿看戏! 宫子临眸光微冷,衣袖朝着百里焚歌挥去,身影如风一般朝着宋凝予的方向追了过去,那是一片满种蔷薇花的花墙,宋凝予那被月影拉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爱里容不下第三者 宫子临狠狠一拳锤在墙上!那墙在宫子临的一掌之下毁成了一片粉沫,那花连根一起,消失不见了踪影。 百里焚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与宫子临对掌的手还隐隐的发着颤,那股浓烈的杀气四溢而起,令他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后退之意,一想起那个人是宋凝予,百里焚歌咬了咬站在宫子临的身前不退半步。 “你终究是何人?”百里焚歌站在那蔷薇花墙青石长街的路口,两人对视之间擦起了浓浓的火光,电闪雷呜,刀子箭羽如千军万马一般来来往往。 “不知我家娘子为何会成了你的夫人了?嗯?”宫子临的手中酝酿着浓浓的风暴,两个人看着互不顺眼。 百里焚歌挺直背脊抱着手臂笑得桃花乱飞道:“自来我家夫人下阁下颇有渊源啊,不过,夫人都不介意了,那我自然也不会去介意了。不论阁下是怎么进来的百里神谷,还请阁下尽快出去为好,否则我家夫人一个不小心又将阁下揍一顿,那本谷主可是很为难的。毕竟夫人这么暴力,本谷主也已经习惯了。” “百里神谷,一个不留。”宫子临冷眸微眯,手染雷霆一般朝着百里焚歌直击而去,百里焚歌虽然本事不及宫子临,但是这里好歹是他的地盘,身形一闪隐入了蔷薇花墙之中。 月色之下,那轰然倒榻的阁楼是不能住了,寂静的小院子里,清冷的月光覆盖在炎炎的夏夜里,将宋凝予那寂寥的背影挡了个十成十,在那桌子上面已经放了五六个酒壶,见百里焚歌青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扬手将一个酒壶扔了过去。 醉后的宋凝予笑得有些傻气,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已经背负了这些东西。百里焚歌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闻着酒壶中的酒脸色巨变,指着宋凝予怒喝道:“你竟然将爷爷珍藏了一百多年的荷花醉挖了出来!你你!” “好酒,来,陪我喝。”宋凝予搭着百里焚歌的肩膀,笑得有些发傻,吃吃的仰头灌了下去,那站在房顶上的人长袍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那靠在宋凝予身旁的百里焚歌,好一个百里焚歌! “你别这样,有什么难过的就发泄出来吧,我这个夫君虽然只是挂名的,但是将你背回去的力气还是有的。”百里焚歌拍着胸膛做保证,眸光扫了眼那站在屋顶上的人,那笑意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清风拂衣,冷锐的眸子落在百里焚歌放在宋凝予头上的那只手上,真想冲过去将那只手砍了! 他说了,百里神谷一个不留!一扬手间,便有无数黑衣人朝着四面八方直奔而去,宋凝予砰的一声将酒砸在了地上,发泄?好,那她就好好的发泄发泄! 百里焚歌望着这珍藏了上百年的好酒就这么被砸在了地上,顿时一阵肉疼的朝宋凝予低喝道:“你给我小心点啊!这可是千金难买一滴的。” 宋凝予没理他,喝得大醉,指着月亮站得摇摇晃晃,手中的内力倾巢而出,朝着宫子临站着的方向就轰了过去,扯着嗓子怒喝道:“宫子临,你竟然负我!竟然负我!” 其实宋凝予并不知道宫子临站在那屋顶,只是心里又空又疼,整个人就像大病了一场一样,她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想发泄发泄而已,谁知道对面的人真的就这么站在了她面前。 宫子临将宋凝予紧紧的扣在怀里,抬起她的下巴皱眉低喝道:“我负你?娘子,如今站在你身旁的人可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夫人,终究是谁负谁?” 宋凝予拍开那只扣着她下巴的手,一双眸子在月光之下泛着通红,百里焚歌站在一旁怔了怔,跑到宫子临的面前,下一瞬那妖艳的女子从天而降站在了百里焚歌的身旁搭着他的肩膀笑得极其友好,如同多年的好友一般。 “如果不是为了取天火鸟去救你,宫子临我至于做到这一步吗!”当初是谁说的?是谁说只三千弱水只娶她一人?如今看来,那些曾经感动过她的话,只剩下了无尽的嘲讽。 宋凝予醉得晕七晕八,完全不知道如今已经是个什么情况,月色下她浅浅的砸了砸嘴,靠着熟悉的气息昏昏欲睡,自从来了这个鬼地方,她就没有好好的睡过一个觉,如今在这个人身边,她身旁的那个女人宋凝予醉得七七八八的哪里还记得那些? “为什么不信我?”宫子临扫了眼一旁神色寂寂的百里焚歌,无奈的拥紧怀里的人,微微叹息。 等宫子临低头去看时,那个人已经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扫了眼一旁与百里焚歌聊得热火朝天媚眼频飞的冥天倪,宫子临冷声道:“我娘子独此一人,日后你若是再给添乱,你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哎?真小气,开个玩笑而已嘛。来来来,百里兄,刚才讲到你们哪个地方了?咱们接着聊……” 百里焚歌第一次看见宋凝予就这样在一个人的怀里安安静静的睡了,眸光微微停在宋凝予那张沉静安稳的脸上半响,宫子临抱着怀里的宋凝予转身大步离去了。 冥天倪搭着百里焚歌一旁肩膀凑近他的身旁轻笑道:“其实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爱情里面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呢,哎,本来是想跟着他出来看一看有什么能添乱的吗?顺便见一见这个让他昏迷着都在念叨的女人,啧啧,可惜了。” 搭在百里焚歌肩膀上的女子与他靠得极近,那淡淡的属于女子所独有馨香味随着夏日里的风送了过去,百里焚歌推开肩膀上巴拉着的人低喝道:“靠这么近干什么?大热天的,离我远一点!”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靠近百里焚歌身旁的美人眸光微挑,一件纱裙在风中微微扬起,墨发随风,满院子的蔷薇花吹了过来,那一刻,百里焚歌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冷冷的别过脸去,端着手中的杯盏一饮而尽,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不然,咱们来过两招,谁赢了谁先回答对方的问题?”那妖艳的女子再一次凑近百里焚歌的身旁,伸出手指在百里焚歌那张花枝招展的脸上晃了晃。 第三百五十三章 青冥天倪色 清晨的光透过纱窗折了进来,昨天仿佛下过一夜的暴雨一般,纱窗外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正在滴着水,在阳光下迎风招展的蔷薇花。 扶着额,宋凝予躺在床上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转过头去便看见宫子临那张放大的脸正挂着妖孽般的笑意,白皙的皮肤近在眼前,吹弹可破一般的吸引着宋凝予伸出手朝着那张脸上戳了戳。 “娘子,你若是再不醒,那为夫就只能采取非法手段了。”侧身躺在床上,支着侧脸,眉眼含笑看着她,宋凝予怔了怔,突然抬起脚朝着那躺在外床的人一脚踹了过去,宫子临仿佛早有准备,扯过被子将人牢牢的压在被子里面。 敛眉看着宋凝予,还是刚才怔怔呆呆的样子可爱一些。就知道宋凝予醒了肯定会找他算帐,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些日子,警惕性倒是提高了不少了,当然,脾气也暴躁了很多! “宫子临!你还敢来?”宋凝予的那点记忆还停留在喝醉之前,捂着脑袋一脸宿醉之后的头痛之症,头痛的指着宫子临,被困在被子里气得不轻。 奈何整个人被蒙在被了里面,出不了手。 宫子临将宋凝予压在身下无奈的叹息道:“娘子,为夫好不容易找到你,没想到你竟然来了这个地方!还成了这见鬼的夫人!”说到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宋凝予蹬着腿气呼呼的喝道:“你都敢给我找二夫人了,还管我成不成谁的夫人?宫子临,你不要忘记了,那个时候,我是给了你和离……唔……”宫子临皱着眉,对于和离那两个很不喜欢,干脆就堵上了那张思念已久的唇。 砰。 只见一声响,那卧房的门被推开来,一道强劲的内力朝着两人直直的扑了过来,那内力之强大,百里焚歌与冥天倪两个人联手被逼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下了脚步。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老头子喜欢时不时的冲进他的房间里面了,打断别人好事这种事情,当真太爽了!百里焚歌眸中染着几分愉悦,看着身旁妖艳得有些不像话的女子也稍稍顺眼了些。 宫子临眉眼含笑,凑近宋凝予的耳旁,那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宋凝予的耳旁炸起:“娘子,别管他们,我们继续。” 见宋凝予红了的耳根,宋凝予所做的那些事情,风一路上都跟他说过了,这个女人,是他的,是属于他宫子临的,谁也不能抢走! “娘子,你为什么不信我?” 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凝予,那无辜又委屈的神色看得宋凝予差点抓狂!她皱眉冷声道:“宫子临,给你一个机会,从我床上滚下去。” 宫子临只穿着一件里衣,衣衫半角间露出精实的腰腹,宋凝予冷锐的眸子软了几分,生生的从那精实硬朗的线条上移开来。 宫子临无奈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娘子……啊!” 宋凝予居高临下的望着那被她踹到床底下的宫子临,扬了扬眉,缓缓的凑近宫子临的身旁,那完美的曲线顿时展露无疑,宫子临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眉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气道:“你和他,也一起睡过吗!我要去杀了那混帐!” 宫子临七手八脚的从被子里爬出来,杀气腾腾的朝着外面冲了出去,宋凝予赶紧将人扯了回来,开玩笑让他这样从她的房间里面走出去,那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没有!宫子临,你身边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什么女人?”宫子临怔了怔,一时没回过神来。 “冥天倪,那位自称二夫人的人,怎么?你要纳二夫人了,我怎么不知道?皇帝陛下是不是还打算统纳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啊?”宋凝予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凉凉的嘲讽着话题的关键。 “有娘子一个就够了,救了我的一位老夫人硬是要我带着她,她硬是要跟着。所以就成了你现在看见的样子。”宫子临小心翼翼的坐在宋凝予的身旁,那张妖孽般的脸望着宋凝予带着些隐隐约约的忐忑。 宋凝予无奈的微微叹气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已经是皇帝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肯定会更多,而且会越来越多,那个时候,她又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不过是一个人就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再来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那她还不得把皇宫给拆了? “谁跟你说皇帝就一定要三宫六院了?朕的后宫,只为娘子一人敞开哦。”宫子临扫过那挂在一旁的衣服,兴致大起,朝宋凝予举着一件衣服挥了挥笑道:“娘子,为夫替你穿吧?” 宋凝予顺着那双手望过去,脸色黑了黑。 砰! 一声响,惊得那正在荷塘边赏花的百里焚歌与冥天倪怔怔的傻在了原处,接着便是冥天倪那尖锐得极具爆发力的笑声,震得那青玉的琉璃瓦片差点摔下来。 只见风宫子临一件里衣挂在身上,站在风口风中摇曳,随着门再一次被打开,属于宫子临的衣衫被丢了出来,宫子临咳了咳,伸了伸手欲挽回已经丢尽了的颜面朗声道:“娘子放心,为夫自会好好锻炼身体的。” 然后扫了眼坐在亭子里面正在互相谈笑的两个人,扬了扬眉,这丙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百里焚歌觉得解气多了!比起被宋凝予打出两只熊猫眼,被踹下床,与面前的这位比起来,那才叫小巫见了大巫了!当下朝着宫子临抱了抱拳。 佩服! 宫子临脸色微黑的扫了眼房里的动静,麻利的穿好衣服,那目光落在冥天倪的身上简直就跟看仇人一样,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总是在添一把火,宋凝予至于这么整他吗? 想抱抱自家娘子还得被娘子一顿暴揍的,估计也只有宫子临自己了! “夫……咳,公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冥天倪那夫君两个字在那杀人一样的目光里下意识的收了起来,欲求不满的男人,不好惹,当下就利爽的改了口,凑着一张笑得百花盛开,引着狂蜂浪蝶的笑意朝宫子临笑得风情万种。 第三百五十四章 爱即深爱 宋凝予推开房门只见宫子临与冥天倪靠得极近,一见宋凝予出来了,宫子临立马坐得端端正正的朝宋凝予招了招手笑得花枝乱颤,那张昨天被她打得残花败柳的脸上,还印着些深深的淤青,却替那张颇具美感的脸上增了多少令人心疼的成份。 宋凝予站在冥天倪的跟前,抬起宫子临的下巴,吧唧,一口亲了上去,一触即分,宫子临想引导主权的时间也没有给他。 嗒吧一声,正伸出筷了夹着手中羔点的筷子,从百里焚歌的手里掉了下去。 宋凝予扬眉道朝百里焚歌介绍道:“这是我家相公。”至于旁边的那位么,看在两个人这么熟的份上,宋凝予也懒得去介绍,再者,她也不认识这个女人。那就更没有介绍的必要了。 “我是冥天倪哦,取自李白先生的君子有所思行中一句,青冥天倪色。”冥倪天一撩长发,笑得妩媚多情,不敢朝宫子临抛媚眼,朝着里焚歌抛总不会有问题吧? 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笑道:“公子连病中的时候都在念着你的名字呢,所以我想跟来看看,他口中那念念不忘的娘子终究是什么样子,若是多有得罪的地方,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就不要生气了吧?”一张妖艳的脸上满是诚恳的望着宋凝予,眸中星光点点。 若是个男人看着这模样,或许还真是下不了手,不过,宋凝予是谁? 俗话说的好,对情敌好,那就是对自己残忍! 冷声一扬,宋凝予坐在宫子临的身旁勾唇似笑非笑道:“管我的男人叫夫君,还让我看在你叫我相公夫君的面子上不要生气,姑娘,我看你这行为,不大像是想活啊。”撑着侧脸,宋凝予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笑意。 笑里藏刀一般笑得意味深长,看着那清冷的笑意,对面坐着的冥天倪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妖艳的眸光微微闪了闪,突然凑近百里焚歌的脸上啃了一口,那百里焚歌的脸上立马出现了一个鲜红小巧的唇印。 坐在一旁的百里焚歌,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瞬间石化,捂着脸指着冥天倪手指抖得不轻。 “你你你!你!” 冥天倪没空去理一旁突然变得娇情的百里焚歌,卷着手中的长发朝宋凝予频送秋波敛眉笑道:“这样不知道宫夫人满不满意呢?” 咯,银质的筷子滚到了桌子底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宫子临替宋凝予勤快的剥着莲子放在宋凝予的盘子里。 宋凝予垂眸顺手将莲子喂两颗给一脸阴沉的宫子临,抓起宫子临的手神色认真了半响,突然甩开宫子临的手,凑近他的耳旁低喝道:“你身体不是已经没事了吗?那还要天火鸟来做什么?” 宫子临一脸莫名的看着宋凝予疑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要什么天火鸟,娘子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宫子临莫名的剥着莲子,将莲心挑了出来放在一旁,很快那盘子里的莲子被宫子临剥了一大半,宋凝予望着盘子里的莲子紧紧的皱着眉。 “风呢?我记得那张纸条就是风写了,百灵鸟传进来的!”不对,进来这谷里的还有一个人,既然宫子临已经好了,那么,肯定与纯素有关。 雪白的百灵鸟扑腾着雪白的翅膀飞到了宋凝予的手边,轻轻的啄着宋凝予递给它的一颗莲子,连带着讨好的蹭了蹭宋凝予的手心,一派温和。 冥天倪支着脸打量着那只鸟,不雅的打了个呵欠眯着眸子提议道:“这鸟真小,要是再大些,烤来吃味道肯定不错。”正在啄着莲子的百灵鸟怔了怔,望向冥天倪时凶光外露,朝着冥天倪便飞了过去,扑腾着小翅膀支着爪子朝冥天倪那张脸上直招呼。 宋凝予将一颗莲子扔进嘴里,眯眸笑道:“这是我的爱宠,姑娘可别让它受伤了。” 冥天倪兄咬了咬牙,这分明是报复,蓄意的报复! 一道人影匆匆从那里面跑了出来,急急喝道:“不好了,少主,快,快去看看,那牢里的百里长夜逃了来了,正挟持着谷主呢!” 百里焚歌猛的站了起来,手不经意意推翻了桌子上放着的茶盏,手脚忙乱的朝着那个人的方向奔了过去,宋凝予支着下巴,一脸无所谓的反应宫子临看着很是满意。 冥天倪撑着下巴,伸出筷子慵懒的戳着盘子里的糕点直摇头道:“宫夫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无情呐,这百里神谷里昨天晚上可被公子血洗了一番呐,估计是那个时候趁着乱,那牢里关着的那两只鸳鸯才逃出来的吧。” 宋凝予狐疑的扫向宫子临,微微皱眉:“你把百里神谷怎么了?” 她是无意中掉进来的,这段时间虽然说危险一件连着一件,但是,今天开始那常开不败的荷花就已经开始结果了,看起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却也是在说明,这谷里面开始有正常的四季之物,到了秋天的时候,这满墙的荷花估计就成了满塘的残花枯径了。 “百里神谷,一个不留,不过,看在娘子后来如卖力的份上,半路辙了命令。怎么了?娘子,你要去哪里?”追着宋凝予跑出去的身影,宫子临迅速从百里神谷里扫了一圈,他的命令下得很快,虽然是出现过一些细微的混乱,但是也很快被制止了不是吗? 如何会出现那么大的动静? 此时整个百里神谷的人都朝着那百里堂聚集而去,宋凝予扫了眼百里堂的位置,轻功发挥到了极致,朝着那北山的亭子里疾奔而去,宫子临一时眼乱,被愤怒的人群推挤着朝着百里堂而去,喜欢看热闹的冥天倪也在一旁挤着宫子临。 宫子临被众人硬生生的挤进了那条通向百里堂的路。 宋凝予来到北山之亭的时候,纯素那一袭纯白的衣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站在纯素身旁的宫女紧紧的皱着眉朝纯素喝道:“尊上!您自己的身体不容有任何的损伤,你为什么还要将血滴进那药里给她进补?” 纯素捂着纯白的帕子,咳得有些无力的招了招,敛眉怒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纯素之伤 “是奴婢亲眼所见,尊上,即便是你要杀了奴婢奴婢也无憾,只是,你这样的心疼她,又有谁这样拼尽了性命去心疼尊上?请尊上好好爱惜自己才是最要紧……啊。” 纯素手中纯白的绫罗长带狠狠的缠上了那白衣女子的脖子,那无力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杀气与警告:“你最好给我管好你的嘴,再有下次,本尊会亲自送你上路。” 淡淡的抽回白绫,纯素那双苍白的手在阳光之下泛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白,那白衣女子跪在地上,魂魄刚回体一般:“谢尊上不杀。” 目光落在身后满脸阴郁的宋凝予身上时,怔了怔。 宋凝予垂眸,难怪觉得那血的味道怪怪的,原来是血,是人血!是纯素的血,而她,竟然喝了纯素的血!一个将她推入百里神谷之中的人,一个预谋她去夺取天火鸟的人,竟然将自己的血喂给她! 这终究算什么? “徒儿,虽然为师也做过这种事情,但是偷听终究不是正人君子所为。”纯素眉眼含笑,余光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不杀她不过是不想在宋凝予的面前动手杀人,仅此而已。 “为什么?”宋凝予心百五味陈杂,站在那一袭白衣身前质问。 那脸上的苍白乎与那纯白的衣逼成一色,宋凝予拉起纯素的力道极大,扯开他右手的手腕,纯素欲将右手收回去,但是却诧异于宋凝予的力道,硬生生被宋凝予拔开了广袖,那右手腕上的毫无伤口。 纯素蒙着白纱的脸,宋凝予伸手去掀,一只冰冷的右手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右手,笑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徒儿,怎么老是想着窥探为师的美色?你若是掀开,可就只能嫁给为师了。” 宋凝予的手在他那双闪过一丝落寞的眸中缓缓的放下,改为抓着他的左手,左手上的伤被白纱缠绕,却依旧还渗透着森森的身迹。 长风挽发,女子面容素雅精致,垂眸细细的替他打理着手上的伤,待那伤完全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宋凝阳整个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伤口处看来是经常性的划开,比她之前玄天链穿破手脚还要严重,好歹她还能自动愈合,可是纯素,没有那个体质! “你……”脑子里灵光一闪,宋凝予将袖子里的盒子取了出来,那盒子泛着微微的温意。 “为师还以为他回来了,徒儿就该将为师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看来,还算有孝心。”纯素撑着侧脸望着宋凝予,笑意安然的任由她抓着那只缓缓冒着血珠的手。 “纯素!你知道他回来了?”宋凝予望着那个伤口,根本下不了手,伤见骨,左手因为反复的被刀刃划过,已经伤了筋脉,除了可以使白骨重生的天火鸟,别无他物可救。 “这天下怎会有为师不知道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徒儿你也差不多该去黑山地狱了。”纯素将宋凝予手中的盒子推了回去,那精致的眉眼,宋凝予总觉得很是熟悉,突然朝纯素皱眉道:“在百里堂铁栏院子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纯素眸光微闪,低声轻笑:“不是。” “黑山地狱……”宫子临的伤好不容易好了,难道还要跟着她再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吗? “纯素,有些东西,我不想问你了,我也不想去黑山地狱了!这天火鸟的药用,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不会心存感激的!”宋凝予砰的一声将那装有天火鸟的盒子放在桌上,精致的眉眼深深的皱起。 碧色的长空,一望无际的天边有几只鸟飞过,在那百里神谷众人云集的后山,原本不多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出现了暴动,过于祥和,在这乱世之中,本身也是一种罪。 “此时若是不去,有些东西你就会错过了,徒儿,不要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纯素目光落在石桌上还泛着浅浅红光的盒子,手扬了扬,一旁的白衣女子立即跪在纯素的轮椅旁替他细细的包扎了起来。 宋凝予脚步微顿,这样的话,她听得莫名其妙,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长亭小道里。纯素支着额无奈的摇头,血滴落在地上,原本开得极好的花,瞬间枯萎凋谢,白衣女子怔了怔,垂眸只当看不见,继续手中的动作。 “尊上,这天火鸟是极好的药,可解……” “收起来。”纯素扫了眼一旁拿着天火鸟的白衣女子,懒懒的眯了眯眸子,春日阳光正好,那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疲惫。 “是。”纯素的话如今多少人的性命实验下来,已经没有人会再冒着那样丢失性命的危险再去劝他了,这个男人,不是她们能够劝得动的,若是劝,也只有那个女子,那个将天火鸟扔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的女子。 阳光轻轻折在纯素的身上,在那苍白的衣上镀上了一层金光,纯素的手在眼前划了划,闪过一丝浓浓的不安,随即缓缓的闭上了眼。那样惊慌的神错,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也被跪在轮椅旁的白衣女子敛入了眸中。 清风徐徐吹过,吹起了微白的衣袂,带来了一股淡淡的凉风,宋凝予站在山脚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皱了皱眉,宫子临奔力的朝着这边奔来,脸上闪过一丝急切与不安,将宋凝予一把揽进怀里闷声问道:“你去了哪里?” 身后的冥天倪朝宋凝予投来妖艳的笑意,娇嗔笑道:“公子真是着急夫人呢,一路踹开了不少百里神谷的人才从暴怒的人群里面挤出来呢。” 宋凝予不喜欢那双目光,不喜欢宫子临身后的那个人,那个人的眸子一直落在宫子临的身上,不言不语间染满了与她有些相似的目光,令她很不爽。 蔷薇与爬山虎交织在斑驳的墙面上,阳光散在这相拥的两个人身上,宋凝予望着那远处一片混乱的声音缓缓的勾了勾唇角,一定是那天坑被人发现了,所以才会引发这样大的暴乱!还有什么比自家孩子的死,更让人愤怒的? “走,去看看热闹。”宋凝予牵起宫子临的手,眸光微亮,踏着轻快的步子朝着那人君暴动的地方大步而去,这个热闹,必须看。 第三百三十六章 暴动 冥天倪有着完美的身段,跟在宋凝予与宫子临的身后朝着那暴动的人群而去,他们自然不会挤进人群里,不过是在一处制高点上看着那下面将山占领了的一众。 在那人群之中,把刀横在百里谷主脖子上的,便是那百里右堂主与百里副堂主! “都别过来,否则,我就一把火烧了这里所有的尸体!”冲天的油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子,宋凝予取出一块薄如蝉翼薄玉,朝正搂着她,笑得招蜂引蝶的妖孽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眸光越来越浓。 “张嘴,含着。”宋凝予将那薄薄的蝉翼的玉给了宫子临,指尖不经意擦过牙齿,宫子临叼着那只白皙柔软的食指,眼里含着春天到来的气息,宋凝予脸色微红,警告性的瞪了一眼。 宫子临这才不紧不慢的将嘴松开,颇为惋惜的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妖孽!宋凝予生生别过脸去,冥天倪一袭深色的百织长裙在夏天里微闷热的风中摇曳,笑意浓浓的朝两人笑道:“二位感情可真好,堪称天下典范了啊。” 宫子临没理她,宋凝予也没有理她,目光落在那还处于挣扎状态之中的百里副堂主与百里右堂主,站在对面的百里焚歌压根没有去注意那把横在百里谷主脖子上的刀,原本嘻笑纨绔的人,真难想象,一瞬间就变得仿佛能够撑起一片天的男子汉了。 深夏里炎热的太阳直直的照射在那天坑之中的尸体上,那一片哭恸之声惊得树林里少有的几只飞鸟也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有不少的人因为这些尸体发出的浓郁的腐烂味道而几度昏厥了过去,百里南和以折扇半遮面去挡下那些气味。 “我的孩子啊!百里堂不是说是要从小练习本事的吗!收做护卫队的吗?怎么会这样!”那哭声里透着浓浓的无力与怨恨感! “是啊!处死他们!处死他们!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天哪,这么多的孩子啊,难怪那年公公说小叔子去了百里堂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啊!原来是在这里啊!” 百里婉月站在百里长夜的身旁,眉紧紧的拧在一起,朝众人扬声大喝道:“你们仔细看看这些孩子!哪一个不是有问题的!如今还要执迷不悟吗!” “我们执迷不悟?少主!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再活下去了,否则,整个百里神谷会被他们给毁了啊!上千年前祖先开辟的一处绝好的宝地就要毁在这两个人手里了!” 百里焚歌站在一旁垂眸,转着手中的玉板指,面无表情的望着百里长夜,沉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将这些人杀了扔在这里,不就是谷主下的命吗?如今我这样做,不就是为你们报了仇了?”百里长夜笑得有些狰狞,人群之中因为他这一句话再次产生了暴动! “这……” “百里神谷里出现四肢残破,或者有问题的孩子,不是一日两日了。”百里焚歌转着手中的玉板指,淡淡的阐述着,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已的事实。 百里谷主浓眉骤拢,怒声道:“不肖子!你想做什么!” 百里焚歌淡淡的转动着手中的玉板指淡道:“你将爷爷冰在寒玉床中,然后代替爷爷的身份活着,父亲,不能犹豫了。” “这……谷主,这终究是怎么回事!”百里堂主死了,百里神谷的老爷子被冰在寒玉床上,虽然还吊着一口气进入了沉睡状态,但是,百里神谷的老谷主是绝对不可能支持他们这种行为! “百里神谷,从今日起,去除机关暗器,百里神谷之人可来去自由,不受百里堂束缚。”百里焚歌转着手中板指的手微顿,那厚实的声音沿着内力被传得极远极远,百里长夜怔了怔,敛眉没有了动静。 山中寂静得只剩下了夏天里浓烈的风在吹拂,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粘腻的汗意,抬手抹了抹汗,又有几个人受不住那腐烂的味道,朝着地面上倒了下去。 站在高处的冥天倪沉眉不语,这样的事情…… “谷主!这可是咱们祖先留给咱们的一方宝地啊!我们在这里活了上千年了,难道要离开这里吗?” “想要让我们离开百里神谷,除非我们死了!” “对!决不离开百里神谷半步!” 百里焚歌敛眉,扫了眼百里长夜与百里南和,百里南和也算是百里神谷里的世家了。手执折扇皱眉道:“这里尸骸成腐,众位还是先去百里堂,再议此事,如何?” 很显然,百里长夜被忽视了。众人将信将疑的看着百里南和与百里焚歌,那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百里长夜咳了咳,手中的匕首又近了百里谷主三分,那脖子上闪过一丝血色,愤意轻扬道:“走!” 在百里长夜的威慑之中,也有不少的缓缓的朝着后山退去,百里焚歌走在最后面,扫了眼那走得有些远的众人,顺手将火折子扔在了一旁,随着众人离开了后山。 “娘子,据为夫所知,那天火鸟乃百里神谷之中奉养了近千年的神物,只是不知那神物如今在何处?”宫子临下巴搁置在宋凝予的肩膀上,在这样的夏日里,宫子临虽然不冷,但是却也不热,靠着有种凉快的感觉。 “丢了。”宋凝予眨了眨眸子,推开宫子临,随着那朝着百里堂而去的众人追了过去。 宫子临眸光扫过那高亭之上的一抹白色,眸瞬间变得犀利,站在宫子临身后的冥天倪狐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心中隐隐泛起一丝激动之色,那人…… 百里堂中,人满为患,众人顿时觉得舒坦多了,即将活过来了,百里长夜站在堂前,朝百里婉月低声道:“开阵!” 百里婉月手迅速朝着那大厅之中那一副图扯了下去,轰轰,在百里神谷众人的脚下机关骤然涌动,宋凝予站在房顶,幸好宫子临来得快,将人扯着离开了那百里堂的院落,在那房顶之上,无无数的箭羽对准那些站在百里堂中的众人。 气氛一瞬间暴涨,明明是对他们好的事情,可是却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吗? 第三百五十七章 长公主 冥天倪抱着胳膊打量着那人群之中神色静静的百里焚歌,朝宋凝予笑道:“够狠!” “知道为什么上千年了,我们的人却越来越少了吗?”百里焚歌扫了眼站在门外的宋凝予。 接着道:“在谷中我观察了近十年,开始发现那些血缘之亲越亲的人,所生下来的孩子,残缺的就越多,所以我打算打开百里神谷,将这一汪已经停留的死水引入大海,不知道对于这一决定,你们有没有异议。” 百里焚歌那哪里是问别人?简直就是将刀架在人家的脖子上,然后友好的问,我这把刀打成这个样子,你有异议吗? 锋利的箭在阳光下泛着森森的寒光,众人站在阳光之下暴晒,抹着脸上的汗,许多人几乎气昏过去,指着百里焚歌气得脸色铁青,怒骂道:“你!你这样做会遭天谴的!会遭报应的,这可是祖上数千年传下来的……” “就是!” “不出谷!不出谷!”众人高高的举着手中的棍棒锄头高呼。 百里谷主轻轻拔开百里长夜横在颈边的匕首,朝众人抬了抬手无奈道:“这样的事情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始陆续的出现了,只是没有想到,如今越来越厉害。” 百里婉月狐疑的站在百里长夜的身旁,低声道:“长夜,你……” “月儿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百里长夜轻揉着她的发,笑得温情脉脉。 百里婉月一袭粉色的织纱长裙,缓缓的点了点头,颤抖的手紧紧的抓着百里长夜的手,心里涌起的不安被百里长夜那双温暖的眸子缓缓的退去。 夏季的最后一拔蝉在谷中随着炽热的烈日知了知了没命一般的叫着,在众人之中男子一深棕色的男子从百里堂的后堂走了进来,众人那目光紧紧的落在那男子的身上,宋凝予望着那张脸,终于明白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 宫倾月! 宫倾月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宋凝予的身上,宫子临将人揽进怀里,眸光微冷。 “娘子,以后离那个人远一点!明白吗?”低低的劝告,宋凝予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宫顷月与宫子临这身份,怎么说也算是同父异母了吧?怎么一见面就跟恨不得弄死对方似的? “原来百里堂主和副堂主也是百里焚歌一手安排的……”这下宋凝予算是彻头彻尾的将百里焚歌那个顶着一张桃花脸的纨绔子弟的身份给抬了上去了,那德行,怎么看着都不像能持大事之人,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让那百里堂真正的放松了。 “娘子,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宋凝予被宫子临以极其强硬的态度牵着回了谷主府,身后的冥天倪那双多情的眸微微闪了闪,跟着宋凝予与宫子临离开了那个地方。 三人坐在长亭中喝着荷花醉酒,清风徐徐送荷香,说不出来的舒坦,一道人影一阵风一般的冲到了亭子里,端着杯盏连续倒了三杯酒喝下去,那张惊魂未定的脸才算是平静了下来,玉杯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一副快升天的模样。 “简直就是一个字!爽!”百里焚歌趴在桌子上,清风拂动间吹去了百里焚歌那一腔浓浓的热意,宋凝予端着玉杯扬眉笑了。 “怎么这副德行?之前站在百里堂里不是挺好的吗?”百里焚歌闻言一脸扭曲的摆了摆手。 “别提了,我可不想做什么谷主,谷里的机关三天之后撤,算起来,刚好七天,你就能走了,不过,看在这七天里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能不能……” “不能!”不等百里焚歌说完,宫子临冷冷截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跟我夫人说话!”百里焚歌火上浇了一把油,手还没伸到宋凝予那白皙的柔胰上,宫子临那阴冷的杀气扑面而来,百里焚歌最终还是没出息的将手收了回去,这人简直就是个暴君,可不能轻易的去招惹。 冥天倪抱着手臂冷冷打量着一旁一脸郁闷的百里焚歌,顺手替他倒了杯酒意味深长的道:“以公子对夫人的程度,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的好,要不然,哪天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他的手里,我都不会好奇。” 一道身影朝着众人破空而来,在那身影之后还追着两支金箭!风逃得有些狼狈的朝着宫子临冲了过来,宋凝予眸光微冷,手中的金丝线朝着那两支金箭便迎了上去,一瞬间,无数黑袍金边之人如同闪电一般布满了大半个天空。 能凌空而站,那得是一种怎么样的内力才能做得到的!宫子临眯了眯眸,紧紧握着宋凝予的手低声道:“你仔细看他们站着的位置。” 在那些人站着的地方连着一根几不可见的细钱,那些人朝下一跃,宋凝予扬了扬眉,她都是乘着百灵鸟掉下来的,这些人怎么可能闯进来,原来是细线的缘故! 一道墨黑莲花交织缠绕的椅子出现在半空中,那人正是墨麒麟!宋凝予手中的簪子紧握,瞪着那坐在半空之中的人身上,那人阳光下挡在黑袍之中冰冷的眸子扫过冥天倪,朝宋凝予冷声道:“奉王尊之命,请公主回岛。” 宋凝予四周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冥天倪的身上,扬了扬眉不解道:“找你的?” 冥天倪眉眼抽了抽,敢情这么久了,这姑娘还没有弄清楚状况?没好气的朝宋凝予低吼道:“找你的!你是皇岛的长公主!不要告诉我你从来都不知道。”耸了耸肩,冥天倪端着酒杯坐在一旁准备看好戏。 宋凝予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笑了笑,清冷的眸中却是毫无温度可言,看这阵仗她也知道,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着这些人回去。 脑子里突然明白了纯素说过的某些话! 速去黑山地狱…… 有些东西若是不去,就会错过…… 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袖之中,没有天火鸟。之前纯素说,天火鸟让她留着,有用。 “公主?娘子,你不是棠国摄政皇后吗?什么时候成了公主了?”宫子临不动声色的将宋凝予挡在身后,回头狐疑的朝宋凝予问道。 皇岛?百里焚歌拽着宋凝予的手眼神几近崇拜道:“你真的是皇岛的长公主?我的天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 第三百五十八章 原本面目 宫子临一掌挥向那正拽着宋凝予双手的百里焚歌,那一掌之下百里焚歌连连后退,宣誓主权一般的将宋凝予揽在怀中扬眉道:“说起来,为夫也想去看一看,娘子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坐在墨色莲花缠绕的大椅之上冰冷的目光下宫子临含着几分戏谑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沉声道:“长公主已有婚约者,娶她,你没有这个资格,长公主,请随本尊回皇岛。” 宫子临勾唇笑了:“朕有没有这个资格,可不是你说了算!想从朕这里带走她?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宫子临扫了眼身后已然退了几分狼狈,站得笔直咬牙切齿的风冷冷的瞪着一旁手执弓箭的璃皇,那目光恨不得将人直接给撕了。 夏日炎炎里杀气腾腾而起,连蝉声都静止了下来,风吹动树梢,几只鸟扑腾着翅膀朝着远处飞远了,对于这杀气腾腾的一幕避之不及。 那站在长廊的家丁奴才们见着这阵仗顿时就只剩下了怔在原地的份了,宋凝予眯了眯眸了,风吹动墨色的金袍,这么说起来,纯素也跟这个什么皇岛有一定的关系了。 墨麒麟坐于八个人抬着的莲花大椅之上,朝宋凝予扬眉冷道:“公主随本尊回去是最好的,若是旁的人来了,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还有别的人?宋凝予下意识扫了眼身后的冥天倪,她对于自己了解得竟然经宫子临还多。 宫子临消失在北海之岸,墨麒麟是皇岛的人……一切缓缓的剥开了它原本的面目。 被墨衣人挡下了阳光,阴影铺天盖地一般的压着,墨麒麟手中取出一个不过拇指大的玉瓶朝宋凝予扬了扬道:“黑雾,想必公主应该知道是什么,若是倒在棠国……” 宋凝予拧眉低喝道:“你威胁我?”当初这个人想杀她,如今又威胁她,要将她带走,终究是哪根筋搭错了? “公主可要考虑好。”墨麒麟冷冷的扫过脸色铁青的宫子临,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哼,绕是宫子临再怎么厉害,也绝对不会将一国与宋凝予相平而较! “那你大可以试一试!”宫子临紧紧的扯着宋凝予的手,那冰冷的温度从宫子临的身上一路蔓延到了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被关的玲珑塔,坠崖,入海,欺凌,哪一样不是因为他?如今连取天火鸟也是为了他。 “宫子临,那黑雾我曾经在羽谷里见过一次,一滴入土,百里之内生灵断绝。”如今羽谷,或者说赤烈山,已经毁了,不用想也知道,全部毁了! “国没有了,我可以再立!”宫子临紧紧的握着与宋凝予十指相扣的手,不容宋凝予的情绪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冥天倪望着那双交握的手狐疑的咦了一声道:“咦?你那手腕上是什么?好像是一条金丝的线?” 宋凝予眸光微敛,她还有三年的时间,不急,不急! “嗯,觉得这具图案挺好看的,就纹上去了。”宫子临狐疑的牵着宋凝予的手在手中看了看,指腹在那细嫩的肉上摩擦了半响,冷声低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墨麒麟翘着二郎腿打量着宋凝予与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悦,抬手朝着宫子临一掌挥去,宫子临抬掌迎上,抱着宋凝予退出了亭子,砰,一声巨响,那个亭子在两人巨大的内力之下一瞬间暴烈开,成了一荷残渣。 百里焚歌脚下轻轻踏在荷花尖上,抱着手臂扬眉道:“虽然皇岛很厉害,但是,同样做为隐世了近千年的宗族,在本少主的地盘上,劝阁下还是收敛些为好。”冥天倪站在浮起的亭子尖尖上,转着胸前的发笑得风情万种。 “不知王尊与雪皇,哪一个厉害些呢?”冥天倪那妖艳的婀娜的身姿之中染上了三分凌厉三分笑意里含着浓浓的嘲讽。 墨麒麟脸色黑了黑,一扬手身后挡下了一方阳光的黑袍人朝着宫子临直取而去,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杀了这个男人!然后将人带走。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宫子临的手,将人挡在身后,眸中闪过的焦虑令宫子临极是不悦的将人扯到了身后低喝道:“不过是出了一次事情而已,你真当我是要躲在你的身后吗?” 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有些害怕。墨麒麟一掌就害得她差点筋脉寸断风站在宫子临的身旁咬了咬牙道:“属下与璃皇之仇不共戴天!” 在宋凝予点头的瞬间,宫子临将宋凝予挡在身后,手中的内力朝着那一击而来的墨麒麟迎了上去,宋凝予体内的内力浑厚,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用,如今也不过是个半桶水,实在是没有一点战斗的天赋。 如今这种时候只能站在宫子临的身后,手一扬,成了宫子临的辅助。 那浑厚的内力令宫子临为之一惊,一道纯白的白绫朝着这正在比拼的一方袭来,白绫从两方的中间划过,宫子临抱着宋凝予朝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才将宋凝予与自己稳了下来。 宋凝予皱眉望着那从北亭踏着白凌而来的人低声警告道:“纯素,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宫子临乌黑的脸色更黑了几分,墨麒麟与宫子临缓缓擦去唇边的血迹,眸光如刃一般的落在纯素的身上。 “你敢阻碍王尊之令!”墨麒麟眯了眯冰冷的眸子,那戴着半纱面具的纯素扬了扬眉笑了。 “徒儿有难,为师若是不能出手一助,这师父当得,岂非太过窝囊?”纯素素手轻扬,白衣女子立马将轮椅端了过来,纯素坐于其上,白绫尽数拢入了衣袖之中。 “娘子,你什么时候有了师父了?”宫子临目光落在纯素的身上,眸光微微闪了闪,或许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宋凝予的事情,就是他一手算计了进去的。 “在他教我武功之后。”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眯着眸子满身肃杀之气的墨麒麟,垂眸不语。 “此事,我会禀告王尊。”墨麒麟的身影消失在了长空之中,黑衣人也随之迅速消失,整个阴沉沉的天一瞬间又高远了起来,蝉声细细的试探着四周的情况,随即开始热情的发出知了知了的声音。 第三百五十九章 祖孙三 “墨麒麟不过是皇岛里实力最低的一个,王尊派他来,还真是给足了你们面子啊。”冥天倪扬眉站在纯素的面前笑得百花齐开,妖气横飞,纯素愣是没看她一眼,朝宋凝予一挥手,那天火鸟落在了宋凝予的手中。 “去黑山地狱,马上。”若是再晚一步,那么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他也不敢再保证了!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眉紧紧的皱着,风站在宫子临的身前犹豫道:“主上,三天前,鸿蒙百万大军兵临云城。”如今已经过了三天了,还不知道那百万大军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只雪白的百灵鸟扑腾着翅膀朝着宋凝予扑腾而去。 “什么!他明明与我有约!动手了吗?”宋凝予眉紧紧的拧成了一团,好一个欧阳火!三年还不到,这才几个月,竟然给她食言! “三日前已经开战,苏将军领五十万驻守云城。”棠城四面八方防得如同铁桶一样,唯有云城一个地方,还能算是个突破口,其他的地方,谈何容易。 “走,回棠国。”宫子临紧紧的牵着宋凝予的手,黑山地狱那样危险的地方,宫子临绝对不能让她去!绝对! 纯素眉狠狠的皱起,轮椅挡在宫子临的面前,一旁的冥天倪拍了拍纯素的肩膀笑道:“大祭司何必这么着急?跟自个的媳妇被别人带走了一样,让他们去做吧,否则小瞧了皇岛,要付出的代价可是很大的。” 百里焚歌纵身一跃跳到宋凝予的身旁笑道:“朋友,我能跟你一起去吗?见见大世面!”九荒之山的隔壁就是棠国,说起来,他还没有仔细的去玩过呢,宋凝予扬了扬眉,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握着宫子临的手笑了。 “想去啊?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宋凝予神秘的笑让百里焚歌顿时感受到了一派的热情朝天,那点头的动作迟疑了半响。 防备的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如今百里神谷对外开放了,那么百里神谷的护卫队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了,棠国与鸿蒙交战,若是棠国兵败,那百里神谷……以鸿蒙那残暴的性子,我看也是真的留不住了,如何?” 纯素被宋凝予忽略了,气得转身消失在了宋凝冲予的视线之中。余光之中见纯素走了,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望向冥天倪皱眉道:“你是何人?” “皇岛雪皇的义女,你可得称我一声姐姐才是,我十八,比你大一岁呢。”顶着一张娇艳倾城的脸,眸光扫过百里焚歌,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百里焚歌咬了咬牙气道:“好歹你我也曾经是一夜夫妻,你……说错了说错了,朋友一场,还一起共患难,你就这么折腾我?我有什么好处?”冷冷的扬了扬眉毛,那双桃花眼中波光流转的打量着宋凝予。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番若是去了,那他百里神谷不就完全暴露出去了?哼,如今天下正乱着,就算要开放,那也得等到太平盛世再办啊! “不同意?那算了,我们走。”宋凝予牵着宫子临的手朝着谷主府走出去,门外的谷主满脸阴沉的从阳光下走进进了院子里,瞪着这满院凌乱以及那暴开飘浮在荷塘之中的亭子残渣脸色僵了僵,指着百里焚歌就是一顿吼。 “不肖子!你抄家啊!好好的地方毁成这个样子!”百里焚歌抱着头躲开那雷霆般的一掌从宋凝予的身后露出半个身子无奈的道:“父亲,我觉得你还是让爷爷回来吧。” “你说什么!”百里谷主横眉怒眼,眼里还有那半分威严的模样,整个就是一不按常理出牌的主,百里焚歌指了指百里谷主的身后,仰着脖子低喝道:“爷爷,你这个不肖的儿子要打你孙子!” 冥天倪怔怔的看着这祖孙三辈,一个没憋住,捂着肚子笑得一抽一抽的,妖艳的脸上满是扭曲。 百里老爷子抬起拐杖一拐杖敲在了百里谷主的背上,低喝道:“闹什么闹!你这个不肖子!刚才那话,爷爷同意了,虽然你无缘成为我的孙媳妇,不过,我还是相信你的能力,乱世之中,若是能与棠国为伍,百里神谷也能保得一席之地。” 老爷子思路倒是清楚,一旁的百里谷主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站在百里老谷主的身旁瞪了眼百里焚歌。 百里长夜与百里婉月牵着手从门外走了进来,婉月朝百里焚歌笑得一脸幸福道:“焚歌,我与长夜要成亲了,三天之后,恭喜我吧。” 百里焚歌一脸扭曲的望着那两只交握的手,宋凝予木了,感情这百里神谷里还没有一个坏人了不成?所有的人都在整百里堂主,然后将计就计?这百里堂主也够憋屈,被这么多人联手整死了,如今连亲兄长的死都是骗他的。 十年的计划,怎么可能轻易一朝落败? 宫子临伸手在宋凝予那错愕的脸上抹了抹,眸中带笑道:“娘子想不想与为夫再过一个大婚?” 宋凝予拍开那只爪子,恼羞成怒道:“老夫老妻的了,再大什么婚。” “老夫老妻?爷爷,你也给我找个媳妇吧,我也想有个老夫老妻!”百里焚歌一脸扭曲的瞪着这两个秀恩爱的人,明明宋凝予是他的!但是又好像不是他的…… 百里老谷主捋着胡子扬了扬手笑道:“你自己去找吧,老头子我不管了,百里堂里的护卫你自己看着办,堂主为你父亲接手,就这样,老头子我要去睡会了。”那苍老的脸被岁月抹上了太多的痕迹,背影佝偻的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百里焚歌扬眉朝宋凝予抬起手道:“我可以出兵,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保下百里神谷,连天火鸟都被你拿去了,这笔买卖我可觉得亏大发了。” 高远的天空下荷塘之中荷花缓缓的凋零,荷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枯萎,这可是天山荷,若是没有了那天火鸟的灵气,自然就枯了。 啪,一声清脆的响,宫子临与他击掌沉声道:“只要百里神谷对棠国构不成威胁,朕必保百里神谷。”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第三百六十章 花开花落 百里婉月望着那快速枯萎的荷花狐疑道:“这荷花……” 一道暴戾的声音从百里神谷里吼了出来直破苍穹,原本还儒雅斯文的百里南和,此时脸上满是狰狞的杀气! 暴吼声震得阳光下泛着琉璃青玉色的瓦片险此从屋顶上震了下来,百灵鸟扑腾着翅膀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正要钻进宋凝予胸前的衣襟里,一只手将那只雪白的百灵鸟捏了起来,提着一只翅膀任由那只鸟吊在半空扑腾,宫子临打量了半响。 晃了晃正在折腾的百灵鸟扬眉满眼鄙夷的盯着它道:“这鸟如此无用,娘子你养着做什么?”宋凝予有一只张开翅膀有六米长的百灵鸟他是知道的,只是,什么时候有只这么小的家伙跟着她了?还动不动往身上钻?他都没碰过,怎么能被这只鸟给碰了。 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胸前,宫子临瞬间化身为青宛的头牌,那双眸子里面处处透着打量,凑近宋凝予的耳旁低声道:“娘子,为夫突然发现,一段时间不见,娘子也变得婀娜多资了起来。” 宋凝予手肘朝着身旁宫子临的腹部顶了上去,宫子临一声闷哼,捂着腹部。 百里南和冲进来指着那一大片荷花怒道:“百里焚歌!你去看看我家那十里的天山荷花!全长莲蓬了!” 那凌乱的脚步里带着匆匆而来的凌乱,蓝色的衣服皱巴巴的挂在向身上,细看之下那身上被太阳轰得半干有衣服一路走来,脚下留下一串湿湿的脚印,众人呆在原地,百里焚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指了指一旁的宋凝予。 “不要问我,问她,那天火鸟是她取走的。”然后以飞一般的速度逃离了现场,宋凝予收回鄙夷的目光耸了耸肩膀,这个没义气的家伙! “你竟然取走天火鸟!你……你是少夫人?”百里南和指着宋凝予抬手在宋凝予眼睛以下挡了挡,怔在了原地,这双清冷的眸子与冷冽的气息,与之前不苟言笑的谷主夫人如出一辙!如此相似,。 宫子临抬起宋凝予的下巴,啃了一口,眸色微沉道:“娘子,原本为夫还想了万全之策去保那些荷花,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走吧。” 宋凝予憋着笑点了点头,很配合的随着宫子临朝着门口而去,百里南和僵了僵,猛然回过神来,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将脸上耷拉着的表情朝上扯了扯,露出一个随和的笑意咬牙切齿道:“你来我百里神谷取走了天火鸟也就算了!如今还连我的荷花也一起糟蹋了!” 宫子临扬了扬眉,就是糟蹋了,你能耐我何?一旁的百里婉月凑近宋凝予的身旁低笑道:“这百里神谷里百里南和可是出了名的爱荷花,夫人还是成全了他吧。” 不止是百里南和家的荷花凋谢了,整个百里神谷里原本不是应季开却开着的花也在迅速的凋谢,角落冰水旁的腊梅花,血一般的颜色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随着夏日里的蝉声与风声飘着。 整个百里神谷之中百花随风扬起,宛如百花齐开的春日,花开招展,花叶花飞漫天。 “以温泉水引入荷花池,自然药到病除。”天山荷花到底对生存的条件要严格一些,宫子临扔下话,牵着宋凝予的手扬长而去,留下怔在原地的百里南和,思量的半响,又咬牙切齿的奔了回去,温泉水啊,百里神谷里家家户户洗浴用的皆是那温泉之中的水!这个好办。 风远远的跟在宫子临与宋凝予的身后,对于那十指相扣的两人,他早已经看得习惯了,只是,少夫人最近好像又回归到了害羞的地步了,主子稍稍靠近就会脸红,导致使用暴力,也真是苦了自家主子了。 一道馨香的身体朝着风扑了过来,扭着柔软的腰肢笑得风情万种,令风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远远的退开几步,朝冥天倪抱拳垂眸道:“姑娘有事请明说,莫要动手动脚。” 冥天倪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那张妖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凑近风的脸上,眸光秋波暗送,柔软的手指在风的胸前戳了戳娇嗔道:“怎么?我不好看吗?本姑娘怎么看都美得惊心动魄的,不像你家主母,那叫冰的鬼哭狼嚎。” 风怔了怔,下意识的扫了眼宋凝予站得笔直的背影,好像的确是有些冰,但是也没到鬼哭狼嚎那地步吧? 回过头那朱红的唇险些蹭上了风的脸,风脸瞬间暴红,推开冥天倪,活像被调戏的良家妇男朝着宫子临的方向便跑远了。 冥天倪眸光微凉,闪过一丝浓浓的苦笑,摇了摇头,真没意思。无趣的扫了眼宋凝予与宫子临走远的青石长街,随手拔弄着墙上的蔷薇花,百无聊赖的缓缓的走着,街上走过的人看见冥天倪那惊心动魄的妖艳,怔在了原地,连手里的东西都掉了还不自知。 冥天倪不解,明明这些人见了她都是这个表情,怎么宫子临对她那是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嫌,恨不得将她扔得远远的才甘心。 那两个携手而行背影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一般的令人心生羡慕,男的俊美高大,女的清冷精致。她垂首看着脚下属于自己的形单影只喃喃道:“看来,还得再加一把火了。” 人群之中众人来来往往,长街里满是来来往往的人,比之之前的庙会还要热闹,宫子临将宋凝予搂进怀里,避开了那些喜开颜开中闪着淡淡忧愁的人们,察觉到宋凝予手心微微出汗,整张脸泛着薄薄的红。 宫子临身形一转,将怀里的人带进了一条暗巷子里,巷子极窄,一个人直着走刚刚好,两个面对面交叠着也刚刚好,宋凝予与宫子临就是那一种面对面交叠着的姿势,不留一丝空隙。 “娘子,你脸怎么这么红?”带着戏谑的笑意恶劣的从宋凝予的耳旁想起,宋凝予想动脚,动不了,动手被压制着,干脆别过脸去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低低的喃道:“关你什么事!” 第三百六十一章 所谓紧张 宫子临薄唇从她的脸上缓缓擦过,最终停在了莹白的耳朵旁低声笑道:“娘子,不过几个月不见,你紧张什么?” 宋凝予稍稍一用力,宫子临背撞上了背后的墙面,比宫子临低了大半个头的宋凝予皱眉垫脚恼羞成怒:“谁紧张!” 这是宋凝予第一次主动,这样的主动如同一把火,瞬间将眼前的被寒冰凝固着的火给点燃,冥天倪垂眸路过那巷子,看着那巷子里的两个人难舍难分,那相拥的动作,那深情的姿态,缓缓的垂了垂眸,原来冰冷似宫子临,也有如此热情的时候。 一个男人若是在所爱的人面前,是可以分分钟分身为色狼的。绝对不会冰冷无情。 冥天倪勾了勾唇角,靠在巷子里听着那低低的声音,一张见惯了大风大艳的脸顿时在阳光下也微微红了起来,宫子临扫了眼冥天倪,搂着怀里的人吻得更深了。想看?他不介意,不过,如果睁着眼睛的宋凝予知道的话,今天晚上…… 很不幸宋凝予是真的看见了!“唔!放……唔……” 冥天倪无力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衣上沾着的灰沫,转身迈入了人群里。 宫子临抵着宋凝予的额头低声轻笑道:“娘子若是一直如此热情,那为夫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宋凝予捂着唇上冒着血珠子的伤口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被染上了丝丝不一样的颜色,低声咒骂。 “宫子临!你属狗的是不是!” 宫子临无辜的指了指那薄薄的唇,无辜的耸了耸肩膀朝宋凝予委屈道:“娘子,如果为夫是属狗的,那娘子这样算什么?” 宋凝予望着宫子临唇上的伤口,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抬腿朝着一旁迈了一步,对面的人身体某处的热源与她紧紧的靠着,宋凝予的步子僵在了原地。 “娘子可千万别动,万一为夫一个没忍住,那就麻烦了。”宋凝予是真的不敢动了,虽然看过猪跑,但是也没有真的吃过猪肉啊!再者,她的身体…… 只能找到星笑…… “宫子临,我……”宫子临泛着淡淡荷香气息的手抵在她的唇边,妖孽般的颜色玉树临风中越发的倾城,只是一笑,这个人便攻溃了她坚守的城墙。 “我知道。让为夫抱一抱,抱一抱就好。”宫子临充满磁性的嗓音染上了一丝别样的味道,宋凝予欲哭无泪,她也有被宫子临美色诱惑的时候!而对面的人竟然毫不知情! 将人紧紧的拥在怀里,那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她镶入身体里才甘心,宋凝予从宫子临的怀里望着那一方狭小高远的天空,耳中什么声音都没有,身旁是熟悉的味道,时间仿佛停止了流转,如今算是白驹过隙,忙里偷闲吗? 凌乱的心跳缓缓的安静了下来,或许这就是爱情,真正的爱情在猛烈的心跳过后便只剩下了相依相靠的信任与平静,两个人一起在彼此寂寞的世界里取乐。 金乌缓缓西沉,小巷子里暗无天日,除了外面的青石长街上透下来的隐隐约约的灯笼中的光,宋凝予的目光之中陷入了一片黑暗,从前她是怕黑的,只是如今,突然就奇怪的不再那样害怕了。 爱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娘子,天黑了。”宫子临低缓的声音打破了夜色的沉静,宋凝予低眉淡淡的应了。 “嗯。” “时间过得真快。” “嗯。” “娘子,你爱我吗?” “嗯,嗯?”神游天外的宋凝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去看那满眼戏谑的人,嗔怒着在那精实的腰上掐了一把,转身朝着小巷子外面跑了出去。身后的宫子临一脸愉悦的走了出一便撞见了站在一旁的风。 难怪这么小半个下午也不见有人来打扰,感情都是风在这边守着? “主子,主母好像生气了。”风忍不住提醒一旁笑得眉飞色舞的宫子临,宫子临淡淡的点了点头,手负在身后眉眼依旧愉悦。 风指着那青红酒绿的一家男风馆眉眼抽了抽手指颤抖道:“主……主子,主母好像往男风馆去了!” 宫子临顺着风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人山人海之中,那抹精致的素白的一撩衣袍,朝着那雅苑走了进去,那美得不分男女的一张精致的脸,若是就这样走进去,一身长袍着身,人家会认成男子也不会奇怪! 顿时脸色就黑了,风望着火烧屁股一般朝着那青苑阁楼而去的主子,扶了扶额,真是世间少有的痴情好男儿啊,心里默默的替宋凝予默哀了一把,那种地方主上从来就没有轻易的踏入过,如今见着主母去了,不知道心里如何的沸腾。 风抬着腿跟了进去,那里面清一色的美男子,面如脂玉,眉若柳梢,一衣带风,清朗风雅者不在话下,目光迅速的朝着房间里面扫了一圈,院子角落里面水塘中的腊月梅开在晚风之中飘飘摇遥,不少落入了阁楼之中。 看见那偏院诺大的夏风拂柳亭子中,那个景色,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自家主上这是在给主母大人物色男人么?两人凑在一起指着对面清一色站着的五个形态不一的男子品头评足,迈着巨大的压力,风还是悄悄的走了过去。 “这位青衣如何?”宋凝予支着下巴,眉心跳了跳。 宫子临一脸阴沉的咬牙切齿道:“身材不怎么样!” “那位蓝衣的呢?我瞧着那眉目如画,弱柳扶风的,倒是不错!” 宫子临扫了眼朝着这边而来的风,满脸浓浓的阴郁之气咬牙切齿接着道:“病怏怏的!为夫一根手指就能压死他。” 站在对面的五个男子嘴角抽了抽,瞬间有种暗无天日自我嫌弃之感!好像说得颇有道理! 宋凝予指着最后一位青衣手执折扇的男子,眉稍微挑了挑狐疑道:“这个怎么样?身材与你差不多。”宫子临黑着一张脸将人拽进怀里坐着,乌云密布的扣着怀中人的纤腰。 将人朝着怀里按了按,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唇凑近她的耳旁用副有磁性的嗓音低声道:“你确定他身材与为夫差不多?不如,我们趁着夜黑风高,回去验证一番?” 第三百六十二章 青石长街 那裸露的话里含着浓浓的怒意,男人,最不喜欢别人说谁谁与你差不多了,更何况是宫子临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不对,说起来,应该算是祸国殃民的皇帝才是!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宋凝予掰开腰间的手,不动声色的坐了回来,端起酒盏掩盖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潮,这青光绿瓦的后院里,一派闲静,灯笼高高的点起,远远近近里总有那么些欢声笑语传过来。 宫子临扫了眼落空的怀里,垂了垂眸,无奈的朝着那五个人招了招手道:“都退下吧。” 被打击得一片青白的五个人顿时如释大获,微微倾身转身走得毫不犹豫。 湖面已经结着莲蓬,月色映入其中,不知谁摘莲蓬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砰的一声扑入了水里,荡碎了水面上的那一轮圆月,惹来众人的轰堂大笑。 “唉,你们听说了吗?那少主的少夫人啊,死在山里了。” “哪里,我之前还见过呢,明明是跟着一个更强的人走了,把咱们少主给抛弃了!” “可怜的少主啊,你说那女人怎么都一转一个心眼?” 宋凝予扬了扬眉,一旁的宫子临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那正聊少夫人一事聊得火热的小亭子,端起酒盏漫不经心的喝着,喝了些酒的宫子临神态变得有些慵懒,支着桌子一双柔情似水的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变得很沉闷。 轰,一声巨响,那几个人的亭子轰然倒进了那满池长着莲蓬的荷花池子里,风站在亭外嘴角抽了抽,自家主上大人这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宋凝予忍不住抚额,担着才几杯酒就开始搂着她发酒疯的走出了那青光绿瓦的小阁楼,风在身后跟着,望着宋凝予那不算小的身板,被宫子临压得严严实实的,有些担忧的问道:“属下去找辆马车……” “不用!你下去吧。”宋凝予在宫子临的腰间一掐,某人瞬间清醒,紧紧的握着那只作乱的手,朝风招了招手,示意人可以退下了。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有提着灯笼来来往往的人朝着这男的俊美女的精致的两人频频望眼。 月黑风高,长街小巷之中众人提着灯笼来来往往,宋凝予拍开那只搭在肩膀上的手冷冷的勾了勾唇笑道:“酒醒了?”不醒就扔下河里去,自己去好好醒一醒! 宫子临一脸委屈的眨着那双妖孽无双的眸子,宋凝予在还没有被他电倒之前,决定转身离开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的在人群里走着,宋凝予脚步微顿,朝站在身后的宫子临低吼道:“跟着我干什么?” “娘子你生气了?” 宋凝予莫名的相信,这个人一定会宠着自己,在他的身边,他会包容她的一切,任性也好,撒娇也好,坏脾气也好,残忍也好,有他在,才感觉有家的感觉。 之有一路走得跌跌撞撞里,生死肃杀,她很累,这个人站在身边,她突然就觉得,其实活着,真好。 “哼,知道我生气了还不赶紧过来!”宋凝予气呼呼的朝宫子临伸出手,冷冷的扬了扬眉,那认真得别扭的神色里染着浓浓的傲气,让宫子临爱不释手。 大步上前,牢牢的与她十指相扣,手心贴着手心,温暖的温度传进了心脏里,宋凝予垂眸,唇角不自觉就勾起了浅淡的幸福般的笑意。 只见那擂台之上,无数对新人站在其中,身着大红的婚服,手执同心红花正在拜天地,唢呐丝竹声猛的吹了起来,震天响,鞭炮蜡烛灯笼将这一边染得透明通红,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后,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在那鞭炮声浓浓里凑近她的耳旁说了一句话。 宋凝予怔了怔,那鞭炮声停了下来,耳朵里面还是嗡嗡的声音,宋凝予转过头朝宫子临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你刚才说什么?太吵了,没听见。” 宫子临耳根几不可见的红了红,摸了摸鼻子开始打马虎眼笑道:“为夫有说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娘子你肯定是记错了。” 灯笼染透青石长街,两人一路走马观灯,石桥折伞踏碎浮尘,十指紧扣站在那一颗巨大的刻着三生石的玉石前撑着一把画着荷花的素色油纸伞,取出一条红色的丝带绑在了那三生石旁。宫子临将伞朝着宋凝予的身旁斜了斜。 凑近她的耳旁轻声道:“娘子,三生石桥不错。” 宋凝予垫脚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敛眉笑问:“所以呢?” 宫子临以行动告诉了她,那所以之后该是什么。 只见三生石桥夏雨纷纷,有情人手执素伞在那石桥桥拥吻,众人怔了怔,下意识的捂着身旁的孩子笑得眉眼弯弯,宫子临微微弯着腰,微微松开宋凝予,指腹从那柔嫩的唇上擦过,眉目含笑道:“想不到几月不见,娘子胖了不少啊。” 原本极好的气氛,被宫子临一句话破成了一地渣,宋凝予扯过宫子临的伞,愤愤的转头便走,宫子临跑到伞下,与宋凝予十指紧扣笑道:“娘子别生气啊,我还没说完呢。” 宋凝予站定脚步,扬了扬眉,一副静待君音的模样。 宫子临那张妖孽般的脸映着灯笼微微泛着暖意的光,该死的诱惑人心,宋凝予险些一颗心又以动摇了! “不管娘子是什么模样,在为夫的心里,都是最好的。” 宋凝予扬了扬手中的拳头,横眉冷目的低喝道:“那是自然!你若是敢负我,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追杀你到底!不要以为会像那个冥天倪一样一场误会就算了!能让我误会的,那就是大事!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宫子临点头称是,娘子最大,什么都听娘子的,伸手捧着宋凝予的脸笑道:“娘子,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要相信,为夫是不会伤害你的。” 宋凝予半信半疑的扬了扬眉梢:“那如果伤害了呢?” “那你要相信,是为了将来能够给你更多更好的。” 宋凝予拍开捧着她脸视若珍宝一般的人,干笑了两声道:“没听明白,不过,话不错,我收下了。”那傲气十足的模样令站在一旁的宫子临眉眼含着浓浓的笑意,化都化不开。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三生石桥 “娘子,为夫有些相信,那些缘份了。”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对于那些原本不相信的东西,突然就变得相信了,比如,将这红绳绑在这三生石桥前可以三生三世在一起。 “你等等我。”将伞扔给宋凝予,宫子临冒着细雨纷纷冲到了那三生石桥前卖红绳的人那里,将所有的红绳都抱了起来,朝着宋凝予奔了过来,几乎是一个瞬间的事情,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妖孽倾城,祸国祸民的男子就已经抱着所有的红绳朝着宋凝予奔了过去。 风不得已,只得出来替自家主上收拾烂摊子,扔了好几锭银子过去。 宋凝予望着那一捆红绳,嘴角抽了的,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宫子临扯着宋凝予的手朝宋凝予笑道:“娘子,听说绑一次是三生三世,你说若是将这些全部都绑了,我们能在一起多久?” 宋凝予乌黑的脸瞬间沉浸了下来,牵着宫子临的手,另一只手上的油纸荷花墨伞在两个的头顶,夏天的雨来得狂暴,刚才还蒙蒙细雨,一瞬间变化成了倾盆而下的大雨。 暴雨之中,宋凝予那清冷的眸子看着隐隐约约透着不安的宫子临那双眸子,缓缓道:“宫子临,你在害怕什么?” 石板桥上雨下得嘀嗒嗒,百里神谷中盛开的百花在雨中拍打得摇曳不堪,宫子临满面笑意僵在原地,怔怔的垂眸不言不语,那沉默无息的神色透着一股别样的惊惧。 她没有去打扰他,只是撑着伞,任由暴雨在两个人的四周冲刷,拍打,静静的在只听得见彼此心跳声的暴雨之中等着他的答案。 良久,宫子临抱着手里一大捆红绳转身走入了暴雨之中,倾盆的暴雨瞬间打湿了宫子临的长衫,将那精实修长的身形表露无疑,手利落在那石桥上绑着红绳,宋凝予扔下手中的伞,抓着那在暴雨之中慌乱的绑着红绳的男子。 那是棠国的帝王,那是高傲洒脱如他的宫子临! 宋凝予没有再问他为什么,只是两个人在石桥上不断的绑着那一大捆的红绳,她不知道宫子临在想什么,暴雨从两个人的头上冲刷下来,打在脸上带着尖锐的疼,宋凝予咬着牙,手指快速的抽出红带子,绑。 再抽红带子,再绑。余光打量着宫子临,这样的反常,终究是为了什么?玉衡子呢?为什么没跟着他一起来? 夜里的暴雨骤然停了,石桥上的雨缓缓的滴落进了水中,宫子临那妖孽倾城的模样迷失在了暴雨满布的眼睛里,宋凝予抽出最后一根红绳,一双冰冷的手扯着红绳的另一端,雨滴从石板三生桥上滴下,桥下两人牵着红绳的倒影随着滴落的水滴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宋凝予垂眸,宫子临握着她的手,圈着她在怀里,两双手一只将那最后一根红绳绑在了石桥之上。 细雨初停的夜里青蛙与蝉呜又开始燥动,宫子临望着那七八点星,紧紧的圈着怀里的人,一字一句道:“即便倾尽了天下,我也不会放你走。绝对不会放你走!” 宋凝予的心在这一刻化为了糖一般的水,牵着宫子临的手拾起那把荷花墨色的油纸伞,朝着三生石桥另一个方向静静的走着,雨从宋凝予的长发上滴落,水从身上每走一步都会冒出来一些,宫子临默默的看着牵着他的手奋力往前走的人,眸中满是柔意。 一路而行,路上不少的行人行色匆匆,只是行色匆匆间难免会朝着宋凝予与宫子临望上一眼,宋凝予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不知道终究是什么东西,能让心生如此恐惧。 “墨麒麟的确不简单,阿临,你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我一定会解决完一切,我一定会回来的。”宋凝予虽然不知道皇岛终究意味着什么,但是她隐隐约约觉得,她最大的敌人,就是那个说她是长公主的皇岛。 看来她有必要去找冥天倪好好的谈一谈关于皇岛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一个人去面对皇岛?宋凝予,那我算什么?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样无能的人?需要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闯是不是?我不是死的!”宫子临钳制着宋凝予的双肩,在大街之上对着宋凝予一声怒吼。 宋凝予垂眸,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墨麒麟那样的人都只是次等的,那么,来了更厉害的,又该怎么办? “你要是敢偷偷离开我,你试试!”宫子临见宋凝予不说话,怒气冲冲的拽着宋凝予的手十指紧扣,黑着一张脸朝着前方疾走,宋凝予踉踉跄跄的跟在宫子临的身后,拧着眉。 宫子临生气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生气时的模样,隐忍,沉默,一言不发。 有时候一言不发比指着她大吼还要令她难受,那是一种无声的,关乎于精神的抗议。 走着走着,那脚步又小了些,配合着宋凝予的,两人沿着那条小河静静的走着,蝉声在柳树花间知了知了的叫,夏雨过后的风洗去了一日暴晒的灼热,两人路过百里堂,只见那百里堂中红绸满布,红灯笼高高的挂起。 烫金色的喜字贴在门上极具喜气。 两人站在门口望着那个金字沉默不语。 宫子临突然道:“回去之后,我们成亲吧。” 两个人的沉默因为这一句话而被打破。 宋凝予怔了怔狐疑道:“还成亲?”她之前以公主之礼下嫁宫府,那排场在棠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了,她可没有那个心思再去穷折腾一遍。 “那一次的赐婚,非你情我愿,如何能算得上成亲?娘子,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我身边,明白吗?你若是敢离开,我就马上纳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给你看!气死你!”宫子临闷闷的看着宋凝予,代声警告。 这样的警告更像是孩子在赌气,宋凝予望着那个烫金的大字缓缓的点了点头:“好。” 成亲就成亲吧,因为人不一样,所以心里的相法难免也会不一样一些,宋凝予现在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期待。 那扇贴着烫金大字的门被缓缓的推开,牵着手的两对人怔了怔,宋凝予挣了挣,也没有从宫子临那双大手里挣脱出来,只得作置,对面的腕月笑得眉眼弯弯。 第三百六十四章 皇岛 “不知道上次夫人偷听我与哥哥之事,可还满意?”长夜脸色黑了黑,扯过百里婉月朝着青石长街走去,低声道:“走吧,不是要去三生石桥吗?” 宫子临脸色堪比锅底,眸光凌厉的望着宋凝予,危险的眯了眯眸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偷听?娘子,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偷听那种事情了?嗯。” 宫子临怒气冲天,一把搂过还浑身湿漉漉的宋凝予,脚下踏风,衣袂翩翩踏风而去,宋凝予被宫子临搂在怀里,不解的低声解释道:“我就是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宫子临!你要干什么!” 眼前只见百花飘花,宫子临抱着宋凝予坐在青玉瓦上,那房间里面一片火热,夏天里薄薄的纱帘随风飘动,露出那里面正忙得火热的两个身影,宫子临手指朝着那薄纱帘一划,黑暗之中那亮着烛光的房间格外的清楚。 宋凝予坐在宫子临的身旁僵了僵,那里面,咳咳。 宫子临扬了扬眉,面不改色的朝宋凝予扬眉道:“夫人不是喜欢看吗?那就先看着,以后咱们再实践,如何?”笑眯眯的眸子里泛着森森寒光,宋凝予猛的从瓦上站了起来,差点摔倒,宫子临闪过一丝惊慌,将人扯进了怀里。 宋凝予趴在宫子临的身上,神色微僵,那对面不远的屋子里还响着那热火朝天刻意高昂的声音,宋凝予半玩笑的伸手戳了戳宫子临那张妖孽倾城的俊脸,笑道:“宫子临……” 那双眼睛里染满了火,体温超乎平常的高,身下一物硬张驰之间硬如钢铁,带着灼热,宫子临将宋凝予往怀里按了按,低哑着嗓音道:“娘子,换个称呼,好不好?” “公子?”横在腰间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宋凝予连忙讨好的改口,笑眯眯的道:“阿临,阿临好不好?”一副名字已经想好,请君笑纳的表情,宫子临乌黑的脸色这才缓了缓,压低宋凝予的头,胡乱的吻了吻,推开宋凝予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色里。 宋凝予怔在原地,再看向那窗子里的景致时,有些哭笑不得。窗子已经关了! 宋凝予挂着一张错愕的脸慢慢的朝着谷主府中镀去,冥天倪风情万种的站谷主府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旁,几个喝醉了酒的男人看着站在巷子口容色惊为天人的冥天倪,那一颗骚动的心再也无法安静了,凑近冥天倪的身旁。 “美……美人,跟,跟大爷……风……快活,快,快活怎么样?大爷不缺钱!”胖爪子还没摸到冥天倪,冥天倪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眸光骤然变冷,凌厉的眸子,宋凝予默默的替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人祈祷。 冥天倪是什么人?之前与墨麒麟对的那一掌,其实说到底是她的功劳,她与宫子临出掌时感受到了一股比她还强的内力,所以临时辙了大半! 此女子,不好惹,起码不是这几个流氓混混能惹得起的。 女子纱衣翩翩,容色倾城,婀娜玲珑的身材在夏风之中若隐若现。 冥天倪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进了幽暗的小巷子里,一群大男屁颠屁颠的搓着手手忙脚乱的跟了上去,脸上挂着宋凝予想吐的表情,朝着小巷子里挤了进去。 “我先来!” “滚蛋!我是老大!” 小巷子里骤然传来几个人的嘶吼声,那嘶吼声凄厉得渗人,宋凝予瞬间觉得整个人处于一种毛骨悚然的状态,摸了摸胳膊上的疙瘩,还是决定当作没看见。 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宋凝予的身后,宋凝予几乎是一瞬间出手,银针朝着冥天倪袭击而去。低喝道:“谁!” 冥天倪堪堪躲过宋凝予射来的银针笑道:“我可没有公主那愈合得不留疤痕的体质,不知道公主方不方便赏个脸跟我谈谈?”言语间扯过一朵蔷薇花在鼻间闻了闻,眸光扫过那从小巷子里面连滚带爬一脸惊惧滚出来的几上人。 “阿临治伤,是去了皇岛。”不是问,而是肯定!她从来没有见过皇岛那个地方,如同她从来不知道还有百里神谷这个地方一般。 冥天倪缓缓的撕着花瓣点了点头,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说对了哦,是玉衡子带来的,雪皇亲手所求,只不过,王尊在他的体内加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宋凝予紧紧的皱着眉,果然! 冥天倪挑起双眸笑道:“自然是一点特别的东西。” “谁派你来的?”冥天倪不会告诉她那是什么东西,看来那细微的一点脉像,宋凝予有必要去好好的查一查了。 “公主日后自然会知道。”冥天倪抬手扶了扶发间的簪子,宋凝予眸光一瞬间凌厉,扣着她的手腕低喝道:“这个簪子,哪里来的?”这是她娘亲一直喜欢用的东西,她曾经一度以为丢了,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手里? 冥天倪漫不经心的取下簪子,朝宋凝予晃了晃,扬眉笑道:“这个啊,雪皇陛下是怕你不认我,所以让我将这个也一并带来了,我可是雪皇大人的人哦。”冥天倪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睛,那眸中温婉多情秋波频送,宋凝予一瞬间怔然了。 这与方才那个阴狠之人宛如两人,一个仙子,一个魔鬼,在这个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雪皇,雪皇是我娘亲……那她为什么……”宋凝予心里无数个问题得到了解决,只是,在这样的问题之下又有了无数的问题重生。 冥天倪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雪皇陛下将你保护得极好,皇岛里无人知道你的存在,只是可惜了,公主大人,你自认聪明,怎么也有这么蠢的时候?若是不去寻她,你便能与他白头至老,不过……可惜了雪皇陛下一番苦心了。” 眼前妖艳惊人的女子微微叹息,眸中却染着浓浓的嘲讽。接着道:“公主大人,每个人都有不得已,如同被王尊束缚着的雪皇陛下一样。” “既然束缚着,那就毁了!”原来如此!宋凝予坚握着拳,冥天倪突然仰头笑了,那笑是嘲讽,嘲讽宋凝予的不自量力,嘲讽她的痴心妄想,在入夜里惊起了栖息在树林间的飞鸟,宋凝予沉着一张脸,转身走进了府中。 因为对手太强大了,所以宫子临才会害怕,才会想要拼命的变强,是不是? 冥天倪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鄙夷,随着宋凝予远去的背影一同走进了谷主府。 第三百六十五章 破罐子破摔 房间里面很安静,宋凝予轻轻推开房门,在隔壁连着卧房的屋子里面有一个浴池,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是宫子临独有的嗓音,普天之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宋凝予着那声音扬了扬眉,低浅轻吟里透着淡淡的愉悦感,宋凝予一脚踹开浴池的门,指着那里面低喝道:“宫子临!你……” 泡在浴池之中的人顿时被宋凝予吓得不轻,整个人僵在原地,水汽氤氲之中那精实修长的身形若隐若现,那个手……咳咳,宋凝予脸色瞬间暴红,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去,音调降低了好几个届缓缓的朝着被踹开的门退去。 “那个……那个你慢慢洗,我就啊!”宫子临从水中一跃而起,将罪魁祸首扯进了水池子里,砰一声响,宋凝予从温水池中浮了起来,指着宫子临手指抖得毫形象可言。 宋凝予靠着水池边转身朝着岸上爬,她怕擦出火花啊! 宫子临脸色黑了黑,娘子,以后若是在人道上面有影响,那也是被你给吓的啊!你这是要将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赔进去是不是。 看着七手八脚爬出去,因为慌乱而滑进了水池子里的宋凝予,宫子临心情极好的接住那倒下来的身子,顺便伸手替她扯去了那一件素色的玉兰花长袍,望着那件长袍脸色黑了黑,不悦道:“以后穿素色的别穿玉兰花式的。” 啊?宋凝予望着那件被顺手扔进去浮在水里的衣服,怔了怔狐疑道:“有玉兰花色吗?我没注意……” 宫子临扶额,宋凝予这种人,如果不是将事情挑明,她就永远也只会一个人闷着! 怀里的人渐渐的起了变化,宋凝予怔了怔,七手八脚的将人推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宫子临低声骂道:“混蛋!” 那一声混蛋此时听在宫子临的耳朵里面,更像是撒娇,凑近宋凝予的身旁,将人抵在浴池边,一只手缓缓的捧着她的脸,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妖孽般的脸立时染上了几分邪气,另一只手握着宋凝予的手。 一低看手里的热源,宋凝予终于知道那抹邪邪的笑意是什么意思了。 宫子临凑近她的耳边,舌尖刷过,引发了一阵轻轻的颤栗感,宫子临本着,自己不好过,也不会让宋凝予好过的原则,不断的撩拨着怀里脸色涨得通红五指僵硬的人,顿时觉得心情很好。 碍于宋凝予体内的毒,宫子临咬牙切齿的忍着,此时她就在眼前,怎么可能忍得下? 宋凝予回过神来,扯过水里飘浮的外套朝着宫子临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咬牙切齿低怒道:“宫子临!你就不能正常一点!”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流氓了! 宫子临扬了扬眉,抓着宋凝予的手开始行动,添了添唇角,凑近宋凝予的耳旁笑道:“古人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娘子,为夫就算耍流氓,那也只对你一个人。” 这种人,这个时候还能忍着跟她说这样的话,宋凝予知道,自己栽在这个人的手上了,咬了咬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豁出去了红着脸小声道:“我……我帮你……” 宫子临松开宋凝予还握着的手勾了勾唇低声道:“娘子不必觉得歉疚,为夫从来不会逼迫娘子……” “我说了,我帮你!”宋凝予咬了咬牙! 浴室里的声音细细微微的响起,百里焚歌与冥天倪趴在门外听着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冥天倪听着那声音,扬了扬眉,一个是好奇里面终究是一个怎么样的表情,一个是好奇之后宫子临会变成什么样子。这皇岛的公主,若是不经圣水洗浴,那可是很危险的。 “唔……娘子,轻点……”一声低低的浅吟,透着几分愉悦的快感,趴在门边上的冥天倪僵在当场,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知道了!”宋凝予低低呼了一句。 外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那里面低低的声音渐渐的平息了,两人迅速奔回了刚修好的亭子里,端着酒杯挂着灯盏故作饮酒状。 宋凝予的心里如同一个星空装满了星子一般,装满了宫子临,宫子临在因为她而变得情动的时候,如同那干净得出泥不染的莲花,将她的一颗心紧紧的缠绕。 “娘子,洗洗换身衣服。”宫子临余光扫过那门外的位置,眸光微微眯了眯,真以为他昏庸到这个地步了不成,连外头什么动静都不知道? 宋凝予一脸嫌弃的扫了宫子临,顺手将手上沾着的东西往宫子临的身上抹了抹,顺手在水里晃了晃,然后走到了屏风后面去换衣服,折腾了这么一回,洗不洗都没什么要紧的了。 宫子临黑着一张哭笑不得的从水里站了起来,宋凝予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他面前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宫子临,那模样简直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抬起宫子临的下巴,话还没说,宫子临朝着宋凝予连抛媚眼。 还染着几分情音的嗓音低低的撩拨着宋凝予道:“娘子,你可要负责啊,为夫以后可是你的人了。”宋凝予松开他的下巴,一阵恶寒,快步走了出去,看着那凌乱的脚步,在浴池里的人翻身而起,迅速穿上衣服。 走出门外,只见那三个人默不作声的坐在亭子里端着酒杯……赏月? 百里焚歌扫了眼满脸春风走出来的宫子临,低低骂道:“禽兽。” 冥天倪目光鄙夷的将宫子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状作狐疑的道:“咦,你没死啊?你不会是没碰公主吧?啧啧,是个男人都忍不了,没想到公子你可真能忍。”那句禽兽没让宫子临黑了脸,这一句成功的拉黑了宫子临的脸。 夺过宋凝予手里的白玉酒杯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放在宋凝的跟前,替她倒了杯酒,一撩衣摆坐了下来,宋凝予垂眸,低头抿酒,只当没看见…… 第三百六十六章 打地铺! “如何能除?”宫子临也不绕弯,直接望向冥天倪,宋凝予一口酒喷了出来,对面坐着的百里焚歌抹了把脸上的酒,一脸幽怨的瞪着她,无辜道:“朋友,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什么能不能除?” 宋凝予一脚踩在宫子临脚的脚上,眯了眯眸子,哭知不得。 冥天倪扬眉勾唇笑得风情万种,百花竟开朝宫子临笑道:“想知道?你求我呀,求我我就考虑考虑告诉你,如何?” “我困了,宫子临,去睡了。”宋凝予黑着一张脸扔下酒杯,转身朝房内走去,灯光夏风里背影笔直而僵硬,宫子临端坐在桌前,紧紧皱着眉道:“她体内的毒于她有无害?” 冥天倪扬了扬眉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回道:“若是于她无害,你难道想一辈子不动手。” 灯光幽然,夏风拂面,宫子临君子如玉,妖孽而倾城,欣长的身子站得笔挺沉如一座山:“你只须告诉我,有无害。” 夏风摇曳中一池的莲花皆已经成长成了绿油油的莲蓬,宫子临与宋凝予一袭同式的素色长袍,迎风百临,君子如玉,背影挺拔好看得有些过份。冥天倪撇了撇嘴,冷声道:“你以为她的伤为什么会愈合得这样快?过了十八岁,若是再不去皇岛沐圣水,她的伤口只要开一个小口子,就再也止不住。物极必反,公子应该比我清楚!” 百里焚歌端着白玉酒杯微微皱眉不解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伤口?她怎么了吗?” 回应他的是冥天倪的一拳,屋子里面传来一声低吼:“宫子临!你是不是想打地铺!” 宫子临无奈的耸了耸肩,眸色沉敛的转身走进了房间里。今年,宋凝予年十七,离十八岁,还有十个月……只有十个月了! 吱呀一声缓缓推开门,宋凝予穿着完好的坐在床头,抱着手臂一逼要找他算帐的模样,宫子临扫了眼那榻,嗯,有点小…… “娘子,时辰不早了……”宫子临轻飘飘的飘到床边,知道宋凝予是因为他问某些事情而生气了,那脸上的表情格外的明显,不必去猜,看一眼就知道了。再扫了眼那榻,还是觉得有些小! “时辰早不早关你什么事!睡榻上去。”宋凝予脱了外衣扔在一旁的衣架子上,坐在床上,一扯被子,将自个蒙得严严实实,整个过程快得如同一阵风,宫子临还没好好看看,人就已经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娘子,床挺大的……”摸了摸鼻子,宫子临站在床前一脸委屈。 “大也跟你没关系!”宋凝予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别过脸去就是不理这斯那一脸受伤的妖孽般的脸! 宫子临扫了眼那榻,这么小,蜷缩一夜,那还得了!咬了咬牙,宫子临站在榻边扫了眼躺在床上的宋凝予,最终还是躺了下来。 砰!睡到半夜迷瞪瞪的,宋凝予听着声音就睁开了眼睛,只见宫子临从榻上已经滚到了地上,摇摇晃晃的朝着床上走了进来,揉着眼睛,像极了一个睡眼朦胧的孩子,一脸委屈的走到宋凝予的床边,看着那外边让出来的那一大片位置,顿时心中一片欣喜。 “娘子……就快没有时间了。”宫子临将人搂进怀里,无奈的低低低喃着,宋凝予听得迷迷糊糊,躺在熟悉的人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难得的一个好觉,阳光折进那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身上,透着浓浓的暖意,宋凝予伸了个懒腰,顺势将侧着睡的人压倒在身上,睁开眼睛,宫子临那妖孽般的脸零毛孔皮肤完美得如同一朵白莲花绽放在眼前。 一只手抚上纤腰,懒懒的眨了眨眼睛。 宋凝予怔了怔,一大清早就被美色诱惑,宋凝予恨不得一刀劈了自己,翻身一脚将人踹了下去,理直气壮的扬着下巴道:“宫子临!谁让你爬到我床上来的!” 躺在地上的人里衣大敞,将那精实修长的腰线展露无疑,炎炎深夏里春色无边,如果是钱有钱在这里,估计这会又该吐血了! “娘子,腰,为夫腰疼,啊,要断了!”躺在地上的声音带着低低痛呼,宋凝予狐疑的看了眼躺在床上额上冒着汗的宫子临,心里闪过一丝焦虑,从床上七手八脚的爬了下去。 宋凝予蹲在宫子临的身旁皱眉,穿着里衣的宋凝予那纹着白梅的肚兜落入了宫子临的眼中。 “你哪里疼?哪个地方疼啊?” “说话啊?宫子临?阿临?喂!哪里疼啊?” 宋凝予对着宫子临的脉像摸了上去,室内陷入了沉默之中,宋凝予垂眸,咬了咬牙,那里面明明脉像没有问题,为什么,冥天倪说给他下了特别的东西?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你去皇岛的时候,他们有没有给你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宋凝予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眉习惯性的微微拢起,宫子临略带微凉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那微微皱起的眉心,无奈的垂着低叹。 “我知道我们的前路好像变得越来越难了,可是娘子,哪怕前面的是牛角尖,我也要将那个牛角尖打破,与你在一起。”我渴望一生将你收好珍藏,免你伤免你痛,可是似乎带给你伤痛的一直都是我。 “我不怕,你腰怎么样了?哪里疼,快让我看看。”宋凝予一袭松散的睡袍跪在宫子临的身前打量着那身上的每一处,却发出没有什么异样。 宫子临看够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得眉色倾城道:“我没事。”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 风站在站外,敲了敲房门,传来宋凝予的一声低喝:“宫子临,你敢玩我!” 门口的人瞬间石化,一头发带高高束起的长风在晨风中凌乱,主上玩主母,这这……没看见里面场景的人自动脑补了那里面的一系列声音。 “娘子,我什么时候玩你了!唉唉,这不是棠国的东西,你砸的时候看着点!” 宋凝予原本不过是示意示意,没有要砸的意思,一听着这对面的声音,顿时整个人冷静不了了,朝着宫子临的身旁摔了过去 “要赔就将你留在这里!反正长得祸国殃民的,蓝颜祸水什么地方都拿得出手。”宋凝予抱着手臂冷冷的扬了扬眉,宫子临只觉得背后生起一股淡淡的寒意,凑上前去讨好一般的眨着无辜的眼睛笑得容色倾城。 笑容倦随着窗外折进来的阳光,蔷薇花瓣沾着夜里的露水随着风飘了进来,里面一派热火朝天,风不禁抹了抹脸上的汗,自从主上回来了之后,主母突然活泼多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美得国色天香 “娘子,为夫帅得惊心魂魄,美得国色天香,你竟然忍心将为夫留在这种地方?”捧着一张花容失色的脸凑近宋凝予的身旁,一脸无奈,怎么他在自家娘子这里就一点魅力也没有了? 宋凝予抬了抬手,宫子临立即取出衣服献殷勤一般的朝着宋凝予伸手将衣服递上前去,宋凝予扯回衣服自已穿,没好气的道:“棠皇陛下!美得国色天香那是用来形容女人的!麻烦你给身为女人的本宫留点面子!”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宋凝予一番扬眉道:“原来爱后还知道自己是女子啊?朕还一直以为朕是龙阳断袖分桃呢。” 宋凝予扬了扬,眉眼含笑的轻轻颌首,很好!断袖是吧?龙阳是吧?分桃是吧?看着那笑意,宫子临后背泛起一股淡淡的寒意,扯了扯唇角,那一句朕与你玩笑呢,硬是没有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说出来。 门外的风原本活络了些的身影僵了僵,皇帝陛下竟然成了断断断断断袖?分桃?还龙阳? 两人穿戴整齐之后推开门就见风一脸扭曲的站在门口风中凌乱,宋凝予扬了扬眉,风将手里的一个小竹筒交给宋凝予皱眉轻声道:“这是从云城里传来的信,加急。” 宫子临打开一片,神色微凛递给了宋凝予。见上书,鸿蒙百万大军压境,云城至多死守十天,这是三天前写的,从那云城飞来这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赶路才能闯进来,宋凝予紧紧握着手中的纸条,素手一扬,那纸在手中化为了粉沫。 “阿临,我们兵分两路,里应外合!”鸿蒙!她倒是要看看,鸿蒙还能嚣张多久,只怕是宫子临已经出海的消息被人知道了,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置宫子临于死地不可! 宫子临紧紧的皱着眉,见他犹豫,宋凝予抬手在那白玉一般的脸上掐了掐,风见此垂眸,或者望着天,只当看不见,这天下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掐着宫子临的,估计也就只有宋凝予这一个了! “阿临,我不是弱者!我会站在你身旁,站在你身旁陪你一起……” “坐拥天下!”宫子临接过宋凝予的话。 宋凝予点了点头,朗声道:“人挡我们便杀人,天下阻我们便坐拥天下!” 宋凝予一声口哨,那六米长的百灵鸟朝着宋凝予这边扑了过来,宋凝予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直接切入鸿蒙的境内,而且,她还能找到一个助力! “娘子,赢了鸿蒙咱们就大婚!”宫子临将人扯进怀里,埋在她的发间深呼吸,他们这才三日不到,竟然又要分开!又要分开! 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朝宫子临笑道:“舍不得我?” 宫子临捧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对着那唇深深的吻了下去,怎么会舍得,这么一分开,指不定又得到什么时候见面了!里应外合的确是好,但是,宋凝予那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宫子临眸光微转,宋凝予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那四匹马的马车在林子里面撒开了欢的跑着,车轱辘声在青石长路上转动,外面正下着深夏的暴雨,马车里面点着一盏昏昏暗暗的灯光,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子,宫子临那张放大的俊美无双的脸近在咫尺。 妖孽般的笑意简直就是百依百顺!“娘子,你可算是醒了。” 宋凝予甩开宫子临欲搀扶她的手,咬了咬牙皱眉道:“我怎么在马车上?”听着那一路浩浩荡荡的声音,倒像是有好几辆马车! 宫子临坐要宋凝予的小床旁将人揽进怀里低声轻笑道:“为夫舍不得娘子,娘子自然是在为夫的身旁了。”才两天就要分开?宫子临不干了。 “宫子临!你能不能不要胡闹!”宋凝予气得锤了锤这自做主张的人,宫子临咳了咳,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按着,不让她再动手,那力道,毕竟是习了武了,有了浑厚的内力了,下手是一点也不含糊。 “娘子,为夫怎么能是胡闹呢?没有娘子陪着,为夫彻夜难眠呐!” 宋凝予黑着一张脸,掐着那张妖孽得祸国祸水的脸皱眉低喝道:“里应外合会省事很多!宫子临,你到底懂不懂前些日子我在鸿蒙做了什么?”宋凝予气得不轻,掐着那张俊美的脸,那白玉一般的脸上登时多了几道红印子。 宫子临直哀号:“娘子,轻轻点,疼疼疼!疼!” 松开宫子临那张被揉得花容失色的脸,宋凝予气得不轻,皱着眉坐在榻上缓缓道:“在战场上如果能以最少的死亡来获得胜利,宫子临,这才是一个明君该有的所为。” 宫子临点了点头暗道:“我知道,只是,百里神谷之中机关众多,娘子与为夫一起出谷,不是极好吗?万无一失。”他输不起,以宋凝予为宝注的赌,他不能输,就是因为知道不能输,所以知道,她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总是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有些一惊一乍的患得患失。 宋凝予没闹了,安安静静的坐在榻上,朝一旁挪了挪,喃喃道:“脸还疼吗?” 宫子临呜呼一声扑倒在宋凝予的身上,重重的点了点头委屈道:“疼!毁容了娘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宋凝予扬了扬眉,幽暗的灯光之下冷冷的笑道:“你若是毁了容,我就将你抛弃了,然后另寻美男子!” “娘子,你之所以看上为夫,不会是因为为夫帅得惊心动魄美得国色天香吧?”宫子临枕在宋凝予的腿上,不甘心的继续问道。 宋凝予微微推开窗子一些,外面的暴风雨立即卷进了马车里面,两旁的树在呜呜的呼号着,外面的景色暗沉得几乎看不见路,听着马车的车轱辘声,宋凝予缓缓关上了窗问道:“百里神谷的护卫也跟着来了?” “嗯。那天看到内容就即刻启程了。” 宋凝予扑过去掐她,恶狠狠的凶道:“那你也没必要把我迷昏啊!宫子临!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了!”骑在宫子临那修长精实的腰腹上,宋凝予姿态豪放的掐着宫子临的脖子,气得不轻,手里的力道还是没有下重。 第三百六十八章 日后再实践 宫子临一个翻身将身上的人压下,夺回了主权,扣着她作乱的双手低哑着声音道:“娘子,如果我跟你好好说,你会跟我一起?”连百灵鸟都叫出来了,肯定是直接飞上背,然后跑得无影无踪,宋凝予黑了黑脸,好像是这样。 “主子,已经出了百里神谷了,只是正下着暴雨,只怕路会不好走。”风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毫无起伏得像一个木头,其实心里憋着笑,什么时候看见这两个人有过这样的一幕了? 宋凝予一脚将人踹开,躺在里边,顺手扯过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宫子临淡淡的应了一声,将光调理亮了些,取过一本书细细的看了起来,余光落在那蒙着被子的宋凝予身上。 半响,躺在榻上的人果然扯开了被子,见宫子临正在看书,坐在榻上问:“你看什么书?” 宫子临默默的合上手中的书,眸光闪烁道:“没什么。”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一扬,顺手将那本书扯了过来,只见封面之上一个大大的春字,宋凝予狐疑的扫了眼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怪异的宫子临,打开第一页,那里面两个人正以一种难堪的姿势纠缠着。 瞅着那坐在床上的专心的看着那本书,宫子临眸中精光微闪,宋凝予将书页哗啦啦的翻动,扬了扬忧虑朝宫子临道:“原来这样还可以看见动态的。” 在外面驾着马车的人忍不住扶额,主母,你这是关注错了地方了吧! 两人凑在一起研究起了那本叫做春的书来,宋凝予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手一扬,那本书瞬间碎成了一地纸屑,飘飘扬扬的落在了马车里休憩的床榻上。 “这种书很好看是吧?”宋凝予扬了扬眉,眸光微冷。 宫子临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低声道:“先看看书,日后再实践……” “……” 夜色退去,白光铺向了黑暗,昼夜之间的更替,日夜轮常里从来不曾变动过,宋凝予扫了眼那先下马车讨好的朝她伸出的手,径自走了下去。 百灵鸟在宋凝予的上空拍打着翅膀,刮起一阵一阵风,见他得衣衫烈烈作响,宫子临将宋凝予揽进怀里低喃道:“娘子,别去了吧,跟在为夫身边,咱们才在一起不到三天……” 宋凝予扬了扬眉,宋凝予冷冷的扫了眼他,朝风笑道:“若是宫子临再看这一类的书,那就给他下点药,顺便给他找个女人,让他好好的实践实践!” 风有些幸灾乐祸的点了点头道:“是!” 宋凝予走了之后,宫子临拿着那书百般无聊的又打开了。 风朝宫子临冷声道:“主上,需要属下给主上下点药,然再找个女人来吗?”砰,一声那书又飞快的合上了。宫子临咬牙切齿的抬腿朝着风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到底是谁的属下?” “主上与主母是一体。”这话算是说到了宫子临的心坎里去了。冷冷的哼了哼,将手里的书随手扔在了一旁,马车一路朝着云城直奔而去。 宋凝予的飞鸟朝着飞海而去,两人从一个点朝着两方斜斜的分开了。坐在百灵鸟的背上,宋凝予有些落寞的伸手摸了摸身边的浮云。 怀里的小百灵鸟钻了出来,紧紧的抓着宋凝予肩膀上的衣服,以防速度过快,一个万一被吹跑了,拍了拍大百灵鸟,宋凝予百无聊赖道:“速度再快点去北海找骷髅海盗团,到了给你吃好吃的。” 大百灵鸟一声低叫,速度更上了一层楼,手中的百灵鸟毛发被吹得一团乱,宋凝予一伸手将小家伙又扯进了怀里。 明明就是个小不点,还想与这坐下的百灵鸟试比飞不成? 在云里睡了两天,百里灵鸟抵达了一片海上,沿着海中央飞,还能看见那离海有一大段距离的船只,在那船只之上挂着一副骷髅头像,似乎正面临涨潮的时候,那些人正在动手将帆布降下来,那位于主船之上的厚土一脸激动的看着百灵鸟上的宋凝予。 朝着那船上身躺着晒着日光的顾莫愁大声道:“顾夫人,快看,是主上,主上来了。” 顺着那嘹亮的嗓音,顾忆臣从船舱里面跑了出来,朝着宋凝予直挥手,那热情的模样,将宋凝予完完全全是当成了心里的一份仰慕来对待了! 百灵鸟扑腾着翅膀站在甲板上,对着落在甲板上的宋凝予嘀嘀咕咕,宋凝予朝顾莫愁张开双臂,清冷的眸子里此时染上了浓浓的笑意:“莫姨,难道不欢迎我吗?” 扑进宋凝予怀里的不是顾莫愁,而是顾忆臣,那速度,闪电一般的扑进了宋凝予的怀里,将宋凝予逼得朝后退了两步才稳下脚步,无奈的柔了揉顾忆臣那一头柔的长发。 “姐姐,你去哪里了?我都担心死了!哼,那鸿蒙的皇帝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截了不少好东西呢!”小家伙从宋凝予的怀里跳下来,扬了扬剑眉,一张小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骷髅海盗船上的人渐渐的都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望着宋凝予妙语连连,宋凝予缓缓的朝众人点着头,厚土跪在宋凝予的跟前语气有些哽咽道:“属下等候了主上大半个月了……” 宋凝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抬了抬手:“起来吧,在这里我看你也没有闲着。” 莫愁从榻上站了起来,一件织花的深色长裙着身,碧海蓝天中海鸥飞过,风韵犹存。 “的确是没有闲着,如果没有他,我们还真没有办法去劫那些东西,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活地图,你可算是捡到了个宝了。”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两人朝着船舱里面大步而去。 顾忆臣与厚土对视了一眼,果断跟了上去。 在船长大人的主卧室里,放着满满一卧室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在打开窗子的碧蓝蓝天之下泛着微白的光,随着海风拂来轻轻的摇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见宋凝予望着满满一屋子的珍珠,顾莫愁垂眸替宋凝予倒了杯水,语气里透着几分嘶哑无奈道:“这是我夫君送给我的,当年第一次见面他就说要娶我为妻,那个时候我说,他如果能自己去海下取一万颗同样大小的珍珠给我,那我便答应他。” 第三百六十九章 骷髅团 将手中的茶盏推到宋凝予的手中,顾莫愁无奈的笑了笑,接着道:“当时任性,不知道在深海之中一万颗长得一样的珍珠意味着什么,他就真的去捞了,后来,他抬着好几箱珍珠站在我面前,说以一万颗珍珠聘我这颗玲珑心,嫁否。” 宋凝予端着茶盏勾唇笑道:“自然是嫁了吧?要不然,你也不会是这骷髅海盗船的船主了。” 明明是笑着的,那笑容里面却包含着好样多的苦涩。 “大婚那日,他将所有的珍珠都串在了一起,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后来,皇岛来了人,要将我带回去,他不愿拼死护我,然后,他就真的死了,我恨透了皇岛,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再也没有找到入皇岛的办法,凝予,真正的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宋凝予垂眸,她留在宫子临的身旁,真的是对的么?一生就这么一次,她赌不起。 顾莫愁替宋凝予续上一杯新茶,缓声道:“很多年以后,我常常在想,我一定会再重新遇见一个人,他疼我,宠我,替我免去颠沛流离,许我一世静好,可是,我再也没有遇见过一个像他那样英勇伟岸用命来爱着我的男子了。” 低低的叹息声在风声涌动的船屋里响起,站在门外的顾忆臣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扯着厚土两个人缓缓的轻轻的离开了门口。 宋凝予转着那杯新茶,茶中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在氤氲的茶香热气之中,那双眸子,已经变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布满了担忧与牵绊,与宫子临有关的太多的东西牵扯着她,她如何能放下?只是,放不下又能如何? 风从海上来,撩拨着珍珠,两人陷入了浓浓的沉默之中,互饮着杯中的素茶,直至夕阳夕下,血一般红艳绚丽夺目的颜色铺上了整个大海之中,入目一整片触目惊心的血红,宋凝予捧着茶盏摇了扔头。 “莫姨,墨麒麟已经来找我了,说我是皇岛的长公主。” 莫姨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道:“这么快?你觉得墨麒麟如何?” 宋凝予垂了垂眸,莫姨缓缓的起身,一盏一盏的将屋子点亮,那些明处暗处放着许多盏灯,在一旁的暗格柜子里在放着整整一柜子红烛。 “我曾经差点死在他一掌之下。”宋凝予垂眸,如实以告。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眸子,冷冽的杀气,无一不刺激着她的神经,连在梦里她都睡得不安稳,宫子临其实与她差不多,只是两个人谁也没有说出来。 “墨麒麟是王尊的直系手下,在三王六尊九帝之中属于最低的一位。曾经三王六尊九帝是由皇岛之皇管理的,只是,纳兰族只剩下了你娘亲与你舅舅,你舅舅年纪大了,你娘亲又逃出了岛,所以就落在了王尊的手里。权如同覆出去的水,如何能轻易收得回来。” 宋凝予心里的那份沉重,又低低的压了几分。 莫姨缓缓的点着屋子里的红烛,低声笑道:“你知道为什么王尊只派了最低的墨麒麟前来迎你吗?” “以为以我的实力,区区墨麒麟足矣。”宋凝予仰头将茶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顺手倒了杯,缓解着心里的焦躁与不安。莫姨点了点头,这是实话。 宋凝予自己心里也清楚,在没有遇见纯素之前,她不过是个文弱女子,耍耍嘴皮子,斗一斗心机谋略而已。 “皇岛的大祭司,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凝予转着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抿了抿。 “大祭司?皇岛之中大祭司与王尊的身份是齐平的,只是,大祭司神秘得很,连我也不曾见过,怎么?” 宋凝予飞速垂眸,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既然不知道大祭司,那么,大概也不知道纯素了,她也没有再多此一问的理由了。 “你别怪我多嘴,皇岛机关暗器,医药兵法,毒只要你能想象到的,皇岛都有顶尖能用的高手,你不能想象到的,皇岛也有。如果羽翼不够丰,千万不要轻易与皇岛为敌。”点完房间里面的灯盏,整个房间里透亮了不少。 宋凝予抿着荷,顺手替莫姨倒了一杯,沉眸道:“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想一直变强,只是,身为大祭司的纯素为什么一直要让她去黑山地狱?他是不是算到了些什么?不方便告诉她? “走吧,我儿子可以房门外面转了好几圈了,去看看。”莫姨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那满满一屋子的烛光在吹进来的腥冷的海风中摇曳着,满屋子的珍珠在微红的红烛光下泛着异样的光。 倒影斑驳的落在地面上,莫姨推开房门便见顾忆臣一脸小大人模样的站在宋凝予的跟前,站得笔直的朝宋凝予招手严肃道:“姐姐,你和我比一场吧!好不好?” 宋凝予扬了扬眉,顺手捏了捏那长得有些削瘦的小脸蛋,扬起的眉横了横佯怒道:“好小子,这才多久没看见你,你怎么就瘦成了这副德行?身为男人,可不能没点肉。”那模样,教训得理所当然,顾忆臣下意识的捏了捏自个的脸。 狐疑的看了眼一旁眉眼轻笑的顾莫愁,眼神问,他真的瘦了吗? 莫愁没理会这孩子的疑惑,拉着宋凝予朝甲板上走,边走边笑道:“别理他,你走了之后他天天在海里转悠,跟发了疯似的,劝也劝不住,能不瘦下来了吗?” 跟在后面的顾忆臣耷拉着一张脸一脸郁闷的迈开小短腿几步跑到宋凝予的身旁,一脸扭曲的朝着宋凝予露出那细细的胳膊,示意自己还是很有肉的。 宋凝予神色僵了僵,仰头哈哈大笑,顾忆臣拉着一张脸不满的低叫道:“姐姐!” 摆了摆手,宋凝予神色恢复了些清冷,勾着唇角淡道:“抱歉,没控制好。”那原本还处于炸毛状态之中的人此时更怒了。 一撩衣摆站在甲板上朝宋凝予摆开了要打一架的姿势,余光落那站在中央的百灵鸟身上,在那百灵鸟的跟前还堆着一小堆的鱼,顾忆臣一脸肉疼的冲到那百灵鸟的跟前指着那百灵鸟低喝:“你怎么还在吃?”这都吃了大半个下午了吧? 第三百七十章 合作 那百灵鸟哼哼的转过头去,顾忆臣被忽略了个彻底,朝宋凝予滴滴咕咕的叫了两声,麻利的吃完最后剩下的鱼,身形一转,飞入了茫茫无际的大海。 顾忆臣愤愤的咬牙切齿道:“吃这么多,飞得起来吗?” 只见夜色弥漫之中,那鸟隐隐约弦乐的以一种诡异的身形微微踉跄,险些栽进了大海里,飞了飞,最后又飞了回来,站在主船的的顶上,羽谷已经毁了,山林之中寸草不生,也暂时没有找到个好去处,于是就准备在那里睡一宿将就将就了。 顾忆臣拉着一张脸,扭过头去,甲板之上摆着一方桌子,在那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海鲜,烛光点在甲板之上,别有一番意境,当然,若是忽略了某只站在船顶上开始睡觉打呼的大鸟就更完美了。 一只小小的百灵鸟从宋凝予的衣袖子里挤了出来,落在那餐桌上开始毫不客气的啄着开始吃,仗着有宋凝予在,对于顾忆臣杀人一样的目光直接忽略了个彻底。 顾忆臣似乎长高了一些,平时只到宋凝予胸下,如今都到快到胸上了,再过些日子,是不是就该齐肩膀了?男孩长得极好,身线均匀,白皙的皮肤被大海以及阳光折成了小麦色。 阴郁的脸上泛着浓浓的可爱,宋凝予坐在莫姨的右手边,顾忆臣扬了扬脸一脸得意的笑道:“姐姐,这些可都是我专门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打开桌子上银质的圆盖子。 一只蓝色的大龙虾躺在盘子里,那眼珠子瞪着宋凝予一转一转的,龙须还在盘子里面一翘一翘的抖着。 宋凝予打量着桌前那只蓝色的大龙虾,眉眼抽了抽,手刚碰上去,那只龙虾就直接朝她伸出了钳子,伸出去的手赶紧伸了回来,站在身后的厚土一张娃娃脸上薄薄的唇角抽了抽,望向别处,只当看不见。 顾忆臣顿时一张小脸就绿了,抽出匕首朝着那只蹦起来的蓝色龙虾就扔了过去,精致的银月形匕首上还挂着几颗细碎的宝石蓝钻,此时整个匕首没入了眼前的蓝色龙虾身上,快手快脚的将盖子砰的一声盖住了那还在挣扎着的龙虾。 红着脸硬着脖子不好意思的道:“那个,肯定是他们上菜上错了,我去看看!” 宋凝予望着满桌子极具特色的食物那半点想吃的心思也没有了,望着顾忆臣远去的背影,宋凝予支着下巴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一方星光水映的海面。临水远望,天接云景于一色,幽暗之中潮水汤汤,海风静静,夜色平和。 “莫姨有没有想过,与朝廷合作。你先别急着否认,听我说完,好好考虑考虑。他已经回来了,如今鸿蒙与棠国正式开战了,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一旦鸿蒙平了棠国,那么,下一个目标不难想象是平海。” 莫姨柳叶眉深深的拧了拧,不动声色的坐于主位之上,到底是大当家的,沉得住,再者,宋凝予的话也不无道理。 海风凉凉,莫姨转着手中的骷髅珍珠戒指,:“欧阳火,是个野心极大的人,却也能忍。”光从他将宋凝予带走,以此为诺不亲自攻打骷髅海盗团就可以看出来,但是,忍得过了头了,就会变成了急躁。 “莫姨若是愿意一助棠国,我以棠国摄政皇后之名允诺,骷髅海盗团为棠国水上之军,此军可自由行驶权益,收入只须向棠国上进百分之一,如何?”海上一轮月在夜雾之中渐渐随风吹亮,海上明月共潮生。 莫姨勾唇一笑道:“打着朝廷的名号继续当海盗?的确不错,不过,要求是什么?” “并非海盗,而是海上的守护军队,既然是军队,自然要行驶身为军队的代价。”宋凝予端着葡萄酒樽,平静的面色中闪过一丝笑意,莫姨并不傻,这其中的利弊,她自己会模量,缺的不过是她这么一个中线人而已。 莫姨微柳叶眉轻挑笑道:“好一支海上守护军队,不过,海军不过千人,如何助你这一战?”宋凝予朝莫姨投去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端着酒杯笑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莫姨望着那杯酒半响,径自一饮而尽,眉眼间含着几分若即若离的意味。 顾忆臣重新端着一个盘子从甲板车里走了出来,狐疑的看着那两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不解道:“什么合作愉快?姐姐你想做什么?对了,那个棠国和鸿蒙都打起来了,怎么鸿蒙的皇帝还不出来?再不出来,那云城我觉得不出三日,肯定就失守了。” 海上明月随潮起,水天一色里两个月亮,真假莫辩。 顾忆臣一脸莫名的将盘子端到宋凝予的身前,才刚打开那盘子,只见那船顶上正在休憩的百灵鸟嗖的一个俯身朝着这备盘子里面的蓝色龙虾打成了一片,顾忆臣护着蓝色龙虾怒火中烧。 “混帐!竟然敢抢我的东西!姐姐,我要宰了它炖汤!!”嘹亮的声音在大海之中响起,原本在桅杆上栖息的海鸥飞走了一大片,几只鸟甚至极不文雅的从天空之中赏了一坨鸟的精华给顾忆臣,正好不偏不椅的落在了那一头乌黑的墨发上。 顿时极爱干净的顾忆臣炸毛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绿,扔下盘子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朝着海里就要跳下去洗个干净,百灵鸟听这小孩说要把它给宰了炖汤,别的没听清楚,这句倒是听得真真切切,怎么可能放过他? 顿时那双老鹰一般的爪子抓起他那瘦得有些精实的小腿,朝着海上便飞了出去。 “娘亲!啊啊啊,救命啊,我要宰了这只鸟!” 那凄厉的声音绕着宋凝予的耳朵差点将耳膜给震了,莫姨端着酒杯摇了摇头笑道:“老了,不像他这孩子一样,经得起那样的折腾了。”如今的莫姨,已有近四十了,在海上,皮肤并不白皙,是一种极其健康均匀的小麦色,怎么都不能称上老这个字。 “莫姨考虑得如何?”宋凝予扬着手中的酒杯,笑得好不惬意。 “你的意思我明白,这样或许是将他这一世的心血保留延长最好的办法了。”莫姨微微叹气,目光落在那在海上惊呼的顾忆臣,垂眸闪过一丝无奈。 第三百七十一章 计 孩子还小,如何登得大堂。 宋凝予摸着下巴,打量着那在海上嚎啕大呼的顾忆臣,那凄厉的声音将船里的人都给惊醒了,纷纷跑到了甲板之上观赏那一幕。 宋凝予走的是捷径,但是远,宫子临走也是捷径,虽然是马车的,但是路程近,说起来,差不多后天就能到了,将这里调整好了,她另有打算。 “看来,莫姨是真的望子成龙了。”顾忆臣被整成这样她都能不紧紧的拽着杯子一声不吭,那份隐忍,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做得到的。 海月寂寂之中因为那一声凄厉的嘹亮之声而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嘈杂声顿时响起一大片! “小老大,攻击啊!” “哎呦,这鸟可真够大的,这不是那个棠国摄政皇后的鸟吗?” “什么摄政皇后的鸟?尽瞎说……” 宋凝予端着洒杯的脸绿了绿,莫姨那双目光里总有一缕线是追随着那在海上飞腾而起,或下落如游龙的百灵鸟身上,那折腾的声音渐渐的小了,莫姨才微微一笑道:“当父母的,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他能在这天地间有一条自保之路,若是来日我不在了,凝予,我希望你能担起她做为姐姐的责任。” 姐姐,这还没怎么说呢,这亲戚给攀的,未免也太快了些。宋凝予眨了眨眼,所以这是同意了? 当下扬杯一笑,十足真心:“这是自然。” 吹了个口哨,百发鸟拽着那已经七晕八素的顾忆臣飞回了甲板之上,宋凝予缓缓的起身,微微倾身看着那在甲板之上头晕目眩的顾忆臣,那一双迷蒙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清澈的眸子水汪汪的瞧着她。 朝宋凝予伸出手比了比,狐疑道:“姐姐,你怎么……怎么有这么多个呀?” “莫姨若是放心,就将这个目前还不成气候的弟弟交给我,如何?”这模样,空有一身奋斗的气息,却总是不得其位,难怪这么一段时间的努力,有小进步了,人却瘦成了这个样子。 莫姨眸中闪过一丝喜色,站在顾忆臣的身旁,端着一杯酒朝着那七晕八素的脸上倒了下去。 “臣儿,以后这就是你姐姐,你要信她,敬她,爱她,不容任何人欺负她,明白吗?” 那一杯酒下去,这加上这么一通话,顿时顾忆臣半点想法也没有了,喃喃的喝道:“哼,本来就是我姐姐!我自然是要敬她爱她,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弟弟我替你收拾他!姐夫对你不好了,你也告诉我!我……我肯定收拾他……啊,头好晕……” 站起来,豪气万千了一场,砰的一声摇摇晃晃着又倒了下去,宋凝予忍不住扶额,朝身后站着的厚土扬了扬手无奈道:“将他送回房间里去,莫姨,去议厅吧,你既然看得起我,那我自然也不能叫你失望。” 莫姨的眼神很坚定,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笑道:“一直觉得你与你母亲很像,如今看来,大约就是这行事之上,你像了。” 厚土一把扛起这位小老大走进了甲板里,宋凝予随着莫姨也一并进了甲板之中,三楼有一个议厅,是专门用来议事的地方,那议厅之中一方长桌子,桌上置一方沙盘,在灯光之下那蓝色代表着大海的沙泛着浅幽幽光,深如海。 海中分为两派,一个是海神帮,一个是骷髅海盗团,在中间那隐隐约之中泛着层层的金色,大概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皇岛了。 朝上是整个鸿蒙的地势山貌,宋凝予垂眸将那些景致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 “你打算怎么做?”灯光染染的夜色之中,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子仿佛散发着属于她所独有的那一份自信,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宋凝予了,只是,这样的前进,还不够。 “主上,鸿蒙已经失了大半的国库银子,属下已经查过了,是穆家二公子出资相助将那国库又重新补了回去。”厚土将那晕七晕八的小老大给送回了房间,脚不停的朝着这议事厅来了,刚踏进门就听见宋凝予在说着鸿蒙。 宋凝予眸光微闪狐疑道:“穆家二公子竟然会出那么大一笔?你查出来是什么原因了吗?” “原因不明,似乎与鸿蒙的皇贵妃有关,如今是穆将军在前线,鸿蒙国君稳坐皇宫。”皇宫离这里算不上远,仅几城之隔,宋凝予目光落在那皇城之中。 “我倒是想看一看,是阿临这个天下首富厉害,还是穆家的那个天下首富厉害,你去告诉水,让他将鸿蒙的物价抬高,另外,所有与兵器有关的东西,一律停止交易,将听风楼的顶尖杀手派几个出来……”宋凝予一番命令下去,厚土眸光频闪,这招可真是够狠的,先是断粮,然后再从背后一刀,最后来个里应外合。 宋凝予抽空的时候也看过不少兵书,虽然没有上战场,但是宋凝予这暗中的小动作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莫愁眸中闪过光芒万丈,唇角不自在的便勾了起来,忍不住朝宋凝予竖大拇指。 厚土领命走出门外,突然脚步一顿,朝宋凝予道:“主母,属下在鸿蒙国国库之下发现了一条秘道,看着像是听风楼做的。” 宋凝予眸光一亮,瞬间笑得神采飞扬,没错,是神采飞扬,一种从未见过的势在必得之色。 “你将那条道路线图划出来,既然能丢了半,那么全丢了,有何不可!”宋凝予唇角笑得薄凉,清冷的眸子里闪过浓浓的冷冽,看得人后背发寒,厚土脚下一转匆匆去画地图去了。 窗外的海风吹着这一方,将沙盘上的细沙吹得飘飘扬起,海中之月随潮水而动,荡碎了一海面的月华。 议事厅里一瞬间只剩下了寂静。直到有人重新换了盏新茶,宋凝予才缓缓开口道:“这是笔不小的数目,不知道莫姨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莫姨无可奈何的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你都已经算好了,何必再来一问!说吧,要我怎么做?” 宋凝予凑近莫姨的耳旁嘀咕着,莫姨一脸诧异的望着她,忍不住低声轻咒道:“你疯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见她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意,那低咒的怒意又缓缓的压制了下来,宋凝予,不像是那种莽撞的人。 “好!”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君王归来 宫子临一骑马车匆匆赶到了云城,只见整个城中一片摇晃,交织着嘶吼声与怒喝,刀光剑影,大血纷纷而起,染红了云城的护城河! 一袭深黑色的长袍着身,威严而霸气,从马车上踏下,风站在宫子临的身旁坚定得宛如黑袍之人的影子,人群之中纷纷胆怯的望着宫子临,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皇上万岁。” 那下边的声音一片接着一片的响起,从后一辆马车上一跃而下的百里焚歌挑了挑眉,冥天倪伸出纤纤玉手,耐何伸了半天也没有搭理她,只得咬牙愤愤的干脆自己下了马车,马车外百里焚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这点排场,啧啧真是寒酸。”冥天倪摇了摇头,一脸嫌弃,妖艳的眸子却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踏前几步,站在宫子临的身旁你声悦耳。 原本想将人推开,听着她的话,动作不由自主的便停了下来,众人心中一惊!完了,自家帝王莫不被这长相倾城的妖女给迷惑了?这女人虽然比摄政皇后要漂亮了些,女人味了些,可是……可是摄政皇后可怎么办! “棠国皇上,还真是孤陋寡闻了,不知这个时候宫夫人是不是也到了。” 宫子临站在云城的青石长街上,长街之中的人渐渐的会聚得越来越多,呼声也越来越高,那高吭的声音连同那关外正在战得火热的人也一并感染了! 来见宫子临的是闻人朝,宋凝予放置于苏赫云手下的一员大将!此时却不知为什么,不在战场,而是在这个地方! “苏将军何在?”宫子临微微皱眉,闻人朝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宋凝予竟然将那朝瑰王宫收入了麾下,那份心魄,也让人不得不信任。 闻人朝扬着朗声道:“回皇上,苏将军正在城外杀敌!” 宫子临拧眉,低喝道:“带路!”带路去城墙之上!身旁的冥天倪被忽略了个彻底,卷着长发,身后的百里焚歌挑了挑眉,也跟着走了过去,在两人的身后有好几量马车,近百人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步子轻巧得令闻人朝咋舌。 “请。”当下也不扭捏,直接将三人带上了城楼,众人一见宫子临亲临,那份热血突然就仿佛有了一个沸腾点,烧得热血沸腾。 “犯我棠国者,必诛之!”宫子临那一声朗朗之音传得极远极远! 宫子临回归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朝野,不仅仅是棠国,连同那敌对的鸿蒙国也以最快的速度收集到了消息! “犯我棠国!必诛之!”嘹亮的嗓音伴随着漫天的血雾迷迷直入苍穹,对方在这一次艰难的战役之中仓惶而退! 折戟残肢,战云城外,死沙战,那血肉堆积的场面即便已经退了兵依旧让人心生骇异,苏赫云眸中划过一丝激动!长枪一挥,高声喝道:“回城!” 站在宫子临身旁的冥天倪扬了扬眉笑得风情万种的娇声道:“这就是棠国的战神?如今棠国或是公子再晚来一天,只怕云城就不复存在了呀。” 百里焚歌扇着折扇,面色纨绔的扬了扬眉,抬起冥天倪的下巴勾唇笑道:“正是如此,千钧一发,才有意思,不是吗?” “哼,我倒是想看看,你那几百人想如何扭转着棠国的乾坤。”如果没有外援,棠国必定覆灭,即便鸿蒙国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是那实力就摆在那里,棠国不过短生半年,虽然强盛了不少,但是比之鸿蒙,还太嫩了些! “我的人,可不是用来上战场的。”百里焚歌望着城墙之外那扬起的沙尘,笑得意味深长,宫子临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言。宋凝予到底下了多少地划他不知道,但是,他的计划绝不会就这样被打乱。 “臣苏赫云叩见皇上。”尽管有些事情堵在心里难受,但是眼前的人是君王,有些事情他也就不得不去承认,再者宫顷月退位,心甘情愿,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宫子临神色淡淡的抬了抬手:“起来吧,战况如何?” “启禀皇上,如今棠国二十万大军,仅三万残军,敌军一百万大军仅二十万大军。”宫子临他们没有调兵来这里增强防守,苏赫云也不知道上面终究是怎么想的,只能死守着,万万没有想到,死守之下竟然将宫子临给守了过来。 云城原本只有二十万大军,对上了敌军的百万大军,如今剩下了数量,谁比谁厉害,不言而明,冥天倪望着那位被称之为年少战神的男子,气宇轩昂,满身的鲜血,有的血还正朝着那斑驳的盔甲上滴落,整个人仿佛从血水里面被捞出来一般。 那眉宇之间充斥着浓浓的杀戮威慑之气,这是一个真正的将军,一个以二十万人攻下了敌方百万大军的将军。 百里焚歌扬了扬眉笑嘻嘻的凑近冥天倪的身旁笑道:“姑娘莫不是看上了那将军了?不过可惜了,听闻那将军已有夫人了呢。” “这才多久?你就听闻那将军有夫人了?”冥天倪手肘对着百里焚歌腰腹一顶,百里焚歌手心挡下手肘,配合的朝着身后退了退,将那纨绔的本色演绎得越发的真了。 议厅之中众将齐聚一堂,见宫子临终于回归,各个欣喜不已,一双眼睛盯在宫子临的身上简直就像是一把火一样! “皇上!如今云城不过三万兵马,三万之中近八千老弱病残,还请皇上调兵支援!”先锋官那一身强壮的肌肉顶着一个大脑袋,粗眉一扬,口直心快,焦急得跟锅上的蚂蚁一样,只恨不得自己能多生几个兵出来了! 这一场仗他们打得苦啊,不过半个月,就折了近百万的人死于云城一战! 宫子临扫了眼众人,随身携带一管短笛的应该就是青笛,如今的军师,站在一旁咆哮得满身肉直横的是先锋官关城,关城。在苏赫云身旁垂眸不作声的,大约便是沉默少言的唐副将,这些人的性子,宫子临心里都摸得差不多了。 扫了眼一旁坐着,腹内乾坤,气定神闲的军师,宫子临淡道:“不知军师有何妙计。” 第三百七十三章 风无心 众人目光刷一下放在了青笛的眼里,青笛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他还以为宫子临压根没看见他呢,没想到直接一来就点他出名。 青笛望着那双深邃得不见底的眸子,缓缓的勾唇端着茶盏一笑道:“皇上心中早有定论,何必再来一问?”宫子临归来得很沉默,但是此时在某些人的心里,肯定已经泛起一大片的涟漪了吧!摄政皇后一事,众人恨得牙痒痒,这下皇上回来了,定要给个教训! 议厅里众人目光纷纷落在了宫子临那张平静的脸上,看着这表情,的确是像已经胸有成竹的样子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苏赫云狐疑的望着宫子临,抱拳道:“还请皇上言明。” “是啊,俺是大老粗,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俺也听不懂,还是请皇上说些俺这个精人听得懂的!”关城服了宋凝予,但是不服宫子临,所以说白了,那话里的意思就是冲着宫子临去的。 宫顷月让位于他,谁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没上过战场,如今还在这里演得高深莫测,好端端的去治水,结果被刺客打得半死跑去疗伤,他们这云城里死死的守了大半个月,这人才慢慢悠悠的回来,别说缓兵了,就是根草都没有传给他们!能不气吗? “静待时机。”宫子临冷锐的眸中吐出四个字,将这满室的人气得差点吐血。 关城不服!指着那城墙之下低声咆哮道:“皇上!如今城里能打的不过两万人!对面是云城的十倍!不知皇上哪里来的信心,若是一步输了,那这云城满城的百姓岂非死于自己人之手!”刚才还说不懂什么深奥的大道理。 宫子临眯了眯眸子,打量着眼前这个言行恣意的先锋官半响,那冰冷的眸子只是这样看着他,居高临下,带着一种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威压俯视着他。副将后背生起了一股寒凉,话顿时全部回了嘴里。 “先锋官若是听不明白朕的话,镇国将军,可好好的教一教,朕没有这个兴趣去解释!”宫子临说了,静待时机,那就是静待时机,那手段与手法,比起宋凝予的来,绝对不会差上一点半点! 否则,为什么先皇帝愿意退位让贤给他,而且前朝那是一点动乱的意思也没有。 关城一张老脸气得发白,咬着牙万般不甘的在苏赫云那稍凌厉的眼角中朝着宫子临抱拳道:“臣知罪,还请皇上降罪!” 宫子临望着那一盘沙盘抬了抬手,压根没将那关城的动作和在眼里,下马威,必要的时候还是要给得毫不留情! “你起来吧,这云城中的战士,朕必要十倍讨回来!”宫子临平静的眸子里变得越发的凌厉,与一个人在一起久了,会变得很像。 宫子临与宋凝予之间不知道谁像谁多一些,但是那两个人在众人的心里变得很像,一样的睚眦必报,一样的凌厉清冷,只是一个精致冷烈,一个威严无情。 关城讪讪的站好,心里对于这位在棠国里突然成就的一代帝王隐隐生出了几分畏惧。 苏赫云一直沉默不语,当年在棠城的时候,宫子临的事情他就知道得很清楚,如今成了一代帝王,那心思就更加不好猜测了。 宫子临的归来,将那远在棠城皇宫的众人扰得欣喜不已,那松了一口气的欢呼声差点没将那金宫碧瓦给掀了一层去! 棠城皇宫之中各司其职,御书房中各方大臣突然有了一种诡异的尽忠职守,那自我的意识仿佛随着宫子临的回归而带来了绝顶的修复,什么儒家之学,什么孔孟君子之道,学了个十成十,那速度之快,令坐震朝堂的皇贵妃诧异得花容惊色。 千寻拿着手里的奏折无奈的支着额,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扯出了一道纤长的阴影,朝御书房中的风无心与木千忱无奈笑道:“皇上总算到了云城了,再不回来,这天下我就把它变成我的了!” 将大权交给一个皇贵妃,也亏这皇帝想得出来。 “既然鸿蒙先毁约定,那么皇后娘娘呢?”木千忱执墨笔,微微皱眉,玉树青衫衬着精瘦的身形,在阳光下扯出一道纤长的影子,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忧愁。 千寻垂眸,神色瞬间变得暗淡:“风传信回来,皇后与皇上从百里神谷出来便分道扬镳各走一路了。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风无心批着折子,扬眉轻笑道:“皇贵妃不必担心,皇上与皇后那般的人,岂能轻易败北,云城,有好戏看了。” 眸中闪过戏谑之光,不像是朝中的一品大臣,倒像是个看戏的人,将朝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千寻垂眸,那双波光流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尽管如此,她还是担心,如今那鸿蒙国君怕是恨透了宋凝予了,若是再抓到宋凝予,这…… “天下人皆不知皇后娘娘已然逃脱,便让鸿蒙还棠国一个摄政皇后又如何?”风无心这一招够狠,无形之中将所有的一切指向了鸿蒙,千寻眸光微亮,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之光。 千忱看了看外面的天,放下手中的墨笔起身道:“臣,折子已经批完,府中老父身体不大好,就先回去了。” 木千寻站起身来,那惊急与失望之色尽数敛入了风无心的眸中,这个皇贵妃,有意思。从他入朝这几个月来,皇贵妃与右相,是最有意思的两个人。 “千忱,随宫里的章太医一同回去吧?让他替父亲好好的治一治。”木千寻站起来,脚步有些凌乱,每每望着木千忱的时候那眸子里面都溢满了亮光,令人想忽视都很难。 “父亲尚好,不过是偶染了风寒,过两日便好了,不必担心,告辞。”木千忱那染上了淡淡疏离的动作落入木千寻的眸中,那眸中出现了冰裂一般的红色。 一袭素色青衣踏着夕阳余辉走出了御书房,影子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在青石长街的琉璃玉瓦之中,染上了单薄的惆怅之色,木千寻站在门口淡淡的收回目光,微微叹息。 一道影子欣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旁的,随着她一同望着远去的人,勾唇笑道:“皇贵妃与右相日日相见,怎么竟也有如此难舍难分的时候么?” 第三百七十四章 无心无情 千寻显然被吓了一跳,冰裂的脸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垂眸低叹了一声朝风无心道:“夕阳无限好,不知左相可愿陪本宫一踏暮色。” 身旁的长复抹了把额上的汗,这这这这皇贵妃从来没有请人游过御花园的啊,这莫不是要给持上戴绿帽子了?顿时只觉得一阵胆颤心惊,远远的跟在两人的身后,目光那是将两个人望得一点也不露。 千寻垂眸扫了眼跟在几步后的长复,垂眸轻声道:“长复公公,本宫觉得天有些冷了,有劳公公将本宫的那件素荷披风取来。”语气淡淡完全听不出其他的意思。长复扫了眼风无心,点头哈腰的应下,退了下去。 临行前还给一旁的小徒弟使了个眼色。 夏末将近,御花园中最后一季荷花开得盛如天边云,在皇宫的荷花湖里开得旺盛,碧海荷叶,与天接于一方,远远望不到尽头,夕阳暮下,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出了一抹纠缠交织在一起的弧度。 “不知皇贵妃有什么想单独与臣说的。臣必定洗耳恭听,听过必忘。”远处筝声幽然而起,一群乐女在那亭花长亭之中翩翩起舞,卓越舞姿,偏如惊鸿,女子窈窕,触目难忘。 荷花亭临高台以轩,下有湖水清且寒,岸边香草目以兰,正是归鸟高飞离宫墙。 “美裙连理带,广袖合欢裙,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两鬓何窈窕,一世良所无,天下女子,唯后宫中多艳绝。”风无心勾起唇角,一派儒人雅士,素色的长袍白纱衣罩风中微微扬起,面如冠玉,腹中多乾坤,笔墨江山,指点文字,这人,与兄长如此相似。 “啊,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大概便是如此。”后宫之中一派凄凉荒芜之景,于冷宫之地处处相随,风无心抬手欲在那光洁艳色的额上敲一记,最终手还是停了下来,妃与臣之间,有着一条永远也无法逾越的河道。 “皇上已然归国,皇贵妃何出此言?”一片夏末的叶子随着风飘落在了她的发间,风无心心中一动,缓缓伸手替她轻轻摘去那片叶子,木千寻脸色似乎一直是苍白,从来不曾像正常人那样有过异样之色。 唯有看见木千忱的时候,那眸光才会变得不一样一些。 “你与右相,当真是亲生?”话音刚落下,千寻那平静得宛如夜里的海一般的眸子落下莹莹之泪,在这即将隐陌的夜色之中看得格外的清楚。 千寻微微垂眸,那一滴泪划过脂粉未施却依旧如同倾国名花一般艳色的脸,她轻声缓道:“确是。”那一声确是,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木千忱是何等的儒雅,饱读天下诗册,熟知天下大史,学富五车,两岁认字,三岁执笔,七岁成诗,十岁便已名动天下,成了棠国木候府中的新一任才子,十五岁曾是宫顷月的太傅,论理如他,他们之间,永远也无可能…… “秋日的风如此厉害,竟迷了皇贵妃的眼。”从怀里掏出一方绣有风字的素帕递到她跟前,风无心那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温润之色,眸光细致如同月华。 看着那帕子,千寻眼泪一滴一滴的,缓缓的滴落在那方素色的帕子上,从风无心的心里晕染出了一片濡湿的痕迹,在浅秋入夜的风里透着丝丝寒凉。风无心眉眼深了深,一袭朝服在入夜前的夕阳之下微微摇曳,素纱飘渺不清。 “若是皇贵妃不介意,微臣愿借肩膀一用。”风无心收回帕子,缓缓张开双臂,长风拂过那如墨一般的发,划过千寻绝艳倾城的脸上,带着一种春风细雨的和润感,她眨了眨眸子,此时哪里还有那指点江山,挥斥群臣稳坐皇位之下的气势? 不过是一个女人摆了。再强的女子,那也不过是一颗柔软的,属于女人的弱小的心。 远处折回来的木千忱站在玉宇阁楼转角处,静静的听着风中传来那呜咽而无奈的声音,五指紧握成拳,眉狠狠的蹙在一起,半响那拢在袖中的拳缓缓的松开来。 千寻那憋屈了多少年的坚持,终于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得到了安慰,木千忱扯出一抹苦笑,拍了拍怔在一处的长复的肩膀。 “秋来风凉,小妹惧寒,这烦请公公将此玉交于娘娘,告辞。”千忱消失在花园一角,风无心勾了勾唇角,闪过一丝无奈,怀里的女子玲珑纤小,那张开的双臂硬是没敢去抱她,只是怔怔的站着,任由怀里的女子将眼泪鼻涕一并抹在衣上。 长复在两人身后咳了咳,将一件披风递到木千寻的身旁,扫了眼一身僵硬张着双臂的风无心,朝木千寻笑道:“娘娘,这入夜了,浅秋里夜深露重的,可别冻坏了您呐。” 木千寻眼眶通红的看着长复,取出帕子抹了抹眼睛,轻声道:“公公说的是,本宫有些晕,方才多谢左相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本宫先行回宫了。” 以前和木千忱一起批折子没有什么,两人是兄妹,也没有人敢说得上闲话,只是如今不一样,风无心在他们的眼中再如何儒雅如何君子如玉,也是男女不亲,如何能共处一殿,自然会招来非议。 “对了,方才右相大人来过了,让奴才将这个交给娘娘,说是天气将冷了,让娘娘带在身上。” 那是一块玉,玉质温脉,一看就是上品,此玉冬暖夏凉,玉色青青,是千寻喜欢的颜色,曾经无意中看见,于是就向他要了,只是没有想到今日他才让长复公公转交给了他。 “入秋了,风大,皇贵妃还请先回宫,御书房中的奏折微臣来处理即可。”风无心眉目中的温润与木千忱的有着七分相似,同样的眼神忧伤,同样的儒雅温润,同样的让她不知所措。 千寻垂眸,转身离开了那荷花长亭,身影入夜没入了长夜渐起的宫灯之中,那对面中央的荷亭中女子掌灯而舞,舞袖染风,身姿飘渺,身量纤纤,风无心却突然没有了看下去的欲望。 满宫繁华,终究抵不过心中那人的一颦一笑,生平第一次,无拘无束冲着那份天下群英令而入朝堂的风无心心中有了一丝独属于他的,想要得到的东西。 望着那轮低空而起的月,秋风之中扬起低低的轻叹。无心,无心,师父给他娶了这个名字,不就是要他清心冷欲,无心无情么。 第三百七十五章 海神之子 云城自从棠皇回归之后便开始归于一片寂静,浅秋凉薄的风在云城的沙场上呼号,卷地一地战后的狼籍,干涸的血迹在浅秋里与露水融入了大地之中,染上了鲜艳的红色,折戟与残破的战袍破碎的遍布整个云城城外。 上百万人的恶战,血染沙战,棠皇站在那一方城墙之上,双手紧握。 冥天倪着一袭碧桃色百花织锦罗带长裙,满身妖娆多情的晃到宫子临的身旁,勾唇一笑道:“都说帝王家冷血无情,怎么棠皇陛下这是在惦念那些死去的将士?” 百里焚歌端着酒杯将那纨绔把玩韶华时光的模样调刻得十成十的像,那张俊雅的脸上勾着痞气十足的邪邪笑意。 “你的麻烦快来了。”百里焚歌端着酒杯,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看好戏心情望着那一方烟尘滚滚,宫子临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一方滚滚而来的沙尘,敛眉不语,属于宫子临独有的低气压拢着云城的这一方将士。 城楼之上的小兵看了看一脸淡漠的帝王,那低低的气压实在的让人渗得慌,提着长枪忐忑的看了眼宫子临,朗声道:“皇上,前方发现敌军,属下这就去回禀将军!” 话音落完蹭就跑没影了,宫子临转着手中的玉板指沉眉不语。 冥天倪一只手搭上宫子临宽阔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旁妖艳一笑道:“棠皇陛下可真沉得住气,你就这么信她?可别忘记了,她曾经被锁在长安皇城的玲珑塔里,差点可就成了鸿蒙的君后了呢。”吐气兰香,媚眼如丝,是个男人都该魂牵梦萦了,偏偏宫子临没有半点反应。 那冷漠深邃的眸子望着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苏赫云从云城的城墙之上匆匆而来,站在宫子临的跟前紧张不已,沉眉急道:“皇上,臣请战。” “臣请战!”关城提着一把大砍刀狠狠的将大刀没入了墙砖里,望着远方尘土飞扬的模样,恨得牙痒痒!二十万只剩下三万人了,即使对面的更严重,但是有这样多的死亡就是战局之中的失败。 青笛一袭墨竹长袍,秋风瑟瑟里淡若浮云,不动声色间便已参透了一切,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此君王,腹内乾坤,运筹帷幄,不容小觑。 长风萧萧,望断天涯路,却独独不见宋凝予的身影! 宫子临扫过秋雨蒙蒙透寒凉,沉眉道:“等!” 等?等什么?等宋凝予那边的动静? 此时宋凝予正在那海盗船上端着酒盏,面朝大海,笑得春暖花开,一派悠闲的赏海逗顾忆臣。 手执着一条杆子,在阳光下沐浴着海上阳光,那悠然自得的模样,羡煞旁人。 顾忆臣拿着一条钓竿坐在宋凝予的身旁,敛眉不时的将那条长线提起来看一看,一脸嫌弃朝宋凝予鄙夷道:“姐姐,这亲钓鱼多麻烦,还不如一网打尽来得痛快!” 一巴掌呼上了小少年的后脑勺,宋凝予扬眉轻声道:“今天钓不上一百条鱼,晚饭就免了。” 顾忆臣嘟着一张嘴不满的喃喃道:“哼,你就知道折磨我!有本事你也调一只给我看看!”顾忆臣完全将上一次宋凝予钓了一只虎鲨的事情。 宋凝予扬了扬眉,站在两个人身后三大五粗的一群汉子群起而笑道:“是啊,让咱们小老大调一百条鱼,这会一条都没钓上来呢,宋小姐给小老大示范示范啊。” “正好也让咱们看一看宋小姐的的能力啊!是吧!” 宋凝予精致的眉眼微拧,低声喝道:“退后!” “啊?退后?退什么后?”众人一片茫然,宋凝予手中的钓竿狠狠的朝着甲板上一挥,那巨大的甲板砰一声巨响,一只诺大的海豚被宋凝予挥了上来,那双眼睛泛着浅浅的金色,此时正一愣一愣的看着宋凝予。 天哪!它什么也没有干啊!真的什么也没有干,拼命的朝着宋凝予眨眼。 宋凝予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半响,觉得有些熟悉,似乎上一次在海中大战的时候,快溺水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双金色的眼睛从水底冲了过来,将那头大虎鲨给撞退了。 “天哪,这是……这是海神之子啊!”那挤在一堆的众人怔怔的望着船上那还在活蹦乱跳的蹭着宋凝予的海豚,惊得下巴差点脱臼,指着那金色眼睛的海豚眼珠子差点瞪下来。 从甲板里面走出来的顾莫愁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也花容失色,朝着众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它放回海里!”那条海豚比一般的要大上许多,是一只成年海豚的两倍,宋凝予打量着那条海豚半响。 蹲在海豚的身上,眸光微闪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如果不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顾莫愁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朝众人低声喝道:“快放回海里去!” 鱼不能离水,海豚也是一样。 那海豚只是静静的看着宋凝予,突然暴发出一声清亮的嗓音,从甲板上一跃砰一声落入了水里,宋凝予眉心抽了抽,这船底下都养着虎鲨的,它这么跳下去,真的好吗? 众人纷纷趴在栏杆上瞅,目光落在那船底下,一个身影一跃出了防线,朝着深海而去,速度那叫一个快,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莫愁眉色深了深,朝宋凝予低声严肃道:“你随我来。” 浅秋的长风划过长衫,宋凝予垂眸跟上了去,临行前朝顾忆臣勾唇笑道:“你想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能两条路可走,要么瞒我瞒得滴水不露,要么,老老实实钓鱼!” 顾忆臣刚从那海神之子的海豚身上回过神来,看着那双清冷的眸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一踏入主船舱里,顾莫愁便将门关了,朝宋凝予皱眉道:“那是你娘养的海豚,在皇岛之中,养的海中宠物有多种,其中以王尊的虎鲨与雪皇的金眸海豚最为出名,我还记得我当初第一次看见你。” 莫愁望着那水涨船高的拍打着船只的浪花轻叹道:“那是一场海豚与虎鲨之间的战场,整个海面都是鲜红的,鲨鱼与海豚漂浮的尸体不计其数。”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过婢女 宋凝予拧眉低声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说,皇岛有人想杀我?”而她的娘亲,却不断的在暗中保护着她!为什么?因为皇岛之中她娘亲的力量与那个所谓的王尊的力量是相互抗衡的吗? “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确有其人。”莫愁缓缓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外面步喽罗敲了敲主卧的门朝里面的人朗声道:“老大,大小姐和姑爷来了!”顾燕和陈虎?宋凝予扬了扬眉,昨天晚上才发过去的信息,今天就到了,速度确是够快。 “走吧,具体的事情,还是要和海神帮的说说。”两人刚走出甲板,只见甲板之上那海神帮的少帮主正在替自家新婚夫人剥着虾壳,一脸的温柔脉脉,顾燕扬着下巴笑得眉眼深深,这是个正在幸福着的姑娘。 宋凝予勾唇笑道:“看来你们过的不错。”相处幸福。 “借夫人吉言,大清早收到岳母大人的信件就赶来了,前些日子在海底打捞出了一批古玩,特选了一把岳母喜欢的一并带了过来。”陈虎气宇轩昂,不卑不亢,招了招手,立即有人端着一个小檀木盒子至顾莫愁的面前。 那盒子不算大,纹着海棠花的盒子极其精致,隔得近了还能闻见那空中散发着的淡淡的香味,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匕首,匕首上以细碎的钻刻成海棠花的模样。 “此刀极其锋利,娘亲用的时候可别把自己给伤了。”顾燕取过那把匕首,轻轻的在银筷子上一削,那筷子瞬间成了两半,叮一声掉落在地上。 顺手朝着那金刚石的台面一划,出了一条深深的口子,那可是金钢石,这样轻易的一下便出了一条这样深的口子。 宋凝予扬了扬眉,果真够锋利。 “听闻棠国的皇帝回来了,不知皇后娘娘为何还在此处?”陈虎那双眸子里闪着精光,这绝对是一个狠角色,那些斯文都只不过是表象,即使是对陈燕是温情脉脉柔如水,那水,却也可以淹没城池。 宋凝予抬手指了指那长桌子,顺手坐在了主位右手旁,扬眉冷声道:“重整山河待后生。” 这边继续谈着曾经与顾莫愁谈过的一系列问题,长安皇宫之中的御书房里,欧阳火望着那一方挂在书房的画,眉目颇深。 那画中的女子立于一只百灵鸟上,凌厉的气质几乎破人眼球,御书房中一抹华贵的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见那副画,眉眼深了深,好一个宋凝予!这个女人是断断留不得的! “君王,入秋了。”一件披风披在欧阳火那宽阔的肩膀上,欧阳火以拳抵着嘴咳了咳,透着几分疏离的点了点头,宋凝予给他的药药效已经快到期了,而他少了佛落花,也没有用千年蟒蛇胆,身体开始渐渐的一日一日的朝着曾经最痛苦的时候迈去。 “下去吧。”朝着皇贵妃招了招手,欧阳火浓眉狠狠的拧着,背对着皇贵妃,看不清那双眸子里面深深的疼惜,那样深,那样重,那样的令人为之动容。 “君王,云城之外百万大军只剩下了二十万,君王若……”若是再不发兵进攻,就会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孤在等一个人。”宫子临不可能进攻鸿蒙国,所以他在等,等宋凝予再重新来找他,自己送上门来找她,只要毁了棠国,宋凝予是他的,一定会是他的。 “君王可曾想过,那个女人根本不爱你!你醒醒吧!云城之外已经折损了近八十万的将士了!为了一个女人,君王你还要做到什么地步?她根本不值得!你做了这么多,她都没有回来看你一眼!你……”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在御书房空洞寂静的凉风中响起,一只手狠狠的掐着白皙纤细的脖子,力道大得令那张花容月貌涨得红了脸。 她没有挣扎,只是缓缓的勾唇轻笑,缓缓的闭上了眼,如果真的就这样死在他的手里,不用看见那些不愿意看见的,或许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欧阳火松开她的脖子,低声冷喝道:“滚!再随意踏入御书房一步,杀无赦!” 皇贵妃那双眸子微凉,起身望着那个原本笔直,如今却显出了几分佝偻的背影,心疼微微的扯动着睫毛。 君王,在你的眼里,永远都只有那一个回不来的宋凝予,为何不看一看身边的我呢?她能做的,我也能做,她不能做的,我也可以做。 在爱里,所有的付出与得到都变得不可理喻。 不是你给了多少爱,你就一定能够收回多少爱的,那是一场豪赌,一场赌输了一切,却还心甘心愿的豪赌。 皇贵妃垂眸,一步一步的退出了御书房,朝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的又河轻声道:“君王一入秋了就惧寒得厉害,还烦请双河公公好好照顾着,一有任何不妥便立即来告诉本宫。” 双河抹了抹方从太后那里奔回来沾上的秋雨连连点头道:“是,正下着秋雨,凉得很,娘娘小心着些。” 欧阳火望着那副画,几乎是整个人目光粘在那画上,桌子上的折子堆积如山,他却一丝一豪的动静也没有,只是静静的望着那画中的人微微垂眸。 窗外下起了悉悉率率蒙蒙细雨,秋雨微凉,窗外的梧桐树金黄的叶子铺满了整个御书房外的花园,乌云阴沉得仿佛随时能够塌下来一般聚集在宫殿的顶端,冷风在御书房外织花明窗外咆哮。 七月眸光冷柔,罗裙素带站在御桌前,杏眸微亮,唇色艳艳笑道:“鸿蒙君王,小姐已经到了骷髅海盗团中了,鸿蒙君王有何打算?”欧阳火凑近那张与宋凝予有着两分相似的脸,眯了眯眸子。 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玉板指上冰凉的温度刺激着柔嫩的皮肤,欧阳火那抬下巴的动作缓缓的改为了掐,眸光冰冷,力道比之之前的皇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张俏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七月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她有些吃力的扯动唇角笑道:“我不过是小姐的婢女……” 欧阳火顺手将人甩了出去,砰的一声纤细的身子撞上了那大殿之上五爪金龙盘旋着的柱子上,七月缓缓的擦去唇角边的血迹。 第三百七十七章 薄情多痴儿 “最好如你所说,既然你是她的婢女,那就替孤将你家小姐请回来吧!”欧阳火一拂袖袍,转身大步走出了御书房。七月眯了眯眸子,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男儿薄情,或许并非薄情,只是将情都给了那一个人。 浅秋里细雨纷纷,凉入了心底,皇贵妃一路愤愤然回了宫,紫微宫门口战妃与一名太监服的奴才挡一柄油纸伞一人缓步而过,那是常年跟在战妃身旁的太监总管,在那人的手里还提着一方纹有兰花的食盒子,见皇贵妃大步而来,微微福身。 “哼,你来这里做什么?”出口逼人,皇贵妃心情很不好。 战妃垂眸轻笑道:“听闻君王身体不好,特做了些暖身的药膳……” 皇贵妃眸子冷锐,兰指蔻丹纤随手一拔将那食盒拔去,唯见那盒子里端端正正放着一个盅盏,鲜红艳丽的梅花在瓷白的盏盖上发出诡异的光,皇贵妃端起那盏盅盏,战妃眉目缓和,不见半丝怒意。 “娘娘若是喜欢,臣妾再去重新做一盏给君王送过去即可。” 皇贵妃一声惊呼,砰的一声那瓷盏从那纤白的手中掉在了地面上,盅盏之中的的汤汤水水落得满地皆是,混合着秋夜里寒凉的风泛着氤氲得即将败落的热气。 战妃眸光微深,垂眸轻叹道:“只能再去重新做一盏了,告辞。” 皇贵妃扬着高傲的脸,缓缓的勾唇轻笑,她竟然敢与她相争?冷风萧瑟,紫微花败落得满宫皆是,扫了眼那满地败落的紫微花,皇贵妃抬步走进了紫微宫。 内殿之中,凉风拂起屋子里的纱帘,一抹墨袍在窗口深色的帘中若隐若现,皇贵妃扫了眼身后欲跟进来的人扬了扬手道:“你们都下去,本宫累了,要好好休息了。” “是。”宫从乖巧的退了下去,没有人敢与皇贵妃抗衡,那样暴戾乖张的性子,一点火即暴。 站在窗口的黑袍影子渐渐转身,露出那半张诡异如同恶鬼一般的脸,坐在贵妃榻上,随手端起一盏茶闻了闻,又嫌弃的放回了桌上。 “姐姐,你可算来了,我让宋凝予那个贱人不得好死!不,最好是死无全尸。”明亮的明眸因为阴狠的恨意而变得无比的狰狞,毁去了原本干净透澈的清灵之气。 坐在贵妃榻上的人勾了勾唇角,淡笑道:“与其让她在看不见的地方死,不如将她带在身旁,看着她生不如死!那位君王可已经派人将她带回皇宫了,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一个个白玉拇指大的瓶子轻轻放在桌前,眸中闪过一丝快意。 “这是什么?”皇贵妃兰花蔻丹之中两指捏着那个小小的药瓶子,扬了扬眉。 “在她的床上倒一点,不出七日,必当神智不清。此药是顶级的好药,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希望。”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榻上,皇贵妃紧握着手中的瓶子,眸色冷冽。宋凝予…… 皇宫宫灯一路蔓延得看不见尽头,那撑着伞的两人缓缓的朝着来的方向走去,鞋子在青石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在阴沉的秋雨夜里,战妃身影一个踉跄,身旁的太监匆忙出手,将人扶正,缓缓松了一口气。 低声道:“下雨,路滑,娘娘小心些。” “阿明,你说,我这样做终究是对还是不对?”战妃望着那形影显得有些斑驳的宫墙,细雨润透了整个皇宫,对面的小花园里面秋日里的菊花在雨中开得正艳。 在秋天,唯有菊花一枝独秀,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不要怕。”身后的太监身形修长,若非平日里佝偻着,定然能瞧出他那高硬健朗的身形来。 战妃微微垂眸,低声轻叹道:“阿明,我不是害怕。”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下去了,那么还分什么怕与不怕?皇贵妃是典型的脑子都长在脸上了,花容月貌,倾城之色,却可惜了,被众人宠坏了,不够聪明。 “我明白。”这深宫里太冷了,想找一个能相拥着取暖的人都做枉以,死在皇贵妃手里的人不计其数,皇帝还没宠幸后宫便如此放肆,若是他日去了后宫,那后宫里面还不得成了修罗之所。 “君王的影卫已经去骷髅海盗团了,估计一天一夜,就能将人带回来了。”到时候只须要一计,就能让整个鸿蒙引发大乱,而棠国与鸿蒙之间,也必定不会再是小试小闹,战争将全面暴发。 “嗯。我且在这里,静待她归来。” 此时的宋凝予正靠在船只的栏杆之上,手中剥着那夏季里的最后一批荔枝,无籽,入口清甜,味道不错。顾燕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望着那即将沉夜一望无际的深海朝宋凝予半真半假的羡慕道:“你是摄政皇后,我在海神帮里处理事情的时候听过不少你的传说,也难怪忆臣会非认你做姐姐不可。” “你这是吃醋了吗?” “有点啊,毕竟身为我的弟弟,却亲热的叫着别人姐姐,这件事情让我很恼火,不过,看在你提供不错的利益的份上,有需要直接吩咐,我也想让他看一看,他这个亲姐姐,也不是什么饭桶。”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顾燕笑得很豪气。 宋凝冲击波扬了扬眉,勾唇一笑道:“既然如此,求之不得啊,到时候这一方海域,你可得替本宫守好了,海神将军!” 海神将军?这没有文书,没有纹章的,顾燕就成了海神将军了? “海神将军?这个名字不错。”这会还在沾沾自喜,但是有朝一日,顾燕知道了原由的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了个将军就将自己给卖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宋凝予耸了耸肩,朝一旁的顾忆臣扬眉道:“你这是钓到第几条了?” 顾忆臣气呼呼的瞪着两个人咬牙切齿道:“我将来也要当将军,我也要给你保家卫国平天下!” 说得一本正经,那桶里游着两条孤苦伶仃的鱼,眼神不屑的又放在了正在垂钓的海里。 顾燕一巴掌糊在顾忆臣的脑门上,满眼的怜爱笑道:“你还保家卫国平天下?小子,再长几年吧。”瞪着顾燕扬长而去的身影,顾忆臣低低喃喃道:“不止你们保护我的,总有一天我也可以保护你们的。”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少年起反 小小年幻,还是挺懂事,宋凝予拍了拍手,蹲在顾忆臣的身旁,顾忆臣扭过脸去一脸的别扭。 伸手接过他的钓竿,宋凝予坐在一旁的小矮凳子上气定神闲的笑道:“这调鱼可不比你那大规模的网捞,你要有足够的耐心,还要有洞察力,平心静气,静待时机,才能成功,做人做事,皆是这个道理。” 宋凝予手一扬,一条四斤大的鱼从宋凝予的手中被提上了岸,顾忆臣那双眼睛里已经被崇拜堆得满满的,根本没有去注意宋凝予衣袖子里的那枚簪子,宋凝予心里暗自抹了一把汗,好险,差点就露馅了。 年少的顾忆臣就这么对宋凝邓信任得死心塌地,从而被宋凝予腹黑的给卖了一辈子! 看着一旁鼓掌满眼钦佩的顾忆臣,宋凝予扬着下巴,傲气如女王,不见半丝不好意思,所以说,这人的脸皮,那是越磨越厚的,从来不会知道脸红是什么东西。 “等着,我会钓一条比这个更大的!” 宋凝予指了拽那桶里面的鱼,扬了扬眉道:“你先将这一百条给我钓上来再说吧,你钓多少出来,今天这主船上的人就吃多少。”意思就是,如果钓不上来一百条,那不好意思,有些人就得跟着他挨饿了。 顾忆臣咬牙切齿气呼呼的朝宋凝予低声不满道:“有什么冲我来啊!你折腾我的手下们算怎么回事。” 宋凝予弯着腰,突然凑近顾忆臣那张不过十岁已显出了几分俊逸的脸,笑道:“你还知道他们是你的手下,那就别忘记了,你们是一体的,你太弱了,不管你的手下多强,照样会被毁。” 看着那张铁青的脸,宋凝予踏着愉快的步子走进了甲板里,徒留顾忆臣咬牙切齿的瞪着那日暮低沉的海岸,这都叫怎么回事!谁说他非得钓一百条上来了?顾忆臣一把扯下外袍,朝着海中一跃而下。 在船舱之上的百灵鸟见那守在桶边的人不见了,那大身板一跃嘴一伸,桶里的两只鱼也不见了,随后那鱼如同下雨一样的不断的从那海里朝着甲板上飞上来,百灵鸟一嘴接过,速度干脆利落。 待顾忆臣在水里累得小死一回爬起上甲板上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鱼的影子,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桶里那两只也没见了。 顿时朝着那站在船舱之上的百灵鸟怒吼道:“啊啊啊,偷吃我的鱼!你个傻鸟,我要杀了你!”小老大雄赳赳气昂昂就提着砍刀七手八脚怒火冲天的爬上了船顶,百灵鸟一见这家伙还抄武器了,朝着那小老大就是一声吼,扑腾着翅膀扇着大风,几下将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又给折腾了下去。 手中的大刀直直的朝着他的脑袋上掉了下来,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那把跟菜刀有些相似的刀接了下来,在手里把玩了一番,扬了扬眉。 顾忆臣指着那正站在船顶上鄙夷他的百灵鸟气得手直抖,咆哮声直入苍穹,少年年少,果然是有精神力的,看这咆哮声一次比一次厉害。宋凝予眉心跳了跳。 “姐姐!我要杀了这只傻鸟,我好不容易抓了一百条鱼上来,全被他给吃了!全吃了!!我的鱼!一百条鱼!”再三的肯定,那是一百条鱼,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脑袋瓜子。 “自己的东西护不住,只能说你技不如人。”凉凉的一句话,将怒火中烧的顾忆臣差点气吐血,咬着牙血泪只得往肚子里咽,气哼哼的瞪着那只百灵鸟。 “等着,总有一天,爷要把你跺了炖汤喂狗!”百灵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朝宋凝予嘀咕了两声,飞远了。 只留给顾忆臣一个洒脱超然的背影。 “没事多看看书。”同情的拍了拍顾忆臣的肩膀,宋凝予憋着笑转身走进了甲板之中,陈虎站在议厅的门口微微扬眉冷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议厅里面灯光晃动,两个人站在沙景地中兴致勃勃的研究着他们的大计,宋凝予指了几处,朝陈虎笑道:“这三处,可以直接通向鸿蒙国库。” “皇后娘娘,有什么要求,不妨一同说出来。”陈虎向来不喜欢转弯,有话直接就说了,宋凝予点了点头勾唇笑道:“痛快,你们从鸿蒙国取来的东西,本宫与你们五五分。” “棠国的摄政皇后,手掌半壁江山,不至于如此缺钱吧?”竟然跟他们海盗说五五分成? 宋凝予抱着手臂,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扬声道:“谁说本宫不缺钱?本宫很缺!” “皇后娘娘,那条路线危险得很,虎口里拔牙,如此危险,海神帮与骷髅海盗团不过得一半,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这样吧,三三四,如何?”宋凝予自然是那一份四。 打了个响指,那就近的几盏烛火也亮了,宋凝予清冷的眸中染着高冷的傲气道:“既然本宫出了此法,自然有万全之策,不过,你们之中若是有无能的人给本宫拖后腿……五五,最低限度。”如果不是因为时间赶不及了,宋凝予也不会找上就近的人。 骷髅海盗团讲信义,那么海神帮呢?交识并不深,宋凝予不敢贸然下定论。 “本宫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考虑,成还是不成一句话。”如果不满,那她再往后推几天,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影响了大计,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虎点头笑道:“在下自会全力配合皇后娘娘。” 宋凝予满意的点了点头,门外顾莫愁与顾燕也走了进来,宋凝予从衣袖中取出一方地图,铺平在玉石桌上,缓缓道:“这里有四条路,两条通向皇宫,两条通向鸿蒙天下首富的银库……” 砰,一声,那议厅的门被踹开,某位小老大气呼呼的站在门口,剑眉狠狠的拧起,一张脸气得通红的怒喝道:“你们就知道瞒着我,什么事情都瞒着我!这样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你们终究有没有将我当成这北海的一份子!” 少年横着一张脸,眼睛气得通红,咬着唇死死的瞪着这四个人,眼泪愣是没有掉下来。宋凝予扬了扬眉。 顾莫愁眉色深了深,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臣儿,你还小,这些事情再大些,娘亲自然会……” 第三百七十九章 无能有能 “进来吧。”宋凝予勾唇淡淡的笑了,清冷的眸子里寒冰化了一角,顾忆臣深深的拧着眉,将门一关,走近前去。 “我已经十岁了!他们说爹爹十岁的时候都已经领着大家去抢海上的地盘了!娘亲,你终究还想要我无能到什么时候!”顾忆臣紧握着拳,宋凝予看得出来他的努力,朝顾忆臣冷着脸,眉微微扬起。 “顾忆臣,对着长辈吼,这就是你的长大?”宋凝予从来不会怀疑他的能力,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信任宋凝予的原因之一,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才十岁,要成长还须再等,再等。 可是宋凝予不一样,在百花楼的时候女扮男装,他告诉他,身为一个男子汉,岂能哭哭啼啼,那个时候恨透了这个人,如今看来,最信服的,也是这么一个人。 “抱歉。”顾忆臣垂眸,紧紧的握着双手,站在宋凝予的面前,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对于成长,他茫然,他害怕,他不知所措,寻不到路,看不见道。 在以一种自私得自我的方式在跌跌撞撞的诠释着心里的成长,宋凝予却来到他的面前,朝他伸出手,清冷的眸子里那一系列他以为的成长,他以为的成熟看得那样的透彻,透彻得他看着那双映着自己的眸子开始反思自己。 那些曾经的过往,终究是对,还是不对?他哪里做错了? 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少年,心里却装着整个北海,他希望能像他们那些人口中那一个勇猛而强大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却总是找不到成长的道路,所有的人都将他泡在蜜糖里,护得滴水不露。 好不容易逃出去一次,遇见了一个叫做陌如烟的女子,那样一个漂亮得像花,柔软得像花一样的女子,因为他太年轻,所以只能这样错过了。 “既然是北海的一份子,自然这件事情也有他的一份。”宋凝予清冷的眸中含着三分笑意,将四分不一样的地图划了过去,扬眉道:“顾忆臣,你随陈虎去皇宫,剩余的两个人去首富的地盘,本宫倒是要看看,他们鸿蒙有多少银子,如此放肆。” 那冷冽得如冰一样的低气压在场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顾忆臣瞪着那一张地图,眸中闪烁着精光,小心翼翼的接过,看着宋凝予,眸子里有些不安,又有些激动。 宋凝予朝他点了点头勾唇笑道:“从我消失开始行动,不要让我失望。”在皇宫里,宋凝予有绝对的把握,能保得顾忆臣安平,若是在那穆家,那就难说了。 “是!” 夜色深深,宋凝予望着那一方波动的海水,百灵鸟朝着宋凝予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那腿上还绑着着一个小纸条,宋凝予在那纸条上加了东西,一旦被别的人碰过,那香味就会散发,闻着那淡香的纸条,眸中划过一丝温脉。 一方纸条,见上书着一行字: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宋凝予哭笑不得,这个宫子临,云城一战她可都听说了,近十万大军停在云城的门口,硬是没敢再攻城。 “姐姐,我能进来吗?”顾忆臣还有些糯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敲门敲得有些不规律,宋凝予一扬手,那白纸黑字在宋凝予的手中化为了纸屑纷纷扬扬。 “进。” 宋凝予的屋子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动过,屋子里面的摆设还是一如往初,顾忆臣从衣袖中取出那份地图微微皱眉走了进去,顺手关上门。 “姐姐,我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有问题,我调查过,鸿蒙丢过一次,虽然瞒了下来,但是那接下来的动作也已经显示鸿蒙丢了不少钱,这样,他们还会将钱放在国库里老老实实的等着我们再去偷吗?”顾忆臣分析得很有道理。 宋凝予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接过那份地图,宋凝予挑了挑眉,那上面写得很清楚,标识着哪里应该注意,哪里应该留下人放哨子,细致得连宋凝予都有些自叹不如。 “你觉得,当是如何?”宋凝予伸手倒了杯茶推给顾忆臣,扬眉一笑。 “鸿蒙的君王是个很谨慎的人,同样的问题绝对不会放第二次,虽然天下首富及时补了银子,但是他绝对不会让库银失踪一事再发生第二次,所以我觉得,那最多的银子,可能还在天下首富的库房里,我听道上的人说,最近天下首富的银钱调动很厉害。” 说完,顾忆臣卷着衣角,有些忐忑着揪着衣角,在他看来,长安城的皇宫是一个最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死得很残忍! “是我疏忽了。”宋凝予同意他的看法。 “姐姐,让我一个人去皇宫吧,那个最危险的地方,让我一个人去。”在海上,顾忆臣有一方霸权,因为他会游泳,自己驯服虎鲨,可是在陆地上不一样,顾忆臣他不会武功,那瘦小的胳膊腿的,也就会那么几个招式,还不堪入目。 “这件事情,怎么分配你自己去和陈虎商量,如果有什么事,记住,朝着琉璃殿的方向跑。明白吗?一定要朝着琉璃殿的方向跑。”宋凝予对他说了两次,一知半解的顾忆臣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宋凝予唇色缓缓的扬起,少年如此,也算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了。懂得担当和思考了。 站在书桌前还没来得及落笔,又是一只百灵鸟飞到了宋凝予的桌前,带着一股极其浅淡的香味,朝宋凝予伸出嘴,啄了啄腿上的字条,示意宋凝予注意一下,它腿上有东西。 宋凝予打开那张纸条哭笑不得。 长夜寂寂,诗酒难叙。陌上花开,爱妻速归。 望着苍海月明,唇色轻勾,速归啊,她也想归,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她归不了。 轻烟迷雾间,宋凝予眸光微凉,缓缓的倒在书桌前。三个黑色的影子站在宋凝予的桌前,朝宋凝予微微抱拳,抱着人转身无声无息的跃出了窗外,几步突出了骷髅海盗团的包围圈,上了一艘小船驶远。 顾忆臣狐疑的看着窗外,朝顾燕喃喃道:“姐姐,我怎么觉得刚刚好像有人经过?” “你脑子烧坏了?这里是海上,什么人敢从这里经过?可能是海鸥也说不定,倒是你这个……” 顾忆臣摸了摸后脑勺,嗯,也许真的是他眼花了,或许是海鸥呢。 第三百八十章;第三百八十一章 以为自己是眼花的顾忆臣第二天就发现宋凝予不见了,一拍大腿,气得咬牙切齿,哪里是眼花了,那根本就是姐姐! 那个方向估计是朝长安城里去了。 而此时的长安城里细雨纷纷,墙面上的斑驳,青石板长街上人来人往,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在云城一战中折损了八十万战将而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大街酒肆里衣冠满坐,高谈阔论着棠国如何不自量力,即便是折损了八十万将士,他们也相信,鸿蒙岂是区区棠国能够颠覆的。 皇宫富丽繁华,灯宫浮影,,随着随风扬起的薄纱帘帐,一抹素色的身影躺在那琉璃殿中的床上若隐若现。 一道紫金色的身影朝着琉璃殿大步而来,行步带风,飒踏流星。 “主上,君后娘娘半个时辰之后即可醒。”影在欧阳火的身后站得笔直,如同一道影子,女人祸水,特别是像宋凝予这样腹内颇有乾坤的,那就是更加不得了,只要她愿意,假以时日,坐拥天下不在话下! “下去。”欧阳火抬了抬衣袖,缓缓拔开那宽大龙床拦下来的床幔,露出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清水芙蓉,脂粉未施,清冷幽然,如同一朵莲花,高傲静幽的开在水中,亭亭玉立,令人不可亵玩。 影站得笔直,微微皱眉提醒道:“君王,云城之外百万大军唯余二十万……” “棠国孤要,她,孤也要!你下去。”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抚上那张精致的脸,欧阳火眉眼凌厉带风,影垂眸隐入了夜色之中。 宋凝予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再睁开眼入目是欧阳火那张热情得能融化一切的笑脸,宋凝予有些恍然,好像回到了初次见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张能融化一切的笑面。 “欧阳火!你什么意思!”宋凝予手中的银针顺手扬出,整个房间里面宛如天女散花,朝着欧阳火处处要害攻击而去,左手之中的簪子舞得密不透风,欧阳火对于如今的宋凝予那是一点也不敢松懈,微微皱眉。 什么时候宋凝予如厮厉害了! “爱妃,你若是再出手,孤马上发兵补齐那一百万,踏平云城。”欧阳火堪堪躲过宋凝予射过来的簪子,扬了扬眉,颇有威胁的意味,宋凝予那手里的动作果然停了,灵气的眉眼拧成一团,冷冷的看着他。 那冰冷的目光里满是疏离,宛如一把刀,缓缓的切入心里,还不时的扭一扭,疼得说不出来。 雕龙画凤的柱子上钉满了宋凝予的银针,古董宝贝摔碎了一地,外面的御林军听言匆匆推开门围得满屋子都是。 “刺客!哪里有刺客!” “快,保护君王,这女的是刺……”客,这哪里是刺客,不是差点成了君后娘娘的棠国摄政皇后吗?好长一段日子没看见人了,连大婚都缺席了,这会怎么又出现了? 那为首的御林军头领吓得不轻,站在门口呆在了原地,他们伟大的君王,什么时候有过那低声讨好的模样了? 欧阳火站身垂手理了理衣袍,余光扫了眼那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众人,冷声道:“你们,都看见什么了?”那腾腾的杀气,就算看见了,识相的也肯定会说没看见。 纷纷齐声道:“什么也没看到,今夜琉璃殿太平。”说着纷纷退了出去,双河走出去替两人合上了殿外的门,看那君王的眼神,跟要吃了人似的,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朝那值班的领队拍了拍肩膀一脸无奈。 “咱家才出去了一会,怎么你们这就闹腾上了?我可告诉你,君后娘娘在里面那就不需要咱们进去侍候着,明白吗?”说的不止是那几个领队,还有那几个宫女太监,被赶出来的人齐齐应下。 宋凝予挑了挑眉,看着站在一堆精致的废品堆里的欧阳火,眉目冰冷,她可没有忘记欧阳火是怎么将她束之高阁的,玲珑塔?见一次她就毁一次! “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一道身影推开殿门冲了进来,朝着宋凝予飞奔而来,七月那张俏脸上满是喜色,打量着宋凝予满眼高兴。 罗带合欢裙,俏丽得像个邻家可爱的小妹妹,宋凝予眉心跳了跳,不动声色的避开来,七月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转身一脸委屈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 “既然鸿蒙国君毁约了,那本宫也没有这个必要再在长安呆下去了。”宋凝予扫了眼那束着她手脚的链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比玄天链更加狠,只是束着手脚,并没有扎破皮肤。 欧阳火眯了眯眸,阳光般的笑意瞬间乌云密布,凑近宋凝予的身旁,抬手抚上那张精致的脸,眉色轻拢道:“孤毁约?爱妃,孤说过,你在鸿蒙一日,孤便不发兵棠国,那么有劳爱妃解释一下,坠涯之后,爱妃为何不回?” 非要等到欧阳火着人去请了,她才回去?大婚之日还逃了,若非太后以命相要挟,宋凝予也不会一个人逍遥这么久! “是吗?本宫怎么记得,你我之间的契约不是这样的?还是鸿蒙国君记错了?须要本宫好好的提个醒?”宋凝予敛眉,一旁的七月欲添嘴,被宋凝予一袖长袍甩到了角落边边。 “即便是这样,你不曾医好孤,如何能走?”欧阳火垂眸打量着眼前的人,她跳涯的那一刻,是他犹豫了!曾经或许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非要得到她不可,但是在那之后,宋凝予也好,棠国也好,他,要定了!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宋凝予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暗中用切金断玉的金丝线试了几次,一点效果也没有。 “孤知道你如今的实力,除了孤,这鸿蒙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当你的对手了,就这样绑着孤放心。”笑容里面多了几分邪气,宋凝予气得牙痒痒,清冷的眸中迸发出冰冷的寒意,她不说话,只是这样以高傲的姿态静静的看着他。 鸿蒙君王赤发赤眸,宛如魔尊,性格令人琢磨不定。 “东西拿来。”宋凝予扫了眼手上纤细的链子,够长,但是范围只能到寝殿,甚至不及窗口,这些东西,难不倒宋凝予。 双方各自心里打着各自的那点算盘。 第三百八十一章 棠城与皇后 欧阳火扬了扬眉,笑道:“你别想着往里面加些什么,若是孤倒了,那鸿蒙,不日便发兵棠国。”这是在提醒宋凝予,把握好分寸,别下错了药,那棠国可就危险了。 这样的宋凝予令他很是愤怒,尽管只有棠国的那个人才能镇得住她,那是宋凝予的一个弱点,但是,欧阳火宁愿她没有这样的一个弱点。 秋风拂帘,秋雨下得纷纷扬扬,宋凝予垂眸,突如其来的沉默令欧阳火有些不大适应,扫了眼七月,欧阳火笑道:“照顾好她。” 背影卷秋风,黄叶萧瑟,宫灯晃暗影,背影里露出几分萧条来,宋凝予眯了眯眸子,七月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朝宋凝予笑得一脸无辜。 “小姐……” “七月,不管你想做什么,如果把眼睛放在宫子临的身上,那就不要怪我无情。”这是宋凝予能允许她背叛的最后底线,她可以接受她背叛自己,但是绝对无法容忍她背叛自己伤害宫子临。 七月垂眸道:“小姐,他就这么好吗?”好得让她放弃这样多的东西。 望着窗迷雾蒙蒙的天空,宋凝予垂眸,走动间锁在手脚的链子发出悉悉率率的响声,凉风带雨随着窗口吹入,远处的一道浅白的身影若隐若现,宋凝予知道,那是纯素,纯素似乎一直都在她身边,为什么? 骷髅海盗团那边,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一切都算入其中,厚土那点实力,进鸿蒙皇宫虽然打不过,但是那地势却比鸿蒙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熟。 有厚土跟着顾忆臣,会好很多。 宋凝予终究是有些不放心的,望着窗外,纤长的睫轻轻颤动,不过是个孩子,能经得起什么样的折腾? “小姐,奴婢对小姐绝无二心,若有二心,便永世不得……” “七月,你跟了我数十年了,我是什么样的性子你最是清楚不过,在这皇宫中唯有你出入自由,你暗中看着皇贵妃,有什么异动,记得来告诉我。”宋凝予眸光微闪,唇角缓缓扬起,欧阳火,便要让你记得,将本宫带入皇宫里,就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 七月抬头眸光闪闪道:“小姐,曾经有两次,奴婢看见一个穿着金边黑袍的人朝着那紫微宫中去了,那人实力太强了,奴婢不敢跟上去一探究竟。”这是和宋凝予和好最好的机会,七月在这皇宫里面呆的这段时间觉得人都快废了,时时刻刻担心着宋凝予。 每次看见欧阳火都恨不得提把刀冲上去,偏偏不能! “金边黑袍?”宋凝予垂眸转着手里的簪子,喃喃的重复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你下去吧,本宫在琉璃殿中的消息记着差人传给太后。”宋凝予垂眸,伸出手指尖都碰不到窗口中,缓缓收了回来,琉璃殿中宫灯烛火,一派通明,华贵奢靡映着宋凝予与欧阳火打过的一屋子狼籍。 “小姐,太后病了,此时已经长病不起了,这……”太后病得不轻,还不是因为宋凝予的事情被皇帝给气的! 宋凝予从衣袍里掏出一瓶药扔给七月,太后那健朗的身体宋凝予不是没见过,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病倒? “拿去,暗中喂给她。”她的计划怎么可能少了太后? “小姐,你……你相信我了?”七月眸光闪闪,整个人在宫灯之下闪着光,双眸诚恳的看着宋凝予。 “去吧。”信与不信,试过就知道了,不是么?宋凝予垂眸望着那迷雾朦胧的窗口沉默着。 七月将瓶子收好走了出去,屋子里的宫女小心翼翼的收拾着那一地狼籍,新的东西重新摆了上来,没有一个人敢将目光放在宋凝予的身上,只是匆匆收拾好,又匆匆退了下去,一盏茶端到宋凝予的手中。 “娘娘请用茶。”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巴掌大的脸极是可爱,端着茶盏垂眸一脸乖巧,宋凝予扬了扬眉,无声无息的打量着那盏茶盏。 “下去吧。”接过茶盏,宋凝予扫了眼那乖巧的小宫女,茶很香,汤水很干净,不像是加了其他的东西,宋凝予的眼神冷得毫无温度,小宫女吓得不轻,匆匆退了出去,连连称是。 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茶水放在桌上,她可没有睡别人床的习惯,抱着手臂打量着殿内,那些华丽的东西搬出去了不少,也损毁了不少,如今只剩下了些清雅别致的东西,一管玉笛横置于高阁之上,在灯光下有些耀眼。 隔壁的书房之中挂满了画,那画里每一副都是她,题字很新颖。长安别门废初雪,十里红妆挽青丝。 外面的天色渐渐透亮,蒙蒙细雨初停,从窗外望去那金黄的叶子铺满了地面,浅秋的红尘里,处处充满了丰收的喜悦,秋收海棠果,一颗诺大的栗子树在正中央,即将成熟的黄挂满了树梢。 欧阳火走近来,笑容里透着几分疲惫,走到宋凝予的身旁,抬手欲抬起她的脸,宋凝予不动声色的隔开来,扬了扬眉,眸光冷冽。 “爱妃,棠皇让孤将你交还,你说,孤是该交还呢?还是毁了棠国将你留在身边呢?”笑意盎然的眸子里闪过凌厉的杀气,宋凝予抱着手臂冷冷一笑。 “本宫觉得,鸿蒙国君大可以一试,终究是你能锁住本宫,还是阿临能毁了鸿蒙。”对于宫子临,她有一种自信。 “这么自信?”欧阳火手指留恋的轻抚那画中人,唇角温温脉脉中有细水长流,看得一旁的宋凝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爱怎么画,那是他的事,但是宋凝予如果看不顺眼,会不会留下来好就不好说了。 “有一件事情,本宫觉得,鸿蒙国君要弄明白。”宋凝予转着手中的银针,银针划过那副画,刷刷几下那画成了纸屑,随着窗外的秋风纷纷扬。 “本宫之所以退让,并非棠国太弱,而是阿临不在,即便是赢了,也没有意义。” 欧阳火眉色狠狠的拧起,俊逸的脸上那双赤红的眸子如同血一般闪着诡异的光:“阿临?很好!就算不将你交出去,孤也自有办法,只是与你棠国相较,不知道在他的心里,哪一个更重要。”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甩开宋凝予,一挥衣袖被宋凝予气走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战妃 影推开门,面无表情的站在宋凝予的寝殿前道:“战妃求见。” 那双浅眠的眸子刷一下睁开,一枚银针朝着影的面门直挥而去,带着极快的速度,影只来得及侧脸躲开,心脏差点被吓停了,银针擦着他的头侧刷了过去,一楼长发缓缓的飘落在光洁得能照亮倒影的地板上。 懒懒的声音从那张贵妃榻上响起:“下次若是再未经本宫同意擅自进来,那迎接你的就不止这一枚银针了。本宫保证,你没有这个命走出去。” 欧阳火说对了,在这琉璃殿里,如今的宋凝予除了欧阳火谁也挡不了。 影额上渗出了一层汗,垂眸退了一步退出了琉璃寝殿内。 “让她进来。”战妃,印象中是个不错的女子,英气豪爽,不比皇贵妃娇气蛮横。 “是。” 战妃一袭简洁的墨竹长裙缓步而来,隐隐约约里透着几分优雅的高雅之气,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微微福身,两人相视一笑,沉默不言。 七月端着茶盏走了进来,两人各上了一盏茶,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乖巧宁静。 战妃眸子划过七月,闪过一丝诧异,什么时候在君王身旁跋扈的侍女竟对宋凝予这般乖巧听话了? “有劳七月姑娘了。”朝七月点头一笑,战妃的身形比之那些人要硬朗三分,不似寻常女子柔柔弱弱,宋凝予食指轻扣着茶盏,笑意浅浅道:“本宫向来喜欢直爽的人,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战妃不妨直说。” 七月受宠若惊的看了眼宋凝予,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都那样对她了…… 战妃微微敛眸轻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此茶乃月半时分采摘,半两便是万金之价,看来,在君王的心里,阁下份量不浅,本宫还要去太后那里,就先告辞了。” “太后?平日里是谁在照顾着?”宋凝予端着茶盏,突然扬眉问了一句。 战妃手微微一顿,眸光闪过一丝警惕道:“是本宫与皇贵妃轮流照顾着,宫里的妃子都比较沉静,深居简出的,人多了太后看着也烦,就只有我与皇贵妃,告辞。” 七月望着战妃远去的背影默默吐了吐心里话:“两个人侍候着,说不定两个人都对太后下手呢?太后那身体好得能打老虎,要不是她们下手,怎么可能倒?”七月不通医术,也不过是自己一番胡乱猜测罢了。 宋凝予支着额揉了揉眉心,眸光扫过那房梁的角落,藏在那里的暗卫心里冒着冷汗,不会是发现他们了吧?他们已经这样隐避了! 一支银针刷朝着那房顶划了上去,只见砰的一声响,房梁之上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上方摔了下来。脸朝下,那鼻子都摔塌了,顺手抹了抹鼻血,朝宋凝予急忙道:“娘娘饶命,属下奉君王之命特来……”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没入脑门,那人顿时没了声音,不过一个瞬间,看得那房梁之上的其他的齐齐冒着冷汗。 “滚,再让本宫发现一个,杀。” 七月瞪大眼睛,什么时候宋凝予这么狠了?之前还听宫府的人说宋凝予杀了一个人,彻夜不安,睡不着觉,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只是时间长了,杀的人多了,就变得麻木了。 那房梁上藏着的人顿时作鸟兽散,黑色的身影朝着四面八方退了出来,一阵风过,屋子里面瞬间恢复了安静。宋凝予脚轻轻踏在地面上还会发出细响的回音,诺大的殿中,唯有她与七月两人。 七月一脸担忧的看着宋凝予,微微皱眉道:“小姐,有件事奴婢想向小姐坦白。”咬了咬唇,七月望着宋凝予越发寒凉的背影,摇了摇头。一个人如果冷得连七情六欲欢声笑语都没有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小姐,一定要活得快快乐乐的才好。 宋凝予端着茶盏,整个人沐浴在秋日里的阳光中,扬眉打量着那一树的板栗,勾唇笑道:“去把皇贵妃给我找过来。”折磨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小姐,我……” “琉璃宫的偏殿,有一个人生得与本宫一模一样,是吗?”宋凝予唇角轻勾,她杀了一个与她相似的人,欧阳火自然就能再重新找一个,不,或者说,那是以相似的人脸拼出来的一张脸!相似的眉眼,相似的唇,相似的鼻子……拼凑成了宋凝予。 如果不是七月在教她,就凭那些货色,如何能与宋凝予相较? “小姐,我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有一个人能与小姐相似,那么有些小姐不能做的,就可以让她去做,小姐,奴婢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七月慌慌张张的解释,生怕宋凝予又再一次生气,将她置之不理。 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朝七月扬眉道:“七月,我现在变得有这么恐怖吗?” 闻言七月瞪大双眸,慌慌张张的神色也消失不见了,怔怔的看着宋凝予,微微叹息道:“小姐,你还记得在太傅府的时候,我们是什么模样吗?” 宋凝予也随之怔了怔,太傅府中,不过两年的事情,而她,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 七月随之再道:“小姐是不是连老爷也不记得了?当年的事情老爷的确有错,可是,老爷也是真心将小姐放在心里的呀。” 宋凝予端着茶盏垂眸,微微叹息道:“七月,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以前怎么样,也不能去想以前怎么样,这条路很危险,你若是要离开,我会派人将你安排好。” 是的,她没有时间去怀念过去,连去怀念那个温柔的,时时刻刻将她护在怀里的女子的勇气也没有,她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怀念,所有的事件都鞭挞着她,要变强,变得更强,再强。 七月咚的一声跪在了宋凝予的贵妃榻前,抓着宋凝予的衣角那眼泪一滴滴的朝着下掉。哭丧着一张脸朝宋凝予直摇头:“小姐,你别不要我啊!就算是死,我也要跟着小姐的!”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当年那个动不动就能边哭边笑的七月好像又回来了。 “别哭了,去将皇贵妃找来,本宫给你演一出好戏。”宋凝予朝七月眨了眨眸子,笑得老奸巨滑,看得七月一愣一愣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群妃戏 平时皇贵妃在宫里作威作福的习惯了,如今有个宋凝予来整她,众人肯定求不之得,七月朝宋凝予笑道:“小姐,那我多请几个人一起来看热闹吧?” 宋凝予伸手在那张俏脸上捏了一把,勾唇道:“想法不错。” 七月一提裙摆跑出了琉璃殿,宋凝予扫了眼四肢上绑着的链子,微微眯了眯眸光,区区四条东西就想锁住她?痴人说梦。 那一大群的美人衣衫纱影,暗香浮云,成群的朝着琉璃殿而来,站在门口的影一脸扭曲的挡在门口,好歹他是欧阳火身旁的贴身侍卫,如今成了看门的了! “若是没有君王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冰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站在门口的宫妃怔了怔,皇贵妃从最后缓步而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那一水的华服锦缎,那一头的珠翠玉饰,看得人眼中一片奢华之光闪闪。 随手从她身上扯一样东西,拿出去一当,那都是能保人十年吃穿不愁的啊。众人哪里得罪得起她。 “不得进入?七月姑娘,你那主子不会连这点权利也没有吧?难不成,真的被君王金窝藏娇了?那也得是个娇俏的人儿才得啊,否则,可不就得闹笑话了。”皇贵妃伸出涂着金色菊花的蔻丹,扬着一张娇艳的脸,眸光犀利。 七月走到影的身旁微微一笑道:“诸位稍等。”说罢转身走了进去,宋凝予目光落在那一颗三人合抱方成的大板栗树上,唇角扬起一抹邪邪的弧度。 “小姐,人都来了,在门口等着呢。” “让他们进来吧。”宋凝予在寝殿里,绑着四脚,行动远没有那么方便,坐在榻上,那一方墙将宋凝予与板栗树隔开来。 一片香粉味朝着宋凝予所在的琉璃殿内扑了进来,有些人是来看好戏的,有些人是来看看琉璃殿的,还有些人是来看看能不能等到欧阳火,顿时后宫里那三宫六院的人纷纷朝着这边而来,椅子摆了好几排都不够坐的。 皇贵妃幽幽的扫了眼琉璃殿内,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满眼不屑的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宋凝予鄙夷道:“本宫当是谁?原来是敌国的皇后啊,急了咬起人来,就跟疯狗似的,难怪要用链子绑起来,君王当真是先见之明。” 原本要行礼的众人纷纷面面相觑,这礼是行啊还是不行啊?个个怔在原处,宋凝予扬了扬眉,皇贵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不过,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啪! 一个巴掌声在众人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中响起,殿中瞬间一片寂然,宋凝予坐在贵妃榻上,阳光散在身上,将素色的衣袍染上了一丝别有意味的精致,再配上那精致的眉眼,仿佛一碰就能碎,精致得令人羡慕! “谁!谁打的本宫?滚出来!滚出来,贱人,有本事做没本事认……”捂着右脸,皇贵妃一脸狰狞的瞪着宋凝予,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刷而过,离她比较近的几个妃子纷纷朝后退了两步,这个人,她们惹不起,还是趁早躲着为好。 宋凝予转着手中的银针,眸光凌厉。 啪! 那左边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唇角泛起了丝丝的血迹,柔嫩的脸此时肿得不堪入目,七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垂眸一副乖巧的模样,心里却极力的憋着笑,站在门口的影瞪大双眼看着那坐在贵妃榻上一脸安然的人。 明明就是…… “贱人,是不是你?棠国折了鸿蒙八十万战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本宫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皇贵妃被气疯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更别说是扇她巴掌了。 宋凝予跳了跳眉,冷声道:“本宫还以为鸿蒙的皇贵妃多知书达礼,原来也不过是个只会乱咬的疯狗,七月,好好教教她,在本宫的地盘上,什么才叫规矩。” 七月那点手段,在洄水呆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整人她是最清楚的。 皇贵妃被镇得后退了一步,捂着双颊头发凌乱,珠饰掉在地上,有两枝玉质的簪子还摔碎了。 “你,你敢,本宫乃鸿蒙皇贵妃!来人呐!”穆烟的兄长是鸿蒙将军,这御林军里面也有不少是穆将军的旧部,殿内顿时涌满了人,宫妃们挤作一团,一片混乱。 宋凝予慢条斯理的垂眸抬手理了理身上的素色衣袍上那一点皱褶,神色淡淡,眸光犀利的扫过那为首的领队,勾了勾唇道:“怎么?要对本宫动手?” 众人纷纷垂眸道:“属下不敢。”原本挤进来的人又纷纷退了出去,谁不知道宋凝予在鸿蒙国君心里的地位,他们又不是傻子,何必趟着一趟吃力不讨好的混水? 看着那原本进来又退出去的御林军,皇贵妃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宋凝予低声怒吼道:“不过是个敌国的皇后,在鸿蒙也敢如此嚣张!待哥哥拿下了棠城,我看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你得意什么,三日之后!君王便要将你送去云城!到时候你就好好的看看,棠国的人是怎么死在我们穆家手里的!” 宋凝予扬了扬眉,抱着手臂笑道:“本宫随时恭候,刚入秋,瞧着树上的板栗生得不错,本宫想让你这皇贵妃去摘些下来剥给本宫,鸿蒙国君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大可以提,她这个人还是很通融的。 鸿蒙国君?众人纷纷回过头去,便见欧阳火一袭紫金长袍背对着阳光而立,眸子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那般的柔情如水,皇贵妃气红了眼,几步走到鸿蒙国君的身前,梨花带雨一脸委屈的朝欧阳火扯着尖锐的嗓子指着宋凝予。 “君王,你要替臣妾做主啊,这个敌国的皇后,竟然打伤了臣妾!”伸手就要去拉欧阳火的紫金袍,欧阳火眸光微冷,避开了皇贵妃的动作,朝宋凝予大步而去。 皇贵妃被扇耳光,那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都是与宋凝予有关,怎能不恨! “敌国皇后?皇贵妃,孤的君后何时成了敌国的皇后?孤怎么不知道?”眸光冰冷锐利,皇贵妃自知说错了话。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戏妃 吓得怔怔的看着欧阳火,低声喃喃道:“君王,臣妾也是一时口快,君王不要生气,只是,将这个女人留下来,永远是一个祸患啊,君王三思!” “君王三思。”原本站着看好戏的人全部跪了下去,有宋凝予将欧阳火整个人连人带心都给牵了去,对于她们来说,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战妃大概还在太后那里,没有过来,宋凝予坐在榻上抱着手臂凉凉道:“本宫可没有这么多的耐心,皇贵妃,请吧。”宋凝予手一扬,那一扇挂着玲珑珍宝的墙面轰然倒塌,扬起一地的尘土,少了那面墙,宋凝予扯了扯身上的链子,姿态随意。 那轰然倒榻的墙壁将一众妃子吓得不轻,退出去的御林军又冲了进来,双河站在门口看着那倒了的一地珍宝,老泪纵横,君后娘娘当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啊,满墙的珠饰异珍,被宋凝予一招给毁成了渣! 棠国到底是多有钱?才能养出这么一个败家的皇后出来啊。 影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将那一批御林军拦了下来,皇贵妃被宋凝予那一招吓得不轻,怔怔的看着欧阳火,眉紧紧的拧着,直起身来。 “路,已经给皇贵妃开出来,可别让本宫失望啊。”宋凝予这么嚣张自然有她的道理,欧阳火既然愿意,那她也不必客气,后宫有她在,不成一汪死水才怪。 妃子们挤作一团,香粉扑面。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宫子临身上的气息很清淡,但是让人闻着很舒服,不像这些个女子,衣着艳丽,花枝招展得像孔雀。 欧阳火扬了扬眉笑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棠皇后宫如今虽然是一后一妃,可是来日,可就说不准了。” 宋凝予扬了扬眸,目光凌厉的扫过站得山光水秀的妃子们,落在皇贵妃的身上。 “后宫?他敢立,我就敢杀。”眸色闪过一丝温婉。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若是孤散尽后宫,你可愿……” “不愿。”干脆利落得令人寒心,偏偏有人心寒了,还能自己再烧起一把火将心里的寒冰融化。 大概是得不到,所以就想非得到不可。 “皇贵妃似乎不大愿意啊,鸿蒙国君,你要不要亲自去?”那树颇有些高度,极大,皇宫里之所以能留下这颗树,就是因为树极大,且留果多,挺吉庆的,一到夏天,满树成荫。 欧阳火抬手伸向宋凝予,手上的链子哗哗作响,拍开伸来的手,扬眉冷笑。 他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点头笑道:“既然爱妃想让孤去,那孤自然求之不得。” “君王!您是鸿蒙的君王,怎么可以!这个女人红颜祸水,君王何苦这样……” “皇贵妃!注意你的身份!”欧阳火凌厉的眸光如同一把刀击向皇贵妃,她捂着浮肿的双面,娇嫩的皮肤从指缝间露出来晒在阳光下,泛着红红的印子,唇角还有淌着一丝丝血迹。 “臣妾去!”皇贵妃紧紧的握着拳头,咬了咬牙,一双眸子狠狠的瞪着宋凝予,那眸光犀利得恨不能将她直接给生吞了。 皇贵妃抬手理理长发,取出多余的显得华贵的簪子,换了一双鞋子,连外袍也脱了下来,宫人在那树上架上了一个梯子,手里拿着一系列的工具,准备接板栗,宋凝予也算是任性了一回了。 将那些多余的东西拔去,皇贵妃整个人清雅了许多,皇贵妃站在梯子旁一脸踌躇,殿外忽然响起双河尖锐的嗓音:“太后驾到。” 众人听闻缓缓松了一口气。 被棠国的皇后逼着鸿蒙国的皇贵妃去给她摘板栗,说出去这鸿蒙的脸往哪里放?而这鸿蒙国的国君竟然还一脸答应,若是皇贵妃不去,那就自己去! “都别跪了,起来吧!”太后脸色青白,坐在撵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屋子的妃嫔,眉眼冷硬而凌厉,目光落在那满身落败的皇贵妃身上,凌厉的眉目缓缓拢起。 “母后还病着,怎么来了?”欧阳火匆匆上前两步。宋凝予坐在贵妃榻上,唇角轻勾,优雅的站了起来,安然一笑。 “太后病得可真不是时候,不过,如今见太后气色倒是不错。” “你是一国之君,怎可如此胡闹!你们也不劝着点,还有帮着他!”太后冷眉一扫,顿时只剩下了一片安静,妃嫔们垂着眸,大气也不敢出。 欧阳火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将人一把叩入怀里,扬眉对上太后那冷硬的眉眼扬声道:“母后不必担忧,她,孤要定了,至于棠国,孤也定会让它纳入鸿蒙的国土!”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抵上了欧阳火的腰间,眸光瞬间变得凌厉,欧阳火缓缓放开她,动作自然而迅速,算他识相! 太后拧着眉低喝道:“棠皇已经召告天下你囚禁了棠国皇后,三天之内,将人给我送回去!”宋凝予是什么身份,万万不能留在鸿蒙! “母后,这鸿蒙国如今的君王是孤,母后可不要做错了事!”上一次将那些东西送去了棠国,这笔帐他还没有算,如今又这么迫不急待的想将宋凝予送走,这如同送瘟神一样的感觉,怎么看着都像是太后在害怕宋凝予。 殿内气氛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冰冷的低气压在众人之间牢牢的笼罩着,皇贵妃捂着脸站在太后的身旁,战妃从屋外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散发着浓浓药香的药,扫了眼皇贵妃处,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太后,该吃药了。” 那药香里的东西……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站得笔直的欧阳火,佛落花与千年蟒蛇胆入了药,却都给了太后喝,他这终究是想让太后死还是想让太后活? “你若是留下她,那哀家也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世上了,哀家给你撑了十年的王朝,如今落在你这败家皇帝的手里,也没有什么可顾念的了!你就赐哀家一杯酒,让哀家随先帝去吧!”太后气得脸色发青,瞪着欧阳火,捂着胸口喘气上气不接下气。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太后驾到 那痛苦的咳嗽声在诺大的寝殿中痛彻人心,仿佛就快升天了一般的声嘶力竭着。 欧阳火拧着眉,上前一步轻轻的拍太后的后背,太后气得将他的手甩开,冷冷的笑道:“你……你还要什么母后!要什么鸿蒙国!这个女人心不在你这里!你怎么还要如此执迷不悟!” 捂着嘴又是一阵猛咳嗽,宋凝予扬了扬眉,有些事情,她还是不要去插一手的好。 “母后,别说了,先把药吃了。”欧阳火在太后的面前,那就是一个孝子,太后助他登基,用了十年的时间谋划了一切,将他视若瑰宝,宠爱至极,却也严厉至极,他可以辜负任何人,却不能负了太后。 “吃药?吃什么……咳咳,让哀家死了,眼不见为净,来日鸿蒙若是落在……落在了棠国手里……咳咳,哀家给你看过那书……咳咳咳。”捂着胸口咳得肺都快出来了。 宋凝予拧着眉有些晃然。 曾经的宋太傅,是不是在太傅府门庭清冷之后也这般的咳过? 总以为最无情的那个人是宋太傅,如今想来,亦不过是各站一隅,各自有各自的身不由已罢了。 “好,我送她走,三日之后,送她走。”欧阳火端着药碗,无奈的看着一身病气的太后,恨得牙痒痒,放她走! 太后狐疑的看着欧阳火,低喃道:“真……真的?哀家可没有这么好骗!” 欧阳火点了点头,扬声道:“棠国皇后,孤答应你,把她送回去!母后,好好喝药,别再让儿臣担心了。”近四十岁的太后,细看之下已经生出了缕缕白发了,离宋凝予进宫看见太后不过是不远的一段时光,太后却已经如此疲老了。 满殿的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太后喝完药,抬了抬手,那撵车稳稳的落地,她有气无力的朝着众人招了招手。 “都退下去吧,哀家与棠国皇后好好聊一聊。” 两个人单独聊一聊?皇贵妃第一个就不待见宋凝予,挽着太后的手臂摇了摇头,皱眉急道:“太后,这个女人身手厉害得很,母后若是单身一人,岂不是危险。” 宋凝予站在软榻上扬了扬手与脚上哗哗作响尾指粗细的链子,勾唇一笑道:“太后,您这好儿子,可是很怕本宫跑了呢。”眸光清冷,神色冷冽,与那眉眼含笑的话是两个极端。 欧阳火的眸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还是起身退了出去,欧阳火退出去之后其他的人也跟着退了出去,宋凝予扬了扬眉,始终也太后保持着极远的一段距离,刚才皇贵妃碰的那一个,谁知道太后会变成什么样了? 秋风拂落了栗子树泛黄的叶子,太后撑着身子从撵轿里站了起来,有些吃力的迈开显得笨重的腿走到那面被宋凝予毁了的墙旁微微叹息。 “哀家爱吃栗子,这树还是当年先帝从神山里移回来的,如今越长越茂盛了。” 宋凝予扫了眼那满树的果实,点了点头,不解太后终究是什么意思。 太后站在树下,伸出手去拾地上还扎着刺的板栗,刺将手扎得满手是血,她却紧紧的握着,手中那拐杖摇摇晃晃的站在宋凝予的跟前,气息极力的想要恢复平稳。 “你说,若是国君知道是你杀了哀家,他会不会恨你入骨?再不对你留一分心思?” 宋凝予扬了扬眉,风将宽大的袖袍吹得鼓鼓的,一头墨发随风飘散,不动声色安如风。 “太后莫不是搞错了?想害太后的,可不是本宫,至于是谁,本宫相信太后比本宫更清楚。” 鸿蒙太后眉色微微暗了暗,抬眸望着宋凝予,嗫嚅着唇角,血缓缓的从那枚板栗上渗下,滴落在地面上,逼近乌黑的血一滴一滴的晕染开来,宋凝予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去救她的打算。 “哀家要保下鸿蒙,唯有此举,你是皇岛公主,怎么竟然擅自婚配于棠国皇帝?”太后靠着那颗诺大的树,缓缓的坐在了地上,那一身华贵的长袍沾染上了尘土,秋雨的气息还没有退干净,有些泥泞不堪,那身凤袍被秋雨的雨水沾湿了。 “太后也知道皇岛?”从宋凝予的分析来看,皇岛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了,毕竟都过了近千年了,怎么竟然还有人会知道?莫不是太后也是从皇岛里出来的人? “哀家在古书上看过,那是皇家的禁书,皇岛,天地间一个顶级的存在,集近千年的帝王之气,此岛无迹可寻,而皇岛的婚配,为保血统纯正,向来只与皇族结亲,你既然也是皇族,又怎会擅自婚配?必遭杀戮!” 太后说得引经据典,条条皆有其理,有迹可寻,宋凝予抬手点了点那一旁摇摇欲坠的窗子,勾了勾唇角笑道:“太后说的对,但是,太后也说错了。” “书中有何错处?”太后喘着气,脸色开始发青,有些上不来气,还是抬眸看着宋凝予。 “我命由我,不由皇岛。太后,你若是死了,那本宫岂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宋凝予凑近太后的身旁,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打开太后的牙关,一粒药随之喂了进去。 “太后若是想好好的看着你那不成器的儿子,那还是好好的活着,活得久一点,否则,若是少了太后,对于鸿蒙国这任性的君王,本宫下手可没有个轻重的。”清冷的眸子落在太后的身上,那脸色渐渐的好了一些,她诧异的看着宋凝予,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叹息。 “三日之后,哀家自会让国君将你送走,你只须按照哀家的指令而行便可。”太后柱着拐杖缓缓的扶着板栗树站了起来,宋凝予说的对,如果她死了,那么这不成器的君王就是更加不成器!她如何能放心的去? “昨天夜里那药,是你给哀家的。”是肯定句,宋凝予靠在窗棂口不置可否。 太后柱着拐杖缓缓拉开内殿的门,皇贵妃那嚣张的嗓音便一嗓子嗷了出来,指着殿内大声道:“贱人!你竟然敢谋杀太后!你……太……太后?”见开门的是太后,那一嗓子话还没有说完,卡在喉咙里,垂眸有些心虚。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报主子名号 战妃赶紧上前扶着太后,眼角的余光扫过靠在窗棂前的宋凝予身上,一脸淡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皇贵妃怔怔的看着太后,眸光微闪,也上前扶着,急忙道:“太后,您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还是让太医来一趟吧?” 见太后一左一右让两位妃子扶着出来,那脸色也不似方才青白了,欧阳火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微微拧着眉心,宋凝予,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目送太后离去,欧阳火望着那毁了的墙,左右两端完好得像一斧子劈的似的。 “这墙毁了也好,将这里改一改,每一次孤都觉得闷得慌。” 宋凝予坐在贵妃榻上,七月替她理了理秋风里扬起有些微乱的长发,三日之后,欧阳火真的会将宋凝予送走吗? 经过宋凝予这么一闹腾,宫里再也没有一个人敢随便踏入琉璃殿了,连宫女太监路过的时候都打着万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给结果了,宋凝予也乐得悠闲,日头偏下移,坏损的屋子在一群人的修复之下又完好如初,推开门便见满树黄叶随风扬起。 一院子的梧桐树叶随着中间那一颗最大的板栗树叶起舞,在这原本繁华似锦的皇宫里面带来了一丝萧条,得亏有这板栗的果实还摆在这里,要不然,岂不是就成了一个荒废之地了。 “小姐,这个时候把它们摘下来闷着吃最好了。”宋凝予并不是想吃什么板栗,不过是想在皇宫里折腾出一点动静来罢了,想不到整整一个诺大的皇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里,除了傲气凌人的皇贵妃,竟然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 并不是她们拿不出来,而是不在一个等级,拿什么去斗?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胜负,谁会傻傻的把自己送上门去让宋凝予折腾? 宋凝予这身上还被链子束着呢,怎么可能逃脱? 暮色低垂,欧阳火过来吃了一顿晚餐又匆匆去了御书房,看来这次的问题还真是挺大的,欧阳火忙与不忙,她都不关心,坐在那宽大的龙床上,宋凝予连鞋子都懒得脱,和七月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在画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树叶啊,花朵啊,将那华贵奢靡的龙床染得满床浓墨。 七月伸着胳膊朝宋凝予笑得眉不见眼道:“小姐,这可是皇帝的龙床,你说我如果将这事告诉风,风会不会羡慕我啊?” 宋凝予提着墨笔怔了怔,侧脸看着七月,突然觉得两个人这样真是太孩子气了,毛笔一扔,宋凝予手中的簪子一扬,扯了那旁边书房高阁之顶一本厚厚的书下来,书砰的一声落在桌子上,扬起一层厚厚的灰,什么东西? 看这灰尘的厚度,应该很久没有人看过了。 七月蹭到宋凝予的身旁伸长脖子看了看,顿时整张脸红了,扯着宋凝予的衣袖皱着眉道:“小姐,这,这是宫里的禁书,我以前看过一本,啊,我的意思是说无意中看见的,我就是一时好奇,我绝对不是故意去看的……” 一旁的姑娘一脸紧张的解释着,生怕宋凝予误会了,结果却不曾想是越解释越说不清楚,耷拉着一张脸伸过去看着宋凝予手里的书,摸着下巴摇了摇头道:“这男的也不怎么样吗,比我之前看的那一本差远了。” “……七月。” “啊?小姐,我我我,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没这出个完整的话来,宋凝予眼角冒着盈盈的笑意,起身将手里的书扔给七月。 “别这了,你去,将这书传给宫子临。”这书不仅仅是禁书那里简单,里面,有不一样的东西。 七月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本书,朝宋凝予狐疑道:“难道是姑爷不满足小姐吗?哎呦,小姐,别敲我啊。”宋凝予没好气的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哭笑不得,怎么都在想叉呢? “哪里这么多话?你将它送出城去,交到听风楼,听风楼里自然有人转交。” “哦。”七月觉得,自从她跟着小姐,她又变笨了,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独挡一面的七月?将书藏着走了出去,双河挡在七月的跟前,目光落在七月的肚子上,微微皱着眉。 “七月姑娘,这皇宫里的东西,可不能拿出去的。” 七月气红了一张脸,指着双河吼道:“什么皇宫里的东西?我家小姐可是棠国的皇后,会缺东西吗?本小姐要去如厕,你也要跟着不成?” “那就只能搜身了,搜。”双河挂着一张笑脸,站在她的跟前笑容可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七月一气之下抓着双河的手怒道:“本姑娘不止有肚子,还有胸,你要不要也摸一摸,看看是真还是假啊?” 这还没摸上呢,七月抓着双河的手放在胸前朝宋凝予一通吼道:“小姐,救命啊!这老东西要非礼我!小姐,来啊,这个不要脸的非礼我啊!我要杀了他!” 一通吼众人目光都落在了那放在七月雄伟的胸前那只略显枯老的手上,众人眼珠子也随之落在了胸口。 轰!一声炸响,一只椅子朝着门外直直的扔了出来,低喝道:“给我滚进来。” 众人纷纷交将视线投向一脸乌黑的双河公公身上,深含同情,公公,一路走好。 宋凝予那脾气,扔个椅子出来那都是给面子了,如果不给面子,估计双河现在已经不喘气了。 双河那只手还放在那里,吓得魂都快飞了,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去顾及胸口是不是真的有肉啊?在七月一松手就连滚带爬的爬进了琉璃殿里,七月冷冷的哼了哼,转身跑出了琉璃宫。 双河扫了眼跑远的七月,抹了抹脸上的汗,跪在宋凝予跟前。只见宋凝予一只手正拿着一把尖锐的弯刀剃着指甲,漫天的暮色在她的头上云卷云舒,火烧一般的流动着。 “这……奴才是冤枉的啊!奴才是身体有残缺的人,怎么可能去碰七月姑娘呢?姑娘是您的人,就算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宋凝予剃指甲的动作微顿,跪在地上的双河吓得冷汗直冒,连太后都拿她没有办法,他们当奴才的能干嘛?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月入中天 宋凝予淡淡的点了点头。 “奴才真的是冤枉的!” “我知道。”宋凝予看看尖锐的指尖,缓缓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汗意哭得不堪入目的双河,抬了抬手道:“你下去吧,七月胡闹惯了,公公别太在意。” 双河抹了把汗连连称是,他敢在意么?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啊,那姑娘凶得,跟个母老虎似的,谁敢去惹她啊?啊,好伤心,眼看这鸿蒙国的皇宫都快成为棠国女人的天下了! “下去吧。” 如释大获的双河松了一口气,手脚麻利的就跑没影了,连门都极好的替她关上了,站在门外,双河摸着心脏,吓死本公公了! 一旁的御林军忍不住低声打趣道:“公公好艳福啊。” 双河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白了一旁的御林军一眼,低声轻喝:“兔崽子,好好值你的班,不想混了!” 外面又恢复了安静,宋凝予拿着匕首对着链子比划了一番,这个链子就跟个九连环似的,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想解开容易,想不动声色的解开,那就难了。 七月去了一趟,很快就又跑了回来,双河一看见她,那张老脸就黑了,耷拉着一张脸,朝一旁闪了闪,看见这姑娘,有多远就得走多远。 他一个皇帝的近侍,也成了看门的了,一脸的扭曲也得忍下来。 见双河一脸扭曲的站在一旁,七月走近一步,双河朝着一旁退一步。 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七月狐疑的笑道:“公公躲着我做什么?方才与公公开玩笑的,公公可千万别生气。” 双河气得脸都绿了,有开这种玩笑的吗?姑娘家家的拿清白来开玩笑?这样的玩笑也只有不按常理出牌的七月能整出来,如果换了旁人,怎么可能对一个老太监整这种玩意儿? 双河有些结巴的退了退道:“七月姑娘…” “嗯?”声音突的拔高,吓得双河紧握拂尘。 “七月姑娘客气了,里面请。” 七月点了点头,一巴掌用力的糊在了双河的肩膀上,笑得眉不见眼道:“双河公公客气了!” 众人余光落在七月的胸口,嗯,好像小了些? 七月抬头挺胸瞪了一群人一眼,转身走进了琉璃殿里。那殿里的东西被弄得乱七八糟,值钱的都被扔到了地上,珠光宝气的也扔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地渣,七月走进去差点一脚踩到一颗摔成两半的琉璃玉杯盏。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可值钱了。”伸手赶紧抢过宋凝予手里那一个玉瓶,哈了口气,宝贝一样的擦了擦,宋凝予扬了扬眉。 “再值钱又不是我的。” 抱着瓶子,七月怔了怔,点了点头道:“有理!” “知道有理就好,你接着砸,我出去一趟。”宋凝予拉开门就要跳出去,七月赶紧将人拉回来,皱着眉头朝宋凝予摇了摇头。 “万一鸿蒙君王来了怎么办?你这链子还……你的链子呢?”链子正完好的躺在床上,而宋凝予,一身轻松,拍了拍七月的肩膀,朝她点头委以重任。 “七月,唯有你在这里守着我才放心,我在殿内放了散香,他若是进来,定然会昏倒。”一粒药丢进七月的嘴里,宋凝予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摇摇晃晃的灯宫光中,隐入了黑夜。 七月撇了撇嘴,坐在龙床上扬了扬眉,宋凝予既然不在,那她就可劲的折腾。 夜色之中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月夜里一闪而过,白得令人心生惊悚。 “啊!刚才好像一个白影闪过去了。” “瞎说什么?再往前走就是冷宫了,这里怨气重着呢,赶紧走!”鸿蒙后宫竟然会闹鬼?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就如同溺水一般,一生十,十生百,并且版本皆不同,什么哪个妃嫔的死都被牵入其中,生成了无数个鬼故事。 战策殿中一盏孤灯在半圆的月色之下被秋天微凉的风吹得摇摇晃晃,一个人影坐于殿中的亭子里,就着那盏灯捧着一本书细细的翻看。 宋凝予从房顶一跃而下,扬声笑道:“如此昏暗,战妃也不怕晃了眼睛?” 战妃闻言缓缓收回手中的书,眉目温润的笑道:“你来了,坐吧。”环顾四周,唯有一个身形佝偻的太监站在亭子的远处,其余人等一个也不见,宋凝予一撩衣摆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对面的女子衣色青青,眉粗目硬,隐隐约约里透着几分战将之气。 “能挣开那九曲连环锁,在下佩服。”那是九曲连环锁,如果没有设定人的招式,平常人很难打开,她没有看错人。 宋凝予扬了扬衣袖,庭院之中花色静雅,秋日里的菊花摆着寥寥几盆,诺大的树叶子泛着黄色,随着秋风落和纷纷扬扬,如同一场叶雨。 “找本宫来,所谓何事?”宋凝予端着茶盏闻了闻,清香扑鼻。战妃下意识的扫了眼站在亭子远处身形佝偻的太监。 卷着帕子朝宋凝予道:“棠国如今的局势,若是与鸿蒙硬碰硬的碰下去,定然不会有满意的结果,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两败俱伤。”两国相争,必有一伤,尽管棠国还是只小虎,但是那爪子却锋利得很。 “本宫,想向阁下求一件事情。” “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本宫一事?”宋凝予放下茶盏,眸光明暗不定的打量着对面的女子,不得不说,战妃也算是个人物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本宫,想求阁下,兵毁鸿蒙,可否将他的命留给我,让我来处置?” 宋凝予扬了扬眉,有些意外,指尖沾着茶盏,转着圈圈道:“本宫如果没有记错,战家,也曾经是鸿蒙的开国功臣,将军世家,与穆家齐平,怎么?” 战妃垂眸微微叹息道:“战家被穆家设计夺去虎符,满门尽诛,因我是妃子而特赦免于满门之难,后来我才知道,此事乃君王与穆家一同设计!此仇若是不报,我死不瞑目。”战妃将一切都告诉了宋凝予,也足可以看出其真心来了。 秋风阵阵,凉意习习,那太监速度倒是快,佝偻着背影将一件披风披在战妃的身上,又起身退了下去,速度之快,态度极其自然,宋凝予转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第三百八十八章; 第三百八十九章 当年战妃似乎是被鸿蒙先皇强行许给当年还是太子的欧阳火的,那个时候似乎战妃还有婚约,这个男人,若是能够直起腰板来,容貌稍作修饰…… 为平鸿蒙国的朝中之势,先皇也是废尽了苦心,欧阳火倒好,一上位就合着穆家一同将战家给来了个满门尽诛,那可是世代的将军世家,下手都不带一丝犹豫的,太后气得吐血,拦都拦不住! “你希望我做什么?”有些事情她也没有必要去点破,更没有必要去问。 “在长安城的白马寺中,那里有一批先皇预留下来的宝藏,鸿蒙国库丢过一次,能够一瞬间补足并非首富的功劳,这首富的名声其实是君王捏造出来的,受命于君王。”宋凝予手一瞬间紧握,天下首富,跟宫子临一样,打的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能正正当当的将那宝藏取出来用的幌子! 真正有危险的,不仅仅是顾忆臣,还有海盗团另外三个人! 见宋凝予神色瞬间苍白,战妃嗫嚅着唇角,接着道:“如果没有了那一批宝藏,那么就算是鸿蒙再如何兵强马壮,也不过是一纸空谈!”没有了银钱的支撑,那一节就会随着时间成为一盆散沙! “本宫还有事,告辞。”宋凝予走得有些匆忙,连那盏茶都一并打翻了,身形一闪踏着青瓦而去,战妃望着那盏茶微微蹙眉,秋风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说,她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会。”无比的肯定,于情于理,于眼前的局势,宋凝予都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一路疾奔回了琉璃殿中,皇帝倒是没有来,来了另外一个人,整个皇宫里面戒备突然变得无比的森严,七月抱着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一脸惆怅的抬头,便见宋凝予宛如惊鸿一般的出现在了眼前,差点直接跪下去。 “小姐,你可算来了,那个皇帝是没有来,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一推开窗子一头就栽了进来!吓得我魂都快飞了。”摸着心口,将昏睡的小男孩扔在贵妃榻上,她凑近宋凝予的身旁冲她眨了眨眼睛。 “小姐,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了?口口声声说要找皇后姐姐,得亏我反应快……” 外面一片混乱,响起了敲门声,朗声道:“君后娘娘,宫中出现了刺客,朝着琉璃宫的方向跑来了,还请君后娘娘让属下进去搜一搜,以确保君后娘娘的安全!” 一口一个君后娘娘,宋凝予心里火光四射!冷冷的扬了扬眉,一粒药扔给七月,七月顺手替喂进了顾忆臣的嘴里。 “七月,你去查一查,是怎么回事!”宋凝予拧着眉,没去理门外,没有她的允许敢擅自推门进来,杀! 所以说,还得是铁血之下才出老实人啊,宋凝予如果不狠一点,估计这些人就已经冲进来了,还讲什么礼仪?礼仪那是讲给两种人的,一种有令人恐怖的人,另一种,则是权势者。 宋凝予两者皆占,躺在榻上的顾忆臣眨了眨眸子,目光扫过殿内,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顿时那眼泪一把一把的开始朝下掉。 “姐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朝他道:“厚土呢?” 那刚掉了两滴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一嗓子眼看着就要嚎啕出来,七月赶紧将嘴捂上,皱着眉低声喝道:“小子,你想哭没人拦着你,不过,你可得把这地方看清楚了!”琉璃殿外的人正在抓他,他倒好,还敢一嗓子嚎啕出来。 摇了摇头,顾忆臣那一水汪汪的眼泪硬是憋了回去,眨巴着眼睛看着七月,他觉得,能跟宋凝予在一块的人,都不是什么坏人。 门外随即又响起了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声音越来越大:“君后娘娘?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快……” 七月不耐烦的扯开殿门,瞪着那还摆着敲门姿势的人一眼,怒喝道:“敲什么敲?没看见我家小姐睡眠不好吗?兴师动众的想干嘛?” 那侍卫被七月吼得一愣一愣的,抱拳一脸忐忑道:“七月姑娘,皇宫里出现了刺客……” “不过是个小刺客,你就把我家小姐给吵醒了,那要是出现堆刺客,还不得把我家小姐给杀了啊!”嚣张,傲气,冷硬七月是演得极像,躲在龙床旁的顾忆臣握着拳一脸愤然。 “姐姐,厚土把我扔进来就跑了,你说他会不会有危险啊?那些人都没有事,我说了,如果一盏茶的工夫我没给信号他们就辙。”缩在床角落在顾忆臣喃喃的垂着脑袋,天下首富那边有三个人,应该不会出问题。 拍了拍顾忆臣的小脑袋瓜子,宋凝予朝他笑道:“很好,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 顾忆臣吸了吸鼻子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宋凝予,喃喃道:“姐姐,你不骂我吗?” 宋凝予抚着他揉揉的发,笑了。“你已经尽全力了,何苦要骂你呢?”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宋凝予朝顾忆臣使了个眼色,这小家伙速度很快,一下子就钻到了床底下去了,那小小的身板没入床底下,藏得严严实实的。 “公子,真是巧。”推开七月踏入了殿内的大门,大步而入,看着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那手与脚上都绑着一条细长的连环链子,坐在那张龙床上抱着手臂清冷的看着她。 陌如烟!属于宫子临势力万花楼的一个头牌,出现在了这里,作何解? “陌如烟姑娘?的确好巧。”宋凝予扬了扬眉,眼前的陌如烟仿佛有了灵魂,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优雅的气息,宛如青竹,只是眸光里却含着几分幽冷。 “公子早就知道了?” 七月狐疑的在两个人之间望了望,这是认识?打的什么哑谜啊? “确实。” “如烟姐姐?”一道身影从床底下快速的爬了出来,灰头土脸的看着对面腰间还挂着一把长剑的陌灵烟,满眼的惊喜,不过,再怎么惊喜他也没有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流云?”流云是顾忆臣曾经万花楼的时候被迫取的名字,从流云失踪了开始她就有些担心,如今看来,她的担心倒真是有些多余了。 顾忆臣怔怔的站在陌如烟的跟前,脸上的灰都顾不及擦一下,眨巴着眼睛望着曾经在心里生根发芽的人。 曾经还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长大,如今看来,她似乎不仅仅是万花楼里苦命的女子这样简单。 “如烟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陌如烟神色微微缓和了些,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剑柄,秀眉轻轻扬起道:“我乃鸿蒙国君座下第二剑客。” 顾忆臣那张还在笑的脸来不及收回来,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陌大人……”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已经划在了指尖,只要她一说话就立即让她毙命,七月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陌如烟,这个人是百花楼的头牌,上次在洄水的时候就听内部的人提起过,出了一个内鬼,没想到那个内鬼居然是鸿蒙君座下第二剑客! “云流,这一次我放过你,下一次再见,绝不会手下留情。”陌如烟打量着顾忆臣半响,握着长剑转身走了出去。 “琉璃宫我已经看过了,没问题,接着搜。” “是!” 顾忆臣怔怔的站在那里,宋凝予晃动链子走到桌前,端着茶盏微微眯了眯眸。 顾忆臣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笑脸垮了下来,站在宋凝予的跟前,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望着窗外宫灯下飘零而起的叶子,微微叹息。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七月,凌晨将他带去听风楼,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宋凝予端着茶盏,眸光划过那张耷拉着的脑袋,扬了扬眉,狐疑的打量着顾忆臣半响。 七月将宋凝予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笑道:“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叫陌如烟的了吧?我可告诉你,那是个危险的女人,你千万要离她远一点,否则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忆臣涨红了一张脸,瞪着七月,目光又落在清水酒杯中,喃喃道:“我怎么可能看上她?哼,女人,都是蛇蝎心肠。”这话不止将陌如烟给骂了,连同天下女子也一并骂了进去。宋凝予扬了扬眉。 七月一巴掌糊上顾忆臣的小脑袋瓜,顾忆臣撑着桌子跃到了七月的对立面,横着眉眼道:“哼,只有姐姐能打我,你再敢对我下手,别怪我不客气。” 七月是那种越激越来劲的姑娘,不过也仅仅是对于自己人之间,顿时起了浓浓的兴趣,扯起衣袖,朝顾忆臣扬起胳膊招着手一脸欢腾道:“对本小姐不客气!好啊,本小姐喜欢得很,我倒是要看看你想怎么对本小姐不客气!哦,对了,你可别忘记了,是我送你出去,到时候你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那我可就只能扔下你自己跑了。”眸子眨得一脸无辜,将顾忆臣气得牙痒痒,这个女人! “你敢威胁小爷!你知道爷是谁吗?” 宋凝予扬了扬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眉色轻轻拧起,门外有人! “顾忆臣!”屋子里细微的动静一瞬间停了下来,顾忆臣蹭的一声又钻回了床底下,那扇门缓缓的被人推开来,露出那张属于欧阳火的脸,赤色的发在风中张扬着,赤红的眸子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 冲到宋凝予的身前,一拳头朝着那张桌子狠狠的砸了下去,眉狠狠的拧作一团道:“爱妃,穆家钱库中的银钱一文不剩,鸿蒙国库库银虽然分文未动,却发现了刺客,爱妃,能否解释一下!” 宋凝予端着茶盏勾唇笑道:“怎么?鸿蒙丢钱了?倒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呢。”顺手替欧阳火倒了一杯酒,心情愉快的碰了一杯,那笑面让人分不清好坏,欧阳火狐疑的打量着她,想从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察觉出些什么。 笑意从来都不达心底,一直淡淡漠漠,今日却笑得如此开怀,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丢了钱了所以才会如此? 这也符合宋凝予的风格。 “当真不是你?”半信半疑的看着宋凝予那张没有温度的笑意,欧阳火拳头微微松了些,宋凝予扫了眼因为那一拳而溢出来的水,扬了扬眉。 “若是本宫能偷得,本宫会很高兴,天下首富,想来银钱也不会少吧?”随着她端茶盏的动作,手里的链子发出悉悉率率的声响,七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心惊不已,再厉害那也双拳难敌万手啊,这鸿蒙皇宫很大,区区一个寝宫修得有两个棠国的正殿大。 “最好不是你,否则,爱妃,孤就只能采取别样的措施了?”欧阳火抬手扣着宋凝予的下巴冷冷的警告,松开她如风一般的又走了出去。 带走了满室的风,那扇门砰的一声又狠狠的关上,欧阳火站在门口朗声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琉璃殿,任何人不得走出琉璃殿!” 这话是说给门外的人听的,也是说给宋凝予听的。 顾忆臣七手八脚的从床底下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嘟囔道:“姐姐,我看那个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下咱们怎么办啊?不能出去了。” 七月微微敛眉,朝宋凝予担忧道:“小姐,这可怎么办?你觉得这鸿蒙国君能放小姐回去吗?” 宋凝予眉目轻敛,望着杯盏中飘浮的茶叶,唇角轻轻勾起。 七月朝宋凝予道:“紫烟已经背叛了洄水,我曾经有一次看见紫烟与鸿蒙国君抱在一起呢,小姐,咱们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姑爷?” 秋风薄凉的吹起,满树的板栗掉下几颗来,在夜里发出细微的声响,宋凝予侧眸望着那树上满满一树的板栗在宫灯之下泛着浅黄色的光,果实累累的秋季。 “不必,这件事你只当不知道。”宫子临的事情,让他自己去处理,紫烟并不像会背叛宫子临的人,人性之间,多波折,真亦假,假亦真,能防三分,却也不能不信三分。 “姐姐,方才那狗皇帝说天下首富的钱丢了,娘亲会不会有事啊?”顾忆臣一脸担忧的看着那半弯的月亮,打了个哈吹,再这么折腾下去,天就亮了,他有些困了。 七月盯着这坐在桌前昏昏欲睡的顾忆臣,满眼鄙夷,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真厉害。 “将天下首富家偷得一文钱都没有了,不错。”宋凝予唇角扬得很高兴,天下首富家都偷了,这欧阳火不是给她送消息来么? “顾忆臣,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的记着。”宋凝予拍了拍昏昏欲睡的顾忆臣,两人凑在一起嘀咕着,七月扬了扬眉,扫着四处。 第三百九十章 龙床墨汁 屋子里一片寂静,顾忆臣一脸诧异的盯着宋凝予,两双眸子里面放出狼一样的光,恨不得对宋凝予投怀送抱。 内部的事情是处理完了,可是怎么将人弄出去这是一个难题,鸿蒙皇宫里面上上下下这么多的暗卫盯着呢,再加上因为出了刺客的问题,各方都加强了防范,要带个人出去,那就更难了。 “姐姐,我们怎么出去?厚土将我扔进这里面的时候我看见好多兵追着他,会不会有事啊?”顾忆臣年纪虽然小,但是心却很大,能容下许多的事情。 七月扬了扬眉,厚土?她见过一面,别看人家长着一张娃娃脸,那心可黑着呢。 “我的属下不一定武功最高,但是轻功一定是最好。”宋凝予幽幽的扫了眼扬眉的七月,抬手轻轻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顾忆臣,想将人无声无息的运出去,在这铁桶一样的皇宫里的确不容易,但是要将一个死人运出去,那就太容易了。 七月捂唇轻笑道:“打不赢就跑,再找几个打得赢的人过来么?” 宋凝予扬了扬眉,弯腰将小孩抱了起来,扫了眼那染得满是墨汁的龙床,这要是睡下去,满身都是黑的,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还是将人放在了贵妃榻上。 顾忆臣在贵妃榻上睡得极香,口水哈喇子差点没流一地,把那龙床折腾得满床的墨汁,宋凝予和七月就只能趴在桌子上将就一晚了。 天色蒙蒙开始发亮,秋雨笼罩在头顶,发出细微的声响,七月与顾忆臣的身上各盖着一条毯子,随着顾忆臣翻身的动作那条毯子也跟着往下掉,宋凝予哭笑不得的倾身将那毯子又重新替他盖上,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七月揉着眼睛喃喃道:“小姐,再过一个时辰天就大亮了,这可怎么将他送出去啊?” 殿内没有暗卫,但是殿外有啊!这个事真不好解决。 宋凝予揉着眉心,望着那榻上睡得香熟的顾忆臣,心里也开始盘算着,外面的门突然被打开,宋凝予扬了扬眉,陌如烟站在门口煞气冲天,朝宋凝予低声喝道:“君王有请。” 陌如烟扫了眼那顾忆臣,微微皱了皱眉,站在门口恢复了面无表情,如同当初在百花楼里一般木然得毫无灵魂可言。 “什么事?”七月挡在贵妃榻前,那个欧阳火看起来很宠自家小姐,但是有时候那事也真不是人能够做出来的,在那玲珑塔上的时候就没少受他的折磨。 “请。”七月直接被无视了,站在门口给宋凝予让开了道。 她突然有些庆幸,来的人是陌如烟,不然顾忆臣如果落在了欧阳火的手里,他或许就能携他以令海盗团了! 宋凝予勾着唇角晃了晃手里的链子笑道:“鸿蒙君王未免也太看得起本宫了?” 陌如烟瞪了她半响,最终还是踏入了寝殿里,手速飞快,几下将宋凝予身上的链子解开来。 “你怎么还没将他送出去!”扫了眼顾忆臣,拧着眉,宫外又出了问题,再这样下去这个地方会越来越危险! “这皇宫比本宫想象中的森严。”宋凝予无奈的一笑,耸了耸肩膀。 陌如烟抬了抬手,转身走到了门口一样东西随着她的动作摔落在地,七月描了一眼,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是……出宫令牌! “我在外面等你。”陌灵烟面无表情的一脚踏了出去。 如今的琉璃寝殿被宋凝予与七月占着,上好的宝贝东西双河都不敢差人往里那送,生怕宋凝予又一个冲动给毁了,房间里简单素雅,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显得有些寒酸。 七月伸手替宋凝予打理了一番,皱着眉打量着那个铜质的令牌皱着眉嘟囔着道:“小姐,咱们下一步怎么办?那个令牌看着也不像是假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谁知道陌如烟安的什么心? “等我回来。”宋凝予才踏出琉璃殿,顾忆臣揉着眼睛从贵妃榻上坐起来见宋凝予和如烟的背影,顿时不冷静了,挣扎着就要冲过去,七月眼急手快将人拽了回来。 “姐……唔!”顾忆臣一顿拳打脚踢也没有从七月的身手里挣扎出来,七月咬牙切齿道:“你安静一点,这样把外面的人吵了进来,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小姐把我留在这里,就是怕你不老实!” 顾忆臣耷拉着一张脸,冲七月眨着眼睛猛的摇着头,姐姐不能去! 那门口哪里还有宋凝予的身影,那记大门也随之紧闭着。 宋凝予随着陌如烟一路朝着书房而去,看见宋凝予的各个都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连宫里的妃子们看见了她,都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那位可是把皇贵妃给折腾了,太后都没句话的主,她们哪里还敢惹她? 秋雨纷纷扬扬落在开得嫣红姹紫的秋菊花上,风雨轻摇,泛着凉凉的寒意,御书房中此时已经开始点上了炭火,一踏入御书房中,染上了一丝丝的闷热。欧阳火坐于黄金大位之上,一袭降紫暗金色的长袍,身形修长挺拔,穿得有些厚,此时正在低头批折子,抬头见宋凝予来了,将手中的朱玉笔随手一扔,扬眉笑道:“爱妃,孤带你去看一个人。” 宋凝予不着痕迹的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清冷的眸子微微一暗道:“本宫在这鸿蒙没有什么熟人。”没什么好见的。 鸿蒙国君那俊逸热情的脸上扬开一抹如火一般的笑意道:“爱妃大可放心,孤相信爱妃见了之后必然会很满意。” 宋凝予终于知道他说的满意是什么了,站在刑部大牢最深层的一间牢房门口,那牢中阴暗潮湿腐朽的气息在鼻间萦绕不去,一个人在铜墙铁壁一般的牢房之中,四脚被铁链子锁在十字架上,腰间一道大铁夹将她紧紧的夹在十字架的中间。 那人浑身是伤,看来是经过了严刑拷打了,鲜红的血正从大腿处缓缓的朝下淌,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宋凝予眸光微冷,转脸看向笑意如同阳光,却冷得毫无温度的欧阳火。 “把门打开!” “爱妃,孤偶然间发现,长安城里竟然会出现直通国库的地道。而这女子,便是从地道中出来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顾燕失子 宋凝予紧握成拳,拧着眉浑身散发着一种浓浓的暴戾之气,眸光冷冽,一把抓起欧阳火的衣领咬牙低喝道:“我说,把门打开!” 那是顾燕,顾燕一定是以为顾忆臣出事了,所以上来一探终究!那条通道被发现了,顺着那通道走下去,北海、云城,皆不是问题! 秋季里的牢房的最深层阴冷而黑暗,屋子里面数盏灯将人照得微微眯眼,屋子里面的刑用器具简直可堪比一百零八道大刑,在那长桌子上摆得满满的,烧得火红的碳盆里放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烙具。那挂着的沾着盐水的鞭子正朝下滴着水,细微的声音在空间里听着格外渗人。 “开门。”欧阳火眸光微闪,懒懒的朝着众人抬了抬手,一旁的牢兵急忙掏出钥匙,宋凝予一脚将门踹开,大步走了进去,在十字架上的人听着声音,缓缓的抬起头,眼神麻木的看着宋凝予,再看看宋凝予身后的欧阳火,神色狰狞。 “君王,这个女人嘴硬得很,这样了都不招,这个……啊!”一个粗壮的大汉正在铁牢的角落里面收拾着东西,一见欧阳火进来了,下意识的挡在身前,宋凝予不耐烦一脚直接将人踹到了墙上,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昏了过去。 顾燕有些吃力的抬起头,满眼的血丝,唇角也沾着还不曾干涸的血迹,整张脸苍白无力,如果不是因为唇角还有些血迹,那张脸真的就如同一张苍白的纸一样了! 她有些颤抖的扣上顾燕的脉,脸色微微苍白,低声道:“别说话!” 顾燕垂眸苦笑道:“孩子,没有了吧。” 抬眸看着欧阳火,双目欲裂,恶狠狠道:“鸿蒙国君,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孩子!”顾燕身上除了鞭子伤还有刀剑各种各样的印子,瞪着欧阳火,像午夜里索命的厉鬼。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开门的牢兵:“把她解下来!”她不能现在救她出去,欧阳火在这里。 欧阳火望着顾燕的肚子,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他不知道她有了孩子,所以才会吩咐人不择手段也要让她交待出一些事情,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人来通报他! 一旁的小兵惊急得直冒汗,看看宋凝予,再看看欧阳火,那他这是将人放下来啊,还是不放下来啊? 宋凝予那要人命一样的目光就那样冷冷的看着那个小兵,欧阳火抬了抬手,勾唇笑道:“骷髅海盗团胆子倒是不小!影,封宫,全力派人,将骷髅海盗团的小娃娃给我揪出来,孤会让你好好的看着,孤这样的人是如何不配拥有孩子。” 欧阳火落下话,转身消失在了牢房的门口,顾燕被解了下来,放在那长桌子上,她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色里涨满了担忧,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气息微弱道:“我知道你对忆臣好,如今他在宫里,下落不明,凝予,你一定护好他。” 是她不好,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顾燕手轻轻的抚在肚子上,苦笑道:“他已经三个月了,凝予,这条命,如果我活着,一定要向他讨回来!” 宋凝予眉色紧握,心里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声音有些嘶哑道:“他在琉璃殿,我的身边,那小子很聪明,知道一出事就朝我那边跑,你放心,这笔帐我会一并记上,你别说话,你,去拿些热水和干净的衣服进来。” “这……这君王没有命令。” 宋凝予冷冷的横了他一眼,那狱卒的气势顿时消减了下去,转身跑了出去。 直到跑出了牢房,他看着秋雨之后的阳光,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天哪,那一个眼神就跟地狱里上来勾魂的人似的,谁敢惹啊,还是跟君王一同进来的人1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那昏在一旁的大汉扎了下去,那大汉惊呼出声,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宋凝予,见宋凝予那腾腾的杀气,顿时气势减了下来。 顺手从头上扯下一根琉璃玉的海棠簪子扔给他,宋凝予皱眉道:“送些吃的进来,要汤类的,营养的。 那大汉捧着手里凤穿海棠的簪子手抖了抖,这可是正宫皇后才能用的凤形簪子,顿时吓得不轻,拔腿就冲了出去,匆忙间额头还撞上了铜墙,那一下撞得整个人头晕目旋直打转。 宋凝予将墨竹素纹的披风扯了下来披在顾燕的身上,眸子里染上了深深的红色,顾燕唇色苍白的握着她的手眸子深深道:“我知道暴露了,所以将暗道给毁了,凝予,海盗团不能被鸿蒙毁了,你不要告诉阿虎孩子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本想给他一个惊喜,如今不知道也好……” 屋子里很潮,只剩下顾燕躺在那长板上喃喃自语的声音,那身上的温度如同生命流失一般的正在减退,宋凝予匆匆喂了她几颗药,才稳了下来。 那些人送东西的速度倒也快,吃的,热水,干净的衣棠都一并送了进来。 欧阳火出了牢房,秋雨初歇秋日的阳光折在大地上,替枯黄的树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欧阳火那宛如太阳一般的笑意消失在了冷漠的怒意之中,直奔战妃的战策殿而去,他乃帝王,后宫女人不计其数,不配有孩子?笑话! 战妃一把长剑在秋风秋叶之中舞得虎虎生风,剑走如虹,颇有当年战家老将军的几分风范,落叶纷纷间站在树下的一个太监佝偻着身影阴柔的声音朝欧阳火朗声道:“君王万安。” 战妃生生收了剑,垂眸拦下眼中的杀气,剑在手里紧紧的握着,那太监站在战妃的跟前抬手道:“娘娘,刀剑无眼,还是让奴才保管着吧。” 将剑交了上去,再抬起头时,又是那个不问事世,温温脉脉的战妃有些诧异的看着欧阳火道:“君王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欧阳火朝她伸出手,战妃垂眸望着那古铜色的手半响,端过太监递来的茶盏放在欧阳火的手里浅声道:“菊花茶,去火润心,君王尝尝。” 战策殿的摆设很简单,也不过是寥寥几样兵刀器具而已,外面一个葡萄亭子,葡萄架上的叶子泛着黄色,随着风偶然飘几片下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毒未服 在墙角种着几株枫树,秋日里如同火云一般的烧在那里,地面上飘落的树叶堆积得满满的,对于这个战宫,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少来后宫,就算是去也是皇贵妃那里坐一坐即走,战妃这里,还是第一次来。 坐在葡萄架下,一片叶子随着秋风落在桌上,欧阳火剑眉微扬道:“这宫里怎么就一个太监?满庭院的树叶怎么也不扫一扫?”最初走进来的时候就像走进了一堆杂院一般,但是身临其中,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臣妾不喜人多,今天是发放秋衣,两个宫女去领秋衣去了,秋季里连片落叶都没有,岂不是无味得很。”战妃紧紧的握着拳头,温温脉脉的笑意里有着几分疏离。 欧阳火望着那火一般的树叶微叹道:“当年战家一事,孤……” “君王,这茶有些凉了,臣妾去换一杯。”战妃不由分说,端起欧阳火手中的茶盏转身退了下去,那身形佝偻的太监也端着盘子欲退下,欧阳火摆了摆手道:“你留下,孤有些话问问你。” “是。”那佝偻的身形站在欧阳火的身前,垂着脑袋,一副伏低作小的模样,很是安分。 “你跟着战妃多久了?”欧阳火大马金刀的坐在石凳上,打量着眼前佝偻的太监,眸光笑意盎然轻轻的眯着。 “回君王,从战妃娘娘入宫到现在,都是奴才伺候着。”太监答得很简洁,不明白眼前的人终究是什么意思,只能将自己拉低再拉低。 欧阳火微微皱眉道:“孤瞧着你有些眼熟,你抬起头来看看。” 气氛一瞬间变得低沉,远处战妃端着一盏茶缓步而来,步态虽然称不上优雅,但是却也是一种龙行虎步的好看,大气爽朗,不扭怩,自然而率直。 “君王,这是战宫后园子里种的新茶,君王尝尝。”战宫的后园很宽,有一座勉强算是小山的小山丘,石子凸棱的石壁上生着几株极好的茶叶。 闻着那香味,欧阳火接过那盏茶,战妃扫了眼一旁越发佝偻的太监,朝他挥了挥手笑道:“臣妾见君王见的少,他见得就更少了,方才本宫倒茶的时候打碎了盘子,你去收拾收拾。” 太监点头,弯着腰退了下去,欧阳火望着那个背影若有所思,影从外面大步而来,端着茶盏欲饮的欧阳火停了手里的动作。 “主上,深牢里……”下意识的扫了眼战妃,战妃取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勾唇一笑道:“君王似乎很忙,那臣妾就不打扰了。” 战妃退了出去,刚转过弯便见那太监匆匆从偏房里疾步走了出来,面色焦急,见战妃自己走了过来,拽着她的胳膊皱着眉道:“你太沉不住气了!” 战妃扫了眼那沾在外面的一点白色,狠狠的拧着眉,指甲因为太过用力而生生折断了,太监握着她的手浅声道:“别着急。鸿蒙的日子长不了了。” 战妃扫了眼那空空如也的亭子,那盏茶没有动过,若是动过,入喉即死。 欧阳火随着影一路奔回了琉璃殿,顾忆臣正守在床旁,顾燕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那明黄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苍白的脸显得越发的白,宛如死寂一般的沉静。 “君王,这,君后娘娘执意要抱进来,奴才拦不住啊。”双河站在门口一脸委屈无奈的解释着。欧阳火抬腿踹开那扇门,径自走了进去,双河被无视了。 宋凝予想做什么,他心里有数,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易的阴挡! “爱妃,将孤的犯人带上孤的龙床,当真是孤太纵容你了吗?”宋凝予正坐在龙床旁替顾燕扎着针,欧阳火满身的怒火烧到了头顶,青筋直暴却硬是咬着牙忍着不对宋凝予动手,这个女人,真的想气死他不成! “小姐正在替她医治,若是她死了,奴婢相信小姐一定会恨鸿蒙国君的,还请国君坐着稍稍等一会吧。”七月乖乖的端茶放椅子,欧阳火冷哼了声,青筋直暴却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床旁,看着那专注的模样,那把火又消了些。 顾忆臣悄无声息的躲在龙床后面,咬着牙恨不得扑上来咬死欧阳火,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只能忍着。 宋凝予下针极快,顾燕身上唯穿着一件薄薄的里衣,屋里生起来碳火,收完最后一针,宋凝予顺手扯过被子替她盖好,看见坐在床旁一脸煞气的欧阳火,宋凝予扬了扬眉。 “鸿蒙国君,本宫救一救本宫的义妹,国君可不要生气。”淡淡的语气,比起之前的冰冷要和缓了许多,七月眼看着欧阳火那暴起的青筋,竟然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消退了下去,再看看宋凝予,心里满是佩服。 凑近宋凝予的身旁低喃道:“爱妃,嫁给孤,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愿意,孤立即散尽后宫,停止对棠国的进攻,如何?” 宋凝予微微垂眸,压下眸中清冷的杀意,勾唇笑道:“本宫早有夫婿,鸿蒙国君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爱妃,并非孤执迷不悟,孤只恨,没有早一步遇上你,若想让她活下来,三日之后孤会补上那一个错失的大婚,爱妃,可别让孤失望啊。”抬手抚过那双清冷的眸子,纤长的睫毛在掌中轻轻的刷过,染上了一丝丝的颤栗。 欧阳火捧着宋凝予的脸,缓缓的靠近那双薄唇,顾忆臣从龙床后面蹦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弯刀,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扬声道:“你竟然敢欺负我姐姐,小爷要弄死你!弄死你!” 松开宋凝予,一只手扣住那冲过来的顾忆臣,宋凝予面无表情的扫了眼顾忆臣淡道:“鸿蒙国君,你娶不了本宫。”宫子临也不可能让他娶她,不过,宋凝予倒是想试一试,那个传言中的皇岛,终究有多大的本事,想将她带回去。 “叫姐夫,孤便放了你与骷髅海盗团的大小姐,如何?”欧阳火扬了扬眉,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炸毛的顾忆臣,那张可爱的脸气得通红,不过十来岁,气势倒是挺惊人的。 顾忆臣横着一张脸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做梦!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第三百九十三章 坐观虎斗? 欧阳火黑色眸子瞬间变得血红,顾忆臣顿时被吓住了,怔了怔,然后扑进宋凝予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呜,来人呐,皇帝欺负人啊!呜~” 欧阳火赤红的眸子瞬间恢复了正常,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顾忆臣随手扔开,若是让人知道他堂堂一个鸿蒙的国君竟然欺负一个小孩子,这像什么话? 宋凝予倒是无所谓,看着他哭得色声俱佳。那凄凄惨惨怯怯的模样,宋凝予很淡然的替顾燕擦着额上的汗,欧阳火扫了眼顾燕,皱着眉冷声道:“把这个女人给我弄到偏殿去,床再换一张。”三天之后,鸿蒙国的君王大婚,屋子里的东西都得换。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一路传到了云城,一只百灵鸟落在了宫子临的肩膀上,伸出嘴啄了啄嘴上的纸条,那妖孽般的眉皱在一起,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低沉的气压压着整个云城的将士,看见宫子临都绕着走。 砰! 一声响,一拳头砸在了那张檀木雕花的桌子上,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手里的信在他怒火的拳下成了一地废渣。坐在不远处的百里焚歌扫了眼,那因为一拳而倒在桌子上正朝下流着的茶水,勾唇笑了笑。 “唉,想不到才刚跟本少主成亲不久,居然又要成亲了,她这新娘子当得可真有意思。” 砰! 一个茶盖盏朝着百里焚歌飞了过来,那力道那气劲,怒火中的男人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敛的,擦着百里焚歌的头发而过,那一缕头发悠然落地,与宋凝予的那枚银针的气势还要更凌厉,但是百里焚歌知道,这个怒火中烧的男人已经手下留情了! “大不了你去抢婚啊,以她的实力,要想逃出那个破皇宫还不容易吗?只怕她当了大国的君后,把你这小国的皇帝给忘在脑后了。” 砰! 茶杯也随之飞了过来,百里焚歌这回早有准备,倾身一旁,躲了过去,那正站在门口欲往里面走的冥天倪一见有武器朝着她飞过来,手一扬,茶盏在她的掌下碎成了渣渣。 抱着手臂扬眉看着他,万分妖娆,勾唇笑道:“怎么?皇后要嫁人了,阁下打算什么时候去抢婚?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如今棠国弱得跟只蚂蚁似的,坐观虎斗,才是明智之举。” 对于冥天倪来说,棠国的确很弱,与鸿蒙比起来简直就是不是一个层次,如同矛盾齐全对阵大菜刀,这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不过,若是日子再长下去,那就不好说了。 “坐观虎斗?”宫子临眯了眯眸子,冥天倪那身段在青天白日里格外的明显。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宫子临冷着一张脸,转身走了出去,竟然敢给他嫁人!真当他这个夫是摆设了不成!坐观虎斗?不去宋凝予的身旁,他怎么观虎斗? “哎,皇上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冥天倪扯着娇柔的嗓子站在身后问。 宫子临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长安!” 结果冥天倪回头就对身旁的苏赫云道:“苏将军,你还不快去备礼?你家皇上这是要嫁皇后了呢,赶紧备上礼,我也去长安凑凑热闹!” 回应她的是宫子临飞过来的一把刀,冥天倪闪得快,身后的苏赫云慢了半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冥天倪纤细的手扯着剑柄的另一端,朝苏赫云眨了眨眼,眸光带电,魅惑万千。 百里焚歌端着茶盏晃了出来,扫了眼城墙之下集结的敌军,扬了扬眉,将茶盏朝着身后一扔,懒懒道:“这个时候,去睡一觉正好。” 云城没有战争的日子那叫一个悠闲,冥天倪追上宫子临的脚步却没追上宫子临人,只见他站在一方百灵鸟上,身形隐入了浩瀚高远的天空之中,顿时气得牙痒痒,直跺脚道:“不就是长安嘛,本姑娘自己去!” 百里焚歌慢慢悠悠的走在冥天倪的身后,手负在身后点了点头道:“万里晴空,天气不错,走吧,冥大小姐。” 冥天倪瞪了他一眼,望着那已经化为了一点白影的宫子临,气得转身下了城楼。 长安入夜,灯火繁华,人声鼎沸,长安城内乞丐并不多,但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极其有条理,每一处都少有争执的现象。在那茶楼酒座之中,一位身着黑衣满身煞气的男子紧紧的捏着手里的酒杯。 茶楼之中是八卦之人最多的地方,几乎想听什么样的大大小小的事,这里都能听到。 “哎,咱们鸿蒙国终于要有君后了!” “什么呀,我可听说了,这君后娘娘可不简单,还是那个棠国的摄政皇后呢呐。” “棠国皇帝没娶过皇后啊!这不算数,哎明天就成亲了可有得看了。” “我要说,把棠国给灭了不就成了?你没看见最后这粮价啊,铁啊什么的,都在涨价?这价肯定是棠国那边抬上去的!连这天下首富烦得头的都大了。” “……” 砰,那黑袍男人凌厉的眉拢起,手里的茶盏碎了,水从指尖流了下来。 那一桌的人扫了眼宫子临,又端着酒杯继续聊得热火朝天,宫子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外面铺天盖地的红色染满了整个长安城,看得宫子临想将血染上这长安城! 夜色幽幽,秋风瑟瑟,宋凝予站在乌黑的窗棂前若有所思,怔怔的看着那挂着大红灯笼的琉璃殿后花园,那颗板栗树上挂着红灯笼,喜庆得很。 七月无奈的皱着眉朝宋凝予道:“小姐,太后又病了,似乎病得很厉害啊。昏迷不醒了都。” 宋凝予还是怔怔的望着那颗茂密的板栗树,高大的树顶在夜色下一片漆黑。 “小姐,你在看什么?明天就大婚了,这可怎么办?要不咱们再去将太后救醒?” 宋凝予站在乌黑的天空之下毫无反应,目光依旧怔怔的望着那颗树,屋子里收拾的人来来去去,宋凝予一袭素色长袍站在大红之中极其突兀。 “君后娘娘,东西都已经备妥了,请君后娘娘早些歇息。”宫女穿得很喜庆,看着宋凝予素雅清冷的一身,也不敢多说什么。 七月皱着眉打发那小宫女出去了之后,关上了大殿的门,转身端了盏茶递给宋凝予。而后狐疑的看着那棵板栗树,乌七抹黑的,有什么这么好看? 第三百九十四章 走还是留 一道乌黑的身影一闪,站在了宋凝予的跟前,不由分说便将那站在窗口发呆的人揽进了怀里,七月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姑爷就站了自个眼前,看着两人那抱着的姿势,顿时涨红了一张脸。 “哎?那个,姑……姑爷?你怎么在这里?”吓得不轻,这人远在云城,千万里之外,怎么跑到这皇宫里来了?这可是整个长安城里最牢固的一道防线,他是怎么突破进来的? “娘子,听说,你要嫁人了?嗯?”宫子临扫了眼七月,眸光微微眯了眯,七月瞬间站得笔直,望着天花板飘去了偏殿。 宋凝予将整个人的力道都放在了身后那具微凉的怀抱里,几天没闭上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了。也不问他为什么会来,心里泛起的那股甜,大概也只有这个人能够给她。 宫子临一低头看过去,竟然睡着了,有些哭笑不得的扫了眼那张龙床,将人抱在怀里躺在榻上给宋凝予当了人肉垫子,厚厚的披风一盖暖和得很。 不止是宋凝予几宿的没睡好,宫子临也没有睡好,抱着怀里这温香软玉的身躯,两人沉沉的睡了过去,没过一会,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七月蹭蹭跑了进来,宫子临那双凌厉的眸子一瞬间睁开,不悦的看着她。 “那……那个鸿蒙国君来了!小姐……”七月欲哭无泪,这都叫什么事?正室的姑爷还在这里呢,偏偏姑爷还要藏起来。 宋凝予眸子里染上了层层血丝,因为没有睡好,有些疲惫的从宫子临的怀里抬起头来,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哦,她记起来了。 “你快藏起来。”宋凝予猛的从榻上爬了起来,手有些失重,按在了宫子临的腹部,宫子临那张脸顿时就黑了,扣着宋凝予欲起身的手腕,咬牙切齿道:“娘子,你我明媒正娶,天地为证,你让我躲起来?” 他才是那个正室! 宋凝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心一横捧着那张脸就吻了上去,七月捂脸,手指后边露出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哎,小姐终于像个人样有七情六欲了,太不容易了! “阿临,我一会再向你解释。”带着半撒娇半无奈的皱着眉头,一张精致的脸快成包子了,看得宫子临心里抓心挠肝一样的气,咬了咬牙愤愤的起身,身形一闪,隐入了那颗乌黑的树里,一身的黑袍,很难发现他的身影。 七月拍了拍胸口,外面那扇门被推开来,欧阳火修长的身影一身的红装大步走了进来,朝宋凝予抬了抬手道:“爱妃,孤兴致好,爱妃你也,也试给孤看一看。” 一看那摇摇晃晃的样子,肯定是喝酒了,宋凝予扬了扬眉,站在窗口一只手放在背后朝宫子临使眼角,防止他一个激动就冲了过来,把事情给搞砸了。 欧阳火喝得脸有些红,见宋凝予躲开了,不由的怒道:“爱妃,过了今日,你就是孤名媒正娶的妻子了,别害怕,嗯?婚服呢?你也换给孤看看!” 七月眉心跳了跳,赶紧上前去扶欧阳火,温声道:“您喝醉了,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啊,不然明天的大婚可就迟了,迟了就婚不成了。”那轻轻的语气就跟哄孩子似的,宋凝予眉心跳了跳,端着一盏茶一手揉着眉心,她很累了。 那人喝醉了酒劲不是一般的大,一巴掌就呼开了七月,朝着宋凝予摇摇晃晃的晃了过去,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手中的银针还没有出手,一个道身影朝着欧阳火迎面扑来,一掌直接打晕扔在了床上。 宋凝予看得呆怔在原处,七月两眼放光,这才是配得上小姐的姑爷吗! “我要杀了他!”胆敢觊觎他家娘子,杀! 那火暴的脾气一上来是谁也挡不住的,宋凝予将人抱在怀里急忙道:“阿临,他还有用,你别胡闹好不好?” 宫子临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铁青的瞪着宋凝予,咬牙切齿的抬着她的下巴:“你说我胡闹?今天若是我没有在这里,娘子,你是不是就打算真的嫁了?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计划,那么,我不同意,没有了你,鸿蒙国我也一样能打下来!” 有气魄又护女人的男人是最入女人心的,七月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很好很好,姑爷是越来越有姑爷的样子了。 宋凝予垂眸有些忐忑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你是让我杀了他再跟我走,还是现在马上跟我走!”宫子临气得不轻,大老远的跑过来也就算了,看见欧阳火他还得躲,他堂堂棠国的皇帝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 “宫子临,你能不能不要胡闹?你相信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难道在你的心里,我是那种能随随便便和人成亲的人吗?”宋凝予也火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我胡闹?那百里神谷又是怎么回事?百里神谷的少夫人比起棠国皇后来,感觉如何?”宫子临捏着她的下巴,那双眸子落入宋凝予的眼中泛着腥红,整个人青筋泛起,紧绷着,如同一只即将发狂的兽。 宋凝予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那件事情,也是情非得已,我……” “跟我走!我们回去马上大婚,通告天下!”宫子临松开她的下巴,牵着她的手作势要从窗口跃出去,宋凝予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宫子临!棠国与鸿蒙相比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我可以建立很多个棠国,但是我的妻子只有一个!这样你也不跟我走吗?”宫子临紧握着拳头站在窗口,七月心惊胆颤的看着这两个吵得如此厉害的人,无奈的扶额。 “姑爷,你大可以化妆成小姐的暗卫跟在小姐的身旁啊,到时候小姐要是真的大婚了,你可以看一看小姐是不是真的嫁了人了,而不是出些其他的事情。” 这个主意不错,正在争吵中的两个人齐刷刷的瞪着七月,七月只觉得浑身泛着一层薄汗,压力好大,她这是干着奴婢的命,操着亲娘的心,还得管着小姐和姑爷吵架和好的。 “宫子临!等这件事情过了,我再收拾你。”宋凝予清冷的眸光幽幽的朝宫子临身上扫了一眼,宫子临硬挺着身板沉默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棠皇为风 七月摸着下巴将宫子临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一打响指扬眉笑道:“可以化妆成风,姑爷的身形和风的很像,不熟的人是发现不了的。” 宫子临扫了眼摔得四仰八叉倒在龙床上的欧阳火,伸手将人从床上拖了下来,往榻上一扔,朝宋凝予扬着下巴笑道:“娘子,正好为夫也想试一试这鸿蒙的龙床。” 七月默默汗了一把,大秋天的,在鸿蒙的地盘上睡鸿蒙君王的床,得亏是欧阳火喝醉了被打晕了这要是醒着,还不得找宫子临拼命? 也不等宋凝予说好与不好,一把将人扯上床,手一扬,灭灯,至于榻上躺着的欧阳火,管他那么多。鞋子一脱,外袍一扔,终于又抱着自家娘子睡觉了,一种满足感浸着宫子临的心神,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那大大的力道几乎将宋凝予融入骨血。 七月一脸无奈的看着躺在榻上的鸿蒙国君,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将欧阳火背了起来,朝着门外走了出去,若是欧阳火醒过来看见床上那两个人,指不定手一抖就将棠国给灭了,现在的棠国可经不起鸿蒙两百万大军的群起而攻啊! “哎呦,这是怎么了?”双河一见七月摸着黑将自家君王给背了出来,顿时脸上惊出了一身汗了来,赶紧搭了把手将人扶着。 七月抹了把脸上的汗嘀咕着,这君王可真是够沉的,差点没把她给压死! “哦,那个不是明天大婚吗?还请公公将君王给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吧,我家小姐要睡了。”双河抹了抹脸上的汗,要睡了也不能将君王给赶出来啊,这琉璃殿向来是君王睡的地方,如今都让给这君后娘娘了,这以后要是吵个架的,那君王还不得睡书房啊! 宫子临抱着怀里的人冷冷的哼了哼,还睡书房?做梦去吧!浅淡的月色透进房子里,七月回来将窗子关上,扯下纹帐去了殿门口守着,这个时候若是再遇上哪个人,那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娘子,你说咱们这样像不像偷……” “宫子临,现在已经过了子时了,你不想睡就去外面站着!”宋凝予迷迷瞪瞪的抬腿往那缠着她的腿上惩罚性的踹了踹。 宫子临低头就着月光看着怀里蹭了蹭嘟囔着的人,无奈的笑了,为什么会栽进这样一个人的手里?宫子临不知道,如今只能解释他有受虐倾向,宋凝予一天不在他身边他就心肝百挠的难受,浑身都不对劲,有她在身旁,吵也好,不吵也好,每一天那都是过日子! 长久没好好睡过的两个人躺在别人的龙床上睡着了,守在门外的七月哭笑不得的望着那轮残月,唉,一波三折的,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呢。 天色还没开始透亮,七月就已经站在床边了,宫子临在七月走近身前的那一瞬间就醒了,朝她划了个安静的手势,跟着七月在烛光下捣鼓着那张脸,七月鼻血差点流了下来,好妖孽的一张脸啊,虽然冷得很,虽然这样的温柔只会对着小姐才会有,但是看得人还是忍不多投之以目光。 惊艳了时光的妖孽,大概是可以形容姑爷的。 等那一通妆画下来,天色也开始蒙蒙的亮了,宋凝予刚睁开眼,就见风突然朝着她扑了过来,下意识的抬起就是一脚,下手那叫一个狠,毫不留情,宫子临哪里知道宋凝予会突然出招,被踹中了腹部,脸顿时就白了。 七月一声低呼,心里闪过一丝落井下石的笑意,嗯,一定很疼。 “姑爷!哎呦,小姐你怎么把姑爷给踹了。” 听着这么一说,宋凝予也着急了,冲到宫子临的跟前皱着眉头伸手就要去号宫子临的脉像,宫子临抓着宋凝予的手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道:“娘子,你下脚,嘶,怎么这么狠?”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那话里却没有一丝责备的意味,宋凝予垂眸急得不行道:“我哪里知道顶着风的脸原来是你?我睡一觉睡迷糊了,你怎么样啊?哪里疼?我摸摸。” 宫子临一听,立即躺平,七月眉眼含笑的转过身去忙活了,姑爷哪里是被一脚踹疼了。 这叫那个什么,闺房之乐! 宋凝予狐疑的看着宫子临这就地躺平的速度,怔了怔,宫子临捂着嘴咳了咳,接着无力的呼痛道:“娘子,疼……” 那叫一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七月如果回头看见了这副样子的宫子临,下巴肯定能掉下来,平时那是一副高冷在上的模样,到了宋凝予这里,简直就是摇尾乞怜的小尾巴狼一样,明明就是条龙,偏偏要装得跟条狗似的! 爱情果然能混淆人的真实与梦幻之间的界限,宋凝予一听他说疼就没去深究他那动作的可疑性了,伸手在腹部按了按,皱眉一本正经道:“这里吗?疼不疼?” 宫子临摇了摇头,眸中划过一丝狡黠道:“再下一点。” “这?” “再下一点。” “……你自己慢慢疼吧!”宋凝予扫了眼那再下一点的位置,起身准备闪人,宫子临拽着她的衣角,一只手枕在脑后一本正经的道:“娘子,所以饮食男女……” “你能不能换句话!我都会背了!”宋凝予抬了抬腿,示意他松开衣摆,宫子临死活不松手,两人僵在那里,七月端着一大叠衣服走了进来,看着那躺在地上扯着宋凝予衣摆的宫子临,整个人木了。 什么情况?那个高冷无情的姑爷哪里去了? “咳,肚子疼就去榻上躺着,别躺在地上。”宋凝予咳了咳,朝宫子临伸出手,宫子临是给个梯子就朝上爬的主,当下笑嘻嘻的伸出手,朝宋凝予连抛了几个媚眼站起身来将人揽进怀里笑了。 “还是我家娘子心疼为夫。” 七月端着大婚的礼服朝宋凝予晃了晃道:“小姐,这是大婚的吉服,小姐你……” “不准穿!”宫子临抬手就要将七月手里捧着的那一大叠的衣服扔了,宋凝予抬手挡了挡,皱眉道:“既然演戏那就要做全套,你放心吧……” “为夫不放心!”他这个正室还在这里呢!亲手替自家妻子换上红妆,然后送她嫁出去给情敌?估计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棠皇一个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红妆为白 宫子临坚决不同意,想穿婚服,那也只能等他们大婚了穿!宫子临其实对于宋凝予,心眼很小,小得只能容得下宋凝予一个人,胸怀很大,大得能装下宋凝予的一切。 “阿临……” “不行!”所有的都好商量,唯这件不行,坚决不行! 宋凝予眸光微闪,朝宫子临笑道:“好,那就不换,就这样!” 宫子临狐疑的看着她,有些不相信道:“这么老实?” 满屋子的喜庆昨天晚上还没怎么注意,今天这么一看,比宫子临当年大婚还要奢华鲜红,心里泛起了酸泡泡,哼哼道:“娘子你放心,咱们大婚的时候为夫会举办一个更大的大婚!” “没……没关系……” “要的!一定要的!” “……”宫子临这是怎么了?宋凝予狐疑的扫了眼七月,七月也直摇着头,哪个知道他这又是哪根筋不对了?不都是女人每个人才有那么几天吗?难道姑爷也有了?这个问题七月觉得很惊悚,说来也是,姑爷不是一直都没碰过小姐吗。 莫不是哪里有问题? “小姐,那这衣服……”大婚不穿婚服,也不大像话啊。 这消息传去了皇岛,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宫子临扬了扬眉,抄起之前顾忆臣落在桌上的剪子,咔嚓几下给剪碎了,得意的扬了扬眉,很好,很满意。 宋凝予没拦着他,可怜的七月就更不敢去拦着了,她想撞墙啊,宋凝予那一身,浅白,纹着墨竹纹,黑白相交,怎么看着都与那满城红妆,锦绣大婚不协调啊!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七月有些担忧的望着正在洗漱的宋凝予,一旁的宫子临拧干净布替宋凝予擦着脸,得,当她什么都没说吧,有姑爷在这里,这两个人就算吵了架,转个身又好了。 门外响起了礼仪乐队的声响,宫子临替宋凝予画眉,挽了一个简单的发,从衣袖中取出那枚木质的海棠并蒂簪子戴在宋凝予的头,凑近脸边亲了亲。 望着镜子里的两人,勾唇笑道:“我家娘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果真是极美,堪称天下第一。”宋凝予穿得跟奔丧似的,宫子临看着就很满意,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吉时已到,奴婢奉命前来迎君后娘娘入婚轿。” 宋凝予拍了拍宫子临,站起身来,宫子临顶着那张属于风的脸凑近她的身前,她还真不是一般的不习惯! 迎的是君后娘娘不错,但是那身边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啊?男人也就罢了,那君后娘娘满身穿得如丧考妣一般的白衣又是在闹哪般哪? 为首的礼部尚书瞪大眼睛看着宋凝予这一身墨竹的浅白锦袍,顿时一张脸就绿了,锦袍也就罢了,那是一身男儿装扮啊,难道要穿成这样去成亲吗?这成何体统? “娘娘,这……烦请娘娘先行更衣。”礼部尚书站得笔直,朝宋凝予微微弯腰,那琉璃殿外乌呼拉呼的围着一大院子的人,远远望去一派红色,喜庆得很。 看着那一大波的红色,跟在身后的宫子临满身的煞气,真想让它变成血染的红色! “我家小姐穿着最喜欢的衣服去成亲,怎么了?有什么意见吗?既然你们如此没诚意,那我看这个亲也没有必要成了。”伶牙俐齿的七月将脸色微变的众人给唬得不轻,宋凝予穿成这样去成亲,白色的,这不是给天下看笑话吗? “这,臣立刻去回禀皇上。”那礼部尚书硬是没敢再去多看宋凝予一眼。 宋凝予明明就只是那样站着,安安静静的看着你,眸光清冷,却硬是让人觉得心里最深处的东西快要被她挖也来晒在阳光下一般。礼部尚书三两下跑没影了,宋凝予扫了眼众人转身走进了内殿,宫子临与七月也一并跟了上去。 一关门,宫子临就恢复了那跟青宛中的人一般,对宋凝予那是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她。 “娘子,为夫如果忍不住怎么办?”看着那群人他就想动手啊,一会如果看见欧阳火了,那还不得劈了他! 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昨天晚上还好是欧阳火喝醉了,好收拾,这光天白日的,宋凝予就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拍开宫子临环在腰间的手,宋凝予拧着眉警告道:“给我沉住气!你要是沉不住气坏了我的大事,宫子临我看你棠国的大婚也可以和别人过了。” 宫子临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轻声道:“怎么能跟别人过呢?咱们的花烛夜都还没有过,娘子着人送来的书为夫可都一一看过了,姿势不错…唔!” 明明是个皇帝,怎么跟个流氓一样!宋凝予一肘顶在了他的腹部,宫子临捂着腹部咬牙切齿。 “娘子,你下手轻点啊……” “给我老实点,看不下去就回云城呆着!”宋凝予白了一眼抱着肚子装可怜的宫子临,心一横只当没看见,这一次看见了,下一次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她呢! 门外很快又响起了敲门声,七月拉开一个细缝,朝那门外的人微微福身道:“君王陛下,你想娶我家小姐,可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一旁的礼部尚书吹着胡子瞪着眼睛道:“胡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习俗!别耽误了吉时了!”耽误了吉时那才是大事。奈何七月就是站在门口不让步,难道欧阳火还能冲进去强抢不成? “你待如何?”欧阳火透过细缝扫了眼屋子里面,缝开得太小了,他只能够看见一点点。 “这个嘛,图个吉庆,先给红包吧,不满意我可不让你娶了我家小姐去。” 屋子外面的人赶紧的又开始张罗着红包。 屋子里面宫子临正在闹脾气,他要冲出去和那个姓欧阳的一决死战!竟然敢娶他家娘子,他要活撕了他!可恶! 宋凝予紧紧的抱着人,小声道:“阿临!你别闹了,再闹我就生气了!” “我正生气呢,你等我生完气了再生!”宫子临气呼呼的回了一句,逗得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的抱着宫子临的腰连连点头。 “好好好,我不生气,那你也不要生气了,你且陪着我看一出好戏,好不好?我很辛苦的,你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上花轿 那低低的柔柔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撒娇的气息,宫子临向来只见宋凝予好强的有些不正常,哪里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这个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么求着自己,顿时整个人的气息就弱了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无奈的在宋凝予精致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宋凝予连连点头,要解决宫子临,小意思! 门口七月抱着一叠红包在宋凝予面前晃道:“小姐,快看,好多红包!”宫子临站在宋凝予身后一步远的地方,冷幽幽的扫了眼一脸兴奋的七月,眸子微微眯了眯,七月打了个冷颤抖,低头数着银票以挡去眸底的恐惧。 欧阳火狐疑的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宋凝予身边的侍从,他见过,但是总是觉得这个人与之前那个人更上一层楼,莫不是长进了? “我的暗卫,鸿蒙国君有什么意见?”宋凝予抱着手臂,一袭素色的长袍着身,身量纤长,眸光冷冽,精致的眉眼清冷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薄得几不可见的笑意。 欧阳火朝宋凝予伸出手安然一笑道:“爱妃,过了今日,你便是鸿蒙的君后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那也是过了今日,行了大婚之礼才是。” 顾忆臣从偏殿里揉着眼睛跑了过来,喃喃道:“姐姐,怎么这么多红色啊……你,你想对我姐姐做什么!”一看见站在宋凝予身旁一袭紫红长袍的欧阳火,顾忆臣冲到宋凝予的身旁张开那双小小的手将宋凝予挡在了身后。 像只正在护着爱物的小狼崽子,风眸光落在顾忆臣的身上,扬了扬眉。姐姐?宋凝予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弟弟了? “你是要你的亲姐姐,还是要孤的爱妃?”提着顾忆臣的衣领子,完全是在欺少年正穷时的模样,顾忆臣在空中扑腾着,一张脸气得通红,抽出怀里的弯刀朝着欧阳火狠狠的划了出去,欧阳火不紧不慢的截下他手里的刀。 “想杀孤之前,先惦惦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若是再有下次……”松开顾忆臣,欧阳火朝宋凝予伸出古铜色的手,那手上一枚玉板指,在晨光之下泛着微微薄凉的光。 秋意盎然的早晨四周还沾着露珠,宋凝予避开他的手掌,站在殿外,微微闭目深深呼吸道:“这殿外可比殿外要自由得多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晴空,朝阳高照。 碧蓝得如同水洗过的天空纯净得不见一丝杂质,高远的天空之上一排一排的大雁成群结队的飞过,鸿雁高飞,不知道算不算是个好兆头。 欧阳火站在那黄金凤穿牡丹十六人抬着的红色花轿前替宋凝予伸手撩开了那纱帘。 “爱妃,请吧。” 顾忆臣拉着宋凝予的手直摇头:“姐姐,不要去!那个人不会给你幸福的,他是个坏人!他还害了顾燕,你不要去。”宫子临突然觉得这孩子还挺有意思,拽着宋凝予就是不让走。 七月一时头脑发热,蹲下身来拽着顾忆臣,皱眉道:“小孩,这可是小姐的大喜之日,说什么呢?应该说……呃。”宫子临凌厉的目光随时能将她碎尸一般的凌厉,话卡在喉咙里面干笑了两声,没再接下去。 站在一旁的礼部尚书擦了把脸上的汗,朝宋凝予微微倾身朝道:“娘娘,请上轿。”吉时再这么耗下去就快过了,到时候再重新换日子,想必君王也不会愿意。 宋凝予淡淡的点了点头,身后的宫子临跟在她的身旁一步远的位置,手指微曲,朝着那几名抬轿子的轿夫弹了过去,宋凝予不动声色的挡住了那凌厉的指风,走近了黄金大轿跟前。 还没上轿呢,宋凝予右手旁的四名轿夫就倒了三个,宋凝予差点没被那人砸到,往欧阳火的身旁避了避微微皱眉道:“本宫可还没上轿呢,怎么就倒了?难道鸿蒙就没有个身强力壮能抬轿的人了?” 这话说的,甚合宫子临的心意,敢抢她媳妇,没那么容易! 欧阳火狐疑的打量着那倒在地上狂吐的三名轿夫,皱着眉,宋凝予指尖的银针暗中朝着三人一划,那正在验查的人皱眉道:“回君王,他们这是吃错了东西了,才会导致呕吐。” 欧阳火沉着一张脸冷冷道:“带下去,杖杀。” 宋凝予清冷的眸子波光流转,扫了那三人一眼,地上被吐得满地污秽,皱着眉别过脸去看那跟随着的乐队,那乐器各其一方,整个琉璃宫里的人都盯着这一处。 一片火艳艳的大红色在宋凝予的眼中开得如火如荼。 宫子临黑了一张脸,就算是黑着的,然而画着妆,旁人也看不出来。七月跟在一旁憋着笑,顾忆臣拉着宋凝予的手一脸阴沉,一旁的宫女匆忙跑了过来,朝顾忆臣皱着眉道:“小公子,你快去看看,姑娘叫你呢。” 看样子顾燕应该是醒了过来了,宋凝予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旁有几个人立即上来将这三个人拖走,礼部尚书抹了抹脸上的汗,朝欧阳火恭敬道:“君王,这大婚之日的见血,怕是不大好,这……” “那就打四十板,拖去慎行司。”抬了抬手,欧阳火那眸子里的含着浓浓的笑意,语气轻然,仿佛处置三条命不过是一挥手之间的事情摆了。 宋凝予转身坐进了轿子里,风站在轿子的身旁跟着,顾忆臣急得直冒火,七月凑近他的耳旁不知道说了什么,瞪了眼欧阳火,这才朝着顾燕的偏殿跑了过去。 一旁的礼部尚书扯着嗓子朗声道:“新娘子起轿。” 宋凝予偏着窗口坐着,靠近宫子临,轿身极黄金大轿被缓缓的抬起,宫子临指尖凝气朝着那扯着嗓子的礼部尚书击去,新娘子?哼! “娘子,花轿感觉如何?”这与当年宋凝予以凝予公主之名下嫁的排场可要大得多了。 “挺好。”宋凝予没说错,那黄金凤轿之中摆着各种各样的吃食,欧阳火知道宋凝予讨厌繁琐,所以就只挑了些主要的礼节,其余的,能省则省了,凤轿红绸满挂,一路朝着那祠堂而去。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走在宋凝予的身旁,欧阳火的龙轿走在前面,那一大群人拥簇着朝着祠堂而去,刚走出琉璃宫,跟在后面的乐队就开始吹奏了起来,乐音喜庆得很,宫子临一张脸更黑了。哼,敢取他的妻子?怎么可能! 第三百九十八章 颠簸满路 手指朝着那身后的乐队弹去,那吹着大喇叭的声音顿时渐弱了下去,再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吹笙的那笙自己爆裂了。 君王乘坐的那龙轿中有两个人走着走着吐得不轻,轿身朝着两旁就斜了下去,这大婚给结的,匆匆又有人补了上去顶替着,欧阳火四处张望,目光落在跟在宋凝予轿旁面无表情的风身上。 双河拂了拂手里的拂尘,影跟在欧阳火的轿身旁微微拧了拧眉。 “她身旁的侍卫,什么时候来的皇宫啊?”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影低头有些惭愧道:“皇宫之中并无暗卫发现有人闯进来。” “看着他。” 得到命令,影眸光不时的会落在风的身上,他之前和风交过手,并不像如此强悍之人,只是如今那普通得如同一汪深海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身上那股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实力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一路跌跌撞撞,宫子临一脚将脚下的一个小鹅卵石踢到了那抬着龙轿之人的脚下,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后倾倒,几名影卫迅速出现,顶替了那人的位置,宫子临面无表情的看着,垂眸闪过一丝狡黠,朝薄红纱之中坐得端正安然的宋凝予眨了眨眼。 竟然连暗卫都出动了,宫子临这动静也不大,但是时不时的出点小问题,再折腾下去坐在龙轿上的欧阳火估计也快要发飙了。 “娘子,你给为夫出出招,竟然出动十六铜阵,啧啧,提防之心可真是够重的。”以为这样他就捣不了乱了吗?捣不了前面的可以捣后面的,指尖嗖嗖朝着身后那些还勉强在吹奏着的人弹去,声音渐渐的停了下来,轿子也落在了那皇家祠堂的大门口。 成个亲很简单,拜拜祖宗就成了! 双河公公见礼部尚书指着嗓子半天也没有反应,瞪着那尚书怔了怔,扯开嗓子接下了礼部尚书的职位,扯着嗓子朗声道:“停轿!” 两道轿子缓缓的停了下来,暗卫纷纷隐去,欧阳火缓缓的下了轿,一袭紫金喜袍着于修长的身躯上,带着挺拔温暖如同阳光般的笑意来到宋凝予的轿门前。 双河看了眼礼部尚书皱着眉轻声问道:“哎呦,尚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这怎么转个调就把声音给卡没了? 尚书大人摇着双手,指着喉咙,啊啊了半天也没有啊出个什么出来。 “迎新娘子下轿,踢轿。”双河扯着嗓子吼,宫子临眯了眯眸子,还踢轿?给下马威吗这是?他这个正牌的都没踢过自家娘子的轿子,打都舍不得打一下,这厮竟然敢踢轿! 眼看着那穿着紫金靴的脚就要踢到宋凝予的轿子了,宫子临沉着一张脸,眸底氤氲着浓烈的杀气,踢轿子的腿停了下来,打量着站在宋凝予轿子旁的风,扬了扬眉,扯开帘子,朝宋凝予伸手笑道:“爱妃,孤疼你都来不得,怎么会舍得给你下马威呢?” 那温情脉脉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双河眼珠子差点瞪下来,这个,这个是礼俗吧?再看看一旁一脸铁青却一声都吱不出来的礼部尚书,双河公公抹了把脸上的汗,这当个司仪都不容易啊。 宫子临气得想杀了他,宋凝予趁着宫子临还没有动手自己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扬眉一笑道:“不劳鸿蒙国君动手,本宫自己走。” 余光扫过一脸铁青的宫子临,心里暗自憋着笑,再回头看一眼寻个吹乐的人,个个哑着一张嗓子,一脸忐忑的瑟缩在一起,生怕君王一个心血来潮又将他们给拖去慎刑司了! “爱妃,你我本将成一家,何须分你我?”上前一步,紧紧的牵着宋凝予的手,笑得如同一颗大太阳,闪亮四方,那洁白的牙在阳光下闪过一丝亮光,宋凝予脸色有些扭曲,眸光微微暗了暗。 欧阳火顺手搂过她的腰,将人拉进她的怀里,凑近她勾唇一笑道:“爱妃,孤来猜猜看,那棠国的皇帝终究有没有来如何?” 宋凝予横眉冷目带着些警告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只见那诺大的皇家祠堂之中无数的大牌位林林而立,鸿蒙国君与鸿蒙君后两人相拥相握的朝着那祠堂而去,宫子临眯了眯眼,很好!那只手,他一定要跺了!还有那张脸,靠得太近了! 在宋凝予还不知道的时候,宫子临就已经将欧阳火在心里拖出去五马分尸各种刑法折磨了一百零八次了。 五指带着风,朝着那牌位上甩了过去。 砰! 砰砰砰! 所有的牌位摇摇晃晃,最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宋凝予与欧阳火的跟前,宋凝予眼尖的看见了一个战氏圣武将军之位,眸光微闪颇为不解道:“战氏圣武将军?”书上曾有过记载,说是圣武将军是鸿蒙开国君王所封的将军,只是,一个将军,怎么会在鸿蒙国的列代皇帝与皇后的祠堂里? “还不赶紧扶起来!”双河一巴掌糊在还在看热闹的小徒弟脑门上,咬牙切齿的瞪着那牌位。 嗖的一声,那挂着的画也掉了下来,顿时一片混乱! “哎呦,那画,快把圣祖爷的画挂上去。我的妈,圣祖皇后的,快挂,牌位,快把牌位扶起来,那香怎么倒了,快扶香……”一片手忙脚乱里宋凝予缓缓的勾唇笑了。 欧阳火站在她的身旁不动如山,凑近宋凝予的耳旁道:“战家其实乃是当年圣祖皇帝流落在外的兄弟。这么说,爱妃明白了吧?想不到连列祖列宗都为爱妃倾倒,看来,这个大婚,孤确是没有成错啊。” 本着十二分的高兴,欧阳火笑得如同一朵花一样的招展,宫子临冷着一张脸,扫了眼那烛火唇角轻轻勾起,抬指朝着那烛火击去,砰,烛火掉落在牌位之中,那几百年的牌位干燥而枯旧,一点火即着。 双河吓得不轻,朝着旁的人朗声喝:“走水了,快,快灭火!”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大闹婚礼 这一次的大婚,鸿蒙国君成的定然很是热闹啊,宋凝予余光扫过笑眼朦胧的宫子临,心里也跟着憋着笑,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群人来来往往。 欧阳火凑近宋凝予的身旁笑道:“孤不信鬼神之说,孤只信自己,这些东西孤早就想毁了,没想到爱妃真是与孤想到一处去了。”如果信了那些东西,今日如何能娶宋凝予?钦天监的人要是听见了,八成得哭了,圣上您也不能这样啊! “双河,不必理会,拜堂吧。”欧阳火眉眼带笑,理了理身上的衣,在一片忙乱之中宋凝予与欧阳火格外的镇定,当然,还有两个人身旁的影卫,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沉冷如水,令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果然是仆随主性! “这,这祠堂烧了……”双河哭丧着一张脸看着欧阳火,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啊。五百年前鸿蒙国烧过一次祠堂,虽然只是小面积的,可是都差点灭了国,更何况这一次还是如此大面积的烧,这可不得了! “孤说,拜堂。”唇角还含着笑意,声音不怒自威,双河顿时没有了其他的声音,连忙点头称是。 只见祠堂之中火光冲天而起,众人来来往往提着个水桶忙忙碌碌,他们的君王与君后,站在这一片忙碌之中姿态安然的站得笔直,气度之沉静令人心生钦慕。 “一拜天地……” “想擅娶我皇岛的公主,胆子倒是不小。”一道冷冽的声音破空而来,只见门口的半空中,三个人坐于三张莲大椅之上,那莲花比起墨麒麟的来要端正一些,也要逼真一些。 双河瞪着那三个人,顿时惊呆了,张着嘴接下去的话都忘记说了,欧阳火微微扬了扬眉笑道:“三位若是来喝一盏喜酒,孤自然欢迎,只是,若是来破坏孤的大婚,那也就休怪孤不客气。” 那三个人连欧阳火都没有正眼看一眼,目光落在满身素雅的宋凝予身上,为首的人一袭湛蓝的锦袍着身,衣袂在秋风之中浅浅的扬着一抹弧度,三人面容或秀雅,或清俊,或面无表情的普通,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充满了打量之色。 “请公主随属下回岛。”嘴里是这样说着,话里却没有半点的恭敬之态。 宫子临眯了眯眸子,站在了一旁,他倒是想看一看,这三个人终究有何本事,将宋凝予从这里带走!腰间的折扇紧紧的握着,只要一有大动静,他就动手! “爱妃,你何时成了公主了?孤怎么不知道?这样吧,待孤与爱妃大婚了之后孤再行前去赔礼道歉。” “身份如此卑微之人,也配娶公主?将人交出来,饶你一命。”为首的人生得极普通,属于那种扔进了人群里面就再也找不出来的人,一袭降深色的褐袍着身,下巴上还冒着些青青的胡碴子。 “否则,荡平鸿蒙。”说荡平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以皇岛的实力来看,根本不须要找军队出马,随便几个人就能将鸿蒙给毁了。 欧阳火将宋凝予拦在身后,眉拧作一团,他?身份卑微?他的身份可不止是这鸿蒙区区君王! “若是爱妃不愿,那么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将她带走!”为了防止宋凝予逃,所以四周布满了兵,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了,近千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手里的长箭直指那虚浮于半空之中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手一扬,一缕火凭空出现在了手里。 宋凝予站在欧阳火的身后冷眉低喝道:“回去告诉你们的王尊,他若是敢对本宫在乎的人动手,终有一日,本宫必亲自踏平皇岛!”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人说些什么,如今倒好,直接跑了出来,尊她为公主了,这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尊无情!”另一个人一扬手间青色的雾气在指尖氤氲环绕着,那骷髅的形状令人毛骨悚然,最后一个人手中一片竹叶,随着竹叶的声音渐渐响起,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渐渐的,人群之中有人惊呼。 “啊!毒蛇!是毒蛇。” “天哪,好多蛇,好多蛇啊!不要咬我!” “君王,救命啊君王……” 欧阳火阳光般的笑意沉冷了下来,站在宋凝予的跟前还不忘记安慰她:“爱妃,别害怕,待孤收拾了这三个人,孤便再还你一个大婚!” 宋凝予望着那三个人沉默不语,这三个的气息很强大,宫子临站在她的身旁望着那三个人,突然有些明白宋凝予所说的好戏了。坐观虎斗,原来如此! 这三个人确实厉害,所有的人都以为这祠堂里的火是那个掌中玩火的人给放的,目光全部落在他的身上,另一个人手中的雾气朝着那些兵倾袭而去,房顶上纷纷有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从上方摔落在地。 捂着脖子一脸扭曲的朝欧阳火伸出手,满脸痛苦,脸上通红,手上的青筋暴起,神色几近狰狞的伸手去拽欧阳火的衣摆。 欧阳火扯出影手中的长剑,低声喝:“射。” 随着那一声低喝,箭羽如同千军万马一般的朝着那三个人一挥而去,谁曾想,那箭竟然在飞过去的空中着了火,还没有接近那三个人,就已经成了灰烬了!实力之强大令人乍舌。 “区区小技也敢前来一现,本尊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公子当真要考验我等的耐心吗?”指尖绕着青毒烟雾的男子生得极其清秀,那双眸子里含着浓浓的毒气,宋凝予低声警告道:“别看那个用毒之人的眼睛。” 坐于右手旁的男子扬了扬眉道:“用毒之人?公主,我乃王尊座下三王之人王,要说起毒来,有什么毒,是毒得过人心的?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只见一条乌黑的斑纹蛇沿着墙壁爬上了那人位尊的莲花椅子,顺着椅子爬到了他的手中姿态乖巧而讨好,再转身看向欧阳火时,吐着腥红的杏子,眸中染着腾腾的杀气。 四周渐渐的爬满了毒蛇,手中扬起一团火的男子冷冷的开口道:“为保诸位性命,奉劝一句,还是呆在原地不要动的好,地王召来的毒蛇,可不是摆设。” 那站在屋顶上的人还真是一动也不敢动了,直直的趴在原地,铺天盖地的毒蛇朝着宋凝予等人的脚下飞速的扭爬了过来。 第四百章 唱曲的 鲜红的杏子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密密麻麻的如同织线一般的围在宋凝予等人的脚下,那双眼睛瞪得极大,湿腥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袭卷而来,秋日里的晴空万里开始汇集起乌黑的云。 坐于正中间的人王五指缓缓的张开,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在掌心跳跃,那一手可握的火在掌火之中烈烈的烧,随着秋日里微凉的风左右摇摆,那手却完好无损,连宋凝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宋凝予诧异的看着那团淡蓝色的火焰,身后的祠堂里大火越烧越大,发出房梁倒塌的声音,炽热的温度在身后烧得轰轰烈烈,烤得人渐渐的有了汗意。 她扫了眼站在身旁的宫子临,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挂着几分淡漠,眸子里面不见半分怪异与诧异之色,见他如此淡然,宋凝予也渐渐的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欧阳火望着那团火不屑的冷哼出声低声轻笑道:“原来传说中千年传承的皇岛里尽是些会耍雕虫小技之辈。” 这是鄙视,赤裸裸的鄙视! 细细的竹叶声一顿,瞬间转为了凌厉! 人王整张脸埋在墨色的斗篷里面,那双眼睛温冷得如同笑面狐狸,让人觉得当着面是笑,背后却正拿着一把刀,只是匆匆见了一眼,宋凝予便别过头去,不再看。 “好一个雕虫小技,本尊倒是要看看,你这小小长安皇城禁不禁得起本尊一滴药。”人王手中泛着青色的烟雾,一滴乌如墨一般的血从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那邪冷的弧度令宋凝予毛骨悚然! 血滴入地,那四周围着的蛇仿佛遇见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旁,迅速朝着两旁退去,蛇群闪退不及,在地上打着滚,成片成片的蛇吐着杏子,发出丝丝的声音凄厉的在乌云之下咆哮着。 祠堂左右两岸的小花园之中各色素雅的花花草草瞬间枯萎,连那假山之顶的草,墙角绿色的苔藓也没有放过,其速度比起宋凝予在羽谷里看见的还要快,还要狠,那花耷拉在地上,很快发出了阵阵腐烂的臭味,水中的鱼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水中拼命的挣扎,溅起了一池子的水花。 那水虽然还是清澈透明的,但是那池子里面的鱼,却只剩下了一架残缺不全的骨架在水里泡着。 地上来不及逃跑的蛇软软的趴在青石板地面上,皮缓缓的从身上脱落,快速的露出了细小的骨头,肉体腐烂的恶臭味侵入鼻子里,宋凝予拧着眉,下意识的闭了气息,这味道,太恶心了,比起当初在百里神谷那一坑的尸体还要恶心! 双河公公站在一旁完全傻了眼,指着那些蛇,尖尖的嗓音凄厉的划破了身后正烧得轰轰烈烈的皇家祠堂。 “快看,那蛇肉上是什么!天呐,是蛆……唔……”双河捂着嘴拼命的忍着胃里的翻滚,一张老脸吓得苍白。 “小姐,不要看!” 七月一声惊呼,比宫子临更快一步挡在宋凝予的身前,想挡下宋凝予看向那些蛇的目光,只是蛇太多了,根本挡不了。 那腐烂的肉上迅速的爬着纤长红白的虫子,那不是蛆,但是爬在那成片已然死亡的蛇肉上面很是诡异! 那些趴在房顶之上的人捂着胃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有一条尾指大小的从那较大的一条蛇腐肉里面爬了出来,沿着墙面弓着背朝着那施毒的人王爬了上去,半路上不知道怎么了,又生生的停了下来。 欧阳火扶着朝后退的宋凝予,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剑眉狠狠的拧成一团,没有想到一滴血竟然厉害到了这样的程度,这个人终究还是不是人? “本尊耐心可不怎么好。”中间的天王转着手指,五指上冒出五颗火苗,随着他转手的动作渐渐的火苗的颜色呈现出深蓝色。 “在孤的地盘上,抢孤的爱妃,胆子倒是不小!”欧阳火眯了眯眸,眸底闪过一丝肃杀,眼角含着几分笑意,一手搂着宋凝予的腰,宋凝予脸色苍白的靠在他的身上,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两个人在那天地人,三王的眼里还真成了一对恩爱的夫妻了。 宫子临瞪着那两个相依的背影,宋凝予暗中空出一只手朝宫子临打着手势,忍!如果把她的计划弄砸了,看她怎么收拾他!宫子临咬牙切齿,低低的气压从两人的身后一路蔓延,宫子临五指握成拳,他忍! “欧阳火,你别管我了……”宋凝予扯了扯欧阳火的衣角,垂着眸一脸淡漠。清冷的眸子里垂着看不清神色,一副无奈又忧伤的模样。 欧阳火松开挡着她双目的手,对于宋凝予这突然的温情如水有些不适应,明明是那样一个强悍的女子,看着那对面的三个人,他似乎就明白,宋凝予不过是为了陪他演一场戏! 哪怕是一场戏,哪怕是在利用他,他也心甘情愿! 轰! 身后精美庄严的祠堂在大火之中轰然倒塌,扬起巨大的热浪,宫子临拽着宋凝予的手朝着前方跃出数丈远,欧阳火狐疑的看着宋凝予身旁的人,将宫子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面无表情的脸的确与风很像。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只是一瞬间就松开了。 宋凝予不着痕迹的揉了揉手腕,一定青了!力道可真是够重的! 一道亮丽的身影花容失色的朝着这里奔了进来,望着那些死去的尸体尖叫声划破了乌云,直直的朝着欧阳火扑了过去。 “君王,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呐!有刺客!”扑进去还不忘记吼两声,那娇弱得宛如一朵名贵的花朵。 欧阳火不动声色的躲开了那扑过来的身影,沉了沉眉。 皇贵妃惨白着一张脸抓着欧阳火的手急声道:“君王,御花园中的花全部都腐烂了,连臣妾养的猫都腐烂了,君王,这可怎么办,这怎么……” 宋凝予眸光清冷的站在一群蛇堆里,皇贵妃捂着嘴最终还是光荣的吐了出来,顶着一张花容失色惨白的脸上吐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将胃也吐出来。 “你,一定是你这个女人和这三个人里应外合,想毁了鸿蒙,君王……这个女人,不能留啊君王!”皇贵妃那华贵的衣袍上沾了污秽,狼狈不堪的指着宋凝予。 第四百零一章 鬼王 “闭嘴!”欧阳火沉下脸,打量着那三个人。 停在墙上的那条红白相间的约有尾指粗长的虫子突然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宫子临眸光一冷,扬起手中的剑朝着那扑过来的虫子一剑劈了过去,剑气如虹,一沾剑气那条虫子肯定就会汁飞尸溅。 谁知道那虫子竟然张开了一双透明的双翼,转了个方向朝着宋凝予再一次扑了过去,坐在莲花大椅上的三个人也怔愣了,那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虫子,那是蛊毒之王,平凡人一旦沾上,必死,怎么竟然朝着宋凝予扑了过去。 宫子临一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那只虫子的飞势挡在了宋凝予的身前。 人王朝那只虫子招了招手,低喝道:“鬼王,回来!” 那只鬼王扑腾着小小的翅膀,整条虫子笨重的身躯在空中上上下下摇摇晃晃的飞着。宋凝予忍不住扶额,这都叫怎么个事! 围着宋凝予晃了晃,那只虫子终于朝着人王飞了回去。 “君王!属下救驾来迟!”是皇宫的御林军首领,数千人将这大火中的祠堂围得严严实实,手中的盾与弓箭直指那浮空于墙上的三个人! “公主,既然王尊说了让本尊请公主回去,那属下也不得不从,还请公主不要逼迫于我等。”天王坐于正中间,冷冷的看着宋凝予傲气凌人中满是轻蔑之色,双手交叠在二郎腿上,姿意随便得很。 七月挡在宋凝予的身前,眉眼闪过浓浓的杀意,怒喝道:“王尊不过是皇岛的摄政,雪皇都没有发话,你们竟然奉了王尊的命令过来?看来你们这是要当叛徒了?” 宋凝予诧异的看着七月,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七月对于皇岛,比她还要清楚,不,或者说,七月就是她娘亲特意从皇岛里面带出来的,为什么? “七月……” 坐在城墙之上的三人怔了怔,冷冷扬眉道:“皇岛之人自然尊雪皇陛下之令,只不过,如今是摄政王掌权,摄政王的意思,就是雪皇陛下的意思。” 地王垂眸望着那一地毒蛇的尸体,一枚竹叶以凌厉的趋势朝着一旁姿态安然的人王杀了过去,冰冷的声音听不出太大的起伏。 “杀我毒蛇,老毒物,我看你是不想活啊。” 施毒的人王嘿嘿躲过了那竹叶的雷霆之势,嘿嘿的笑了,朝着以音驭兽的地王招了招手道:“唱曲的,别这么小气啊,这内陆的毒蛇真是太不禁毒了,皇岛里一条就能将这些全部咬死,大不了我再给你的毒蛇练一练。” 唱曲的?老毒物?宋凝予唇角抽了抽,那中间的天王是不是就是烧火的? 皇岛里的物种就真的如此厉害?一条单挑一群都能赢? “没有雪皇的命令,谁也不别想将她带走!”七月横在宋凝予的身前,那张俏丽的脸上泛着些微的白色,身体站得笔直,宋凝予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既然来了,依孤看,三位也不必走了。”欧阳火眸光凌厉的看着那三个人,祠堂比较偏远,所以火势并没有蔓延,只是将门外那礼部尚书给气得不轻,站在御林军堆里连大气敢不敢出,地上死了那么多的东西,这个时候的皇宫就像一座死城! 长个眼睛的人都不敢上前去一争高下。 一扬手之中,只见那至高的玲珑塔上轰然一声巨响,一样东西以雷霆之势朝着这三人飞了过来。 人王冷冷的扬眉,一扬手中的火,与那飞来的东西对上。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震得整个皇宫一片动荡,大火烧得摇摇欲坠的祠堂终于在这一击之下彻底的倒塌,炽热的火烤着众人的后背,连那冒出来的汗都蒸发干了! 宫子临下意识的替宋凝予挡着,那动作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有些不一样。 宋凝予咳了咳,走到欧阳火的身旁。“本宫无事。” “什么东西?”人王那张脸顿时就绿了,他那一掌很显然有些火上浇油的样子,只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三人瞪着那八层楼高的玲珑塔,一方乌黑的口子正对着这三人。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看向欧阳火,那东西她曾经无意中在百里焚歌的书房里看到过,好像叫做火药,再加以推力,爆发力无穷。鸿蒙竟然有了这种东西? 那棠国想要征回鸿蒙,那就是难上加难,这种东西一旦用在战场上,城墙必毁之,哪里还需要守? “爱妃认识?”见宋凝予神色了然又惊愕,欧阳火扫了眼那脸色发白的三人,低声轻问,语气随着暗沉的云朵泛起了几分温柔。 宫子临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气息阴沉的看着宋凝予! 七月憋着笑,看着那三个脸色微变的人,皇岛三王,王尊手下三王五帝七尊排名最末,脾气最直的人。 那三个人扬了扬手,椅子缓缓的从空中降落,虚浮着,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宋凝予,皱了皱眉。 轰! 一声响,那玲珑塔晃了晃,一颗黑色的圆物朝着三王的方向再一次轰了过来,欧阳火手中长剑一扬,封住了这三个人的去路,一声巨响,三个黑袍人在炸药的轰炸之下扬起一声凄厉的叫声。 宋凝予掏了掏耳朵,声音太大了,震得耳朵有点不舒服,这么大的声音,那得多疼啊! 七月抱着手臂笑得花枝招展,还不忘记落井下石道:“啧啧,三王,这可是你们自找的,雪皇要是知道你们这吃里扒外的行为,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只见黑色的烟雾随着清冷的秋风缓缓退去,那半浮在空中的椅子发出咯咯的声音,最后掉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三个人衣衫褴褛顶着一张暴开的发,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半分傲然之态。 欧阳火拽着宋凝予走出了祠堂,御林军瞬间围成了一个圈将宋凝予等人护入其中。 皇贵妃望着那地上在蛇肉上爬着的白色虫子,胃里一阵翻涌,宋凝予扬了扬眉,七月勾唇一脸不屑的鄙夷道:“皇贵妃吐成这个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皇贵妃这是怀了孩子了呢。几个月了呀?” “两……两个月……呕……”吐得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双河看看欧阳火,再看看皇贵妃。 第四百零二章 坐观虎斗 哎呦,两个月了?赶紧上前扶着,好声的劝道:“皇贵妃还是赶紧回宫里歇着,这里可不是皇贵妃娘娘能来的地方啊!”那肚子里如果真有个两月的孩子了,那可金贵着呢! 欧阳火余光从皇贵妃的身上扫过,眸子狠狠的眯了起来,两个月?笑话!他没有碰过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这两个月,从哪里来? “鸿蒙国君,看来本宫还得好好的恭喜你呢,当父皇了啊。”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看着这表情也不像是当父皇的喜悦,这孩子,还真不好说。 烟雾彻底散发,三人站在一片狼籍之中,眸光凌厉的看着欧阳火,中间的天王点点头,竟然笑了出来。笑声直入九天,朗朗入耳:“哈哈哈,好,好得很,能将我们三王逼出手!” 天王手里的火一扬,朝着皇宫远处一挥而去,欧阳火一提宝剑朝着天火划了过去,剑走偏锋,剑气如虹,行云流水间浑厚的内力充斥着这一方。 御林军首领站在影的身旁低声道:“影卫大人,这三个人也太过无礼,不如赏一个万箭穿心!” 影冷冷的扫了眼御林军首领,一提手中的剑,朝着那以音驭兽的地王直击而去,这剩下的一个人,自然是留给风的。用毒,宋凝予那身体的体质诡异得很,抽出宫子临的剑就要冲出去。 宫子临夺过她手里的剑,敛着道:“静观其变。” 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必要去出这个手,只见皇宫之中黑色的影子如同低沉的云,七个人将用毒的人王围入了阵中,那是欧阳火的成名阵法,七杀阵。 宋凝予上次如果不是纯素出手,差点就要死在了这七杀阵的手里! 宋凝予斜了眼一旁一脸激动的七月,扬眉道:“回去再找你算帐。”暗中朝七月使了个眼色。这个时候七月如果还看不懂,那就只能说明这么多年白跟了宋凝予了。 七月身形迅速的消失在了那一大片的御林军中,宫墙上爬着的黄绿的爬山虎从墙上脱落了下来,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恶心的味道。 那人群之中两王对欧阳火,勉强之下打了个平手,影卫与七杀阵对战用毒的人王,蓝色的火焰与青色的毒雾扬得眼前泛着一片花色。 轰! 蓝色的火焰溢出,击落在远处的宫殿青玉瓦上,宫殿瞬间燃起了蓝色的火焰,远处宫女太监提着水桶一片混乱。 长安城中一处至高的阁楼顶层里,一抹纯白的衣衫在秋风之中显出几分萧瑟,金边墨袍的男子坐在大椅子上神色冰冷的看着那火势四起的皇宫,冲天的恶臭味与毒气远远的在这里都能感觉得真真实实。 “三王不过是个草包,连我都不如,王尊竟然让他们请公主回去,简直就是笑话。”木然的语气里毫无起伏,端着茶盏,斜眸望着热闹得生死一线的长安城皇宫,唇角勾起一抹浅冷的笑意。 “三王五帝七尊,以三王最次,但是也仅仅是在皇岛。”纯素负手而立,眸光落在烟雾浓浓的皇宫,不止是他,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在关注着皇宫的事情,辩论声都寂静了下来,纷纷看着皇宫里冲天而起的浓烟。 “我说,大祭司,你还打算替她操心操到什么时候?” “你不明白。”微微的叹息声在秋风里轻轻回响,冷风拂动帘纱,如梦如幻里分辨不出真与假来,那鲛绡下那双柔冷的眸子,令人难以忘怀。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那三个废物,别到时候真让鸿蒙的人给收拾了,那脸就丢大发了!”墨麒麟一扔茶盏,坐在莲花椅上,四个黑袍男子站在大椅的四方,抬着椅子朝着精美庄严隐于浓浓烟雾中的皇宫疾奔而去。 纯素端着酒杯,空杯,一旁的白衣女子又顺手替他满上。 欧阳火那一头的墨发成了赤红色,那双红此后子里面涨着绝对的怒火,手中的剑越来越狠,越来越快,原本一袭紫金喜袍,喜庆得很,如今那红袍在蓝色的火光之下被烧得一片狼藉,空气中还散发着赤红色的长发被烧焦的味道。 宫子临与宋凝予比肩而站,两人宽大的衣袖贴合在一起,没有人发现,在那宽大的衣袖之下,那两人紧紧想握的手,这一招的确够狠的。 墨麒麟的话差点就应证了,那三王差点没死在欧阳火的手里,等墨麒麟到的时候,三个人已经就剩下了那么半口气了,这皇宫毁也毁得差不多了,烧也烧得差不多了,满满一地的尸体不忍直视,整个皇宫散发着一股浓得令人闻之欲呕的味道。 “王尊派了三个无能的人过来,让公主殿下见笑了。”墨色莲花椅被四个人抬着,凌空而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三王被七杀阵围入其中,那脸上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有自己出手伤了自己的,也有敌方出手的伤口,成片成片,惨不忍睹。 宋凝予扬了扬眉,这一个的气势比起这三位来要强得多了,只是,为什么莫姨会说墨麒麟是王尊手下最低层的一个? 之前看见她那冰冷的眸光几乎能将人冻死,这会怎么就又好了?冰冷的声音如同冬日里开始融化的水,墨色的长袍在风中纷扬而起,打量着宋凝予,唇角勾得一抹诡异的弧度,目光从身旁的宫子临脸上一划而过。 欧阳火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看向那三王的时候几,手中提着缓缓朝下滴血的长剑朝那施毒的人王心口落下,动作不留一丝的停顿。 墨麒麟一掌击开了欧阳火的长剑,勾唇冷冷道:“这三人,本尊要带走。”手一扬,抬着大椅的四人朝着三王直袭而来。 欧阳火心里那股火还没有化开,冷哼道:“毁了孤的皇宫,还想活着离开?痴人说梦!”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这精美奢华的皇宫,眸光朝着四处扫了一圈,那皇宫四处被毁得厉害,皇宫之中散发着浓浓的尸体腐烂的气息,宫殿不见一处完好,火与浓浓的烟在皇宫之中蔓延、狂肆着! “墨麒麟,墨麒麟救救本尊!” “老毒物,你就不能出息一点!”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个烧火的懂什么!” 第四百零三章 带走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与宫子临相视一笑,十指紧扣,站在一旁的双河一脸紧张的看着欧阳火,嘴里南喃喃着道:“哎呦,君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来路啊,将军可得想想办法啊……”一个人嘀嘀咕咕的拂着手里拂尘,像只无头苍蝇一般直嗡嗡。 欧阳火赤红的双眸冷冷的看着墨麒麟,手中黑色的血缓缓的滴落在地上,地面之上有蚯蚓一类的东西纷纷从泥土里面翻了出来,整个皇宫恶臭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宋凝予忍不住捏着鼻子,狠狠的皱着眉。 手中的长剑一挥,朝着墨麒麟杀了过去。 还没近到墨麒麟的身,墨麒麟扫了眼宋凝予,五指凭空虚抓,砰,一声细微的声响之下,那把剑成了碎片,只剩下了欧阳火手里握着的剑柄。 “人,本尊带走。”欧阳火不是墨麒麟的对手,只是一招,宋凝予就看得真真切切,两人十指紧扣的手越发的紧,力道大的两人都发疼,却还是不放手。 “把解药交出来。”欧阳火一脚踢起地上的长枪锁在了人王的喉咙处,人王顿时吓得不轻,从衣兜里面迅速将一堆小瓶子摸了出来,吓得脸色铁青,连忙道:“本尊这就拿,你,你先把这东西拿远点,万一要是闪着哪了……” 欧阳火眸光冰冷,手中的长枪擦过脖子,脖子上的黑血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连宫子临也忍不住捏着鼻子,眉头紧皱。 空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恶臭味,皇贵妃几度呕吐,昏过去了,双河七手八脚的派人将人送回了紫微宫中,那人王摸出一瓶浅绿色的瓶子。 “这个,这个滴地上就成了,你你,我东西都给你了,你放了本尊!”哼,今天要是放了他,待他来日必定卷土重来!人王垂下眸中凌厉的光,浑身被炸得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也不得不说,欧阳火这一次其实只能算是捡了个便宜,亏得那一炮之力。 将人炸得七晕八素内力加重,然后再来个雪上加霜,三王并非弱,而是输在了轻敌。 墨麒麟手一挥,三人各背着一王,朝着空中疾射而去,墨麒麟大椅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宋凝予勾唇一冷冷道:“月儿皆是中天方至圆至大,不知今儿晚上有没有月。” 皇宫里瞬间冷寂了下来,欧阳火提着手里的长枪,怔怔的看着宋凝予,杀得腥红的眸子在看见宋凝予的一瞬间恢复了黑色,这人是不是练功走火入魔过?否则怎么会有两种颜色出现? 双河颤抖的捧着欧阳火手里的那个绿色的瓶子,憋着气将这瓶子中的液体倒在了地面上,大地开始展现出浓浓的生机,从那些死去的动物身上开出了花花草草,所有的尸体与腐烂都被迅速长出来的花花草草覆盖。 那是彼岸花,一大片一大片火红的彼岸花从尸体的土壤之下冒了出来。 欧阳火几步上前,将宋凝予揽入怀里,低低轻响道:“爱妃,你只能呆在孤的身边,不论怎么样,你必须呆在孤的身边。” 宋凝予欲松开宫子临的手,两人的十指却紧紧的扣在一起,宫子临站在她的身旁面无表情。 枯木逢春,春林初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前一刻还是恶臭浓浓,尸体满宫,后一刻就百花盛开,花草疯长,无数血一般的莲花火一般的开满了鸿蒙皇宫大大小小各个角落。 宋凝予拍了拍欧阳火的肩膀,眸光冷冽。 双河擦了擦脸上的汗无奈的哭丧着一张脸道:“君王,这皇宫可怎么办啊!” 欧阳火横眉冷目低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孤去灭火!”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时候烧都烧完了,还灭什么火? 双河一拍脑袋瓜子匆匆跑远了。 欧阳火扫了眼身上被烧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无奈的扫了眼礼部尚书。 原本还不敢吭声的尚书大人傻在原处,被那一眼给吓得回了魂,连忙道:“回君王,七天之后还有一个好日子,宜嫁娶,是个大好的日子。” “嗯?什么日子?”宋凝予狐疑的看着尚书,眨了眨眸子不解。 “是七夕。” 宋凝予下意识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宫子临,那双眸子里面蕴含着绝对的怒火,青筋暴起还在忍着,忍着没一刀将这鸿蒙国君给结果了! “随你们怎么处理,本宫累了,回宫!”毫无优雅可言的宋凝予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朝着那位尚书大人挥了挥衣袖,走了。 宫子临跟在宋凝予身后一步远的距离,感受着身后欧阳火那双打量的眸子,唇角不自觉的缓缓勾起,宋凝予不可能再坐着那大婚的撵轿回去,远处七月已经领着一顶华贵的空轿子走了过来。 望着远行的宋凝予,欧阳火眯了眯眸子,消失的影身形如同鬼魅出现在欧阳火的身旁,轻声道:“主上,琉璃宫的小孩与女人逃了。属下立即派人前去追回来。” 欧阳火抬了抬手,垂眸拍了拍烧得看不见原样的衣,那满身的风华气度不减半分,背脊挺得笔直,挥了挥手淡道:“不必了,孤知道她们要去哪里,你领两万人,去将骷髅海盗团给孤平了。” 语气淡然,不带着一丝的感情与起伏,影卫抱着剑接令,转身消失在了祠堂殿前。 灰蒙蒙的天空缓缓的飘着细雨,双河替欧阳火打着伞,一把伞全部倾向了欧阳火。 眼前的祠堂已经只剩下了一道庄严的宫门,连宫墙都毁得不忍直视,一片焦黑之中还能看见写着圣武将军几个字的牌位,正在大火之中烧着,乌烟袅袅,四处都透露着惨败之景,茂盛的花草之上火红的彼花岸如同开在冥间一般的诡异。 欧阳火皱着眉微微叹息道:“双河,孤,其实并非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是?” 鸿蒙经历了这么多的朝代,这么多年,却也只有在他手里的时候才会折得这么厉害! 双河哑然的举着伞,嗫嚅着唇角,心里想了无数的话,最终化作一声微微的叹息,在微凉的秋雨里寂静回响。 第四百零四章 离开 欧阳火望着那些燃着火的牌位,勾唇笑道:“双河,你且放心,这鸿蒙,断不会折在孤的手里!”这鸿蒙,他定是要守下去的。替母后守下去! 宋凝予的轿子一路所过之处处处皆是血红的彼岸花,皇宫散发着一种诡异的花香,宫子临站在轿窗边沉着一张脸,这笔帐,他总有一天要一起讨回来! “小姐,人都已经安排出去了,不必担忧。”七月站在另一边,伸手替宋凝予递了一方帐子,这味道虽然香,但是闻得多了总让人不舒服。 “嗯,以你的实力,与墨麒麟相较,如何?”宋凝予有些怀疑,墨麒麟是不是认识宫子临?或者看出了宫子临的身份,方才那一眼,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与我不在一个层次。”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那宫子临到底是居于上位啊?还是居于下位?匆匆回了琉璃殿里,琉璃殿中偏远,那战场没有殃及到这里,不过战妃那里就不大好了,房子被烧毁了一大半。 前脚宋凝予刚踏入,后脚就下起了暴雨,一入殿中,宫子临紧紧的扯着宋凝予的手,当着七月的面将人拉进了寝殿之中,低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啊,那姿势,好难为情的。七月捧着一张红苹果般的脸看得血脉喷张,还是姑爷厉害! “阿临……唔……”宋凝予有些喘不过气来,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宋凝予知道宫子临生气,也只得先承了他的怒火,之后再来解释这些事情。 七月捧着一张脸笑得花枝乱颤,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寝殿。 寝殿里暴雨哗啦啦的下着,伴随着闪电与雷呜声在夜里格外的冰冷,宫子临将人紧紧揽在怀里,有些赌气一般的道:“跟我走,娘子,跟我走,再这样下去再呆一天,我会杀了鸿蒙国君,一定会!” 棠国兵弱只是表现,真正的强兵都在洄水,以一敌百的骑兵团,从来都不会露面的骑兵团,那是宫子临最坚实的一张王牌,与那百万大军比起来,宫子临只出十万更能灭之!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惊人的数字对比! “阿临,再给我七天,给我七天就好。”宋凝予靠在怀里,喃喃低语,耳朵贴着他的胸口,胸膛有力的跳动着,有些不规律的紊乱,这是他在生气。 松开怀里的宋凝予,宫子临那张妖孽的脸上还挂着风的面妆,那双眸子里面写满了不悦,敛着眉不悦的看着她道:“娘子,你就对为夫如此没有信心?” 殿内点着几盏幽暗的光,随着风微微晃动,映着宫子临那张妖孽好看的脸,无论什么时候,宋凝予都能陷进去的眉眼。 宫子临身形猛的一晃,手狠狠的撑着桌面。 宋凝予惊得心肝一颤,上前扶着他一手摸上来脉,皱眉道:“你怎么了?哪里不对啊?” 宫子临瞪大双眼望着桌面,缓缓的将手从宋凝予的手里抽了回来,淡道:“为夫有些累了,有劳娘子,替为夫倒杯茶来。” 宋凝予狐疑的看着垂头双手撑着桌面的宫子临,第一次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不安,再一次问道:“阿临,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没有,有点口渴了,帮我倒一杯过来。”宫子临准确的勾起一抹魅惑众生的笑意,腿一伸将椅子扯了过去顺势坐下。 宋凝予眸光深了深,那张脸上也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只是,茶盏不就放在宫子临触手可及的地方吗? “茶水凉了,我去换一盏热的,你等一等。”端着茶壶,宋凝予走了出去。 宫子临手心出了汗,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手摸着茶杯,烛光下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泛着点点的恐惧。闭上眼睛,宫子临深深的吸气,宋凝予端着一盏热茶走了进来。 再眨眼睛,宋凝予清冷的眸目中如同盛开着一朵炎莲花,浅笑淡然,在那双清冷的眸中有着细水长流温脉感情。 “尝尝,这可是棠国皇后娘娘亲自斟的茶。”宋凝予将茶盏推至宫子临的面前,眉眼轻笑。 “娘子泡的茶,自然无人可及。”端起茶盏,宫子临极力压下那种颤抖的恐惧感,再香的茶在那突然失明的情况之下也没有了任何的味道。淡淡品了品,宫子临将茶盏放回桌上。 “我要走了。娘子,你当真不随我一起走吗?”宫子临起身影微僵的宋凝予顺势揽进怀里,那双深邃的眸子眨着血丝漫布的红色,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她整个人融入骨血一并带走。 “阿临,你要这天下,我一定会将这天下双手奉在你面前。”宋凝予怔了怔,宫子临,在颤抖,为什么?哭了吗? “宫子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哭什么?以鸿蒙如今的情况来看,已经病怏怏的了,很快的,不出三个月,咱们就可以大婚了。”宋凝予安慰得有些小心翼翼,不知道哪里不能碰,哪里不能提,所以总是在说出口之后自己都觉得后悔。 “为夫怎么可能哭?”松开怀里的人,宋凝予发现宫子临除了眼睛有些红,并没有看见眼泪的痕迹,真的没有哭? “等着,待鸿蒙收复之日,为夫便来迎娘子大婚!”捏了捏宋凝予小巧的鼻子,珍爱的在她的额间轻轻落下一吻,松开怀里的人步下生风,消化失在了暴雨滂沱的窗外,宋凝予站在窗口垂眸喃喃自语。 “我等你……”等你来娶我为后。 秋雨萧瑟,秋风清冷,七月拿着一个披风走了进来,却见宋凝予站在窗口怔怔的看着暴风雨,狐疑道:“小姐,姑爷呢?这外面下着好大的雨,去哪里了?” “回去了。”宋凝予伸出手,冰冷的雨水打在手上,带着微微的疼,青玉瓦的屋檐,水如同盆泼一般哗哗的朝着长满了火红色彼岸花的地面倾盆而下。 “七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在娘亲身边的?” “小姐,奴婢从记事起就跟着夫人了,那个时候奉夫人之命保护小姐,快十年了,皇岛是个什么样子奴婢都记不清了。”七月如今也不过十七岁,七岁之前的事情,谁会记得那么多?她替宋凝予倒了杯花递过去,顺手替她披上一件披风,语气微微沉凉。 “七月,你去查一查墨麒麟的住处。”夜半时分?如今正值正午,只是可惜了,如此暴雨滂沱的天气。 “小姐,你想做什么?那皇岛……” “你告诉墨麒麟,就说本宫有意回皇岛,让他来与我一见。” 第四百零五章 失明 繁华的宫殿毁了一大半,左边富丽奢华,雕兰玉彻,右边一片废墟还冒着缕缕烟雾,时不时伴随着宫殿倒塌发出阵阵轰轰的震动,滂沱大雨替皇宫洗去了不少污秽,风雨飘摇不定,时而朝着窗子旁站着的人洒过,时而卷着那一树泛黄的板粟树,秋风扫叶,一地斑斓。 琉璃宫中比起那些混乱来,显得格外的寂静,这个时候欧阳火忙得分不开身,哪里有那个闲工夫来琉璃寝殿? 七月匆匆忙忙里冒着倾盆的大雨冲出去寻找墨麒麟去了,以她的能力,想找到墨麒麟并非难事,况且,墨麒麟也有意与她一谈。 宋凝予站在窗口,风雨摇摇,眸光冷冽不知所思。暴雨伴随着轰轰雷声落在地上,寻不到一处出口,汇集成了一团,渐渐的暴雨漫上了墙角,闪电呈现出树根盘节交错的形状,在皇宫的头顶亮起,一瞬间照亮了远处正冒着大雨疏通堵塞道路的宫人。 眸光落在那株板粟树上,拧着眉心里那抹不安越来越大,终究是哪里不对?宫子临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了皇宫了。 宫子临的确出了皇宫,暴雨之中百灵鸟也不敢冒着电闪雷呜的危险驼着宫子临再回去,一人一鸟于是干脆就停在一处破庙里等着滂沱的大雨下完。 破庙上那残旧的瓦片漏雨漏得厉害,宫子临的四周湿得不见一丝干净的地面,八面冷风,寒气入体,秋夜微凉的雨季里双手因为惊慌而微微的颤抖。 眼前伴随着雷呜轰隆声入目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他缓缓的伸出手,在眼前晃了晃,忽而闭上了眼睛,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只是没有想到,速度会是这样的快!失明来得断断续续。 百灵鸟突然张开翅膀将宫子临护在了身后,朝着破庙的门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呜声。 一纸红伞之下两人相携而来,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两个人明显怔了怔,冥天倪撑着伞随之走了进去,百灵鸟朝着冥天倪一爪子抓了过去,冥天倪风情万种的眸光微微一冷,一抬手,啪的一声,那只大百灵鸟被一拂衣袖扇到了墙上。 墙面轰然倒榻,宫子临缓缓的站起身来,双眸准确无误的盯着冥天倪的方向冷声道:“谁?” 五指聚气,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攻势,气压低沉得压得人闯不过气来,只是,冥天倪伸出五指在宫子临的眼前晃了晃。 有些不敢置信。 百里焚歌狐疑的看着那双失了焦距的眼,微微拧眉道:“你,眼睛怎么了?” 凌厉的气息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宫子临淡淡的坐回了原位。 “朕无事。” “怎么会这么快?”冥天倪坐在宫子临的身旁,眸光敛去了平日里的千娇百媚,只剩下了满眼的担忧与不解! 宫子临怔怔的无神的望着某一处,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了毫无焦距的茫然与冷意。 百里焚歌不怕死的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我的天,棠皇陛下你真的成了瞎子了?这事凝予知道吗?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不知道,还是说,你还没见着她?这速度也太慢了吧?我和这女人一路上轻功出神入化半死一回才赶了回来,你竟然连人家面都还没见着自个就垮了?” 冥天倪看着那双失了明的眼睛,突然觉得,其实宫子临也没有那么冰冷。 沉默了半响的宫子临突然看向身旁的冥天倪,有些魂不守舍道:“此事,不要告诉她!” 冥天倪心里冒起一股冷汗,明明失了双目,却还让人觉得他其实在看着自己,什么不那么冰冷?只不过是她一时失了神的错话而已! “为什么?难道你要一个人承担?夫人下的毒可从来都……”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宫子临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那个给他下了毒的人是谁,他很清楚,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毫无怨言的承受了下来! 三人并排坐着,百灵鸟在冥天倪那冰冷的一记眸光里面竟然第一次老老实实,从被毁的墙砖里爬了起来,认命的张开了六米长的翅膀,替三人遮着雨,真是要命,她在宋凝予的面前都没有这么憋屈过,如果不是因为宋凝予说的,要尊宫子临为主,它早拍拍翅膀飞了! 一群不知好歹的人! 暴雨在百灵鸟那哀怨的目光之中渐渐的停了,青石板破旧的阶梯下雨水汇集成了一池水,在寒意微凉的秋风里泛起波纹斑斓,映着水洗过的夕阳暮色里的天空,别有一番景致。 “雨停了。”百里焚歌摸着下巴,打量着坐在中间的宫子临,有些不甘心,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嘀咕道:“真的瞎了?那凝予可怎么办?” 一个瞎眼的帝王,再怎么厉害,那也不是举世无双什么都能办到的啊,万一有人暗杀,或者其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棠国如果知道他失明这个消息,那…… 风身影轻踏薄瓦,落在了宫子临的身前,单膝下跪道:“属下来迟。” 宫子临却难得没有和风计较,不是不想计较,而是没有了心情。宫子临是这样,如果宋凝予知道了,又会怎么做?冥天倪食指划过自己光滑美艳的脸,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有意思,越来越好玩了。 宫子临谁也没有等,跃上百灵鸟的后背,百灵鸟背着宫子临直入九天,被撞下来的瓦片砰声落地,差点没将这瓦片之下的两个人给砸中了,那洒脱的背影瞬间与众人相隔极远,百里焚歌招着手连忙道:“等等啊,他怎么就这么回去了?” 冥天倪鄙夷的扫了眼百里焚歌,那站姿,将玲珑有致的身材殿露无疑,看得人血脉喷张,百里焚歌硬是跟没看见似的,转身走出了破庙顺手抹了把鼻子喃喃自语道:“哼,怎么着本少主也要见一见凝予。” 就这么回去?拼死拼活的赶了过来,就这么回去,那不是亏大发了? “风,那就有劳你带带路了。”风曾经是宋凝予的贴身近卫,对于宋凝予的存在,应该很是熟才对。 风情万种,媚眼如丝抛向风,风打了个冷颤,女人真恐怖! “这是地图,告辞。” 第四百零六章 失窃 风顺手掏出皇宫地图,画着红色标识的,就是宋凝予的住处了,语毕转身没命一般的逃出了冥天倪的视线之中,这个女人就是那种带刺的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一旦伸出手去摘了,那就只有被毒死的份。 风胆子被宋凝予给吓得,越来越小了,简直就是八面玲珑,什么惹不得,什么惹得,那是跟明镜似的清楚。 望着那一阵风一般跑远的背影,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满眼鄙夷:“怕什么?本小姐又不会吃了他。啊,长安城的空气就是好,有银子的味道。” 眯着眸子打量着不远处那一桩桩华贵的府坻,再摸了摸自个的荷包,空了。 “不如……” “可以!”两人一击掌,第一次生成了一种默契,如今天快黑了,没有钱怎么过日子?两抹身影迅速跃入了一处精美奢华的府坻,武功绝佳的两个人在府中横冲直撞,拽着一个丫头就问,府中的银子藏在哪里。 一个美男计,一个美人计,将那些人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看着那库房里面一箱一箱的银票,百里焚歌满眼不屑的低叹道:“想不到本少主竟然也有当贼子的一天,唉,丢脸丢大发了。” “少废话!赶紧的!”冥天倪手脚很快,示意性的拿了几叠往怀里一装,差不多了。 目光扫过那加房里的金银珠宝,鄙夷的神色越发的重了,冷哼了哼,鄙夷的笑道:“就这么些破东西,也好意思藏在库房里面,这样的东西皇岛里随便哪个垃圾堆里面都能翻出一大堆来” 百里焚歌往怀里塞银票,塞得装不下了,这才直起腰板,反正都来偷了,不偷多一点,那也太对不起自己。 “知道为什么黑夜会来临吗?因为你吹的牛把日头给挡了!”百里焚歌鄙夷的扫了她一眼,笑嘻嘻的往广袖子里面装着银票,这面值可不小啊,要想有好的生活,自然该多取了。 冥天倪抬脚便往百里焚歌的屁股上踹了过去,鄙视道:“哼,你这个没眼力劲的乡巴佬!” 两人作势拳打脚踢打作一团,站在门外的男子气宇轩昂,眉目含笑里染着几分世故精明,朝着身后抄着棍棒刀剑的家丁们摇了摇手,淡道:“都在外面等着。” 步步沉稳,声音朗朗,屋子里面的两个人怔了怔,互望一眼,几步跃上了房梁,箱子里的银票被两人倒了出来,随着秋风吹进来,飘得满屋子都是,一屋子的银票随着他开门的动作被风卷着吹了出来。 “在下穆程,想与二位交个朋友,还烦请二位现身一见。”穆程?那个鸿蒙国最有钱的首富?百里焚歌有些欲哭无泪,偷谁家的不好,偏偏偷了穆家的,顿时脸一横,脖子一扬,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冥天倪纤长的睫毛微微朝着穆程眨了眨,软语媚生:“原来是穆二公子的府坻。”说着话,顺便扬了扬手,将怀里露出一角的银票藏了进去。 “二哥,什么人竟敢闯穆府的银库?”一道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男子一身墨竹长袍,体态温脉婉约,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浅浅淡淡的药香味,那是常年与药草打交道的味道。 二哥?穆府三公子,那个医术被称之为天才的穆靳? 穆靳看见这两个人也愣了,生得如厮好看,那一身的华服都比这一屋子的银子值钱多了,怎么还用得着偷? “咳,借点银子,他日必定奉还,这个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拜访。”百里焚歌有些不自在,这跟偷了东西被人抓了个现成的有什么区别?若是被手下的人发现了,堂堂一个百里神谷的少主,竟然去偷钱,那他面子可往哪里放! 两人身影一闪,消失在了窗口一片火红的枫叶林中。 “不必追了。”那两个人,看那一身的武功与着装,皆不像是寻常的人家,到时候自然会相见。 百里焚歌慢条斯理的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茶楼酒肆之中众人正在高谈阔论。 “哎,我可跟你说啊,鸿蒙可撑不了多久了!” “是啊,棠国派了三个人来,就将那皇宫毁得只剩下了一半了,我之前还听说,那个鸿蒙皇帝以为璃国皇帝把鸿蒙的皇后给杀了,带着十来个人,把璃国的皇室杀得一个不剩啊。” “啧啧,都是女人祸水,你说咱们君王要是将那棠国的皇后送回去不就好了吗?” “你懂什么?君王这是被那个妖后给迷惑了……” 一系列的问题,全部引到了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顿时成了这整个天下间头号话题,名声鹊起。 百里焚歌硬拉着冥天倪去了那酒肆里,一叠银飘扔了过去,凑上前去哥两好的搭着两个人的肩膀笑道:“这顿本公子请了,什么热闹?不妨也说给我听一听?初来长安,我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冥天倪一脚将百里焚歌踹下凳子,坐在了百里焚歌的位置上,媚眼轻轻挑起,闪过一丝不屑,这三个人,还配不上她使美人计! “呦,这位美人长得可真美,公子你好福气啊,来来,坐这里。”那人赶紧将百里焚歌扶了起来,目光落在冥天倪的身上,那眼珠子就没有转开过。 女子一袭百花织锦的长袍,墨发飘冷,对于这两个高调的人,茶楼里瞬间安静了,一片寂静之中还能听见筷子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小二看着那女子也傻了眼。 美人,少有的美人,就连长安城的第一乐舞司都不及其一半! “再看,眼珠子挖出来塞嘴里去。”冥天倪淡淡的声音响起,惊得那些人纷纷离席而去,也有不少的人低着头匆匆扒碗里的饭,喝酒,一片沸腾声久久之后才缓缓的响起。 百里焚歌一仰脖子喝酒! 坐在两人身旁的三个人目光落在一叠银票上,又落在生得气质倾城的俊男美人身上,嘿嘿的笑了,端着酒盏格外的热情。 “二位是从外面来的,难怪不知道,这长安城里最近出了三件大事,不是我说,这长安城里除了我百事通,就没有人知道如此确切的消息了。” “什么三件大事?”百里焚歌凑上前去,那玉面小生一般纨绔的脸凑了过去,酒气微喷。 第四百零七章 茶楼酒肆 “这第一嘛,就是当年君王带回来的摄政皇后,如今要娶作君王了。第二嘛就是皇宫里的国库被偷过,第三么,你是不知道,今儿早上,本该是君王与君后大婚的日子,谁知道棠国的棠皇派了三个人来抢婚,这不,婚没抢成,倒是把皇宫给毁了。” 冥天倪秀眉跳了跳,棠皇派去的人?宫子临什么时候派过人去抢婚了?不是打算自己上的吗?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扭曲事实,看来,她有必要好好的去皇宫里面一探究竟了。 “棠国和鸿蒙不是打起来了吗?怎么鸿蒙又不打了?”少了八十万将士,不受到影响那是说笑的,只是鸿蒙这种时间了还这么安静,那就有些不正常了啊。百里焚歌继续和那小生接着扯。 冥天倪暗中对着百里焚歌的鞋子狠狠的踩了下去。 百里焚歌扭曲着一张脸瞪着这女人,又发了什么疯了? “嗨,云城一战里少了八十万将士,这事谁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昔日的战将军对上云城,怎么突然就弱了这么多,其实还不是君王暗中下的令嘛,你想啊,那君后是棠国的皇后,如果云城兵败了,那得多伤心?这是拿将士的命在讨好一个女人呐。” “唉,红颜祸水啊。” “什么红颜祸水,你是不知道,当初棠国快倒的时候,可不就是那棠皇的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扶起来的吗?最狠的那是女人心,真不知道怎么君王今日还要娶她。”分析得还挺有道理,百里焚歌摸着下巴点了点头,难怪一路走进来长安场城里挂满了红绸,原来是大婚啊。 冥天倪拽着后领子不耐烦的将人拖了出来,媚气横生的脸上泛着丝丝寒气,让人不由的想到了美人蛇这一类的物种,纷纷低头吃饭,连冥天倪多一眼都不敢看了。 偏偏有人不怕死,上前来阻挡。 一个满身纯白,白纱覆面的婢女站在两人的身前,垂眸温声道:“尊上有请,还请姑娘赏脸一见。” 冥天倪波风流转的眸里媚光轻飘道:“没空。” 这个时候正好去皇宫,哪个有那个时间来陪无关的人。 提着百里焚歌的衣领子要走出去,那白衣女子再一次挡下了冥天倪的身影,垂眸温声道:“尊上有请,还请姑娘赏脸一见。”温声细语的话里没有什么起伏,如同木头一样。 纯白的衣在风里微微扬起,鲛绡之下的眸子淡然冷冽,无欲无求,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而尊上,更是皇岛上位者的尊称,这人…… “本少主警告你,赶紧把手给我松开,否则别怪换动手打女人了!”百里焚歌被倒拎着衣领,整个人极是不满,横着一张脸,朝着冥天倪扬了扬拳头。 他哪里是皇岛出来的冥天倪的对手?冥天倪松开他的衣领,淡道:“在这里等我,一会就下来。” 白衣女子朝冥天倪伸出手淡道:“姑娘,七楼请。”这酒肆共分七层,每过一层身份都不一样,而这女子一来直接上七层!众人低着头,大厅里欢腾热闹的气氛一瞬间被一分火浇灭,一片寂静。 随着白衣女子缓步走上七楼,七楼铺天盖地的白色入目,在窗边一张浅玉色的轮椅入目,轮椅之上坐着的男子一袭白衣,白发在风中张扬纠缠。 “阁下是?”冥天倪目光落在一头白发上,白发,在皇岛之上,一头纯白的发,只有一个人有,只是,那人非常人能见,就连王尊都不常见,如今这是?忐忑的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希冀。 “心里既然知道本尊是谁,又何必再问。”纯素冰冷的声音缓缓入耳,冥天倪眉光微敛,淡道:“不知大祭司寻我来,有何事?” 风扬起一室纯白色的锦纱,寒风习习。 冥天倪看着那轮椅之上的人目光几近崇拜,这是她从小就仰视的人,从当初的祭神台翩然一眼,便心生了崇拜! “替本尊寻一个人。” “什么人?”什么人?是什么原因,能让常年呆在神殿之中的大祭司离开神殿出岛? “轩辕星笑。”轩辕族的大公子?冥天倪微微拧眉。 “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这个时候再入岛寻他,怕是不妥……” 纯素转着手中那枚纯白的板指,眸光落在星光漫布的夜空中,明明就在眼前,冥天倪却觉得这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气息全无! “本尊相信,你若是要寻他,自然非难事。” 白纱覆面,七楼坐在窗口的纯素不见了踪影,冥天倪长长低叹,啊!星笑那就是个笑面狐狸,找他比登天还难,她凭什么去找这个人?偏偏那个人是纯素,她最为尊崇纯素! 待她气冲冲的下了楼时,哪里还有百里焚歌的身影,艳丽妖娆的脸气得铁青。一旁的小二忐忑的站在冥天倪的身旁喃喃道:“那,那个,姑娘,方才那位公子说他先行一步了。” 明明长得挺可人的,怎么这脾气这么凶残!一瞬间消失在身影将小二吓得不轻。 那皇宫里面成了人来人往的地盘了,待冥天倪奔到皇宫的时候,百里焚歌正坐在大椅上端着茶一手吃着糕点朝冥天倪笑得花枝乱颤的招着手。 “啧啧,想不到你速度这么慢。” 宋凝予抬眸扫了眼冥天倪,垂眸不语,这个女人看宫子临的眼光,她很不喜欢。 冥天倪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朝一旁的七月招了招手,抬脚对着百里焚歌一脚狠狠的踩了下去,无比温柔的笑道:“七姑娘,劳请给我端杯茶来。” 七月看着被踩的百里焚歌,憋着笑退了出去,宋凝予放下茶盏,清冷的眸子落在氤氲雾气的茶盏中,茶叶舒展,茶香漫漫。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皇岛三王来过了。”冥天倪打量着窗外的那开得如火如荼的彼岸花,那三个人向来不知低调为何物,但凡他们出过手的地方,必会出现大量的死亡与彼岸花,这皇宫如今虽然恢复了生机,却还是令人察觉出一股死气沉沉气息。 见宋凝予沉默不言,冥天倪趴在桌前,一只手懒懒的伸手去取桌子上的糕点,眉眼媚光波动道:“你真的不打算回皇岛吗?” 第四百零八章 药术 宋凝予指尖在茶盏上画着圈,眸光微闪,抬头淡道:“本宫自有安排,你若是来操这个心的,那也不必再来这一趟。” 七月端了茶盏进来,狐疑的看着三个人,方才气氛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的工夫,又散发出了低气压来了? “皇岛皇族之中如今唯你一个后辈,虽然雪皇陛下没有发话,但是王尊的动作也已经很明显了,再加上你体内的毒,你当真不打算除去?还有半年,若是不禁圣水洗浴,那你……”冥天倪出岛也是有任务的。 宋凝予轻扣着桌面,眸光清冷的望着窗外被秋风吹得纷纷扬扬的板粟树,淡道:“本宫自有安排。” “你不会真的是皇岛的公主吧?我的天呐还好当初没娶了你,要不然这今日三王来毁的,大概就是百里神谷了,我突然好生佩服棠皇陛下,勇气可嘉!”百里焚歌趴在桌子上,拍着心口一副大难不死的模样。 宋凝予忍不住对着他抬脚踹了过去,扬眉道:“当初是谁硬要娶本宫的?你说,本宫要不要也考虑考虑你?正好可以用皇岛的力量……” “不是不是,我同你说笑的,我哪里敢娶你啊……”百里焚歌笑嘻嘻的顶着那张纨绔得无可救药的脸凑上前去讨好的笑着,背后虚汗直冒,这女人心可真是够狠的,这叫什么?坐观虎斗! 冥天倪皱了皱眉,起身站在书桌前,毫墨素挥,在那纸上写了整整三页密密麻麻的字,提笔落笔之间行云流水一气喝成。 “这三页纸,你看完就烧了。”那是满满三页纸的药,宋凝予狐疑的看着她,曲起的手指缓缓的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 百里焚歌撑着侧脸喃喃道:“这是什么?那个棠皇不是眼睛瞎了吗?这个不会是给他的药吧?”百里焚歌凑近去一看,那上面密密麻的什么佛落花,什么麒麟果,什么云间花……更是有些听都没听过的名字!满满三页纸啊! 她这是把天地间名贵的药材都写纸上了吗? 宋凝予眉拧成一团,一把拽起百里焚歌的衣襟,手微微颤抖:“你说眼睛瞎了?谁眼睛瞎了?怎么回事?” 冥天倪抱着手臂勾起红艳的唇笑道:“他可说了,让咱们不要告诉你,既然是不告诉你,自然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意思。” “他问他怎么会眼瞎!”宋凝予松开百里焚歌,手无意间碰倒了茶杯,手忙脚乱之中茶盏摔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如同那颗完好的心,生生的被捏着即将碎掉。 “我说过,救他的时候,皇岛里有人加了些特别的东西,也不是不能解,这些药你若是能在半年之后寻回来,他或许有救。” 半年……半年那不正是她十八岁,必须回归皇岛的日子! 兜兜转转里,她终究还是没有逃开皇岛织下的那张网!是她太弱,也是棠国太弱了! 指甲在掌心里狠狠的紧握,血一滴滴的滴落在了地上,她转身奔向窗口,被百里焚歌拦了下来,低声问道:“你要去找他?你不能去!他就是不想你看见他失明的样子,所以才会走的,你这样去了,那他不是露馅了吗?凝予,这是身为男人的尊严!” 宋凝予咬着牙,一拳狠狠的锤在桌子上,整张桌子砰的一声巨响,碎成了一地废渣。 “皇岛!”又是皇岛!娘亲失踪是因为皇岛,宫子临重伤求治还是皇岛,如今失明,又是因为皇岛,她是皇族最后一脉? “冥姑娘,你说,本宫乃纳兰皇族最后一脉,意思就是,一旦本宫死了,那么这皇族中的人,就死绝了,是不是?”冰冷的眸子里染上腾腾的杀意,唇角缓缓的勾起,冥天倪秀眉轻轻挑了挑。 “确是如此,你想做什么?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夫人还在皇岛等着你呢!”不会是寻了短见吧? “我不会寻短见,阿临失明这件事我只当不知道,你们可以走了。”宋凝予缓缓收回三张字迹稍干的宣纸神色寂寂。 百里焚哥与冥天倪对视了一眼,微微叹气,这女人到底是真的有心还是没心?宫子临失明了,忍着不告诉她,怎么她知道了也像没知道一样,漠不关心的表情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凝予,你别憋着,难过也好,痛哭也好,本公子永远留一个肩膀给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百里焚歌心里跟着微微的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安慰人。 “若是想解去他的毒,也很简单。”冥天倪拽着百里焚歌扔到一旁,满眼鄙夷,还留个肩膀?她有宫子临,还给她留什么肩膀?反正事情她做到这份上了,想怎么做就全看宋凝予的了。 “说。” “只要他与我圆房,毒自然就解了。” “不可能!”宋凝予眸光冷锐的扫了眼冥天倪,别人碰过的,她绝对不会要!哪怕那个人是宫子临,要死一起死,想碰别人,那她就先杀了宫子临!这是宋凝予的原则与底线! “既然如此,那我也爱莫能助了。”耸了耸肩膀,冥天倪拍了拍百里焚歌的肩膀,转身跃出了窗口。 七月垂眸,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喜欢从这窗子进来? 宫子临失明了?这对于宋凝予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小的冲击!百里焚歌垂眸无奈的揉了揉宋凝予的长发,轻声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先走了。”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他们也该回云城了,那个瞎子还在百灵鸟的背上呢,云城的人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焚歌,替我照顾好他。”望着纷纷扬扬的落叶,宋凝予微微叹息,留下了一句类似于请求的话。她不会说什么多感动的话,比起说,她更喜欢去用行动证明。 “我一直以为,他是配不上你的,只是如今看来,是我目光太短浅了。”落下话,百里焚歌追着冥天倪的身影疾射而出。 宋凝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静静的坐着,七月看着那面无表情的脸,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忧郁之气,有些于心不忍。 “小姐,那些药材好找啊,什么云间花,奴婢连听都没有听过……”七月皱着眉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想替她解去些哀愁。 第四百零九章 同死 “小姐,冥姑娘不是说了吗,她可以……” “不可能!”她宁愿自己九死一生去寻这些药,也绝对不允许别人碰她的阿临!绝对不允许! “可是万一时间到了,小姐还没有寻回来怎么办?这药可不好找啊,小姐。”七月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半年的时间,哪里有能力将这些药集齐啊?眼下不是有现成的解药吗?偏偏小姐不愿意。 宋凝予寒着一张脸,眉色紧拧道:“既然救不了那就一起死!” 七月忐忑的看着宋凝予喃喃道:“那要是万一姑爷没忍住呢?那冥天倪常天的守在姑爷身边,有这么个解药在身边晃着,万一心里实在害怕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她突然有些同情姑爷了,摊上了自家这小姐,也是够折腾几百回的了。 宋凝予缓缓站起身,望着那那树下斑驳的树叶中那些板粟,淡道:“不会。”他不会。 有些话,说出来的时候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安慰不安的自己,还是真的如此肯定所以能够准确无误的说出来。 一室沉静,只剩下风拂动落叶的声音,月入中天,月光折进了屋子里面,宫灯烛火亮得摇曳不止,一阵风拂面而来,屋子里的男子一袭金边黑袍站在宋凝予的跟前,宋凝予第一次见取下了墨色斗篷的墨麒麟。 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眸光冰冷的打量着她,衣袍随风翻飞间夹杂着秋末里微寒的气息。 “找你来,有件事情想与你协商。”宋凝予坐在玉石桌前,端起茶盏轻轻抿了抿。 墨麒麟一撩衣袍坐了下来,七月端上一盏素花退在了宋凝予的身后,墨麒麟,曾经皇岛最等级最低的一个中位者,如今那满身凌厉冰冷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这十几年来,墨麒麟终究成长了多少,才会从一个最低层的下位者走到今天这一步? “本尊来传王尊旨意,只要公主回岛,立即辙去对鸿蒙的攻击。” 宋凝予扬了扬眉,七月哭笑不得,什么对鸿蒙进攻?这完全是搞错了对象啊,想不到王尊也有这么不对眼的时候! 似乎从一开始他们的介入,就是在宋凝予到了鸿蒙之后才正式展开的,这件事情纯素没有说,墨麒麟虽然知道,不过也没有说的意思,那么那个宋凝予的夫君,自然而然的在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头脑里就变成了欧阳火了。 “是吗?那烦请你告诉王尊,只要鸿蒙在一日,本宫必不回岛!”想让她回岛?如今还真是随了她的愿了! “皇岛发兵三万,鸿蒙百万大军不出半个月必毁之,不要意气用事。”墨麒麟冷冷的看着她,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满眼的鄙夷与不屑。 宋凝予无所谓,就算明天把鸿蒙给灭了,她都没有意见! “意气用事?墨麒麟,你如果有本事灭了鸿蒙,我就随你回岛如何?”是皇岛灭了鸿蒙,她才会随墨麒麟回岛,当然,也有可能是宫子临灭了鸿蒙,后面那句话宋凝予没有说出来。 “你是太小瞧了皇岛,还是高看了鸿蒙?”墨麒麟冷眸划过七月,端起的茶盏又缓缓的放下。 宋凝予垂眸不置可否,就是因为鸿蒙与皇岛皆强过棠国,所以才会想要引发两虎相争,棠国坐收渔翁之利。 “本尊为什么觉得,你还在谋划些什么?”捏着手中的茶杯,墨麒麟目光冷冽,如刀子一般的眸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不带一丝的停顿与善意。 掌中带风,朝着宋凝予的脖子袭去,宋凝予一掌对上,强大的飘渺法宗之力贯彻了整个琉璃殿! 砰砰砰! 那些名贵的古董玉器纷纷碎裂,一掌之下墨麒麟回掌朝着身后连退两步,两人合抱的雕龙画风的梁柱,在宋凝予凌厉的掌风之下被生生切开了一道口子!耐体那口子切得很平整,房梁这才还没被毁。 “飘渺法宗,乃飘渺一族之物,大祭司给你的?”墨麒麟那张常年冰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神情,宋凝予扬了扬眉,沉默在墨麒麟看来就是默认了。 连宋凝予也没有想到,她一掌之下威力竟然会这么大,不过是飘渺法宗第四层!或许能和纯素一较高下了! 这般想着心里隐隐约约泛起一片激动之色,手指微微的颤抖着。 “我的内力……怎么会这么强?”宋凝予怔怔的望着脸色有些难看的墨麒麟。 墨麒麟一甩衣袖皱眉低骂了一声混帐,转身消失在了那颗粟树之梢,树梢微微摇晃,最终归于一片平静。 宋凝予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门外的影卫敲门急道:“娘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娘?”见里面没有回应,外面的人也急了,刚才那一声暴裂声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扑了过来,虽然抑制住了,但是他们这些武功不怎么样的,还是殃及了池鱼啊! 七月打开寝殿的门,只见屋子里面一片狼籍,从远处跑来的双河领着一群宫女太监进屋子里面收拾。 “娘娘这是怎么了?七姑娘,这……” 七月耸了耸肩,将双河拉到一旁轻声道:“你可别去招惹小姐,她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呢,万一要是真的发火了,到时候把你当成了靶子揍,那就得不偿失了。” 双河被七月一顿恐吓吓得不轻,看向宋凝予的目光那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屋子里面那些珍品又一批败在了这败家的君后娘娘身上,看得双河一脸肉疼欲哭无泪,最终也只能自己忍了下来,这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主。 “多谢七月姑娘提点,咱家这就马上命人换上新的过来。” “唉?君王呢?”七月赶紧将人拽了回来,话还没问清楚呢,怎么能走? “你可千万别告诉君后娘娘。”双河万分谨慎的扫了眼端着茶盏眉目冰冷隐隐散发着低气压的宋凝予,接着七月凑近耳旁轻声嘀咕。 “这影卫大人领了两万人马去剿灭北海的海盗,结果海盗没灭成,倒被打着皇岛两个旗号的一股势力给打得连连后退,君王在御书房里正忙着呢,七日还得举行大婚,七姑娘,您空的时候还是多劝劝君后娘娘,体谅体谅君王吧。” 第四百一十章 闪腰了 事情一桩一桩的接着来,就是个神也得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啊,一个国家,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战役?如今鸿蒙算是腹背受敌。 这点声音宋凝予怎么可能听不见?只是没有想到,皇岛里的军队竟然出得这么快,不出半个月便能毁了鸿蒙?当真如此厉害? 七月摸着下巴打量着双河轻声提醒:“你不会忘记了,我家小姐还是棠国皇后吧?”大婚未成,棠国尚未废后,宋凝予的身份……双河抹了把脸上的汗,这一个人都是了不得的祖宗,惹不起! 双河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屋子里收拾妥当,那些损坏的被辙下去,立即又有新的重新摆上来,七月看着那一屋子奢华至极的东西,眸光大亮,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感叹道:“小姐,其实鸿蒙的君王待你也不错。” 宋凝予扬了扬眉突然笑了。 “不错?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宋凝予披着一件深色的长袍,站在窗口扬眸一笑。七月一把将人抱住,哭丧着一张脸急道:“小姐,我知错了,你可千万别扔下我一个人走啊!” 宋凝予拍开那抱着她腰的手,哭笑不得。 殿门缓缓推开,欧阳火的前方两个宫人提着灯笼站在门的两旁,低头垂眸的退开两步替欧阳火让了道,欧阳火那双赤红的眸子在夜里显得有些疲惫,揉着眉心朝身后的人抬了抬手。 “都下去。”眸光扫过七月,最终落在一袭黑袍的宋凝予身上。 七月撇了撇嘴,这是要她也一并退下去吗? “七月是我的贴身丫鬟,鸿蒙国君有什么不妨直说。”外头月色偏移,直下柳梢,如今已经是丑时了,欧阳火还没有睡,那双通红的眼睛只怕是熬夜给熬红了的。 “孤累了一天了,爱妃难道非要让孤生气吗?”欧阳火气息沉冷,扫过七月,凌厉的眸子如同一把刀,七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不动如山,宋凝予没说让她走,她哪里能走? 在七月忐忑和以为这两个人要打起来的时候,欧阳火无奈的摆了摆手,躺在榻上,幽暗的灯光下映着那张疲惫得唇色苍白的脸,七月有点于心不忍。 “欧阳火,若是再留下本宫,鸿蒙迟早有一天会毁在我的手里。” 躺在榻上的人突然睁开双目神色和暖的看着她,唇角轻勾,笑了。 “那就等到你真的毁了鸿蒙,再来与孤说。”否则,他绝对不会放开她。 宋凝予回来之后就没有再绑上链子了,欧阳火很清楚,为什么那些皇岛的人会针对他,因为宋凝予让他做了宫子临的替死鬼,而一旦宋凝予离开鸿蒙去找宫子临,一切都会暴露,宫子临,甚至于棠国,皆会为皇岛所攻击,所以宋凝予不会轻易离开鸿蒙。 “欧阳火,我在你身边只会毁了你,毁了鸿蒙,你终究图些什么!”顶这样大的压力也要将她留在身边,宋凝予有些看不明白了。 欧阳火躺在榻上微微打着呼,显然此时已经睡死了过去,七月手中伸出一把匕首,朝宋凝予扬了扬,凑近她的耳旁轻声道:“小姐,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把他了结了!” 幽暗的灯光下泛着纯白色的光泽,宋凝予抬手按下那把匕首,眸光冷冽的摇了摇头。 “你去取个毯子给他盖上。” 如今是秋天,一场雨过后就开始冷了,窗子虽然关上了,屋子里面没有取火的东西,一入夜到了微微清晨的时候就会格外的冷,加上欧阳火一脸疲惫,很容易引起风寒。 七月蹑手蹑脚的嘟着嘴替欧阳火盖上了毯子,狐疑的看着宋凝予,轻声道:“小姐,那个皇贵妃真的怀了孩子了?嗯,我觉得果然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生活比较适合小姐!” 宋凝予置之一笑,转身和衣躺在龙床上,望着帐顶那双龙抢珠的图案,缓缓团上了眼睛。 七月坐在龙床旁的圃团上睡得迷迷瞪瞪的守着夜,一抹影子从七月的身前划过,七月瞪大眼睛看着来人:“鸿蒙……”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中,欧阳火缓缓收回点在睡穴上的手,坐在龙床的床头,暗影在宋凝予的眸前浮动。 几乎是在那只手落在她脸上的一瞬间,宋凝予抬脚朝着那人的腰间狠狠的踹了过去,气势凌厉惊人,动作行云流水,对于踹人下床这种事情,早在宫子临的身上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砰! 一声闷哼随之响起,宋凝予抬手揉了揉一片迷雾蒙蒙的眼睛,龙床之下那檀香色的地毯上,鸿蒙国君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衣衫半解,一脸扭曲的捂着腰部。 宋凝予清冷的眸子狐疑的打量着那一身凌乱的欧阳火,嘴角微微抽了抽不解道:“鸿蒙国君……这是怎么了?”这么动静也不小啊,七月怎么还在睡着? 欧阳火顶着一张乌黑的脸,一脸扭曲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只手撑在腰上,只见那腰发出咯的一声响,疼得欧阳火差点扑回了地上。 “孤……闪着腰了!”宋凝予那一脚够狠的,踹哪里不好?偏偏踹腰,鸿蒙国君一脸扭曲的咬牙切齿,为什么他觉得宋凝予其实是故意的? “需要帮忙吗?” “爱妃,你我夫妻一体,这话未免……嘶,说得太事不关已了!”欧阳火扶着腰,疼得脸上开始冒冷汗,还不忘记贫嘴。 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笑道:“亲兄弟还明算帐呢,想让本宫帮忙,就拿一座城来换。” 真够狠的,一开口就要一个城!欧阳火咬牙切齿道:“你若是与孤大婚,孤这半壁江山嘶……都是你的。” 宋凝予躺在床上无奈道:“那就没办法了,本宫想要的不过是一座城,可不是你那半壁江山。” 欧阳火气得咬牙切齿,顶着一张乌黑的脸气得不轻。 “你这是趁火打劫!爱妃,如果孤行动不便了,那皇岛,孤可就只能将你交出去了。”到底是谁在威胁谁?这可分不清楚。 宋凝予那张挂着小得意的脸终于垮了,眉光冷冽的看着他勾唇笑道:“帮你也可以,明天,本宫要出宫!”趁火把劫不成,难道还不能顺手牵羊带点东西走吗? 第四百一十一章 鸿蒙国君闪腰了 欧阳火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孤答应你!嘶,不过,你可不能公报私仇。” 宋凝予眸冷的眸子亮了亮,唇角轻勾点头笑了,这样的笑容,如同开在水上的火莲,水与火交融于而成,天地为之失色,就在欧阳火怔愣时,宋凝予已经将他扶到龙床趴着了。 抬手扯了那层紫金长袍,宋凝予搓了搓手,直到发热了,才缓缓贴上那古铜色修长的腰线,低声轻问以确认终究是哪个位置的腰被闪着了。 欧阳火青着一张脸点头:“再下去一点,嘶!就是这里。” 他的身体冰冷,在宋凝予温热的掌下冷得有些不同寻常,类似一种毫无温度的东西,蹙眉道:“我给你的药,为什么不用?”却反而给了根本不能用那样强效药的太后? 烛光摇曳间,欧阳火朝宋凝予幽蛑轻笑道:“爱妃,你脱了孤的衣,可要负责……嘶!疼疼疼,你轻点!”突然拔高的声音将门外守着的一干侍卫吓得不轻。 这鸿蒙的国君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唉,世风日下啊。 欧阳火觉得腰要断了,指着宋凝予疼得有气无力道:“爱妃,你其实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宋凝予抬手在那修长的腰线上拍了拍。她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本宫怎么会做公报私仇这种事?腰闪了可不是小事,自然要格外慎重一些。”宋凝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连骗人都不会眨眼睛了,这种事情,自然是手到拈来,用的得心应手得很。 扯过略厚的被子盖在欧阳火的身上,宋凝予转身躺在窗旁的榻上,一扯毯子,闭眼,睡觉,动作一气喝成,宫子临眸光微微深了深,突然道:“孤图什么与爱妃图棠皇些什么,是一样的道理。” 长夜冷风侵体,宋凝予一夜无眠,清晨天色微微亮,双河推开殿门见自家帝王终于躺在龙床上时,除些欢呼出声,只是,当视线再落在睡在榻上的宋凝予时,脸色僵在了原处。 所以说到底,自家帝王还是没有将君后娘娘拿下来啊! “君王,该上早朝了。”双河一扬手,八名宫女端着洗漱用品列成排跪在床前,宋凝予睁着一双血丝漫布的眼睛扫了眼那八个宫女,她当初初入琉璃寝殿也是这个样子,只是后来嫌麻烦,全部都遣退了,只留下七月一个人在身旁。 欧阳火抚着额从龙床上坐了起来,眸光穿过双河,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勾唇笑道:“爱妃,再过几日,孤定还你一个大婚。” 宋凝予扯过毯子,将头盖得严严实实,大婚?也要有这个命来大婚,否则吹什么都是空的。 “爱妃,去床上睡。”宋凝予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被子,半梦半醒正迷糊着,对着那扯的方向就是一脚,欧阳火刚好了腰,抬手挡下了那一腿,震得后退了两步,无奈道:“爱妃好好休息,孤中午回来陪你用膳。” 回应的是琉璃殿满殿寂静,见欧阳火满眼宠溺,连一声多余的话也没有,顿时禁了声,乖乖的跟着走了出去。 有了皇帝的话,这出宫就要简单的多了,宋凝予这一觉睡得无人敢吵,七月扭着脖子从地上四仰八叉的站起来时,外面已经是日上中天,眼看就要到正午了,宋凝予还躺在贵妃榻上蒙头大睡,眨了眨眼。 自家小姐怎么睡到榻上去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她还有些不适应。 “小姐?你怎么在榻上睡着了?快正午了,小姐,该起了!”一把掀开那被单,宋凝予蜷缩睡着,睡颜有些稚气未脱的错觉,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才能让人一个人蜷缩起来? 七月伸手去拽宋凝予的手,那白皙的手腕上那个金色扭曲的圈怎么移了位置了? 七月心里发慌,摇着宋凝予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小姐,你别睡了,快醒一醒,这个东西是怎么回事?上次明明是手腕上,怎么到小手臂上了,小姐!”七月恨不得一盆冷水将这睡死过去的人泼醒,好端端的,怎么睡成了这个样子了! 宋凝予打着哈欠终于睁开了眼睛,七月摸了摸她的额头,嘀咕着一脸心疼:“小姐,你昨天晚上到底干嘛了?累成这样?” 拍开七月伸过来的手,宋凝予扫了眼小手臂上的那条金色的圈,微微皱了皱眉,不是说三年吗?这才不过一个多月就转移了位置! “饿了。”懒懒的开口,宋凝予躺在贵妃榻上,伸出左手的小手臂打量着那个金色的圈,细小的金圈在阳光下散发着细微的光,怀里的龙凤玉佩还在,将这东西送去飘渺族,之前也曾经听墨麒麟提起过飘渺族三个字,所以,飘渺族也在皇岛! 目光落在那条线上,一想想得入了神,窗外阳光微微倾斜,一道阴影挡在了宋凝予的身前,挡下了窗外面折下来的一片阳光,含着阳光一般的笑意晃得宋凝予有些眼花。 “爱妃,孤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欧阳火朝她伸出手,眉目含笑。 宋凝予扬了扬眉:“你不用上朝吗?本宫可听说皇岛的军队已经攻入北海岸了。” 欧阳火伸出手在宋凝予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上揉了揉,扬眉笑得万分开怀:“这个就不劳爱妃担心了,孤自有办法,爱妃,请吧。” 一辆低调的马车驶出了鸿蒙的皇宫,宋凝予吃着桌上摆着的几样糕填肚子,七月一脸幽怨的以余光扫过欧阳火,自家小姐连饭都还没吃就被带出来了!想想还是自家姑爷好,起码不会将小姐给饿着! 街上人来人往,宋凝予在半路就下了车,选择了步行,俊男配美人,在大街上极其吸引目光,宋凝予眉心跳了跳,她出城绝对不是为了在长安城里转一圈这么简单! 长安城街道繁华,屋舍并排而立,整齐有序,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衣饰锦缎,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饰风华一片。 人群之中出现了暴动,远处一道高吭的声音破空响起:“快让开啊!让开!” 一匹发了狂的马在集市青石大街之中横冲直撞朝着宋凝予冲了过来,宋凝予下意识里行动要比想法快上一步,身形一转,避开了那发了狂疯跑的马,扫过一路奔来,一片混乱的摊子,神色淡淡。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一品阁暗杀 欧阳火身上穿得很厚,明明只是秋天,却让人觉得冬日已经来临了一般的冷。 七月替宋凝予拂去衣衫上沾着一点灰沫,瞪了眼那匹越跑越远的马,气闷道:“大街上的横冲直撞,鸿蒙国君你也不管管。” 宋凝予从七月的手里将衣袖扯了回来,勾唇一笑道:“走吧,我都闻见了一品阁的香味了!”顺便找个借口先行一步! 长安城中大街小巷子里有桥流水,泛着浅黄的树叶缓缓飘零落入水中,阳光下泛黄的叶子随着水的波纹飘远,站在石桥上,宋凝予有些晃忽,突然好像明白了,那天晚上,宫子临为什么会在三生石上绑上了那样多的红绳。 对面的一对有情人执手站在石桥上,眉目里满是幸福的色泽,在阳光下有些刺目,阳光下飘起微寒的细雨,淅淅沥沥,哪怕是晴天也下得干干脆脆。 长亭秋叶,寒雨纷纷,一折青伞,三生长路。 “小姐,这长安城的一品阁可是最有名的,特别是醉鸡,堪称所有美食中的翘楚……” 七月在宋凝予的身旁嘀嘀咕咕,宋凝予心不在焉的听着,欧阳火眉止带笑,举止风雅的站在她的身旁。 七月抬了抬手挡着头顶上的细雨喃喃道:“这都入秋了,怎么还有太阳雨?小姐,这太阳雨都被咱们赶上了呢。”约莫也能勉强算是一件好事吧。七月瞧着心不在焉的宋凝予,心里暗自添了一句。 欧阳火折扇打开,挡在宋凝予的头顶,太阳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雨势又收走了,除去微微湿润的青石长阶路,一切都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那匹擦着宋凝予的肩膀跑过的马,从宋凝予的身前又奔了过来,带着雷霆之势直直的冲了过来,那少年看见宋凝予嚎啕大呼道:“救命啊,这马疯了啊,救命!” 宋凝予一跃而起一脚将马上的人抬脚就踹下了马,扫了眼那张灵秀的面容,转身即走,摔落在地的少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宋凝予的背影匆匆追了上去。 “这位姑娘,敢问尊姓大名?” 七月挡在宋凝予的跟旁,隔开了少年与宋凝予的距离,横着一张脸扬眉喝道:“你谁啊?我家小姐救了你你也别这么不识好歹!” 那少年被说得一阵脸一阵红一阵白,灵秀的脸上满是倔强与硬气,冷哼了两声气呼呼的扯着脖子道:“姑娘,我叫长孙无邪,留个名字啊,姑娘……” 欧阳火一柄折扇一袭紫色长袍,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眸光划过长孙无邪,唇角轻轻勾起一抹笑道:“这是本公子爱妻,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哦,我是也初来这个地方,找不着路,你知道听风楼在哪里吗?我想找听风楼。” 宋凝予前行的步子猛的顿在原地,听风楼,那是她的势力范围。 七月抱着手臂冷哼道:“你找听风楼想干嘛?” 长孙无邪眨了眨那双灵气的眸子,十六七岁的年纪,那双眸子里面却是一派的单纯。 “我想找一个人的,姑娘,如果你知道还请你告诉我。”长孙无邪抱拳以示尊重,耐何七月压根没将这点尊重看在眼里,扬了扬眉直哼哼:“知道也不告诉你。”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长孙无邪跟在七月的身后,一行四人朝着一品阁前进。 欧阳火握着一柄折扇,凑近宋凝予的身旁笑道:“长安城中确有听风楼,只是众人却只闻其名,不见其楼,爱妃可知听风楼现在长安城何处?” 那是一个杀手组织,怎么可能被欧阳火的人轻易的发觉?在长安城这样的地方,就要先学会隐,隐于市,才能不被发现。 “姐姐,你知道听风楼在哪里吗?”甩开身后的七月,长孙无邪顶着一张无辜的脸眨着一双灵气四溢的眸子单纯的看着她,想从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面看出些什么来,却反过来被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子给吓住了。 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了退喃喃道:“你……” “一品阁,到了。”宋凝予抬头,看着人来人往的上方那金字大招牌,一品阁三个人行云流水龙飞凤舞,气度洒脱,一笔而成,置于金牌之上,大气非常! “我早就听人家说了,一品阁里的东西不错,姐姐,我好饿,能一起吃个饭吗?”长孙无邪闻着香味,魂都差点跟着香味一同去了,一撩衣摆,随着宋凝予一同走了进去,欧阳火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微微眯了眯眸子。 这人谁啊?突然就这么冒了出来! 七月也纳闷得很,阁楼上一间雅坐,长孙无邪自顾自的坐在宋凝予的身旁轻轻道:“其实我是去找听风楼老大的,但是我问了所有的人,他们说绕着皇宫的那条路走就能找到了,可我绕了很多次都找不到。” 支着下巴,长孙无邪一脸郁闷的嘟囔着道:“这长安城里一个指路的都没有,哼一点都不好玩,姐姐,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更好看的东西。” 宋凝予端着七月沏好的茶扬了扬眉。 “你不是要去寻听风楼主吗?怎么?不寻了?”听风楼主就是他,宋凝予有些恶趣味的憋在心里,并不打算说出来。 “楼主啊?找是想找,就是太难找了,我记忆不好,记不住地,长安城都是那匹马一路上都带我过来的。”单纯得有些过了,宋凝予扶额。 “谁派你来找听风楼主的?”七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捂着些憋着笑,这孩子可真可爱,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光景,看这一身的打扮倒是挺像个富家备受宠爱的公子哥。 太过单纯了,与这个世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自己要来的,嘿嘿,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偷偷跑出来的!”长孙无邪正在为自己那点事情小得意着,捧着茶杯笑得有些傻。 “七月,你去查一下,他是谁家的孩子,把他给我送回去。”点完了菜,欧阳火微微眯了眯眸子,朝一旁的七月吩咐了一句,长孙无邪冷冷的哼了哼,他看这个人不爽眼!当下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万分豪迈。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长孙无邪的朋友了,有什么尽管说,朋友我一定一挺到底!” 第四百一十三章 听风楼 宋凝予端着茶盏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眉目灵动,整个人充满了一种清晨雨露初生的气息,那双眸子里装满了直爽与信任,让人看着很舒服。 “那你告诉我,是谁告诉你听风楼这三个字的?”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他的面前,顺便一问。 长孙无邪拿着糕点打量了半响,突然取出怀里的一枚簪子,那簪子上纹有一朵并蒂海棠花,那样式,与宋凝予那枚木质的簪子极其相似,只是材质不一样! 银色的簪子没入糕点里,长孙无邪朝宋凝予裂嘴一笑道:“我娘亲说了,簪子如果变黑了,那就不能吃!啊!黑了!谁?谁把坏的糕点放上来了!” 七月瞪着那变黑的簪子拧着眉也从怀里取出一件银饰品没入了其他的糕点之一,一一所过,在那枚银饰品快速的从七月的手里消融,掉落在了桌上,这是毒,简直就是剧毒,一旦误食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上菜咯!”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推开门数十个人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菜式鱼贯而入,诺大的桌子上摆上了近二十道菜。 长孙无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盘子顺手扔了过去,气呼呼道:“你们赶紧换一盘糕点过来,别想弄一些坏掉的来给爷吃!” 人不是很大,脾气倒是硬得很,宋凝予扬了扬眉,拍了拍长孙无邪的肩膀。 “妖后!受死!”最后一盘鱼落在桌上,一把长剑从盘子底下抽出,直取宋凝予的人头,长孙无邪一掌扇过,那个人手里还握着那把剑,脸上还是愤怒的模样,整个人已经砰的一声撞倒在了墙上。 一脸紧张的看着宋凝予,着急了:“你没事吧?敢伤我朋友那就先问过我长孙无邪同不同意!” 七月看着这敏捷迅速的身手,不过是一巴掌,就将人扇飞了,这得多强大的实力…… 宋凝予撑着下巴,眯着眸子打量着欧阳火轻声笑道:“看来你这鸿蒙,有无数的人想要本宫的命呐。” 欧阳火沉着一张脸,五指一手,掐上了身旁就近一个人的脖子,拧眉低喝道:“谁派来的?” 那人生得极为普通,手中的长剑紧紧的握着,朝着宋凝予一剑刺去,咯,一声响,欧阳火将那人的肩膀给卸了下来!那人吃痛,手中的剑也跟着掉了下去。 “孤向来没有多大的耐心,你最好不要让孤问第二次。”欧阳火掐在脖子上的力道渐渐的加大,那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渐渐的变成了青白色。 “鸿蒙岂能被一个妖后所毁,君王……君王三思。” 宋凝予撑着下巴,打量着那在垂死边缘挣扎的人,垂眸轻笑,余光划过长孙无邪那张充满灵气的脸勾了勾唇角:“想不到本宫还有个这样好听的名字,妖后,本宫就暂且当成夸奖来听了。” “妖后,滚回你的棠国去!这鸿蒙不欢迎你!” “受死!”二十个人齐齐动手,直取宋凝予,手里的速度一点也不含糊,都是内家的高手,只是,这样的内家高手,宋凝予根本没有出手,全部被长孙无邪一个人处理完了,一盏茶的工夫里一片眼花缭乱,凄厉的声音嘹亮的响起,令人泛起一层层的疙瘩。 “爱妃,你觉得该当如何处置?”欧阳火伸手将宋凝予的发拂到耳后。 宋凝予支着下巴,百般无聊懒懒道:“不如杀了挂在宫门口,以示威严,如何?” “好一招杀鸡儆猴。”欧阳火点头,笑声盎然。 宋凝予冷冷的勾起唇角,她倒是要看一看,一个人的宠溺,终究能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柱着拐杖举步维艰,摇摇晃晃的晃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朝着欧阳火颤颤巍巍的行礼,枯老的声音如同虫在咬着木头一般,发现让人无力的声音。 “老臣见过君王。” “老丞相也来一品阁用餐?当真是巧。”欧阳火转着手中的板指,唇角笑得恰到好处,宋凝予取过长孙无邪的银色簪子抬手在那些簪子之中挨个的试着菜,簪子一片乌黑,如同能滴下去的墨,在过一会之后又会变回银色。 “这可是好宝贝,我娘亲留给我的。”见宋凝予看着那枚簪子出神,长孙无邪献宝一般的从衣襟里面掏出一大堆的小玩意,女子所配戴的耳珠都有。 七月指着那耳珠拧眉低声:“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那枚耳珠,似曾相识! 七月的反应有些超出了宋凝予的预料,狐疑的看着指着长孙无邪的那只颤抖的手,微微扬眉。 老丞相跪在地上,枯老的声音如同春日里撕咬木头的虫子:“君王,此女子实不宜被奉为君后,还请君王三思。” “老丞相,孤看你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何不好好在家养老,非要置孤挚爱的女人于死地不可?”欧阳火眉梢还染着阳光折落的笑意,语气却沉冷得毫无温度。 地上躺着二十来个人的尸体,皆没有断气,只是,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却比断气还要更让人痛苦! 宋凝予缓缓起身,朝鸿蒙老丞相无奈的微微叹息,端过一盏茶盏递上前去淡道:“本宫曾经还是凝予公主的时候,最佩服的人,便是老丞相,只是如今看来,老丞相也不怎么样。顽固古董,不识变通。真是令本宫失望。” 那盏花缓缓的倒在了老丞相跪着的脚边。 那张老脸被宋凝予这么一说,顿时气得不轻,一阵红一阵白的瞪着宋凝予吹胡子瞪眼低喝道:“有了你之后,君王便缕缕目无法纪,大修琉璃宫耗费巨大,不惜为了你而与皇岛挑起战争,敢问棠国皇后娘娘,您在君王的身边,又是否真心?你坐观虎斗之人,路人皆看得明白,你也无须再说假放三类诓骗本相!” 宋凝予眯了眯眸,伸了手抬起欧阳火的下巴,低声轻笑,清冷的眸子里寒得如同冬日里成片的冰,不见一丝温度能够将其化开。 “可是偏偏你家君王只喜欢本宫,怎么办呢?你说,本宫是将鸿蒙毁了,还是等着鸿蒙被毁呢?” 第四百一十四章 长孙无邪 老丞相气得一口气没跟上来,一口血生生的朝着宋凝予喷了出来,就算死不了,喷口血也要喷死宋凝予,固执得堪比鹅卵石,宋凝予无奈的放下欧阳火的广袖,那血都喷在了欧阳火的紫色广袖长袍上,宋凝予身上滴血未沾。 老丞相惨白着一张脸,指着欧阳火的手指起伏不定的摇晃着。 “来人,将老丞相送回丞相府付出,好生休养,年岁大了人往往就容易做些错事,让丞相替孤好好的照顾着,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便是孤也保不得老丞相了。”欧阳火顺手将外袍脱了下来,随手扔在了一旁,一桌子色香俱全的菜,可惜有毒。 长孙无邪打量着那一桌子菜,眸光暗了暗,微微叹息道:“这么多天了,好不容易找着一家能吃的,真是伤透了本少爷的心!” 宋凝予抬了抬手,懒懒的支着下巴道:“将人都放了吧,要真杀了挂皇宫门口,那我那名声可就真的是坐实了。”证据皆在,到时候她就是辩解都辩解不了了。 门外的掌柜的一脸惶恐的领着一队人走了进来,抹着额上的汗,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小的不知君王大驾,还请君王赎罪,这就将小阁最顶级的食物奉上,还请君王与君后娘娘笑纳!” 哭丧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跪在地上五体投地,那叫一个诚真意切。 长孙无邪瞪着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了然,原来这个人就是宋凝予,那个要嫁给鸿蒙蒙的皇岛公主! 宋凝予扬了扬眉,勾唇笑道:“方才那老丞相可是唤本宫妖后,怎么?掌柜的却称本宫为君后娘娘?”君后?这辈子都不可能! 掌柜的抹了把脸上的汗,喃喃道:“这……普天之下莫非这个……君王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怜的掌柜最近听了不少关于妖后指使君王的残暴事件,此时吓得魂不附体。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起来吧。将这些人带下去,别让孤再看见。”欧阳火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招了招手,掌柜的点头哈腰的朝身后带来的人示意。 所有的人被抬了出去,屋子里面的菜重新换了一遍,屋子里沾上血的东西一律快速的换上了新的东西,宋凝予望着那一桌子的菜式,突然没了胃口,长孙无邪望着那满满一桌子的菜色两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宋凝予支着侧脸,精致的眉眼跳了跳,看着那豪迈的吃相,左手一只鸡腿,右手抱着一只烤鸭,满嘴流油的模样,与那一身华贵锦缎不成比! “我说,你这是多久没正常的吃过东西了?” 七月捂着脸直笑道:“小姐,我看应该是刚从牢里解放出来的人,估摸着也该好些日子没见过肉了。” 欧阳火径自倒着酒,眸光里面满是宋凝予。 七月替宋凝予夹着菜,好歹也勉强吃了些,心里牵挂着某些事情,再繁华的景致到了眼里,也只是一件罢设,不具备任何价值可言。 从一品阁里出来,棠柜的跟在四人的身后弯腰九十度鞠躬,笑得脸都僵了:“请慢走,欢迎再来,欢迎再来。” 众人纷纷测目,这四个人什么来头?能让如此势利的掌柜亲自送到门口? 长孙无邪摸了摸吃得圆滚的肚子,抬手在宋凝予的肩膀上拍了一记,朗声笑道:“这可是爷这几日吃得最饱的一顿了,呃~之前不知道美食难寻,呃~朋友,你是哪里人?我能不能……” “不能。”欧阳火先一步抢下了他的话,一柄折扇轻开,将宋凝予与长孙无邪隔开来。 不过是个十四五岁任性离家出走的孩子。 宋凝予垂眸,当年千寻也是这个年纪离开木候府的,只是不知,那个时候的她,是不是也如长孙无邪一般,颇受波折。 “既然不便,那我就先走了,对了,我还得去找听风楼的老大呢,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嘛,来日在下定当厚报!”长孙无邪灵气的眸子轻眨,看着宋凝予满眼希冀。 “那你便告诉我,是谁告诉你听楼的。”七月扬了扬眉,学着宋凝予的语气,冷冷的勾唇。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长孙无邪扫了眼一旁的七月,满眼鄙夷。 “你长得还不如朋友好看呢,学她也没有用!”一句话将七月差点一口口水噎死,瞪着长孙无邪半响没说出话来! “我是无意中听人说的,说听风楼的楼主特别厉害,所以想见一见。” 宋凝予淡了淡点了点头,指着前面的那条青石长阶缓缓道:“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尽头右转,再尽头左转,再左转,再右转,然后走十八步。” “再然后呢?”长孙无邪眨了眨眼睛,从怀里掏出纸与笔,快速的记下了方才说过的话。 宋凝予挑了挑眉笑道:“然后再去问别人,我也只记得这么多。” “哦,我先告辞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对了,你方才说是照着哪条路走来着?”长孙无忧拿着手里的记载下来的东西四处张望了一番,在他眼里,都是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这边的景致和他走过的景致完全没有什么直接性的联系! “那条。”七月指了指对面那条花街柳巷女子粉衫而立的巷口,眸光微闪,敢说她?在鸿蒙里都没有哪个人敢这么说她的! 宋凝予哭笑不得的看着独自摸索着远去的少年,微微蹙眉,那人的面目,有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与谁有些相似,一时半会的,又想不起来了。 欧阳火凑近宋凝予的耳旁,影卫风风火火的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跪在欧阳火的身旁眉目冷肃道:“主上,北海岸被攻破!正朝着大森林前进。” “影呢?” “回主上,影大人身受重伤,特命我等前来回禀。” 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笑!狠狠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宋凝予的瞬间变得无比柔和。 “爱妃,不如随孤前去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宋凝予只怕到时候她去了那皇岛下手的动作会越发的毫不留情! “鸿蒙国君还怕本宫跑了不成?”宋凝予扬眉轻笑,秋风拂面,清冷的眸子里笑意不见底,不动声色的望着便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威压,四肢发麻,头脑发怔,所有的错都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展露无疑。 第四百一十五章 玉店偶遇 欧阳火抬起手,在快触碰到宋凝予时眼前的人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眸子里是冰冷的笑意,墨眸中赤红色一闪而过有些失落的收了手。 “你们两,跟着君后,若是出了一点差错,那就提头来见!” “是。”提头来见?在暗卫中欧阳火还是第一次下这样重的命令,心下一颤,看着宋凝予的目光再也没有办法冷静了。 那抹淹没在萧萧秋风之中的背影染着浓浓的孤寂与寥落,宋凝予淡淡收回目光,扫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个影卫,凭这两个人的实力,连给七月提鞋都还欠了点火候,之所以说那样重的话,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 七月扫了眼那两人,扬了扬眉凑近宋凝予的身旁笑了。 “七月,你说,这长安城的古懂玉店有多少?”宋凝予白修长的手摸着下巴,打量着前方那家修饰得辉煌灿烂写着一个大玉字的店铺,远远望去就知道那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小价钱。 七月眼睛发亮,手指颤抖的看着宋凝予,低声求道:“小姐,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店!虽然贵,但是却都是真货,要不……咱们去看看?” 七月没有什么别的特殊的爱好,唯独有一样,喜欢买东西,不管是有用的没用的只要是她看上了眼的,那就一定会买,就算没有钱,那也要本着没有钱也要创造也钱的原则买回来! 后面跟着两个影卫不是,这君后娘娘的名头怎么让人家白白叫了去? “本宫喜欢的,你都知道,走吧,你去替本宫挑!”宋凝予扫了眼身后站得笔直眸光里战战兢兢的两个人,唇角微扬。 两影卫耷拉着一颗苍老的心不停的自责,好好的,当初还以为这个传话是个轻松的事,他们是新到的影卫,谁知道一推二二堆三就将这本以为轻松的事推到了他们两身上,当初还以为是照顾,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照顾’! 玉店的门口站着一位男子,正笑面相迎,那一水的光华锦缎,配上那身高七尺,手带执扇玉树临风儒雅博识之态看见站在门口的宋凝予,那双弯弯眉眼几乎快瞪得掉出来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踏过那男子,转身走入了店里,寻了个店里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 店内的装饰极其到位,在那大瓷缸中有金龙鱼在浅浅游动,墙面上放着许多极美的盒子,在盒子之上摆放着一个专门放玉器的器具,从玉镯子,玉戒指至玉箫,那是一应的玉色,青玉白玉紫玉,数之不尽,满满一屋子的玉器,看得人眼花缭乱,仿佛置身于一片玉光水色之中! 七月只是稀疏平常的扫了一眼店内,琢磨着下巴,目光落在了那一身光华锦缎的小二身上,扬了扬眉叹道:“小姐,这如今的小二都生得如此玉树临风儒雅博学吗?” “恩人,你……你还记得当初在大森林里救过一个人吗?”那男子挤开七月,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玉质的折扇落地,扇骨摔成了两半,眼前的男子也毫不在意。 宋凝予扬了扬清冷的眉,狐疑的打量着他,见过?没印象。 “干什么?攀亲戚攀我家小姐这里来了不成,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七月挡在宋凝予的身前,扬着下巴,原本看着他生得好看,多看两眼,如今再看去,眸光里面就只剩下了鄙夷,好好的人学什么不好,学攀亲戚! 她家小姐是何等的身份?是一个顶着张花花脸的小二能够攀附的吗?就怕攀上了也活不长久才是真! “我是阿四啊,之前亲眼看见你坠涯了,我在那下面找了大半个月也没有找着你,如今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阿四一脸激动的看着宋凝予,将眼前的七月完全无视了! 七月微微皱眉,有这回事?那次去采那个什么佛落花,她没跟着去,所以是什么情况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还张三王二呢!我家小姐是来这里寻东西的,可不是来听你攀亲戚的!”七月扫了眼诺大的店面,微微皱眉,这么大个店,怎么就这一个人?其他的人呢? “恩人要选什么?只要有恩人看得上的,在下必当双手相奉。”阿四眉目一喜,朝宋凝予接着:“恩人还请上二楼一寻,这里的货色不过普通,想必能入恩人眼的,必非凡品。” 身后跟着的两个影卫松了口气,还好,是熟人,应该不会多高价。 这君后娘娘败家那可是出了名的,在琉璃殿里那是什么好的就摔什么,摔完了还得再捡了好的送过去,完全就跟那些千八百年寻不找的东西普通得跟土似的,挖坑也好,填平也好,完全看心情。 这个阿四,宋凝予曲起的食指缓缓的扣着桌面,倒是有些印象了,在大森林的时候似乎是去寻些什么药,遇上了熊,所以被她顺手给救了。 “你药术造诣不错,如今怎么在这里?”宋凝予微微拧眉,起身随着阿四热情得如同一把火一样的笑脸一同走上了二楼,这里的确是俗物。 “不瞒恩人,在下姓谢,名斯。” 七月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袍,脸上划过一丝激动之色,恨不得整个人的目光都放在阿四的身上,急切道:“谢家?是那个东道谢家是不是?” 宋凝予扬了扬眉,东道谢家?似乎隐世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看着七月激动得不能自己的模样,对于这个无意中救下来的人,宋凝予觉得有些诧异,当时救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他能为自己人做些什么。 “正是。东道谢家。在下姓谢,名一个斯字,因斯与四同意,又是家中排行第四,所以别名就唤作阿四。”阿四堂堂一名七尺高的男儿,竟然生出了几分腼腆,七月半天没合上嘴巴。 扯着宋凝予低声喃喃道:“小姐,这东道谢家暗中的势力……可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穆家要厉害多了……” “姑娘说笑了,谢家如今正在慢慢的退出,所以趁着如今还未完全退出,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尽管吩咐。”阿四,似乎与宋凝予之前所见的那个阿四不一样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败家娘娘 当初那个热血的少年哪里去了?那个不甘于平静与平凡的少年去了哪里?如今不过半年有余,怎么竟成了这温文达礼的模样了?那个大咧咧的人去了哪里? 时间是一把刀,为了让人滚得更远,会将那些碍事的棱角磨平,不管那个人愿不愿意,过得好不好,一旦跌入了那个社会的河流中,就会被身边的人,身边的事情逼迫着改变,从来不会仁慈一丝一毫。 七月一把将阿四扯了过去低声喃喃道:“阿四,你将价格收得高一点,高出多少你记得算进小姐的帐上,你别问这么多了,反正是对小姐好的,价钱你有多高就抬多高!明白吗?” 两人凑近一旁嘀咕了半天,宋凝予越过了这嘀咕的两个人径自上了二楼,二楼别美雅致,只是一眼,就让颇为挑剔的宋凝予满心欢喜,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围入其中。 房屋每一处都透着一抹精致,沉木之香的味道在屋子里面氤氲而起,琉璃八宝香炉鼎中正冒着缕缕香烟,明纸糊的窗外关着,外面松松散散的阳光透了进来,带着午后舒适的味道。 墙上挂着一方笔墨画,那画中笔墨淡妆下笔轻浓染得悄到好处,画宽广得将整个墙面占了去,看着那卷着的长度,似乎还没人完全展现出来。 宋凝予凝着那副画,目测全部展开起码有三百多米长。 画中家家户户里稚童长辈间嬉笑温和,小楼雅筑,江边石桥之下潮水涨退,墨笔挥毫之中的人来人往里绘尽了世事百态! “此事名为万里乾坤,三百多年前流传下来,并没有署名,只是细细看来有些地方与如今的长安城有些相似。” 七月打量着那副画喃喃道:“怎么和棠城很像?”虽然只是一部分,大概是因为阿四不曾去过棠城,所以才会觉得像长安城,但是真的相较起来,宋凝予也觉得像棠城更多一些,长安多牡丹花,而棠城却多棠花,这家家院院里面所种值的,虽然不过寥寥几株添添景,但是那却是实实在在的棠花。 “将顶好的茶送来。”阿四按下一处暗阁,低低吩咐了两句又合上。 两名女子衣带素绿,手中端着两盏花婷婷聘聘而来,婀娜多姿,步态似莲,将茶完美得不见一丝缺错的放在宋凝予的檀木桌前,端着盘子眉目温和的退了下去。 七月抱着手臂扬眉笑道:“果然不愧是谢家,连这婢女都比长安皇宫里面的那些妃子美。”这倒是实话,也比那些一天到晚只知道玩阴谋鬼计的女人要温婉清新得多,至少那一身的气息没有让人觉得尖锐得不舒服。 阿四摸了摸鼻子垂眸低叹道:“本以为出了大森林能闯一片自己的天地,却不曾想被家父给硬是逼着接了谢家的事宜,家父扬言若是想独自一人去闯也可,但须将谢家隐没于世,如今鸿蒙大难,想隐也怕是难了。” 宋凝予垂眸,端着茶盏眸色微亮,这里的茶比之皇宫的精品来,更加顶级!如同一个是山中之顶的极品,一个是仙界之中的茶,两个极端,这一闻就闻了出来。 “本宫记得,你似乎颇通医术。” 阿四垂眸低低的咀嚼着宋凝予说出口的两个字。“本宫,恩人已经是鸿蒙的君后了吗?不过,在下怎么听说君后其实是棠国的摄政皇后?” 七月一巴掌糊在了阿四的肩膀上,那叫一个爽快。 “我家小姐……呃,还是先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宝贝吧,怎么除了这一副破画就什么也没有了?”七月打了眼四周,除了那副画之外,那些多宝格的柜子里都是空的,不见任何一物。 “既然是宝物,自然非一旁人可见。姑娘稍等片刻。”阿四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状的东西,在墙面的某一个合了合,墙面出现了波动,原本空无一物的多宝阁后面的墙壁之中出现了一个多宝阁大小的口子。 几件精致典雅的玉质东西缓缓的出现在了多宝阁中。 咯,一声细响,所有的机关落定。 在那墙面上放着一盏玉灯,灯中置一颗夜明珠,再细看下去,是一副银色的筷子,七月伸手取过那枚筷子,撇了撇嘴朝宋凝予晃了晃道:“就这筷子,怎么也成了少有的宝贝了。” 阿四坐在宋凝予身旁的一把椅子上,端着茶盏抬头看一眼,垂眸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筷子,非金非银,非铜非铁,可作避毒之用。” 站在宋凝予身后的两个影卫一脸紧张的盯着七月,七月果然没有辜负这两个人极度紧张的神色,手中的筷子往怀里一放,朗声道:“哦,那这筷子我家小姐要了。” “谢家做的是玉器生意,我这里有一对玉,不知阿四你可有见过。”宋凝予将怀里那一对紫色的一对玉从怀里取了出来,那玉在阳光下还泛着些细碎的光芒。 阿四看着这对玉时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那对玉眉狠狠的拧起,脸上闪过大惊大喜之色,语不成句:“可……可否借我?我就看……就看一看!” 在阿四这种出品好玉的世家眼里那就是个宝贝一样的东西,宋凝予无所谓的随手一扔,阿四精致被崩到了一处紧张点,手忙脚乱的接了下来。 七月转了一圈,手里抱了不少的东西,连那茶叶连连的玉杯都有,回过头去只见阿四神色大起大落的瞪着那两枚紫色的玉。 阿四喃喃开口,竟有种人生满足之感:“此玉从造工来看,是取自同一块玉石刻成了,曾经在谢家的玉谱之中,以这紫对玉为首,近千年了,近千年啊,没想到终于在我的眼里得到了见证,好!好啊!” 宋凝予扬了扬眉,阿四的话错不来。 七月凑上前来,伸出手指在阿四的脸上戳了戳笑道:“这玉真的这么宝贵?小姐,你说咱们要是把这玉给卖了,能不能买下鸿蒙啊?” 野心倒是不小,不过,宋凝予喜欢。 阿四在七月的头上敲了一记,哭笑不得道:“这玉传说中曾经是飘渺族族长与一女子的定情之物,若是能够奉还于飘渺族,好处可比得一个鸿蒙要好得多吧?虽然飘渺族也不过是个传说,不过,这玉都是真的,想来飘渺或许也能成真呢。” 第四百一十七章 唯恐天下不乱 七月摸了摸鼻子。 砰! 一盏玉色琉璃盏从七月的怀里摔落,在光洁的地面上顿时四分五裂,阿四惊喜的脸瞬间乌云密布,一脸阴沉的盯着七月那张笑得忐忑的脸。 “那个,算我家小姐帐上就成了。嘿嘿嘿,小姐,你看这些东西还满意吧?”讨好一般的避开了阿四杀人一样的目光,将东西一股脑的全部堆在了宋凝予的跟前,一大堆稀奇得让人一眼就觉得是好东西的家伙,价值可不少! 身后的影卫抽着嘴角,愣是不敢吭半句声,这话说不到点子上,还不是说的好,要不然,就如同影大人说的,被君后娘娘一个慎给卖了,自个还在傻傻的数银票。 “你打算用这些东西来做什么?”宋凝予淡淡的品着上好的茶,扬了扬眉,没说不好,也没说好。阿四哭丧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 “小姐,反正是用那个鸿蒙国君的钱,他要娶你,咱们就吃他的,用他的,花他的,整穷他!你别给他省啊。”有个这样一心为主子的丫鬟,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宋凝予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也被她给说服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摸着下巴一挥手道:“有道理,既然如此,那就全要了。那个茶盏,用来喝水。” 七月一脸泛着桃花的从一堆玉器里摸出一上玉葫,娇羞的看着宋凝予喃喃道:“小姐,我,我可以用这个来嘘嘘吗?我瞧着这东西有点像夜壶…” 那是一个类似于茶壶一般的东西,口子比起茶壶要大上一些,形状有些似夜壶,玉质握在手里在秋日里入手生温。 阿四忍不住扶额,好好的酒器,就这么被糟蹋了,以后他看见这样的酒具都无法直视了啊! 极力想要挽回那个酒具被当成夜壶的命运,阿加上抚额无力道:“姑娘,你一个女儿家家的,用这个来……不大妥吧。”那种话,连他这个大男人都说不出口,那个女人终究是哪张嘴里说出来的?明明生得如此娇小可爱的姑娘! 七月顶着一张无辜的脸看着阿四,笑得眉眼晶亮:“有什么不妥的?难道就你们男人能用?女人就不能用了?”那突然温温软软的声音嗲得阿四直起疙瘩,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七月是女人与小人的合体,简直连句话都不能说错! 酒具最终被当成什么给使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挽救行为失败了。 “这是这些东西的总价以及清单,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就签个字吧,我去皇宫里讨银子。”看在钱的面子上,谢斯忍了! 一忍再忍! 宋凝予扫过一脸肉疼的谢斯,左手撑着侧脸,右手的曲着食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 “谢家,除了玉店,还有什么?” 阿四还没说话,一派热情,哪里有矛盾就往哪里钻,哪里有热闹就制造偶遇的七月将阿四挤到了一旁,手里戴着三个玉镯子,顶着一张无辜的笑脸朝宋凝予笑得跟春天来了似的。 “小姐,这谢家除了玉店,还有什么花楼啊,赌场啊,啊对了,长安城中有一家最大的赌场,就是阿四家的,在那里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从一刻种就成了穷光蛋的!”七月扬手一挥那叫一个激动,笑得脸都有些扭曲了。 站在身后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去花楼?去赌场?要是君王知道了,会不会砍了他们? “不是,恩人,你听我解释啊,那个地方谢家已经要关了……” “什么要关了?我前几日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开得正火热着,有人上万两的黄金往里面抬,你当我眼瞎啊。” 宋凝予随便这两个人争,一脸淡然的将手里那份清单瞄了一眼,扔给了身后的两个影卫,淡淡吩咐道:“你们其中一个,带着他的人去将银子取来付给玉店。” 接过那份清单,那后面的零翻了足足满满的两页纸才停了下来,两人看得那张心里万分忐忑慎露于表的脸一片花绿交错。乖乖,这后面这零他们两个人的手和脚趾头加起来都不够数。 君王会不会舍不得骂君后娘娘,然后将火撒在他们的身上? 砰!一声响,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两名影卫之中有一个已经头晕目眩的倒在了地上。七月上前抬脚踹了踹,目光扫过他手里的清单与总帐,一脸鄙夷的笑道:“这点出息也好意思出来看着小姐!你,去,将这些银子取回来给这谢当家的。” “恩人……” 宋凝予摆了摆手,起身走了出去,扬声道:“还是叫我夫人吧。” 回过头来,扬了扬眉接着道:“做为东道主,难道不应该带本宫出去转转?”长安城,她出来逛的少。 这话说的,阿四心里一阵忐忑,不是他不想去啊,实在是,身旁有这么一位丫鬟实在是得罪不起! 七月哥两好的搭上了阿四的肩膀,抬起他的下巴,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坏笑:“这位小公子,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家小姐可是正值的人,自然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不是怕宋凝予给他添麻烦,而是怕这个丫鬟给他添麻烦!再说了,宋凝予正值吗?他实在是没有看出来,正值会和他一起合着伙来坑鸿蒙的钱?刚才那入的一笔帐,就够宋凝予躺在钱堆里挥霍上好几年了吧? “我还有事……”阿四扫了眼宋凝予,声音弱弱。 宋凝予扬手打了一个响指,起身走了出去,扬眸笑道:“既然花楼也是你的,那本宫倒是要好好看一看了。”阿四垮着一张脸跟在宋凝予的身后。 棠棠一国之后,竟然喜欢逛花楼!这说出去让那些百姓怎么看啊?上梁不正,下梁还能正吗? “夫人,你可是一国之后,这不妥吧?” 下了楼的宋凝予猛的一转身,阿四一个急刹,差点撞上了宋凝予的胸口,摸着心脏处,只觉得这比他当初在大森林里面还要惊险万分,阿四在沉冷寂静的宋凝予的身上头一次生出了想回大森林的念头! 这人明明就什么也没有做,不动声色里破坏力就已经如此强大,若是再做上些什么,那他到时候可怎么应对?还不得把谢家给灭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断了袖子 把谢家给灭了?谢斯眸光微亮,瞬间精神百倍! 被人毁了谢家,可比谢家自己慢慢的隐退要快得多啊! “好!我带你去,不过,你得先换一套衣服。”阿四学着宋凝予的模样,打了个不响不亮的手指,嘿嘿一笑,那笑声颇为怪异,总让人觉得心存算计,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七月凑近宋凝予的耳旁声音略大道:“小姐,这人是不是疯了?刚才还一脸死了亲爹似的,这会就跟自家孙子出生了一样!”站在身后迷迷瞪瞪刚昏醒的影卫连大气也不敢出,呆得老老实实,有了方才那一下,他还敢说什么? 有时候无用之用,方是大用,沉默之言,才是……废话!反正说与不说,宋凝予都不会听他的,他也懒得再去浑那趟水了。啊,瞬间心境开明的影卫如同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子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影卫顿时吓得打了个冷颤,什么新鲜的空气,都被扔在了心肺之外,憋着! 看着宋凝予万分忐忑,心里已经备下了就死的精神,才颤巍的开口道:“娘娘,属下……” “小影卫长得不错啊~”七月已经一步跨了过来,伸出白皙的手摸上了那张白皙的脸,秀眉朗目薄唇巧鼻,再加上修长却不高大的身形,七月笑声越来越惊悚。 阿四抚额扭曲着一张脸,光华的锦缎此时在他那一脸曲扭的脸上显得格外不协调,宋凝予知道七月其实不过是本着好玩的心理整一整这个胆小的影卫,看那瘦小的模样,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请随我去内院更衣。”阿四在脸上划拉了半天,才将那张脸整回原位,推开内室的门,一片火红的枫叶入目眼前,小院落挺大的,来来往往里就那么几个长得容色不凡的丫鬟在忙碌着,一间屋子里面的帐盘打得拍拍作响,秋风拂过,在一片忙乱声之中,秋叶无声无息的划落。 无人观赏的景致,再美,也不过是虚设。 穿过长长的曲曲折折的长廊,最终宋凝予穿了阿四的男装,七月也换了一身男装,一伸手将站在宋凝予身旁一脸惊恐的影卫拽进了屋子里,鬼哭狼嚎声响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阿四不时的往那乒乒乓乓的内室里瞅上两眼,再回头看一看一脸淡然的宋凝予,心里万分坎坷。 “夫人,那里面终究在干什么?”实在憋不住好奇心,阿四伸长了脖子看,问着宋凝予。 能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叫得那般凄惨,终究能是个什么事? 宋凝予缓缓敲着桌面,唇角轻勾道:“快了。”声音不是安静下来了么?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扇紧闭的内室门便被打开来,七月一脚定乾坤,踏入了内室,阿四伸长了脖子往后面看,阿四都走出来了,也不见里面有走出来的动静。 “出来!快点,别逼姑奶奶将你的男人梦彻底毁了!” 随着七月一声低喝,一只粉色的绣花鞋子露了出来,不过,那鞋子真是够大的!阿四心里低叹,一抬头,之前扭曲了半天才扭回去的脸又一次成功的变了形。 诧异的看着一脸淡然的端着茶盏,吃着点心的宋凝予,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眼前的粉衣女子,眉目秀气,,身形纤纤,墨发轻挽,长发及腰,眸光水色……唯有手与脚大了点,这人莫不是之前进去那个暗卫? “你们不过是去一次花楼,这是要做什么?” 宋凝予端着茶盏扫了眼那粉衣‘姑娘’,憋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本宫的确没有看错人。” 阿四将扭曲的脸揉了回去,这都叫什么事?丫鬟胡闹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主人下了命令的胡闹?这主人终究是哪根葱坏了?竟然让一个七尺大男人去扮女人! 七月媚眼轻飘,妩媚多情的朝黑着一张脸嗫嚅着唇角万分忐忑的影卫投去了销魂的一眼,惊得那影卫浑得起疙瘩,打了个冷颤,没见识过的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少,简直就是宋凝予的第二版! “愣着干什么?跟着我学,我警告你,到时候给我演得像样一点,坏了老子大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小姐,我说的对吧?”七月做完最后的总结,还不忘记向宋凝予征求意见。 如今七月那股子的腹黑劲算是跟着宋凝予学了出来了,已经黑得无可救药了。 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紫玉宝冠轻戴,画眉如剑,眉眼透着几分隐隐约约敛起的凌厉,一袭降紫色的长袍将欣长的身形展露无疑,有君子温冷如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冷得如玉一般的人,今天谢斯算是见识到了! “公子,咱们去最大的那家吧,那位公子这个时辰约莫也在那里。”七月朝瞪着粉衣‘女子’的阿四眨了眨眼睛,这人美虽美矣,但是去花楼么,不就是要扮得美一些么? “你们还约了旁人?”阿四瞪着大目看着宋凝予,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不可思议,简直就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方式来思量宋凝予会做些什么。 宋凝予缓缓点头一笑,长袍一挥,领着三人走出了玉店,手中一柄玉质秋扇,扇得风生水起,坐进了门外早已经停着的精致马车。 宝马雕车,香满路,引来路人频频的围观,这个时候暮色将近,正是花楼开门的绝佳时间,长安城中最大的一家花楼居七层之高,每一层的正中间都对着顶上那开着的天窗,每一层的长廊从下望去,都可以望见下方来来往往人群,为了保证那些舞女的绝对视线,舞者位于二楼偏角一隅。 花楼两个字,落笔婉约柔情,坐在马车里一身粉衣的女子一脸扭曲的看着宋凝予,喃喃的低声替自己辩解道:“娘娘,属下这个样子……还请娘娘放过属下吧,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私下里觉得娘娘败家了娘娘您千万别把属下卖到这花楼里去啊娘娘!” 哭得那叫一把鼻涕一把眼睛,见一车几个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影卫咬了咬牙,接着道:“实……实不相瞒,属下,属下其实是不举,属下是分桃,龙阳,袖子断了的,还请娘娘与姑娘放过属下啊” 第四百一十九章 鲁家所创 阿四眉角抽了抽,宋凝予生生将一个正常的男人给逼成了不举,逼成了龙阳分了桃断了袖了!要说这暗卫,那也是够拼的,被折腾到了花楼的门口了,箭在弦上了,被逼得鼓起勇气将话说出来! “属下上有老下有下的,都盼着属下回去团聚的啊,求娘娘……” 七月翻了个白眼,抬手朝跪在地上的影卫肩膀上拍了一记挑眉道:“你不是不举吗?你哪来的下有小?少废话,又不是真的要卖了你,就是让你去勾搭个人,套些话而已,别给我摆出一张要死要活的死人脸!” 宋凝予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清冷的眸子缓缓的笑了,宛如冬日里阳光下化开的寒冰:“与其想办法拒绝本宫,不如去想办法替本宫将老丞相之子解决了。” 老丞相之子即是如今接掌了父业的丞相,老丞相府里十七代为相,辅佐了无数的贤明之君,据说那府中的先人们个个是学富五车,年少博识,儒雅知义,帝王的肱骨之臣,左膀右臂,怎么到了如今这鸿蒙的这一代,就成了执行君王任何的人了,连一声多余的话,君王都不会听进去! 暗卫摇了摇如丧考妣般的脸哭丧道:“娘娘,属下这才是当差的第三天,属下不认识丞相啊!”再说了,一个正常的丞相,像是会来花楼这种地方的吗? 宋凝予扬了扬眉,转身走出了马车,朝七月投去淡淡一眼:“七月,把这事给我办好!” 阿四一脸扭曲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这花楼他都没来过几次,就算是来了,也只不过是匆匆收点帐就走了,万花楼与百花楼之中之所以还没有出现这花楼这个号,那是因为鸿蒙与棠国,在最初的时候还是有着一定的隔阂的! “爷,您怎么来了?奴家这就去给您找妈妈~”娇糯的声音惊呼而起,下一刻就朝着阿四扑了过来,灯光之下粉衫绿裙的,扑朔迷离。 阿四朝宋凝予的身旁避了避。宋凝予一把将阿四扯在了身后,将美人揽入怀中,动作那叫一个娴熟,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清冷的眸子依旧,脸上却多少有了点笑容,跟下马车之前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阿四瞪大双眼连连摆手,嘴角抽了抽道:“不必了,留间上房出来,好好招待我朋友。” 都知道谢斯有一个规矩,就喜欢女人近身,特别是红尘之中的女子,但是谢家现任当家的那身份摆在那里呢,让人很难忽略,那些莺莺燕燕,绿环肥瘦的姑娘们那是一批一批成片成片的往门口挤,差点没将宋凝予与阿四给推了出去。 宋凝予搂着怀里的女人,抬起下巴勾唇一笑道:“有劳美人带一带路。” 只是一句话,低沉的中性嗓音里雌雄莫辨,阿四一脸扭曲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整个人被一片低气压牢牢的笼罩着,这个人,这个女人,这个还是一国之后的女人,终究懂不懂什么叫三从四德?什么叫女训…… 他特意查过宋凝予的事情,太傅府的二小姐,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知书义之人,当年的宋太傅,那文采与身段长相,那也堪称是棠国的一绝啊,身为其二女,诗书礼乐的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回了房间,宋凝予扬手一记手刀,那娇媚柔情如水一般的女人倒在了宋凝予的怀里,宋凝予顺手将人扔在了一旁的贵妃塌上,抬手拍了拍身上若有若无的脂粉味,眉色微拧。 七楼,一个能将一至七楼尽收眼底的窗口,宋凝予站在半掩的窗口打量着对面精致华贵的房间,一道华贵儒雅的身影端着酒杯一闪而过,怀里还搂着数名燕环肥瘦的美人,笑声透过窗棂低低的传入了听力极佳的宋凝予身上。 她紧紧握着拳头,阿临!再等她一天!只是一天,她会回云城一趟,失明…… 阿四大马金刀的坐在白玉桌前,端着茶水打量着宋凝予的身影,怎么气息一瞬间又变了?这样低沉忧思的气息与那傲然冷冽的宋凝予,还真是天差地别。 “能不能告诉我,你来此处找丞相问话,是问何事?”端着清冽的梅花醉,阿四透过好一缕窗缝也将对面的动静扯得一清二楚,难怪路过这房屋子的时候说要这一间,原来如此。 “阿四,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于你如今的情况而言,并非一件好事。”缓缓合上窗,宋凝予微凉的眸光里划过一丝戒备,她从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一旦相信了,也绝对不会去轻易怀疑。 如同七月。 “谢家若是能帮得上恩人些什么,也算是还了这条命的救命之恩了,一报还一报而已,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阿四伸手替宋凝予倒了杯酒,酒香清冷,随着倒出来的动作香远渐清。 七月趁着低垂的暮色身形一跃从另一边的窗口跳了进来,屋子里明烛高点,映着那跃时来的身影,暗如鬼魅,阿四吓得不轻,衣袖里防身的东西都快拿出来了。 见是七月,不由松了一口气。 “小姐,他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只需要静待佳音即可。”七月笑得眉不见眼,将那扇能看到对面的窗子推开了些,阿四黑着一张脸,抬手在屋内的一个花瓶处转了转,不必再开窗子了,那明纸糊似乎变了一个方向,将对面的一举一动看得真真切切。 七月连忙挥手,低声喝道:“快转回来,你这样,咱们不也暴露了吗!” 阿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花楼请鲁家做过机关,此机关用材极其难寻,是以唯有七楼能得一见。内看外能看,但是外不能视内。姑娘大可放心。” 七月眸中光彩大亮,几乎是趴在了窗前盯着对面,有窗棂的框框架架的就是不好,都看得不真切,低低的喃喃道:“鲁家这么厉害?那是不是还能造出厉害的武器啊?啊对了,小姐,你说,那个抛石机是不是鲁家做出来的?” 云城那数战中,可没少吃了那抛石机的暗亏! 宋凝予端着茶盏微微垂眸,鲁家,很好,她记住了! 第四百二十章 相府公子无华 七月双眼瞪着对面的阁楼,挂着两管鼻血,不时的伸手抹一把,对面的场景那叫一个火热,美人成群,穿的那叫一个少,阿四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直叹气,丞相世家怕是要败在这人的手里了。 七月顺手手抹去鼻子上的血,拿手绢堵着,另一只手朝着宋凝予晃了晃,声色激动道:“小姐,快,快看,那影卫出来了,咱们要不换一个地方看?太远了听不清。” 那影卫一脸愤恨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七月给啃了,可惜没有那个实力,阴冷着一张脸,在如今的鸿蒙不过二十来岁的丞相看来,却是一派的高冷,身量修长柔韧,面纱轻拂,眸光阴沉不定,比起一屋子迎和的女子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一瞬间便勾起了丞相大人的兴趣,朝那影卫招了招手。 阿四瞪了两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两有什么也不告诉我一份,却还让我出力,恩人,这样不大好吧?”怎么说他也是谢家的当家的,这样会不会太不给他面子了?说出去都没有几个人信。 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如今的思维与言谈却比起半年之前要成熟了太多,宋凝予耸了耸肩膀感叹,这孩子,如今不好骗了啊。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她说的倒是实话,偏偏有人不信。 阿四冷冷的哼了哼,喃道:“谢家有什么不敢的?毁在我手里也正好,反正日日这般活着也没有会意思。”鸿蒙与棠国还在交战,虽然不过是小试牛刀阶段,但是这暗中的争战已经开始了。 “丞相一族鸿蒙乃世家,但是凭如今的丞相,他还没有那个能力坐上相位,所以,这其中必然与皇家有些什么牵连,本宫话尽于此,你若是想毁了谢家,本宫倒是可以成全于你。”转着手里的板指,目光落在对面隐隐暗暗的阁楼之中。 灯光流转,衣衫鬓影,美人如云,一派奢靡,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扛起整个鸿蒙的文臣之首? “你……最近鸿蒙的铁马战具米粮价格疯涨却一直查不到源头,莫不是你动的手脚?”直到这一刻,阿四才觉得诧异,在鸿蒙有明文规定价码,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抬得太高,可是这一次,却高得离谱,简直就是万金一粟米!再这样下去,就算是个金山也得吃空。 “城中已经出现了吃不起米的小户人家了,你就算是想拿下鸿蒙,你也不应该拿百姓来玩笑!”阿四站在宋凝予的身前,原本浅笑温文的脸几近狰狞,指着宋凝予就是一顿低斥。 七月站在阿四跟前,冷着一张脸沉眉道:“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谢家暗地里做过的那些事,哪一件说出来都比我家小姐如今做的要过份得多,你有什么资格?我家小姐虽然高价断粮,但是也在城户区设了粥棚,饿不死,倒是你……” “七月!”宋凝予脸色微沉,外面突然传来细微的敲门声,七月低沉怒喝的嗓音瞬间静了下来。 “我家公子请三位一叙。” 宋凝予手中折扇一扬,扬眉突然笑了,那丞相,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 想想也是,丞相世家里熏陶出来的那种血种,怎么变化也不会太差才是。 “小姐,莫不是那个丞相派人来了?怎么办?那个影卫是不是暴露了?”七月一脸紧张的拽着宋凝予的手臂,阿四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冷冷的看着对面朝他微微扬杯的丞相,眉紧紧的拧起。 “意料之中,走吧。”拍了拍一脸焦急的七月,宋凝予眸光微闪,看来还得再继续锻炼,定力不够,得治! 阿四被七月一通话噎得无语以回,只得冷着一张脸走在宋凝予的身后一同跟了出去,城户区的确有粥棚,但是那似乎并没有人组织,看起来极为散乱,这里一个那里一个,倒像是两家人之间争着做善事,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理会,如今看来…… 对面的阁楼不过几步,却比宋凝予之前的那一间要奢华得多,雕玉画花里一派富贵风范,波斯地毯踏在脚下,阁楼之中散发着沉木的香味,令人闻着莫名的觉得舒坦。 众多的美人衣衫云影,美腿如林集结于那宽大的织锦榻前,榻上坐着一个男人,面如冠如,极其斯文的面容里透着三分邪气,衣衫却意外的整洁,身上细看之下会发现,并不精实,反而有一种白皙的病态美。 宋凝予眉跳了跳,看着就像个病怏子,居然还喜欢来这种地方,寻这样多的美人来作乐,看他这个样子,不大像是想活啊。 影卫一身女装,站在丞相的身后,垂着一张脸看着宋凝予半响,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哭丧着一张脸道:“娘娘,属下办事不力,请娘娘责罚。” 宋凝予一眼带过,选择了无视。他并不是办事不力,而是事出有因。 入秋的屋子里面生着碳火,明纸糊的窗外透着万家火光,屋内有着一股淡淡的闷热的感觉,对面的男子白皙的脸上透着隐隐约约的苍白,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如同宋凝予打量着房间一般,将她也打量了一个遍。 微微沉软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还透着低低的笑意:“本相一直好奇,不知那令君王为之倾倒的君后娘娘,终究是如何之姿,如今看来……果然是红颜祸水。” 七月横眉站在宋凝予身后一步的位置,眸光微凉。 宋凝予却低声先笑了,抬步走了进去,坐在一方大椅之上扬眉郑重其事道:“本宫想纠正一件事情。” 丞相无华朝宋凝予抬了抬手,酒杯中鲜红的葡萄酒随着他晃手的动作微微晃了一些出来,宋凝予眸光微微眯起,无华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是瞧不起她,一点尊重的意思也没有,心里所想的,就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但是往往说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本宫乃棠国皇后,可不是什么君后娘娘,你的红颜祸水,本宫就姑且当成一种赞美如何?”一盏茶端了上来放在宋凝予的手旁,茶香悠远。 无华朝宋凝予身后的阿四挥了挥手,侧躺着支着侧脸扬眉笑道:“谢家新当家,许久不见,本相想念得紧呐。” 第四百二十一章 无华 扫了眼还跪在地上男扮女装的影卫,无华懒懒的道:“你起来吧,本相与君王也算是好友一场,今日之事,不会让他责罚于你。” 宋凝予被彻彻底底的无视了,阿四冷冷的扬了扬眉扯开一抹看不见温度的笑意:“不过是欠了个人情,如今顺便一还罢了,丞相大人玩好,告辞。” 阿四似乎很不喜欢这位丞相,那眼神都冰冷得不能再冷了,宋凝予端着茶盏,眸光在两个人之间微微的打量着,这两个人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之间扎着,如同一把双刃剑,稍不小心便会两败俱伤。 七月沉着一张脸,眸光含上了三分杀气,还从来没有人会对宋凝予置之不理,这个丞相,很好!很好! “本相晚些去寻你。” 走到门口的阿四手微微一僵,脸色一沉,朗声道:“不必,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哪能与在下这般的闲人相较。”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挡去了那一脸阴沉冷冽的怒意。 七月狐疑的看了看这两个人,气氛有些诡异啊! 阿四虽然不过十七八岁,小丞相大人两岁,但是那气势与胆量,还是令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丞相挥了挥手,身边衣衫香粉满面欢容的女子就这么退了下去,临走之前丞相一掌拍在身旁女子的屁股上,将风流倜傥给演了个淋漓尽致。 屋内只剩下了丞相与宋凝予,以及身旁跟着的两个身边人,丞相放下酒盏起身推开窗,七楼,能够将棠城大部分的阁楼尽收眼底,万家灯火明明暗暗间映着丞相无华那张微苍白的脸。 “鸿蒙的宝藏,岂有那么容易被人拿去。”推开窗,无华飘渺虚无的声音传过,宋凝予转着手里的杯子,唇色轻扬。 “棠国有的是宝物,既然丞相无心与本宫一谈,那么本宫告辞了。”丞相那态度也不像是想与她一谈的。 无华站在窗口不置可否,在宋凝予拉开房门的时候却听得他道:“鸿蒙于天地间存千年有余,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宋凝予站在门口,眸光微敛,唇色微勾,大步走了出去,影卫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一脸心惊胆颤。 直到一行三人出了花楼,站在窗边的人才缓缓转过身来,转着尾指上那一枚纯黑色的戒指,眸光闪闪,棠国皇后,似乎与传闻中的那般有意思,竟然敢将主意打到白马寺的宝藏里去,胆子倒是大得很。 夜色迷蒙的窗外车水马龙,墙角假山流水的岸边,温声软语的柔情蜜意泛在秋枫火红的云水烟波里成双成对。 窗外那架低调的马车朝着市井繁华里驶了出去,七月坐在马车的窗口黑着一张脸气呼道:“不过是个丞相,竟然敢如此无视小姐,谁给他的胆子!” 宋凝予清冷的眸光从抿着唇发怔的阿四脸上一扫而过,眸光微闪道:“你与丞相,似乎关系不浅。” 谢家是这里的黑道巨头,那么与这官府的巨头丞相,那关系自然可谈,没有绝对的白,所以也没有绝对的黑,这点宋凝予很清楚。 要从内部打下鸿蒙,唯有从穆家、丞相家,战家下手,战家姑娘只说在寺庙之中,却没有说具体是在什么地方,所以并不好找。 “不熟。”阿四冷着一张脸,手中的杯子在他的手里紧握着,差点碎成了一地渣,宋凝予扬了扬眉,关系明明就不浅,却为何是这般神色,看起来更像是在打情骂俏的两个小情人,而不是一黑一白的敌对分子。 七月与宋凝予眸光微闪,打着宫中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了旗号厚着脸皮硬是挤进了谢府,阿四对于宋凝予的目光简直就是崇敬,谢家的几个长者都隐世了,不在谢府里居住,谢斯领着三人一路走去,初秋里花团锦蹙,白玉的地面映着琉璃玉瓦,一派奢华之景,比之前宋凝予在玲珑塔上看见的更甚。 夜色离离里,宋凝予躺在床上了无睡意,宫子临走时的神色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样一个人,夫的失明了吗?听那冥天倪的语气,是皇岛的人做的,为什么?她娘亲不是救了他吗?为什么会对他下手?还是有人想打着她娘亲的名号来让她恨她娘亲? 一道身影从窗口快速的闪过,宋凝予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作为一个已经将飘渺法宗修炼到四级的人,飞花摘叶踏雪无痕听音无误已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了。 宋凝予迅速披上衣,扫了眼睡眼迷蒙的七月,朝她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转身跃出了窗口,窗外秋日里的雾色迷离,星空被雾挡下,只能看见一片依稀的灰色,楼台小筑如同仙境一般若隐若现,脚下生风游走于夜色之中。 追到了主屋的时候,那抹身影突然不见了踪影,在宋凝予准备撤退的时候,脚下突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惊呼声,宋凝予心口一跳,还以为被发现了,抚着心口再细细一看,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宋凝予悄悄掀开一处瓦片,只见那青玉微湿的琉璃瓦片之下两人抱成一团,在阿四的怀里那人头发散开,灯光之下露出一张白皙的脸,那张脸,赫然是丞相大人! 宋凝予深深的受到了冲击,丞相大人是女的,丞相大人与阿四竟然是一对!丞相大人怎么入的朝堂?难怪要天天往花楼里跑,一派风流倜傥这么一来也没有几个人敢将自家女儿嫁给他了,更没有人怀疑他是女子! 此女子,宋凝予第一次开始承认,的确不平凡! 秋雨开始下得悉悉率率,阿四将怀里的人放开,气呼呼的坐在厅里的大椅上,端着茶盏一饮而尽,无华蹭到阿四的怀里,个头显得有那么些娇小,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无华的眸光从屋顶一扫而过,突然笑了。 “阿四,我可能是喝酒喝得有些多了,我可告诉你一个秘密。”无华端着酒盏,话虽如此,脸上却并无半分醉意,无华武功不高,可是却也不低,搂着阿四的脖子怎么扯都不松手。 “什么秘密?”阿四被她的固执给弄得有些心猿意马,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第四百二十二章 花间一壶酒 “那就是啊,白马寺的宝藏钥匙啊,可是有三份的,一份在丞相府,一份在战妃那里,还有一份嘛,自然是皇帝保存着,如果没有我们三分合力出面,就算皇帝想开启宝藏,那也是做不到的。” 宋凝予脑袋里灵光一闪,之所以要废了战家却留下了一个战妃,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吗?那么战妃呢?并没有将这一件事情告诉她,又是为什么?试探她?还是其他? 既然已经对战家出手了,自然也会对丞相家出手,只是,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位丞相大人都是吃世家饭的庸囊之辈,风流任性得令人发指,臭名之远扬,二十岁,弱冠之年了都没有人敢上门去提亲,这丞相大人实在是太过于……任性了。 今天这个任性得到了解释。 宋凝予忍不住扶额,下方的情况却越来越激烈,宋凝予只得抚额,暂且身退。 见琉璃瓦上的人走了,坐在阿四怀里的无华一步跳了了来,坐在灯下,眸光微微冷肃,低声无奈的轻叹道:“阿四,我去花楼也是不得已,皇帝如今已经将眼睛放在丞相府了,相府到了如今唯我一脉,我不能置相府于不顾。” “那个暗卫会不会将恩人的事情告诉国君?”如果这件事情告诉了出去,必然会引起鸿蒙国君的注意,宋凝予也真是够傻的,竟然派一个人欧阳火的影卫去诱消息!真当丞相大人是个摆设吗? 无华轻轻剪去微微低暗的火烛之心垂眸道:“如今鸿蒙的君王想一手控制整个天下,这对于目前的鸿蒙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只是张驰无度迟早会激起鸿蒙的民怨,到时候,就是不棠国灭了鸿蒙,而是鸿蒙自取灭亡了。” 谢斯将人捞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剑眉微拧:“只怕战妃那一份开启的钥匙已经落入了君王之手。” 无华微微摇头:“不,应该还在战妃那里,否则这世上早没有战妃的立足之地了。” “所以鸿蒙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丞相府,或者,战妃。”战妃在宫里,要取一件东西,自然容易至极,迟迟不再动手,或者就是等待丞相府最后一仗! 将怀里的人抱紧,谢斯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嗅着怀中人熟悉的味道,低声喃喃道:“退出朝堂,无华,跟我走吧,我们去隐居,去看烟雨江南,去看大漠孤烟,离开这里,只要我们在一起,做什么,去哪里都好!” “阿四,这是千年来,丞相世家的使命。” 丞相一族为什么会在鸿蒙近千近都屹立不倒,那也是有原因的,谢斯敛眉,想将谢家这一束缚斩断的谢斯无法理解,对于责任与使命终究有什么意义,难道比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还要重要吗?这一生,活下来又终究是为了什么! “就算没有你,丞相府到了这一代也该终止了,无华,跟我走!或者,我带你走!”他已经将谢家给逼到了绝境了,没有回头的路了,只不过是希望能将这个人带走,仅此而已! “不可能!”无华眸光微凉,缓缓的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这个人小她两岁,却从来都只是一味孤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洒脱得不计后果,谢家在他的手里不过半年的光景,便败了一大半,即便是要隐退,也不该是这样毁了谢家近几百年来的声誉。 突然空荡下来的怀里,阿四一拂长袖,沉冷着一张脸,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秋夜微凉里神色变得有些忧伤与阴郁。 “既然不可能,那么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他想要的是一个结果,而不是一场将来独活于世的爱恋! 站在厅里的人目光微垂,转身跃出了窗口,由于过急,肩膀撞上了窗口,发出砰砬的声响,明纸糊的窗户在风中摇曳,烛火晃动着地上那一抹萧条的背影,阿四瞪着那扇开的窗口,一脸扭曲,气得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她就这么走了!真的就这么走了! 夜风习习,墙边的角落里顺着灯光还能隐约可见秋日初生的野马菊花,谢家的仆人都不多了,唯剩下那么几个要紧的在打理着,对于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也开始变得马马虎虎起来,那几株野秋菊在繁华的谢府院落里显得有些寒酸的小清新。 月色在层层迷雾之中只露出了一片微微的雾亮色,阿四心烦的在屋子里面打着转,万般纠结,到底要不要去丞相府里道个歉什么的,但是想一想,自己也没有错,为什么要去道歉?推开门,阿四气沉沉的坐在亭子里。 身旁的近侍见阿四一脸阴沉,坐在门口守夜被惊得顿时睡意全无,朦胧不清的瞧着阿四,喃喃轻声道:“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阿四粗声粗气的挥了挥手,瞪了眼睡得三迷五道要醒不醒的近侍道:“去,给我把那樱花树下的百年老酒挖出来!” “当家的,您不是说要等大婚的时候……” “让你去就去!”阿四眉眼上扬,不耐的低喝,跟在身旁的近侍麻利的闪了人,这位爷的脾气可是最暴躁的一位,他得罪不起。 亭台寂静,雾雨如纱挡去了月色剩下了一片朦胧,脚步声轻踏在地面,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宋凝予眉梢轻扬,清冷的眸中染上了几分夜色里的迷梦旖旎之色,一袭素色长袍衣袂随风轻扬,如梦如幻。 淡淡收回目光,阿四坐在亭子里不吭声。他没有什么武功,比不得能上天入地一般的丞相大人,一个男人竟然比丞相大人还要弱,他不甘心之余却也只剩下更多的无可耐何,有一个比他更加强大的恋人,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丞相大人竟然是女子,连本宫都觉得意外。”宋凝予把玩着顺手扯下来的一朵金色菊花,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对面坐着人背影一僵,有些防备的盯着宋凝予。 “不要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平日里温和的阿四也会有狰狞的一面。 宋凝予将花丢进他的怀里,淡淡的笑了。“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兴趣去招惹旁人,不过,若是旁人来招惹我,那就难说了。” 从今天丞相无华的所做所为来看,她们或许能够谈得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 梅花醉人 阿四身旁的近侍很快抱着一壶酒跑了过来,看见坐在亭子里的宋凝予的时候怔了怔,酒香浓烈,散发着清冽的梅花的香气,梅花醉!上百年的梅花醉!宋凝予盯着那坛酒有些心猿意马。 “当家的,那个酒,就剩下这一坛了……”近侍一脸纠结的盯着怀里抱着的酒,眸光里饱含着不舍与无奈。 宋凝予一扬手毫不犹豫的打开酒盖,浓浓的酒香伴随着秋日的冰冷扑面而来,啊,仿佛浸身于冬日的腊梅之中,山光雪色点点梅红,冷冽的香气袭人。 还没感受够,阿四一把将酒盖合上,冷着一张脸问道:“怎么就一坛了?我记得上次喝的时候还有十来坛!” “当家的,您不是说了嘛,心情不好喝一点,您都喝了快大半年的光景了。”那酒再多不添新的进去,也会喝一口少一口的啊! 自从见回归见了丞相大人,十天就有半个月的在小尝梅花醉,唉,当家的该不会和那丞相大人断了袖了吧?上门来提亲的人当家的一个都不应,他们也很为难的啊! “将它重新埋进去,把那边梨花林里五十年的竹叶青挖出来吧。”微微叹息,阿四将那一坛小酒扔还给了近侍,宋凝予扬了扬眸子,梨花林?樱花树下?这谢府里面到底多少地方是埋了酒啊? 宋凝予支着下巴,眸光微眯,突然朝着阿四笑了,如同一只正在算计着的狐狸,清冷的笑意只泛起了一丝冰上起舞的火光,美得让人动摇,阿四定了定心神,看着这笑只觉得后背生凉,瞪着宋凝予喃喃道:“恩人,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不必这样看着我,在下早已名花有主!” 万分谨慎的瞧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宋凝予给坑去卖了! 宋凝予笑意淡淡,右手的食指轻轻曲起,秋风习习里轻轻叩着玉石板的桌面,秋日里河塘里莲蓬之中朵朵皆莲子,在灯光下带着些秋日里独有的丰收之景,残花败叶在一方小荷塘里淡红色的灯笼之下显得有些萧条。 “本宫若是说有办法保下丞相一族,你打算怎么谢本宫?”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轻轻的垂着,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阿四嘴角抽了抽,移了移身体。 “哼,丞相一族与我何干?” 宋凝予扫了眼暗处的影子,扬眉朗声道:“本宫怎么觉得,你与丞相大人关系匪浅啊?怎么,难道是本宫会意错了?” 一提起无华,谢斯心里那股无名的火还没有消下去,冷着一张脸扯着嗓子怒咆喝道:“他是他我是我,你何必将我与丞相和为一提!丞相一族死活下我何干?他爱如何便如何!” 明明是怒气冲冲的话,说出来之后看着那抹暗处若隐若现的身影,谢斯心里却发了慌!转过脸来瞪了眼宋凝予,眸光里低斥:“你怎么不告诉我!” 宋凝予无所谓的一只手支着下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所有以爱为名的伤害,似乎都是可以被原谅与理解的。 “再不去追,人可就走远了。”宋凝予盯着那跑远的人,在一旁凉凉的提醒。 谢斯扭曲着一张乌黑的脸坐了下来,咬牙切齿道:“你是故意的!”宋凝予绝对是故意的,她在利用自己的怒意,于是一张嘴就说出了气话。 “无聊而已。”看着眼前支着下巴一脸无所谓的棠国皇后娘娘,曾经救过他的恩人,这人的性格怎么扭曲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说,她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无聊你也不应该拿别人的感情来玩笑!恩人,这件事情你做得太过份了!” “过分?把她气走,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阿四,你的眼睛是这样告诉我的。”宋凝予清冷的声音在秋风里飘过,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初秋雨后的风,清冽而深邃,将秋雨之后的一切得自透彻,所有的一切在那双清冷得毫无笑意的眸子里面无所遁形。 阿四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最终无奈的坐下,什么脾气也没有了。端着茶盏微微感叹道:“恩人,我突然很庆幸,你我不是敌人。” “鸿蒙的君王虽然有着后宫佳丽三千,可是却只会出一个为君王所爱的君后,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那么就等同于君王将后背交给了君后,等同于享有了鸿蒙的半壁江山,你如今的身份很尴尬,既是棠国之后,却又是鸿蒙之后……” 丞相大人所说的红颜祸水,就是这个意思。 宋凝予点着桌面的手缓缓的停了,眸光微垂,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见一丝波动。 “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言,何必转弯。” 阿四取过近侍抱来的酒,替宋凝予倒了一盏,抬眸道:“我的意思是,鱼与熊掌不得兼得,你若是有意于鸿蒙国君,大可与棠国断了,安安心心的做君后,若是无意与鸿蒙国君,那么这般三番五次的利用于国君,终有一日,鸿蒙的臣民会对你群起攻之。” 阿四小饮一口,眸光打量着宋凝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接着道:“鸿蒙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我虽然近十年没有出隐谷,但是这外面的消息却时时刻刻与内部是相通的,甚至隐谷会比外界的人更早一步得知。” “鸿蒙,屹立近千年,终究是因为什么?连棠国算死了也不过七百年!”宋凝予眉色缓缓拧在一起,棠国与璃国据说曾经似乎还是鸿蒙国分地的一个王,后来经过了几百年的演变,才成了今天的独立国。 “鸿蒙乃天之血脉的延续,有着尊贵的天家血统,这是任何一个人也无法超越的,这也是为什么,鸿蒙如此之大,却容得下如此放肆的君王的原因。”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但是在鸿蒙,所有的人目光都对准了宋凝予,却没有一个人去责备鸿蒙君王。 看来,她有必要好好拜访一番那又昏迷了的太后娘娘了。 连玲珑塔那般奢靡华贵之物仅用了半个月就造了出来,竟然也没有一个人会吭一声,因为鸿蒙君王的任性而战亡了八十万将士,所有的人也不过是说鸿蒙君君王多情,心系棠国的摄政皇后,那个红颜祸水的女人!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之血脉 “天之血脉?”宋凝予唇角轻勾,这样的话,未免太过搞笑了些?如今谁还会去尽信满天神佛?若是真的有,那么事后诸葛的马后炮,要来又何用? “白马寺,便是曾经鸿蒙国的初代国君接受天之降福的地方,据说,那里面神圣得很,若是心术不正的人进去,必然出不来。”阿四端着酒盏一饮而尽,一杯接着一杯,一脸阴郁,喝得醉了,迷糊了,梦里朦胧之中丞相大人似乎朝着他走了过来。 宋凝予扫了眼自个的那盏酒,唇角微勾,看着对面一脸阴沉缓步从暗处而出的人,清冷的眸中划过一丝狡黠道:“想不到鸿蒙堂堂一国之相,竟是女子之身。” 丞相无华站在阿四的身旁,哭笑不得的瞪着搂着她腰张嘴闭嘴无华的人,余光扫过宋凝予冷声道:“棠国摄政皇后,会在意此等小事?那本官还真是高看了娘娘。” 将那消息透给宋凝予,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太过对立,不适合说这些正大光明的话。 “本宫不过好奇,终究是什么样的原因,竟能让你当了这丞相之位,若是本宫没有记错,丞相大人该有一个双胞胎的兄长才是。”宋凝予靠在柱子旁,抱着双臂,眸光划过丞相无华那张骤然冰冷的脸,这个消息早在多年前就被封锁了,而她,如今却知道了。 “不知皇后娘娘想做什么。”阿四喝得不胜酒力,趁着喝醉了抱着无华使劲折腾,整个人几乎挂在无华的身上,一只手毫无章法的四处游走,无华抓上边,他手又游到了下边,好几次气得无华恨不得将这个人打晕!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嘟着一张嘴,一脸无辜委屈的模样与宫子临有那么几分相似,宋凝予神色渐渐的变了,变得忧伤而暗淡,充满了思念与担忧。 “本宫可以保下丞相一族。” “不需要。”扛着整个人都扒在她背上的人,无华拒绝得干净利落,拽着阿四回了亭子对面的主屋,背影走得笔直而挺拔,就这样看着背影,还真与男人无异。 宋凝予望着那相扶而去的两个人,缓缓道:“你不必急着拒绝我,替阿四想了想,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这话,在本宫这里随时有效。”想拉下丞相一族,对于宋凝予来说,很难。毕竟丞相一族涉朝堂的支系旁系的,特别的多,上至丞相,与至尚书侍郎,都有。 其支支脉脉括及了整个朝堂三分之二的血脉,若是丞相这一支旗倒了,那么鸿蒙受,似乎就会容易得多。 “本官生是鸿蒙之臣,死了,亦是鸿蒙之鬼,岂可屈居于他人之膝下!”郑郑有词,不见一丝犹豫,越是这样的人,宋凝予的兴趣就越发的高,只是,如今深色深深,宋凝予的一颗心始终挂在云城,一只百灵鸟扑着雪白的翅膀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 宋凝予手指微微颤抖,在那百灵鸟的腿上绑着一条小小的竹筒,宋凝予以内力震开了筒身,打开信纸的动作行云流水,是宫子临写来的信。 窈窕之妻,寤寐思之,思之不得,辗转反侧。 这字迹的确是宫子临写的,行与行字与字之间不见分毫差错。宋凝予却不知,为了写下这一行字,他练了多久,写了多少笔墨,才能如此准确无误。就是因为太过于准确了,宋凝予心里的担忧来得越发的浓重! 一脚踏回房间,七月在房间里面打着转,眸光快速落在推门而入的宋凝予身上,喃喃道:“小姐,你可来了,刚才纯素大人身边的侍女来过了,让奴婢捎句话给你。” 宋凝予紧了紧袖中的纸条,淡道:“什么话?” 纯素,皇岛的人,在她心目中的好感度瞬间拉低了数十个层次不止! “说是让小姐尽快启程前往黑山地狱,小姐那黑山地狱九死一生,你可千万不能去哪里,那个地方比起洄水来,给黑山地狱提鞋都不配,那个地方太恐怖了……啊?小姐,你要去哪里?” 夜空之中一只白色的巨大的百灵鸟随着宋凝予那一声乐声扑着翅膀飞到了窗边,宋凝予抬腿就要跳出去,七月死死的将人抱住。 “七月,我不放心,我要去云城看一看,两天之后我就回来,这里交给你了。” “姑爷会失明还不是皇岛里那些人干的,你这样去看姑爷也解决不是什么啊,小姐!这里不能没有你啊,你走了,那,那白马寺怎么办?如今北海岸那边正打得厉害,你这……” “七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信得过你,所以才会独自一人去云城,不要让我失望。”宋凝予拍了拍七月的肩膀,一脸委以重任的神色,七月抱着宋凝予的腰身哭号的表情一瞬间停了下来,站得笔直点了点头,挥着手里的小绢子。 “小姐,你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将这里处理好的,再不济,不是还有皇宫里面那个女人嘛,你放心好了!”宋凝予点了点头,很满意的走了。直到一抹秋冷的风袭来,站在窗口的七月满腔的热血才被一盆冷水泼下,这叫什么事啊! 从云城到这里,那只百灵鸟再快也要一日一夜,一个来回不说,肯定还得再云城呆上几天,这几天她可怎么过啊! 次日天色渐亮,谢府的屋子里面宋凝予与七月都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一张七月写得狗扒一般扭曲的字,有缘再见。 四个字,干净利落,倒也像宋凝予的风格,只是那暗卫就悲催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七月与‘宋凝予’已经回了皇宫了! 在琉璃殿里除了偶尔来两个杀手,皆被影卫挡了回去之外,这一天一夜里过得还算太平。 皇宫灯火通明的琉璃殿里,七月掐着手指算,这都一天一夜,亥时三刻了,按理来说也该到云城了才是。坐在七月对面的女子端得规跃得很,垂眸善目,眸子里不见半宋凝予的清冷,只是那衣着与容色,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七月不耐的敲了敲桌子,扯着嗓子道:“你应该清冷的些,该有运筹帷幄的气度,我家小姐坐着的时候多是端着茶盏的,不然就以右手食曲轻叩桌面,你别坐得般斯文好不好!” 若是来个熟识宋凝予的人,那可是真真是露馅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失明 坐在对面的女子心惊胆颤的连连点头,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为此七月很头大,好在宋凝予孤傲冰冷得很,平日里也没有几个人敢来这琉璃殿里招惹宋凝予,皇宫里面异常的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多少还是会有些人怀疑,常常能够面无表情的将天捅个窟窿的人,如今怎么呆在琉璃殿里这般沉默了? 宋凝予并不沉默,真正的宋凝予此时正站在百灵鸟的背上,从云城的主屋屋顶一跃而下,风紧握手中的长剑,待看清那人是宋凝予的时候却突然松了一口气,垂眸低头不语的退了下去。 一个侍女端着药,随着冥天倪朝着主屋的方向而来,宋凝予脚下轻盈的朝着两人跟前一前,冥天倪下意识的一掌出手,与宋凝予对了个十乖十的力,宋凝予微微拧眉,两人同时收了掌。 以宫子临那一身浑厚的内力,在这里说话,必然会被他听见,冥天倪盯着灯光之下气息微乱的宋凝予半响,转身走了,留下站在一旁心惊不已的丫鬟端着一碗乌黑的泛着淡淡药香味的药盏忐忑不安的看着宋凝予。 宋凝予朝她打了个手势,端过她端着的药盏,小婢女重重的点头,跟在了宋凝予的身后,门缓缓的被拉开,就着清亮的月光,坐在轮椅之中的人一动不动的看着门口,大概是因为宫子临失明的原因,屋子里面显得很空荡,桌子与椅子一类的东西都离得远远的,诺大的客厅里面唯有一个轮椅。 宫子临眉色微微拧起,神色有些暴戾与沉狠:“滚出去。” 语气里泛着浓浓的杀意,宋凝予拧眉,这药是对失明有着极好的助益,宫子临为什么不喝? 宋凝予扫了眼小婢女,端着药盏故意将脚步放得沉些,不让他注意到些什么。 一旁的小婢女站在宋凝予身旁开口担忧道:“皇上,这药对于失明是极好的,冥姑娘千辛万苦每日才得了这么一碗……” “让她滚!你告诉她,想朕娶她,她做梦!”宫子入伸出手朝着宋凝予盘子里端着的药盏狠狠的一扫,宋凝予先他一步将那碗药端走,只余有一个空盘子掉落在地上,这可是好东西,怎么能这样倒掉?未免太过可惜? 端着药的手微微的发着抖,这才几天,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朝一旁的小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再接再励。 小婢女嗫嚅着唇角,忐忑的开口道:“皇上,您这个样子,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 “谁敢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那就别怪朕无情!带上药滚出去!”一个人失明了,心情会变得格外的暴躁,可是听见皇后娘娘这四个字的时候,那没有焦距的眼睛明显的缩了缩,最终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那双手,曾经抚去她不安与害怕的手,竟也会颤抖,宋凝予心里疼得无以复加,紧紧的端着药盏,恨不得自己才是失明的那一个! 有这么一个人,你恨不得替他挡去所有的伤痛与不安,可是却始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的看着他的不安与痛苦在心里慢慢的括散,直到最后覆盖了整个心脏! 宫子临,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忍着红了的眼眶,顺手将药递回给小婢女的手中,小婢女端着药盏惊魂未定的看着宫子临,只觉得心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吓得脸色苍白满身大汗。 “皇……皇上,这药……” “滚出去。把苏赫云给我叫过来。”清冷的声音与宋凝予如出一辙,宋凝予跟在小婢女的身后一同退了下去,直到最后门缓缓的关上,挡去了折入屋子里一室清冷的月光,宋凝予才敢微微吸气。 明月朗空,浮云数朵,青玉薄瓦之上,一抹亮色的身影朝宋凝予抛来媚眼如丝,首骚弄姿间风情万种。 宋凝予脚下轻跃而起,眼眶微红,面无表情的来到了冥天倪的身旁。 “我这几日替他寻了不下千种药材,费劲心力,可惜,他要么连药带碗扔了,要么就直接泼在我身上,宋凝予,你终究何德何能?竟然能让这世间两个如此好的男人为你变得疯狂如魔!”两个男人,一个欧阳火,一个宫子临。 宋凝予站在她身旁垂眸,宫子临之所以不喝她的药,大约是不愿欠她人情,以一碗药来换一段与冥天倪的姻缘,望着云城之外残败的沙场忽然道:“不,应该是阿临何德何能,竟能让本宫变得疯狂如魔。” 真正的爱上一个人之后,身旁的任何一个女子,在曾经风流任性的宫子临眼中都不过是多余。 冥天倪扫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她的回答,她该说宋凝予不要脸啊,还是该说她过于自信? “终有一日,他会娶我的,宋凝予,并非我要拆散你们,我也是奉上面人的命令而已。”这天下多是苦命与无奈之人,谁又能比得过谁更可怜一些? “谁?娘亲?王尊?还是其他人?”宋凝予紧握双拳,纯素,纯素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许她可以一问! “这个无法奉告,等你回了皇岛之后,一切自会有人揭晓一切。” “我若是不回皇岛呢?” “那么,挥兵覆灭整个天下也在所不惜,这是王尊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姐姐,不要做傻事。”冥天倪第一次这么称呼宋凝予,宋凝予却有一种将这个人塞进棺材里直接埋了的冲动!谁是你姐姐,别攀亲带故的,本宫跟你不熟! 高冷的宋凝予哼了哼,转身消失在了迷蒙的夜色之中。 宫子临不想她知道的东西,她会保持沉默,连她自己也想知道,宫子临终究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关于这件事情! 百里焚歌慢慢悠悠的抚着梯子爬上了青玉瓦的房顶上,却不见了宋凝予的人影,一拍折扇可惜道:“唉,本来还以为能和凝予见一面,叙叙旧培养一番感情,怎么就走了?” 冥天倪幽幽的扫了眼百里焚歌,抬手朝百里焚歌的脚下微微一扬指,轰!一声巨响,百里焚歌脚下所站着的地方迅速塌陷了下去,在冥天倪出掌的同时,百里焚歌动作也毫不客气!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夜色未央 本着要死一起死的原则,不过,很显然,冥天倪比起他要优秀那么三分,轻功挥到了极致,慢慢悠悠的从房顶的塌下的洞口降落在地。 苏赫云从床上一跃而起,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这两个人似乎就永远也是死对头,永远也没有消停的时候! 冥天倪抱着手臂扬了扬唇角笑道:“你要报仇找他,若不是他突然爬到房顶来,轻功又不怎么样,这瓦片也不会受不住重落下来。本姑娘还有事,告辞了。” 冥天倪身影一闪跑了,苏赫云知道自己打不过她,但是百里焚歌就没有那么好命了,顶着一张熊猫眼脚步飘飘的飘出了苏赫云的卧房,青着一张脸,从哪里掉下去不好,偏偏要摔进苏将军的房顶。 那大破敌军百万大将的气势可不是说着玩的。冥天倪抱着双臂靠在城墙之上眸光琉璃溢彩的笑道:“啧啧,没想到这熊样还挺适合你的。” 百里焚歌气得吐血,指着冥天倪咬牙切齿了半响,最终将手收了起来,剑眉微挑,所有的怒气一瞬间被压了下去,扬眉笑道:“像你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想嫁出去,本少主还真是替你着急。” 第一次见冥天倪的确足够惊艳,只是相处的久了,就会慢慢的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疯子,疯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主,那不下千种药材,不就是她直接冲到药谷里面抢来的么?来若惊鸿,去若游龙,好在还知道黑纱蒙着脸,要不然,药谷的人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不男不女?你要不要试一试本姑娘终究是还男还是女!”一把抓起百里焚歌的手朝着那一片汹涌的胸口快速的按了下去,百里焚歌涨红一张脸,狠狠的将手抽了回来。 朗声大骂:“贱人,臭不要脸!流氓!”骂完转身跑了,余下宫子临的暗卫首领站在房顶的另一端风中凌乱,嘴角抽抽,憋着笑憋到内伤出血! 冷风拂过,冥天倪衣袂飘飘,眸光含着三分笑意,唇角缓缓勾起,堪比三月春风拂面,垂眸低叹道:“唉,到底是个没见过风尘的纯情小男人。” 苏赫云推开门就听见了这话,嘴角抽了抽,怔在原地,砰的一声将门迅速关上。他宁愿在这破屋子里面睡一宿,也不想面对门外那个疯女人!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做着疯子才会做的事,对于那张倾城绝艳的脸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浅声轻笑渐渐飘远,一片寂静之下外面站着传话的小婢女才敢敲门让战战兢兢的将军赶紧去应征。 宋凝予一路越过云城,寻纯素而去,一夜无果,却将自己给累得不轻,成千上万只百灵鸟飞出,整整一夜,硬是没有一只回应她。 天边残月浸透长夜,枯枝摇曳,秋风凛冽中一抹青笛声伴随着残叶枯谢,树尖一抹素影,泪盈于睫,久不凋谢。 秋风霜酿,宫商角羽微,谁吟唱一抹离别。 青笛的笛音在划破长夜,枯木逢霜,星月未央。 闻人月无声息的站在宋凝予的身后,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冷风拂透未醒的梦,天边云雾一色,传来一声微微的叹息。 宋凝予扬唇轻笑:“那人真傻,金月,你说是不是?”金月是闻人月成为宋凝予暗卫之后的名字,五行中以金为主领,称金月。 金月抬眸,烟雾朦胧的晨景变得苍凉满目,沙战之中泛黄色的衰草枯木似梗飘零无定。 “属下不知主上所说何人,只是,若是一切事出有因,便算不得傻。”如同她当初弃下朝瑰王宫,追随宋凝予而来,并非这人清冷出尘之气,而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令人追随着能力!金月相信自己的眼光,暴雨滂沱之中,一句话,便记了一辈子。 风在粗粒的瓦片上几个跳跃,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恭敬道:“主母,可要去见主上?”他与闻人月各司其职,在某些事情上却是常有来往。 纤云丝扣里清风藏袖,女子垂眸浅笑:“见,你便告诉他,是收了我的来信,天亮时分即到。” 风隐却在长风里,金月唇角轻勾,怎么不傻?两个人都傻。 天色朦朦胧胧里却总是等不到透亮,房梁之上被秋雾包裹,早前的云城下过两场秋雨,天色随着夜色与清晨泛着浓浓的寒意,冷入了心里。 金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敛眉轻声道:“两日之前,纯素公子曾前来寻过棠皇,两人门窗紧闭谈了近一个下午,属下无能,不敢近前。” 纯素的实力是一个未知数,且那洁癖似乎日益严重,鲛绡覆面,白衣着身,手戴蚕素手套,旁人不敢轻易靠近,再加上身旁时不时总会有那么四五个武功极好的白衣女子,那别说去听一听他们说了什么,就连那屋子都不敢靠近百步之内! “天亮了。”宋凝予这一声不知是无奈还是庆幸,金月垂眸,朱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沉默不语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第一缕阳光将宋凝予的背影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迷蒙不清的雾中隐约可见火红的枫叶。 枫叶在云城家家户户青石长街小巷子里蜿蜒,成片而红,像极了曾在战场上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染上的鲜红的血色。 主屋里多了很多的东西,八宝阁搁置在角落旁,放着琉璃珍色的宝物,泛着深褐色的地毯踏在脚下发出细微的轻响,八仙桌椅置于侧厅,以屏风挡开的书房中珍藏琳琅满目,而那个令她寤寐思之的人,正翘着二郎腿,眉目含笑的坐于椅子上瞧着她。 在他的身前绘着并蒂海棠的桌子上点着一盏琉璃宝色的小香鼎,正冒着沉木特殊的气味,窗外血红的枫叶随着风飘然而落,一地血红,像极了血的颜色,思念一个人,只一眼不知觉中便入了秋。 “不过七日不见,怎么看呆了?莫不是为夫又长俊了?唉,天生丽质难自弃呐。” 宋凝予没有那个心情去体会宫子临的笑话,那双眼睛,原本该失明了的眼睛,此时却深邃而温脉的倒影着她自己那张错愕而担忧的面容。 “你…”宋凝予抬指碰上他微凉的眉眼,双手却被宫子临微凉的大手紧紧的包裹着,扯入怀里,寂静无声中,宋凝予恍然得听见了胸口心脏跳动的声音。 心跳,是活着与心动,最好的证明。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决裂 她想问,为什么又能看见了?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那张妖孽的脸堵了回去,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能问,于是只能自己干着急,自己去寻答案,哪怕这其中会花上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爱情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将两个原本毫无关系的人绑在一起,繁华与红尘皆成看客,只羡鸳鸯不羡仙,普天之下唯此一人,能允你一生繁华安好,白首不相离。 “留下来,别走了。”低喃的声音里染上了三分乞求与七分感性。 宋凝予捧着他的脸扬眉敛去了眸中的忧思,抓着宫子临的手腕,宫子临不动声色的反抓着她的手,一切像是一场暗中的较量,宋凝予越是想去碰他的脉像,他越是不让,他在害怕什么?或者,在不安些什么? “宫子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坦白的话,你还能少受些罪。”抬起那张妖孽的脸,宋凝予抬手扯着宫子临那薄薄的白皙得苍白的脸皮,宫子临疼得直叫唤,冥天倪靠在门口,敲了敲门,扬眉眸光惊诧的盯着宫子临那双深邃的眸子。 “云城满城枫叶丹红,姐姐正好赶上了。”眸光划过坐在宫子临怀里的宋凝予,多了几分戏谑,这一场戏,谁是戏子,谁是观众,也唯有宫子临这一个当局者迷。 “滚”宫子临脸色瞬间阴沉,一个字简单粗暴的脱口而出,看来是说得顺眼了,如今才能说得如此顺口! “凝予,快来给本少主一个热情的拥抱,以解本少主这几日的相思之情!”百里焚歌顶着那张纨绔得无可救药的脸从朱褐色的门外晃了过来,手中转着一把玉笛,眸光春色荡漾得无药可救! 见宋凝予盯着他的玉笛看,有些小得意的扬了扬,笑道:“找军师青笛学的,如何?” 宋凝予瞪了半响,冥天倪满脸鄙夷的哼道:“礼义诗经乐,你有哪一样是上得台面的?你终究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能拿出来显摆。”皇岛之中的人多是全能,不说精于其道,随便拿出一个来,那也是能侃侃而谈的主! 在冥天倪的眼里,百里焚歌不过是一个吃闲饭的无用少主而已,倚仗的也不过是百里神谷之中的那一份荣耀。如果没有百里神谷最终的一战,宋凝予也会是这样认为,只是,那一战过后,她才算是看清了这人背后的隐忍与实力,深藏不露到这个地步,令人发指。 百里焚歌指着自己,瞪大双眼眉心直跳:“本少主显摆?你问问凝予,清晨的时候本少主吹的好不好听?我在城墙上都看见了!特意吹给凝予听的!” 宫子临紧紧扣着宋凝予的手腕,拧眉沉声道:“清晨?”清晨他也听见了笛声,可是绝对不是宋凝予归来时的天亮。约莫一个时辰之前,或者准确的来说,是风前来上报宋凝予将在天亮之时暗归云城消息的时候! 宋凝予凌厉的眸光从百里焚歌那纨绔得吊儿郎当的脸上扫过,百里焚歌狐疑的看着宋凝予与宫子临,撇过一旁抱着手臂等着看戏的冥天倪,喃喃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凝予不是早就……” 冥天倪顺手将那扇门砰的关上,差点没将百里焚歌那高挺的鼻子给夹着,托着百里焚歌的衣领满脸鄙夷的叹道:“怎么碰上了你这么个猪队友!” “什么猪队友?我做什么了我?你给我说清楚,别拽着我衣领,我告诉你,我生起气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害怕……” 主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宋凝予嗫嚅着干燥的唇角,有些不安的撇着地面海棠织锦的拼花地毯,心里默默的细如数上边的并蒂海棠花。 沉默的气氛渐渐变得充满了压力,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宋凝予觉得,似乎过了一整个秋季那般漫长。 “我承认,我的确是先来了云城之后才让风去告诉你的。”那双眼睛盯着宋凝予,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甚至于面无表情,紧握的手越发的冰冷,如同体温在迅速的消失一般,接近于死亡的温度让宋凝予觉得心慌。 宫子临松开紧握着她的手,将手拢入了宽大的广袖之中,勾唇冷笑:“所以,你是一直在暗处看着朕的笑话吗?” 宋凝予垂眸望着被甩开的手,手心泛着薄薄的一层凉汗,心里忐忑的想着,应该怎么样向他解释,才能不伤到他,或者,才能让他相信,其实她是想保护他的啊! 明明想保护他,却不知,其实自己才是伤他最深的那一个。 “阿临,我不是……” “你走吧,鸿蒙比棠国好,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宫子临将坐在怀里面对面的人推开,留给了宋凝予一道越发修瘦的背影,被折进屋子里的太阳拉出一道萧条的影子。 “鸿蒙比棠国好?宫子临你什么意思?我就是那种攀权附凤之人吗?我如果是那样的人,我用得着为了你跑前跑后吗?我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实话!你说出来,我就不走,是生是死,我都陪在你身边,你说啊!” 彼此的心里都明白,实话指的是什么事情,可是,最终谁也没有说出口。 宫子临拢在衣袖中冰冷的手紧握成拳,妖孽般的面容背对着宋凝予,牙银紧紧的咬着,极力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若是宋凝予此时细看,一定会看见,宫子临那双眸子,正在渐渐的失去焦距,变得漆黑如墨雾,没有了色彩。 “你走吧。朕的棠国,不需要一个侍两国之君的皇后。”声音极轻,份量却极得,宋凝予指着宫子临狠狠的点了点头。 “好,好得很!那你说过的那些算什么?宫子临,你说过,我是你的后盾,你也说过,身边只会有我一个,窈窕爱妻,寤寐思之,思之不得,辗转反侧,这算什么?”宋凝予摇头苦笑,这个人,还是那个宫子临吗? “对不起,曾经朕以为朕可以,可是如今才发现,朕不可以!回你的鸿蒙去,做你的君后,或者回皇岛去做你的皇去吧。小小棠国,容不下你了。”轻描淡写的话语里,气息微微颤抖,宋凝予正在气头上,完全忽略了这些,宋凝予盯着那抹萧条瘦削得有些过份的肩膀,眸中雾蒙迷离得看不见那轻轻颤动的弧度。 第四百二十八章 冷冽 说过的话就可以不算了,许过的承诺一句对不起就一笔勾销了,那么,那些记忆,又该用什么来去抹去?那消耗了的时光,又该用什么来补偿?所有被蜜糖浸泡过的地方,都会变成伤口,再随着漫长的时间愈合,或者,溃烂。 帝王权术与至高的生杀大权是不是将他以鲜血染得失去了原来的本性了?他还是不是她的阿临?还是不是那个对她说,朕是棠国百姓的后盾,娘子你是朕的后盾的宫子临了? 被互拖着走了的冥天倪与百里焚歌此时正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苏赫云一身战袍走过主屋,斜了两人一眼,走过的步子又倒了回来,百里焚歌一把将苏赫云扯到了身旁,冥天倪顺手捂下了他的嘴,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差偏毫。 屋子里传来宋凝予压抑着的低低的声音,透着一层淡淡的嘶哑。 “宫子临,是不是你的眼睛……” “朕好得很,走吧,门外的,送鸿蒙的君后回去。”冰冷的声音凌厉得不见一丝温脉,只是,在宋凝予模糊的眼眸之中,背影微微颤抖,一抹血迹缓缓的从唇角流淌而下,滴落在素锦长袍上,晕染开点点梅一般鲜艳的颜色。 突然拔高的声音将门外趴着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冥天倪几乎是一瞬间,退开了主屋门前,站在城墙之上抿着唇望着城外阳光下黄土飞扬的战场,一副她什么也没有参与过的神情,扬着一张风万种的脸。 站在城墙上的将士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这副样子,嘴角微微一抽,淡然忽略。 “宫子临,你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可是你知道吗,就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才会更加的担忧,今日之事你不告诉我,我也自有办法查明,你把手给我,你不是说你眼睛没事吗?把手给我,我把过脉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事!” 羽谷里曾经跟一个不知名的老头学过几个月的医术,再加上这段时间自己的研习,也勉强算得上是半个神医了,只是那个自认是她爷爷的糟老头子却不见了。离开了羽谷他能去哪里宋凝予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会去哪里。 宫子临手死死的握成拳拢在长袍广袖之中,对于身后伸出的手,选择了漠然与无视。 有些东西,放下比忘记更好。如果不是到了最后一刻,谁也不想轻易的放开。 百里焚歌站在门口摸了摸鼻子,抬手肘碰了碰一旁呆怔着的苏赫云,这些年宋凝予与宫子临一路坎坎坷坷走过来,他是看在眼里的,如今那屋子里面,又是什么情况?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如果没有解法,他就快到极限了。而再过两个月便是宋凝予十八岁,两个都快到极限的人,怎么可能不被命运所分开?”冥天倪抱着手臂微微垂眸,城墙之下的枯草与漫天的沙尘被秋风卷起,沉沦于无止境的温暖中,会让人丧失战斗的力量,很容易令人忽略眼前的危险。 皇岛,那是一个连冥天倪与纯素都尊崇的地方,宛如天宫,虽然不曾出过面,却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这片天地间,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整片天地。 “为什么?” “与皇岛、鸿蒙相较,棠国不过是偏居于一隅的小国,而朕乃棠国之帝,因为一个女人而国破家亡……”背对着宋凝予的棠皇唇角微扬,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刃,破空而出。 “不值。” 砰的一声响,在桌子上冒着浅浅余烟的琉璃香鼎被宋凝予狠狠扫落在地,落地成了一地残渣,沉木香味骤然扩散,有些微微的刺鼻。 “你,再说 一次!”宋凝予伸出的手曲起,指着宫子临,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不值!她在他的心目中竟然也会有不值的时候! “朕说,为了区区一个你,不值。” 爱情是一种可怕的力量,会剥夺人感知快乐的能力,混淆真实与梦幻的界线,将所有的真与假,对与错,好与坏埋没其中。 宋凝予伸出的手缓缓曲指成拳,淡淡的收了回来,长发挡下了眼睑,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最终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拉开门,耀眼的阳光骤然入眼,刺痛眼球。明明是温暖的日光,却还是会以一种温暖的温柔刺痛双目。 见宋凝予红了眼眶,百里焚歌站在一旁沉眉,目光落在扫了眼背对着众人的宫子临,试探性的问宋凝予:“你们吵架了?” 宋凝予扬手,吹响了哨声,百灵鸟张开六米宽的羽翼,拉下一片阴影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宋凝予站在门口,背影挺拔笔直,通红的眼眶中有水雾在朦胧,瞪大双目,硬是倔强的没让它落下来。记忆中的宋凝予,即便是死,也不会落下一滴泪来,在外人看来无心无情,甚至不懂得何为欢笑,何为担忧着急,如今却红了眼眶,湿了眼睑。 要多情深,才会连哭都寻不回哭该有的模样? “宫子临!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直到那抹身影跃上百灵鸟的羽背上,消失于碧晴得一万无际的长空之中,那坐得笔直的人缓缓的扶着桌沿站了真情为,另一只手缓缓抹去唇边的血迹,步伐凌乱的转过身来。 望着宋凝予离去的方向垂眸,若是这一次他能活着,等他三年,三年,他必还宋凝予一个太平之世! 冥天倪惊呼出过声,那双眼睛,又变回了之前失明时的模样,这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那素锦色的衣袍,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在素色里格外的明显,微微勾起的唇角随着他抹去的动作越来越多的鲜红涌出来,仿佛一个冒着泉水的源头,无止无境! “宫子临!你疯了是不是!纯素大人的东西你竟然敢……” “不要告诉她。”紧紧拽着冥天倪的胳膊,留下最后的一句话,终于陷入了昏迷,冥天倪那有些夸张的惊呼声在宫子临的耳中断得一干二净,宫子临昏迷的消息被封锁,云城之中风平浪静的表皮之下掀起了一片血雨腥风即将来临前的惊涛骇浪。 宫子临一直在以自己认为对的方式护着宋凝予,却因为这一件事情,而险些失去了她,直到很久以后再想起来,才明白,这个时候的宋凝予所说的那一句‘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说得有多狠,多绝决! 第四百二十九章 休书 长安城中青玉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彩溢富丽堂华的光,人来人往的青石长街里繁华依旧,丝竹轻音,箜篌缓起,莺语婉转里有人在咿咿呀呀的唱着那首游园惊梦:“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站在百灵鸟上的宋凝予捂着如针扎一般疼着的心口垂眸低喃:“良辰美景奈何天……” 宋凝予一回皇宫琉璃宫,七月站在门口垂眸神情忐忑,见宋凝予从百灵鸟上一跃而下,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打量着宋凝予苍白无力的神色拧眉狐疑道:“小姐,你不是去看姑爷了吗?唉呦,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要是早回来一步也不至于被鸿蒙国君撞破你不在鸿蒙的事情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阴沉得要杀尽天下人的模样,吓死我了,小姐,你快去看看,这会正发着火呢。” 随着七月刚落的话音,屋子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巨响,轰轰隆隆的声音击在心里,伴随着低喝声双河心惊胆颤的抹着额上的汗意脚步凌乱的退了出来,看见宋凝予那眼神,简直就像狗看见了骨头,发着绿幽幽的光,扯开尖尖的嗓音喊了出来。 “君王……君王!君后娘娘回来了!”推开房间的时候双河由于太过激动一脚踏空,五体伏地。宋凝予顺着那略开的殿门望去,地面上一片残渣一地狼籍,门被大力拉开,风拂过宋凝予挡在眼前的长发,泛红的眼眶落入欧阳火那双赤红的眸中。 真是应了那句话了,见面分外眼红! 七月看着宋凝予红透的眼眶突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鸿蒙君王将人揽进怀里,力道大得让本来就已经苍白无力的宋凝予再寻不出一丝力道去抗拒。 “你去云城了!”大手按着宋凝予的头,将人强硬的按在怀里,语气薄怒。 宋凝予有百灵鸟,从云城到长安的路程来来回回一日一夜,算起来时间刚刚好。 宋凝予垂眸,望着眸底下那紫金长袍上纹着的祥云图案发怔,在所有的人面前倔强着的眼泪,如今却如豆子一般一颗颗的往下掉落,湿润了鸿蒙国君欧阳火张扬得无法无天的紫金长袍。 这个人是真心待她好的,十足的真心。可是,她什么也回报不了,却还将心底的脆弱与难过给他看了个彻底,人真是奇怪的物种。 “欧阳火,我会毁了你,毁了鸿蒙的。”不是会,而是已经在毁了,利用皇岛来对付鸿蒙,好让棠国以最轻的损失坐收渔翁之利,鸿蒙的国库,宝藏,甚至于百姓、朝臣,宋凝予无一不在下手…… “是吗?那真是巧,正好孤不想要这份负担了,有劳爱妃帮忙替孤清理了。”云淡风轻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宋凝予无言以对,据阿四所说,鸿蒙国君有着天之血脉,鸿蒙怎么可能是一个负担! “欧阳火!我没有开玩笑!你清醒一点,我是红颜祸水,你还不明白吗?我真的会毁了鸿蒙的!不,我已经在毁鸿蒙了,你明明知道我做的一切,你为什么不出手!”宋凝予扯着欧阳火的衣襟,红着眼眶低声斥问。 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为什么不轰轰烈烈的战一场,这样一次一次的退让与装作不知,算什么? “爱妃,孤以为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欧阳火挂着太阳般的笑意,俊逸的脸闪闪发光,仿佛能蒸发掉宋凝予所有掉下来的莹莹泪珠。 “不要哭,你要做什么,孤都随你,不会再让你难过了,不要哭。”指腹划过眼睑,轻柔的抹去宋凝予纤长的睫上轻沾的泪珠,赤红的眸子变成了深邃如海的墨色。 宋凝予垂眸,其实她所有的难过与欢笑都与这个人无关啊。 残叶落枯丛,夕阳炽皇宫,暮色枫红花叶独飘零,星移斗转映着坐在琉璃宫中相对就餐的两人,七月拽了拽双河,两人无声无息的退到了门外,双河擦了擦额上的汗意喃喃自语。 “君后娘娘可算赶回来了,要不然,咱家这把老骨头可熬不住了。”拂了拂手里的拂尘,脸上这一天经历了一脸汗意的洗脸,变得油光水面的。 七月摸着下巴缓缓点头道:“鸿蒙国君待我家小姐也不错啊。” 双河公公点头哼哼:“这是自然,鸿蒙之君不轻易动情,一旦动情,便是一生一世唯此一人,近千年来,都是这么个定律。” “可是棠皇怎么办?小姐还是凝予公主那会,可是姑爷名谋正娶十六人抬的大轿给抬进宫府的,这会还没休书呢……” 双河手执拂尘在七月的胳膊上挥了挥,无奈的笑道:“你管它呢,天下人说有休书,那就是有休书,天下人说没休书,那就没休书!如今咱们鸿蒙君王说有休书,那就是有!” 双河将一切听从君王之旨,君王的旨意什么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这一原则发挥到了极致。七月无力赏了他一记白眼,蹑手蹑脚的趴在紧闭的大殿门口侧着耳朵倾听,里面除了用餐的餐具偶尔轻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一片寂静的殿内餐厅里,宋凝予垂眸默默的吃着碗里的东西垂眸沉默不语。 几只百灵鸟扑腾着翅膀从窗口飞了出来,那个竹筒有些大,绑在三只小百灵鸟的腿上,相互一同飞还飞得摇摇晃晃,大概飞了不短的一阵时间了,砰的一声在宋凝予的身前摔了个面朝天,眨了眨眼睛,眼睛一闭,没有了反应。 欧阳火拿刻着樱花的银筷子戳了戳那三只睡得呼天呼地的鸟,眉眼轻挑道:“累死了?”嗯,倒是三只不错的鸟儿。 宋凝予哭笑不得的将那竹筒取下来,从碗里拔了些饭粒在三只睡得呼天呼地的百灵鸟面前,三只鸟迷迷瞪瞪的蹬着腿翻起身啄着白玉桌面上的米饭,仔细看过去还能看见三只小家伙摇摇晃晃的闭着眼睛,毛绒绒的脑袋一下一下的点着头,戳着桌面上比它们小身板还要高的一堆米饭睡得一踏糊涂。 “它们只是太累了,睡着……”话被生生抹去,如同突然有人掐住了咽喉,声音就此而断,宋凝予那双红红的眼睛里泛起一丝凌厉。 欧阳火扬眸,扫过宋凝予手中的那一纸长信,信中不过寥寥几句话,为首写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休书。 第四百三十章 一纸休书两决离 那是一纸休书,而非和离。完全没有再顾及宋凝予。 有后无德,专横于朝,二嫁他君,朕特休后,自此男婚女嫁两不相关。 呵,有后无德专横于朝?如果不是她在宫子临离开那段时间铁血控朝野,如今还有棠国在吗?二嫁他君?她为什么在鸿蒙,宫子临难道不知道吗?天下人都比他清楚! 最苦涩的是,你明明清楚的知道这一切终究是为什么,可是你却不在乎!那些过往难道都是假的吗? 欧阳火拧着眉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抬出的手僵在离宋凝予一寸远的位置,最终化为一声轻叹,缓缓将手收了回去。宋凝予为什么会在鸿蒙,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人的心是铁做的,终有一日,宋凝予会发现身旁的他。 爱一个人,绝对不是无所求,欧阳火所求的,是宋凝予往后的一辈子。 “不出三月,孤必亡棠国。”收回的手最终只是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只要她一句话,将棠国拿下,不过是三月的光景。 宋凝予紧握手中的纸,深呼吸抬头,清冷的眸中雾气迷菌间欧阳火看不清悲伤,她将手中的纸细细的折叠而起,贴身收了起来。 “欧阳火,天下女子何其多,你为什么不看看身旁其他人?”她抬手戳了戳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百灵鸟头上那一楼淡淡的红发,鸟儿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睁开眼睛见是宋凝予,低头又开始摇摇晃晃的轻啄着桌子上的饭粒。 欧阳火支着下巴,纤长眸微微掀起,带着一种满足的艳丽感朝宋凝予眨了眨眼:“天下女子何其之多,孤又何必再去看?只要爱妃一句话,便是将鸿蒙拱手相奉,孤也在所不辞。” 气氛瞬间低压,拱手而让?这算什么? “欧阳火!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说我会毁了鸿蒙,没跟你开玩笑的!”恼怒的宋凝予一巴掌狠狠的拍在玉石桌上,吓得桌上睡得摇摇晃晃的三只百灵鸟小小的身躯一震,快速的啄了几口桌面上的吃食,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里面真是太危险了,还不如外面树上睡一觉来得舒坦! 欧阳火眸光深了深,缓缓站起身来,那身高比起宋凝予还要略高上半个头,比之宫子临略略矮了一点点,但宋凝予却依旧要微微抬脸仰视! 双手捧珍宝一般的捧起她的脸,声音笑貌温柔表露。 “爱妃,你不和孤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孤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人?皇岛纵然厉害,但鸿蒙也曾屹立近千年而不倒,也不是吃素的。”否则,鸿蒙早被皇岛攻破了,如何还能撑到今日。 宋凝予拧眉,拍开那双手,望着光滑地面上两人的倒影怔了怔。 “你会后悔的。”宋凝予垂眸,一定会后悔的。 “孤从来不会走让自己后悔的路。”对于欧阳火的信誓旦旦,宋凝予只能一再的选择了沉默与微微叹息,如果欧阳火知道皇岛的战队是她在其中参了一脚,还会像今日这般吗? 七月趴在门口中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打着鼓,那鼓一直打到夜里灯火繁华子时。入夜星子明暗,跟在宋凝予的身旁欲言又止多次,宋凝予垂眸正在看一本古老的医书,泛黄的纸质在灯光下泛着暖暖的暖意。 在宋凝予的身旁转过来转过去,宋凝予实在受不了她,缓缓合上书,扬眸淡道:“七月,你若是太闲就去看看北海岸如今战况如何,别在我面眼晃。”那影子不时的从书本上划过,晃得她头都晕了。 七月耷拉着一张脸嗫嚅着唇角,双眸明亮的看着宋凝予试探性的问道:“小姐,你该不是会移情别恋吧?那姑爷怎么办啊?” 瞥了眼七月,宋凝予将书顺手扔在书桌上,眸光微微眯了眯,凑近七月的跟前,打量着她脸,扬眉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似乎是支持鸿蒙,怎么如今又支持棠国了?究竟是我走的太快?还是你走的太慢?” 七月摸着后脑勺嘟囔道:“那皇岛派出来的都是小兵喽罗,都在北海岸让鸿蒙累是够呛,鸿蒙国君将穆家那个将军调过去才稳住屡战屡败的战局,小姐,你到底是喜欢哪边了啊?”宋凝予的心思七月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了。 宋凝予沉默不语,寂静的望着窗外宫灯映着秋风飘摇的细雨,星与月清冷的光一并被笼入了云朵之中。外面的那株诺大的板栗树上枯黄的叶子随着和风漫卷,萧条萧瑟。 风拂起三千长发,衣袂飘飘然间撇见三只百灵鸟在屋檐角落堆里挤作一团,闭着眼睛不时的动一动。 “金月,你暗中跟在他的身旁,一有什么情况立即回来禀报我。”宋凝予凌空一挥衣袍,一道墨一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长夜之中,那是宋凝予的影卫首领,闻人月。 垂眸轻叹,她终于还是陷进去了,无法自拔,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安,他并不是那般的人,终究是哪里出了错? “小姐,你不是生姑爷的气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之前那个姓冥的,不是说姑爷失明了吗?皇岛下的药向来只有一种药可解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七月摸着下巴,一个人在屋子里面打着转,琢磨着一系列的事情,不得不说,她那推理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宋凝予垂眸,比起以往来,更加的清冷淡漠了,若说以前是清冷的冰中之花,好么如今便是万里晴空的一朵云,孤傲,令人难以触碰。 “厚土,你去将鸿蒙查清楚,记住,是鸿蒙,将几千年前的事情都给我查出来!”天之血脉?她倒是想看一看,终究是什么样的天之血脉才能如此令人信服! 厚土单膝跪在宋凝予的身后,领命退了出去,宋凝予的影卫轻功极好,如影随行,如雾般旖旎飘渺,常常令人难以察觉。 七月摸着胸口瞪了眼厚土,惊魂失色道:“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吓死姑奶奶了!” 厚土有一张极好看的娃娃脸,白皙红润皮肤吹弹可破,一双大眼睛纤长的睫毛下眸色墨如星空,星空之中却唯有宋凝予一人。 跪在地上的人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不敌侍女 “运水,楼火,你们去替我将这些药材寻来,若是有难以寻得的,便回来告诉我。”满满三页纸,从广袖之中递出,接过宋凝予递来的纸,运水玲珑的身躯微微一震,这哪里是寻药材?简直就是嫌命太长了,心里虽然如此想,表面却不动声色,尊令,垂眸退了下去。 运水,掌天下情报,虽然是女子,但是那一身的手段却一点也不比男人弱上半分,甚至以她的姿色与机智,比之男人更具优势! 楼火,掌整个听风楼的暗卫,在江湖中武功曾经独步天下,被尊为魔尊,一个魔一般的男人,暴戾冷漠且无情,可是后来却据说是因一段情伤退出江湖,隐于朝瑰王宫,这样的一朵璀璨之星,终于被宋凝予给挖了出来,收为已用。 七月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我的乖乖,小姐,这些人男的俊逸非凡,女的花容月貌的,你是怎么收服的?”朝瑰王宫一事,七月知道的并不多,望着走了的三个人,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宋凝予微微垂首,拍了拍她那张俏丽的小脸冷声道:“口水流出来了,记得擦一擦。” 啪,一纸信飘飘然落地,大概是方才取药材纸页的时候碰着了,所以一扬衣袖也就一并掉了出来,那一行字,清晰的落入了七月的眼中! 有后无德,专横于朝,二嫁他君,朕特休后,自此男婚女嫁两不相关! 在那双眸子里开始散发熊熊怒火,宋凝予抬手,那地上的纸飘回宋凝予的手里,淡然的神色里云淡风清,情绪不见半丝起伏。 “休书?要休也是小姐你休他,他凭什么来休小姐?他知道你都做过些什么吗?我要去找他弄个明白!”七月怒火冲冲就就要冲出去,宋凝予拽着她的衣领将人拎了回来。 “七月,我记得我教过你,凡事不要看表面。”七月只要一在宋凝予的身旁理智就会变低,对于眼前的危险也好,防御也好,连着降低好几个档次,令宋凝予有种想将她塞回去重新养过的冲动! “小姐!你可千万别被鸿蒙国君给迷惑了啊……虽然鸿蒙国君也不错……” “……”宋凝予走向床榻,将身后干嚎啕的人忽略了个彻底,一只百灵鸟从窗口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蹭了蹭宋凝予,飞到窗棂前朝宋凝予晃了晃脑袋,转身飞了出去。 宋凝予眸光微冷,身影一闪,七月只觉得眼前一花,冷风拂过,站在龙床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人影,七月跺了跺脚,宋凝予的手下里,就她一个人武功最低了!这下连宋凝予的风都跟不到了,别说还想呆在她的身旁了。 脚下步若流云,轻踏在宫灯与迷蒙月色下散发着浅光的瓦片,大概是掺了金光夜粉,所以才会在月色与阳光下散发出琉璃溢彩的光。 追着飞鸟一路疾驰,在冷宫的一处偏僻的院落里,精致得一尘不染,小山流水,屋子里挂着漫布的白的色,在秋夜细雨飘摇的长廊上,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在轮椅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高挂着的灯笼下眉目认真细致。 除了纯素,还有谁会用这样逆天得铺天盖地的白色! 百灵鸟落在纯素身旁的一株花色雪白的菊花上,花枝轻轻摇晃,纯素抬首,朝宋凝予眉眼轻弯,清朗的声音染着三分愉悦道:“你来了。” 像纯素这般哪里都能当成家的性子,谁也改不了,宋凝予也不想问他,为什么又出现在冷宫了,抚额拧着眉道:“纯素,宫子临到底怎么了?” 坐在轮椅上的纯素眸光微凉,抬了抬手,身后的白衣女子推着纯素进了屋内,屋内一个碳盆正散发着热量,宋凝予跟着一并走了进去,门窗紧闭,一会便感觉到了热意。 “徒儿,再过两个月,你便十八了。”十八,意味着宋凝予该以公主的身份回归皇岛,与婚约者大婚,继位皇岛雪皇陛下的皇位了。 “纯素!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宋凝予推开站在纯素身旁的白衣女子,双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视线直逼纯素那让她觉得颇为熟悉的眉眼。 那双眸子清可见底,除了宋凝予的倒影什么也没有,那双眸子坦然得很,比起宋凝予明明暗暗宛如大雾旖旎的眸子来,宋凝予突然别过脸去,两人陷入了沉默。 纯素戴着蚕丝手套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冰冷得毫无温度的手熨着宋凝予微温的皮肤,泛起一丝寒凉的冷意,纯素收回手,眸光微敛:“太弱了。” 还是太弱了。 宋凝予黑了一张脸,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凌厉:“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么告辞。” 纯素摇了摇头道:“你始终只是在飘渺法宗第四阶徘徊,可你知道王尊与雪皇在哪一阶吗?”身后的人坐在轮椅上,支着侧脸好整以暇的看着站在门口以顿住脚步的宋凝予。 接着道:“并非不告诉你,而是,如今的你太弱,纵是宫子临再强,棠国弱,这是一个事实。” 白衣女子恭恭敬敬的站在角落垂眸不言不语,宋凝予沉眸,冷冷哼了哼。 “王尊即将迈入第九阶,虽然重病,但是那一身的实力摆在那里,皇岛是一个讲究实力与血统的地方。”宋凝予身上除了纯正的皇族血统,还融入了外族的血统,所以就算回去了,若是没有实力,也不过是成为傀儡的份。 “听说,皇岛的大祭司是个极了不得的人物,甚至与神相近,纯素,你为什么要帮我?”她这样弱,若说血统,这一事也不该是纯素来操心,那么终究是为什么?甚至不惜引血为药引给她喝…… “若是我说是在赎罪,徒儿你信吗?”纯素转着手中的白玉板指,温润清亮的眸子泛着三分忧忧阴郁。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纯素,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哪怕这个人打着她师父的名号。 纯素垂眸唇角轻轻勾起,缓缓点了点头:“我等着那一天,不过,如今的你连我的一个婢女都打不过,还是好好学学来得实在些。” 宋凝予凌厉的气息又沉了下去,最实在的是实话,却今夜最不想听的,也是实话! 第四百三十二章 淡看江湖路 此时的宋凝予还不知道,当那宋凝予被休的消息传入棠城皇宫的时候,那怎么样的一片动荡,木千寻收到消息那张纸几乎被她拽破! “好一个有后无德,专横于朝,二嫁他君,朕特休后,自此男婚女嫁两不相关!当初凝予替他守下这棠国的时候,他怎么不休后?现在来休后?装什么大尾巴狼?我要去跺了他!”斯斯文文知书达礼艳冠后宫的贵妃娘娘,脾气暴起来那也是非比寻常! 木槿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拽着木千寻急急道:“小姐,冷静些啊,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这个时候鸿蒙与北海一股莫名的势力打得正厉害,你忘记凝予小姐去鸿蒙的目的了吗?” 木千忱批着折子的手顿了顿,垂眸继续批着折子,直到风无心站在木千忱的面前敲了敲桌面,眉目轻扬笑道:“右相大人,折子拿反了。” 木千忱神色淡淡的将手中的折子转回了正位,一丝尴尬的意思也无。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木千忱有些怀疑,于是选择了不变应万变。 木千寻心中烦乱,愤愤的将头上贵妃专属的饰物顺手扯了下来扔在地上,摔得粉碎,扒拉着正抱着她的木槿,气得直冒火:“不管怎么说,这封休书是实实在在的!不行,我要去找他算帐!” “小姐,以凝予小姐那性子,若是皇上真的负了他,那还不得把皇上给剁了啊,你冷静一点啊!” “朝中之事便交给二位丞相了,本宫要去云城一趟!”木千寻说风就是雨,手里的折子一扔,转身痴疾步走出了御书房,速度那一个快,几乎是小跑着,风无心脚下一转,将走出了御书房的人拽了回来。 “贵妃娘娘,棠城离云城千里马也须七日日夜兼程,更何况娘娘身娇肉贵的……” 木千忱盯着风无心拽在木千寻手臂上的那只手,眉缓缓的纠结在了一起,木千寻一心系在宋凝予与宫子临的身上,没有注意到木千忱的神色。 “棠皇要休后!他凭什么休后?我要去找他问清楚,你让开!”还是第一次看见娴静如花照水的女子横眉冷目待人模样,风无心勾了勾唇角,眸光微亮,女子倾城,脾气也非比寻常。 “贵妃娘娘,这云城正打着仗,朝中还指望您掌着大局呢!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长复也堵在门口,云城正在交战,内部若是没有了千寻这一个制横点,左右二相势力会起冲突,到时候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千寻推开长复,冷声道:“我之所以要守下棠国不过是为了凝予!既然他休了凝予,那这棠国,我也不必再呆下去了!都给我让开!”气沉如山,当了这么久的上位者,那一眼一声的凌厉气势练了个十足十。 长复跪在地上,在御书房外宫女太监与御林军跪了满满一地。 “请贵妃娘娘三思啊!” “滚起来,再跪下去,那就别怪本宫起兵造反!”沉声低斥,将跪在地上的人吓得不轻,木千忱拧眉,一把拽起木千寻的胳膊走出了跪满一地的人群中,朝长复沉声吩咐了两句,长复从地上爬起来麻利的跑了。 风无心揉着眉心摇了摇头轻笑低喃道:“难道就不怕本官谋朝篡位吗?” 他们这到底是信任他啊?还是信任棠国不会被他轻易夺去? 扫了眼还跪在地上惊得魂不附体的众人,风无心勾唇一笑,谦谦君子温文如玉:“不过是与众人开个玩笑,都起来吧。” 众人忍不住抹了把额上的汗,这玩笑开得也未免太大了些?一来一返是一段不长的路,如今正是最要紧的时候,稍有不慎便是步步错,棋局瞬息万变。 木千忱领着千寻上了马车,一路出了棠城,朝着飞龙山庄直奔而去,这个消息在内部传得沸沸扬扬,却硬是没有一个人将宋凝予被废的消息传出去,这消息一直游走于内部,木千寻一路冲上飞龙山庄的时候白随与龙飞已经在等口等着了。 待马车刚刚停稳,龙飞大嗓门就是一声吼:“贵妃娘娘,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白随抬脚在龙飞那粗壮的腿上就是一脚,勾着笑脸将下了马车的木千寻迎进了山庄之中,大厅里遣退了众人,五里林中入秋的山光水色谁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看。 “木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寻敛眉摇了摇头,一手伸过去拿滚烫的茶盏,木千忱看得心惊胆颤,这一路上来,木千寻总是心不在焉的,若不是他不放心跟着她一起去,这一路上还指不定变成什么个样子! “他要是真敢休了凝予,那就别怪我把他的棠国给毁了!”小小棠国哪里有宋凝予来得珍贵!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白皙柔嫩的手红了一大片,木千忱无奈的抓着她的手轻声道:“别着急,一切待到了云城自有定夺。” “听说庄主的身份大有来头,因为执意要与鸿蒙国君在一起,所以鸿蒙才北海岸才会受到一股莫名势力的攻击,木小姐觉得,会不会与这件事情有关?毕竟此事的攻击对象若是换成了棠国,那是毫无胜算可言的。”强中自有强中手,棠国如今正朝着强者那条路走,但是绝对不算强! “白随先生,不要被棠国的表面所迷惑了,你以为,因为什么,才会令穆战领的一百万大军折了八十万?”木千寻一开始也觉得棠国弱,但是自从她开始慢慢的接触朝堂与黑暗的那一方势力时,她才猛然惊醒。 弱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继宫倾月之后宫子临继位开始,就缓缓的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棠国种种牢牢的绑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强大!由于是不动声色的缓慢,于是在所有人的眼中,似乎棠国还是那个弱弱的但求自保的棠国。 在棠国的背后,有一股势力在支撑、拉扯着棠国日益强大,而那股势力,来自于洄水。 “如今想来,的确匪夷所思。”白随是听风楼的左都,亦是飞龙山庄的管事,山庄里养着一大群有文化的土匪,虽然如今正有化了,但是那一身的流氓土匪气还是若隐若现。 第四百三十三章 知无不言 木千抬眸,在正厅的正中央挂着一副写着五个字的牌匾——淡看江湖路。 谁不想隐于世,安安稳稳过一世?却偏偏有人看不得她的好而硬生生的出手将那长梦拆散。 “木小姐,从长安城里传出最新的消息,北海岸与鸿蒙不知是因为是什么原因,已经停战了,北海岸那边的海盗最近也安分了不少,会不会庄主已经站在鸿蒙那一边了?”白随的心思比其他的人都要多上几窍。 龙飞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盏一抖,洒了些出来,他粗着嗓硬着头皮吼:“庄主不是那样的人!棠皇敢将她休了,老子就将棠国打下来,让那狗皇帝给咱们庄主当太监!” 木千忱眉目温和的看着白随与龙飞,有这样的人在宋凝予的身边,宋凝予的日子过得必然也不差,虽然宋凝予那一层身份似乎与远古的东西有关,他们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是有人站在身旁,一个人时,总不会太孤寂。 “之前让你们查竹皇玉的消息,查的怎么样了?”木千寻接过木千忱吹得微凉的茶,心中泛起一丝甜意,腰间挂着的那枚青玉在微凉的秋季里泛着微微的暖意。 “那玉奇怪的很,不好查!而且最近似乎有一股隐藏的势力将竹皇玉的消息封闭了。”白随摇了摇头,垂眸低叹。 龙飞打量着木千忱,突然问道:“二位是兄妹?”两人有三分相似呢,他在各方各道的消息中也会听见关于木候府的传言,木候爷的儿子,成了棠国的右相,而他的女儿,成了棠国的贵妃娘娘,木候府也算是荣耀满门了。 “确是如此。”木千忱掏出一枚绣着寻字的手帕递给千寻,温润的眸光柔如温玉。 木千寻赌气似的将那条手帕扯了扔在地上,站起身上冷声道:“将听风楼的主楼暗中移到鸿蒙去,虽然不知道凝予想做什么,但是移去那边若是起火了还能有出手相救的时机。” 扔下话,木千寻一袭织纱鹅黄的长裙在秋风之中摇曳,大步走了出去,留下在坐的三人面面相觑。 木千忱无奈的摇了摇头,弯腰拾起地上的的帕子,朝两人温然一笑:“告辞。” “天色已晚,再过半柱香的工夫就子时了,二位不如留下……”白随面露担忧的看着这两个人,虽然棠国的土匪如今都被宋凝予连拐带骗的走上了正道,但是如果遇见了敌国的探子,那可就麻烦了。 “赶路要紧,免生变动,还是早去早回的好,告辞了。” 木千忱上马车,雨坐在马车上挑了挑眉,驾着马车扬长而去,迅速隐入了秋雨之中。 白随站在萧瑟秋雨中微微皱眉,龙飞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解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懂?” 龙飞是一根粗神经,与三国时期的张飞有的一拼,当初当上寨主靠的也是那一身的蛮横之力,所幸身边有这么一个无心大位的军师在一旁帮着,要不然,估计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关于庄主一事,还是先看看情况再下定论吧,以庄主为皇上所做的种种来看,此事蹊跷得很。” 月色从云朵里探出头来,鸿蒙长安城的御书房中欧阳火正垂眸批着手中的折子,影跪在桌案前垂声道:“主上,君后娘娘离开了琉璃宫,朝冷宫方向去了。” 批折子的手微顿,朱笔朝一旁一扔,迅速站起身来,敛眉道:“如今入初天色寒凉,她好好的去哪里做什么?双河,你去将那件披风拿过来,去冷宫!” 双河站在门口哭丧着一张脸无奈道:“君王,那冷宫里传说正闹鬼闹得厉害,君王去那处地方实在是……” “让你去就去!”凌厉的眸一横,双河顿时老实了,转身跑去安排事宜去了,再这么冷下去,那他这日子也该过到头了,一把年纪了,还要在皇宫里面受这罪,也真是苦了双河还能撑下来了。 宋凝予从纯素的院子里面走出来,路过战策宫,却见殿门大开,战妃手执长剑与一个太监练得剑气四溢,那一声的风华气质不比男子差半分,那太监在月光下透出几分高大俊逸来,收回目光原本只是打算静静的路过,却不曾想被那太监发现了。 宋凝予有些意外。 “时辰不早了,娘娘既然路过,可否赏脸进来一叙?”战妃收回长剑,朝宋凝予了然一笑。 宋凝予垂眸,扫过那身后身形又变得佝偻不清的太监,战妃不动声色的挡了挡宋凝予的目光,朝身后的太监吩咐道:“秋寒夜凉的,你去端碗热茶来替娘娘祛祛寒,别到时候着凉了。” 战妃穿着一身简便的衣装,并不像白天那般一身妃子装束,再怎么简洁亦是不过是略去了繁华中的一笔,并称不上真正的简洁,如今的战妃,如同战场一把利刃,扬手挥剑颇有破千军万马之势,是个好兵苗子! “战家世代为将,有不少女子在将史上亦记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今见战妃一舞,算是明白了何为巾帼不让须眉。”宋凝予打量着眼前的人,眉目染上三分笑意。 屋子里面正靠在角落里垂眸昏昏欲睡的小宫女一见战妃进来了,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垂眸顺目,屋子里很简洁,多是兵器,刀枪长剑,鞭锤画戟一应俱全,诺大的客厅里如同一个练武台一般宽敞,除了两旁的兵器与桌椅两盏装饰所用的菊花别无他物。 屋内的最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八宝阁书柜,那书柜之中多是兵法与计谋,幽暗的灯光之下看得格外清晰。 战妃垂眸:“让娘娘见笑了,此处原本是我姑姑所住的宫殿,先帝逝世姑姑陪葬,太后娘娘念在我与姑姑感情颇深,便将这里赏给了我,这里有些东西原是姑姑的,我不过是着意添了几样而已。”战家世代战将,男女老少血统里那善战的血脉是很难改变的!好兵刀用具的兴趣也一个比一个强。 “今日来有一事相想顺便问一问战妃。”宋凝予从那些武器旁走过,不见有半分灰尘,刀柄与枪口光滑得如同抹了油,余光扫过战妃摊开的带着黄茧子的手掌闪过一丝了然,也唯有这般日日夜夜的练,兵器才会变得如此光滑。 “我自当知无不言。” 第四百三十四章 接爱妃回宫 “入白马寺须三份钥匙合于一处,一份在君王那里,一份在丞相府,那么还有一份,是不是在你这里?”宋凝予步步逼近神色微凛的战妃身旁,战妃眸光微凉。 “娘娘,您的茶。”太监从外面疾步而入,挡下了宋凝予逼近战妃的脚步,低着头一派顺和。宋凝予端过那盏花,打开盖子闻了闻,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气。 “好香的茶,赏给你了。”放还盘子里,宋凝予转身朝外走出去,茶里加了些东西,见宋凝予要走,战妃心里闪过一丝慌乱,急急跟着上前两步低声道:“是我太小心眼了,可是战家如今唯我一脉,我不得不慎而行之。” 宋凝予脚步顿在门口,抬头迎上了从战策宫大门而入的人,两旁十二名宫女提着灯笼将战刺宫的院落照得透亮,欧阳火一袭紫金张扬的龙袍在灯光之下晃得人有些眼花,那张眉眼炽热的笑,像足了一个在夜间游走的太阳神! 在他的手上还搭着一件紫金的披风,战妃宫里的几个人纷纷下跪,欧阳火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几步上前将手里的披风搭在她的身上,替她细细的系好带子,牵着她的手微皱眉道:“怎么手这样凉?秋夜寒凉,也不多穿点。” 宋凝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战妃,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抽回冰冷的手淡道:“你怎么来了?”这人不是在御书房吗?一旦忙起来,似乎从来不会分什么白天黑夜,如今似乎已经寅时了,卯时三刻天亮,月色偏移,这会天色不早了,怎么却有空在这里? “秋冷霜重,孤自然是来接爱妃回宫的,爱妃,请吧。”欧阳火余光扫过跪在客厅里的战妃,那凌厉的眸子如同一把刀,从战妃的身上扫过,不带一丝情绪,却比冰冷的蛇更令人惊惧。 宋凝予回头朝战妃清冷一笑:“本宫出来逛的时候迷了路,多谢战妃今日收留,他日本宫必当重谢,告辞。” “爱妃明日要不要去看看母后?”欧阳火想温暖宋凝予冰冷的双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其实也很冷,最终还是收回了动作。 战妃跪在客厅里,望着那并肩而去的两个人,缓缓的笑了。 若是那人心里有你,不论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与地位,仍旧会愿意为你做不及身份却让人觉得温暖的事情。 “阿明,你说她会不会被打动?”任何一个感性的女子,都会被鸿蒙皇帝这样的温柔所打动,独此一人的宠爱,有谁不想要?一个帝王,却心甘情愿去为一个女子暖手,心甘情愿深更半夜跑来寻她,只为给她一件披风,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还有什么是能被爱所诠释的? “这样的事情,绝不允许发生。你别忘记了,还有东宫与西宫。”东宫以太后为首,西宫以紫微宫的皇贵妃为首,战妃一直温温脉脉,既不争宠,也不高调,对于皇贵妃亦是处处忍让,恪尽了一个贤妃之德。 “她与太后在琉璃宫中独谈那一次,我就觉得很是蹊跷。若是她是个不识医术的人,那么那日太后是不是就该死在她的手里了?这样的罪名,她可担不起。”除了处心积虑想当皇后的皇贵妃之外,还有谁会下那样的手? 如果那天的事情真的做成了,那么宋凝予在鸿蒙的日子也就到此结束了,谋杀长辈,在鸿蒙来说是大罪,特别是血统非比寻常的皇族那就更甚。 “所以,为了将这件事情倒过来,我们倒是可以从长计划一番。”太监高大的身躯挡下了战妃的一方灯光,温冷的眸子里泛着丝丝柔光,扫了眼角落里正在偷听的小宫女,太监阿明的声音刻意又大了一些。 “娘娘,若是被紫微宫的那位知道开库房的钥匙有一份在你的手里,不知该是何表情。” 战妃垂眸微微叹了叹道:“为保妃位,钥匙我早已经交给太后了,如今唯愿能在宫中安安静静的过完这辈子罢了。” 她与宋凝予的话还没有说完,今天晚上真是混乱的一晚上,连躲在墙角偷听的小宫女都听得云里雾里,却唯独听明白了一句话,那什么钥匙的东西,原本是战妃的,后来卖给了太后以保妃位。 沾沾自喜的装着这一消息溜回了紫微宫。 此时紫微宫中的皇贵妃正烦燥不已,大殿里的东西摔得无一处完好,坐在贵妃榻上直喘气,一旁的掌事宫女在一旁好言相劝道:“娘娘,您消消气,这君王没来看您不是正忙着嘛,您也知道,北海岸一战正打得厉害,忙得不可开交的,连琉璃寝宫都没回过几次。” “既然忙,那本宫去看君王,他为什么不见我?他是不是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是不是不想认我的孩子?怎么办?”抓着身旁的掌事姑姑的手,如同抓着一条救命稻草。 她是将君王给灌醉了,才会有了后来的事情,可是如今说什么也说不清楚啊! “怎么会呢?当时君王醒过来的时候也并没有斥责娘娘啊。” “可是最近他都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你给我想想办法……”皇贵妃一头乌黑的发在灯光与泛着墨一般的色泽,一张苍白的脸由于妊娠而透着惨白,黑与白强烈的对比下令人心里泛着一丝丝的心疼。 “娘娘您别多想了,战策宫的翠竹来了,娘娘要见吗?”取过宫女递上来的锦棉披风替皇贵妃披上,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挂在脸上的心疼止也止不住。 “见!我倒是要看看,战妃那个贱人,呕……”俯身又是一通吐,抚着肚子唇角却勾起一抹难得的温柔,这是她的孩子,她与君王的孩子,就是死,她也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小小的孩子一定很像君王。 “奴婢翠竹见过皇贵妃娘娘。”翠竹一副乖巧的模样跪在皇贵妃的榻前,眉目中隐隐约约里闪着高兴的色彩,像一个正在等待着表扬的孩子,满心的欢喜。 “把你听见的说出来就是了,若是说的好,娘娘自有重赏。”皇贵妃身旁的掌事姑姑朝她挥了挥手,这娘娘正怀着孩子吐得厉害,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第四百三十五章 紫微宫变 怔在一旁的翠竹回过神来,连连磕头道:“奴婢只听说战妃娘娘的什么钥匙给了太后,太后就会保战妃娘娘一个位妃,寅时的时候君后娘娘倒是路过战策宫,茶还没喝完君王就到了,说是接君后娘娘回琉璃殿……” 紫微宫的掌事姑娘一听她这话,顿时觉得不秒,抬手拍了拍翠竹的肩膀眉目温和的笑道:“你先下去吧。” 躺在贵妃榻上的皇贵妃娇艳的脸上满是泪痕,梨花带雨间满目忧伤,双手扯着快要变形的帕子咬牙恨恨:“宋凝予,她算什么君后?这天下能担得起君后一称的,唯有本宫!唯有本宫啊!君王,你为什么看不到?你说谎是不是?堂堂君王,怎么可能主动去接人?你说谎!” 皇贵妃坐在榻上几近狰狞,抬手狠狠的一扫,桌上的茶盏香炉玉如意扫落在地一片狼籍,琉璃七彩的香炉摔倒在在跪地的宫女手上,泼出了香炉里滚烫的星火点点。宫女一声尖叫,下意识的将香炉甩了出去! 鸿蒙的秋季里细雨绵绵,披风将宋凝予包得严严实实,十月份的秋天,在鸿蒙其实也算不得冷,只是偏偏有人惧冷,于是便以为她也该是冷的,七月接过宋凝予顺手扯下来的披风嘴角抽了抽,看看这脸上,都捂出汗来了,偏偏鸿蒙国君还一脸怕自家小姐给冻着的模样! “鸿蒙君我家小姐正热着呢,你也不怕把她捂化了。”七月憋着笑一脸严肃的瞪着身后匆匆跟进来的欧阳火,人前的九五之尊,人后却像小厮一般的跟在宋凝予的身旁百般讨好,偏偏小姐好像还没什么反应。 “孤就是怕把她捂化了,才挑了件稍单薄些的披风。”欧阳火难得好心情,推开薄雨轻笼的板栗树,笑得眉目深深。 宋凝予扯过七月手里的披风兜头狠狠的砸中了欧阳火的头上,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凌厉,愤然道:“欧阳火,我给你的药,你倒好给了太后,就算你是嫌弃太后命太长了,想了结了她你也给句痛快话,别暴敛了那么珍贵的药材!” 佛落花!整个山崖上就那么一株,还开了五百年的,如果摘花的那个人不是她,这个时候尸体都早已经葬身鱼腹了!偏偏宫子临需要的药材里面还要三株佛落花,现在需要的时候再想想,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欧阳火转过身背靠着窗棂,笑得光芒万丈。晃得一旁的七月只觉得眼前一片眼花。 男人在两种情况下是最具魅力的,一种是专心于一件事情的时候,一种是专心于一个人的时候。 “爱妃,时辰不早了。” 宋凝予站在龙床旁抱着手臂清冷的眸子轻扬道:“怎么?你想跟本宫抢床睡?” 欧阳火那张光芒万丈的脸立即耷拉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宋凝予道:“爱妃,自从爱妃住在琉璃寝殿之后,孤便没有沾过孤的龙床……” “嗯。”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靠在窗边的人眸光微亮,打量着那张宽大的龙床。 宋凝予接着道:“有道理,你睡龙床,我去跟太后挤一挤,我相信太后应该也不会介意才是。”垂眸把玩着手里染得几近透白的指甲,宋凝予说得云淡风轻。 双河站在门口悄悄抹泪,让君后娘娘去跟太后挤一挤?只怕太后被她气死的成分居多些! 欧阳火抚额招了招手:“宋凝予,孤这个君王在你看眼里是不是连你身边的七月都不如?” 香炉中余烟散散,宋凝予眸光微挑,唇角轻轻勾起:“知道就好,双河,还不去给你家主子打个地铺?或者去太后那里给本宫挪一些位置出来?本宫可是很有兴趣与太后探讨一番人生的。” 让堂堂一个君王去打地铺,也只有宋凝予能狠下心来,可是爱情偏偏就是这样,你越是把人家当回事,人家就越不把你当回事,偏偏你还心甘情愿的丢弃尊严硬着一张脸皮往上凑! 外面匆匆跑来个太监,神色慌张的站在门口又不敢进去,双河垂眸退了出去听完,神色微闪朝欧阳火垂首担忧道:“君王,紫微宫走水了,紫微宫的人已经抓到了纵火之人。” 欧阳火靠在窗旁,微敛的剑眉下一双凌厉的眸子闪过一丝肃杀:“什么人,在皇宫竟敢如此放肆!” “据紫微宫来的宫人说,是……是战妃娘娘。”双河打量着欧阳火的神色,语气轻轻小心翼翼。战家那可是上千年世代忠于鸿蒙的老臣了,偏偏折在了这一代君王的手里,不知道先帝若是知道了,会不会从坟里气得爬起来! “爱妃好好歇息,孤去去就回!”欧阳火连披风都还不曾扯下来,转身大步出了琉璃寝殿,宋凝予坐在床头眸光微眯,战妃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火烧紫微宫。 七月狐疑的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喃喃道:“战妃那样的人,不像是会火烧紫微宫的啊。会不会是栽赃啊?小姐你不去看一看吗?” 宋凝予那边早已经没有了声音,七月左思右想不得其果,转身却见宋凝予已经睡着了,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天色缓缓透亮,一夜之间改变了许多的东西。 紫微宫被烧毁,皇贵妃在大火中失去了腹中之子,战妃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一个无权无势失去了战家的女子,入牢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琉璃宫中的龙床上,睡梦中的宋凝予依稀间看见宫子临满目血泪坐在轮椅上看着她,勾起唇角轻轻的笑,妖孽倾城的脸上满脸的血,渐渐的越行越远。 她惊醒猛的睁开眼,却见七月坐在床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小姐,正午了,你说好一会的梦话了,梦见什么了吗?”取过帕子替宋凝予擦着额上的汗,七月那双灵动的眼睛上还挂着一层深深的黑眼圈,大概是陪了宋凝予一晚上没睡。 “没什么。”垂眸,抚着心口,心里那股不安如同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不安在逐渐的扩大再扩大。 阳光透过窗棂折了进来,窗外的板栗枝在秋风中摇晃,泛黄的叶子在阳光中仿佛镀了一层金,随风飘飘然,似蝶漫天而起,在板栗树下堆积了一层不少的落叶,层层叠叠累成了金黄色。 第四百三十六章 牢狱 秋风秋雨秋云秋叶,御花园里一派秋日的景色,宋凝予终于从琉璃寝宫里踏了出来,花园之中衣着红粉娇艳的大有人在,看见宋凝予的眼神就像羊见了大灰狼一般,刚刚还在谈笑风声,这一会就已经跪在地上陷入了一片沉静。 宋凝予扬了扬眸,唇色轻勾,长袖一挥,随着七月转身拿着欧阳火的令牌大摇在摆的出了皇宫,换了身男装,走在大街上那宛如流云般的气质引得无数男女回头。 小楼酒肆高声喧哗,七月跟在宋凝予的身旁一拍脑袋突然道:“公子,战妃已经被打入刑部大牢了,说是火烧紫微宫,害得皇贵妃小产,所以给关起来了,三天后就要砍脑袋了!” 宋凝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手中一柄玉扇端得温文儒雅,腹内饱含乾坤。 淡然的模样令七月摸不着头脑,谢家的玉器楼阁里人来人往,那个守在门口充当店小二的阿四不知道去了哪里,宋凝予在长安城中逛了一圈,朝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走去,七月跟在宋凝予的身旁不动声色,余光扫过身后的人,冷冷哼了哼,还真是不怕死。 一阵白粉从两人所走的青石巷子里扬起,七月眸子微微眨了眨,再眨了眨,伸手去扯宋凝予的衣角,砰的一声摔倒在地,宋凝予拧眉瞪着眼睛白粉散尽所站着的人:“你……” 那人半跪在倒地的宋凝予身旁,一只手缓缓的掐上了她的脖子,眸光凌厉染满了杀气。“宋凝予,你害我国毁族亡…这笔帐,终有一日要与你一并算清!” “你敢杀她?不要忘记了尊上的命令!”一抹黑袍站在璃皇的身前冷冷提醒,宋凝予的身份特殊,就算要出手,也不是他们这样的人能够随意能够下手的。 璃国缓缓收回掐着宋凝予的手,冷冷哼了哼:“终有一日,我会让她死在我的手里!” 但是将宋凝予交了去,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幽暗的地下室中,宋凝予全身上下被束满了链子,潮湿寒冷的温度侵蚀着宋凝予的感官,一盆冷水泼在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眼,不过是在长安城中走了一遭,竟然会遇见杀手! 看来宋凝予在鸿蒙竖敌不少啊。 眯着眸子打量着幽室四周,室内挂满了刑器,夹手指的刑具上还缓缓的滴着血,一个屋子里不仅仅是宋凝予被绑着,在宋凝予的对面还有一个人,战妃! “刑部大牢,原来就是这个样子,本宫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宋凝予扬眸轻笑,唇角微微勾起,站在门口的女人长袍遮了脸,看不出来年岁,整个人藏得极深。 战妃被蒙着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皮肤,纤纤十指正缓缓的朝下滴着血,灯光之下还依稀能够看见掺和着血肉的骨渣,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工夫,战妃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连战妃也有些意外,张了张嘴,血沿着唇角滴落,嘶哑着破败的声音淡道:“君后……娘娘,怎么会在这里?” 宋凝予靠着墙壁,随着手上的动作那巨大的链子发出哗哗的声响,宋凝予眸光扫过门外披着黑色长袍的女人,敛了敛眸。 “怕战妃觉得孤单,特地进来呆两天。”清冷的眸子懒懒的开口,唇角轻勾,不带一丝温度。 战妃咳了咳,黑布蒙着眼睛,整个人被绑在十字架上,扔在桌上的鞭子上那些倒刺中还挂着从身上刷下来的肉,鸿蒙有着近千年的历史,黑暗与成长间,从这些刑具就可以看出来,简直就是五花八门。 “在棠国未曾攻下之前,有劳君后娘娘在这里呆几日。”门外的女子苍老的声音里染上了三分寒意,大锁落下发出咯咯的声音,角落里坐着的黑衣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暗卫的气场,与欧阳火身边的暗卫有七分相似,但是站起来行走时,却又不尽全然。 “谁派你们来的?把欧阳火给我叫过来!”宋凝予眸光凌厉的从门口的老女人脸上划过,那被黑色的大斗篷挡下的脸隐隐约约里透着几分死气,与死士相近,却又不完全是。 手中的银针朝着那老女人飞杀而去,银针入眉七分,那老女人连挣扎都没有,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样子,战家的使命也要在我的手里结束了。”战妃低着头,鲜红而粘稠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地牢之中格外的清晰,宋凝予手中几缕银针飞过,站在角落旁的黑衣人突然出手,截下了宋凝予飞过去的银针。 “君王吩咐,不得有任何救治的行为,战妃娘娘还是将钥匙交出来为好。” “战氏一族与鸿蒙有约,战氏一族全族死生护国,咳……咳咳,鸿蒙……鸿蒙大限,大限将至,君王你不仁不义……你……诛我战家七百三十条性命……”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坐在一旁大椅子上的粗壮大汉抓起桌子上的鞭子狠狠的一鞭子甩了下去,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宋凝予精致的眉眼紧紧的拧着,当着她的面打战妃,无非是想给她一记下马威! “少废话,你以为你还是战妃娘娘吗?赶紧将钥匙交出来,君王还可饶你一命!”鞭子下手那是一点也不留情,在鞭子上还绑细小的倒刺,一鞭子刷过去,扯下不少皮肉下来,看着人的心都跟着疼了,宋凝予靠着墙面面无表情。 战妃咬着牙关再没有了话,数度昏迷过去,却连一声也没有吭,有暗卫在角落里盯着,粗壮大汉打得浑身都冒着汗,那力道硬是不敢下减一分。 宋凝予靠着铜墙铁避突然扬眉道:“既然鸿蒙国君无情无义,你又何必再替他守下去?” 牢房里阴暗潮湿,最令人惧怕的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面竟然还蒙着双目,看不见亮光,在潮湿的冰冷与黑暗之中一切的恐惧都会被放到最大化! 思量沉默着战妃唇上毫无血色,缓缓抬起头,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声音:“战氏一族世代死生护国,绝不能毁在本宫手里,本宫绝不相负鸿蒙!” 欧阳火可以不仁,她却不能不义,宋凝予扬了扬眸:“本宫可以救你出去。” 语气淡然,在满室血腥味中自在自如,角落的影卫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眸光警惕的看着宋凝予,不敢松懈分毫。关于宋凝予的传闻太多了,哪一条都令人不得不去深思。 第四百三十七章 牢 战妃咬着牙摇了摇头道:“本宫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苟且偷生!战家七百三十条性命折于国君之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本宫毫无怨言,可是,钥匙,本宫绝不交出!” 宋凝予打心底里佩服这样的人,只是却也未免太过于执著,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淡道:“既然如此,一路走好。”人还没死呢,宋凝予这就已经开始送行了,连战妃都怔了了半响,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多谢。” 宋凝予想出刑部大牢也没有几个人挡不了,更何况她如今还打着鸿蒙君后的名号,手里的链子在手中微微一扯,断成了两截,站在一旁的粗壮大汉当时傻了眼,怔怔的瞪大双目看着那哗啦一声掉落在地的锁链,下巴半天没找回来。 一旁的影卫只是淡淡的看了宋凝予一眼,直接连阻挡的动作与意思都没有。 宋凝予一抬脚,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手中扬起的金丝钱,那扇铜墙铁壁一般的大门轰然倒塌,将牢腥冷潮湿的恶臭味扬起在空气中,令人闻之欲呕。 “战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当真不跟本宫走?” 战妃张了张嘴,满嘴的血色从唇角蔓延而下:“鸿蒙之主,并非国君,娘娘小心。” 一道身影挡在宋凝予的身前,印黑的长袍在透着森冷之气的牢房里像极了一个死神,杀气氤氲。抬起头一瞬间,两人仇人见面,杀气倾巢而出。 “璃皇,你与鸿蒙是何关系?”璃皇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刑部大牢里,而更可笑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挡! 璃皇缓缓从黑袍之中抬起头,那张昔日里温文俊雅的帝王之相,如今已经只剩下了苍老得令人窒息的恨意,当年他抓走宋凝予的时候,肯定也没有想过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朕会让你过得生不如死,听说你被棠皇休了?他既然敢为你灭朕全族,如何舍得将你休了?”唇角勾笑,戳着彼此心里那点心知肚明却不愿意承认的痛处。 宋凝予清冷的眉色微冷,眸光凌厉,手中的簪子紧紧的握着,那是从宫子临的那把乾坤扇上取出来的一物融筑而成,这其中的心意,宋凝予清楚,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璃国之皇,如今却委身于他人做一个小小的属下,本宫对璃皇当真是刮目相看!” 璃皇扫过牢中的战妃,满眼轻蔑的笑了。“明明就已经背叛了,却还摆着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说什么战氏一族生死护国?原来做臣子的,皆是如此娇情!” “若是本宫没有猜错,鸿蒙太后本是璃国的长公主,而非真正的太后。”宋凝予脑中灵光一闪,十年前太后血刃朝堂的时候,就曾经有过传言,只是那个时候宋凝凝予也还小,再加上棠城与长安城相距甚远,这些消息传得久了也就变了质了,谁分得清是真还是假。 “既然知道了,那你也走不出这刑部大牢了!”璃皇手中长剑破空而来,直逼宋凝予的心口,招式狠辣而迅速,宋凝予被逼得连连后退,最终退回了好铜墙铁壁的牢房之中! 刑部大牢中无数的守卫手里拿着长剑,站在这牢房门口却止步不敢上前。 牢房之中的两个人速度快得难舍难分,最里层关的那都是重量级的犯人,宋凝予一挥手之间就破开了数间牢房的大门,一路打杀出去在宋凝予的身后跟了数名身手了得的人。 什么时候璃皇竟然强至斯了?如果不是宋凝予临时在冷宫的院落里,被纯素逼着提升了些,这一剑就该死在他的手里了!反手一剑擦过璃皇的胳膊,宋凝予朝着门外直奔而出!杀了璃皇眼下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错过了背后的几条大鱼,不值。 随着各大牢门被宋凝予打开,一时之间整个牢房一片混乱,无数的影卫朝着这边直奔而来,宋凝予趁着空档逃出了牢房的门口。 门外七月长剑紧握,与刑部大牢门口的一批守卫对峙,那刑部大牢里宋凝予已经自己走了出来了。 “小姐,你你这不是……”七月握着长剑怔得不轻,路灯烛光里宋凝予身上纤尘不染,眸光清冷中如同一把冰冷的刀刃,手一挥,数只百灵鸟从刑部大牢的牢里飞了出去,宋凝予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了。 影卫从暗处走了出来,刑部尚书抹了把额上的汗,忐忑的看着影卫哭丧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喃喃道:“右影大人,这君后娘娘可是上边下的命令,这走了……” 影卫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长安城入夜灯火繁华,宋凝予不紧不慢的走在地段偏僻,灯光幽暗的青石长街上,一只百灵鸟飞回宋凝予的肩膀上。 “小姐,终究是什么人,竟然敢将小姐关进刑部的大牢里?”七月紧握着拳头一脸愤愤然,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璃皇。” 七月瞪大眼睛看着宋凝予,低声喃喃道:“小姐,其实大小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低声喃喃,宋凝予一心落在战妃的话上,没有太过在意,宋凝雪自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宋凝雪怎么可能在太傅府中张狂这么多年! 青石长街上点着灯盏三三两两,映着落叶满地的小巷子,薄凉幽亮的月挂上晴好的天空,月色幽冷中映着繁华的长安城,在长街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灯光下泛着秋黄色的爬山虎,宋凝予顺手扯了一片叶子下来,垂眸深思。 鸿蒙太后是璃皇的姑姑?这么说起来,连太后是不是鸿蒙国君的亲娘都说不好了! 宋凝予扯着七月的肩膀将人拽进了一条暗长的巷子里,瞬间青石长街消失不见了人影,躲在暗处的人双目瞪大,匆匆走了出来,四处张望,有些颓然狠狠的一拳锤在了斑驳的墙面上。 宋凝予微微扬眉,从暗处走了出来,瞧着月光下那张眼熟的脸,有些意外:“战妃身边的太监首领?” 那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宋凝予还会再回来,更没想到宋凝予会将自己认出来,五指紧握成拳,朝宋凝予垂眸点了点头。 第四百三十八章 鸿蒙智囊团 “正是,请娘娘救救战妃。”他在牢门口守了一天,戒备森严,想混进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是宋凝予竟然从那里面大摇大摆的出来了,且无人敢阴挡,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希望,奈何那里眼线太多,于是一路跟到了这里。 宋凝予抱着手臂靠在爬满爬山虎的墙面,微微叹息:“并非本宫不愿救她,是她不愿被救。”战家也算是一大枭族了,只是如今最后一脉都要毁在鸿蒙的手里了。 繁是为鸿蒙而起,败,亦是因鸿蒙而终。也算是一种因果循环了。 “鸿蒙君连扶国千年的战氏一族都下得去手,他还有什么是不敢的?是她太傻了,求娘娘出手相救,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单膝跪在宋凝予跟前,月光下那张脸细看之下会发现格外的斯文儒雅,与青笛大约是同一类。 宋凝予倪着跪在地上的人,唇色轻扬笑道:“本宫记得战妃曾经有一名婚约者,传言是两情相悦的。”联想起有几次看见战妃时与这人有些怪异的互动,如今似乎有了一个极好的解释。 “正是在下,赵家长子,赵子明。”赵家,曾经是鸿蒙的智囊团首领,只是可惜了,自从鸿蒙新帝登基便将这一智囊团给辙了,连人家团长儿子未过门的妻子也抢去宫里当了妃子!当皇帝的专断到这个地步,还真不是一般的任性! 长风轻扫,宝马雕香满路而来,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宋凝予扬了扬眉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赵子明,缓缓张开手,手中的叶子随着风飘落地上。 “赵家出智者,棠国恰巧缺少一位像赵先生这样的智者。” 长街巷子里宫女提着十二盏百花雕就的灯笼,将青石板上映着月光幽冷的长街照得通亮,赵子明在七月的示意下匆匆隐入了黑夜中,赵家多智者,宋凝予却没有在赵子明的身上看见何为睿智,最多只能算是机智。 金色的宝马雕车雕龙画凤,由十六个人抬着,轿两旁的女子微微抬手,将车门前的纱帘拂起,露出欧阳火斜靠在小桌前疲惫的睡颜。 双河站在一旁朝宋凝予微微行礼,轻声道:“君后娘娘,君王是不放心,特地来迎君后娘娘入宫的,如今累得睡了,娘娘请吧。” 本以为宋凝予会轻轻的上去,谁知道宋凝予抬脚就在那轿子上踹了两脚,踹得轿面微微摇晃,清冷的眸凌厉的盯着惊醒的欧阳火。 一旁的双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欧阳火揉着眉心,满脸的疲惫挡之不去。“听说爱妃被抓到刑部大牢里去了,孤本想去接爱妃回宫,既然半路遇见了也好。” 宋凝予坐进马车里,打量着那张疲惫的脸半响,突然问道:”诛杀战家七百三十口人,是太后的意思,是不是?” 欧阳火揉着眉心的动作微顿,端起桌上的茶盏递给宋凝予,眸中笑意深深:“爱妃,孤向来喜欢像爱妃这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子。” 欧阳火是在太后的扶持下登基为帝的,但是欧阳火还没有成为帝王的那段时间,是太后在把持朝政,也就是说那一段时间里太后想做什么,那都有充足的时间与能力。 “怎么?难道太后想称帝?”宋凝予一手在茶盏上画着圈,一手撑着侧脸,眸色浓浓。 “她若是想称帝,早在十年前便能走到那一步了。连孤都不知道她想要些什么。”欧阳火揉着眉心,神态慵懒。 “帝王家做到你这个份上,还真是……令人失望。”宋凝予唇角轻勾,马车里的琉璃盏在烛光下发着流光溢彩,织锦的帘子在秋风下微微飘荡,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皇宫里那四四方方的墙面。 “并非孤暴敛天物,那药是母后开口要的,孤不能不给。”欧阳火食指轻轻叩桌面,望着纱帘外的十六盏雕花墨宝灯笼似笑非笑。 长安城繁华如旧,皇宫之中的薄瓦在月光之下泛着如幻如幻的光,远远望去宛如天宫,雕栏玉彻宝灯烛光轻晃,金桂的花香在夜色中随风习习而来,下了马车便见一女子以素帕捂着脸哭丧着直奔欧阳火而来。 目标是欧阳火的怀里,反应与速度那叫一个快,毫无停顿。 “君王!您可回来了!”嗔娇声震得宋凝予差点没掉下一地的鸡皮疙瘩,宋凝予站在一旁不动声色,七月怔怔的看着那素衣薄纱长发唯挽着一支素色簪子的女子,眨了眨眼睛,扯了扯宋凝予的衣服不敢置信。 低声凑近宋凝予的身旁轻喃道:“我的乖乖,这是那个皇贵妃吗?” 与之前那个嚣张跋扈浓妆艳抹的女子简直就是两个人! 欧阳火朝一旁让了让,皇贵妃撞上了马车,还好及时收住了脚步,转身一脸委屈梨花带雨的瞧着欧阳火,嘟着一张艳艳的小嘴眸光微垂,梨花带雨。 眼底的余光从宋凝予的身上扫过,带着几分挑衅与鄙夷,宋凝予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无趣,这样的戏码,宋凝予见得多了,懒懒的朝欧阳火挥了挥手,转身即走,欧阳火抬步追上宋凝予的步伐,皇贵妃抓着欧阳火的胳膊,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君王,臣妾睡着的时候都会梦见臣妾的孩子,臣妾害怕,你陪陪臣妾好不好?”温声软语里满是惧怕之色。 身旁的女人欧阳火甩也甩不开,紧紧的缠着他,看着宋凝予似乎走错了路,欧阳火狐疑的问道:“爱妃这是要去哪里?”天色已经黑了,身后的城门缓缓的关上,发出吱呀的声音,最终随着一声砰的巨响,城门的大钟声响起。 宋凝予朝欧阳火招了招手,坐上轿撵勾唇轻笑道:“自然是去与太后娘娘挤一挤了。走吧。” 抱着欧阳火胳膊的皇贵妃眸色微闪过一丝焦虑,挽着欧阳火的胳膊轻声道:“君王,说起来,臣妾也有两日不曾见过太后了,不如随姐姐一同去好不好?”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上德不德 一派天真无辜的神色,欧阳火狐疑的打量着她,微微皱眉道:“不是穆二公子在等孤么?太后那里什么时候都能去,走吧,去战策宫!” “君王,臣妾突然记起来了,宫门快关的时候二哥已经走了,你看臣妾这记性!”皇贵妃轻轻拍了拍自个那不粉饰物乌墨如墨的长发,挽着欧阳火的胳膊笑得长睫轻轻颤动,灯光之下投下一片乌影。 欧阳火一心扑在宋凝予那里,这么一听说,当下也就没有再反驳,随着皇贵妃一同追着宋凝予的撵轿朝太后的慈宁宫而去。 站在慈宁宫门口,那烫金的三个大字构图娴熟,下笔温雅,朱门大门外早已站着慈宁宫的掌事姑姑。 月光下青玉长阶一路蔓延入殿内,时值秋季,在那殿门内院的两侧却还开着两池争相斗艳,满池花妖累累的荷花,唯有寥寥几株已经结了小小的一朵青绿的莲蓬,夜色中刻着福字的灯盏染亮整个慈宁宫,光色催得荷花夜里也在开放。 “这宫灯怎么是福字?”七月四处张望一番,发现连那刻在路两旁的石字宫灯上都刻着福字,在正殿之内挂着一副万福图,两旁各点着两盏蜡烛,远远的望去着实怪异的很。 空气中弥漫着荷香与秋日金桂花的香气,掌事姑姑垂眸笑意温润。 “太后正病着,君王一片孝心将这些东西上都添了福,希望太后病能早些好,君后娘娘来得巧,正好这个时候太后娘娘用药的时辰也到了。” 掌事姑姑打量着这个不动声色气息清冷沉敛的女子,眸光微深,笑意随和。 随着掌事姑姑一路曲曲折折走过长廊小道进了太后的寝宫,寝宫之中多是素雅,几株矮小的桂花盆景在窗棂外放着,桂花浅淡的香气随着花香四散而溢,飘香阵阵。 宋凝予微微扬眸,目光落在坐在床上神色苍白的太后身后。 “太后娘娘喜欢桂花?” “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哀家喜欢这一点。如今这个时辰了,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哀家可不想跟你挤。”坐在床上的太后不施金银玉饰,却隐隐约约间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不过是四十来岁,风韵犹存可见当年之风。 “太后说笑了,本宫也不想和太后挤,不过是来看一看,为何太后娘娘食用了佛落花都不见好,太后莫不是打算常年的病着?” “自从先帝逝世之后,哀家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佛落花那般名贵的药,岂能耗费在哀家这人行将就木的人身上。”拍了拍宋凝予的手,太后捂着帕子一通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整个寝殿之中皆是那痛苦的声音,一旁的掌事将药盏端了上来。 不着痕迹的挡下宋凝予的视线,轻声劝着:“太后,该用药了。” 药色黑汤,泛着药材浓缩而成的苦涩香气,和着漫室的桂花香,变成了一种异样的味道。 清冷的眸光落在那碗乌黑的药盏上,眸光微冷,那药中没有了佛落花的味道,但是与桂花香掺和在一起…… “鸿蒙多雨,特别是秋天,奴婢去将窗关了。”那掌事姑姑比起太后来要稍稍年轻上些许,一身的素衣儒裙,瞧着也算是赏心悦目。 起身将窗关了空档,太后已经将药一饮而尽了,取下药起身退了下去,宋凝予望着那掌事姑姑的背影划过一丝狐疑。 “哀家年纪大了,不喜欢身旁人多,若谷从小就跟着哀家,这么多年身边也习惯有她了。”太后捂着帕子微微喘气,唇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两个人都在打着太极,心里的那点东西始终没有戳破。 “皇岛与鸿蒙正交战于北海岸,不知太后知是不知?”宋凝予端着茶盏,手中的白玉板指在满室幽亮的灯光下,泛着浅浅的凉白色。 “什么!”太后抬头瞪着宋凝予,手中的帕子收紧,咳出的血印入了手掌,眸中微寒的光快速的转换,指着宋凝予低头又是一阵猛咳嗽,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寝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太后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 满床血雾弥漫之下太后撑着身子侧过脸,鸿蒙国君站在门外眸光微微怔了怔,龙虎之步几步走到太后的床榻上,拧着眉一脸担忧的看着太后急道:“双河,叫太医!” 太后紧紧扯着欧阳火的衣襟,张了张嘴,瞪着宋凝予,这个女人,留不得!她不过昏迷了几日的工夫,本以为宋凝予已经被送走了,却谁知,原来是欧阳火封锁了一切的消息,令她查之不觉! “你,你答应过哀家,绝不娶这个女人,如今……如今连堂堂一国之君竟也要……食言了吗?”血从太后的唇角蔓延而下,皇贵妃扯着一张尖锐的嗓子大唤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对你做了些什么?竟敢行刺太后!快来人哪,把这个女人给本宫拿下!” 门外不由分说跑进来一大群人,将太后的寝宫围了个严严实实,宋凝予扬了扬眉,打量着一副即将升天翘辫子模样的太后,看这模样的确像个行将就木的人。 “把她送走,送走……国君,你难道忘了那本书了吗?皇岛攻打鸿蒙,咳咳……你还打算瞒着哀家到什么时候!”太后恨铁不成钢,牢牢的拽着欧阳火,咬牙切齿里满是无奈与痛恨。 “此事不劳母后担心,与其惧皇岛一世,不如鸿蒙来做这天下之主!”欧阳火扶着太后,剑眉拧成一团,屋子里面围了一屋子的御林军,个个大眼瞪小眼,手还握在腰间的佩剑上,这里面又是什么个情况? 太后指着宋凝予咳得撕心裂肺,仿佛就快要连肺都一并咳了出来,眉紧紧的拧在一起,欧阳火垂眸望着那头上乌黑之中生出的几缕白发,突然有些沉默。 皇贵妃指着宋凝予,扯着娇锐的嗓子朝一群干愣在原地的御林军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女人押入天牢,等太后缓过来了再做定夺!” 宋凝予抱着手臂打量着皇贵妃,勾唇轻笑道:“皇贵妃昨日失子,没想到今日就已经活蹦乱跳了,到底是年轻。” 皇贵妃脸色微僵,气焰微微消却了一些,硬着脖子喃喃道:“本宫三哥乃神医,本宫的身体皆是三哥所调理!把她带下去!” 第四百四十章 生辰 “孤看谁敢!”欧阳火坐在太后的床边,横眉以对,神色冰冷,威慑之下站在门口的御林军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皇贵妃气得脸色发白,瞪着宋凝予恨不得嗜其血,啃其肉,七月挡在宋凝予的身旁扬眉低斥。 “这可是国君亲口封的君后娘娘,你们是想要犯上作乱吗?”站在门口的御林军又匆匆退了下去,穆家的三公子乃鸿蒙首屈一指公认的神医,拎着药箱冒着秋日纷纷的细雨朝着这边直奔而来,宋凝予转身走了出去。 穆家三公子顾不得擦身上的雨水直奔到了床边,动作行云流水间不带一丝停顿与犹豫,想来对于慈宁宫已经颇为熟识了。 七月打着双河递上来的樱花纸折伞,两人默然出了慈宁宫。 “小姐,那皇贵妃也太嚣张了,看她那活蹦乱跳的娇情样,哪里像个没了孩子的!如果国君心里疑小姐一分,那今天肯定就被那个女人给蛊惑了!”七月心里气得不轻,扶着宋凝予坐上了轿撵,嘟着一张脸直哼哼。 “明天战妃就要问斩了啊,战妃跟太后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太后这下连问都不见问一问了?” 宋凝予垂眸,转着手中的白玉板指,目光落在斑驳的宫墙上若有所思。 宫灯一路蔓延点亮了皇宫的路面,琉璃夜光的瓦在秋雨微凉中泛着点点油色的亮光,七月替宋凝予撑着伞,一名白衣女子飘至轿前,抬着轿撵的四个轿夫手一抖,手中的轿子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 白衣女子长发高挽,鲛绡蒙面,轻轻浮于半空,寒雨秋凉之中衣袂飘逸,在深宫冷院之中的确是够吓人的,白衣女子长袖微拂,四个砰砰倒地,宋凝予坐在椅前,眸光微冷:“本宫向来没有仰视别人的兴趣。” 纯素的侍女,这个时候怎么会来这里? 那女子轻飘飘落在宋凝予对面,鞋面离地隔着一指尖的距离,一双水葡萄般充满灵气的眸子恭敬的看着宋凝予,轻声道:“尊上有请,请少主随属下走一趟。” 宋凝予扬眉突然问道:“天火鸟他用了吗?” “属下不知,请少主随属下走一趟。”女子垂眸,恭敬得寻不出一分错处,七月看着宋凝予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角低声道:“小姐,你什么时候又成了少主了?不是公主吗?” 宋凝予垂眸,纯素于她而言亦敌亦友,随着白衣女子一路再次回到那个别院里,灯光幽暗间纯素坐在长廊上撑着侧脸怔怔的望着湖面上飘落的秋雨,雨入水面泛起满湖的涟漪,这本是一个被废弃的院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成了纯素的地盘了! “徒儿让为师好等。”纯素坐在椅子上眸光温润的看着她,月色中泛着数之不尽的温柔,像极了一个爱惜着自家小妹的大哥哥。 “纯素,不要告诉我你三更半夜的找我就是为了让我来这里陪你看雨!”秋雨多寒冷萧瑟,什么时候纯素白袍外面也会穿上一件纯白墨狐袄了? “咳咳,你这丫头,就不能说句暖心些的话吗?非要这样冷冰冰的。”纯素捂着唇微咳,鲛绡之下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泛着泛黄的暖意,满屋的纯白似乎也没有那样冰冷了。 宋凝予抱着手臂冷哼了哼,转过脸去看满池子的涟漪:“我就是这样,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纯素无奈的微微叹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丫头估计除了为师,也没有几个人能够记起来吧?”没有几个人,将宫子临也代入了进去。宋凝予眸光微热,心里的某一端被一根弦缓缓的触动,下意识的就红了眼眶。 推着纯素的轮椅进了屋内,屋内的纯白已经换了,换成了红色,满屋的大红色,鲜艳得像大婚时那般火热鲜艳的红,在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碗清汤面,除了面与白得透亮的清汤,还飘着三三两两青色的葱花,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长寿面,为师亲手所做,学了好长一段时间。趁热。”试了试碗面的温度,将那一碗看起来就显得有些将就的面推到宋凝予的面前,垂眸轻轻一笑,宛如昙花一现,那一刹那里惊艳了谁的眼,落入了谁的心? “小姐,今天是你的生辰吗?奴婢怎么记得好像不是这个日子的啊?”七月站在门口朝宋凝予低低轻喃,白衣女子一记手刀,直接将七月一刀砍晕,抬走了。如此煞风景,到底是不是宋凝予的婢女? 纯素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宋凝予瞬间僵了的面容,抬手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笑道:“我与雪皇陛下,是极好的朋友,今日才是你真正的生辰,在中秋的前一日。” 提起宋凝予雪娘亲纳兰雪,宋凝予神色缓缓的柔了下来,坐在纯素的身旁轻声问道:“娘亲,她好吗?” 纯素抱着手臂靠着背后的轮椅,扬了扬眉梢笑道:“皇岛雪皇陛下自然是好,若是你问纳兰雪好与不好,我只能回你八个字,身在其位,身不由已。” 秋风从窗口吹拂而入,卷起一屋子的红绸,宋凝予垂眸,默默的端起那碗面拿起筷子往嘴里扒,像纯素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竟然会下厨,宋凝予简直就是受宠若惊。 烛光环绕着两人,那扇窗不知什么时候被轻轻的关上了,一室寂静中只剩下了宋凝予吃面的声音,这个时候,宫子临一定不知道。 “如何?这可是为师第一次做,没有人敢说为师做的不好。” 宋凝予扒完最后一口,砰的一声将碗扔在了桌子上,拧着眉低呼道:“水,给我水!” 纯素戴着素白的手套,抬手替宋凝予手旁的白玉杯中续满茶水,有些哭笑不得道:“有这么难吃吗?” 宋凝予夺过纯素手中的水壶,连形象都不顾了,仰头开始灌水。连着灌了半壶,才缓过气来,坐在纯素的身旁喘着气咬牙切齿道:“师父,其实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纯素朝宋凝予眨了眨眼,曲指在她的鼻子上饱上宠溺的刮了刮,眉目温润的笑道:“看在你生辰的份上,给你带来一个消息,你随我来。” 纯素抬了抬手,站在角落的白衣女子缓步上前,推着纯素的轮椅出了屋子里,朝着长廊一路而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 旧故居地 宋凝予神色微怔,狐疑的看着纯素,喃喃道:“师父,你不会是把鸿蒙的藏宝图给翻出来了吧?” 夜色迷蒙里沿着冷宫湿冷的长宫行道缓缓而行,白衣女子手中提着银饰的银杆,在那银杆上吊着一条细长的链子,链子下方是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夜色下泛着柔和的亮光,宫墙瓦片之下随着越下越大的雨声发出滴答的声响,打湿了常年寒冷森然的冷宫。 一个宫人揉着眼睛拉开窗子,抬便见四名女子提着一个夜明珠,轮椅的声音在夜里无限的拉长放大,那宫人砰的一声又将窗子紧紧闭着,这冷宫里面莫不是闹了鬼了? 白衣黑发,夜光迷离,说的不正是鬼的模样么。 随着纯素一路朝着冷宫蜿蜒而行,在渐渐下大的秋雨之中缓缓停在了一处上了锁稍显破旧的宫殿门口中,长阶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发黄的小花在秋雨之中摇曳,门角处还挂着几张在风中摇晃略显得破旧的蜘蛛网。 那门把手看起来相比于四周的手环却意外的有些新,一名白衣女子扯下发间的一个银色的簪子,牡丹花印纹的簪子在她的手中渐渐的变得婉转柔软,随着她插簪子入锁的动作,那把锁咯的一声就这样被打开来。 门被缓缓的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屋内一颗梧桐树上枯黄残败的叶子随风而落,秋季里泛黄的叶子铺得满院子都是,白色的绸缎一路朝着殿内铺开,四名女子抬着椅子一路轻踏白色绸缎,跃过那铺满残枝败叶的院落,放下轮椅,恭敬的退到了两旁。 纯素朝宋凝予抬了抬手,勾唇笑道:“这么点距离,可别让为师出手你才能过来啊。” 夜色习习,宋凝予勾了勾唇角,脚下翩若惊鸿,转瞬出现在纯素的身旁。 “这里曾经是雪皇陛下住过的地方,当年雪皇陛下为了逃开皇岛的暗卫,逃到了这里,后来便消失不见了。”纯素取出纯白的帕子捂着鼻子,精致的眉眼浓浓的皱起,四面皆是浓浓的灰沫,随着四颗夜明珠将屋内点亮。 一桌一椅一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在那床上还放着被子,就着夜明珠还能隐隐约约里看见是玉兰花的样式,纳兰雪喜欢玉兰花,在太傅府中也种着大量的玉兰花,因为纳兰雪喜欢,所以宋凝予也格外的喜欢玉兰花! “师父,皇岛为什么不允许娘亲出来?连已经嫁作人妇都要将她抓回皇岛?雪皇陛下既然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又为什么还要被抓回去?她是雪皇啊……” 纯素的轮椅退到门口,以帕子挡着鼻子,鼻音浓浓道:“雪皇又如何?皇岛千年权势之下,皇族对于血统的要求日益严格,而皇岛之中的皇族也越来越少,若非王尊……也轮不到雪皇一脉来称皇。” 皇岛的事情,宋凝予不了解,对于种种都不过是自我的猜测,而且也都不过是只识其一却不知其二。 “师父,你终究和阿临说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的生辰什么都不要,我只问你这一件事你告诉我。”宋凝予缓缓走到纯素的轮椅旁,蹲在纯素的身旁,抬起一双乌墨如墨清冷如云的眸子看着他。 纯素咬了咬牙无奈的指着宋凝予的头叹道:“他都已经下了休书了,你竟还如此放不开吗?” 宋凝予垂眸摇了摇头,轻声道:“那些话虽然也伤人啊,可是我知道,说出那些话的他,一定更伤,阿临明明失明了,为什么那日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又有够看见了?师父,你告诉我。好不好?” 冷风拂过,照着满室的灰沫,纯素无奈的揉了揉宋凝予的长发,垂眸低叹道:“他当初的确是去了皇岛医治,治他的人正是雪皇陛下,但是王尊找他谈过话,至于谈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王尊在他体内下了一种药,三月为期发作一次,而发作的药引,便是你。” 宋凝予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到了一起,拳头紧握成拳,浑身暴戾之气猛涨,清冷的眸子融化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正翻起巨浪层层! “王尊!好一个王尊。” 纯素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宋凝予,勾唇轻笑道:“他可是你的亲舅舅!” “什么意思?” “在皇岛,能称王的唯有纳兰一族,也就是皇族,王尊即是雪皇陛下的兄长,你的亲舅舅,这么说,你明白了吗?”纯素眨了眨精致的眸子,向宋凝予勾唇轻声再一次解释着。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舅舅?一个囚禁了我娘亲,还对我男人下手的舅舅?下次你若是看见了他,记得替我捎句话!” “什么话?”纯素眸中闪过一丝趣味,温和的唇角勾起一抹邪气。 “总有一日,我必毁皇岛!让他给我好好的等着!” “哈哈哈哈……”纯素捂着帕子突然笑了,惊起了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几只飞鸟,宋凝予黑了一张脸,走出去的脚步微顿,淡问道:“冥天倪是什么人?” “嗯?你还不知道吗?既然不知,那就自己去问吧,为师累了,要回去好好歇息一番。”四名白衣女子抬着纯素的轮椅消失在了夜空中,唯留下了一片洒下的凉薄月光下一地冷寂给她。 这是曾经年少时的娘亲住过的地方吗?幽冷之中或许是因为这一份羁绊,而显得不再那般冷森,只是这样的寂静没有安静多久,外面的宫门被人缓缓推开来,宋凝予顺着吱呀的一声轻响回过头去。 欧阳火一身紫色的长袍站在门口,外面拢着一件厚厚的墨狐袄子,明日就是中秋了,难怪日子不知不觉间便变得寒冷了,欧阳火那穿得那叫一个厚,却不敛身上那股帝王之气分毫。 “鸿蒙国君夜更半夜的来,是打算告诉本宫太后仙去吗?”站在门口,月光伴随着秋夜里的细雨蒙蒙落在她的身上,染上了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欧阳火几步上前,将宋凝予面手扯进了怀里,身上的披风扯下来盖在宋凝予的身上,两人拢着披风,冰冷的身躯变得温暖如同三月朝阳。 第四百四十二章 酒醉 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低声轻笑道:“爱妃,不要紧,有孤在,孤就是你的后盾。所以尽管闹吧,随你高兴。” 宋凝予眸光清冷,却推不开这个温暖的怀抱,低声轻笑道:“我若是要你点烽火以戏诸臣,你是不是也会照办?” “是,不如咱们现在就点好不好?”愉悦的声音从宋凝予的头顶传过,宋凝予狠狠的推开欧阳火,欧阳火脚下绊到了门槛,直直的朝着庭院中落得满地的残枝枯叶摔去,一只手还不忘记将宋凝予也拉下水! 砰的一声响,鸿蒙国君实实在在的当了一回肉垫子!闷哼出声,朝宋凝予无奈的咳了咳,有些吃力的拍了拍宋凝予的后背。 “爱妃,你再不起身,孤就该咳……废了。” 宋凝予七手八脚的爬起来,第一次在鸿蒙国君欧阳火的面前露出一脸的尴尬之色,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突然想起关于太后的处种传言,若是鸿蒙国君知道了太后非他亲娘,欧阳火会怎么样? “欧阳火,我们光明正大的斗一场,我不需要你让,也不需要你去故意为我做些什么,拿出你鸿蒙帝王的实力来,我们斗一场!”宋凝予站在欧阳火的身旁,朝他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欧阳火以力借力从地上爬了起来,身后的背上肯定青了一大片。 揉了揉宋凝予的墨发,笑得灿烂迷人,光芒万丈。 “孤可不会对孤的女人下手,走,回宫!孤着人做了一桌子吃食给你压压惊!” 宋凝予狐疑的看着欧阳火,他不知道纯素在冷宫里?还是没有说?难道真的是纯素的实力过高,以至于满宫的高手都没有发现纯素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些动作? 夜色深深深几许,宋凝予与欧阳火同乘一坐轿撵一路走回琉璃寝宫,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有些诡异的偶尔发出几声鸟儿拍打着翅膀飞出的声音。 宫中响起子时打更的声音,欧阳火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始终没有越过宋凝予的底线半步,有的时候即便是过过嘴瘾,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做过些什么,心里却将她护得周全。 在感情的世界里,我们总是会变得格外的柔软,在最脆弱的时候将内心的柔软给一个人看了之后,便无法再生出强硬的心态来。一切似乎就变得理所当然,本该对她好,本该宠着她,爱着她,将一切他有的都奉到她的面前来。 其实仔细想一想,那些都本不该是属于她的,只是由于一个人时的冷寂而成就了这一切。 从轿撵的窗口伸出手,窗外的细雨下得寒冷而潮湿,在鸿蒙有种春日里的错觉,细雨随着车骨碌声润满了整个长安城。 “欧阳火,有些事情你我心里其实都清楚。”宋凝予垂眸,思量了半天,嗫嚅着唇角望着窗外缓缓的开口。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欧阳火打断了宋凝予接下去的话,以一种六月里骄阳般的目光朝宋凝予笑道:“爱妃,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孤突然想起来,还有些折子要批,先行一步了。” 匆匆下了马车的欧阳火眸光微凉,双河跟在欧阳火的身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这些感情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太监如何能说清楚?也只能看君王与君后的造化了。 一路匆匆回了御书房,欧阳火坐在御桌前,手里提着朱笔,笔下狂草如龙飞凤舞。 双河递上一盏热茶,见字尾一行草字惊鸿一瞥——我本有心向明月,耐何明月照沟渠! “把梨花醉拿来。” “这……君王,这会都过丑时了,该歇了。”双河手握拂尘,站在一脸颓然苦笑的帝王身旁轻声劝诫。这都好长的一段时间不曾好好的歇息过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双河,连你也觉得孤这是在自讨苦吃是不是?”顺手扔下手中的毛笔,欧阳火靠在冰冷的黄金大椅上,一只手撑着额,辉煌的大殿中,将欧阳火那张俊朗的容颜刻画得越发冷冽。 双河站在一旁不敢吭声,自讨苦吃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去,把酒拿来!” “君王,您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又是何苦呢?”今天欧阳火心情不好,想要一个倾听者,双河这是算准了时机,算准了鸿蒙国君不会将他怎么样,所以才大着胆子说了出来,若是换作是平常,那必然是二话不说,上酒! 欧阳火垂眸浅笑:“是啊,孤心里跟明镜似的,从孤去棠城她看见棠皇那一刻开始,孤就明白,是孤自讨苦吃,双河,如果鸿蒙毁在孤的手里,父皇会不会怨我?”似乎是想起了往昔的种种,欧阳火垂眸低低的笑了起来。 明明什么酒也没喝,却让人觉得有了几分痴傻的醉意。 “先帝将鸿蒙托付给了君王,奴才不敢揣测圣意。”双河说得战战兢兢,他可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再说错了话。 光洁的御书房地面上映着满殿的清冷,欧阳火缓缓的伸手将那写着龙飞凤舞的狂草宣纸揉成了一团渣,顺手扔在了御书房殿内,朝双河招了招手。 “去,抬酒给孤拿来!” “君王,您这身体……” “双河,是孤太过纵容你了?连你也敢反驳孤了是不是?”欧阳火扫过桌面,折子摔落满地皆是,双河哭丧着一张脸,无奈的跑了出去,窗外下着细雨蒙蒙,鸿蒙的秋天什么时候也如此多雨了!右影卫出现在大殿之中,半跪在欧阳火跟前。 “主上,北海岸损失战将二十万。” 欧阳火眸光微寒,朝右影挥了挥手,门外的双河很快端着酒坛回了殿中,殿外光洁的地面与寒冷的地气相接连,欧阳火坐在地面上伸手取过双河递上前来的酒盏。 双河望着欧阳火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低叹,摇了摇头,站在一旁沉默。 “双河,你也算是瞧着孤长大的,你告诉孤,该如何?” 双河扫了眼一旁的影卫,恭敬的站在一旁,语气里满是叹息:“鸿蒙立国近千年,多是冷血无情,就连先帝,为守下鸿蒙,连心爱的女子都拱手相让,心在君王身上,奴才哪里说得出个答案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云城昏迷 欧阳火躺在御书房冰冷的地面上,眼眶泛红,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放下吗?舍不得,不放下吗?鸿蒙近千年的基业,在皇岛一支数万的军队面前,竟然如此不敌。 人在最疲惫的时候,不论之前经历了些什么,说过些什么,有多么的缱绻或者难过,沾枕必定会睡着,如同此时龙床上的宋凝予,这一睡便不知今夕何年,累极不醒人事。 连床边出现一抹纯白的身影都没有将她唤醒,或许是她太过疲惫,亦或者是有人不让她醒过来,抬手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在宋凝予的枕旁,抬手替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长发,眸色温和柔婉得如同长流细水。 “尊上,您这又是何苦!这天火鸟……”若是用了天火鸟,纯素身上那源源不断被划开的缺口就可以补上,可是他偏偏不用,偏偏只是收着,一个人觉得孤寂时便拿出来看一看。 纯素抬手打断了那白衣女子的话,缓缓扯下覆盖在脸上的鲛绡,轻轻扫过宋凝予的面宠,轻声道:“丫头,这就是为师一直见你却戴着面纱的原因,想来,你来皇岛的时候,便能够见到了,为师要走了,回皇岛去处理一些事情,为师在皇岛待你归来。” 纯素缓缓凑近宋凝予的额上,倾身,半响那枚吻始终没有落下来,重新坐回椅子上,一拂袖子,带走了满室的清冷之气,碳盆之中火光星亮,七月揉着眼睛从殿外走过,看见从窗口消失的白色顿时吓得不轻。 一个精致的刻着玉兰花的盒子飞到七月的手中,浑厚的内力传音入耳。 若是十八岁不回鸿蒙,便吃下此药,可保她一年。 七月匆匆跑回寝殿,见宋凝予躺在床上睡得正酣,一口气才缓缓的松了下来,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事关整个皇族的事情?七月有些私心,偷偷将药藏了起来。 在宋凝予的枕头旁还摆着一个玉兰花样式的盒子,约莫也是皇岛神殿的大祭司留下来的,那样一个如同神坻一般的人,竟然也会为了宋凝予而做到这一步,终究是以一颗什么样的心在做着些样的事呢? 次日天色未亮,七月靠在龙床旁睡得呼天呼地,阳光折进殿内的龙床上,日上三竿也没有人敢进来打扰,直到宋凝予翻个身打算继续睡,眸光却落在枕头边玉兰花式的盒子上时,才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 “七月,纯素来过了是不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会没有发现?”宋凝予抓了一把散乱的长发,有些烦闷,这个盒子她认得,是曾经在百里神谷的时候她交给他的,如何却还给了她! 宋凝予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直接下了床,窗子开着,阳光从窗外折了进来,晒在身上有一种微微的暖意,七月揉着眼睛被宋凝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醒了,赶紧提着鞋子跟了上去。 “小姐,地上凉,先把鞋子穿上啊,好像是丑时三刻的时候纯素大人来过,不过那个时候奴婢正从冷宫里回来,所以只碰着了纯素大人离开。”七月被纯素身旁的属下打晕了,哪里还能去注意到宋凝予身旁都有谁在? “冷宫的那些路都长得一个样,稍不注意就会走错了,我还是在冷宫里面抓了一个人,陪着我转了老半天,才把路给找了回来,这个盒子大约也是纯素大人放着的,里面装的什么啊?”宋凝予去百里神谷的时候她并没有跟着去,所以并不知道。 一只百灵鸟从窗外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撞在了宋凝予的胸口上,被弹了回去,幸亏宋凝予出手快,要不然就该摔到地上去了。 宋凝予扯下百灵鸟身上绑着的纸条,顺手将鸟扔给了七月淡道:“去给它喂些东西。”一路飞过来,看那湿漉漉的羽发,想来也是风雨兼程飞过来的。 见纸上落字:云城。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手中的白纸飘然落在窗旁的桌子上,宋凝予捂着心口,一只手撑在窗棂前的桌子上,唇角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白纸之上,如同血色梅花一般泛着妖艳的异光。 七月这一眼被宋凝予吓得不轻,扶着宋凝予惊呼出声。“小姐,你怎么了!你等我,我去人你找太医,我们找太医……” 宋凝予拧眉低喝:“回来。” 抬手缓缓擦去唇角的血迹,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是这样,竟然真的是这样,就是因为宫子临身体出现了偏差,所以就要将她推之门外,说出那样的话来。 若不是她足够了解他,就凭当初的寻些话,宋凝予早就该将宫子临给抛弃了! “小姐,你怎么了啊,你别吓我啊……”这么多年了,七月从来没有将过宋凝予这个样子,竟然会吐血!纸上写着云城昏迷不醒,心中打起一丝激灵。 “莫不是姑爷他……” “天火鸟,天火鸟可以救他!我要去云城,七月,我要去云城!”宋凝予抓起天火鸟哨子尖细的声音响起,宋凝予匆匆走出了殿外,欧阳火迎面从琉璃宫外走了过来,见宋凝予大步而出,神色上划过堪比太阳一般的笑意。 却见宋凝予的唇边有血迹,眸光瞬间变冷。 “怎么回事?” “欧阳火,你不要拦我!” “你要去哪里?到底怎么了?”欧阳火挡在宋凝予的身前,剑眉狠狠的拢起,寸步不让。 宋凝予紧紧抓着手中的盒子,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气,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在朝着一切挡在她身前的人招手。近之者死! “欧阳火,忘了我,好好去珍惜你身边的人。”百灵鸟一声低鸣,乌黑的影子拢在了宋凝予的头顶,宋凝予脚步轻轻一跃,站在了鸟背上,欧阳火怔怔的站在琉璃寝殿门口,脸色苍白,所以,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七月感受到鸿蒙国君的目光耸了耸肩无奈道:“除了棠国那位,我估计也没有人能让小姐急成这样了,天下芳草何其多,鸿蒙国君,你就别单恋小姐那一枝花了,这么多日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真正的爱情里面容不下第三个人。” 欧阳火嗫嚅着唇角,抬眸望着相去万里,高远碧朗的天空,喃喃道:“你说这天怎么能这么怪异呢?明明夜间还是秋雨连连,怎么到了白日里却又成了晴空朗朗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形单影只 宋凝予一路匆匆朝着云城而去,欧阳火没有再派人去寻她,让宋凝予有些意外之余却也松了一口气,云城之中有一种诡异的安静,当冥天倪再看见宋凝予的时候,那情神仿佛见鬼了一般的怔愣着,端着药碗的手都僵住了。 床上的人双眸紧闭昏迷着,毫无血色,薄唇轻轻的抿成一条忧伤的线条,冥天倪将药碗递给宋凝予,抬手撩了撩长发:“说实话,我有些意外,你竟然还会再回来。” “他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回来。”宋凝予取出盒子里的天火鸟,手中的簪子划过,切下一片落入碗中即刻便消融。 冥天倪满脸震惊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指着那天火鸟手指微抖:“天火鸟,百里神谷的神物,如何会在你的手里!” 百里焚歌靠着门板,流氓气的朝着宋凝予吹了两声口哨,懒洋洋的伸了伸懒腰道:“自然是本少主送的定情之物,你即便是想要也没有了。” “都出去。”清冷的声音听不出起伏,百里焚歌耸了耸肩,朝冥天倪招了招手。 “走吧,冥姑娘,还想呆在这里等着这位皇帝陛下醒过来娶你不成?” 冥天倪扫了眼宋凝予,冷冷哼了哼,转身走了出去,门缓缓的合上,挡去了清晨初升的阳光,明纸糊的窗户里映着白天独有的亮,躺在锦被之中的人那张妖孽般的脸变得有些削瘦,瘦得宋凝予的心也跟着微微的疼。 药微微凉了些,喂进嘴里却总是淌出来,乌黑的药汁将嘴宫子临的嘴唇四周也染得乌黑一片,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乌黑的药汁印在苍白的唇上,仰头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低头覆上了那沾满黑色药汁的薄唇。 苦涩在两人的嘴里蔓延开,苦得宋凝予眉都打了结,皱得能夹死虫子!看着那乌黑的唇角,宋凝予哭笑不得的起身取过帕子,沾上水细细的替他擦着。 时光在两人之间缓缓的移动,那精致得妖艳的眉眼,宋凝予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他了?两人总是分多合少,聚少离多,时光在不知不觉就改变了太多太多,需要的时候彼此总是不在彼此的身旁。 宋凝予心里明白这样下去,或许那颗心还在坚定,可是这样的陪伴与需要,却总有一天会被身边的人所取代。 纯白的棉布被染黑,宋凝予纤纤长指微凉,轻轻抚着轻闭的眉眼,宫子临的睫毛很长,像蝴蝶的羽翅一般垂在眼睑上,气息浅薄得若有若无。 最大的幸运原来是一切劫难与痛苦时有彼此在身旁。 宫子临的脉像很弱,宋凝予缓缓的扯开宫子临的衣衫时才发现,那原本精实的身躯,已经变得有些瘦了,瘦得有些硌手,每看一分,心里就跟着疼一分。她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宫子临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那一封的相思诗词,一句句的红豆入骨里,是十足十的思念与真心,而她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看过之后沉入了心里,将心中的那一汪叫做深爱的水在不动声色间涨得越发的高。 等你醒过来,我要告诉你,关于我心里的,关于你的一切。 爱情里的人都只带了耳朵,却没有眼睛,他们只听得见,感觉的到,却看不见。 手中的银针朝着宫子临四肢百骇下针,银光在阳光下闪过,牵着天火鸟那漫天浓郁的灵气渐渐的被带入了宫子临的体内,窗外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漫长而温暖,朝阳移影,时辰替更,窗外的阳光渐渐的变得深暗。 宋凝予收回最后一针,这段时间的奔波让宋凝予体内几乎透支,趴在海棠织花的床头,靠着宫子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动了动脑袋,却意外的发现梦里的人竟然躺在自己的怀里,于是连呼吸与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右手轻轻抚上薄唇,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百般珍爱的在宋凝予的眉间落下一吻。 微微叹息。 明明是想将她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去,宋凝予却偏偏还要跑到他的身旁来,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不识时务呢? 外面的门缓缓被推开,冥天倪从门外探进头来,盯着已经醒过来的宫子临,头一缩,捂着眼睛又退了出去,宫子临总算是醒了,守在门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百里焚歌趴在门口侧着耳朵听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狐疑的看着冥天倪:“你确定人已经醒过来了?看来还是要凝予来才有用啊,你一个人倒腾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什么用,她一来人就醒过来了。” 冥天倪风情万种朝百里焚歌放波光频频,勾起红艳艳的唇色,涂着鲜红蔻丹的右手食指抬起百里焚歌的下巴,长睫轻扇,语气娇柔道:“我没用?百里神谷的百里少主将神谷中的神物送人,难道很有用?” 手指缓缓的朝下,划过凸起的喉结,最后缓缓的停在了心脏的位置,媚眼如丝,唇色艳艳,满眼鄙夷接着道:“我可不比你,喜欢却不敢开口,我冥天倪喜欢的东西,就算是夺也要夺回来。只有没有用的男人,才会将心里的至爱让出去。” 百里焚歌拍开冥天倪的手,那张纨绔的脸上第一次在冥天倪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认真的神色。 “当你真心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看她幸福,比给她她所不需要的幸福,要幸福得多。你还太嫩,还是回去再练几年再出来吧,太过强势的女人,会让男人害怕的,到时候可就没有几个男人敢娶你了,所以奉劝一句,你还是有女人味些的好。” 城墙之上划过一丝冷风,百里焚歌只觉得后背冒着丝丝的寒气,还是硬着头皮再补了一句:“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宫子临与宋凝予。” “那还真是可惜了,你心爱的人的幸福即将被我破坏了。”冥天倪抬手在百里焚歌那不见一丝尘埃的肩膀上象征性的拍了拍,转身逆风而行,那一头栗色的长发在风中张扬,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远远的看着,有些形单影只的孤寂感。 第四百四十五章 抓锦 宋凝予这一觉一睡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再一次透亮了,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怔了怔,转头却见身旁的人还在睡着,狐疑的揉了揉眉心,肚子唱起了空诚计。 身旁的人唇角那抹忧伤的弧度变了,唇角轻轻扬起,魅惑天成,一个瞬间便将宋凝予的心牢牢的锁入其中,动弹不得,连一丝多余的力气也拿不出来,挣脱不了。 她愿意拿所有的东西来换一个宫子临,这样做的最好的解释,大概只有四个字。 大概是爱。 门被轻轻的敲了敲,一个婢女端着一碗乌黑的药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屋子里,垂眸顺目连床上的人也不敢多看一眼,低着恨不得垂到胸里去的头,跪在床旁,药盘高举于头顶,宋凝予端过药碗吹了吹,跪在地上的婢女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药味苦涩,在夕阳余辉之中拉扯着氤氲的苦味。 宋凝予端着碗冷冷的扬了扬温润的眉眼,勾唇笑道:“宫子临,我知道你在装睡,别装了,一点也不像。” 躺在床上的人毫无反应,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散在床上,妖孽般的脸有着男性独有的一种美,闭着眼睛都如厮妖孽倾城,纤长的睫在宋凝予的指腹下轻轻颤动,抬手捏了捏躺在床上的那张苍白得有些削瘦的脸,依旧毫无反应。 宋凝予咳了咳,坐在床头开始慢条斯理的往外掏东西。 “长夜寂寂,诗酒难叙。陌上花开,爱妻速归。” ……扫了眼躺在床上眼珠子微微转了转的宫子临,宋凝予面色微红的打开下一张纸条。 “窈窕之妻,寤寐思之,思之不得,辗转反侧。” ……睫毛轻轻动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苍白单薄的唇角止不住的朝上勾起,宋凝予哼了哼,再拿出一纸长信,摊开。 “休书!”宋凝予声音冰冷的扬起,先前脸上的粉色如同流星,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念! 面无表情,语气木然中隐隐约约透着咬牙切齿腾腾的杀意:“有后无德,专横于朝,二嫁他……” 宫子临从床上一翻而起,宋凝予拖回床上,唇顺势压了下去,原本一晚上没擦出来的火花,在这一刻被迅速点燃,长久的担忧、思念,不安,融化在了一个真真实实的触碰里。 砰!一脚大门被踹开,但见一衣着华贵的女子气沉丹田,手还指着床榻上正在纠缠着的两人,一声暴喝将两人都给吓怔住了。 “宫子临,你这个负心汉,你给老娘滚出来!”看那凌厉的霸气,宫子临下意识的扯过被子将衣衫半解的宋凝予裹得严严实实,心里着着实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那个娴静宛如花照水,艳色倾城却温婉温柔的贵妃,如今竟然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 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指着宫子临,几个大步走了进去,指着床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暴吼道:“姓宫的!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死也不会放开凝予,现在倒好,凝予刚刚遇难,你回头就写了休书!还和不知名的野女人……你给我滚出来!滚起来!” 千寻二话不话,抬手去扯被子,宫子临光着上半身,连忙将千寻扯被子的手按了下去,宋凝予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清楚! 冥天倪、苏赫云一干人等全部到齐,一听说皇贵妃不远万里快马一鞭跑过来就是为了找皇帝陛下算情帐的,一个个自动自发的便跟在她的身后小跑着来了。 聚的那叫一个齐,眸光幽幽的落在那锦被之上,抿着唇笑得那叫一个邪气十足,谁也没有说破那床上的人其实是宋凝予,就由着贵妃娘娘闹腾吧,云城都许久没有出过这样的喜事了。正好让大家伙看了高兴高兴! 于是本着高兴的原则,宋凝予就这么被这一大群人给卖了! “出去!”宫子临眸光缓缓沉了下去,墨色的长发铺在脑后,几缕在了胸前,眸光微冷从一脸暴怒的千寻以及一脸放纵的千忱脸上扫过,目光落在身后一干人身上。 他们没有拦着,此一罪,如今还在这里看热闹,罪加一等! “哪,那个什么,将军,咱们不是要去操练吗?”关城粗壮的胳膊朝着苏赫云扬了扬,睁着眼睛说着瞎话,有谁见过大晚上的操练将士的? 苏赫云胡乱的点了点头,被唐副将与关城一左一右架着走了,闻人朝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的身后,脚步悠然自得,边走边欣赏着落日的余辉,朗声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只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朝瑰王宫中典籍明明很多,闻人朝跟着闻人月也算是饱读过诗书的人,却偏偏能将诗东拼西凑的凑成一首!比如眼前的这两首诗,硬是被扯在了一块,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冥天倪耸了耸肩膀,风情万种搭着百里焚歌的胳膊,秋波频送:“小弟弟,夜色将晚,不知可有兴趣在本姑娘闺阁中留宿一晚啊?” 百里焚歌吓得满身的疙瘩都起来了,拍开挂在肩膀上那只白嫩修长的手,冷冷的哼了哼,这动作不知道羡煞了多少营中单身汉,偏偏这百里焚歌一点也不知道珍惜美人在旁的滋味,不是暴力倾向,就是语言攻击!两人没少斗过嘴打过架! “你个老女人想采本少主这朵嫩草?你还是让你令堂再重新生你一次吧。本少主要回去睡觉 了,跟着我!” “大路朝天,指不定是谁跟着谁……” 门外的人与宫子临一个照面下就散了个一干二净,只余站在门口的千忱与站在床旁一脸凶悍得要掀开被子的木千寻,气得那张艳红的脸发着铁青,与乌黑的锅底相织成一色。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宫子临,你对得起凝予吗?你一出事,她就苦心巴巴的去救你,你这个白眼狼,凝予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我当初就是眼瞎了,才会被你救!你这个女人,你要不要脸,滚出来!” “你给我滚出来,你……凝……凝予?”瞪着宋凝予突然冒出来的脑袋,千寻顿时傻了眼,整个人如同一只正在炸毛,却被泼了一盆水的猫,哪里还有半分气势在场,瞪大双眼看着宋凝予。 第四百四十六章 秋后算总帐 宋凝予抿了抿唇,扫过门外站着的千忱,脸色微红,又缩回了被子里,暗中狠狠的掐上了宫子临的大腿!她的脸,她的里子她的面子都丢干净了! 千寻涨红一张脸,瞪着被子下两人的动作,最终还是被千忱给拖着拽了出去,直到那扇门关上了才回过神来,指着房间里在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看着千忱哭丧着一张脸:“哥哥,凝予一会出来会不会弄死我?” 千忱揉了揉她那满头柔软的长发,很直接的点了点头,琢磨道:“以她的性子,很有可能。” 木千寻眨着一张无辜的脸,耷拉着脑袋拽着木千忱的手急急的朝来的方向走:“哥哥,咱们还是先跑吧,等明天天亮了,也许气就消了,是吧。” 外面的人这会子算是真的走了个彻底,连守在墙城之上的守卫都绕开几步,闪得远远的。 宫子临扯了扯宋凝予蒙着脑袋的被子,闷声轻笑道:“娘子?人都已经走了。” 所谓的爱情就是有事的时候一起干,闲的没事的时候那就找事干,宋凝予一把掀开被子,凌乱的衣胡乱的往身上一拢,一把将宫子临扑倒在床,骑在他修长精实的腰腹上,掐着他的脖子低吼:“娘子?谁是你娘子?休书我还收着呢!宫子临,你给我滚下去打地铺!” 提起休书宋凝予就一把火!胆子够足的啊,竟然敢给她写休书! “要休也是我休你!你敢先休了我,宫子临,几天纵着你你胆子就肥了是不是!”掐着脖子的力道那是一点也不轻,宫子临一时之间应付不及,只有被宋凝予压着揍的份! 宫子临表演的那叫一个极力配合!“为夫快断咳咳断气了,为夫还是伤患,疼疼疼,娘子你轻点,轻点!” 宋凝予在那张妖孽般的脸上狠狠的掐了两把,翻过身踹了踹宫子临侧腰,横眉冷目道:“滚去打地铺!” “娘子,为夫……咳咳身体还没好呢……” 宋凝予翻身手撑在宫子临耳朵两侧,一双清冷的眸中泛着点点温柔,粗声粗气的瞪着宫子临:“那天纯素终究和你说了什么?宫子临,坦白从宽,你若是不老实交待,那就别怪本姑娘采取非常手段。” 宫子临墨发四散,衣带半解,笑向魅惑天成,妖娆得像一把火在宋凝予的心里烧着,美男在身边,她怕把持不住啊!该死的皇岛! “娘子若是再读为夫写的情诗,为夫不介意现场附诗一首。”宫子临唇角轻勾起,染着三分邪气三分不羁,纨绔之色玩得风生水起,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样子! “别转移话题!”宋凝予一掌糊在宫子临的脸上,半道被一只大手截住,宫子临稍稍一用力,宋凝予就只能被乖乖的压着,一只手缓缓伸向衣带,唇色散发着魅惑人心的笑意,宋凝予望着那张笑面,脑袋轰然一声,炸开了无数朵叫做宫子临的花。 “芙蓉帐暖红烛夜。”锦色罗带被扯开了。 宫子临炽热的气息喷在宋凝予的脖子上,凑近她的耳旁,宫子临接着道:“链勾月影洗玉脂。”大手带着薄薄的茧子在白嫩的肌肤上游走,点燃一片火苗。 叩叩叩 …… 门外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宋凝予沉溺于男色之中的眸光迷蒙的看着宫子临。 宫子临居高临下的抬起她的下巴勾唇轻声道:“乖,咱们什么也没有听见。继续!” 还没有下一步动作,门外的声音又叩叩叩的响起,开始的时候还挺有节奏,敲到最后就是拍打着门扉!砰砰砰的声音伴随着一片嘈杂,让宫子临第一次生出想要杀人的冲动! “娘子……” “要丢脸你自己丢!别扯上我!”宋凝予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宫子临懒洋洋的侧躺在床上,支着侧脸朝宋凝予勾唇笑道:“宋姑娘,你说咱们两现在这样,像不像是在偷……情?” 宋凝予回眸便见床上的人姿态撩人,眸光秋波闪闪,魅惑倾城的脸色上带着绝对的诱惑之力,宋凝予硬生生将视线从宫子临的身上移开,顺手扯下屏风上的一件外袍兜头砸在宫子临好张花枝招展的脸上。 “把衣服给我穿上,把药喝了!” “娘子穿戴如此整齐,这是打算去哪里?”宫子临打量着宋凝予这一身女扮男装的装扮,越看越觉得不大对劲,狐疑的看着宋凝予,心里划过一个念头!他家娘子要背着他出墙了!看这打扮,瞧着可男可女,这精致的眉眼,这束了胸的胸,这纤细的腰身…… “棠皇陛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棠皇已经将我给休了,那我自然是恢复了自由身了,这去哪里还须要向你报备吗?”一枚墨紫色的玉冠将长发高高挽起,手中一柄白玉折扇,转身身来,衣袍儒雅,眉眼精致,透着一股高雅的贵气,端向风流之态无双。 宫子临瞧得怔在床上,心一横,朝那些个正在拍着门板的人一声低喝:“滚!” 威慑如同龙吟,一时之间那些人消散了个干净,宫子临倒在床上躺得四仰八叉,瞪着宋凝予那一身的行头开始耍赖。 “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不喝药!不喝药了!” 宋凝予一扬宽广的袖袍,宫子临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的确大了很多,虽然稍作修整也勉强能看,但是这一身她自己也走不出去啊! 就是为了和宫子临置一置气而已,手中折扇一合,走到宫子临的床旁,以折扇挑起宫子临的下巴,扬眉冷声道:“你不是说棠国容不下我了吗?” “容得下容得下……” “你不是说因为一个女人而国破家亡不值吗?” “值!” “你不是说有后无德,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吗?宫子临,你以为我是那种你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人吗?” “不是,娘子你听我解释啊!”宫子临眨着一双无辜的凤眸,欲以男色诱惑,宋凝予一巴掌糊在那张花枝招展春林初盛春水初生春意浓浓的脸上! “你令堂的!仗着我宋凝予把你当根葱你就给我瞪鼻子上脸了是不是?”清冷的眸光冷冷的落在宫子临的脸上,吓得宫子临虎躯一震,乖乖,这是要来秋后算总帐了吗!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放 “我不能没有你,可是如果我不能永远陪着你,不如就此放手。”宫子临躺在床上微微叹息,抬手去抚宋凝予微微红了的眼眶,宋凝予拍开他的手,指着他狠狠的点了点头! “放手是吧?很好!我现在就去找一个称心的如意郎君来,顺便给前夫你看一看,如何?”宋凝予还没走出门口,躺在床上的人砰的一声从床上连滚带爬摔倒在了床下,抱着宋凝予的大腿,高大的身躯看着让人哭笑不得! “你敢,你找一个我杀一个,找两个我灭一双!”恶狠狠的语气,抱着宋凝予的力道一点也不轻,差点将人给勒倒在地上! 宋凝予扬手对着那眼窝窝就是一拳,一张脸黑沉沉的瞪着宫子临,怒道:“给我滚起来!”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嫌丢人! “不起来,娘子你答应我,你不出墙,我就起来!”宫子临坚持要将耍赖进行到底,对于宋凝予,打一架吧,她如今那实力蹭蹭的往上涨,谁知道已经强到了哪个地步了?这要是用软的吧,最软就是这样了,结果还受了一拳熊猫眼! 软硬不吃!对于宋凝予这种人,就只能以强悍性的压倒,反应要快,速度要狠,动作要准!稍一丝犹豫,那都是致命的! “我出墙?你不是说男婚女嫁各……宫子临,你想造反不成!把我放下来!”软的不行直接改用强的,将人一把扛上肩,直接扔回了床上,简单粗暴,直接明了。 “不用点强你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你男人!” 外面千寻与百里焚歌趴在门口偷偷的听着,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屋子里,冥天倪站在屋檐上目光冷冷的眺望着远方,风铃轻轻响动间映着月光下随风飘泠的身影,百里焚歌望着那抹身影,恍然间似乎与多年前的自己重叠了。 “棠皇陛下什么时候这么有魄力了?”千寻拍了拍身旁的百里焚歌,耳朵恨不得钻进去听,一旁的婢女端着饭菜脸色涨得通红,站在风口浪尖尖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咬着牙垂眸站在一旁,等着饭菜变冷。 百里焚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满眼鄙夷:“哼,又没看见,谁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千寻猫着身子趴在门口,一抬头差点被吓着,关城那庞大的身躯也趴在门上,朝千寻笑得有些腼腆,半蹲在关城身下位置的唐副将,那张俊朗的脸啊,这如此猥琐的表情与动作给毁得干干净净! “嘘,我也就是想来看一看皇上,既然见不着,听听声音也好啊!”关城的借口永远都是这么令人值得深思!永远都是这么的摸不到重点! 千寻胡乱的点了点头,拍了拍百里焚歌的肩膀,两人在短短一个照面间,已经因为宋凝予而牵起了一道牢牢的友情线,其速度发散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有时候人的友情就是来得如此的莫名其妙! 房间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乒乒乓乓,络绎不绝,趴在门外的人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宫子临一身凌乱的拉开门,一个花瓶砰的一声飞了出来,砸在了呆愣的关城脸上,宫子临砰的一声将大门紧紧的再一次关上,低声怒吼道:“门外的,朕明天要见到攻打鸿蒙的军事方案!” 关城耷拉着脑袋看着蹲在门口石化了的唐副将,伸手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些腼腆:“俺就是个大老粗,哪里会整什么方案,时辰也不早了,见皇上生龙活虎的,就放心了,那什么,俺先撤了!” 关城拍了拍一脸阴郁的唐副将硬实的肩膀,那粗壮的身影跑得飞快,一溜烟没影了。 苏赫云扫了眼唐副将,黑着一张脸随风而去,唐副将跟在苏赫云的身后不解的摸了摸鼻子:“将军去哪里?” 苏赫云握紧腰间的佩剑咬牙切齿道:“研究方案,去把关城给本将军请去议事厅!” “……” 砰,又是一声花瓶四分五裂的声音,千寻趴在门口琢磨着,估计那一屋子的东西也砸得差不多了,云城是与鸿蒙相交的一个交通纽区,虽然算不上有多繁华,但是与朝阳城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酒肆乐家礼堂的一应不少。 城墙外的一家酒楼里丝竹声还在夜里轻轻的弹唱,宋凝予坐在窗口,冷风吹过,靠在窗边陪着宋凝予犯二的宫子临突然就沉默了,屋子里的烛光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暗,直到最后陷入了无法逃脱的黑暗之中。 “宫子临?”宋凝予拿着宫子临递过的一碟点心啃着,月光下见宫子临脸色有些怪异,妖孽如初,却多了些苍白,隐隐约约点染着些不安。 “嗯。”靠在窗棂前垂眸淡淡的应了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阿临,你要明白,无论这世间有多少人,待我如何,都不及你。所以别想着自己有难的时候将我推开,你已经推不开了。”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回响在了心里,宫子临睁开一片黑暗的眼睛,想起这个时候宋凝予该有的神色,唇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宋姑娘,现在你还有机会后悔,以后可就没有……” 回应的是火热的一个吻,宋凝予生涩的动作里泛着刚刚吃过栗子糕香甜的味道。 分开,宋凝予纤纤玉指抵在薄唇边冷冷的扬了扬眉毛低声轻笑道:“如果是因为皇岛,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皇岛解决,下次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相信青宛这类的地方,是很欢迎我的。” 宫子临垂眸,低声轻轻的笑了,与宋凝予十指相扣笑道:“那就有劳娘子替为夫带路了。” 宋凝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曾经深邃得如同大海,如今却只剩下了一片茫然的雾,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紧紧的扣着他的手。 “你……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吗?”天火鸟的药效等同于洗涤了一个人的灵魂,而佛落花,则是替一个人重新塑造了一个身躯,只要不死,死去的肉体皆可重生! “习惯就好了。”宫子临抬手在她的脸上捏了捏,扯着发怔的宋凝予摸索着坐到了床榻旁动作轻车熟路得仿佛已经将房间里面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第四百四十八章 赵子明 云城的一处瀑布林中,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草木花深,山光鸟影映潭影,万籁俱静,一方轮椅车轮在青石长道上轱辘轱辘的转着,空留余音回响。 千寻与千忱静静的跟在那两人的身后,颇为不解,为什么宫子临一夜之间就坐上了轮椅了,可是却不敢去问,大家那神情有些低沉。 宋凝予的属下兵木除了识谋略阵法平时还会去研制一些机关,在朝瑰王宫之中的各种机关城是她一手研制,有一长必有一短,兵木武功不怎么样,轻功遇见像宫子临这样的高手就只能等死了,幸好做得一手好机关,也免强算是有几分自保之力。 轮椅外不知道加了一层什么东西,推在山路间并不颠簸,反而有些平静,所有不平的路都被轮椅下的那一方似铁似铜的一横给挡得干干净净平平堂堂。 宋凝予推得并不费力。 “阿临,这里是离云城比较近的一个瀑布。我们正朝瀑布顶前进。” 宫子临拿着手中的水壶朝宋凝予晃了晃,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妖孽倾城的容色不减半分。宋凝予就着水壶连连喝了好几口,一路走来,有点热。 千忱几步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皱眉低声道:“让微臣来推吧,山路崎岖,再往上就有些陡峭了。” 千寻目光微凉,一袭百花织锦的水烟色罗裙在秋风中飘逸,如墨一般的长发披在身后,迷蒙得宛如山中仙子,垂眸望向别处,丛林之中兔鸟争相忙碌,一派清晨的繁忙之景。 宋凝予摇了摇头,扬眸一笑,推着轮椅上了山,宋凝予如今功力不凡,一个大男人推都很费力,在她这里却不过是轻而易举,步下生风,脸上不见一丝汗意,神色轻快,千忱站在一路蜿蜒的青石长道微微垂眸。 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去。 宫子临微微张开手,阳光晒在身上,泛着一缕秋后初生的暖意,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了这么一个人,所以连呼吸都感觉不到寒意了。 “宋姑娘,你莫不是想将朕推到山顶上,然后再松手?”宫子临懒懒的坐在轮椅上,打趣的朝宋凝予扬眉笑了。 休书都已经写了,自然是宋姑娘了。 宋凝予冷冷的笑道:“宋姑娘?你我非亲非故,就算是将你推下去,那又如何?” 冷冷的语气里染着几分傲然,推下去?那是便宜了他!宫子临撑着侧脸,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覆出一片阴影,薄薄的唇角缓缓勾起,大拇指上的玉板指在阳光下发着浅浅的柔光。 山顶清风朗朗,瀑布的水声越来越大,渐渐的随着宋凝予推着的车轱辘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将车轱辘声也掩盖了下去,水润清晰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鱼腥味。 “阿临,到云城的瀑布口了。”宋凝予趴在宫子临的后背,靠近他的耳旁低声轻笑。 宫子临能够听见那瀑布的声音,巨大的落水声从脚下传了过来,宫子临缓缓伸出手,勾唇笑道:“水边是不是还有彩虹?” “嗯。七彩的,横跨了整个瀑布,浮在瀑布的半中央处。”阳光折在水中,自然有彩虹,很好,眼睛瞎了,心还没有瞎。 “阿临,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和纯素到底说了什么!”淡淡的声音,坚定的语气在一片磅礴的瀑布声中经久不散。宫子临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玉板指。 “十年前我去过一趟黑山地狱,在黑山地狱中碰到了纯素,后来一起出了黑山地狱,他曾经让我归于皇岛神殿。” “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或许从十年前开始,他就已经算到了今日,还有两个月便是你十八岁,娘子,回皇岛去,等我去接你!”拉过宋凝予的手,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宫子临那双失了明的眼睛望着她,仿佛正要努力的将她看清。 那双失明的眼,让宋凝予的心里如同针钆一般的疼!明明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夺,却偏偏仿佛命中注定了一般被扯进了命运的漩涡里! “你啊,原本是想将你气走,待我更强了,便去将你接回来,可偏偏你就是如此固执,真不知道我们那些默契是不是还真的存在!”宫子临叹息又欢喜的握着宋凝予的手,得妻如此,还有何求? 宋凝予哼了哼,另一只手朝着暗处一扬,手中的银光一闪而过,远处砰砰两声有重物摔倒在地。 宫子临挑了挑眉:“怎么了?” “宫子临,你害怕吗?” “怕什么?”眼前一片黑暗,脚下是磅礴的瀑布流水声,身后是宋凝予,他的娘子。 “移情别恋?前路所阻?自不量力?”宋凝予扯了扯嘴角,却发现突然扯不出一抹笑容来,突然有些庆幸,宫子临这个时候是看不见的。 宫子临推开轮椅,砰的一声巨响,轮椅从瀑布顶端摔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下一秒将身后的人紧紧的按进怀里,宋凝予很不安,明明看起来那么坚强,可是她正在不安。 “娘子,你是不是太不信任为夫了?”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磁性,宋凝予垂眸,她的心摇摆不定,因为太过在乎,所以面临的时候才会乱了阵脚,不安,胡思乱想,对于面前的一切阻挡与未知都充满了恐惧。 因为她不知道,不知道宫子临是不是还跟她一样。 “冥天倪,是你的解药,可是,阿临,我会治好你的,一定会治好你的……” 光明正大的将一个美人放在宫子临的身边,而那个女人还是宫子临的解药,宋凝予如何能安心?尽管冥天倪似乎挺正直,可是这背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 宫子临哭笑不得,扬手对着宋凝予的屁股就一巴掌拍了下去。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竟然还不信我,该打,皇岛又如何?鸿蒙又如何?朕的女人,就该坐拥天下!” “宫子临!你敢打我!”宋凝予一脸阴沉,唇角却止不住的向上扬,将那个沉重的话题岔开来,是啊,并不是她不信,而是因为看得太重了,所以总是在患得患失! 第四百四十九章 水蛇 “还有两个月,娘子,回皇岛吧。”宫子临笑意盈盈的截下宋凝予挥来的手,扣在宋凝予的身后,将人揽在怀里,看不见的世界里一片黑暗,却因为怀里的人,那一片黑暗之中多了几分萤火般的希望与亮光。 当萤火足够多的时候,又与黎明有什么区别? 白与黑都不过是心里的一种幻觉而已,而支撑着幻觉的,却又是那一颗心。 “宫子临,你赶我走!”宋凝予精致的眉眼拧作一团,宫子临取下宋凝予指尖蓄势待发的银针,一挥手朝着那带着凌厉杀气奔来的杀手扬去,银光所过,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现,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宋凝予眸光黑了黑,将怀里的朝前一推,两人双双跌入了瀑布之中,宫子临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抱着。 “听说云城的水质不错,给你好好洗洗脑子!”手缓缓抚在宫子临胸口的心脏处,一颗心,在宋凝予的掌下有力的跳动着,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滂沱的瀑布声中,宋凝予却精准的听见了一声叹息,是谁的?自己的?还是宫子临的? 砰砰,两人双双坠入了中秋寒凉的水里,整个世界在水中变得安静而寂静,世界里只剩下了那紧紧相握的手,宫子临眼前是黑暗的,分不清楚终究哪里是水上,哪里是水下,两人被瀑布狠狠的冲进了水底。 宋凝予扯着宫子临往上游,水面上映着斑驳的水影,荡漾出一片太阳的残块。 在湖底有什么东西迅速游了出来,宋凝予眯着眼睛看着那些东西,双眸猛的瞪大,那是水蛇,隐藏于巨大的瀑布底下,为保证水的绝对纯净的毒蛇,之所以能够在那一次下毒之后还完美的活着,那是因为这些毒蛇与那些毒产生了相抗相融。 只怕毒性比起之前更加厉害了! 宋凝予扯着宫子临拼命的朝上游,手里的银针在水中朝着毒蛇疾射而去,只是可惜,水中宋凝予的实力弱了不止一个档次!宫子临下意识将宋凝予护进了怀里,手中的折扇在水中划过,鲜血从水底奔涌而出,站在岸边的千寻拧着眉一脸担忧。 “哥哥,他们掉下去怎么还没有上来?”千寻打量着那一片磅礴的瀑布,妖艳的脸在阳光下闪着浓浓的担忧。 千忱盯着那一方水,眉狠狠的拧起:“水里,有什么东西漫上来了。” “血!怎么会有血?凝予!”千寻美目瞪大,几步就朝着那片瀑布奔了过去,千忱快手将人扯进了怀里。 “别冲动,这个时候过去,很危险。”那一片血色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搞不清状况贸然过去,只会更严重! 千寻推着千忱的怀抱急得朝着湖面大喊:“凝予!凝予你怎么样?凝予!”该死,早知道就多叫几个人过来了! 就在木千寻百般焦急的时候,水面缓缓的浮现一个人影,准确的来说,是宫子临抱着宋凝予缓缓的游了上来,随着他游上来的动作,腥红的血从两人身上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无数的黑白相间的蛇从水里浮了出来。 看得人头皮发麻。 “凝予怎么样了?你们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你在一旁也不劝着点!”宫子临抱着宋凝予眼前一黑,两人倒在了地上,宫子临腿上还有一条黑白相间的蛇正咬着,见宫子临到了岸边,松了嘴,一溜烟溜进了水里。 “凝予!凝予你怎么了?”千寻扑到宋凝予的身边,四处检查了一番,并不见她身上有什么伤口,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按着她的胸口,又是拍打着她的面部,阳光缓缓的移到了正午,宋凝予一口水吐了出来。 抓住千寻又要拍她胸口的手有气无力道:“千寻,你要谋杀咳咳,阿临呢?” 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宋凝予身旁的草因为蛇血的毒性而变得枯萎无力的垂在地面上,一旁的宫子临脸色发黑,千忱跪在宫子临的身旁,一只手正在迅速的替他处理着手上的伤口。 宋凝予几乎是扑在了宫子临的身上,迅速查过了宫子临身上的情况,搭在脉像上的手狠狠的颤抖着,怎么也平复不了,她狠狠的朝右手上拍了两下,眼泪无声的滴落在宫子临的脸上,是她,如果不是她推着宫子临跳下来,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阿临,你醒醒,醒一醒啊,我走还不行吗?你醒过来我就走好不好?”宫子临的脉像很弱,弱得宋凝予颤抖的手下根本就察觉不到任何的跳动,苍白的唇因为蛇血毒性的原因而发着黑色,指甲也透着深深的黑色! “我来!”推开千忱包扎的动作,宋凝予手速行云流水一般的将那布条扯了下来,伤口处已经开始迅速的溃烂!宋凝予低头,千忱按着她的肩膀眉狠狠的拧成了一团。 “你要做什么?他已经死了!这血很毒,你不要去碰!” 宋凝予挥手对着那张俊逸的脸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毫不留情,双眸赤红的瞪着他,咬着牙道:“什么死了,你骗人,阿临怎么会死?我们之前还在说话!不可能的,不可能。” 千寻扑过去揉千忱的脸,看着宋凝予那一脸惊慌失措的脸,到嘴里的斥责又咽了下去,只得紧紧的抓着千忱的手, 一手按着宋凝予。 “凝予,你别这样,你看看他的唇色,都已经黑了,伤口都腐化了,凝予,你冷静下来,你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千寻这么说也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她刚才已经令百灵鸟放消息给苏赫云了,想来应该很快到了。 宋凝予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的血!她的血会不会有用?她曾经和宫子临是换过血的啊,在皇陵的那一次,是换过血的…… 在骷髅海盗团的时候,那只百灵鸟明明已经死了,却因为她的血,所以活过来了!或许可以…… 宋凝予以指为刀,朝着手动脉处划下,速度之快,连一旁的千寻也没有来得及阻止,鲜红的血涌了出来,滴落在草地上,原本枯萎的花草迅速的死去,最终连叶子都化成了灰沫! “凝予!你做什么!”千寻扯下裙摆就要去替宋凝予包扎,一双眼睛里眼泪落得迷雾蒙蒙。 第四百五十章 院落 “千寻,你应该懂我的!”千寻抓着宋凝予的手缓缓的放开,垂眸咬着下唇,余光划过坐在地上目光怔然的千忱,她懂,怎么会不懂。只是,有些东西未必就能说出口。 不是因为给不起承诺啊,而是因为那个人想要的幸福与你无关啊,,不想给他增重一个负担,所以不敢给,所以小心翼翼啊。 有些话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之所以选择了沉默,不过是因为更加珍惜。 鲜红的血从宋凝予的手腕滴落,宋凝予害怕,手在微微的颤抖,血如同泉涌一般从伤口上涌出,木千寻瞪大双眼,木千忱已经先千寻一步,扯过千寻手中的布条将宋凝予受伤的手腕狠狠的绑起,血很快渗透布条,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滴。 “凝予……你不要这样。”千寻哽咽的跪坐在宋凝予的身旁,扬手将宋凝予揽进怀里,想擦擦她的泪,却发现,那双眸子里面,干净的什么也没有,冰冷得毫无温度。 宋凝予将宫子临牢牢的抱在怀里,神色怔怔的望着那滂沱的瀑布,水花溅起,彩虹挂在瀑布的中央,清泉水沿着水潭蔓延而出,两人湿漉漉的贴在一起,宫子临冰冷的身体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宋凝予虽然是抱着宫子临,放在他心口处的手掌下内力却源源不断的输了进去,宫子临之前食用了大量名贵的奇珍异草,之前是她太不冷静了,如今沉下心来,脑子里面在不断的搜集着看过的那些古药书中的奇药怪方。 金月与风身后跟着几大暗卫脚踏绿叶一路疾奔而来,百灵鸟不动声色间聚集在宋凝予四周的树木与地面上,在金月等人扑过来的时候扑腾着翅膀飞入了碧晴的天空。 风跪在宋凝予的身旁拧眉盯着宫子临,心中大骇,语气不沉,微微颤抖:“主母!主上这……” “我记得瀑布顶上有一处别院,将阿临带到那边去。”宋凝予语气淡淡,缓缓的收回了手,风抱着宫子临随着宋凝予的脚下飞快的步子朝着瀑布之顶奔去。 宋凝予清冷的音调从上方传了下来:“潭中之物,一条不留给我抓起来!” 闻人月眸光微闪,落在那冒着腥味在阳光下透明如水晶的一潭瀑布,彩虹在水中微微荡漾,撇了眼宋凝予奔去的方向,脚尖轻点疾步追了上去,她相信比起这一潭跑不了的家伙来,宋凝予有一样东西一定会很感兴趣! 小院落之中久无人居住,但是那里面却打理得很好,杯杯盏盏之间以白布掩盖,只要扯开,便可以直接住,扯去床上盖着的白色布条,将宫子临直接放在了床上。 屋子里有些干燥,宋凝予守在床旁,内力大减,脸色苍白,千寻与千忱随后追了进来,千忱拧着眉,大掌狠狠的扣着宋凝予的手腕。 “你想内力耗尽而亡吗!” “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了醉仙翁了,主母保重!”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神色凝重,醉仙翁来无影去无踪,不好找,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宋凝予一些安慰。 “松手”阳光透亮的房舍里仿佛已经是冬日,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宋凝予已经魔怔了,整个人的身上杀气大起,千忱紧紧的抓着宋凝予那只冰冷的手,下意识的低头一看,纱布被血染红了,可是沿着已经干涸扭脱的纱布望过去,那手上曾经出现过的伤口,已经好得不见一丝伤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千忱大惊,扯开缠着她手腕的布条,那光滑的皮肤暴露在眼前,不见一丝血迹,若不是布条上还沾着血,他一定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眼花了。 宋凝予扯回手腕,眸光微拧:“金月,给我清场!” 站在门口梧桐树下的金月眸色微亮,没错,她之所以跟着宋凝予,就是因为这一点,她永远如此冷静,永远知道她想要保护的是什么东西,比起曾经的自己来,在她的面前是如此的可笑! “木丞相,贵妃娘娘,请吧。”宋凝予只要还活着,她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都与金月无关,在她的认知里,既然是暗卫,那么所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听从于宋凝予的命令!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本该情致景逸,此时却显出了一片萧条,在那院外是满满一墙的蔷薇花,血红血红,开满了一墙,随着碧天下的秋风花瓣纷纷扬扬。 女子玉兰花式的长袍在风中轻轻扬起,坐在床头神色清冷,眸光痴迷。 木千忱站在床头不走,金月有直接拽着千忱与千寻,一抬手将两个人扔了出去,砰的一声响,室内与室外隔绝于两处,宋凝予望着宫子临的唇色,心下一紧,拉过闻人月激动的道:“金月,你看他的唇色,是不是淡了些?脸色是不是好了些?还有伤口,伤口也停止溃烂了!” 金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垂眸淡道:“主上,何必自欺欺人。” 这对于宋凝予是一个多大的打击,一个正常的人,因为宫子临,突然就变得不正常了,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疯狂与魔性! 砰! 金月被宋凝予浑厚的一掌拍出了屋内,结果与趴在门口偷听着的千寻撞了个正着,千寻当了垫背的,两人狠狠的撞上了那棵诺大的梧桐树,震得树上枯残的叶子飘飘扬扬从落满了一地,千忱急切的将垫背的千寻扯了出来。 金月缓缓的擦去唇边的血迹,一咬牙,又闪身进了屋内,门已经毁在了那一掌之下,金月跪在宋凝予的身旁,垂眸淡道:“主上,运水传信,已经取了九成药材,是不是要运过来。” 宋凝予眸光微亮,手中下银的速度一点也不慢,缓缓收回手,淡淡点了点头:“金月,你应该知道我这个时候最不想听什么,做一个暗卫,不仅仅要完成任务,还要察言观色。” 一枚银针从闻人月的发间擦过,落下墨一般的长发三三两两,闻人月心下一抖,刚才宋凝予没怎么用内力,再加上为了宫子临正在消耗内力,金月这是捡回来了一条命呐! 第四百五十一章 皇岛暗杀者 “让运水把寻得的药材都运过来,把这里收拾一番。”宋凝予微微深呼吸,扫过灰尘满满脚印集结的地面与那蜘蛛密布的房梁,这个时候不能回云城,宫子临的消息不能传出去,否则,棠国会再起动荡! 运水熟知天下情报,与楼火在一起,这个任务并不算难,不过几天的时间,便将那满满三页宣纸中的药物集齐了大半,倒是让宋凝予有些意外。 “阿临,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之所以拼尽全力,是因为心里明白,在拼尽全力的胜利之后,将是她与宫子临一片幸福的未来。 风站在角落边,垂眸静静的站着,宋凝予趴在床边,手里正在快速的翻看着一本书,似乎与毒有关。 宋凝予将那只巨大的百灵鸟给了金月,百灵鸟一脸幽怨的驼着金月去运那些药材,虽然药材不多,但是件件精品,佛落花不过是其中一件小药材,不老果,麒麟果一类的东西更是层出不穷。 乌云压空,笼着这一方院落,端进来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就没有动过,秋天漠漠向天黑,蔷薇花淡淡的香气氤氲着这一方低沉的院落,院外的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疾风知劲草,院落里长廊上摆着的花盆被吹倒在地。 风匆匆关了在风中发出啪啪声的窗子,将那毁在一掌之下的门一并关好,点着一盏明纸糊的灯,屋子里被听风楼的暗卫打理了一番,有些简雅的精致。 宋凝予忽然放下手中的书,明纸糊的灯光比之平常的要亮上一些,或许是这个原因,竟然觉得躺在床上的宫子临脸色要好上了一些,风站在床边微微嗫嚅着唇角。 “金月抓回来的水蛇拿过来。”宋凝予伸手替宫子临将新带上来的被子朝上扯了扯,屋子里面透着一股干燥的花香味,饭菜的香气隐隐约约的随着花香在室内蔓延。 风点头应下,打开门的一条细缝走了出去,那些水蛇都被装在了麻布袋子里面放在一个浴桶里,狂烈的风伴随着秋日里下得急燥冰冷的雨卷了进来,风将浴桶放下,转身去关门,不过了去了一小会,整个人已经湿透,在灯光下映着修长结实的身线。 浴桶放在房间中央,细织的纱袋中还能看见那些黑白相间的蛇在水中不断的涌动,吐着血红的信子,瞪着阴沉沉的双目看着她。 外面的花盆声被风吹得连连掉落,宋凝予抱着手臂扬了扬眉:“看来今天的风当真是大。” “主母,属下去解决。”风提着手中的长剑,往日里还透着三分柔和的神色里布满了杀意,扫了眼床上躺着的人,眸光越发的冰冷。 他已经从贵妃娘娘那里得知了一切事情,原来是因为这些水蛇的缘故,有宋凝予在这里,他总是相信主子不会就这样出事,宋凝予目光寒凉的落在水蛇上,冷冷道:“记得留几个,做做实验。” 是谁派来的人宋凝予眼下没有这个工夫去问,她需要一个实验品,她想知道,她的血,终究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之前在那里换血的时候,宫子临也不是好好的活过来了吗?那么宫子临的身上应该也有她血液的功能才对,为什么…… 门外响起一片刀光剑影之声,在院子里幸好宋凝予命金月带了一批暗卫过来,否则今天晚上还真不好说。 尖锐的刀锋碰撞到了一起,发现金属的声音刺耳至极,宋凝予扫过从房梁上迅速爬过的老鼠,手中的银针疾射而出,那是一只银色的家伙,长得并不像老鼠,似乎更像貂一类的东西,掉在宋凝予的脚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她。 鼻翼微微抽动着,眼睛变得一片湿漉漉,四只爪子不安的抓在了一起。 宋凝予提起手里的小家伙,将小家伙缓缓的放在了大浴桶上,浴桶里黑白相间的蛇吐着血红的信子,瞪着那只小家伙,因为群体的蠕动而发出粘腻的声响,张开那张口,露出带着毒性的獠牙,小家伙在宋凝予的手里不断的发着抖。 吱吱…… “阁下若是再不出来,那就别怪我将这小家伙直接扔进去了。”宋凝予冷冷的扬眉,提着手中的小家伙又往浴桶里下了几分,一道灰色的影子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宋凝予手里的小家伙夺走了。 站在窗边抚着怀里的小家伙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老头子我一听说这小子快死了就眼巴巴赶了过来,还跑死了几匹马,你就是这么对我老头子!” 宋凝予抱着手臂,凉凉的看着他:“醉医仙,据本宫所知,你就在云城的一家云间酒馆里,从云城来此处,会跑死几匹马?” 原本是想去拜会他一番,谁曾想就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醉医仙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摸着胡子扬了扬眉嘻嘻笑了:“想不到半年不见,小丫头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啊,不过,似乎比起以前更冷了,这脾气,我估计也就这小子受得了你了!外面那小子最近也不错,功力提升了不少。” “他被这种水蛇咬了,烦你替他看看。”宋凝予垂眸,望着宫子临乌黑的唇,心下一片忐忑。 醉医仙目光终于放在了宫子临的身上,摸着胡子摇头叹气一番,又点头哭笑不得,一番纠结就在宋凝予要动手揍他的时候终于说了人话! “小丫头,你也别太着急了,该好的总会好,不该好的,好了也好不了” “说重点!”什么好不好得了的!就算是不好,宋凝予也要将它变成好! “重点就是节哀吧,老头子我快累死了,先找个地方睡一觉,你也别指望……唉,你干嘛呢干嘛呢?还想对我这种老人家动手不成?我告诉你,我可是醉……” 砰!一声响,那扇门被一掌拍坏了,老医仙伴随着宋凝予那一个滚字从屋子里被扔了出来,砰的一声撞上了那一棵偌大的梧桐树。 院子里刀光剑影的人都怔了怔,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老头子在暴雨之中扶着腰吃力的站了起来,扭了扭腰腹骂骂咧咧:“耐性真不好,老头子话还没说完了!那小子可真是因祸得福,算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摇了摇手,晃着身板朝门外走去。 第四百五十二章 实践品 那些杀手怎么可能让老头子就这样走出去?这可是从宋凝予房间里面被扔出来的人,要是让他走了,那还得了? 老头一上来就替风与一众暗卫解决了一小半的人,老头心里正上火,一扬手,就昏倒了一大片,战场很快被清理干净,风抱着手中的剑朝老头抱拳道:“多谢医仙出手,眼下正是大雨还请医仙去偏院里住一宿再走吧。” 老头拍了拍风的肩膀,点头笑嘻嘻道:“还是你小子懂事!不像那丫头,简直就是一个泼妇!哎呦,我的老腰……” 滂沱大雨将院子里的血腥味洗去了不少,风一手提着一个黑衣人将人拖进了宋凝予那扇又坏了门的屋子里,冷风灌进了屋子里面,水蛇在浴桶里发出丝丝的声音,宋凝予坐在床旁,捧着宫吼子临的脸在额上落下一吻。 一滴晶莹的泪滴落在宫子临的眼睑处,她轻声笑道:“阿临,他们都在骗我,是不是?你一定要醒过来,给他们看一看,我宋凝予终究有没有说谎好不好?” “主母,那一批杀手不知道是谁派来的,看这一身着装,怪异的很,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风将地上的两个人顺手吊在了房梁上,黑袍,金边,的确很眼熟,虽然金边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在灯光下却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彩。 宋凝予抬手取下宫子临身上的几支银针,扫了眼桶里黑白相间的水蛇,垂眸:“将这水蛇身上的毒弄到他们身上去。” 风的方法简单明了,直接扯开那人的嘴,以长剑挑起一条毒蛇的七寸,那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一条毒蛇正在朝着他逼近,吓得顿时就湿了裤子,尿湿了一地,宋凝予微微挡了挡鼻子。 “谁派你们来的?” “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你要动手就快一点!”那人倒是硬气,只是,如果忽略了那湿了的裤头,或者会更具效果。 “说了,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不说,我会让你死的痛苦一点,我向来没有耐心!” 风捏着他的下颚,那人合不上嘴,更别说什么咬舌自尽了,瞪着宋凝予一脸惊恐:“你想做什么?你这个疯女人,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唔。” 风拧着眉,将剑上那条在不断挣扎的蛇直接塞进了那人的嘴里,蛇沿着喉咙滑了下去,凄厉的声响划破长空,惊得外面的人头皮发麻,正在吃东西的老头子还以为怎么了,匆匆忙忙跑了过去,只见那未修好的大门之中,还有半条蛇在那黑衣人的嘴里摇着尾巴,鲜红的血从他的唇上滴落在地,捧着的碗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弯着腰转过身去扶着柱子,在风雨之中吐得天昏地暗不分东南西北。 凄厉的声音将一旁的黑衣人给震醒了,目光从宫子临的身上扫过,冷冷的笑了,只是,看见身旁的同伴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蛇尾巴在他的嘴边拼命的摇着,看样子应该是蛇钻进了他的食道里,整个人泛着铁青,死死的瞪着宋凝予,宋凝予一扬手,床上的帐子缓缓的落下,挡去了宫子临乌黑的眉眼,风扯着那半条蛇的尾巴,将那条满身是血的蛇拽了出来扔回了浴桶里。 吊着的人脸色正在迅速的发黑,宋凝予指尖捏着银针,亮出白皙柔嫩的手腕,针下一划,白嫩的皮肤划开了一道口子,那血哗哗的流入了碗中,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待那血止了的时候,宋凝予的脸色已经逼近透明的苍白! 手上的伤口在风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的愈合,如同从来不曾有过一扬,掰开那人的嘴将那碗血灌进去了一大半,宋凝予冷冷的扬了扬眉道:“能不能活,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血缓缓的从那人的唇边滴落,宋凝予灌了一大半进去,风松开那人的下巴,探了探鼻息,再探了探脉像,垂眸淡道:“主母,母素入了心脉,确认死亡。” 连心跳都没有了,必死无疑。 宋凝予将碗放回桌子上,眸光打量着那一旁死兀自镇定的黑衣人,抬手理了理广袖长袍淡道:“念在你如此冷静的份上,本宫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我……我能跟着你吗?”那黑衣人眼珠子转了转,直直的盯着宋凝予,眸光十分诚恳,风扬了扬眉,这家伙倒是挺机灵的,比起这个活该死的人要聪明得多了。 宋凝予洗了洗盆子里面的帕子,撩开帘帐,轻轻的替宫子临擦着脸:“我凭什么收下你?” “属下乃皇岛环岛中将,愿意助公主一臂之力。” 风眸色微微亮了亮,环岛中将啊,那一定是熟悉那皇岛的地形了,听起来官也不小啊,怎么参与到这样的刺杀来了? “我又凭什么信你?”一个环岛中将,竟然参与到了这暗杀里来,可不像是中将该干的事情! “我是奉王尊的命令前来暗杀棠皇,那水蛇正是皇岛的护岛蛇,曾经云城出过一次瘟疫,与这蛇其实也是有一定的关系,只是想不到棠皇得公主庇护……” 砰。 在黑衣人身后的一张椅子无声之中粉碎成了一地木渣,黑衣人一脸镇定的看着宋凝予,后背生起了一股寒意,在深秋里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敌意,他仿佛看见死神正在朝他挥着镰刀。 “你走吧。”宋凝予一扬手,那吊着环岛中将的绳子在宋凝予的银针中被切断,人摔倒在了地面,中将扫了眼吊在一旁脸色乌黑的人,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单膝跪在地上朝宋凝予抱拳一朗声道:“属下在皇岛恭候公主大驾。” 风望着转身大步而出的黑衣人微微敛眉:“主母,这样将人放走,真的好吗?” 宋凝予站在浴桶前,手中银亮的银针泛着森森的寒意,打量着那一群极具攻击力的毒蛇半响,手中的银针还是收了回去,朝风扬眉一笑道:“你说,我的血若是滴入这一群蛇中,会怎么样?” 她的血很怪异,虽然他师父没有说太多的东西,但是宋凝予自己能够感觉出来,在这最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血液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第四百五十三章 白蛇 宋凝予不仅整个人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日渐光滑,体内的内力几乎是以双倍的实力在增长着,事实还远不止于此,她最近还长高了不少,以前不过宫子临的下巴,如今却已经到了唇边了…… 风端着那还剩下的半碗血,余光从宋凝予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划过,拧着眉淡道:“主母何不试一试。” 宋凝予接过风那碗血,血缓缓的从碗中滴落下去,结果那群蛇仿佛看见了克星一般,拼命的朝着两旁挤去,宋凝予扬了扬眉,那些蛇开始出现暴动,蛇群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甚至有的开始互相撕咬。 其场面之血腥,连风看着都直皱眉,在门外吐得昏天黑地的老头子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晃了进来,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看见浴桶里面那蛇吞蛇的景象,嘴一鼓,又想吐了,奈何宋凝予盯着他瞧,老头喉头一动,硬是将那一嘴东西又给咽了下去。 风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也想吐了! “咽……咽下去!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这可是泡酒的上好的蛇肉,这下好了,都被你这丫头给毁了!毁了啊,心疼死我老头子了!” 宋凝予眸光微微眯起,打量着那一群蛇颇不解的转身扫了眼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宫子临,不可能,这些蛇都有反应,宫子临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丫头,这小子……” “如果你想说不好听的东西,在我还没有将你变成蛇样的时候,就闭上嘴!”不安的宋凝予心里差到了极点,对于这老头还算是客气的了。 老头咽了咽口水,捂着嘴朝宋凝予摇了摇手,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房梁上的暗卫一个瞬间跑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几缕轻飘飘的灰尘缓缓的飘落在地。 梧桐叶落,窗外的蔷薇在这个季节里只剩下了最后一批花,在暴风雨之中也被催残得寥寥无几了,宋凝予站在窗口微微叹息,紧紧捏着手中的书,这是在羽谷的时候那老爷爷给她的书,里面讲的多是以毒攻毒。 暴雨初歇的夜空里被水洗过,在月色下变得高远起来,寂静的丛林之中有几只飞鸟从夜色之中呜声划过,一瞬间又归于平静。 冷风拂面,秋天的风中泛着冰冷的寒意,冷入了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正在随着时间缓缓的流失,死神与宋凝予之间在做着一股拉锯战,一场胜与败,关于着一场生与死。 “主母,你快看看这些蛇。” 顺着风的惊呼望过去,只见所有的蛇开始迅速蜕变,那一纱袋的蛇中稍稍弱小些的蛇被吞并,所有的蛇越来越少,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三条,三条蛇之间的攻击下最终只剩下了一条,黑白相间的条纹在迅速的蜕脱。 到了最后只剩下了纯白色,宋凝予扬了扬眉,这样的纯白,让她想起了纯素那一身的白色。 “想不到这种蛇竟然如此厉害,这一条怎么办?”风跟在宋凝予的身旁,只觉得跟着宋凝予一天都好过在棠城中当一天的御林军首领啊!各种各样的稀奇事情之下,如今再见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只见那条白色的蛇朝宋凝予吐着鲜红的信子,那尾巴摇得跟狗似的,宋凝予也怔了,打量着那条蛇,试探性的喃喃:“瞧着,似乎与纯素有些相似……” “主母,这蛇怪异的很,不如杀了以除后患。”风打量着那条通体白如雪的蛇,只觉得眉心跳了跳,一条像狗一样会摇尾巴会讨好的蛇,谁见过?那脑袋转过来,盯着宋凝予时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狠辣,就像要将风活生生的给吞了似的,风打了个冷颤,这蛇能听懂他说的话吗? 大概是从这一刻开始的,这条白蛇跟风就开始不对盘,以至于后来的日子里,将风的日子整得水深火热! 蛇吐着信子朝宋凝予骚首弄姿,那条白蛇瞧着还挺大,吞了这么多的蛇,能不庞大吗?怪异的是,它一张嘴,竟然从嘴里吐出了蛇的那一条细小的骨头来。 风后背发寒,盯着那条蛇,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乖乖,真是活见了天方夜谭了! “你若是能救阿临,我倒是可以放过你。”宋凝予扫了眼那条吐着信子摇着尾巴的白蛇,手中飞速的转着银针,心里的某一块生出了一缕缕叫做希望的东西! 希望!从来都只有她自己给自己,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会生出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来。 所谓的希望不过是弱者给自己的一个变强的借口而已。 那小白蛇欢快的摇着尾巴,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大概是感觉到宋凝予强大的气场的缘故,那条纱袋在小白蛇尖牙利嘴下撕扯成了碎片,风抹了抹额上的汗,乖乖,没见过还能站起来的蛇,虽然七寸之处还留在地面上,但是也着实令人吃惊了。 在宋凝予的目光之中慢慢悠悠的爬了出来,朝床榻的方向游,吃了那么多条蛇!身子有些臃肿笨重,那白的腹部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坨面团一样在地上蠕动。 风警惕的抽出手中的长剑,只要这条蛇有什么动静,他就下剑,那条蛇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风凌厉的杀气,回过头扫了他一眼,蹲在床旁不动了。 …… 宋凝予眸光微冷,打量着那条盘在床头朝宋凝予摇着尾巴的小白蛇:“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治不了?” 既然是它们咬的,怎么会治不了? 风握着手中的长剑纠结着眉毛冷声道:“既然治不了那就让属下了结了它?” 宋凝予扫了眼那条朝她摇着尾巴的蛇,沉声道:“既然治不了,就滚出去给我看门。” 那条白蛇也委屈呀,知道它是什么品种吗?竟然敢让它去看门!但是瞪着宋凝予那双比它还冷还要狠,还要阴森的眼睛,小白蛇耷拉着脑袋慢慢悠悠的晃了出去。 风眸光微亮,暗中朝宋凝予竖起了大拇指,主母强!实在是强。 月色偏西移去,那挂在房梁下的黑衣人在宋凝予没有注意的时候,尸体突然动了动。 坐在床侧,宋凝予和衣躺在宫子临的身旁,风轻轻将挂着的人拖了出去,顺便回来将门重新折了个新的来换上,也不知道这院子里面的主人回来看见这满屋子狼籍的时候会不会被吓着。 第四百五十四章 弱水三千取一瓢 靠在他的胸口,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宫子临为什么就无声无息了呢?明明那天夜里还能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跳声,当他安安静静的睡在身旁的时候,宋凝予心里麻木的害怕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旁有纯素暗中保护着自己,有宫子临愿意替她挡去一切,有欧阳火甘愿为了她而被利用。 可是,宫子临的身边,似乎除了她,谁也走不进他的世界里,他的世界里只有她,只有她愿意替他去死,只有她愿意不顾一切也要站在他的身旁…… 如何能免你一世孤寂,使我常伴君侧朝朝与暮暮? 简简单单的事情,在他们两情相悦的两个人面前,竟然是这样的难…… “阿临,我知道你只是累了,睡一觉就会醒过来的,是不是?你一定要醒过来,阿临,求你了……”每一次触碰到宫子临失去温度的躯体,心里都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着,生生的疼着,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心。 她在心里声撕力竭,宫子临一定听的见。 窗外传来雨从屋檐滴落的声音,滴滴嗒嗒的响了一夜,最后一季蔷薇花在暴风雨中凋零了一地。 风起风息树知道,花开花落为谁忙? 夜色漫漫漫长,一缕阳光从窗口折了进来,不曾关上的窗口飘进一地残败的蔷薇花瓣,窗外的鸟儿正在忙忙碌碌,太平人不知昨夜腥风血雨。 晴空一排人字形的鹤排云直上,引得晴朗的碧空之上一片诗情画意。 窗外的墙面上还挂着几朵风雨催残过后的败花败叶,露出斑驳的墙面,偶尔有几只飞鸟扑腾着翅膀落下来,又扑腾着翅膀飞走。 一室寂静,房梁上还有一只蜘蛛正在阳光下结着昨夜风雨之下变得残破的网,一条小白蛇转着脑袋看着床上的人,吐着信子摇着尾巴一脸友好。 砰! 一声响,那条小白蛇被甩出了窗外! 宋凝予趴在宫子临的怀里,低头蹭了蹭深秋之中泛着温热的胸膛,眼睛一闭,又接着睡了过去,躺在床上的人宠溺的看着那毫无防备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低头只见纤长的睫毛之下一片乌青,宋凝予一定担心坏了。 昏迷的他意识还在,却无法动弹,宋凝予在他的耳旁说了很多很多,原来那些他一直看不见的,以为不存在的东西,其实是真正的存在着的,宋凝予不懂得怎么去表达喜欢。 长久一来孤冷的性子让她在感情上变得以迟钝,细水长流里才能将一切看得透彻明了。 宋凝予猛的睁眼睛,从宫子临的怀里七手八脚的爬了起来,瞪着床上正勾唇满眼妖孽笑得风情万种媚色横生的人,眨了眨眼睛,摸着自个的心口,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宋姑娘,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两个字?” 宋凝予傻愣愣的摇了摇头,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的眼前一片茫然与惊恐,双臂撑在宫子临的肩侧,眼泪与皮肤有种诡异的温度,据说,与血液的温度相近,那是从心底里面发出一哭泣。 “没有。” “宋姑娘,我听见你哭了。”宫子临眉眼笑得妖孽横生,抬起双手,指腹缓缓的擦过她的眼睑,眸底沉淀着深深的浓浓的宠溺。 我的姑娘,本想替你挡去一切腥风血雨,你却因为我而一次一次的闯入了腥风血雨之中。 爱你的我,带给你的却似乎从来都只有伤害。 “没哭。”宋凝予别过脸去,一滴泪落在宫子临的唇边,宫子临微微伸出舌,那滴泪的味道在舌尖泛起了一阵咸咸的涩味。 宋凝予眼眶红红的,脸色也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抓过宫子临的手,诧异的瞪大双眸:“怎么会这样?” 明明已经没有脉像了,可是为什么突然又有了,连体温都回来了…… 那条小白蛇吃力的从花丛堆里爬了进来,大约是经过了一夜的消化,小了不少,只有手臂长巴掌粗大了,朝宋凝予欢快的摇着尾巴,有点小得意,它就说了嘛,不用去在意的嘛,反正宫子临会自己醒的,只是时间而已。 可怜的小白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不知情的宋凝予给发落得睡了一个晚上! 宫子临扬了扬眉:“宋姑娘,你什么时候又养了一只宠物了?” 宋凝予斜了眼那条摇着尾巴的蛇,淡道:“出去。” 小白蛇摇着尾巴,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的晃了出去,看得宫子临唇角轻扬。在宋凝予面前,它就是条虫,不过,外面的人就不这么觉得了,风站在门口,一人一蛇一见面,气场分外眼红,小白蛇几乎是一瞬间摆出攻击的姿态! 吓得风背后汗毛直冒,连忙朝里面的宋凝予朗声道:“主母,那个黑衣人已经醒了。” 此时宋凝予正趴在宫子临的身上,宫子临扯着宋凝予的衣襟薄唇轻轻印了上去。 在门外听了半响也没有声音,风的心里渐渐的石化,看着那条吐着信子的小白蛇,身影一转几步踏上了粗粗的青毛瓦片,小白蛇大马金刀的守在门口,冷冷的哼了哼,这点德行!也想跟它斗知道它是什么品种的吗? 室内阳光缓缓的折进了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宋凝予一个翻身,砰!两人双双跌落在了地板上,扬起一地细细的灰沫。 宫子临微微皱眉,宋凝予双手撑在宫子临的胸口,隔着手中,能够准确的感觉到了那颗心缓缓跳动着的动作,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用力。 “阿临,你不是说还有两个字没有对我说过吗?” 宫子临拉下她的手,缓缓的凑近宋凝予的耳旁,刻意拉低嗓音,那媚色风情娇媚横生的模样看得宋凝予差点流出两管鼻血。 一个男人若是爱你,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勾、引你,在你的面前,他就是青宛的头牌,并且只为你一个人服务,宋凝予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但是用在宫子临的身上,似乎挺像那么一回事…… “吾爱。” 吾爱,我的姑娘。 宋凝予微微僵住,一抬手将身上的人推开,傲骄的扬着下巴冷冷的哼了哼:“你敢不爱?” 余光斜过半坐在地上,一手搭在曲起膝盖上的宫子临,那模样,傲气横生得令宫子临爱不释手。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她的发,点头称是。 “是是是,弱水三千,朕只取宋姑娘这一瓢,如何?” “本该如此!” 第四百五十五章 因祸成福? 老头满脸震惊的拽着一个人冲到了门口,瞪着那条守在门口的蛇胡子跳了跳。 “丫头,那个人明明死成那样了,怎么又活过来了!”门口梧桐叶飘落在地,发出悉率的声响,老头子站在门口激动得不能自己,身旁还拽着一个惊魂未定的黑衣人。 小白蛇吐着信子瞪着那个黑衣人,双眸直放黑光。 宋凝予拉开门,扫了眼那条小白蛇,小家伙冲宋凝予欢快的摇着尾巴,以示自己的诚意,奈何这个时候宋凝予没有工夫去管它。 老头瞥见坐在床头的宫子临,笑嘻嘻的走了进去,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笑了。 “我就说嘛,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啊,不错不错!” 宋凝予黑了一张脸,抱着手臂冷冷的扬了扬眉:“我怎么记得,你说的是记我节哀顺变啊?醉仙翁,这笔帐,咱们是不是要好好的清算清算?” 中秋的季节里泛着微微的寒意,老头朝宋凝予笑嘻嘻的招了招手,打算转移话题:“他身上的毒相抵了,不是很好吗?你问问这小子,他眼睛是不是看什么都清楚?” 宋凝予眸光落在宫子临那双凤眸上,似乎是这么一回事,难道是她档次太低了?有好几次,明明就是有事,可是她一碰脉像却又总是一切正常! “这些蛇是从皇岛运过来藏在谭底的,究竟是不是因祸得福,还有待考究。”宋凝予打量着在门口徘徊的那条白蛇,眸光微冷。 那黑衣人一脸惶恐的看着宋凝予,小白蛇一脸欢喜的盯着那黑衣人,口水滴得满地都是,那森冷阴寒的眸光,看得黑衣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过,这也非长久之计,若是再不寻出解药来,只怕还会再复发,一次比之一次更厉害。”老头坐在椅子上,一抬手,一只银色的小家伙从窗口跳进了醉仙翁的怀里,瞪着那条小白蛇,也不知道是怎么着了,一瞬间就炸了毛。 双方瞬间龇牙咧嘴一派凶狠。 蛇与鼠,似乎是天敌。 “你那条小白蛇好像挺喜欢这黑衣人,你赶紧让它转转目标,别打我家孙子的主意。” “孙子?”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打量着被老头紧紧护在怀里的银色的小家伙,看着有点像貂,嘴角抽了抽。 “你是生不出儿子吗?”实在难以想象,竟然会叫一只动物叫孙子。 醉仙翁神色一瞬间沉了下去,微微叹息。 “是有个儿子,不过,老头子我已经跟他那没心肝的东西恩断义绝了!你识得医术正好,这本医书就给你了,你也别谢我,我是不想那没心肝的东西得了这上面的方子,再去害人。” 宫子临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低声道:“醉仙翁的儿子有个外号叫毒魔。” 这么一听,宋凝予算是明白了,抱着手臂打量着那本书半响,觉得颇为眼熟,满眼鄙夷道:“这种如此大众的书你也好意思藏着,你若是不愿收着,毁了不就是了?”开玩笑,若是给了她,那那个什么毒魔还不得来找她拼命? “什么大众的书?此书天下唯有两本,一本为上策一本为下策!”老头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个不识货的家伙! 宋凝予扬着下巴:“你儿子若是来追杀我,你说我是交出去好呢?还是不交出去?”宋凝予眸光微闪,打量着那本书,细看之下,竟然与之前那老头给她的那本如此相似,但是却又有不一样的地方,在书的角落旁写着下策两个小小的字。 老头子打量着宋凝予半响,突然伸手拽着宋凝予的胳膊将宽大的袖子拂了过去,在宋凝予手臂的正中央,一条金色的线正在她的手臂上纠缠着,宫子临脸色一瞬间就冷了,拽着宋凝予的手臂剑眉狠狠的拧起。 “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宋凝予扫了眼老头,淡淡的将袖子扯了下来挡下了已经移到了手臂的金线,取天火鸟的时候那老头说过,三年的时间,这金线似乎没有再朝着哪个方向移动了。 “我这里正巧有一本上策,你与爷爷莫不是相识?”这世间会不会小了些?强者算来算过去都是相识的人。 望着那本上策,老头神色微微湿润,有些颤抖的接过那本上策像是在开启一段尘封的记忆,喃喃道:“我差不多有四十多年不见师兄了,唉,都老了,想不到竟然让你遇见了!他……还好吗?” 近四十年不见了,语气里充满了遗憾与无奈。宋凝予点了点头轻然一笑:“很好。我落下赤焰山时便是被爷爷所救,这一手医术也是他所教,为感谢他救命之恩,便认为爷爷了。” “既然如此,你就拿着下策一并看一看吧,老了,医门算是毁在我们师兄弟二人的手里了……”将手中的两本书扔给宋凝予,老头步子蹒跚的晃了出去,连身旁的小宠物也忘记了带走,扫了眼那被白蛇吓得发抖的小家伙。 那小家伙打了个机灵,追着老头的身影就跑远了。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手臂上那个东西是怎么回事。”身后响起宫子临幽冷的声音,宋凝予垂眸扫了眼缩在一旁的黑衣人,抬了抬手:“这人赏给你了。” 小白蛇口水流了一地,尾巴拽着那个黑衣人便朝着一旁拖了过去,黑衣人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指着宋凝予拧着眉怒骂:“你这个魔鬼!魔鬼,皇岛,皇岛绝对不会落在你这种魔鬼的手上!啊啊……” 宫子临眸光微微眯了眯,宋凝予缓缓的上前几步,手中的银针抬起那被拖到门口的黑衣人白皙的皮肤,她记得这人之前的皮肤似乎没有那么好。 “喝了我半碗血,却还说我是魔鬼,那么,你告诉我,谁在背后指使的你?”听着他那语气,似乎与之前来的人并不是一起的。 躺在地上的人冷冷的哼了哼,头却硬是不敢动上半分,银针以一种诡异的温度贴着他的下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白蛇瞪着一双赤红的眸子,嘴里发出丝丝的声音,那人两只手还撑在地面上,一脸惊恐的瞪着宋凝予:“我……我说了,你放我走!” 从死神堆里爬了起来,黑衣人生生的感受到了活着的重要性!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朕从妻姓 “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眸色冰冷,白皙修长的指微微用力,血缓缓的滴落在地,尾巴还卷着那黑衣人的白蛇赤红的眸子越发的热烈,嘴里发出丝丝的声音透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血一般的腥气。 “我……我是飘渺族二小姐派来的,你饶了我吧,死过一回,我想好好的替自己活一次。”宋凝予这是第一次与飘渺族的势力接触,眸光微暗了暗。 手中的银针缓缓的收了回去,谁不是惜命之人,如今他的身份已经算是死了,宋凝予再动手也不过是多杀了一个人,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利弊。 “飘渺族二小姐是谁?” “我也不知道,二小姐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出现的,我真的不知道。”黑衣人坐在地上,只觉得脚上的那条尾巴正在狠狠的收紧,那股诡异的温度震得他险些一脚将那条蛇踢出去,宋凝予扬了扬眉笑了。 “想不到皇岛之中竟然多是贪生怕死之辈。” “并非贪生怕死,只不过是不想再呆在那一个魔窟里面了,我早在皇岛的时候便听这关于公主的传言,如今我相信,公主有那个能力毁了皇岛。”黑衣人态度前后转变得极快,或许是因为死过一回了所以变得越发的珍惜这条命了。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后,目光始终只是幽幽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脑海里始终在回想着那条金丝线,终究是怎么回事,那该死的东西,终究是怎么回事! “走吧。”缓缓收回手中的银针,她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那黑衣人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白蛇心不甘情不愿的松了尾巴,眼巴巴的瞪着宋凝予,好好的美食,就这么给放跑了! 那黑衣人跑到半路又停下来,看着宋凝予突然道:“飘渺族二小姐心狠手辣,不过一个月的工夫就控下了整个飘渺族,公主多小心!” 宋凝予转着手中的板指扫了眼一脸幽怨的看着她的白蛇,眸中闪过一丝鄙夷:“我只说了我不杀他,可没说过,别人不许杀他。”那样的一个人,活不长。 以皇岛中人的性子,定不会放过他,而他之所以突然示弱,这其中必定有诈!苦肉计一场,谁不会用? 小白蛇身影蹭的追着黑衣人的步伐滑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风站在房顶半天见小白蛇跑远了才敢从房顶上飘下来。 宫子临将宋凝予捞进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了,站在门口的风摸了摸险些被撞到的鼻子,吞了吞口水,这两个暴躁中的主子,惹不起! 宫子临已经无事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云城,众人暗中皆松了一口气,不过,宋凝予就没有这么好了。 宫子临将宋凝予按在床沿,啪!抬手对着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宋凝予顿时红了脸,想翻身被宫子临死死的压制着,想着宫子临身体也不知道好没好,又不敢下重手,一时之间落了个下风! 扯着嗓子宋凝予恼羞成怒:“宫子临!知道上一个打我的人坟头的草长多高了吗!” “老实交待,那条线终究是怎么回事?你身上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 “没事!”宋凝予硬着脖子,僵着嘴,就是不承认,说天火鸟的事来让他担心吗?这件事情她自会解决,还有三年的光景,没关系的。 啪! 扬手又是一巴掌,站在门外的风听得心惊胆颤,暗中对宫子竖着大拇指,这天下能降服主母的,估计也就只有主上一个人了,瞧瞧这家庭暴力都使得出神入化! 宋凝予双腿一勾缠上了宫子临的腰,将人扑倒在锦被间,伸手掐着他的脖子,气呼呼的咬牙切齿:“宫子临,你想享受享受家庭暴力了是不是!” 敢打她屁股!她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打过屁股!丢脸丢回姥姥家了! “把这件事情给我说清楚,否则……”宫子临硬着眉眼看着宋凝予,两人眸光天雷勾地火,双方寸步不让! “否则?否则你还要造反不成!”掐着他脖子的手改成了捏那张妖孽倾城的脸。 “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宋凝予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叉着腰笑得房顶震了三震。 宫子临以为是力度还不够,琢磨了半响,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再加了一句:“再理你我就跟你姓!” “……”宋凝予沉默了半响,默默的爬下了床,打开门朝风扬了扬眉。 “你家主上说再理我就跟我姓,你给我记着,下次他若是再与我说话,你就把他的名字改了,改姓宋!”宋子临,似乎也不错。 宋凝予踏着完美的步子走远了,风回眸,看着躺倒在床上微微叹气的宫子临,憋着笑提醒:“主上,主母已经走了。” 见宫子临脸色竟然又恢复了往日的白皙与妖孽,心中泛起一阵阵的涟漪,对于宋凝予的钦佩之情直接超过了宫子临,看着宋凝予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敬! “你跟在她的身旁也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你可记得她手上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道金线?”宫子临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落在墙面上那一墙斑驳的蔷薇花瓣,最后一季蔷薇花,开到了终点。 在院子的门口还种着几株木樨花,花小而多,在阳光下泛着轻浅的金黄色,大概是隔得远,味道并不明显。他捏着眉心揉了揉,有些惊惊诧于如今的视力,比起之前来要好了许多。 “属下不知。” 宫子临站起身来,垂眸拂了拂身上的长袍,大步走了出去,与风擦肩而过的时候宫子临眉眼泛着深深的笑意。 “记得替朕改姓。” “哈?” “朕从妻姓为宋氏,甚好!” “……”风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堂堂一个棠国的皇帝,竟然要跟皇后娘娘姓宋了,他这是该哭啊还是该笑啊?原本还以为是主上能收拾了主母,如今看来,好像其实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匆匆追着宋凝予一路回了云城,此时云城城墙之外数万大军集结于城外,宋凝予一袭素色长袍站在城墙之上,眸光凌厉的落在为首的人身上。 那是影卫,欧阳火的右影,与宋凝予打过照面,虽然说不上极熟,但是却也心知肚明!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不修边副 抬头看见城墙之上的宋凝予,右影紧握手中长剑朗声道:“属下奉君王之令前来迎君后娘娘回宫!”宫子临刚一回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脸色顿时就黑了! “鸿蒙国君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朕的摄政皇后!”宫子临黑着一张脸,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将人揽在了怀里,以此来宣誓主权。 宋凝予抱着手臂浅笑道:“你不是不与本宫说话?怎么?” “从今日起朕从皇后之姓为宋,若是再有人敢将心思放在朕的皇后身上,那也休怪朕无情!”宫子临的声音被内力传得极远,一袭暗色的长袍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那高大的身躯在阳光下给人一种威慑! 冲冠一怒为红颜也莫过于此了! 苏赫云诧异的看了眼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垂眸无声无息的支持。 以宋凝予为棠国所做的这些来看,若是宫子临要传位于宋凝予,估计也没有几个人会说些什么了! 只是相较于鸿蒙,棠国的确有些弱。 “风,去将洄水的力量全部调出来。”宫子临语气淡淡,冰冷的神色中泛起浓浓的肃杀,宋凝予与宫子临十指相扣,拧着眉说不出来的感动,这个人…… “你想随我姓宋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姓宋,那就等同于将自己归划成了宋凝予的所属物,而非宋凝予是他的所属了! “若是不这样,娘子若是再离开朕该怎么办?”宫子临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扬眸轻笑间冷媚天成,令战场之上的人倒吸了一口气。一个男人,还是一代帝王,其色媚眼如丝,气质如龙,一言一行之间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慑力! “皇上,云城中有一自称是赵子明的人求见!”小兵突然来报,宋凝予扬了扬眉,却见小兵的身后一男子缓步而来,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容上泛着一股浓浓的疲惫与愁苦,将那份气宇轩昂减去了不少,整个人胡子拉茬步态虚浮,如同丢了魂似的。 宋凝予瞪在眼睛瞧着他,这人,是那气宇轩昂智绝天下的赵家之子赵子明?与她之前看见的模样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如今那副模样活像从乞丐堆里面爬出来的一般,身上还透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晃晃悠悠的晃到宋凝予的身旁抱拳,语气飘渺虚无:“赵子明,见过皇后娘娘。” 站在远处的冥天倪打量着这人半响,卷着长发眸光微挑:“我说皇后娘娘,你这是从哪个垃圾堆里面翻出来的人?满身的酒气不说,连自身都如此不修边幅!” 百里焚歌摸着下巴,眸光含着几分笑意:“凝予,你该不会是欠他钱了吧?我记得棠国最近进帐不少啊,你何必这么小气?” 站在关城身旁的千忱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突然道:“可是赵家赵三元之子?”赵三元,曾经在鸿蒙是一段传奇,连中解元,会元、状元,所以时日一久人们就忘记了他的本名,直呼为赵三元了。 赵家乃鸿蒙先帝在时的一个智囊团之首,为鸿蒙的发展与各种政策的推行成就了一股极大的助力,或者可以更准确一些来说 ,有鸿蒙的今日,战家,赵家是脱不了干系的! 赵子明无神的眼睛转过去,打量了千忱半响,垂首点头:“正是。赵氏第二百八十二代单传,赵子明。”赵家为保才华不偏移,所以唯有一代独传。随着鸿蒙开国至今也经历了二百多代人了。 宋凝予微微扬眸颇为不解:“你怎么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一提起这个赵子明神色几近痴狂,双拳紧紧握起,抬眸双眼凌厉的看着宋凝予:“你答过我,会救她,可是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是我无能!你不愿相救我也怨不得任何人,如今我只想在鸿蒙国毁家亡之际问鸿蒙君王一话!所以特来相助!” 战妃死了,赵子明亲眼看见战妃人头落地,被斩于长安东门,赵子明武功并不高,只得背着战妃的尸首且战且逃,沿着一条不知明的小路一路逃进了云城! 宋凝予眸光有些神秘的笑了,缓缓点了点头:“如今之计,以赵先生看,该当如何?” 赵子明随手还提着一盏酒壶,打开喝了两口,摇了摇头笑道:“不必理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们干闹腾去吧。” 青笛是朝瑰王宫的军师,也算是智者之一,也赵子明所见略同,两人很快聊到一起去了。 城门上高高挂着免战牌,数以万计的战将站在城墙之上,手执弓弩,右影无功而返,百里焚歌抱着胳膊靠在城墙上,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你好的让人嫉妒啊!啧啧,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冥天倪打量着宫子临半响,突然勾唇笑了:“凝予,你救的了他一时,可是没有皇岛的最后一味药引,你也救不得他一世。” 城墙之上秋风怒号,卷起战场上漫天的沙尘与残枝败叶,在枯老的树枝上有乌鸦三三两两的发出萧条的叫声,护城河下的水草在战争下变得不堪入目,城墙由于投机石的作用而变得斑驳不堪。 沙场之上不见一丝绿色,马蹄印与脚印参差相交数之不清,有的将士已经鬓发如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每一场战争都是由两方那雄伟的身姿开头,然而打下最后一个句点的,却是那些堆积得高高的坟山与凄怨死不瞑目的灵魂! “我救得了他一时,我就救得了他一世,这个男人是我的,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宋凝予眸色凌厉与冥天倪碰撞到了一起,发出闪电一闪的火花,看得众人心里直冒着冷汗,眸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艳福倒是不浅啊! 可惜了,有宋凝予在,宫子临这辈子都不用想去碰什么艳福了。 “你,打不过我。所以你的男人,我注定了要分一半。”冥天倪转着涂着艳红的蔻丹,风情万种的从宋凝予冰冷饱含杀气的眸中划过,最终落在宫子临的身上。 低沉的气压缓缓的从脚下一路蔓延开,吃醋的女人得罪不起,特别是像宋凝予这样一动起手来那就毫不留情的人,此时的气氛就像坟场一般令人心都跟着颤抖,偏偏这冥姑娘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第四百五十八章 新来之喜 “本宫有成千上万种方法弄死你,比如……现在!”宋凝予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冥天倪,她做不到,不代表宫子临做不到!宫子临手中一把长剑横在冥天倪的脖子上。 冥天倪微微抬起下巴,冷冷的勾了勾唇笑了:“他杀不了我。” 宋凝予扫了眼一脸阴沉的宫子临,握着他的左手紧了紧力,示意他冷静些。 “本宫怎么不记得,你给本宫的那三页药单里还有什么是难得的药材?”宋凝予拧眉,眸光冷冷的落在眼前笑得风情万种的那张万人迷一般的脸上。 “即使是告诉了你又如何?冥岛的护岛王蛇,不说你能不能找到那个品种,即便是找到了,也未必能认得出哪一只是蛇王,那蛇王也未必愿意为了你乖乖献上心头之血。”冥天倪盈盈柳腰间挂着一方艳红色的龙形鞭子,纤纤玉手上挂着一方银色清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凝予朝着暗处抬了抬手,一条白色的蛇从屋顶上扑了下来,啪啦一声响,摔在了宋凝予的脚下,欢快的摇着尾巴,如同一条狗一样带着讨好之色。 在场的人脸色大变,纷纷朝着后方退了几步,千寻瞪着那条蛇,约莫是被蛇咬过,直接昏倒在了千忱的怀里。 百里焚歌摸着下巴,扫了眼昏过去的千寻啧啧称赞:“这是蛇?看着怪异的头,就跟快要长角了一般,跟龙似的。” 赵子明靠在城墙上打量着那条蛇,醉语蒙蒙道:“北海有龙,色为白,身有磷,小如蛇,额有细角。这莫不是北海一带出来的东西?” 关城大手摸着心脏,不着痕迹的朝一旁退了退,一脸惊魂未定:“我的乖乖,今儿个是看见龙了吗?真是长了见识了,吓死俺了,原来是皇后娘娘养的啊……” 那条白蛇细看之下与蛇的皮不一样,似乎更加软实一些,有些像护体的软甲,刀枪不入! 百里焚歌胆子也算是稍微大些的了,夺过苏赫云手中的长枪朝着那条长蛇一枪就刺了下去,速度行云流水满手凌厉之气。那白蛇打蛇随棍上,闪到了百里焚歌的眼前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 冥天倪五指虚扣,内力一扬低声喝道:“畜生,胆敢伤人!” 小白蛇压根没将冥天倪放在眼里,冷冷的朝着那方天画戟的银铁长枪上一口就咬了下去,牙口那叫一个利索,两个牙印之下那长枪断成了两截,小白蛇慢慢吞吞的晃回了宋凝予的身旁,摇着尾巴一脸委屈指着冥天倪告状,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说他是畜生! “本宫的东西,还论不到旁人来定论,谁若是再轻易招惹你,你不必留情!”宋凝予这摆明是袒护了,冥天倪眸光落在那条蛇的身上,难得没与宋凝予斗嘴。 宫子临搂着宋凝予,喃喃道:“看这头上的小角,莫非真是龙?”小白蛇摇着尾巴直点头,没错!他就是龙! 宋凝予扫了宫子临一眼,眉目含着几分轻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若是哪天不听话了,炖汤也好,入酒也好,想必都是极好的药引。” 小白蛇摇着的尾巴搭拉了下来,瞪着宋凝予吐着信子卖乖讨好。 “我的乖乖,这么有灵性!”关城胆也不小,蹲下身子就要凑近小白蛇,宋凝予斜了一眼,眉目清冷:“本宫今儿早上才喂他吃了一个人,不知道这会还饿不饿。” “……”关城身影僵在原地,一滴汗落了下来,一脸警惕的看着那条蛇,哭丧着一张脸往后悄悄退了几步,蹭蹭蹭一阵风一般跑远了,那轰轰而去的身影,震得城墙震了三震! 云城之中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夜色微深之时宋凝予的房内挤满了人,上至将军帝王,下至青笛与暗卫,那条蛇盘在桌子上,吐着信子一脸阴郁,他饿啊…… 云城内院的院子里一颗诺大的梧桐树下小石桌前,一抹身影正神色寂寂的喝着洒壶中的酒,仰头望着那一轮圆月,无语凝噎。 喝得大醉,木樨花香之中晃然有人影清芙雅秀,冰肌玉骨,英气飒飒,脚步蹁跹而来。 晃然中那人与记忆中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重叠了,那女子眉目含笑,不温不火,低声轻唤一声:“阿明。” 不自觉间便已泪流满面,月色迷蒙里分不清真假。 帝子降兮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梧桐木兮月色下。就算只是一场梦,似乎也是值得的。 宋凝予站在暗处,靠着墙壁看着那相拥的两个人,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这是宋凝予送给回归的赵子明的一份最好的礼物。如果赵子明没有来云城,战妃也就不会这么快出现在他的面前。 屋内一派热闹,厅堂满坐无虚席啊,宋凝予一脸扭曲的从众人洋溢着喜色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目光落在风的身上。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一来就问时辰?难道都不关心他们为什么会现在这里吗?众人面面相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回主母,还差一刻是丑时。”丑时,半夜三更都差不多过了! “说吧,你们在谋划什么?”抱着手臂靠着宫子临的贵妃榻坐下,两人在众人面前秀恩爱晃得单身之人差点没瞎了眼! 宫子临支着侧脸,一手端了盏茶递给宋凝予摇了摇头:“一人说了一大堆,朕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直接将这件事情推走了,宋凝予若是知道了还指不定是怎么个表情,先看看再说。 小饮一口,将茶盏递还宫子临,打了个呵欠:“既然没事,那就退下吧,风你去接应金月,想必那些东西也该到了。” 以飞鸟的速度,慢不了! 千寻在众人的压力下嗫嚅着唇角站了起来,朝宋凝予笑得桃花朵朵开:“凝予……其实我们也就是商量着……咳,那个你和皇上不是还没有大婚嘛……” 宋凝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凉凉的打破了一群人闲来无事的幻想:“不怕皇岛杀过来了?皇岛若是与鸿蒙联手,棠国就是大罗神仙,想翻身也难。你们若是太闲了,倒是可以想一想,怎么才能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四百五十九章 在一起是最大的幸福 众人被宋凝予的话激得脸色铁青,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在宋凝予一声令下,那些人一轰而散,整个屋子里连那条小白蛇都识相的跑了出去,归于一室寂静,宫子临搂着宋凝予的腰躺在贵妃榻上,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轻笑。 “宋姑娘什么时候怕得连与朕大婚都不敢了?” 宋凝予抓着宫子临的手,屋子里的烛火轻轻摇晃,宫子临的手瘦得骨节分明,那是极好看的一双手,常年里的养尊处优,唯有手掌中的节处,许是握剑握的多了,起了些茧子,如今再顺着那手上曾经的痕迹摸过去,却惊诧的发现光滑的有些不可思议。 “这手上的茧子是怎么回事?” 宫子临轻轻在她的侧脸上吻了吻,低声浅笑,媚眼如丝,吐出如兰:“宋姑娘不觉得朕最近皮肤好了不少吗?往日里的疤痕都不见了。”没有见过宫子临这样自恋到这种程度的人!而且还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 但是不可否认,宫子临身上有那种男性的美,让宋凝予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妖孽成这个样子,真的没有关系吗!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你有那个心思耗尽大量人力将鸿蒙的战妃救出来,为什么不想想你我之间应当如何?嗯?”宫子临手无意间擦过宋凝予的胸口,眸色微闪,伸手探了进去。 宋凝予顿时涨红了一张脸,拍着那只手恼羞成怒低声警告:“宫子临!” “娘子,这是什么?龙凤玉?”宫子临哭笑不得的在宋凝予的鼻子上捏了捏,取出一对玉来,眉光微挑,那玉在夜色还泛着浅浅的紫光,极其好看,如同在夜空之中独亮的月光,有种古老而冷傲的美。 “还我。”宋凝予朝宫子临张开双手,宫子临打量着那古老的玉,眉色微扬。 “难道不是你准备给朕的定情信物?”玉质一龙一凤,瞧着应该没错才是,透过房间里微微暗了些的灯火,宋凝予的脸色不是很好。 “你要信物我下次再寻给你,你先把它还给我。”那是要还给飘渺族的,若是这样被宫子临当成定情信物了,那还得了?到时候她还拿什么去还给别人? “朕突然觉得这玉也不错,这样吧,你若是告诉朕这玉终究是做什么用的,朕就还给你如何?”将玉握在手里,一手扣着宋凝予的纤腰,将人按在身上,宋凝予手不够宫子临的长,也没有他高,气得脸色泛着淡淡的红色。 低声警告道:“宫子临!别闹了,还我。” 宫子临微微叹息,轻声道:“你说错了,我叫宋子临,娘子是不是也考虑一下,将这玉佩的事情告诉为夫?” 宋凝予咬牙切齿:“谁是你娘子!休书我还收着呢!” 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朝宋凝予笑道:“为夫可没有说过要休了你,娘子不如再仔细看看那封休书?” 烛光摇曳,宋凝予从宽袖中取出一叠纸来,脸色微红的朝宫子临娇嗔:“别过脸去,不准看!” 宫子临眼眶有些微润的别过头望着窗外不见一丝浮云的月色,原来宋凝予一直将他的信都收藏妥贴,而他却一直以为宋凝予的心,并不完全在自己这里。 原来有些爱,是看不见的。 “有后无德,专横于朝,二嫁他君,朕特休后,自此男婚女嫁两不相关!宫子临,你的名字还写在这里,想狡辩未免也太强词夺理了!”宋凝予张开那一张休书摆在宫子临的眼前,指着那宫子临龙飞凤舞般的签名,笑得阴测测。 “朕姓宋,不宋宫,这是其一,其二,这信上朕也没写日期啊,娘子若是非要介意这具,为夫也有办法。”宫子临说着伸手取过宋凝予手里的休书,刷刷刷几下撕成了纸屑,飘飘扬扬随风落了一地。 宋凝予扑上去掐着宫子临的脖子咬牙切齿:“宫子临!你敢毁尸灭证!” 宫子临将怀里的人搂紧,防止她突然使出家庭暴力来,无奈的朝宋凝予解释道:“娘子,既然没有了休书自然不不作数了。” “你一早就想好了的是不是?宫子临!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娘子,咱们彼此彼此,天下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朕若是小人,那你就是小人的妻子。” “……”宋凝予七手八脚的从宫子临的身上爬了起来。 “我突然还是觉得欧阳火不错……” 宫子临一伸手将的又捞了回去,翻了个身将人压在了贵妃榻上,贵妃榻并不大,容下两个人实在是有些憋屈,宋凝予这么被挤在中间连动弹都有些吃力! “娘子,你强上了朕的心,如今又强睡了朕的人,现在才反悔,已经太迟了!” 宋凝予脸色瞬间乌黑,伸手扯着宫子临那张花枝招展妖孽横生的脸咬牙切齿道:“我什么时候睡了你的人了?什么时候上了你的心了?明明就是……” 险些又栽进了宫子临设下的圈套里,话音猛的停下,只见宫子临笑语嫣然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下面的话。 “明明就是什么?娘子怎么不接着说了?” “宫子临!你给我团成团滚下去!” 守在房顶的暗卫差点滚下去,今天受的冲击不小啊,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冰冷的两个人都不再那么冰冷了,终于有些像正常人了。 有小白蛇在门口守着夜,什么人能有那个胆子来偷听?当真是一派和谐安定。 宫子临面露薄红,体温渐渐的开始升高,炽热的呼吸喷在宋凝予的脖子间,整个人与宋凝予贴合得一丝细缝也无,宋凝予明显的感觉到了宫子临身体的变化,心里微微一颤。 “喂,宫子临?” “娘子,你再动,为夫就让那见鬼的束缚见鬼去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唇边挤了下来,宋凝予顿时僵在原地。要是对外说她没有与宫子临……说出去也没有人信,但是偏偏这是事实,之前在陵墓的时候星笑就说过,宋凝予怪异的体质,也令他们不得不信。 宫子临放开宋凝予一转身从窗口跃了出去,步态狼狈的差点摔下二楼去,宋凝予躺在贵妃榻上望着那一对玉佩有些哭笑不得。 有些人啊,明明知道在一起会很辛苦,可是即使再辛苦也不想放开。 第四百六十章 名贵 自从宫子临回来之后宋凝予就将自己关在了云城的庭院之中,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金月与运水、楼火三大暗卫隐于庭院三方,连宫子临屡次想进去得到的不过是两个字,不见。 谁也不见,连千寻都没有办法,但是这么一群人中总有那么几个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云城秋雨漠漠,烟雨如织,暝色入院楼,玉阶生青苔,宿鸟归飞急。 庭院之中飘起浓浓的药香味,伴随着城外交战发出轰轰烈烈的声音,药香在鼎中烫开滚得好不热闹,小白蛇跟在宋凝予的身旁战战兢兢,一双眸子打量着那一鼎药,不知道宋凝予到底打算做什么。 外面三方各方镇守着,他们可以镇守住很多人,却没有办法守下冥天倪,刀火短拼之间冥天倪与百里焚歌已经冲了进来,看着那堆得满院的药材顿时傻了眼。 “我说这几日怎么药香味这么重,原来如此!”百里焚歌摸着下巴打量着那条跟在宋凝予身旁通体雪白的蛇喃喃自语。 冥天倪伸手缓缓抚过身旁的一株千年灵芝,拧眉狐疑的问道:“如此多名贵的药材,你从哪里得来的?”再加上那条小白蛇的心头血,此事,或许能成! 宋凝予忙着将药材扔进鼎中,抬头的空挡也没有:“不知道。”不过,以运水那惜钱的个性,很有可能是直接抢来的,或者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偷来的。 “焚歌,你来了正好,给我打打下手,至于无关紧要的人,楼火你再给我放进来,就自己去洄水呆着! 宋凝予的那一批暗卫也是从洄水里面练出来的,乃是精中之精,宫子临给她的也向来都是最好的,这五个人手里的武器也无一不是精中之精! “但愿你能救了他,若是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那可就只能是遗憾了。”冥天倪知道宋凝予和她不对盘,不过没关系,她倒是喜欢宋凝予这种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必遮遮掩掩的藏着让人琢磨不定! 百里焚歌在百里神谷之中并不精通药材,所以就成了个烧火的,一脸幽怨的蹲在火鼎旁瞪着那燃得旺盛的一团火喃喃自语:“还好是秋天了,这要是夏天,还不得热死!” 一颗雪白形状有些像梨的果子飞了过来,正中百里焚歌的头顶,百里焚歌顺手接过一脸不满的瞪着宋凝予没好气道:“凝予,我都给你打下手了,你还拿东西砸我,你良心哪里去……天山雪果?天山五百年一结的雪果?传说中食之能使痴傻之人神智回醒的果子?” 瞪着那颗天山雪果,百里焚歌眼睛差点没掉下来,这果子可不仅仅是使人神智回醒,还能使走火入魔之人恢复正常,于武林之中这东西有多重要!简直就是万金难求。 “你先当零食垫垫肚子。”宋凝予语气淡淡,眸光落在泛着浓浓药香的药汤里。 百里焚歌嘴角抽了抽,眉眼抖了抖,语气有些不稳定:“你……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抢回来的?”已经不需要入药了吗?竟然当成零食,如此奢靡的事情,连百里神谷顶盛时期也没有人试过啊! “嗯,听运水说,似乎与云横的秦家有关。” 百里焚歌一脸扭曲的瞪着正在集结药材的宋凝予,咬牙切齿直哼哼道:“宋凝予你死定了,你连云横秦家的东西都敢下手,我可告诉你,你要想坐拥天下,秦家可是一个关键!” 那一脸扭曲之下映着幸灾乐祸,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眸子里面映着随秋风摇晃的火为一派温暖,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相信运水既然能偷来,那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一层,就不劳你担心了,火烧得小一点,文火慢炖两个时辰。” 吩咐完转身去院中的角落,在那角落之中就着通亮的灯光还能看见泛着金黄色的木樨花。花香被浓浓的药香味掩盖,只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在夜里清散绵长。 月华笼在头顶上那一方庶雨布中,整个院落的上方被一方极大的雨布挡了个彻底,那香味飘去出去散发的并不多,一切都仿佛被封锁在了这小院之中。 随手摘了几朵扔进药罐子里,放了些其他的东西宋凝予一手翻着手旁的医书,一手琢磨着那些药,开始往罐子里面开始加东西。 百里焚歌扯过一条凳子坐在火前,整个人被火烤得热汗直冒,抬手擦了擦,朝宋凝予嘀咕道:“棠皇可真有意思,写了休书了你还能这么拼命的给他整这些药材,凝予,要不你跟着我算了,我大小也是个少谷主啊。” 又开始游说宋凝予。 宋凝予捣着药罐子,面无表情的扫了眼百里焚歌那纨绔的脸:“我愿意相信,即便是他休了我,也是在为我好。” “啧啧,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完了完了,没救了!”百里焚歌摇着头一脸无奈。 “不过话说回来,像宫子临那样的男人,若不是本少主对男人不敢兴趣,就冲他那股痴情劲,本少主肯定也能动心。”支着下巴,百里焚歌眸光懒懒的打着哈欠,映着火苗满面红光昏昏欲睡。 “把火烧大一点。” 白蛇瞪着百里焚歌,成了一个极好的帮手,蛇尾巴一脸殷勤的送着旁边码放着的一堆木材,那摇头晃脑的模样,看得人忍俊不禁。 蛇怕热,不敢术靠近那个药鼎,所以都是远远的隔着一段距离将柴火扔过去的,也只有在火的旁边,百里焚歌对于这条蛇才免去了几分惧意! 长得跟龙似的,那牙口,能不怕吗! “等了这么久,鸿蒙与棠国终于正式开打了,你从哪里整出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武器?真是一件比一件狠!”百里焚歌见识了那几场战争,百万大军压境,在那些东西巧妙的利用之下,将云城护得牢牢的! 宋凝予扬了扬眉,大概是兵木做出来的东西,除了兵木,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那个棠国来的先生,还真是有意思,那能力可真是一等一的好,出了几个锦囊,把那个什么影卫给耍得团团转……”百里焚歌支着下巴,将柴火扔在鼎炉之下,火苗烧得轰轰烈烈。 第四百六十一章 女人心 此处的药香浓郁,远在鸿蒙长安城皇宫之中的琉璃殿里,却是一片酒香浓郁,活像是从酒缸子里面泡着一般,跟在鸿蒙君王身旁的双河整日摇头叹气,无可奈何! 琉璃殿外月华高起,木樨花的花香漫布整个琉璃宫殿,窗旁的贵妃榻旁玉石地面上躺着个人,紫金长袍挂在身上蹂躏得不成样子,下巴上还挂着胡茬,那傲然如天上之阳的气场已经消然而逝,整个人迷蒙得分不清梦里梦外。 手里提着一盏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垂眸低低的笑了起来。 “爱妃……你狠!真狠!” 双河在门外急的不行,走进去看着那模样,眼里满是无奈:“君王,君后娘娘已经走了半个月了,鸿蒙与棠城正在云城打得不可开交,北海岸已经失守了,您是鸿蒙的顶梁柱啊,可千万不能倒下啊,君王……” “双河……” “奴才在。”双河连着这半个月急着头发也全白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老了近十来岁一般,连宫中的宫人看着双河都忍不住提醒他,多多保重。 双河哪里能保重!欧阳火那要死不活的样子,连着手下的人做事都是提心吊胆的,一天不知道因为脾气要斩杀了多少宫女,一时之间鸿蒙国也发出了动荡,国外战将在拼死杀敌,国内君王在宫中大开杀戒,了无精神。 其程度已经被传开来成了残暴两个字的代名词! “你说,一个女人的心,怎么能狠到这个地步!她究竟想要什么?孤难道给不了她吗?她宁愿守在棠国,也不愿意跟在孤的身边享福!”端着酒杯,欧阳火摇头苦笑,这人呐,真是有意思。 左影卫跪在殿内,拧眉轻声道:“君王,前线传来消息。” “说!”迷蒙的眉眼瞬间变得凌厉,心随着那两个字微微的痛着,他不愿去前线,只是不想看见她!那个当了他半个月的君后娘娘,那个背他而去的君后娘娘。 “赵家遗孤,已经投城棠国,鸿蒙压境的百万大军,战亡二十万。”左影卫微微顿了顿,垂眸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砰!一声细微的响动,欧阳火手中的白玉杯狠狠的砸向了地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紫金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掉在了地上。 欧阳火俊逸的脸笑得有些狰狞,此时哪里还有那半分的俊逸之色,整个人颓然不振。 “赵家遗孤?赵子明?”苍白的大手一把抓起左影卫的衣襟,眉狠狠的拧作一团,表情几近狰狞。 “赵家怎么还会有人活着?左影卫,孤记得当年抄家一事,可是你在暗中处理的!嗯?”如今那最大的一个人却还活着,后患无穷! 跪在地上的影卫身形微微一颤,冷清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恐:“赵家遗孤确实是死了,只是死的是假的那一个,当年将赵家遗孤救出来的人乃战妃娘娘,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上降罪!” 欧阳火一抬手将左影卫扔了出去,一抬掌,浑厚的内力将那一方桌椅击得粉碎! “战妃!她是孤的妃子!为什么一个人都要背叛孤?双河,你说,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背叛孤!”低沉的声线咆哮而出,欧阳火双拳紧握,眉色清冷间与之前那个热情如火的之人判若两人! 双河缩在一旁垂眸不敢吱声,这个时候说些什么都是得罪欧阳火。 一旁一个不长眼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将头拉得越发的低,欧阳火摇了摇那堆得满地都是的酒坛子,抬脚一脚将酒坛子踹了飞了出去,在琉璃殿外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目光落在龙床之上,欧阳火喝得大醉,眸雾迷迷的朝龙床旁晃了过去,站在龙床旁的宫女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欧阳火凑近那女子跟前,眯了眯眸子,突然将人一把揽进了怀里。 “爱妃……爱妃你回来了是不是?”此举将一旁的小宫女吓得不轻,惊魂未定中朝着双河公公求救,双河这个时候也不敢得罪了欧阳火,于是小宫女就被忽视了。 小宫女那容色,细看之下,眉眼处透着的几分精致的确与宋凝予有些相似,只是身形比之宋凝予来,要小上一些,双河无奈的叹息,就算是将她当成了君后娘娘也罢了吧,能让君王过得好些,也好! 小宫女没去注意双河的神色,在欧阳火满身酒气透着淡淡龙涎香的怀中结结巴巴道:“君……君王,奴……奴婢不是……” “你是何人?”欧阳火抬起这女子的下巴,眸色一瞬间清冷无双,那小宫女被吓得顿时魂就飞了一大半。 “奴婢……奴婢荷香,是……是琉璃殿的……侍……侍女,君王饶命啊,君王饶命啊。”小宫女在欧阳火松开腰身整个人跌跪在地上,朝着欧阳火连连磕头。 “杀。”欧阳火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有些酒醉,摇摇晃晃的晃到双河的身旁,扯过双河手中的酒壶爷头开始灌。 小宫女被左影卫捂着嘴拖了下去,双河暗中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是一条弱小稚弱的生命消失于天地间。 酒洒在了欧阳火那一袭紫金的里衫上,濡湿了一大片,手中的酒壶顺手砸在了地上,欧阳火冷冷的吸了一口气,推开窗子,外面狂卷而入的秋风将醉酒吹得醒了几分。 “去,把君后娘娘的婢女给我找过来,还有那个女人”欧阳火靠在窗口,乌黑的夜色被灯火点亮,九曲回廊之中灯光一路幽幽然望不见尽头。 双河低着身子退了出去,一宿寂静之中那屋檐上挂着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似在嘲笑着他的孤家寡人,这一棵诺大的板栗树已经被秋风催残成了满树的黄叶,灯光之下那些栗子在风中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一般的垂着。 秋收,本该如此,身边却突然觉得无比的孤寂。 长夜之中一声低低的苦笑轻叹,叹息着的是谁那坎坷得寻不见尽头的命运? 那书桌前被画了的无数张画像被呼号的秋风吹得满地都是,女子巧笑嫣然,眉眼盈盈,欧阳火有些踉跄的扑了过去,脚下险些踩到了其中一张纸,伸手将地上那张眉光清冷的画像拾了起来,苦笑着伸手在那张冷艳的脸上划过。 第四百六十二章 画不成魂 欧阳火垂眸轻笑:“爱妃,孤画了所有你笑起来时的模样,可是却唯有这一张不笑的时候,孤才觉得是你。” 但愿长醉不复醒,共与佳人寻梦南。 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欧阳火抬眸望过去,却见七月携着宋凝予缓步而来,‘宋凝予’衣袂带风,素色的长袍在风中扬起一抹清冷的弧度,薄纱半遮,眸色微冷,恍然间似乎有了七成宋凝予的模样。 欧阳火止步站在原地怔了怔,朝站在门口神色清冷的人伸出双手,突然笑了,看着那宛如太阳神一般的笑意,七月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苦涩。 “爱妃,孤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是不是?” ‘宋凝予’扬了扬眸,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七月的身上,见七月面无表情,微微垂眸,想着,若是宋凝予在这里,她又该是什么样的一个表情? 可是,那样一个宛如神坻一般的人,那样看着她,神情脉脉里,她身不由已的沦陷其中,双手在两侧紧握成拳,眸色冷冷的瞧着他。 “本宫自然会回来,毕竟此处还有本宫想要的东西。”清冷的话语,精致得冷冽的眉眼间不带一丝的感情,晃然间仿佛这人便是真正的宋凝予,上前两步将人扯进了怀里,欧阳火紧紧的抱着她,力道大得将人勒得生疼。 “忘了棠皇,你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孤的命也给你好不好?忘了他!”宫子临给宋凝予写了一纸休书,两人如今毫无干系,可是他却不明白了,为什么冷情如宋凝予,却还是会回到宫子临的身边去! 明明已经给了她那样大的伤害,却还是想着要回去! “鸿蒙国君,你再勒下去,本宫就快死了!”在欧阳火怀里的女子声色冷冷,她知道,宋凝予之所以得了鸿蒙国君的心,用的也不过是这置之于不顾的心理。 一个人,你越是待他好,他便越是不珍惜。若是反了过来,你不珍惜了,他反而待你好了,犯贱也好,早有预谋也好,既然她以宋凝予的身份陪在了他的身旁,既然他也喜欢,那么,是不是她自己又有什么要紧的? 可惜,她没有机会想多久,一只大手狠狠的掐上了她的脖子,张了张嘴,她吐不出来只字片语,这个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抬掌之间便杀人于无形之中! 想要她死,轻而易举! “就凭你也配当她?她武功独步天下,一手银针出神入化,岂是如你这般无能的花瓶之辈?” “君……君王,你这……咳咳,你这样还有谁敢去爱你!你若是信得过我,咳咳咳,我必然会令君后……娘娘重回君……王身……身边。”那女子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欧阳火的手腕,希望能减轻欧阳火手下的力道。 只是那般微小的力道对于眼前的人来说不过是徒劳,欧阳火的实力,又岂是区区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无能女子所能比的?只是,这么些小小的小聪明,晃然间与曾经还是太傅府中二小姐的宋凝予有些相似。 一样的无能,却一样的想要救下自己!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孤随时可以杀了你!”一抬手将‘宋凝予’扔了出去,眸光冷得毫无温度。 那女子趴在地上捂着心口猛的咳嗽,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只觉得她又从鬼门关中死了一回。 七月脚下轻踏,站在那女子的面前,勾唇抬起她的下巴,俏丽的脸笑得满眼春风沐沐。 “既然鸿蒙君王选了她来相助,那我就去寻小姐了。”说起来,她也有一段时间不见宋凝予了,每每派出去的人,都不知道宋凝予的情况,只知道她一个人在一方院子里面不知道在搞什么,满院子的药香味却又无人敢与之靠近。 欧阳火冷冷的哼了哼,不置可否,一旁的双河朝两人抬了抬拂尘,示意赶紧走! 坐在地上的女子那纤细白皙的脖子在灯光之下泛着五个诡异的指印,指印深深间细看之下还染着些青紫之色,若是再下三分力,或许就该命丧黄泉了! “谢君王不杀之恩。”匆匆退了下去,她摸着脖子直到走出了琉璃宫,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欧阳火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端着酒坛子颇有喝死拉倒的架势,一脸的醉生梦死,喝得醉了,睡了,晃然间便能够看见心中的那个女子朝着身边缓步而来,梦醒之后,便又是一场空。 不知道喝得醉过去了多久,欧阳火只觉得头与胃皆是一阵火辣辣的疼,一手抚着额头,抬眸便见桌前一方椅子上正坐着一个人,雍容华贵,慈祥和目的看着他。 欧阳火揉着眉心朝双河伸出手去,双河赶紧出手,让欧阳火好借着他的力站起来。 欧阳火身影一晃,甩了甩头喃喃道:“母后,您怎么来了?双河,你胆子大了,竟然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母后这身体可大好了吗?” 坐在大椅之上的太后那满头的青丝已经染上了几缕白色,黑白相间里泛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老练感。 “大好?哀家快被你气死了!君王,哀家不过是病了几日,你看看你将这鸿蒙给毁成什么样了!” “母后可别忘记了,当年诛杀战家与赵家,母后也参与了一脚,若说败国,母后与孤比起来,似乎更胜一筹啊。”欧阳火身形晃了晃,一手撑着太后坐下的椅子扶手,满身的酒气熏得太后捂着帕子直咳嗽。 “你!你这个不孝子!如今是翅膀硬了,想对哀家下手了吗!”低声沉喝,满眼威严之声在大殿之中回响着,朝中之人多是太后的党羽,欧阳火就算想要从太后的手里翻盘,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母后,这十几年来,儿臣无时不在支持着母后,先帝逝世时曾替孤布下固若金汤的朝局,母后为何要诛杀战家满门?连同赵家门下智囊团一并诛尽!”如今想来,当年那些事情,看起来是为了他好,可是细细一想,却又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宋凝予,曾经就与他说过关于太后的事情,只是他没有去在意,如今的确是污点颇多。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争执 “哀家做的这一切,无非是为了鸿蒙的江山,为了帝王权势,先帝软弱,如今连你也觉得哀家做错了吗?君王,你不要忘记了,是谁将你这皇权聚于一处的!”太后手中的权杖狠狠的朝着地面一跺,怒气沉沉。 “先帝乃最慈善的一位帝王,于朝堂之中,臣民皆成一体,拱手垂衣而治更是毫无问题,战家虽然与赵家争锋相对,可是却也稳下了朝堂,母后,这些年你所做终究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比孤清楚吗?”欧阳火满身的酒气,熏着太后的眉眼,太后不由的朝后靠了靠。 “当年先帝确是良善,可是,哀家在背后替他处理了多少暗面上的事情?最是无情帝王家,无情方成帝王家,火儿,你是鸿蒙的帝王,没有一位替你处理暗面之事的君后,便让哀家来!鸿蒙近千年的基叶,怎能分于他人!”只有在太后最难过的时候,才会唤他火儿。 欧阳火垂眸,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半响缓缓直起腰板,松开了牵制在太后黄金大椅之上的手,扫了眼太后身旁的掌事姑姑,微微叹息。 “母后累了,有劳掌事姑姑好好照料着,孤上完朝陪母后用膳。” 太后扫了眼欧阳火,眉头紧紧的夹在一起,手握着的权杖由于力道太大,指尖泛着青白色,双河弯着腰在欧阳火的身后尽量减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他似乎发现自己发现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太后的轿撵被抬出了琉璃寝宫,与大清早的站在琉璃宫外的皇贵妃打了个照面,皇贵妃身后的婢女还提着几个盒子,大约是一些吃食。 “参见太后。” “皇贵妃,君后这个位子需要的,可不是一个只会生孩子的工具!”太后冷眼斜过,抬了抬手,轿撵缓缓的朝着青石长巷而去。 皇贵妃脸色微微泛着青白,垂眸点头:“多谢太后娘娘提点。恭送太后娘娘。” 如今鸿蒙腹与背皆受敌,若不是鸿蒙积累了近千年的实力,就这么一番,还根不够君王挥霍的,至于太后所说的话,皇贵妃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眉色深深的拧着。 “小姐?时辰不早了,再晚,君王就该去上朝了。”一旁的小婢女轻声提醒。 皇贵妃脸色青白交加,捂着嘴突然靠着墙角吐了起来! 呕…… 胃里什么也没有,却依旧在吐,连苦胆水都快吐了出来了,一旁的小婢女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包酸梅子出来,拧眉低声道:“小姐,你都好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了,奴婢发现你最近爱吃酸的,所以就备了些。” 含着颗酸梅子,皇贵妃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婢女扶着皇贵妃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轻轻问道:“小姐脸色苍白,奴婢还是去请太医来看看吧。” “回去吧。”太后与她说过的这一番话,似乎后位一事有意于她!哼,本来就该是她的东西! 婢女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小姐不去陪君王用膳了吗?” “时机不对。” 一缕晨光引来了黎明,皇贵妃抬头望着碧色的长空,有一行人字大雁从长空飞过,晨风之中小婢女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因君一诺,将自己固死宫中,不见外世温和,这一生,不管是对与错,我都没得选择了,只能走下去,我要陪着他走下去,是死是生,都要陪着他……”皇贵妃低声轻喃,似是在安抚心中的不安,亦像是在告诉别人自己的坚定。 初升的朝阳抹去了秋日深夜的寒凉,此时的云城之中一战大胜而归,不伤一兵一卒,宫子临一身战袍再次走到了宋凝予的院落门口,一脸警惕的伸出手缓缓的推了推眼前的那扇门,门缓缓的被推开,发出吱呀的一声细响。 只见宋凝予正拿着一只玉碗正在装着巨大的鼎炉之中流淌而出的药汁,在鼎炉与宋凝予的对立面,百里焚歌那张纨绔的脸上此时染着一脸的乌黑,一只手还包着厚厚的布条抬着鼎炉,大约是那一方四口的鼎太重了,以至于白皙的手上青筋暴起。 随后跟来的冥天倪扬了扬眉,满眼鄙夷:“不过四口神农鼎就将你累成了这狗样,百里焚歌你这辈子都没什么出息了!” 百里焚歌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炉鼎,喘着粗气满身上汗。“凝予,好了没有?我……我快撑不住了!” 宫子临几步上前,轻而易举的接下了百里焚歌手中的鼎,使得整个鼎口又朝着宋凝予那一方倾斜了些。阳光下宫子临一袭战袍还没有脱下来,黄金的战衣在身,腰间配着一方宝剑,头上发带轻轻束起,满头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后,这身影,怎么看都有违协调感。 “想不到你还真能配出来,不过,棋差一着啊。”冥天倪懒懒的靠在长廊旁的柱子上,风情万种的朝宋凝予抛去几个媚眼,百里焚歌甩着胳膊,宋凝予手擦过鼎口,由上鼎口太过锐利,手上出现了一个口子。 血缓缓的从鼎口滴落在地,那条通体雪白的蛇忙碌了一天累得不行了,正卷在一旁眯着眼睛打盹,闻着了血的味道,猛的睁开了眼睛朝着宋凝予滴落在地的那滴血便扑了过去,速度之快令宋凝予有些咋舌! 鲜红的信子朝着地面上那一滴血舔了舔,摇着尾巴欢快的看着宋凝予,宋凝予眸光微眯,看打量着那条蛇轻轻喃道:“你莫不是喜欢喝血?” 那条雪白的尾巴摇得欢欢快快,宋凝予将手指上流血如注的手伸了过去,宫子临眸光微冷,手一扬一股内力朝着那条蛇便一击而至,蛇顺势滑开两步,吐着丝丝的信子瞪着宫子临! 血一滴一滴的从指尖滴落,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愈合!风身形一闪,站在了宫子临的身旁,朗朗的声音里透着向分愉悦。 “主上,主母,鸿蒙的北海岸失守。”北海岸失守了? “什么时候的事?”宋凝予扫了眼还在一滴一滴慢慢滴药汁的鼎口,眉色微微皱起,欧阳火…… 对于欧阳火,她只剩下了感激,除此之外,她什么也给不了。 “娘子,你关心他?”宫子临低沉的嗓音微冷,宋凝予恍然间好像闻到了醋的酸味了,抬眸笑道:“是啊,我就是关心他。” 第四百六十四章 药成 唇色轻勾,笑意盈盈,你能耐我何?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瞪着宋凝予半响也没有接下下句话。 风站在一旁恭敬道:“三日之前,战穆战将军兵败北海岸,已经打进了大森林了,皇与北海岸一带的海盗结成了同盟,所以才赢下了这一仗。” 百里焚歌抬手摸了摸已经满手水墨色脸,狐疑的看着宋凝予:“那个皇岛当真如此厉害?那若是你暴露了,棠国到时候不就是鸡蛋去碰石头了?”棠国如今的形势他是知道,可是没有想到,北海岸一边竟然连战家那位战神都挡不住! “娘子,云城大胜,娘子可有什么要奖给为夫的?”宫子临黑脸没维持多久,又挂着笑脸看着宋凝予,娘子就这么一个,如何在能让她觉得你是她的天,却又让她能够开开心心的当你的天,这是一项技术活。 满满一院子的药香味盈盈脉脉的荡在鼻间,角落暗处的木樨花随着秋风漫漫卷来,院顶的遮雨布已经取走了,阳光洒落在整整一院子的狼藉之中,这到底是垃圾制造场还是炼药区,如今已经乱得分不出来了。 “你要什么奖?”宋凝予半蹲在那鼎口处,打量着那正在一滴一滴朝外滴的汤药,觉得差不多了,朝缩在角落里满眼委屈的小白蛇招了招手,气息温沉儒雅。 “娘子,你该问得有情趣一点,为夫定会更高兴!” 宋凝予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条蛇上,对于宫子临,目前还是无视的好,看他那双凤眸就知道,肯定想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冥天倪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状的幸灾乐祸,那蛇可是高傲得很,也自爱得很,于上万条蛇之中都未必会有一条血色如此纯净的蛇王,怎么可能自伤体质将血献给宋凝予? “要么我把你炖了做汤,要么你自己老实一点,把血贡献一点出来。”宋凝予晃了晃指尖银光闪闪的银针,小白蛇缩在角落里在朝宋凝予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乌黑如同葡萄,它不要啊,为什么刚从那鬼地方出来就要献血! 百里焚歌不怕死的指着那条蛇,眉眼晶亮:“不如杀了泡药酒吧,那药力肯定好。炖汤一口就没有了,总觉得可惜。” 白蛇朝百里林歌吐着信子!竟然敢将它入药,好大的胆子!耐何这里除了宋凝予勉强能沟通两句,实在没有人会兽语。 “你喜欢喝血?你将心头血给本宫,我便给你血,以血相换,你也不亏。”宋凝予打量着那条白蛇,虽然在她面前很欢脱,但是这蛇的模样,还是让人不得不生出几分警惕来。 若是真的与它打起来,估计这里的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摇了摇头,白蛇舔了舔宋凝予滴落在地上的血,哼,不要别人的,就要你的血!它爱宋凝予的血,简直就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那个男人喝了宋凝予大半碗的血,所以白蛇才追着那个黑衣人出去了的。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臂:“你该不会是想要我的血吧?” 砰! 一声巨响,整个院子似乎都晃了三晃,宫子临将宋凝予拉进怀里,手中的长剑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位,直指那条白蛇。 “什么蛇王之血,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今日朕倒是要看一看,是你这条龙蛇厉害,还是朕的剑厉害!”宫子临紧紧的将人揽在怀里,凌厉的眸中满满一眸子的肃杀,吓得那条蛇尾巴都耷拉在地上了。 宫子临很不满!一条蛇,竟然打主意打到了他家娘子的身上,看着最近宋凝予不把自己的血当血的模样,宫子临又急又气! 最近脸色都苍白得透明了,再这样下去,宋凝予迟早会失血过多而死! 宋凝予抱着宫子临无奈道:“阿临,你别拦着我,是真也好是假也好,我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难道你想让我功亏一篑,你想让我们永远都被皇岛所束缚着吗?” 清风拂过,宫子临的铠甲上冰冷的温度传到了宋凝予的身上,起了一股淡淡的疙瘩,宫子临抱着宋凝予不松手。 “娘子,一滴血三只鸡……” 宋凝予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就这一次好不好?这一次之后你就给我好好的补,咱们把所有的血都补回来,嗯,一天吃三只鸡好不好?”眸光微闪,唇角轻勾,眉眼盈盈带笑意。 宫子临低头在那张薄唇上轻轻啄了啄,还是不愿意松开她。冷冷的扫过那条白蛇。 “既然是无用之蛇,依朕看,还是杀了为好。反正养着也没有什么用!”小白蛇听着这话一脸委屈的爬到宋凝予的脚下,黑眸频闪,那眼睛就像要掉下眼泪来,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宋凝予忍不住扶额,推开宫子临,蹲下身子与小白蛇平视,郑重道:“你若是将心头血献与我,我答应你,以相同的量还给你。” “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若是不答应,杀了你,我也一样取得了你的心头血,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宋凝予前面半句还能听,到了后面这一句直接就用上了威胁,百里焚歌扬了扬眉,缓缓点头纨绔一笑。 “凝予这个性,深得本少主心。” 砰,一声响,百里焚歌身后的房柱缓缓的开始乌裂,最后轰然倒地,在强大的内力之下缓缓的瓦解,未扬起地面上任何一丝灰尘,落地无声的实力,连冥天倪都忍不住移开了两步,避开了那力量的直接攻击。 小白蛇思量再三,扬着七寸之处,尖锐的牙齿一咬,鲜红的血从七寸之处疯涌而出,滴落在了那一碗乌墨的汤药之中,入药之后乌黑的药便成了褐色。 三滴血入碗,小白蛇舔着伤口,委屈巴巴的看着宋凝予,宋凝予挑开指尖,血滴落在白蛇的伤口处,她若是流血,就不止三滴了,会有一瞬间的血崩之势,白蛇趁着宋凝予血崩的那一个空档仰着脖子张着嘴,将宋凝予的血接得一滴不露,连伤口上的血渍都一舔而尽。 看得一旁的冥天倪目瞪口呆,半响没回过神来,宋凝予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药,推到了宫子临的面前挑了挑眉。 宫子临望着那一碗药材吞了吞口水,满院的药香味里泛着一抹苦涩,闻得人胃口全无,宫子临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子,能不喝吗?”好苦,看着就想吐别说他还得喝下去了,那一院子的药材熬成了这么一小碗,这么喝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第四百六十五章 因祸生福 宋凝予突然灵光一闪道:“我差点忘记了,这药是要分三次喝的。”从怀里取出两个装药玉瓶子,宫子临接过一个,宋凝予将药倒进两个小瓶子里,一碗药少了一大半推到苦着一张脸的宫子临面前。 百里焚歌摇了摇头直叹息:“如此多的好药材,唉,暴敛天物啊,暴敛天物……” “娘子,能不喝吗?” 宋凝予扫了眼苦着一张脸的宫子临,缓缓点了点头,那张妖孽般的脸还来不及展开一个魅惑人心的笑意,在宋凝予的下一句话里就僵住了。 “为了收集这些药材,那段时间里整个听风楼的人都在奔波,连我至今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不过,你若是不想喝,本姑娘也不会强迫于你。”这语气,敢不喝?直接扔海里去喂鱼算了! 百里焚歌瞪着那碗药口水横流,那可是好东西,什么佛落花,什么天山雪果,什么麒麟果凤凰草,皆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宝物,偏偏都让宋凝予给集在了一块,这一碗浓缩的,那可是天才地宝啊! 宫子临咬了咬牙,端着那碗药一饮而尽,苦得那张妖孽般的脸上直皱眉,宋凝予扬了扬手里的糖,看着宫子临那苦得舌头的麻了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含着颗糖,宫子临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拉着宋凝予转身进了内室,这个时候调养生息是最好的。 一抹银光的身影从屋外的狼籍堆里冲了过来,扑到那一口鼎前,伸手在鼎口还沾着的药珠上点了点,然后放入了嘴里,眸光一瞬间放大。 看他那模样,似乎恨不得将那一鼎药材都给吃了! 冥天倪扫了眼关上的房门,眸色微垂,拖着百里焚歌的衣领走了出去,原本还算温暖的一处院子,从院门开始塌了一大半,房间里面的床上宫子临盘退而坐,一般淡淡的雾色将人笼入其中,小白蛇盘在桌子上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满院子的桂花香随着药香味的散去而变得浓郁起来,金黄暖暖的阳光从窗外折入,洒下一地金黄色,将盘在桌子上的小白蛇也镀上了一层金,宋凝予坐在窗边垂眸钻研着手里的书,神色认真得两耳不闻窗外事。 厚土无声无息的落在屋子里,单膝跪在宋凝予的身旁,垂眸轻声道:“主上,鸿蒙白马寺的暗道已经查出来了。” 那是一条支持着整个鸿蒙强大的暗脉,金银财宝不计其数不说,那里面的军事用物想来也极其繁盛!宋凝予这样封锁了整个鸿蒙的兵具与粮食,对于鸿蒙都没有太大的影响,由此足可以看出来,那条暗脉到底有多珍贵! “嗯,丞相府如何?”战妃她忙得很,没有那个空去看她,不过也听说了,战妃在战场上与苏赫云比起来,不差分毫,这鸿蒙里到底埋没了多少英武之才! 厚土呈上一份图纸,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丞相府的玉印已经交给鸿蒙国君了。是以相府虽然还在,却也不复往日的荣耀了。另外,听风楼在长安城已经扎根,下一步如何,还请主上示下。” 厚土精通整个世界的地图,但是探图需要时间,而他手里的那一份,宋凝予打开只见那地图之中道路错综复杂,比起上次在皇陵的来还要大,还在精细,只是在厚土的这一份里面许多的旁支都更加的祥细。 “静待时机,这图是鸿蒙白马寺的地图?”宋凝予翻了翻去也没有看出来那个出口在哪里,就如同一个迷宫,尽管有几条直线直通正中央,可是那条直线旁支了无数的分线,诡异得很。 “是,属下从鸿蒙君王的书房暗阁之中取出,拓印的一份。”没有玉印,就算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地图,他也进不去。 收下那份牛皮卷图纸,宋凝予抬了抬手,厚土站起身来,琢磨了半响,朝低头看书的宋凝予道:“主上,海盗团已经与皇岛的军卫成为一体了,北海岸失守,海盗有不少的一份功劳。” “你去告诉莫姨,让她再加强一些力道。”宋凝予从书中抬起头来,狐疑的看着厚土。 “你还有事?” 厚土愣着一张娃娃脸,微微红了红,摇了摇头:“属下告退。” 他绝对不会说是因为看着宋凝予那神清目冷一心一意时的模样看得怔呆了,白蛇冷冷的哼了哼,鄙夷的将目光收了回来,这人可真没用,就这样一下就被宋凝予给蛊惑了,唉,果然是红颜祸水! 一室寂静,当然如果将门外那个老头忽略掉的话那就更好了! 门外的老头顶着满身的药材残渣站在门口不知道那表情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你们这些后生仔!如此贵重的药材,你竟然这么用!就是个死人这么用下来也活了啊,老头子我就是想问一问,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分我一点啊!我买还不成吗?” 老头站在门外作势就要拍门,结果那门自己开了,一条白蛇从门里钻了出来,吐着红红的信子瞪着他,看得那头子直冒冷汗,看这纯白的颜色,都快赶上乌黑色的剧毒了! “你若是再吵一句,小白咬了你,那我可管不了。”宋凝予就着阳光,细细的看着手中的书,连头都不曾抬起,一扬手,那扇门又紧紧的闭上了。 外面只听得老头子低低的嘀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脚步一深一浅的走远了,运水守在了门口,楼火扫了眼那条龇牙咧嘴的白蛇,淡然的选择了无视。 楼火话不多,为人冰冷无情,领着那一派杀人不眨眼,一剑毙命的暗卫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直到日暮西斜,也没有看见那两个人出来,百里焚歌摸着下巴蹭到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喃喃自语道:“你说他们这会都不出来,会不会有事啊?” 楼火脸上有一道疤,从额上斜跨,贯穿了整张脸,俊朗男人味十足的脸因为那一个疤痕而毁了容,再加上那冰冷得浑身冒着杀气的气势,也没有几个人敢轻易靠近。 百里焚歌站在门口扫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脸,嘴角抽了抽,朝里面一嗓子就嚎啕开了:“凝予!你死没死啊没死说句话啊,你这群属下都是冰块做的吗?一个眼神没把本少主吓死!” 第四百六十六章 互补 床上的宫子临刚收了气息缓缓的睁开眼睛就听见了这一句,抬掌朝着门口一掌挥了过去,轰!只见那扇门在一掌之中化成了一地碎渣,门外站着的人皆被殃及了池鱼,随后过来的冥天倪与宫子临那一记掌风直接对上。 轰!整个院落在一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从宋凝予与宫子里站着的地方开始,那个院子呈放射形朝着四方裂开,整个院子尽毁于此,宋凝予看着那两个的一掌,眉眼尽带笑意若是她没有猜错,这应该还不是宫子临真正的实力。 “真是意外,宫子临,你运气不错。”收回掌,冥天倪风情万种之中笑得意味深长。 百里焚歌双拳紧握,一脸纠结的锤着一旁还竖着一根房梁柱子,咬牙切齿里满眼羡慕嫉妒恨啊!“为什么为什么?姓宫的!本来你家娘子也是我的,就这么白白让回给你了,本少主亏大发……啊,我什么也没有说,我还事,先闪了。” 意识到宫子临那凌厉的杀气,之前还在郁闷的人,一瞬间火烧屁股一样的火急火燎跑得没影了。冥天倪投去鄙夷的一眼,低声轻喃道:“出息!” 一个少主做到他那个地步,真不知道该替百里神谷笑啊还是该替百里神谷哭! 战妃已经换下了一身的铠甲,身着一抹深褐色的长袍修饰着战妃那修长的身形,头上发带将长发高高的束起,女子生得剑眉朗目,英姿飒飒龙行虎步而来,相比之下一旁的赵子明气场就显得儒雅得多,温文尔雅玉面白皮的像个书生。 “想来二位在里面闭关了一天,也应该饿了,特地做了一桌菜,请吧。”战妃眉目含笑,与赵子明两手十指相扣,对于他们来说,连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为人所知的?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吧。 能够如此坦然的面对,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需要勇气了。 喜欢是一种勇气,而爱,是一种本能。 本能的想要站在对方的身旁,本能的想要一方彼此的未来。 战妃上得战场,上得了厅堂,而赵子明却是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两人也算是互补了,那一桌子不过是简单的几样家常菜,桌前却落坐了满满的一桌子人。 苏赫云、闻人朝、关城、唐副将、冥天倪、百里焚歌、千寻、行忱等人皆坐得端端正正,唯有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头子,正在啃着桌子上的烧鸡,那姿态与动作可一点也不含蓄,还在一旁一边一旁倚老迈老。 “我可是你们君后娘娘的爷爷,快,把那只鸭腿给我……”老头子指挥着一旁的冥天倪,示意冥天倪将她身前那一盘的烤鸭腿递给他,可惜,他问错了人,若是旁人,冲着这一句皇后娘娘的爷爷可能还会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将东西奉上去。 不过,冥天倪是谁? 宋凝予的头号情敌,要身材有身材,要势力就有势力,要实力有实力,最重要的是人还长得那叫一个妖媚!宋凝予固然好看,但她是那种美得精致清冷的颜色,如同开在水上的莲花,这冥天倪就不一样了,大红大艳,指尖艳蔻丹,朱唇一点而红,双眸带媚,哪个正常的点的男人都知道怎么选。 冥天倪拿起那条鸭腿打量了半响,懒懒的道:“本姑娘记得,最近云城之中也不知道怎么了,出现了大量的死鸡死鸭,那肉上都生了虫子了,你说,黑心的卖家会不会将这些肉拿来做了烧烤呢?反正吃着也察觉不出来。” …… 顿时一饭桌的人觉得没了胃口了! 宫子临替宋凝予拉开椅子,两人一同坐下,宋凝予打量着面前的那一盘鸡腿扬眸笑道:“若是真如此,是你吃虫,又不是虫吃你,有什么可怕的?怎么?冥姑娘养尊处优之下连这点苦都不曾吃过?” 冥天倪将手中的肉随手扔进盘子里,勾了勾唇角傲然道:“皇岛之中的吃食多精致美味,且用以养生之道,于皇岛之中的长者,多者能活至两百岁,岂是这内陆短命之人可比?” 老头子欢天喜地的将那一盘鸡腿移到了身旁,嘻嘻笑问:“什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你不吃是吧?不吃我老头子就不客气了!就算这里面有虫子,那可是上好的养品……” 好好的一桌菜,被两个人恶心成这样,好在坐着的都是吃起苦的人,以前一个人艰难的时候,什么样的日子没有过过? 千寻放下筷子瞧着宋凝予指尖揉着太阳穴无奈道:“凝予,风无心着人传来书信,朝中之事堆得太多了,皇上若是大好了,还请皇上回去坐镇棠城吧,我……”我累了这么久了,想去游山玩水了…… “有你们坐镇朕很放心。”宫子临截断了千寻的话,顺手夹了一筷子秋菇放进宋凝予的碗里,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得不能在自然了,看得一大群老爷们直了眼。 疼女人的男人才算得上男人,这皇上可真是真男人! 千寻顿时垮了一张脸,愤愤的咬着手里的筷子,她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都已经大好了,却让一个妃子坐镇朝堂,这像什么样子?”千寻着筷子一脸纠结,他想陪行忱去游山玩水的啊! 宫子临执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侧过头打量着千寻那小女儿娇态的模样,扬了扬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脱口而出道:“贵妃莫不是有心上人了?是谁?你告诉朕,朕替你指婚。” “……”宋凝予低头吃着碗里夹来的菜,有些哭笑不得,皇帝要嫁妃子了!谁听说过吗!听说过吗?还特意替妃子指婚! 宋凝予下意识的看向千忱,却发现木千忱握着筷子不动声色的吃着饭,似乎对于刚才千寻与宫子临讨论的话题他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是,如果没有听进去,那手抖什么呀!这个面冷心热的男人,大概,也许,可能,千寻也不算是单相思吧? 只是,可能吗?那可是亲兄妹,两亲亲的兄妹,亲亲的! “贵妃?”宫子临扬了扬眉,宋凝予暗中朝宫子临踩了一脚,结果宫子临以为是宋凝予让他再接再劢…… 第四百六十七章 投诚缘由 “没……没有。”千寻扫了眼一旁事不关已的千忱,眸色微微泛起雾色迷迷的灰气,千忱,心里果然还是只有凝予,那么自己呢?又该怎么办?千忱与宋凝予不可能,可是却还是如此的执著着,而自己,与千忱也不可能,却也依旧这样执著着。 到底是两个骨肉血亲之人,连性格都如此的相似! 宫子临顺手替宋凝予布上菜,端着酒杯妖孽般的容色里一笑倾城,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狡黠:“既然没有,那待朕收回了鸿蒙,朕便送你一纸和离,替你招亲,贵妃觉得如何?”支着下巴,似乎是在看贵妃的反应,但是其实就是太无聊了,找找乐子! 这种表情,一定是耍着人玩的,宋凝予对于宫子临这种恶劣的行为早已经知根知底了! 千寻捧着饭碗,整个人快埋进了碗里,余光偷偷的打量着千忱。 宫子临兀自酒杯,望向千忱:“朕此举,右相以为如何?”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那双眼睛都盯在了右相的身上,关城拍了拍右相的肩膀,朗声笑道:“想不到皇上还能为贵妃做到如此地步啊!臣佩服!佩服!” 宫子临抬手拂过宋凝予落在碗里的长发,取出一条丝带慢条斯理的替她系上,温脉的一笑,一眼便沉入了宋凝予的心里。 “若是舍妹愿意,臣自然无二话。”右丞相放下碗筷,手拢入了长袖之中,一派闲静,看着千寻的时候那眸光里泛着温温脉脉的宠溺。 这世人皆说,天下做两个人的女人是最幸福的,一个是宫子临的妻子,而另一个,则是右相之妹,一个许以白首不相离,一个许以终身宠溺,无论是哪一个那都是容色天下无双,才气惊乾坤的主,够一大群女人羡慕的了。 千寻捧着碗眸光寂寥淡淡的点了点头:“既然哥哥觉得可,那便可吧。” 宋凝予看着对面坐着的千寻,目光微垂,千寻那张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连握筷子的手都在发着抖,扔下筷子,千寻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尽管低着头,但是那微红的眼眶还是被宋凝予收入了眼底。 “千寻……” “得皇上一诺,真是高兴,我吃饱了,先去云城好好转转,只怕到时候会忙得连出来转的时间都没有了。”千寻垂首,强扯出一抹笑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千寻朝运水使了个眼色,运水隔得远远的跟了出去。 木千忱不动声色的吃着饭,这宫子临一杯酒还没有下肚,木千忱也吃饱了退了下去。 关城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怎么斯文人都只吃这么一点饭?瞧着那块头也不小啊,能成吗?” 百里焚歌摸着下巴看看宋凝予,再看看门口远去的北影,这两个人的关系,怎么看着都不像兄妹那么简单啊。 只是这顿饭大家吃得有些沉默。连向来恨不得天下大乱的百里焚歌也吃得很安静,筷子默不作声的转向了青绿悠悠的青菜。 收桌盘的小兵们很郁闷,莫不是肉吃多了?怎么桌子上的肉都没怎么动啊…… 宋凝予与战妃静静的走在城墙上,云城之外的那座城,如今也归棠国所有了,少量的士兵正在两城之间来来往往,大量的粮食从那边城运进了云城,搞不到那些人还会补充,这云城与那城也隔得不是很远,若是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还能退回云城这进可攻退可守的城池! 风卷动红旗,一顿饭下来,外面的日头渐渐的偏着西移而去,染得满地的血红色铺在战场上,宋凝予垂眸,微微叹息,这一战里,又不知道要折损多少性命了。 “皇后娘娘何故感伤?” “你觉得鸿蒙国君如何?”宋凝予手放在冰冷的城墙之上,秋末的风刮得呼号作响,吹起两人一深一浅的长袍,战妃垂眸,望着下方那卷起的狂沙,漫天的枯草了无颜色,一派荒芜之景令人无法不心生感慨。 “鸿蒙的重心并不在国君身上,而是太后。只是事隔了这么多年,究竟是太后还是国君,已经难说得清楚了。”战妃手缓缓的摸着袖子里面的一块玉印牌,眸色微微闪动。 鸿蒙太后占据朝堂数十年之久,若非还有一个君王为她所出,天下人在欧阳火十五岁那年扶持新帝登基,估计这天下就真的成了太后的了! 太后之所以将权位让出,其中大部分的原因或许是来自于处宫的压力,否则,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为何野心颇深的太后为何会放弃朝堂退于幕后。 再看看那太后退位之后国君干的那些荒唐事,众人只得摇头叹息,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啊,甚至有人在预测鸿蒙究竟会什么时候灭亡! “我欠了皇后娘娘一命,别无他赠,唯有玉印一枚,望皇后娘娘笑讷。”战妃到底将那块玉取了出来,双手奉给了宋凝予,玉在日暮之下泛着温润的青绿色的光,玉质很奇怪,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弧形,若是三份合在一起,大概会是一个形状怪异的圆。 宋凝予打量着那块玉印,微微拧眉:“既然是一块圆形分为三分,那么可不可能咱们自己做出来?” 战妃摇了摇头,取过宋凝予手中的那一枚玉指了指那上面的奇怪的纹路微微拧眉:“不可,这三块玉我曾见过一次,这上面的纹路不尽相同,帝者的玉上有龙与朱雀,而我与丞相手执的玉,这玉上是一方白虎,在丞相的那一方玉中,为玄武,各不相同。” 就着低垂的日暮一眼望过去,瞧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的确是有一只白虎,隐于玉中。 “这么说,一定要取得三块玉才能进入白马寺了?” 战妃垂眸,点了点头,那一声低低的叹息,不知道是在为自己,还是在为与先代先祖走上了不同一条道路的家族。 “战妃先前可是告诉本宫,宁死也不背弃鸿蒙,怎么如今却愿意将战家守护了近千年的东西交于本宫之手了?”她可没有忘记先前在牢房之中的那个战妃是什么模样。 战妃扬了扬包满了布条的双手,眉眼中尽是冷冽:“鸿蒙战氏一族的战妃已经被皇上所诛杀,如今的我,是战息宁!再者,若还天下以公,那么,无论是谁的臣子,都不重要!” 第四百六十八章 千寻失踪 她终于能够替她自己活上一回,可是那换来的代价却总是这样的沉重。 “息宁?息事宁人?”哪有一代战将家会取用息事宁人这样的字眼?若是举国太平了,那战王兵将岂非失去了属于他们的价值与意义? “家父生前曾说,身为一代战将,若不能护得百姓安平,那么便是一代庸将。取名息宁,本是息战宁民的意思。”战妃望着天际结队而去的雁,想起了往日里的种种,唇色轻轻扬起,笑得纯真无害。 赵子明站在不远处望着战妃,靠在城墙旁神色温温脉脉,与宫子临看她时的眼神极其相似,这两个人,大约也是得了上天的一份眷顾,才能在百转千回之后走到一起。 宋凝予扬了扬眉,与赵子明擦肩而过勾唇一笑:“我将她还给你了。但愿你们也不要让本宫失望才是。”云城战将云集,洄水的势力,百里焚歌家家族的死士与暗卫,随便一方拿出来那都是独战群兵的主! 倒不是担心这个地方,宋凝予垂眸站在城门口神色微微眯了眯,又是一天一夜没睡觉了,不知道怎么的,精神头还是一如往昔的好,到底是还年轻。 运水跪在宋凝予的向旁急声道:“主上,木姑娘不见了。” 宋凝予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缓缓的放下手,唇色轻轻勾起,打量着一身是汗的运水,运水脸色青白相交,指尖细看之下还泛着一缕黑色,宋凝予手中的银针一瞬间挑开了运水指尖的皮肤。 运水诧异的抬起头,却见宋凝予神色凝重的看着那她的指尖,那指尖冒出的血,已经开始泛黑了,虽然黑的不明显,但是与鲜红相比起来,却也依旧可以分辨出来了! “这……” “你在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人?”宋凝予眉色皱成了一团,指尖的针针快速的从运水的身上落下,隔着衣服,并不好下针,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个瓶子,取了一粒药出来递给她。 那是之前给宫子临炼药的时候多出来的药,顺手就提炼了百解散。也不得不说这运水运气也着实不错,就这么两颗,运水就独占了一颗去,若是百里焚歌知道了肯定又得心疼死了。 运水一看那粒药的成色,也知道那药是何其的珍贵,接过宋凝予手中的药一口吞下摇了摇头:“属下并不曾见木姑娘遇见什么人,有个小孩的球掉到了属下的身旁,属下将那小球还给了他,待再转身去看木姑娘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宋凝予一拳狠狠的落在墙上,白蛇盯着宋凝予那流着血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扑了过去,在下边张着嘴接下滴落的血,宋凝予的伤口开始愈合得越来越快不过几滴血,那伤就愈合了! “云城不过这么点大,还能丢了个人不成!” 运水垂眸:“属下已经暗中派人查遍了云城所有的大街小巷阁楼小院,皆不见木姑娘的影子,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上责罚。” 宋凝予眯中闪过一丝凌厉,冷声道:“以你的实力,竟然被一个孩子发现,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此事非偶然吗?”运水的轻功是所有的人里面最高的一个,可是却被一个小孩子给发现了! 宫子临一袭墨色长袍大步走了过来,神色有些焦躁:“云城出现了大量牲畜突然死亡的事件,诡异的是,真的如同冥姑娘所言,不过是几个时辰,竟然开始生蛆。” “千寻也失踪了。”宋凝予微微垂眸,心里意外的变得格外的冷静。 “什么?寻儿怎会失踪?你的人不是跟着她吗?我去找她!”身后跟来的千忱听见了宋凝予的话,那运筹帷幄胸中自有墨竹的右丞相发了慌,脚布凌乱朝着城墙上就跑远了。 那担心受怕的神色里,有几分是源于兄妹血亲的?又有几分是其他的?宋凝予看不出来,只觉得那样的担心似乎超出了兄妹之间,那一瞬间,似乎更多的是害怕千寻的离去,而非一个妹妹的离逝。 冷风在风中吹得烈烈作响,棠国与鸿蒙最大的差别就是天气,冬日里的鸿蒙温暖如春,而棠国却是飞雪冰封,冬风呼号,能穿多少穿多少。 “那些尸体处理了吗?” “已经着人将那些动物的尸体火烧了,所有的地方都消毒焚艾,此事背后定然有人。”宫子临眉眼凌厉的望着那一方火烧一般的天空,是鸿蒙派来的人吗?还是其他?目前还不能下定论。 宋凝予望着指尖泛着黑的银针,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些什么,只是只是一缕萤光,并没有连接到真正的来源,什么样的人,敢在云城下手? “走,我们上街上去看看。” 原本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此时显得一片寂静,大街之上破碎的杂物与草絮被秋风卷得漫天皆是,火烧一般的枫叶铺满了地面,整个云城都泛着一股淡淡的坟烧尸体的气味,令人闻之欲呕。 寒木萧萧,秋风冷冽的号呼号而起,整个云城在一片乌咽之中彻彻回响,兵将穿梭于云城的长街上巷中,熏艾的烟笼罩着整个云城,远远望去令人生出一抹秋日悲凉的萧条之色。 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微微拧眉:“会不会是水源的问题?” 宋凝予摇了摇头:“如果是水源人也会有问题,宋凝予顿在原地,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猫正躺在地上发微弱的叫声,那双眼睛里的白色部分已经渐渐的变得黑了起来,就快掩盖了整个眼球。 那条猫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将气的气息,宋凝予蹲下身去,宫子临抓着宋凝予的胳膊低声轻喝道:“这猫不对,你不要……” “这猫…”猫在宋凝予的身前断了气息,连那一声微弱的气息都停了下来,宫子临将人一把拽进怀里,那猫的尸体快速的腐化,一股淡淡的黑色从那尸体上飘浮了出来,宋凝予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还好,宫子临拉了她一把。 那只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迅速的开始腐烂,然后从那炸开的皮毛内迅速的生出白色细小的虫子,那些虫子诡异得很,纤长,且通体泛着淡淡的红色,似乎在那里见过…… 第四百六十九章 尸虫 连宫子临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着宋凝予的口鼻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下脚步。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还好发现的及时没有吃下去!”宫子临环绕了一圈四周,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整条长街就只剩下了宋凝予与宫子临两个人,深秋冷锐的风狠狠的吹起,桂花香与这死亡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透着一股浓浓的惧意。 恐惧笼着整个云城,军兵不安,百姓也不安,家家户户都房门紧闭着,云城几乎是几日,就变成了一个死城,在宋凝予愣神的空档一个白发老头子冲了过来,头发凌乱,衣衫似乎被什么东西抓披了,素色的衣袍上染满了血。 连跑边大呼救命! “凝予啊……乖孙女啊,快来救救老头子我啊……”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在老头的身后并不见来人,只是那一路好像有人追杀的表情又是怎么一回事? “醉仙翁?你怎么成了这样子?”宫子临将宋凝予搂进怀里朝一旁退了一步,老头子直直的扑了过去,一头栽在了那条死云的小猫身上,一抬头,一脸的虫子正在他的脸上爬,幸亏头发凌乱,多数都被挡在了头发之外。 醉仙翁一阵恶心,拿出把小刀几下就把那头发给斩了,速度那叫一个快,满地的虫子拼命的朝着那尸体上爬过去,看得人背脊发麻。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凝予,他来了,我可是你爷爷啊,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我啊……”老头不安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目光趄着四处张望。 宫子临将宋凝予扯到另一旁,挡下了老头子那就快扑过来的身影凉凉道:“这么说来,这云城之中的事情是你招惹来的?” “他是谁?”聪明如宋凝予,这事一时却还没有想明白,正被这两人弄得云里雾里的。 宫子临冷声道:“醉仙翁之子毒魔。” 宋凝予扬了扬眉,打量着那老头满身是血一脸憔悴的模样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这又是师父又是父亲的,怎么连你儿子都搞定不了?” 这世间虽然有那么一些儿子反了老子的案例,但是皆是事出有因,没有一个人会平白的去反自家的父母,那么这个毒魔,又是怎么回事? “他善于用毒,我是医人!这不一样!他一直想要那本下策,可是那书怎么能落在他的手里,到时候必然天下大乱,乖孙女,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刚才,刚才他就对我下手了,还要杀我,你看看我这一身衣服,这一身的伤,还好我逃得快!”醉仙翁一脸激动的指着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再将手上那正凝血的伤口朝宋凝予晃了晃。 都一把年纪了,还说什么面子啊,能活最重要了。 宋凝予神色有些凝重,目光落在前方空无一人的转角处,眸光凌厉而冰冷。 “千寻,或许在他的手中也未可知。” “啊,你是说那个长得很漂亮的木小姐啊?刚刚他让我传个话给你们两……”醉仙翁声音渐渐的弱了下来,一脸后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什么话?” “你可千万别将上策交出去,他一旦有了上策,那到时候一滴毒就比过了千军万马了,到时候如果站在鸿蒙那一边,或者自立为王完全是有可能的,你可千万别冲动啊!”醉仙翁站在宋凝予跟前,一脸焦急的直摇手。 连身上的伤都顾及不上了,看着那一身狼狈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一个从容得令人信任的医者。 “想要我不给他也可以。”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里低头看着宫子临袖口纹着金黄色的团龙密纹,指腹缓缓的从那纹样上擦过。 “什么?你说你说。”醉仙翁一脸豁出去了的神情瞪着宋凝予,整个人精神力根本就无法集中于一处,看着空空如也的巷子有些晃神。 宋凝予抬手在他的耳旁打了个响指,醉仙翁整个人狠狠的一颤,从衣襟里掏出一粒药吞了进去,神色才缓和了一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让向来洒脱卓然的醉仙翁怕成这个样子? 那个毒魔,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去将云城里的人都给我看好了,要是少了一条命,那那书我就直接给他了。记住,是一个不少!”宋凝予伸出手指在醉仙翁的眼前晃了晃,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醉仙翁狠狠的点了点头,抬手抹了抹深天冰冷的天里冒出来的汗意,心里的紧张微微松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一定要给我把那不孝子给我揪出来!老头子就是要告诉他,到底谁才是他老子!”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老顽童任何时候都不改那顽固的性子! 宫子临微微抬手,风落在宫子临的身旁,挂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如同从乞丐堆里爬出来的老头,这当真是传言中排名天下第二的醉仙翁吗?莫不是看错了人了?曾经那个宛如仙坻一般的老头哪去了? “你跟着着他,负责他的安全。”风是宫子临身边最得意的一个手下,其身段武功都是首屈一指的好,宋凝予有些诧异的看着宫子临,却在宫子临了然的神色里释怀了。 “娘子,我们去别处看一看。”扫过地上那只死去的猫,一会就会有巡城的兵来收拾了。 这边还算幽静,在冥天倪那边,那就热闹了,百里焚歌走在路上捂着鼻子皱着眉头,由于是靠近焚烧区,所以一旦走近那味道就越来越大,冥天倪慢慢悠悠的跟在百里焚歌的身旁眉眼轻轻弯起,眸中媚色万千满眼鄙夷。 “百里焚歌,你究竟是不是男人?”连她都还没有吐,百里焚歌倒好,已经‘娇弱’的吐了!简直就是丢尽了男人那一派的脸! 百里焚歌靠着墙角终于忍不住了,转身就是一顿吐,连中午的时候吃下去的东西也吐了个一干二净,有气无力的摇了摇手。 “本少主……呕……这味道太恶心了,我……呕,不行了,我要回去了……” 关城一巴掌拍在百里焚歌的背上,那醋坛子一般大小的拳头一拳头打下去,差点没将百里焚歌一掌打趴下!百里焚歌顶着一张乌黑的脸抬起头来,一脸幽怨的瞪着关城。 第四百七十章 情深缘浅 “男人就要像个男人样,来,我拖着你过去,哈哈哈,这样的情况多多历练才好啊!” 若是宋凝予在这里,定然就会冷冷的笑一笑,然后果断将百里焚歌拖过去,这里比起百里神谷那一坑的尸体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想要博得美人的同情也未免装得太辛苦了些? 而关城正在这么做,拽着百里焚歌就朝着那泛着浓浓烤肉味的地方奔了过去。 有了老头的帮忙整个云城都得到了抑制,宋凝予在云城里转了一天,天色乌黑两人无功而返,所有的人都出动了去寻木千寻,却依旧没有一个结果,百里鸟会吃虫子,那些虫子都有害,所以在宋凝予的指令下如今的云城那真的是连一只鸟也没有! 那鸟儿一家连同幼仔鸟蛋一只不留全部迁走了,整个云城除了闷在自家院子里的人们就只剩下了从树上萧瑟飘飘的枯草旧叶。 城墙之上远远望去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将云城笼在了冰冷的月色之中,不复一丝生气!仿佛一个死城一般了无生气。 冷风划过长发,刮得面颊冷得生疼,宫子临将宋凝予揽进怀里,宽大的披风将宋凝予裹得严严实实,宋凝予牵着他的手突然觉得宫子临的手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我发现你的手似乎比以往热了些。”城墙上挂着灯笼盏盏,将这一方一路蜿蜒而起。 宋凝予摸出晨间的时候收藏的药瓶子递给他:“喝药。” 又是那种苦得连酸甜苦辣都分不出来的药!宫子临笑意盈盈的脸顿时苦了下来,盯着那瓶子药宛如深仇大恨,眉色紧紧的皱着,伸出手接过那瓶药,仿佛是毒药一般的神情,那条小白蛇失踪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就在宋凝予凝望着云城万家灯火幽暗死沉的时候,喝完药的宫子临突然捧着她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宋凝予这回总算是知道那种苦终究是有多苦了,堪比用黄莲熬成了汤水,苦得心肺都皱了起来,整个舌头一片麻木,分不清东西南北。 叭叽一声响,那条白蛇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瞪着吻得难舍难分的了,白蛇的嘴边还挂着残留的血迹,张开嘴,那血缓缓的从嘴里滴落,白色的皮肤泛着一层淡淡的灰,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原因还是其他。 守在城墙之上的兵尴尬的盯着城墙之下,至于身旁那两个人,咳,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有情人啊,偏偏就是喜欢来刺激他们这群孤家寡人! 对于宫子临的恶劣,宋凝予深感无奈,宫子临一脸满足的看着宋凝予,挂着一脸的得意洋洋舌从唇边划过,低声轻道:“嗯,为夫突然觉得那药也没有这般苦了。” 细细的欣赏着灯光之下爱妻因为自己而面若桃花的脸色,心情说不出来的好,将白日里的沉重冲得四消而散。 “宫子临!” “娘子有何吩咐?”宫子临凑近恼羞成怒的宋凝予,宋凝予一巴掌将人拍开,转身跑远了。 小白蛇晃着摇摇晃晃的身躯跟了过去,留下宫子临抬指轻抚着唇角微微咧嘴,宋凝予下嘴可真狠,都破皮了…… 一路冲回房间,在房间的门口蹲着一抹身影,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在月色下泛着寒光,在那人抬起头来的一瞬间又收了回去。 “千忱?” 木千忱缓缓抬起头来,灯光之下映着那张满眼血红颓废无力的脸,满脸的担忧不安,看着宋凝予的时候仿佛找到了一丝的救命稻草,抓着宋凝予的手满眼慌乱。 “凝予,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她…我当初为什么不跟着她一起去,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去!她会不会有危险,她在哪里,我的寻儿那么柔善,怎么办?怎么去找她……”木千忱的不安随着他的话被越放越大。 宋凝予缓缓蹲下身来,拧眉轻声道:“你别担心,那个人想拿寻儿做人质,想来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安全的,所有的人都去寻她去了,别担心……” 宋凝予强扯出一抹笑意,那样的笑意,看得千忱有些无力,千忱靠着门板,望着秋日月华霜冷的月光语态薄凉。 “我怎么能不担心?凝予,我无法不担心……” “你,担心千寻真的只是因为千寻是你妹妹吗?”宋凝予蹲在千忱的身旁,眉色纠结成一团,对于千寻,或者这个时候是说明一切的最好时机。 月色映着那张颓然的脸,晃然间似乎与当年那华才华横溢的宋太傅重叠了。她的爹爹,那个宛如月华一般高冷儒雅的男子,如今已经满头华发了,若是母亲再与他相见,是否还能再将他认出来?情之一字,向来情深,却奈何缘浅。 千忱神色怔了半响,缓缓的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低声喃喃道:“这是自然,她是我亲妹妹,我这一世,不过想护她一世安好,只想护她一世安好而已……” 这一声细细的低喃不知是说给宋凝予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宫子临将宋凝予拉起来,下巴懒懒的抵在她微削瘦的肩膀上轻声道:“娘子,关于朕的贵妃,你是不是也有什么不曾告诉朕?” 宋凝予扬了扬眉毛,勾唇笑得别有深意,微微抬手,站在台阶上比宫子临要高上一些,宋凝予也终于体验了一把比宫子临高的快感!原来这样抬起别人的下巴,也是一件身心愉快的事情! “朕的贵妃?本宫怎么不知道陛下您有女人了?” 宫子临心中一惊说错话了,眸色瞬间转换,瞬间媚色四起,诱惑力十足,抬手搂着宋凝予的纤腰将人带进了屋子里,灯光幽暗中宋凝予一声低呼人被扔到了床上。 脱外衣,盖被子,睡觉,动作一气喝成,宋凝予从那诱惑天成的倾世妖颜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躺在宫子临的怀里了,不由的咬牙切齿,暗自自责!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容易被迷惑了! “妖孽!” 宫子临抬起宋凝予的下巴低声轻笑道:“为夫是妖孽,那么,娘子是什么?妖女吗?” 只见房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宫子临,你给我滚下去,打地铺!”那咆哮声震得外头的守卫心里止不住的抖了抖,皇后娘娘威武。 第四百七十一章 家有悍妻 宫子临一脸苦色的看着宋凝予,企图再次用美男计:“娘子,如今是深秋了,外头都开始打霜了。” “关我什么事!”宋凝予一卷,所有的被子都被她卷在了身上,宫子临一脸扭曲的瞪着那裹完了被子的人,咬了咬牙,好,他的错!他哄! “娘子,这床也挺大的……” “床大跟你什么事!” “宋凝予!你这是在剥夺为夫睡床的权利!”宫子临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咬牙切齿的低喝。 宋凝予扬了扬眉毛,抬起一只脚就踹了过去,宫子临抓着那只脚被子一掀就钻了进去,对于宋凝予这种女人,就只能用强的,只有比她更强,你才不会被她打摆布! 只见那被浪一阵翻滚,床上的两个人在被子里面打了起来,手伸了出来,又被抓了进去,连同里衣都被扯了扔了出来,床在两人的打斗中发出吱吱的声响! 砰! 到底是女人彪悍一些还是男人在让着她,这会还真不好说。 宫子临躺在地上一脸扭曲的扶着腰黑着一张脸瞪着床上衣衫不整的人,那身上衣衫要掉不掉的挂在肩头,灯光之下映着那因为恼羞成怒而泛起的薄红,真是…怎么看怎么可人。 宋凝予没注意宫子临微微转变的神色,被子一扯,将整个人卷在了被子里面,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愣着干什么?自己打地铺!”宫子临眉眼抽了抽,见过哪个皇帝跟自家妃子睡觉经常打地铺的吗?传出去了他的尊严往哪里放?身为一个男人就是要征服自己的女人! 从地上快手快脚爬了起来,一手掀开宋凝予的被子,如今已经是深秋了,如今两方正在交战,屋子里面也没有点碳火,这么一掀开来掀开去的,那被子又凉了。 “宫子临!你干什么!” “睡觉!”宫子临伸手将人捞进怀里,锁紧,睡觉! 宋凝予哼哼了两名,靠在那一具微微泛着温意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几天不曾好好睡过觉的人终于睡着了。 外面一片鸡飞狗跳,老头子与苏将军就没有这两个人这么好了,忙得恨不得一个人掰开来分成两个人。要说这冥天倪与百里焚歌也在现场,可是他们两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也不敢让他们去做事。 于是一片忙乱之中得了两个悠闲的人,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开始关注周围的情况,对于那些个忙忙碌碌的人百里焚歌摸着下巴说说这个,又指指那个,看得那些忙碌中的人恨得牙痒痒。 “哎哎,那个烧酒还有个角落没浇到啊,浇仔细一点。” “还有那边,那个井口也浇一点吧……” “那个人,赶紧干活,偷什么懒……” “……” 百里焚歌一副欠抽的相,偏偏没有一个人敢去抽他,没看见他身旁那个长得国色艳城却一脸凶神恶煞的女人吗?没几个人敢招惹她。 一片人仰马翻里百里冥天倪站在墙上冷冷的瞧着那下方忙忙碌碌的人眸色微挑。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暗外奔了出来,瞪了眼四周,咆哮道:“我孙女呢?哪去了?” 百里焚歌忙里回过神来指了指城墙的方向懒懒道:“凝予啊,大概和那个皇帝陛下睡下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反正你说了我也不会给你办的。” 一脸认真的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深秋里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在一片火海旁走来走去,其实他只是怕冷而已。 老头一脸扭曲的瞪着城楼的方向咬牙切齿道:“我忙得要死,他们倒好,睡觉去了!你们先看着,老头子我也去睡觉了!” 醉仙翁一去睡觉,其他几个大人物也打着呵欠昏昏欲睡了,深秋的夜里开始打了霜,路面的枯草被霜结成了一地的浅白色,一脚踏下去发出细碎的声响,宋凝予睡得不安稳,睡到卯时天色微微蒙蒙的时候便醒了,屋子里的烛火已经熄了,外面重霜冷意透过窗子的细缝呼号传进了屋子里。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敲门声也随之而来。 “主上,云城之一夜之间开始有大量的人身上出现了诊子!”金月站在门口,那手劲敲起来毫不留情!宋凝予眉色狠狠的拧成一团,掀开被子七手八脚的爬了起来,宫子临也在一瞬间被惊醒,两人迅速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苏赫云与关城皆站在门口,低着头一脸的愧疚之色,宫子临伸手替宋凝予将额间的长发撩到耳后,抬手替她散散的挽了一个发饰。 “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醉仙翁人呢?”宫子临速度不紧不慢,仿佛对于什么事情都不心不在焉,一心扑在了宋凝予的身上。 金月垂眸轻声道:“醉仙翁在丑时睡觉了,属下是在寅时二刻发现有人出现了诊子。” 宋凝予拉下宫子临的手,宫子临扣着宋凝予的手,站在她的身旁宛如水身后那一方巨大的山脉,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仿佛有了这个人在,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主上,醉仙翁不知去向!”风匆匆奔来,跪在宫子临的身前,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不会又要将他发落回洄水了吧?那个地方他这辈子都不想因为受罚而回去了啊! “朕让你守着醉仙翁,如今你却告诉朕醉仙翁不知去向,风,什么时候你的实力竟然差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回洄水去练练,练不好,朕看你也不必回了。”下命令的语气毫不犹豫,风心中一抖,垂眸应下:“是。” 站在一旁的金月心中一颤,当真是果决!比志宋凝予来,宫子临要狠得多,几乎不留一丝情面! “醉仙翁善医,再厉害的人也架不住别人下药,给他一个机会吧,你与厚土一同去将醉仙翁找出来,也算是将过折罪了。”找到了醉仙翁,或许就能将千寻找出来了! “带本宫去醉仙翁失踪的地方看看。”宋凝予握着宫子临的手紧了紧,示意他冷静些,一大清早的便不见了千忱,木千忱也加入了寻找千寻的行列之中,与宋凝予的暗卫在一起,宋凝予没有否认,于是便姑且算是同意了。 醉仙翁是在一家客栈里睡下的,屋子里面的东西还没有动过,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凉了,窗子还开着,床榻上不见一丝挣扎,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吹得整个人冷得有些麻木。 第四百七十二章 情敌不敌 宫子临抬手摸了摸那床上的温度,眸色微冷,微微深呼吸,宫子临疑惑道:“屋子里,似乎有木樨花的味道。” 低头一看,在那床沿下有几颗泛着淡黄色的花,宋凝予蹲下身体打量着那几朵花微微拧眉。 “深秋已经开始打霜,这个时候哪里来开得如此繁盛的木樨花?” 关城拾起一朵花闻了闻,眸光微亮闪过浓浓的惊喜朗声道:“我记得在云城的城郊处由于地段比较低一些,所以还没有打霜的,而且那个地方乱石众多,桂花年年在那里都开得很多,从城郊走过那花开得,满鼻子都是桂花的味道。” 桂花别名也叫做木樨花,这点关城还是知道的,只是地方不同,所以叫法也不一样罢了。 “走,去城郊。”宋凝予拾起一颗微小的木樨花放在鼻间闻了闻,香气瞬间四溢而起,闻着一阵舒心。 风从远处随着厚土脚下轻功闪动,身影一瞬间出一在了客栈里,垂首低声道:“主上,属下在郊外发现了踪迹。” 厚土垂眸淡淡的接了话:“郊外有一处桂花林,林下有一方暗室,人就在里面,四处布了毒阵,属下不敢轻易进去,所以已经告知了兵木。” 兵木善阵法,这个时候叫她是最好不过了。 宫子临将身上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宋凝予的身上,余温暖身,宋凝予也不推脱,将披风一系,随着一行人坐在马车中奔向了城郊,城郊距离云城有一段不算长的路,可是却也不近,马车在青石长道上疾驰,一道身影扑进了马车里面。 百里焚歌揉了揉撞上了马车的脑袋,疼得龇牙咧嘴的瞪着宋凝予。 冥天倪身形微闪,坐在了马车之中,鄙夷的看着百里焚歌,笑得风情万种媚眼轻抚。 “棠皇陛下可大好了呀?若是不曾大好,本姑娘可是很乐意帮忙的。”朝宫子临秋波频送,媚眼如丝,鲜红的蔻丹划过朱红轻点的唇,媚气横生。 “不劳姑娘费心,朕有娘子足矣。”与宋凝予十指相扣,看着那因为怒意而变得越发清冷的眸子有些哭笑不得。 人与人之间很奇怪,有时候会因为一句话而变成不安,却也会因为一句话而变得一瞬间便找回了原本的自己变得安心无比。 宋凝予那颗不安的心一瞬间沉了下来,与宫子临十指相扣,没有什么,比你爱的人正好也爱着你最幸福的了。 冥天倪靠在马车的窗口,朱唇轻勾:“话不必说的这么快,我随时等着棠皇陛下回心转意哦。” 那温柔风情的模样惊得百里焚歌掉了一地的疙瘩,象征性的搓了搓,指着冥天倪愤愤不平的怒吼道:“你这个女人!对着棠皇就是温柔多情,对着本少主就凶得跟母夜叉似的!啧啧,女人真是可怕!本少主还好没有找爱妻!” 看见冥天倪这双面的性格,百里焚歌连找个女人的想法也退得一干二净了。 扫了一圈,百里焚歌有些郁闷:“凝予,你的那条小跟班蛇哪里去了?” 宋凝予靠着宫子临正在闭目养神,听百里焚歌这么一问,扫了眼桌子底下那条盘成一团的蛇,懒懒道:“冬眠了。” “……” 一路匆匆到了城郊,一片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那城郊之中的石林之中姹紫嫣红盛放,仿佛还是春天,桂花的香气里杂着一股诡异的味道散发了出来。 一下了马车那耷拉着脑袋一直没有什么精神的白蛇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从马车上嗖的一声一跃而下,整个身子在乱石之中飞快的穿梭而过。 看得身后跟着的百里焚歌顿时傻了眼,宋凝予眉峰跳了跳喃喃道:“难道它的鼻子很灵,能够闻到千寻身上的味道?” 冥天倪扬了扬下巴,看宋凝予的眼神是一片露骨的鄙夷,勾唇轻笑道:“白蛇对毒性很敏感,极其好毒,之所以喜欢喝你的血,大概也是因为你血中带毒。” 扔下话,冥天倪脚不沾地,随着白蛇的方向轻飘飘的跟着飘了过去,那一片凹凸不平的乱石走起路来的确不方便,不过,各有各的道。 百里焚歌眨了眨眼睛,喃喃道:“云城冷的要死,怎么这个地方温暖如春?那颗,不会是野马牡丹吧?连迎春花都有,天哪,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病啊!” 乱了四季的时节的花,怎么看起来都令人觉得怪异! 宋凝予脚下轻踏乱石,马车里的人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百里焚歌百思不得解,匆匆追了宋凝予的步子,在那一片乱石之中不见一丝房屋的迹象!那条小白蛇站在一处较花开众多的地方突然就不走了,吐着杏子两眼放着亮光。 在白蛇的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烟,冥天倪站在远处的一颗树尖尖上冷冷的看着下方:“区区小毒,竟然敢学人王用毒雾之术。” 人皇?宫子临拉着宋凝予连连后退直至退出发烟雾区才稳了下来,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子,从怀里取出几颗药扔了过去,每人一颗,冥天倪冷冷的扬了扬眉:“不过区区小毒,我还不需要这种低级的东西!” 嘴上虽然嘴硬着,但是心里对于指尖捏着的那一颗泛着浅黄色的药却泛起了一片惊涛骇浪,这是怎么样的一种药,精纯度极高,泛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宋凝予扬了扬眉勾唇笑道:“本宫也没有打算给你!” 百里焚歌朝冥天倪挥了挥手,挥了挥手朗声道:“那是凝予给我的!是吧凝予?” 冥天倪指尖一弹,那药在百里焚歌张嘴一瞬间一指弹进了他的嘴里,此药入口即化,对于眼前的那泛着浓浓涩味的烟雾一瞬间整个人只感觉到了花香的清晰味道,对于毒雾之气,什么也闻不着了。 一道身影缓缓的出现在烟雾之中,烟雾随着秋风散尽,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那是一个女子,身段极好,纤腰玉骨,若柳扶风,一袭粉色的长袍在风中微微扬起,看背影当真是急煞千军万马,连百里焚歌盯着那个背影都有些晃神。 “美人不妨露个面啊!”百里焚歌一副纨绔的模样摸着下巴打量着那女子,看背影如此销魂,不知道回过头来,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倾城绝艳啊! 第四百七十三章 娶与不娶 那女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如露珠入水,清朗无一丝杂质。 “公子可愿娶我为妻?”那女子朱唇轻启,带着浅浅的笑意,听着那声音便让人觉得如痴如醉,不自觉的沉于其中。 宋凝予微微拧眉,冥天倪暗中指尖一弹,隔空锁穴点上了百里焚歌的哑穴,顿时百里焚歌没了有声息,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息不能说话了。 宫子临眸底闪过一丝恶趣味,指尖一旨,又暗中将那穴位给解了。 “我……” 冥天倪与宫子临似乎是对上了!一个话音还没落下顿时又消了声,那女子身量纤纤,在秋风萧瑟里透出了几抹萧条,形单影只里露出几分孤寂。 “我愿……” 百里焚歌满身的怒气扫了眼冥天倪与宫子临,咬牙切齿的瞪着两人,真是够了! 那女子轻声笑了,笑声如铃在响,赏心悦耳。 百里焚歌觉得他肯定是遇见了他的情缘了,一颗心抑制不住的颤抖着,连连点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相信那样的誓言,还请姑娘回头一见。” 男人在外人面前多半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谦谦君子,可是一旦在熟识的人面前,那本性就挡也挡不住的露出来了,比如,与宋凝予独处时的宫子临,或者与战息宁独处时的赵子明。 百里焚歌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那女子缓缓的转身来,散尽雾后露出一张满脸疤痕的脸,那张脸上生满了毒痘,整张脸泛着浓浓的黄色,随着她微微一笑时的动作,那脓水正缓缓的朝下淌落,那双眸子里的颜色极其浅淡,不比寻常的人是黑色或者棕色的瞳,她的是灰色的,灰得仿佛即将下雨的天。 那张脸,与那身段比起来,实在是…… “哈哈哈哈,蠢货,你这眼光,本姑娘可实在是不敢恭维!”冥天倪笑声第一次如此震撼,惊得那栖息在花林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远远的飞走了。 此女子当真是……看背影急煞千军万军,回过头来必然吓退百万雄师,如此容色,实在没有几个男人能够容得下! “公子,如此,你还愿意兑下你的承诺娶我为妻也我白首不相离吗?”那女子取出一方素色绣着兰花的帐子往脸上擦了擦,那流着黄黄的脓水沾在了手帕上,那女子不笑还好,一笑,简直就是一张狰狞的脸! 宫子临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望着百里焚歌那一脸被雷劈的神色,心情极其愉悦的扬声笑道:“你若是愿意娶,朕立即替你们安排大婚事宜!也算是云城的一桩大喜事了。如何?” 百里焚歌一脸扭曲的咬着牙,挺直背脊,张了张嘴,鼓足了勇气,可是那我娶两个字到了嘴边硬是没有吐出来,瞪着那女子朗声道:“咱们不是来找那个什么毒魔的吗?你不会是毒魔派来迷惑我们的吧?” 站在对面的女子突然仰头笑了,笑得凄厉而苦涩。 “我就知道,你不愿娶我,我早就知道了,天下男人都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百里焚歌万分忐忑的盯着那女子,除了脸,连脖子,手,露在外的皮肤都泛着或大或小的脓包,百里焚歌盯着那身上的脓包半响,突然脑抽了,问道:“你身上……疼吗?” 笑声生生的止了下来,冷冷的从百里焚歌那张忐忑不安的脸上划过,冷声笑道:“你不必觉得不安,我毒魔还不屑于让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男人娶我!不过……拒绝我的人,都该死!” 神色瞬间变得狰狞,风云变色,那张脸上的脓水因为脸部仇恨的扭曲与挤压缓缓的从尖削的下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胸口,在那胸口放着一方白色的棉帕子,大概就是挡那些脓水用的。百里焚歌捂着嘴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让你嘴贱!看见姑娘一个漂亮的背影就搭了过去! “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姑娘也不该欺骗人!”百里焚歌硬着头皮吞了吞口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脸如此难看的女人,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想吐了,之前那窈窕婀娜的身影与这个女人,终究是不是一个人,前后差别竟然如此大! “说得轻巧,你们男人也不过是以貌取人罢了!何必再替自己推脱!” 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与宫子临狐疑的对视了一眼,眸中颇为诧异,不是儿子吗?怎么醉仙翁的毒魔是女子? “你……是醉仙翁的女儿?我怎么听说醉仙翁生的其实是个儿子?”宋凝予打量着那女子半响,拧眉问了一句。 毒魔手一扬,扬声笑道:“我便是毒魔,至于儿子,你们那正义凛然的醉仙翁当年可希望我是个儿子呢,不过可惜了娘亲只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撒手人寰了。” 脚下不知道碰了哪里,两个笼子从她的身后缓缓的升了起来,千寻靠在铁笼子旁脸色苍白有气无力,那张脸的右脸上脸色像是被火烫起来一般的卷着,不忍直视! “把千寻放了。”千寻蜷缩着手脚缩成一团,半边脸依旧美艳如同天仙,另外半张脸,却狰狞得如同魔鬼,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怔怔的眯起头适应秋日里强烈的阳光,待看清来人是宋凝予时,那眼睛怔怔的便滑了下来。 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是宋凝予的心听得见,千寻在叫她,在叫凝予! 如果不是宫子临拽着她,她就要冲上去和毒魔拼命了! “把千寻放了!”语气沉冷,不带一丝温度,千寻整个人蜷缩着微微颤抖,纤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那微微颤抖的动作下扯得宋凝予一颗心微微的疼,这是千寻啊!与她共走过了近十八年的千寻啊! 这个她一心一意保护着的女子,此时却因为她的一个失误而被关在了铁笼子里,那张脸,在阳光下狰狞得连心都跟着生生的疼着! “听说,父亲认你做孙女了?呵,他连他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又岂会真心认你做孙女?父亲,你不妨说一说,你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又图些什么?嗯?”宋凝予转过目光才看见,在那笼子的另一旁还有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个银发飘得满地皆是的老头,一双苍桑的眸子里满是哀伤。 “女儿,当年是我不对,可当年挚爱的女人……” 第四百七十四章 看背影 “现在才想来补偿?太晚了!当年你因为她难产而死将我扔在了毒蛇堆里!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啊!你竟然将我扔进了毒蛇堆里!若不是我天生带毒活了下来,我早就死了!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女儿!”毒魔的脸因为太过激动那脓水流得越发的快,很快便将整张脸都染上了一层泛黄的油光水色。 冥天倪站在树上将毒魔的神色尽揽眼中,勾唇冷冷的笑了,这样的女人,心里还是渴望着那一份骨血肉亲的温暖,只是可惜,这个老头似乎从来都堪不破这一点。 因为挚爱的女人难产而死,所以连同那孩子也生出了厌恶之感,甚至连她的活都容不下,这对于那个拼死生下女儿的女子,对于这个活下来的孩子,对于这个失去的爱妻伤了爱女的男人而言,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打击? “这张脸就是拜你所赐,醉仙翁?仙翁?就凭你也配!皇后娘娘,你要想救回你的好友,那就将书交出来给我,这个女人先前得过先天性的疾病吧?只需要我这一指轻弹,我敢保证,她的身体,绝不是木莲子能够再轻易救活了。” 毒魔站在木千寻笼子旁,指尖捏着一颗牙齿大小的青色颗粒,看着那颜色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宋凝予心都快跳了出来,沉眉拧作一团。 宫子临紧紧的拽着宋凝予,凑近她的耳旁低喝道:“冷静一点!别冲动!” 那个人是千寻,宋凝予如何能不激动! “云城的那些牲畜是不是你下的手?”宫子临紧紧的揽着宋凝予,眸光凌厉饱染杀气。 那样的杀气,对于一个在江湖上以毒成名的人来说,根本不足为惧,看她这样子,大概是因为醉仙翁老来得子,不然如何解释醉仙翁与这女子近四十岁的差距? 女子一扬首,爽快的承认了:“的确是,若是比起死一城的人来,我相信皇上还是希望看见死的是畜牲吧?” “那些人身上出现了诊子,也是你下的手?”宫子临双拳紧握,厚土与风手握长剑剑柄,只待一声令下长剑出鞘。 阳光之下花开繁盛,毒魔一身杏黄色长衫在漫天的花影里,除去那一张脸,其实还是很有看头的,百里焚歌在心里暗自催眠,催了半天,一转眼看着那张脸,突然又哑口无言了,自欺欺人在看见的现实的时候,要接受现实的时候却始终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 “我耐心有限,本来想你们早该寻到我的下落了,没想到过了两天才找到,看来,是我高估了你们了。”毒魔一袭黑色的长发随着风飘扬而起,看侧脸其实也是个美人坯子,偏偏那张脸因为毒而毁成了这样。 “你想要什么爽快一点!别这么多废话!”宋凝予扫了眼脸色越发苍白的千寻,心里微微的泛着疼,那一股急切与不安的模样,宫子临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出事的时候宋凝予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着急与不安? 似乎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宋凝予在意木千寻比在意他要多,替木千寻夺木莲子,替木千寻下陵暮取血色莲,种种的种种,似乎都是因为这个叫做木千寻的女子,宋凝予才会拼尽一切的去努力,那么自己呢?在她的心里,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地位? 宫子临自己一个人在心里百转千回的瞎琢磨着。 “把下策之书交出来。”下策之书?老头子给她的那本?宋凝予这段时间已经将那本书看完了,一目十行,那超乎寻常的记忆力,如今连那里面的内容都能准确无误的背下来了,看完了才发现,爷爷给她的那本其实是医典,而这老头给她的,其实是毒典。 医与毒,其实并不分家,只是各方的实力领域不同罢了。 “千寻的脸是怎么回事?你将她带走的时候好好的,如今想与我交换下策之书?你又拿什么来补偿千寻!”宋凝予眸色冰冷,肃杀之气冷锐的笼在毒魔的身上。 毒魔打量着宋凝予,突然道:“你身上有剧毒,我还真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活到了今日的!我对这个女人不感兴趣,怪只怪她自己想逃跑,结果却伤了自己,无能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像她这样无用不甘愿却还不懂得长进的女人,若不是要引你过来,我连看都不屑看一眼!” 千寻是无用不甘平庸却不知长进的女人?宋凝予冷冷的勾了勾唇角低喝道:“你没有经历过千寻走过的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划脚,千寻是个什么样的人,又与你何干!你要上策,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还我一个原原本本的千寻!否则,这书就算是毁了,你也别想看见这其中的一个字!” 宋凝予从怀中取出那本泛着黄色的扉页扬了扬,神色冷锐的落在千寻那张苍白的脸上,整个脸如同两个人的脸,令人不忍直视,是她不好!若是她早些来,千寻也不至于受此苦楚! 在另一个铁笼中的醉仙翁双手狠狠的抓着铁栏杆朝宋凝予猛的摇着手咆哮:“不,不能给她,千万不能给她!” “你闭嘴!”毒魔另一只手中黄色的粉沫扬起,醉仙翁直直的倒在了笼子里,瞪大双眼,张着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珠子干瞪着,干着急。 毒魔缓缓的走到醉仙翁的笼子旁,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冷冷的勾了勾唇:“你一直不愿将下策给我看,不就是不想让我恢复这张脸吗?醉仙翁,这些年你救了无数我下过手的人,可是你知道吗,每当你救一个人我就会毒两个,你救两个,我就毒四个!” 那清铃一般的声音里竟然透着一丝丝的哽咽,双眸微红的瞪着躺在铁牢之中的醉仙翁,嘴角扯开一抹冰冷的笑意,毫无温度,冰冷得仿佛只剩下了一个虚无的空壳。 “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儿时的事吧?若是我说,我看了你写的那些记事,你还有什么好说?啊,我忘记了,反正你也活了六十多岁了,就是早死一天晚死一天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你还有什么遗言也一并说了罢。念在你我父女情分一场,或许还能替你办一办。” 千寻眸光怔怔的看着宋凝予,右手颤抖的抚上了右边的脸,那半张脸碰不得,一碰就生生的疼,可是,她还想活着啊,还想看着那个人啊…… “凝予……”千寻有些哽咽的看着宋凝予,天际风云变色,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一瞬间便聚集了大片的乌云。 第四百七十五章 醉仙翁之死 毒魔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宋凝予会冲过去了结了她,手一扬解了药性,醉仙翁张了张嘴,喃喃道:“那记事本,你没有看完,是不是?你怨我我也无话可说,你恨了我这么多年,也怨了我这么多年,既然怨了恨了那就接着怨接着恨吧,那记事本也别再看了,一并烧给我吧。”语气轻沉,似叹息,似决别。 望向宋凝予,语气低喃里透着一股生离死别的嘱托之意:“那下策,你若是不需要,就毁了吧,算是我们相识一场,我求你做的一件事,千万不要……咳咳,不要让毒魔夺了去……千万不要……” “把下策给我。”那女子大约是被气狠了,扭曲的脸上油光黄面,看得百里焚歌心里一紧,站在一旁突然就没了声音。在他心目中,女子自当像宋凝予这样的,自强而自立,再者,那容貌不一定要比宋凝予好,但是,也不能太差啊,眼前的这位,看着都影响食欲,别说娶回家了…… 宋凝予从怀里取出那本下策,抬手在毒魔的眼前晃了晃,那双清冷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毒魔,她与醉仙翁的事情,她没有那个兴趣管,她心里所系的也不过是千寻一人而已。 “扔过来。” “书,在这里,但是你给我把千寻放了,否则,那就别怪我毁了它!”宋凝予扬了扬手里的那本下策,秋风怒号而起,吹得泛黄的扉页在风中翻转,泛着金黄色的木樨花随着秋风而落有几朵吹到了书页中。 “皇后娘娘,我知道你诡计多端,但是如果你想在我的身上用毒,那我奉劝你还是省省。”毒魔扫了眼身后那条白蛇,唇角冷冷的勾起,余光落在百里焚歌的身上,闪过一丝轻蔑,所谓的君子也不过如此! “不能给她!千万不能给她!别忘记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别给她……”躺在铁笼子里的醉仙翁脸色大概是因为毒的关系,泛着深深的一层黑色,张嘴说话的时候有些喘息,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 “醉仙翁,既然你如此思念娘亲,那你就下去陪她吧。”毒魔手指一弹,一枚碧色的药破空成粉沫状,风迎着醉仙翁的脸吹,那药粉吹到醉仙翁的脸上,醉仙翁瞪大双目,指着毒魔的手落下,突然就这么没了气息。 她这是……弑父? 宋凝予没有想到毒魔真的对醉仙翁下了手,而醉仙翁,其实有那个能力自保,只是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倒像是自寻死路。 不止是宋凝予震惊了,连那百里焚歌也震惊了,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纨绔不羁的脸色上泛着些苍白,宫子临眸中有些什么东西快速的一闪而过。 醉仙翁是他当初半死不活从黑山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时候将他救活的人,只是如今…… 并非他们不想救,以醉仙翁的实力,虽然打不过,但是要保得自身却是完全没有问题,这是他的选择,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宋凝予手里的这本书…… 毒魔站在铁笼旁有些自嘲的笑了,望着自己的双手眸光水波凌凌,低声喃喃道:“死了……吗?死了……” 活着是承载一切的一个中点,首先有了生命体,然后才会有灵魂,才会是有意识与想法,当一个人的的肉体消殒时,他的一切在世间都将化整为零,所有的未来都与他无关,所有的过去,都会变成空白,没有声音,没有任何的动作,哪怕是一句伤害的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死亡所带来的魅力就是毁灭掉一个人所拥的一切,那些爱与恨,恩与怨,终会被死亡所掩埋,到了最后尘归于尘土归于土,像这般的悲痛欲绝声嘶力竭又能维持多久? 百里焚歌沉眉低喝道:“你这女人,心思竟然如此狠毒,他是你父,你竟然对一个六旬老者下手!你……” “你不愿娶我我不怪你,但是,我与他的事情,你没有见证过,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说三道四,皇后娘娘,那书可是死的,这人,可是活的,看见醉仙翁了吗?活着的人,我也可以让他一瞬间死去!”唇色轻轻的勾起,在那样的神色里不知道藏进了多少悲伤? 百里焚歌气得脸色微青,神色冷冷。 宋凝予顺手将手中的书扔了过去,宫子临下意识将宋凝予护在了身后,毒魔,在江湖上她可不是什么讲信用的人! 女子纤手接过那本书,打开随手翻了几页,脸色突然大变,手迅速泛黑,书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僵在原地,神色狰狞的瞪着宋凝予咬牙切齿杀气浓浓:“你算计我!” 宋凝予手中的簪子一扬,切金断玉的金丝蛇在宋凝予的手中破空而出,划开那铁笼就跟切豆腐似的,风与厚土轻功卓越,几步而进将人带了出来。 毒魔脸色开始泛黑,黑得如同墨汁一般,宋凝予有些诧异的打量着毒魔的神色,她并没有下那么重的药,怎么一瞬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乌黑的脸色与灰积成棉一般厚实的乌云几乎逼成一色,狂风呼号而起,吹得脸上生生的疼。 “想不到我毒魔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好!好得很!”站在原动的人突然仰头笑了,笑声凌厉而尖锐,惊得那些因为低压的天气而站在巢外的鸟儿身影一闪回了巢中,生生怯怯的看着这一切! 木樨花在毒魔一扬手间花叶迅速的枯萎,白蛇哧溜一下回到了宋凝予的身旁,一脸警惕的瞪着毒魔,千寻被风与厚土一左一右扶着,抬手缓缓的碰了碰脸,咬着牙忍着那即将发出的痛呼声,冷冷的笑了。 “你,抓我回去之后便是百般折磨……凝予,杀了她!杀了她!”千寻绝望至极的瞪着毒魔,她那一点点的念想也没有了啊,没有了!以她如今的模样,她与千忱已经再无可能了。 千忱温润如玉,傲如流云,如今的她已经配不上了,配不上了…… 宋凝予有一瞬间的诧异,千寻也再不是当初那个软软弱弱的女子了,变得与她一样,对于杀戮,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强者的见证。 第四百七十六章 白雪至 “凝予,杀了她!我要她死,要她死!”千寻挣扎着风与厚土的搀扶,扭曲着那一张半面天仙半面恶魔的脸瞪着对面那脸色上乌黑渐退的女子。 “要我死?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毒魔手一扬,泛着白色粉沫瞬间卷满了整个天地间,千寻食用过血莲花所以对于毒性有抵抗的能力,冥天倪站在树尖上,冷眼看着那个疯狂魔怔了的女子,那些东西,对她毫无影响。 所以唯一有问题的人就是百里焚歌。 百里焚歌脸色开始泛黑,整片繁花似锦的北郊,那些花草树木铺天盖地的一般的枯萎,只是那速度比起之前在羽谷中看见过的,却还要略输一筹。 宫子临眸色微深,手中强大的内力瞬间破空而出,在宫子临与宋凝予的身周围有着一层淡淡的浅白色,冥天倪望着那一层浅白色的的雾层眸光微微眯了眯,那是内力踏入顶锋之人才会有的护体!宫子临到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了? 百里焚歌脸色乌黑,连连退步,冥天倪勾唇朝百里焚歌投去鄙夷的一笑,傲气冷然:“百里神谷的少谷主,原来是如此无用之辈,本姑娘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啧啧,你可别说我认识你!” 盛花似锦的北郊一瞬间枯草遍布,唯有冥天倪脚下的那一株木樨花,完好的长在她的脚下,木樨花香随着秋季微暮低沉的乌云站在呼号的秋风之中衣袂冷冷,那一双桃花眼微微挑起,眸色中有晴光潋滟风光万种。 风与厚土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那条小白蛇瞪着一双赤红的双眸子望着对面的女人,宋凝予从来没有见过白蛇这副模样,铁笼中的醉仙翁尸体随着那散发出来的青雾那苍老的皮肤迅速的消散,很快散发出了尸体腐烂的味道充斥在众人鼻间。 这种死法与云城里那些牲畜的死法一模一样。 百里焚歌捂着嘴狰狞着一张因为中毒而乌黑的脸指着那站在毒风中的女人咬牙切齿:“没想到你连云城的畜牲都不放过,本少主真是瞎了眼了!” 青色的雾随着对面的女子狰狞的脸越来越浓,直到最后整方天空被乌压而下厚实的云朵与青色的雾交织得伸手不见五指,苍白灰色的天空中缓缓飘起了深冬里的第一场雪,在青白相交的雾色中纷纷扬扬,一张诡异的脸从宋凝予的身前一闪而过,宫子临下意识将宋凝予带后几分,一掌迎了上去。 一声闷哼扬起浓浓的血腥味,看不清的浓雾夹杂着白雪,传来百里焚歌一声惊诧的低呼声:“啊!凝予,救我啊啊啊!” “我知道今日我敌不过你们,但是改日我必要你们生不如死!”声音透着三分无力,大概是宫子临那一掌的效果,冥天倪手中长袖一扬,百里焚歌那个位置的青雾瞬间被扬散。 在百里焚歌站着的地面主除了一滩血迹哪里还有半个影子?白蛇在青雾之中也不见了去向,千寻被厚土与风扶着,无声息的昏了过去。 宋凝予抓着她的脉像半响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还好,大约是刺激的狠了,所以才会昏过去。 那牢中只剩下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宋凝予微微垂眸,宫子临扯下身上的披风缓缓走近那铁牢,透过那牢间的间隙将披风披在了醉仙翁的身上。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宋凝予站在宫子临的身旁微微抬眸,天空的飘雪犹如鸿一般飘然而下,带着一种冰冷的美感,那铁宠之中的尸体她不忍去看,生命是如此之轻,再强大的人原来也有迫不得已身不由已的时候。 一代神医醉仙翁,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不被世人所知的,死在了云城的北郊里,伴随着他一同长眠的,唯有这北郊里一片枯茫无的曾经的繁花盛锦。 宫子临紧紧的牵着宋凝予的手,狂风冷冽中伴着风雪,两个人这般站着,莫名的便白了头。 “当年出黑山地狱时我已经只能算是个废人了,亏得他出手。近十来年,凝予,他是朕唯一一个打从心底里崇敬的人。”宫子临不冷不热的开口,望着眼前那一具已经腐烂得露出了森森白骨的尸体低垂着眸子。 但是宋凝予知道,这个时候的宫子临一定很难过,有今天的宫子临,那个老头子或许也占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厚土,你安排人过来,将醉仙翁……火葬吧,这样的尸身,如果是他,想来也不愿再如此归于尘土了。”浑身被万千的虫子啃噬着,对于医者来说,这是怎么样的一种耻辱! 厚土站在马车旁垂眸:“是。主上。” 宫子临抬手将宋凝予鬓前的发别到耳后,牵着她的手走回了马车里,沉默得一言不发。 回到了马车里面宋凝予瞪着那条正盘在铜质沉木香炉上的白蛇有些哭笑不得,她说那条白蛇跑到哪里去了,感情是为了躲避寒冬所以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风指着那条盘在香炉上的白蛇苦着一张脸无奈道:“属下已经想过办法了,这蛇估计是冷得厉害,盘得紧,属下掰不开……” 宋凝予哭笑不得的摇了摇手,宫子临扶云她头上的白雪,眸色微温突然笑了,笑意倾城,在宋凝予的心中瞬间妖孽横生无可救药。 “娘子,不知你我白头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该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宋凝予扬着下巴,眸光潋滟。 风眸眉色微微挑起,坐在马车外扯着巴绳狐疑的往马车里面扫了一眼喃喃道:“怎么不见冥姑娘?莫不是去救百里公子了?只是,百里公子与冥姑娘不是向来不合吗?” “回城。”在宫子临看来,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冥天倪也有那个本事顶着,若非当初为报雪皇救命之恩,怎么可能将冥天倪带在身边,如今细细一想,他真是亏得大发了! 风一路驾着马车赶回了云城,只见云城之中一片寂静,家家户户房门紧紧闭着,马车车轴压过细雪覆盖的青石长街发现细碎的声响,在长街大巷的白雪路上留下了几行清晰的车轮印记。 云城在大雪的笼罩之下泛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察觉不出任何生命该有的颜色,大街之中的人们紧锁门窗,一切都被封锁在大雪之中,变得了无声息。 第四百七十七章 白雪初至 云城的将士正在烧着那些牲畜的尸体,为白雪茫茫的云城带去了一丝异样的赋予了死亡气息的灰色。 苏将军站在云城城墙之中一口浊酒,一声低叹,愁得眉头紧锁成了川字。 苍茫茫的大雪下得很快,宋凝予回到云城的城墙之上时,脚踏入雪地之中时便已经是深一脚浅一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了。 在白雪之下掩盖了的死亡的气息挡也挡不住的散发了出来。 日暮房舍暗,天寒白昼短,风雪长夜无归人。 运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垂眸冷声道:“主上,属下所得消息,鸿蒙君王日夜与君后在一起,外面的人皆在唱一首歌摇。” 那种以色侍人之人,能有几时好?运水最不耻的便是这样的一种人。 宫子临扬了扬眉,笑意媚生的看见面无表情的宋凝予心情明朗道:“这么说,鸿蒙国君是将君后寻回来了?” “属下不知,只知,那君后与主上生得一模一样。”运水垂眸,将自己的身高压得低了些,以免宫子临怒生暴发的时候伤及了池鱼。 战妃与赵子明各着一身褐色的狐毛披风并肩大步而来,两人眉飞色舞中染满了愉悦,赵子明惧冷,如今初冬的时候就已经抱着一个小暖炉了,走在龙行虎步的战妃身旁,倒显出了几分儒雅出来,只是这样的儒雅离宋凝予近些的时候就消散了个干净! 赵子明僵色白得僵硬,牙齿还在打着哆嗦一颤一颤的,整个人远望去还算精神,待得近了些,就只显出了一片冰冷的颓然来。 战妃眉眼弯弯,朗声笑道:“如今冰雪封疆,鸿蒙兵虽然多,但是多年不战,养尊处优惯了,岂会冒着严寒的冬雪来与棠国交战?此时听怕应付皇岛都忙不过来了。” 皇岛是宋凝予心中的一块病!每一次提起,都能让她痛恨三分再恨三分! 宋凝予打量着赵子明那恨不得浓包严裹的雍肿得跟包子似的身板忍不住打趣道:“不过初雪封疆,赵先生怎么冷成了这样?” 赵子明冷冷的哼了哼,一脸不满的哼唧道:“还不是你那白蛇给逼出来的!它占着我那温暖的屋子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独占着!我换了间屋子,他又将我给挤出来了!再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 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子,赵子明鼻涕泡直冒,哪里还有先前半分儒雅之资,从此赵先生在宋凝予的心目中再也无法儒雅的成为一名颇有地位的军师了! 战息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出一方棉帕子顺手扔在了赵子明的脸上,朝宋凝予笑得眸光朗朗:“娘娘别听他说,只是阿明在鸿蒙呆得久了,有些不受棠国的寒冬,那白蛇估摸着是要过冬了,整日的趴在碳盆旁,旁人若是近其五步远,必然会受其攻击,娘娘还是想想办法的好。” 鸿蒙与棠国最大的差异是天气与地理,鸿蒙靠海,四季如春,而棠国有一方是靠近沙漠与草原的,所以四季分明,都城位于棠城,棠国的中心,虽然比不得棠国的北方寒冷,但是却也是四季分明,春风秋雨夏惊冬雪样样俱到的。 城楼朝下而望,大雪伴随着冬风呼号而下,天上的乌云缓缓的散云,冰雪之中有寒鸦在一轮升起的孤月之下轻轻啼转,在两城之间穿梭巡查的将士们满面风雪,骤雪被停,夜未深黑城外一尺雪。 宋凝予与宫子临留下一封决别字样的书信便双双不见了人影,苏赫云拿着书信从云城追出去追到了刚打下不久的新柳城,硬是没将人给追回来。 当真是翻城踏雪不见皇,雪上空留马行处啊!苏将军拉着一张沉冷的脸回了云城,而此时在云城的另一端一处偏僻的院落之中正上演着火热的一幕。 骤雪初停,催得梅花一日而放,莹白的初雪一片亮堂之下点缀了点点红梅,梅花的暗香随风浮来,小院亭前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一派煮酒的惬意之景,只是在那红泥小火炉旁的人却无心欣赏。 那人正是被毒魔给抓来的百里焚歌,黑着一张脸大刀金马的坐在铺着金丝软织锦的垫子上,眸色冷冷,心里翻起一片波浪滚滚,宋凝予那家伙,怎么还不来救他?难道还要等着他与这丑女人成亲生孩子不成? 那女子端着一盏酒走了出来,薄纱蒙面,步态婀娜,笑语莺莺,若不是看见了这女人之前狠毒的一面,百里焚歌定然也要被她这副模样给迷惑了。 冷冷的扬了扬眉哼哼道:“你还知道把脸给蒙起来,也不算毫无自知之明。” 端酒而来的女子眸色微微一僵,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挡下了异样的眸色。虽然蒙着脸,但是那脸上那一颗颗豆大的痘子还是令人不忍直视。 她垂眸轻轻的笑道:“你不必想着激我生气然后你好逃跑,此处方圆百里之中我皆下了毒,一旦你离开这院子必会毒发身亡,公子,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娶你的,你趁早死了这份心!”百里焚歌一脸厌恶的别过脸去,看着眼前这女人的那张脸,连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恶心!一个女人,怎么能丑成这个样子!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哪里都长着毒痘,还流着黄色的脓汁!看得他连黄色的汤都喝不下去了! “我可没有说过要非你不嫁。” “我身上似乎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吧?还是说,其实你真的看上本公子了?”百里焚歌摸着下巴,打量着眼前女子的身线,嗯,身材的角是不错,可惜了,被那么一张脸给毁了。 对面的女子伸手替他倒了一杯酒,眸色微垂,笑得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我叫庄生蝶,大约就是庄生一梦迷蝴蝶的意思。” 庄生蝶,庄生晓梦迷蝴蝶,不知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之梦为蝴蝶与…… 百里焚歌拿着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洒出来,哭丧着一张脸瞪着眼前的女子,忽然发现,她的睫毛很长,那种纤弱的细长,随着她的眸光微微的颤抖,纤长的十指捧着酒杯有些局促不安,红泥小火炉在两人面前烧得通红,酒水的味道渐渐的散发了出来,酒香清冷。 第四百七十八章 救反被救 百里焚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粗声粗气的嚷嚷道:“本少主是绝对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凝予一定会来救我的,你还是趁早放了我,省得到时候吃了亏!” 这女人简直就是可恶!以一个背影不知骗了多少人,如今却又来装可怜来骗他! 庄生蝶垂眸望着酒中因为手端得有些不稳而泛起的涟漪喃喃低声问道:“那你想娶的,是什么样的女子?” 百里焚歌看着杯中的酒扬了扬眉不敢下手,这人是用毒高手,谁知道这酒里面有没有加些其他的东西?若是加了那他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 夜色低压,火红的灯笼一盏一盏的亮起,将小亭子点得透亮如白昼,梅花在暗处开得艳了整个冬季!庄生蝶晃着手中的杯盏,凑近唇边小饮了一口,眯着眸子笑容里仿佛带上了向分醉意。 “你这模样,我若是要下毒,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你不必如此防备于我。起码,我下毒,会事先通知一下别人。” 百里焚歌黑了一张脸,就是这样的才是最可恶的让人心生害怕可是怕到了最后却发现一点用也没有,该来的还是要来! 脑海之中灵光一闪,百里焚歌突然笑得花枝招展差点没将对面姑娘的眼前晃瞎! “我喜欢冥天倪那样的,知道冥天倪是谁吗?就是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喜欢站在树尖尖上的女人,那般的风情万种,那武力之高大,那气质之冷艳,当真是有冰雪之肤,兰竹之气节,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道身影从房顶一跃而下,冷冷的瞪着百里焚歌,吓得这话还没说完的百里焚歌吓得不轻,拼命的朝那黑着一张脸的冥天倪使眼色,耐何冥天倪就像没看见似的,一张风情万种的脸上微微泛着薄红,不知道是不是这工灯笼的缘故。 冥天倪一巴掌甩在百里焚歌的脸上,敛眉低喝:“本姑娘也是你能喜欢的?再让我听见一句今日这样的话,我就撕了你的嘴!” 一瞬间的工夫,冥天倪来如惊鸿,云若游龙,只留给了欲哭无泪还摸着被打的右脸一脸茫然的百里焚歌一道纤细得宛如惊鸿一般的背影。 百里焚歌恨不得再扇自己一个巴掌!冥天倪那种女人,比起对面的这种还要恐怖千千万万倍,简直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他好好的干嘛将冥天倪扯了来?这云城之中谁人不知生得风情万种祸水祸君的冥姑娘一心都系在皇上那里的? 那个信誓旦旦要抢了凝予的位置当皇后的女子,岂是他能随便扯出来当挡箭牌的? 现在想起来,他连哭都找不到一个肩膀啊!好好的干嘛要去招惹那个疯女人! “她出不了我的五里亭。”庄生蝶满脸的毒痘随着她晃动手中的杯盏的动作而轻微的抖动着,看得百里焚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为什么?”他真的只是下意识的问一句,仅此而已。 庄生蝶缓缓抬起头来,无比自信的笑了。 “自然是因为,在你的身上,我下了点别人不能碰的东西。”果然,在她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冥天倪一身踉跄的朝着庄生蝶的五里亭中奔了回来,那只打过百里焚歌的手,此时已经一片乌黑,脸色铁青的站在五里亭外瞪着这两个人气得咬牙切齿! “你对她做了什么?喂,女人你感觉怎么样?”百里焚歌扔了手中的白玉杯盏,直直的就朝着冥天倪奔了过去,眉色因为关心与着急而皱了起来,他奔到冥天倪的跟前,伸手想抓起她的手看一看,但是想起庄生蝶的话,手又顿在了原地。 冥天倪一只手紧紧的扣着另外一只手,眸光冷冷的瞪着那坐在红泥小火炉旁怡然自得的庄生蝶,眸中蕴含着绝对的杀意:“解药!” “你闯入我的地盘,如今却还厚着脸皮问我要解药,姑娘脸皮倒是挺厚的呀。”两个女人一见面,竟然令百里焚歌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一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错觉来,眉色微微挑起,打量着冥天倪一脸乌黑的神色,心里笑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冥天倪啊冥天倪,平时你拽进了风头,如今你也在阴沟沟里面翻了船了吧,看看这一张杀气漫布的脸,啧啧,可比那风情万种的风骚样好看多了! 冥天倪还不知道百里焚歌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了,估计百里焚歌的日子也算是走到了尽头了! 果然是女人,一分钟一个样,下一瞬间还笑着一张脸,下一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堆积着浓浓的乌云在脸上,打着雷闪着电无人敢靠近一步! “趁着本小姐心情还不错,把解药交出来!”这乌云密布的脸上一瞬间勾起了一抹笑,虽然只是冷的,但是对着百里焚歌的那张万年冰川脸也总算是换了个表情了!百里焚歌看着只觉得心中一阵欢喜。 “要我将解药给你也可以,除非他与我成亲,否则……” “不可能!”百里焚歌立即便拒绝了这个成亲事宜。 “成交!”耐何对面的女人很爽快的就将百里焚歌给卖了,而且卖的很彻底,不留一丝余地的再补上了一句话。 “别说你要嫁给他了,你就算是要娶了他,本姑娘都没有意见!”冥天倪唇角冷冷的扬起,百里焚歌,这个人,她不能要,也要不起! “我说,冥姑娘,我跟你没仇吧?你用得这样涮我吗?”百里焚歌靠着亭子里漆着的大红色的柱子,神色懒懒的瞧着冥天倪身后的那一株如同血一般的梅花,花苞不可能一夜之间绽放光,有些肯定才一个刚刚的开始,但是偏偏在这里,开得很繁盛。 梅花独有的花香袭卷着整个院子,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如同在北郊时的天气一般,明明只是初冬,那里却生得极尽繁盛的花,姹紫嫣红开了个遍,在青色的毒雾之下消散得只剩下了一片枯腾残叶在风中摇曳萧条。 冥天倪转着手上涂着艳红的蔻丹,唇色微微勾起:“不过是相爱相杀而已,既然你当真如此喜欢我,那我便成人之美,为你证一次婚吧,本姑娘瞧着这毒魔虽然善毒,但是这身段与能力,还是配得上你的。” 第四百七十九章 贼光毕露 她每说一分,百里焚歌的心里便黑上一分,嘴角微微抽搐着,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成人之美?因为我爱你,而刚好有人要你杀了我,于是你的就真的杀了我,冥天倪就是这个意思吧? “既然如此,那就有牢你在这里住上两天了,我派人去筹备大婚事宜。”想不到庄生蝶一点也不含糊,朝冥天倪抬了抬下巴,冥天倪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庄生蝶的面前,一粒药弹到了她的手中。 “先吃着,可压制两天的毒性,大婚之后,我便再给你解药。” 冥天倪捏着那粒药打量了半响,扔进了嘴里,百里焚歌脸黑如锅底,一拍玉石的桌面指着冥天倪的鼻子冷冷道:“我娶谁也好,不娶谁也好,干你什么事?你吃错药了就回去换药吃,发疯了就多吃点药!好端端的来添什么乱?” 冥天倪眉色微挑,缓缓点了点头,凑近庄生蝶的耳旁,瞬间媚色天成,风情万种:“我跟你说:“这人其实胆子很小,我那天晚上站在屋顶上吹风,结果他武功不好也就算了,想不到视力也不怎么样,还以为是鬼,自己在屋子里面求了一晚上的菩萨……” “是吗是吗?还有什么?” “还有啊我告诉你……” 有时候女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她们可以因为一句话而结成同伴,却也可能因为一句话而老死不相往来,或者见面就撕杀,这方才还在撕杀的两个人,如今当着百里焚歌的面笑得令百里焚歌黑了一张脸。 一掌拍在桌子上,脸色微红暴躁的咆哮道:“都给我闭嘴!” “哎呦,小焚歌害羞了啊,看这脸都红了。”冥天倪似乎真的没有将这个女人的容色放在眼里,她还能自己凑上去和那个女人说说笑笑,看着那流得一脸的脓汁,难道她就真的不觉得恶心吗?还能这么凑上去! 不止百里焚歌,连庄生蝶都僵住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她靠得这么近了,她都不知道怎么去和那些柔弱的人相处了。 百里焚歌黑着一张脸,指着自己的脸皮咆哮道:“老子这是给气的,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害羞了!” 冥天倪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连连拍着庄生蝶纤白的手激动得仿佛新发现了些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旁惊呼道:“你快看,就是这种表情!明明就是害羞,还不承认!” “来来,咱们干一杯!”一手搭在庄生蝶的肩膀上,冥天倪坐得恣意随心,一副老大爷的坐相,配上那一身的艳色长裙,让有哭笑不得。 百里焚歌被气得哑口无言,愤愤的坐下,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一杯下去又是一杯,两个女人在一旁讨论得热火朝天,冥天倪在说着皇岛里面的种种,干一杯,庄生蝶说着她过往所经历的种种,深感同情,再干一杯,那一杯接着一杯下去,一坛酒很快就见了底,立即有人再给换上了新的。 两人都已经喝得摇摇欲坠了,还互相勾搭着双方的肩膀姐两好的抱作一团,那泛着黄色的脓汁蹭上了冥天倪的衣领,冥天倪一把将人从怀里推了出去,指着几个踉跄倒在地上的庄生蝶气呼呼道:“我……我还没见过丑的你这么……这么认真的女人!” “丑……呃,丑不是你的错,明明就知道自己丑还希望别人能够许你些什么,这……呃这就是你的错了!”冥天倪摇摇晃晃的撑着玉石桌面,百里焚歌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涂得大红的亭柱旁看着两个突然又打到了一起扯头发,撕衣服,摸胸的女人,无端想到了一句话。 狗咬狗,一嘴毛…… 冥天倪那一身强大的内力没使出来,扯着庄生蝶的头发,庄生蝶也扯着她的头发,只不过,冥天倪到底是美人,那发形松散,衣衫凌乱的模样里硬是多了几分性感。 从这两个人的身上,百里焚歌算是悟出了一个道理。 长得好看的打起架来扯头发的性感,长得不好看的,纵然有千种风情也无人想与之一叙,事实便是如此的痛彻人心呐! 两人推到了酒盏,踹翻了紫藤椅,从亭子的柱子旁打到了地上,冥天倪到底是个强悍霸气的姑娘!骑在庄生蝶的身上就开始扯她的衣服,冥天倪下意识的别过头去,心里默默的念着非勿视,亭子里面传来冥天倪的暴笑声。 “哈哈哈哈,你竟然穿的是纹着猪纹的肚兜……哈哈哈……” 唰!一声锦帛撕裂的声响在雪夜里清晰的响起,冰天雪地里,也只有这喝醉酒的两个女人能够滚作一团,打个架还打得汗寸淋漓了! “你竟然绣……绣野鸡……” “你眼睛瞎了吗?这是凤凰!凤凰懂不懂,没文化的土包子!” “我没文化?你以为你多有文化?明明就是只野鸡!” 对于躺在地上那两个互扯着衣服对对方肚兜品头论足的醉鬼,百里焚歌已经无言以对了,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那两个人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的婢女站在一旁实在有些不忍心了上前低声提醒道:“公子,如今天寒地冻的,时辰也不早了,这再么下去,怕是要着凉了。” 百里焚歌很想回一句,关我什么事! 目光横过却见亭外又开始下起了雪来,细雪纷纷扬扬间,躺在地上的两个醉鬼已经抱作一团睡得七平八稳了,睡梦中还不忘记揪着人家的长发,冥天倪手还抓在那庄生蝶的胸口,百里焚歌脸色炸红。 什么时候冥天倪竟如此放得开了!还好是两个女人,若是换作是别人,那还得了! 咬牙切齿的瞪了眼躺在地上的冥天倪,百里焚歌恶狠狠的低喃道:“冥天倪!你可欠我一次!她是你们伺候着的,你们自己看着……”百里焚歌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脸上缓缓的露出了一个贼贱的笑意,点了点头。 “你带路!”百里焚歌一肩膀上扛着一个,看得一旁的婢女目瞪口呆,在百里焚歌再三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赶紧带路,心中却是万分忐忑,脚步凌乱,匆匆推开门拉好被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垂眸不语。 百里焚歌将两个人直接顺着肩膀一扔随着扔在一床上,也不管两个人疼不疼,朝一旁的小姑娘招了招手脸上笑得贼光毕露:“你出去吧。” 第四百八十章 梅园惊梦 两个女人衣衫凌乱的躺在床上,还不忘记扯着对方那一身的衣袍长袖,好好一张古香古色的大床,那织锦玉绣的被子在两个女人的折腾之下凌乱不堪,百里焚歌脸色黑了黑,屋子里的碳火烧得明红透亮,将屋子轰得很是暖和,也不怕寒冬里将人冻着。 百里焚歌黑着一张脸扯过锦被手一扬,将那两个在床上大打出手的女人给盖在了被子里,冥天倪迷迷瞪瞪的从被子里爬了起来,身后的女子一个扫荡腿,砰,两人又重重跌回了床上。 瞧着冥天倪那一身的凌乱头发成了鸟窝的模样,百里焚歌只觉得心情顿时就好了! 哼着小曲径直走了出去,站在门外的侍女穿着厚厚的冬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百里焚歌捂着嘴咳了咳,眉眼闪过浓浓的笑意:“她们要彻夜长谈,你们在外面守着就行了,别进去打扰。” 虽然疑惑,但是听着里面偶尔发出来的声音,还是点了点头。 冬雪暗香袭来,百里焚歌顿时来了精神,或许他还能从这鬼地方逃出去! 百里焚歌沿着那九曲回廊一路蜿蜒而行,踏在雪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灯笼微弱的光映着大雪覆盖的天地,透着迷蒙般的亮。梅香勤勤随着冷风袭来,他裹紧身上略有些单薄的长袍撇了撇嘴,早知道就多穿一点了! 对于这种情况还能如此惬意也只怕是唯有百里焚歌一个人了,随着入夜的冷风,夜里的温度越来越低,百里焚歌那张纨绔邪气的脸被冻得通红,鼻子也跟着红红的,站在大雪地里忍不住低咒,该死的,再这么走下去开就快亮了! 百里焚歌抬起头,乌蒙的天空中缓缓的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有好几片飘落在他仰望的脸上,百里焚歌冻得脸色红白分明!苍白冰冷的手在脸上摸了一把,雪落在脸上,随着他的动作融化成了雪水,冬风再那么一吹,冻得百里焚歌龇牙咧嘴! 本来还想着抓两个丫头问一问出路,这三更半夜的,从哪里去找人,再者,这一片庭院里诡异得很,明明他就一直在走,没走过的地方还留着他的脚印!这个地方除了两个丫头,估计也没有什么人了,一想起庄生蝶那张脸,估计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来此后她! “夜半三更,公子不就寝却来梅园徘徊不去是何故?”一道温婉的嗓音幽幽然响起,百里焚歌脚步一僵,声音是从他身后发出来的,可是,他却没有发现这个人! 梅园?细细望过去,这个地方梅花的确比较多,而且多是白梅,玉蕊檀芯红梅不过寥寥几株,难怪他没有注意到,因为那满园的多是白梅啊,虽然梅香浓郁,可是颜色却也大雪自成一色,遥看似雪,近看成梅。 他转过身去,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女子站在雪中,打着一把梅花印红的伞,青色的伞骨在她那修长莹白的指尖轻轻握着,浅黄的灯笼将她笼入了一层温暖的淡黄色中,铺天盖地的雪里,这份黄色的暖意退化成了清冷。 那女子身着白色纹着梅花的披风,清雅秀丽,自冰肌玉骨,如夜入萝径之清露,梅花影动鹅毛大雪纷纷间,仿若天人。 那双充满了灵气的眸中含着浅碎的忧伤,站在雪地中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那一袭白色披风上的红梅如血一般的印在百里焚歌惊艳的眼中,只是一眼,便已入心! 百转千加之中,令百里焚歌突然生出了一种,凡尘之中他所寻了这么多年的那个人,就是她的感觉来。 “姑娘怎么还在……我…在下意思是姑娘怎么还未入睡。”一时之间百里焚歌望着那双充满灵气忧郁的眸子一片慌乱,平日里的快嘴快舌在此时也不知道怎么了,打了卷连话都说不全了,恨不得将舌头给咬掉! 女子望着有些窘迫的百里焚歌风雪梅香之中婉然一笑,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那一笑险些将百里焚歌的魂给勾走了,直直的盯着那女子,一头乌黑如墨的秀发披在身后,随风白雪与冬风的呼号微微卷起,在百里焚歌的心里美得不可方物。 他只觉得那颗多年不曾心动过的心,又开始跳动了起来,那颗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如此狂烈的跳动了的?似乎是从面里南家的二小姐取消了与他的婚约开始的。 若是那个时候他坚持几分,是不是百里南音就不会坐于亭中驻守百里神谷的族中之宝了?只是,命运轮回里有一切的可能,却从来不会有如果。 “百里焚歌,我的名字。”望着那转身欲走的白衣女子百里焚歌急了,几步上前,那女子却飘然退了两步,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令百里焚歌咋舌,此女子,轻功非凡! “公子可还有事?”那女子灵动的眸子墨如葡萄,飘荡着他所读不懂的忧伤,柳叶眉微微蹙起,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抿成一条直线的栅桃小嘴,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微微颤动着,一脸防备与淡然的瞧着他。 百里焚歌有些懊恼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会说话了,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知姑娘芳名……” 一出口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那女子抿起的唇线微微松了松,缓缓走近了九曲回廊里,抖了抖白色的梅花印纸伞上的雪,将伞收了起来,神态忧伤的望着他微微叹息道:“公子既然不识我,便当作是梦一场罢。” “姑娘何出此言!还请姑娘说明白!”百里焚歌神色一急,拥有空谷幽兰之气质的女子,他向来过目不忘,如何会忘记眼前的这位绝色美人!这不可能!这女子瞧着他的时候神色里明显是忧伤的,就好像这样瞧了他许久了一样的忧伤!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辰晚了,公子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女子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去的时候一阵白雪拂过,只剩下了一曲回廊的清冷夹杂着淡淡的梅花香,证明着那女子似曾来过。 百里焚歌懊恼的一拳锤在了九曲回廊的柱子上,力道之大,震得瓦片之上的雪从屋檐上掉落。 再细细看着那地面上,哪里还有那女子的半个脚印! 第四百八十一章 冥败 坐在九曲回廊上脚有一点没一下的轻轻点着已经被他踏成了冰的地面,百里焚歌支着下巴瞪着那满园的白色梅花,怎么形容那个女人呢?比起空谷幽兰来,似乎开在冬季里的白梅用来形容她更来得贴切一些! 对了!这里是庄生蝶的地盘,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呢? 百里焚歌眸光一瞬间被点亮,仿佛在海面上迎来的阳光一般泛着晨曦的亮光,随着大海的波涛一路荡漾开去! 不行,庄生蝶那个女人,指不定是什么性子,怎么可能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告诉他?不过,问一问也总比不问憋在心里要好些! 打定了主意,原本要逃走的百里焚歌又沿着那条九曲回廊一路跑了回去,此时天色渐亮,鹅毛般的大雪从乌蒙的天空中飘然而落,泛黄的灯光在冬风之中摇摇欲灭,燃了冬雪一夜,也该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惊得百里焚歌急急的刹住了脚步,冥天倪那个向来高艳傲气的女子,满身凌乱的被人一脚踹了出去,在那门口还站着一个人,薄纱蒙着脸,衣着比起凌乱的冥天倪来,只有更乱! 两个女人喝醉了酒,在屋内打作一团,一旁的小丫环躺在柱子后面沉着一张脸,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小小的年纪,就知道躲着点了,百里焚歌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不错! “混帐!你竟然敢上我的床!” “你以为本姑娘爱上你那张破床!也不看看是谁,大半夜的竟然咬我!”冥天倪扯了扯衣领,百里焚歌倒吸一口气,只见那白嫩的胸口,咳,被咬红了一大片,的确有些不雅,嗯,不雅! “我会咬你?笑话!”庄生蝶冷冷的扬了扬眉,那张脸因为扭曲,脸上的毒痘子正缓缓的朝下滴着脓汁,百里焚歌定睛看了一眼就恨不得将自己的眼睛给挖了!真不是一般的丑! “你!我的内力呢!”冥天倪一扬手,手里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个时候的冥天倪与常人一般无异,眸色冰冷的瞪着站在门口靠着门板一脸惬意的庄生蝶,冷锐的眸光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直接撕了,只是可惜,有这个想法,却没有这个能力了。 真正令冥天倪觉得诧异的是这个人的毒术!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的毒能够轻易的将她拿下!这个女人的毒术到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层次?若是有她相助,或许皇岛的人皇那一手毒术就该破了! 庄生蝶冷冷的斜眼睨了眼百里焚歌,勾唇笑道:“自然是被我封了,我向来不喜欢那些以内力来压迫我的人。”她只会毒,除此之外对于那些什么武功之类的东西是一窍不通,会的也只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所以她厌恨那些在她面前耍内功的人! 特别是冥天倪!从一开始看见她站在树尖尖上就开始厌恶了! 百里焚歌咳了咳,有些不自在的上前两步喃喃道:“你们两昨天晚上喝酒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 “谁跟她好了!” “她不配!”冥天倪冷着一张脸,穿着单薄的一身站在雪地里,内力被封死,如今她与凡人无异,平常什么样的寒意都冷不了她,可是如今不一样。看着在雪地里冷得发抖却硬是一声不吭的人百里焚歌暗中点点头,不错,这女人,还有点骨气嘛。 “姑娘,这样吧,你放我们走,我给你找个更好的人你看这样行吗?”不就是缺男人吗?这个好办。百里焚歌抱着手臂淡淡的想着,脑海里面已经转了一百道弯。 庄生蝶神色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有些诡异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行云流水间已在百里焚歌的身前,明明比百里焚歌还有矮一个头,可是站在他面前那气氛却一丝一毫也不比他低! 扯着百里焚歌的衣襟,脚尖一点,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吻印上了百里焚歌那薄薄的唇,扬着下巴傲然道:“百里焚歌,你以为,是什么人我都能看上吗?在我看上别人之前,你就先将就着点吧!” 看着百里焚歌捂着嘴一脸泫然欲吐的表情,庄生蝶也完全不在意了,站在雪地之中的冥天倪眸光微寒,最终化为了一弯冰水,消于无形,别过脸去,冷冷的哼了哼,扯出一抹笑意,眸子弯起,将那些负面的东西挡了起来。 “哈哈哈,焚歌,被丑女人亲的滋味如何?”冥天倪慢条斯理的理着凌乱的衣衫,长发以指面梳缓缓梳直,折一支红梅作簪子,将长发挽于头顶,风情万种之姿愈加,百里焚歌以衣袖子擦着唇角气得直翻白眼! 大步走进了屋子里怒气冲冲的跟在庄生蝶的身后低喝道:“你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心,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亲……” “我很愿意负责。”行至窗边的庄生蝶背对着他,传来愉悦的笑意,百里焚歌黑着一张脸欲哭无泪气得七窍生烟! 他这活了二十几年,也算是风流浪荡纨绔不堪了吧,遇见过多少女子啊!那是左拥右抱都不在话下的啊!偏偏折在了这女人的手里!不愧是用毒的高手连冥天倪都给收拾了!可是,他是男人啊!刚才那一下,简直就是了他身为一个男人尊严! “你到底懂不懂怎么跟男人说话啊!”百里焚歌抓着头发有些烦燥! 站在窗边的庄生蝶突然转过身来,一双眸子无辜的瞧着他,里面透着如水一般的忧伤竟与那夜里恍然一见的女子有些相似,看着那双眸子,百里焚歌有些晃神。 庄生蝶的脸型如果没有肿起来,没有脸上的毒痘,或许会很好看,那鼻子,小而精巧,还有那嘴,樱桃小嘴,大概就是那个意思…… “跟我说话的男人都死了,你是第一个。”一出口,就破了相了,百里焚歌恨不得给自己抽两巴掌,好好的闪什么神!这个丑女人怎么可能跟夜里的那位美人相提并论! “这里的梅园里是不是有一个美人?”百里焚歌试探性的问道。 庄生蝶眸色微垂,肿起的脸上看不出来太大的表情弧度,只是脸色静静的抽了抽,问道:“你昨天见了什么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女子白衣 鹅毛般的雪带着湿润的气息从窗口随着呼号的冬风卷入,风将庄生蝶一头秀气的长发卷起,冰冷的发划过百里焚歌的脸颊,带着一种诡异的温度,惊得百里焚歌连连后退,这个女人太诡异了,百里焚歌边靠近都觉得压抑。 说到底还是那张脸太丑了,百里焚歌连看那张脸的勇气也没有,再多看一眼,就该长夜恶梦了! “昨天晚上我去踏雪寻梅,咳,然后在梅园里遇见了一个女人,披着一件白色绣着红梅花的披风,还撑着一把白色绘着梅花的青骨伞……” “白衣女子手执白伞,焚歌,你撞鬼了不成?”冥天倪一脸傲然的靠在门口,唇色轻勾,带着一抹淡淡的嘲讽,百里焚歌顿时就炸了毛了,剑眉拧起,怒意低喝道:“什么撞鬼了!你见过那么漂亮的鬼吗?就在那梅园,我亲眼看见的!” 漂亮的鬼……庄生蝶垂眸掩去一抹忧伤,低低轻喃,唇色轻轻勾起,再抬起头的时候,只剩下了平淡静和的笑意。 “你永远也得不到她。”百里焚歌瞪着庄生蝶,眉狠狠的拧作一团,那样的神色啊,令庄生蝶有种想将他皱起的剑眉抚平的冲动,紧紧握起的双拳藏进了宽大的衣袍中,她望着窗外那落在地面上的红梅垂眸微微叹息。 风灌进了她宽大的衣袖中,吹得鼓了起来,整个房间透着一股无法言语的忧伤与冰冷。 “为什么?” “找到她之后呢?你又想做什么?”庄生蝶淡淡的开口,不知是因为冬天的缘故还是冬风的缘故,那语气里染上了三分寒意,他摇了摇头,紧握成拳上前一步坚定道:“我要娶她为妻!” 庄生蝶垂眸深呼吸问道:“如果她……有疾呢?” “我可以照顾她!” “是吗……”她有疾你都愿意照顾她,可是我呢?不过是一张脸皮而已,你却嫌弃我至此,百里焚歌,活了二十多年的你,究竟学会了什么? “她在哪里?” “她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庄生蝶垂眸,望着那只紧紧抓着她的手,手上那一枚翠玉的板指在朝阳下泛着无力的青色,也是她第一次,伸出手将那靠近她的手扯开。因为那双手之所以靠近,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那个他晚上只见过一面的女子!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她,她……她还跟我说了话!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百里焚歌心中一震,不敢置信的扣着庄生蝶的肩膀,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她的肩膀如此削瘦,一双手扣上去,已经将她的肩膀全部包覆其中了! 庄生蝶拂开他的手,转过脸又继续望着那飘落在地的几片红梅花瓣。 “她死了,几年前就死了,死在我的手里,这样,你满意了吗?”是我,亲手杀了我,百里焚歌,你不要怨我,是你自己逼得我亲手杀了那个也曾冰肌玉骨,清露灵情的我。 “你!你这个女人……” “是不是恨极了我?可是百里焚歌,我要你娶我,今天晚上,我们就成亲!你,做一做准备吧!”庄生蝶伸出纤细莹白的指抬起他的下巴,纤长的睫毛微微眨了眨,转身,扬长而去,与冥天倪擦肩而去的时候低声微语在冥天倪的身旁不知说了什么。 靠在门扉上的冥天倪神色微冷,泛起一丝杀气,一闪而逝。 百里焚歌一拳狠狠的打在窗棂上,冰冷麻木的痛感传入大脑,那天夜里的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死!如果死了那么他又是怎么看见的! 冥天倪神色懒懒的靠在门板上,方才的杀戮之气尽数敛去,只剩下了一派的风情万种与傲气。 “我说,你还真打算留在这里当压寨夫了?” 百里焚歌紧握成拳,垂眸,入目是残花红艳如血,落于白雪之间,格外鲜艳明显。 “我不信她死了,那个女人,一定又想做什么!”百里焚歌紧握成拳,转身冲了出去。 “你给我出来,庄生蝶!给我滚出来!听见没有?滚出来!“百里焚歌的咆哮声响彻整个院子,冥天倪靠在窗棂旁,望着那被震得下来的雪,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百里焚歌,那般粗枝大叶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女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回应百里焚歌,气急的百里焚歌一脚踹开隔壁的门,冲了进去,跟在百里焚歌身后的小丫头吓得不轻,连挡都不最挡,只能站在百里焚歌的身门窗低声细劝着,怒火中烧的百里焚歌岂是一个毫无武功的小丫头片子能够阻挡的? 这一脚踹过去,大半院子都毁在了百里焚歌的脚下!他这么一转,就直接日上中头了,冥天倪还坐在原来的地方,手里提着一壶小婢女送过来的酒,上好的梅花醉,小口浅尝着,听着屋檐下嘀嘀嗒嗒的声音,垂眸不语。 有融化掉的梅花随着刺骨的冬风风进了窗子里,吹落在冥天倪的身上,她捏起一片薄薄的梅花花瓣透着阳光细细的瞧了瞧,是血的颜色呢,真好看。 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舒心的喝一次酒了…… 屋子里面有三个侍女正忙着布置,原本雪白的冬日,因为这一些婚庆的红色而变得喜庆了起来,只是这样的喜庆在这样的气氛里却显得格外的清冷。 冥天倪坐在窗口,那风情万种的脸一脸阴沉的垂眸低敛着,屋子里的人做事都格外的小心,连声音都不敢发得太大声,这可是敢与主人打架的,若是吵着哪了,得罪了,那可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百里焚歌匆匆而过,冲到了昨天晚上的梅园里,身后的小丫头吓得脸色发白,挡在门口挡下了百里焚歌进去的脚步,垂眸咬牙道:“公子,这……这是咱们这里的禁地,除了主人,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的,公子!” “让开!” “公子,主人吩咐…公子!”小丫头哪里拦得下百里焚歌?再者这梅园里连一个守卫也没有,门都大开着,他昨天晚上还来过,说什么禁地,未免太强词夺理了些! 推开小姑娘,百里焚歌大步而入,一脚将那正门所对的主屋大门踹开,冰冷的雪风迎面吹来,百里焚歌下意思的打了个冷颤。 第四百八十三章 故人已故 屋子里很整齐,茶具完好的摆在茶盘里,檀木的桌椅做得很精实,冰冷的屋子里毫无生人的气息,素白色的纱帐上纹着红梅的图案,纱帐帘随着雪风吹起,那躺在床上的一抹身影若隐若现,仿佛还能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百里焚歌狠狠的拧起眉头,屋子里面的书卷与宣纸因为风的缘故而纷纷吹乱,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梅花香味,倔缓缓的举步,艰难的朝着屋子里的床位上走近。 “百里焚歌,你就这么迫不急待想见我?”一道清婉的声音从床里传了出来,透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就着若隐若现的白色帘子,那帘子后面站着的女了蒙蒙胧胧间高梳婵鬓,巧呈窈窕之姿,语态温婉柔和,与夜里所见过的人竟然有几分重合了。 “她在哪里?”百里焚歌在屋子里面快速的扫了一圈,地面上落满了一地的纸,其中还有字迹稍干的,顺眼望过去,只见那白纸宣纸的余尾中有一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是?”这看起来,似乎更像是离别的句子。 “我喜欢过一个人。”空灵的声音从床帐后幽幽响起,对面的女子始终没有拂开那层纱帐,只是静静的站在纱帐之后,窈窕之姿迷蒙不清,添了几分神秘的美。 “既然如此,那你就该去将他寻回来啊,你缠着我做什么?”百里焚歌无力翻了个白眼,捡起了一张就近的宣纸,眉色微微挑了挑。此情待可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嗯,你生得有些像他。”这答案气得百里焚歌陷些一血喷死她!生得像就该成亲吗?莫名的,自己被当成了一个替代品,百里焚歌心里有些不大痛快,瞪了眼庄生蝶,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不该对女人下手!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他画像给我,我去给你找,就算是本人我也给你找回来如何?”总觉得那帘纱后的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百里焚歌摆着一副好言相商的态度瞧着那之后的女子,一脸的诚意,偏偏有女子看不上他这点诚意。 “他已经死了,而我们,今天晚上要成亲,百里焚歌,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就只能选择娶我,嗯,而且还是只能娶我一人。”庄生蝶不紧不慢的在身后又加了一句,百里焚歌冷冷的哼了哼,别过脸去,晃了晃手里的纸。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想不到丑女你竟然还有此等心思,实在是令在下佩服啊,佩服。” 庄生蝶嗫嚅着唇角,垂眸微微叹息:“你走吧,晚上大婚之前,我们先不要见面,不过,你也别想着逃出去,我在你的身上下了盅,一旦你离开了这个地方,你体内的盅就会令人生不如死,百里少主,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 百里少主?百里焚歌站在门口诧异的回眸看了眼床上的人,眸色微拧起:“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除了冥天倪,没有人再知道他的身份!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你的妻子呀。” 百里焚歌只觉得后背一阵恶寒,一拂衣袖大步走了出去,在百里焚歌拂袖离开之后那名小丫头才战战兢兢的小跑着跟上了百里焚歌的步子,狐疑的回眸看了眼主屋的方向,一眼入目,有女子惊为天人。 那从帘纱后面走出来的女子,清芙雅秀,冰肌玉骨宛如夜色萝径上的清露,绣帘轻卷,骄阳似火,即将融化的雪滴滴嗒嗒的滴落,梅花影动,残装信纸笔烛墨香铺得满满一地,她缓缓蹲下身子,莹白的手缓缓拾起那封信微微颤抖。 在那封信纸之始写着和离协议。 “夫妻之因缘于三生,今生分故,三生缘尽,愿吾妻离去之后,重梳鬓发,美修嫩娥,以待良人,怨分结解,自此一别,两生欢喜。” 自此一别,两生欢喜…… 低语轻喃染上几分轻愁,百里,你还要弃我几次?还要弃我几次才甘心!老头子弃我,连你也弃我,如今好不容易再遇见你,你还是弃我! 百里焚歌不知后者如何,只大步踏雪而行,脚下一滑,滚进了冰雪漫天的湖面上,得亏湖面上还结着冰,这一下将身旁的小丫头吓得不轻,急声喊道:“公子,你怎么样?你等着,奴婢这就去找绳子将你拉上来……” 小姑娘跑远了,将百里焚歌一个人扔在了结着一层厚实冰的湖面上,百里焚歌哭笑不得的,四仰八叉的躺在湖面上,一闭上眼睛,全是那天夜里那个女子一脸忧伤的神色,她有什么好忧伤的? 连庄生蝶那个女人看见他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忧伤!她又忧伤个什么劲?他百里焚歌又不欠她的!什么喜欢过一个人,什么你与他有些相似!他堂堂百里少谷主岂是别人能够当成替代品的东西?他还得找他的情缘呢! “真是运交华盖了,才遇见了那么个疯女人!” 湖面的长亭子里,隐隐约约里透出了一声细微的埙的声音,声音细细清长,百里焚歌觉得有些眼熟,一个翻身从湖面上一跃而起,愣愣的看着亭子里,顿时浑身的血液都集结到了一处,这个女人!不就是他昨天晚上寻的那个女人吗! 看这身形!看这气质! 百里焚歌脚下生风,飞一般的奔进了亭子里面,薄纱浮动中泛着一股清浅的梅花香,有女子正在彩梅煮酒,红泥小火炉烧得通红,酒滚起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梅香,百里焚歌心里忍不住高叹一声,好! 那女子闭着眼睛,百里焚歌踏入亭子一瞬间便停了下来,缓缓放下手中的埙诧异的看着他,眸子里不复昨天晚上的忧伤神色,静得如同一汪水。 “你……” “我们昨天晚上见过,我是百里焚歌,姑娘还记得吗?’ “我……” “姑娘不记得也没有关系,这是在煮酒吗?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品?”百里焚歌嘴上说着,行动上却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一个人在爱情面前,再强大,也会变得弱小。再弱小,也会变得无比的强大。 第四百八十四章 盗药 那女子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都已经坐下了,叫人走也不好,百里焚歌望着那张空谷幽兰一般的脸,有些痴怔,只是隐隐约约里,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哪里出了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他多想了呢。 “昨天夜里姑娘走得匆忙,还不及问姑娘的名字。” 女子伸出莹白的手替他倒了杯酒,动作微愣,眸尾闪过一丝冷厉,转瞬即逝,婉尔一笑道:“我姓白,名红梅。” “白红梅,难怪姑娘如此喜爱梅花,原来如此。”百里焚歌伸出手在红泥小火炉上烤了烤,笑得有些傻气。 电光火石之间猛然想起了那庄生蝶说过的话。 她死了,几年前就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 百里焚歌揉了揉太阳穴,这光天化日之下烈烈朝阳的,还能见了鬼不成? “姑娘可识庄生蝶?” “不知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之梦为蝴蝶与?”女子嫣然一笑,端着酒杯微微吹了吹氤氲而起的薄雾之气。 百里焚歌后背泛起一抹寒意,似乎,如今就是这个样子! “是一个人的名字,姓庄,名生蝶。也是住在这里,白姑娘不认识么?”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百里焚歌眸色冰冷的从眼前的红泥小火炉上一划而过,那女子敛眉认真的道:“我与你玩笑呢,庄姑娘是见过,擅用毒呢。”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白红梅又替自己满了一杯,垂眸淡道:“她将我囚禁在这里,我走不出这庭院,已经快十年了……” 垂眸低叹是落满了忧伤,百里焚歌有些急切的伸出手紧紧的握着她莹白的手,脸色微红信誓旦旦道:“我会救你出去的!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大约是心里的爱情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没有在意那女子眸底划过的那抹浓浓的狠意。 白红梅缓缓抽回了手无奈的叹道:“公子,你若是能离开这里,就尽快离开吧,此处终究不是长留之所,至于我,已经快十年了,不过是再过几个十年而已,习惯了就没有什么要紧的了。” “我说了,我会救你的,就算要出去,我也要将你一并带出去!”百里焚歌那性子那是说一不二的,当然,对于那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的人来说,却是一个例外了! 白红梅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拂开亭子里的一片挡风纱帘,露出一方红艳艳的红梅来,她的身旁没有人伺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亲力亲为,她走出亭子里,百里焚歌也跟在白红梅的身后,在她折梅折不到的地方伸手替她折了几枝。 将梅放在亭子里的瓶中,倒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在那个女人的药室里,第三排第五个格子里,那个绿色的瓶子里藏着我的解药,公子若是当真能将我救出去,我……我愿以身相许。”那女子垂眸,面带娇羞,轻轻咬着贝齿,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那一刻,百里焚歌似乎感觉到了爱情这两个字正在朝着他靠近,心中一紧,将人揽进了怀里,低声承诺:“我放心,我必会救你,待出去了,我们就成亲!” 在百里焚歌怀中的女人淡淡的应了一声,眸色中闪过浓浓的阴狠。 百里焚歌离开小亭子里,照着那个女人给他的指引一路偷偷靠近了药房,在药房中大大小小的瓶子琳琅满目,中间一方大鼎正冒着袅袅烟雾,浓浓的药香味遍布整个房间,在墙上还养着些蛇一类的毒物,蜘蛛爬虫一应俱全。 似乎是感受到了生人进来,一双双眼睛瞪着百里焚歌发现丝丝的声响。 百里焚歌背后发寒,这种女人!他到死都不想娶! 屋子里面的东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并没有上锁一类的东西,简简单单一目了然,百里焚歌很快就找到了白红梅告诉他的那种解药,将那份药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挡下了阳光,影子在门口拉得极长,那双眸子里透着说不清的忧伤。 百里焚歌吓得手里的药差点掉落在地。 “你不是说不见面吗?来做什么?”百里焚歌硬着头皮,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庄生蝶的时候心里会心慌,他咬了咬牙冷着一张脸。庄生蝶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垂眸从药架子上扫了眼,伸出白皙的手指向其中一条蛇,那条蛇卷着身子,到了她的手上,吐着红红的信子瞪着百里焚歌,百里焚歌吓得心都快停了。 咬着牙故作镇定,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见身后的人竟然什么也没有说,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是他此时回身,一定可以看见庄生蝶那一脸忧郁的神色,只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条蛇发出丝丝的声音瞪着百里焚歌的背影,庄生蝶按着手中的蛇垂眸淡道:“不要伤害他,知道吗?”因为太重要了啊,所以连他的背叛都能容忍下来。 冥天倪靠在门口扬了扬眉:“他可打算背叛你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打算说出实情吗?百里庄蝶。” 她垂眸,从里面走了出来,其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下过毒,所以他才能如此安然无恙的在这里面来去自如。 “不要多管闲事。”她冷冷的警告冥天倪,手一松,手中的蛇掉到了地上,滚着身子又爬回了原来的位置。 夜色渐渐移去,百里焚歌手中还握着那一瓶被誉名为解药的东西,冬天里天黑得早,乌蒙蒙的天随着飘雪变得更加的厚,云朵堆积在一起,压得仿佛随时能掉下来。 一路而行,那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鲜红的囍字,在百里焚歌的眼中看来,却很是可笑。 奔至亭中,亭中点着一盏灯,女子端坐在红泥小火炉前,手中拿着一个埙正在吹奏,曲态呜咽里透着几分炎凉世态之意,见百里焚歌大步而来,缓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他婉尔一笑。 灯火阑珊里温然一笑,将百里焚歌所有的理智都击溃,这个时候就算是让他去死,估计也会毫不犹豫!这就是红颜的魅力所在啊! “这是药,你快服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将绿色的瓶子递给白红梅,百里焚歌眸色深深,唇角带笑,仿佛那些如同宋凝予与宫子临一般夫妻恩爱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好心成坏 接过他手中的药,白红梅有些急切的一饮而尽,手中的瓶子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细响,那玉一般的瓶子碰到地面,脆弱得瞬间四分五裂。 百里焚歌眸光闪过一丝疑惑,只见亭子外面火红的灯光聚集于一处,一女人身着大红的喜服缓步而来,每走一步,步子都那般坚定,百里焚歌下意识将白红梅护在身后,那一个动作深深的刺痛了庄生蝶的眼。 纤长的睫毛颤动都觉得疼,一种声嘶力竭却无人听见的疼,疼得她狠狠的扯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扬的笑意。 她笑着朝他伸出手,眸子里含着淡淡的忧伤与苦涩:“百里,我们去成亲吧。” 一身大红的喜袍在白雪之中红艳得如同血一般的凄艳,那张脸以红色的鲛绡轻轻覆盖,挡去了毒痘的她在灯光迷蒙之下透出了几分空谷幽兰的美,百里焚歌牵着白红梅的手,朝她扬了扬,强迫自己忽略她眸子里声嘶力竭般的疼。 “我已经意中人了,庄姑娘,我要带她走。” 冥天倪拧着眉冲上前来,被庄生蝶抬手挡了下来,她深深呼吸后以平静的声音问道:“你要带她走?因为她生得美吗?” “是!我百里焚歌就喜欢这样的女子,温婉柔情,不像你,简直就是个母夜叉,躺在你床旁说不定还会被你下黑手!” “我从来没有对你下手过!”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轻叹,到底还是大家富养的大少爷,依旧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计后果。 “这个人我要带走!”百里焚歌与白红梅十指紧扣,在远处奔来的宋凝予站在屋顶暗处眸光微冷,宫子临将宋凝予带进怀里,用宽大的狐裘披风将宋凝予裹得严严实实,低声轻笑了。 “娘子,看来你我遇见了有趣的一幕啊。”那满身的大红色,大红的喜字,还真是喜庆得很,不过,看着如今的场景,就不好说了,如果他们插进去,或许会更乱。 宋凝予清冷的眸光落在百里焚歌十指紧扣的那人身上,那女子……她不喜欢,就算只是隔着灯笼之光,她也依旧感觉到了那眸子里透着的精明与算计! “我可没有担心他。”硬着一张嘴,就是不承认,宫子临哭笑不得的伸手在宋凝予的脸上捏了捏。 “是是是,你没担心他,也没有让所有的属下出动寻他的下落。” 宋凝予手肘一曲,直接赏了他一记拐仗,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找冥天倪,白马寺那种古远的地方带上冥天倪去,是最好的,就在眼前的东西,为什么不用? 牵着百里焚歌手的人冷冷的笑了,窝在百里焚歌的怀里垂眸一脸无辜的看着庄生蝶喃喃道:“你放过我们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放过我们吧。” “红梅!求她做什么!我说过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冥天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指着百里焚歌怒骂道:“你真是瞎了狗眼了!要不是她拦着,我今天非一掌劈死你不可!”冥天倪看气得咬牙切齿,只差七窍冒烟了!这人狗眼是真的瞎了! “我瞎没瞎还轮不到你来指点!不要把我每一次的忍让当成我真正的实力!”百里焚歌第一次生气,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眉色紧紧的蹙作一团,浑身散发着浓厚的暴戾之气。冥天倪气得脸色铁青!这小子,真想吊起来暴打三餐! 谁知道百里焚歌怀里的女子突然就跪了下来,跪着走到了庄生蝶的身旁,那双透明的指甲有意无意的擦过庄生蝶的手,庄生蝶眸光微冷,一巴掌朝着白红梅那张娇嫩的小脸扇了过去,带着雷霆之势下手那是一点也不含糊。 白红梅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被扇倒在地上,百里焚歌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她的身旁,女子梨花带雨,柔弱可怜的模样勾起了男人强大的保护欲。 百里焚歌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了,也很久没有人需要他去保护了,这种感觉突然回来了,如同一个强大剂,将他的心一瞬间变得膨胀了起来。 “你!毒魔!想不到你不仅人狠,如今连好好的话也不会说了!”百里焚歌抱着倒在地上的白红梅,抬手擦去她唇边的血际,语态柔和。 “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倒在百里焚歌身上的女子不停的吐着血,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只手紧紧的扯着百里焚歌的衣衫喃喃道:“那药……药……那药……” 百里焚歌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人,一抬起头,瞒眼凌厉的杀气:“你在药里做了什么?” 庄生蝶扫了眼身旁即将暴走的冥天倪,低声冷道:“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抬起头,那冰冷的神色退了个干干净净,化为了无尽的温意:“那并非解药,而是毒药,只喝一半的话,死不了,若是全喝了,不出一刻钟,毒倾入五脏,最终回到心脏,心脏暴裂而死,百里焚歌,你若是回到我的身边,我可以饶她一命。” 庄生蝶一身大红喜服微微曲身,抬起百里焚歌的下巴,迎来的却是狠狠的一巴掌,庄生蝶脸朝着一旁偏了偏头,头上大婚的喜冠发出细碎清脆的声响,掉落在雪地上,满头秀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唇角滑下一丝血迹,带着一种凄艳迷蒙的美。 “她若是死了,我必杀了你!”百里焚歌将怀里的女人抱紧,指着庄生蝶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一张脸阴沉得不见半丝暖意,杀气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庄生蝶那点药力对于百里焚歌来说,似乎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或许,并不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庄生蝶下的量太轻了。 庄生蝶缓缓站直身体,一身大婚服在灯笼包围之中显得有些苍凉,在庄生蝶身后的女人或聋或哑,都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沉眸不语,并帮不上什么忙。 宋凝予站在屋顶上垂眸打量着下方的情况,庄生蝶突然一掌袭向百里焚歌怀里的女人,事发出急,百里焚歌只得以身作挡,宋凝予一抬手,强悍的内力朝着庄生蝶的背部袭卷而去,砰一声响,庄生蝶被狠狠的击了出去,身子撞上了亭子,一口血便狠狠的喷了出来。 冥天倪站在庄生蝶的身后连阻挡都来不及,宋凝予的功力又进步了,进步的太快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此仇必报 宋凝予识医,百里焚歌抱着怀里的女人奔到宋凝予的跟前,满眼慌乱,宋凝予第一次见纨绔不羁的人出现这样慌张的神色,又惊怕又懊恼。 “凝予,你救救她,救救她。”抓着宋凝予的手,百里焚歌苍白的脸在雪地上映得毫无血色。 宋凝予快速抓起那女子的手腕,眸光闪过一丝冷冽,这个女人的脉像,本身就含有巨毒…… “百里……公子,你……你真傻……”真傻,明明她只是想要利用他而已。 百里焚歌一双眸子期待的望着宋凝予,躺在亭子旁的女人,缓缓的坐在雪地中,雪从亭顶的屋檐上被震了下来,落在她的衣襟里,冰冷得刺骨,却比不上心里的冷。她靠着亭子,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百里,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以后再也不要想起我们的过往。 如同我将醉仙翁的记事全部看完才发现,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我,而我,的确不是他的孩子,我是他从百里神谷里带出来的,失了忆,他编了那么一段故事出来告诉我…… 可我宁愿永远也不恢复那些记忆,百里,你大概也忘记了,既然忘记了,那么以后就都不要想起。 百里焚歌余光扫过靠在亭子柱子旁的庄生蝶,眸光冷锐饱含杀气! “凝予,怎么样?你救救她,救救她。” 宋凝予在百里焚歌急切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低叹道:“毒入心脏,已经晚了。” 那女子紧紧的扯着百里焚歌的衣,血从嘴里再呕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黑色,她眸光冷冷的望着靠在柱子旁的庄生蝶,勾起一抹冷笑,唇角微微蠕动,宋凝予似乎读懂了那唇语,她说,我赢了。 “我真想活下来,和你一起……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百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帮我报仇,一定要…”百里焚歌怀里的女子死不瞑目,宋凝予身上一颤,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宫子临将她扯进怀里,下意识的蒙着她的眼睛。 宋凝予有些好笑,伸出冰冷的手抚上了眼前的手轻笑道:“这种事情都已经习惯了……” “对不起。”宫子临下巴抵在宋凝予的肩膀上,低沉的嗓音传入了宋凝予的耳朵里。 对不起,毁了你想要的诗酒田园般的生活,将你拉入了这死亡的深渊中来。 对不起,将那个曾经单纯冷傲的你逼到了这个地方。宫子临的心里微微的抽疼着,他知道,为了某些东西,宋凝予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于将她自己变得越发的冷锐,越发的强大。 如今的她有多强大,她所经历的磨砺就有多疼痛!而那些疼痛里,有大半他都不在身边。 宋凝予沉默了,这一声对不起,她受了。 就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满身杀戮之气的百里焚歌已经来到了庄生蝶的面前,那倾巢而起的杀戮连宋凝予的惊到了,冥天倪挡在庄生蝶的面前,精致修长的眉微微皱起,低声喝斥道:“百里焚歌,你真是被女人给冲昏了头脑了!你……” “你让开,这不关你的……咳咳事。”庄生蝶扯了扯冥天倪长袍的一角,咳得有些吃力,因为宋凝予那雷霆般的一掌,使得她内伤严重,如果不即时救治,她也是活不了多少时间了。 冥天倪气得不轻,宫子临眸光微闪,打量着冥天倪,什么时候冥天倪和这人来得如此熟识了?冥天倪那孤傲的性子,不是向来看人不入眼的吗? “你杀了她,今日,我便要你尝命!”百里焚歌一扬手,强大的内力聚气成刃,朝着庄生蝶狠狠劈了下去,砰一声响,两股势力狠狠的撞到了一起。 有温热的液体带着诡异的温度滴落到了庄生蝶的脸上,庄生蝶猛的瞪大双眼,滴落在她脸上的是血,百里焚歌本该杀了她,可是因为冥天倪硬生生接了那一掌,所以偏了位置,她的双腿传来一股巨大的疼痛。 可是,还有什么疼痛比得上她亲眼看着百里焚歌怜惜的在白红梅额上落下珍惜的一吻时的模样?她仰头望着乌蒙低压的乌云,突然就笑了,冥天倪挑了挑眉,看着指尖的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雪融入了血的温度,融化成了血颜色。 灯光投着这一方,将一切照得透亮,百里焚歌抱着怀里的女人站得笔直,冰冷凌厉的语气从冷锐的风中传来:“这次我不杀你,若是正次再见,我必亲手了结了你!” 这是百里焚歌第一次动作真正意义上的实力,连冥天倪应付起来都有些吃力,宋凝予站在宫子临的身旁,与他十指紧扣,真好,我们已经走到了一起,不用再去经历那些不安定的波折了。 我爱你的时候,你刚好也爱我,就是一种幸福。 庄生蝶抬头望着乌蒙蒙的天空,朝冥天倪笑道:“你看,下雪了。”在那张红色的鲛绡之后,是一张清芙秀雅的脸,白皙得宛如月色般光滑柔适,冰肌玉骨宛如夜萝清露。 她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伸手去扶坐在雪地上的庄生蝶,她摇了摇手,靠着柱子眸光含笑的看着漫天的飞雪喃喃道:“已经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我们错过了两次了……不重要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冥天倪眸光凝在她的身上半响,咬牙切齿道:“我去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那个女人明明就是……” “不用了,冥姑娘,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他,你不要告诉他,就这样吧……咳咳,就这样吧……”摇了摇手,庄生蝶苦笑,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眸光转向宋凝予的一瞬间变得凌厉冷冽。 “今日一掌之仇,我若是大难不死,他日必当报之。咳咳咳……” 宋凝予清冷的眸光微闪,吐出两个字:“随你。” 第四百八十七章 梅园 冥天倪眸光微闪,沉眉不语,转身随着宋凝予离开了梅园的亭子里,靠在亭子柱子旁的女子眸光渐渐的暗淡了下来,迷糊之中晃然间似乎有人站在了她的身旁,微微的叹息,那般的叹息声,与醉仙翁那样的相似。 父亲……你,是来接我了吗? 冥天倪跟在宋凝予的身后若有所思,此处离云城有些偏僻,宋凝予找的时候费了些力,远处一量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众人的眼前,两匹马拉着的马车有些拥挤,宋凝予坐在宫子临的身旁,冥天倪坐在百里焚歌的对面。 百里焚歌抱着那个已经毒入五脏的女人,冥天倪瞪着那个女人,眸色冷冽。 “百里焚歌!” “我要带她回百里神谷安葬。”百里焚歌以素色的棉帕子一点一点的擦轼着她唇边的血迹,语气柔和得仿佛大声说话了这个女人就会被吵醒,冥天倪气得脸色发青,站起身来,一把提起百里焚歌的衣襟咆哮不已。 “你醒一醒吧!这个女人已经死了!死了你明白吗!” 宋凝予拍了拍冥天倪的手臂淡道:“情爱之毒无人可解,随他去吧!” 冥天倪转身来,诧异的瞪着宋凝予,低声吼道:“他们的事情,你懂什么!百里焚歌,今天我就要打醒你这个忘思负义的王八蛋!” 她抬起朝着百里焚歌的脸上就要招呼上去,百里焚歌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眸色凌厉,语气冰冷:“你凭什么来管我?冥天倪,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将冥天倪的手狠狠的甩了出去,冥天倪气得脸色铁青,推开马车的窗纵身一跃跳了出去。 百里焚歌将怀里冰冷的身体抱得越发的紧了些,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双眸子逼得通红,却硬是不发出一丝声音,宋凝予垂眸,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拍了拍他的肩膀,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时候宋凝予不可能再回云城,而百里焚歌要回百里神谷,所以宋凝予只能与宫子临先去鸿蒙,召出了那只大白鸟,两人朝着鸿蒙白马寺而去,百里焚歌抱着怀里的女人,思索着宋凝予临走时留给他的话,万事要用心去看,而非眼睛。 当你的眼睛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时,不妨去问一问你的心。 这样吗吗? 冥天倪气得不轻,一路直奔而出,一女子身着白色的玄衣凌风而立,漫天的大雪从她的四周纷纷扬扬,那女子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面前,语气有些木然,毫无起伏:“尊上有请。”连礼貌用语都直接忽略了。 她没有选择,于是随着那白衣女子飘然而去,再看见纯素的时候,冥天倪有些诧异,风雪之中,纯素坐于一方精致的轮椅上,身旁放着一个正冒着袅袅香烟的铜质精致的香炉,在他的跟前置着一方红泥小火炉,一名白衣女子跪在他的身前替他煮着红梅酒。 纯素端着酒盏勾唇轻笑,朝冥天倪抬了抬手:“过来,尝尝红梅酒如何。” 冥天倪有些忐忑的站在纯素的身后,有些迟凝。相传,大祭司情绪起伏不定,杀人救人不过一瞬间,其手段之狠,其心思之毒,无人敢靠近,他有着处决人的权利,也有着拯救的义务,那一份神圣的职位甚至超过了皇岛的王尊! “还要本尊说第二遍?”冷冷的境低低的扬起,染上了一丝不悦。 冥天倪万分忐忑的坐在了纯素的身前,双眸猛的瞪大,为什么……她觉得大祭司苍老了一些!蒙着鲛绡看得不大透彻,可是,总觉得与平常不大一样了。 “大祭司,怎么会这样?” 纯素挑了挑眉,端着杯中的梅花煮酒神色静和:“有时候你看见的,未必就是真的。” 冥天倪垂眸不再言语,似乎说起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是,纯素的发,似乎比以前更加白了,也更加飘逸了,修长的身形似乎瘦了很多! 电光火三生之间冥天倪眸光微闪,端着酒杯轻声道:“尊上,为何还不归岛?” 纯素坐在轮椅之上,望着亭外漫天的飞雪,低喃道:“快了。” 冥天倪垂眸思量了半响,试探性的问道:“尊上……可是在担心公主?” 纯素端着杯盏垂眸望着白玉杯中飘着的几片血一般红艳的梅花沉默不语。 宋凝予这边,只差一步,虽然如今有宫子临在身旁了,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风雪在棠国只会没完没了的下,冬日里的阳光就算是和暖些,如果不至正午时分,也没有什么用,只不过是一道亮光而已,此进夜色深重,冷风呼号而起,纯素不说他要进屋子里,就没有几个人敢来劝他。 这位大祭司向来没有人能够劝得动,说的再多,到了最后也不过是自讨苦吃,于是渐渐的,周围的人就变得沉默了起来,她们只会拿件厚大保暖的狐裘来,却绝对不会要求纯素回屋里去。 风雪无情的折进了亭子里面,四名白衣女子对视了一眼,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以透明的帆布挡下了那外面肆虐的风雪。 “星笑如何?”纯素吹散杯中升起的热气,鲛绡之中是一张冥天倪不敢直视的脸,她低着头,将自己压得更低,再低,想要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赫连长公子……大约是已经回了皇岛了。”在内陆并不见赫连星笑的身影,冥天倪有些紧张,两只手捧着小巧的白玉杯垂眸。 “嗯,你不必再找了。雪皇派你来,所谓何事?”纯素转着手中的杯盏,望着明纸糊的亭外,风雪肆意,而人被包入其中,仿佛置身于一片暖意之中,四角各生着一个碳盆,最近的纯素虽然没有说,但是似乎越来越惧冷了,衣服穿得也越来越多了。 纯素有一身强悍的内力,应该不惧怕才是,只不是知道为什么,最后削弱了许多,一旁的人看着也是干着急,一点忙也帮不上。 冥天倪捧着玉杯的手微微紧了紧,垂眸淡道:“这是雪皇陛下给我的一个任务。”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若是有那个本事,就尽管去做,本尊……什么也不知道。”纯素吹开酒杯上泛起的热气,勾唇轻轻一笑,那双宛如天空般的眸子里藏进去了太多的东西,或者说,纯素知道太多的东西。 据闻,纯素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博十通今并且知晓未来。 第四百八十八章 纯素 有没有知晓未来冥天倪不知道,但是最近一段时间里,似乎什么样的事情,仿佛在纯素那掐指一算间一切尽在掌握,这是玄机的奥秒之处吗? “尊上,时辰也不早了……”冥天倪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汗,她不知道纯素为什么拼尽一切也要帮宋凝予,难道就因为她是一岛公主吗?说起来未免太过荒唐! “你记得提醒她,再过一个月,便是她十八岁了。”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切都将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 冥天倪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纯素,又快速的低下了头,如释重负般将玉杯轻轻放在了桌面上,起身朝纯素微微施礼转身尽量保持着大家风范的优雅与贵气慢慢的走了出去。 纯素扫了眼桌子上那晃出来的一点酒水,立即有白衣女子上前来,替纯素将那白玉杯盏取走,将那一处地方擦拭得干干净净,仿佛不见人来过一般。 一抹墨色金边的身影从屋子里大步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诺大的雪球一上一下的抛着玩,坐在纯素的身旁勾唇傲然一笑道:“你何必费尽心机将她逼回皇岛,以你的能力,便是指名道姓的说雪皇的义女冥姑娘是皇岛一脉天家血统,也不会有人来反驳。” 纯素垂眸,理了理身上的衣袍,缓缓的伸出手,替墨麒麟倒了杯梅花酒,热气氤氲间泛着梅花独有的香气,一名白衣女子手中抱着几株梅花走了进来,随着门撩开的一瞬间,一瞬冷风扑而而来,伴随着梅花清冷的香气,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了。 墨麒麟打量着纯素身旁的女子,摸着下巴眸光冷冷的转了一圈:“你身边的人,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死去的都是愚蠢的,能活下来的,自然聪明。”这是在暗示墨麒麟,别什么用都用,用着顺手就拿过来用用,用不顺手就在一旁放着,总有一天指不定会出些什么事情来。 虽然那些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是一旦闹出事来,那也烦心得很呐。 “你这是在暗示我,应该收拾掉一些没用的废物了吗?”墨麒麟摇了摇头,手一松,手中的杯子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挑了挑剑眉伸了个懒腰。 “说起来,我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你那小徒弟了,不知长进到了什么地步了,那家伙最近胆子又大了不少,竟然打起了白马寺的主意来了。”墨麒麟眸光带笑一派轻松,支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一脸惬意的模样与当初初见宋凝予,差点将宋凝予打死的墨麒麟仿若两人。 纯素坐在轮椅上端着酒杯冷冷的看着他。 墨麒麟摇了摇手直挑眉:“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什么也没有做,嗯,或者的确是插了一手,不过,这可是王尊事先安排好的,我最多是暗中横插一手,你也知道,王尊那家伙,精明得很,说不定已经猜出来是我干的了。” 纯素摇着白的玉杯垂眸淡道:“环岛王蛇碰不得大冬天,你将它扔到鸿蒙去。”鸿蒙的季节要好上一些,冬天即便再冷也不会见血,再加上白马寺一带原本就是靠海近些,所以连带的四季如夏,哪里还有什么冬天秋天的影子。 墨麒麟摇了摇手一脸苦意:“那东西我可惹不起,你知道的,我向来是看见它有多远跑多远的。”上次出皇岛的时候就险些被那护岛蛇给咬死了,这次,不好意思,他有心里阴影了。怕得很。 纯素扶了扶额有些无力:“我记得七日之前王尊已经下令着你回岛,这份密令,你还想忽略到什么时候?”他是不是该说,连王尊的密令都敢忽略,还真当自己是王尊身边第一暗杀首领了不成? 墨麒麟招了招手,朝纯素露出一个老奸臣滑的笑意:“那个信鸽被鸿蒙的人射下来烤了吃了,我可没看见什么密令,大祭司你看见了吗?” 纯素望着那放在高瓷瓶中开得艳红的梅花垂眸陷入了沉思,这个时候宋凝予又在做什么?那条蛇以宋凝予的性子,估计也不会随身带着走。 那没被带着走的蛇正卷在那香炉上呼呼大睡,香炉已经没有了温度了,看着那个凉得透心透凉的程度来看,估摸着是已经凉了好几日了。 白蛇是被冷醒的,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了一番,冷得直流鼻涕,哪里都没有宋凝予的影子,白蛇怒了,它不过是睡个觉而已,宋凝予竟然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就跑了?真的跑了!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那身影一扫荡出去,白蛇有些庆幸自己皮厚,天下间见过哪条大冬天的还在雪地里爬的蛇吗?白蛇苦着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蛇头一路游了出去,身板颜色和雪差不多,再另上雪下了有两三尺厚了,那么一游,就给钻雪里去了,没有人注意到还有条蛇的存在! 白蛇转了一圈,没有一个人理它,又游回了房间,结果在门外撞见了一个小婢女,那婢女二话不说,抄起手中的扫把朝着白蛇就打了过去,那白蛇一口咬断了木头,吓得小婢女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一边扯着尖锐的嗓子呼喊着有蛇,一边跑得没影了。 冥天倪脚下轻踏站在那打白蛇面前,扬了扬眉毛:“你家主子去哪里我们怎么知道?” 小白蛇丝丝的吐着信子,冷冷的哼了哼,你们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用说了。 “你不会用鼻子闻一闻她去了哪里了吗?” “……”它是蛇,又不是狗!真是个愚蠢的女人!白蛇一抬下巴,朝着有热源的房间游了过去,该死的疼天冷死了!要不是觉得冥天倪这小姑娘气息与皇岛相似,它早就一口下去了!哪里还有她嚣张的份! 最后还是苏赫云咬牙切齿的告诉冥天倪,宋凝予与宫子临暗地里去了长安城了,再经过风这么一透露消息,一人一蛇朝着长安城杀了过去。 于是与奔过来的七月岔开了,七月有奔回来直直的扑了一个空,气得咬牙切齿直跺脚,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一路奔波了这么久,她可没有那只厉害的飞鸟啊!速度上自然就不是一个挡次的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长安繁复 长安城中一派繁花似锦,宫子临与宋凝予坐在长安城中一处较高的酒楼之中,靠着窗的位置里正好可以看见满城来来往往的人里一派忙碌,人人脸上带着笑意,精于算计的,大笑开怀的,喜庆洋洋的,各式各样。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打量着外面,宋凝予伸了个懒腰,将大半的重量都放在了宫子临的身上,懒懒道:“还是长安好,我在棠国快冻成冰棍了。不过,我喜欢棠国的雪。” 宫子临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宋凝予一头秀气的长发,宠溺的笑道:“那以后就将行宫建在鸿蒙与棠国的交界处如何?” 宋凝予摇了摇头:“宫子临,你别太放纵我了,还是收敛点吧。” “娘子,若是不放纵你,会让为夫觉得很没用,所以,闹吧,待天下既定,这天下都送给你玩,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一,不论是真还是真,光是这份情谊,就让人无法不感动,况且,宫子临向来言出必行。 只要是宫子临答应过的事情,即便是天塌下来了,他说会做到,那么他也就一定会做到! 宋凝予靠在宫子临的身旁垂眸轻笑,扬了扬手:“那好,我要三宫六院七十二男妃,以后侍寝本宫要一晚换一个,不,一个时辰换一个!” 宫子临顿时黑了一张脸,如此明目张胆的,哪里还有他这个正牌夫君的存在了!抬起宋凝予的下巴,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娘子觉得为夫如何?为夫难道比不上三宫六院七十二男妃?” 自己明明就是个皇后,还要娶三宫六院?天下可以给她玩,但是,宋凝予可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以宋凝予的实力,只要她愿意,一挥手必定有成千上万的人会奔赴皇宫而来,到时候那他的正夫地位不就危险了? 这么大老远的事情,宫子临就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将宋凝予锁在身边了。但是不得不说,某些时候宫子临其实还是挺有远见的! “咳,我的意思是说,三宫六院七二十男妃什么的都比不上你一个人。”宋凝予有些理亏,十七岁如花一般的年纪,如今身体也成熟了,像极了待摘的桃子,每一次睡在一块宋凝予都能感觉到对方那炽热的温度,偏偏宫子临就只是抱着她! 烧成废铁也只抱着她,有时候她都快想提起分开睡的冲动了,偏偏每一次宫子临都让她狠不下心来,在一起的时间这样少,若是连睡觉都不在一起,那还算哪门子夫妻? 夫妻? 宋凝予眸光亮了亮,伸出手指戳上了宫子临一袭黑袍映着的胸口,黑袍在宫子临的身上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这个人,他的帝王之气越来越浓郁了,言行举止,哪怕他只是站着不动,也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这是源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我记得公子给了我一纸休书呢,你可要离我远一些,我才好另谋高婿啊。”宋凝予从宫子临的怀里退了出来,眸子里映着山光水色般的繁华清丽,宫子临脸色又黑了黑,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本以为撕了那一纸休书也就摆了,没想到宋凝予拿出来的只是一份拓印! 将人扯进怀里,宫子临凑近宋凝予的耳旁,低沉的嗓音性感得令宋凝予一瞬间就起了警惕!又想用美男计不成! “不知宋姑娘眼中的高婿是什么模样?” 宋凝予下巴一抬,傲气十足道:“自然是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庖厨。” “为夫战场雄兵百万,良将成营,至于庖厨,这天下都是朕的,娘子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抬起宋凝予的下巴,宫子临剑眉微挑,那双墨眸之中仿佛装进了整个天下,而宋凝予自己,在整个天下之上。 她看得有些痴了。没有什么比一个人的眼中装着的是你的全世界要更好看的了,这世间总有这般莫名的感情,令人不知不觉就愿意为之倾尽一切。 “娘子,那份原纸在哪里?给为夫看看?”宫子临厚着脸皮继续使用美男计,他发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越发精明的宋凝予主变得像个正常女子那般,知娇嗔羞涩为何物。 宋凝予将靠近的人一巴掌拍开,扬了扬眉:“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宫子临,你有能耐休了我,还要什么休书啊?”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突然发现宋凝予并不是一般的记仇,不过那件事情的确是他的错。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迁就着宋凝予,目送宋凝予气乎首的离开,宫子临靠在窗棂旁打量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端着酒盏一脸忧郁。 “你说,那女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摇了摇头,宫子临端着酒杯实在是想不通。 风嘴角抽了抽,垂眸往一旁退了退:“属下不知。” “风,你也该去找个女人,好好体会体会,嗯,事后咱们还可以谈一谈心得。”宫子临摸着下巴,这位爷无时无刻不是想一出是一出,风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成棠国的皇帝了,而那苏将军,竟然没有灭了这昏君!还助他攻打鸿蒙! “女人……麻烦。”风咬了咬牙,垂眸往一旁再靠了靠,他突然想和那守在棠城皇宫中的人换一换啊,伴君如伴虎,这会还指使你去找女人,下一秒估计就以你玩乎职守竟然出去找女人为由,扔回洄水就是一顿涮了,这位爷风实在是伤不起。 瞧着宋凝予走出了客栈,宫子临摸着下巴喃喃道:“我若是给她惊喜,应该怎么给?”望着宋凝予走入人群之中的身影,那修长的身形,那一头飘逸的长发,那言行举止,真不愧是他家皇后怎么看着怎么顺心顺眼。 风在一旁嘴角直抽抽,然后宫子临就真的靠在窗口认真的琢磨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日暮低垂,宫子临才回过神来,揉了揉眉心一脸痛苦的将脖子从窗外收了回来。 “如今天色都黑了,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宫子临在屋子里面直打转,风嘴角抽了抽在一旁提醒道:“主上,主母出去了才两个时辰……”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扫了眼风,恨恨的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就许她出去转!我也要出去。” 风忙跟在他的身后,低声问道:“主上这是要去哪里?” 第四百九十章 西端街 宫子临扫了眼风,拂了拂衣袖,那一袭黑金的长袍在他的身上硬是穿出了大爷的霸气!仰首挺胸挑眉道:“不知道。” “……”风摸了摸鼻子安静的跟在宫子临的身后,最近一段时间里,总觉得宫子临的性格古怪的很,准确的来说,该是阴晴不定。 鸿蒙的天气的确比棠国要来得舒适些,可是却也少了四季分明的乐趣。 宋凝予换了身男装,清雅修长的身形往大街上一站,在鸿蒙长安城这般繁花,美人如云,俊公子哥如林的地方,也不显得那样突兀了,只是偶尔也会有几个人往宋凝予这里看上一眼,然后便是惊为天人的惊艳。 长安繁华,几乎是寸土寸金,厚土与运水将这长安城里所有的珠宝藏阁都清点了一番,就等着宋凝予一声令下,这行为怎么看着都像是土匪才干的事,回想起曾经为千寻寻木莲子的时候,宫子临也不过是简单明了的一个命令。 没钱买木莲子?暴力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那个时候宋凝予就觉得此人是土匪。 不过,哪一代皇帝没当过土匪?只不过是以一个正当的名义充入了国库罢了。 鸿蒙如今的天气与棠国的浅秋差不多,夜色入万家,灯火一路蜿蜒而起,在长安城也冬日里也没有那样多的节日,来来往往的都是有钱人,长安城中有一处暗势力,据运水所说,大约是谢家的黑道场,只不过谢家正处于隐退状态,宋凝予也不介意替谢家加快一点速度。 抬头看了看渐渐升起的月色,嗯,她若是不见了,宫子临大约会来寻她。 宋凝予脚下一转,去了长安最西边,西边与长安的其他地区想比,简直就是黄金遍地,西边的地头蛇曾经发动了一次攻城计划,皇宫都打下来了,就差最后一步,结果被太后给算计了,恨得咬牙切齿,太后将那人囚禁在了宫中,据说是秘密杀了。 运水站在宋凝予身旁微微拧眉劝道:“主上,西端街区不安全,还请主上三思。”该说的她都告诉宋凝予了,怎么还往那里跑? 乌云缓缓的挡下了月光,在长安万家灯火之中一点也不担心会因为天黑而看不见路,街道之上大约是因为天气变得低沉的原因,走路的人都有些匆忙,宋凝予突然想起在朝阳城的那一次,宫子临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暴风即将来临的天气里与她站在一起。 暴雨滂沱里他将所有的红绳都系在了三生石上。 乌云蔽月,冬风冷冽的刮起,宋凝予单薄的衣在风中飘然突然觉得有些冷。 “西端,迟早要清理,如今天色不好,主上还请随属下回客栈去的好。”运水握着长剑,警惕的望着四周,有杀气,浓郁的杀气朝着她倾巢而来! 风刮在脸上打得生生的疼,鸿蒙的长安城近海,虽然与海隔着数十个小城,但是若是海上有什么大动静,长安城中必会受到些影响,由于近水,水运即快又方便,所以也带动了长安城的经济,千年都城,岂是一朝一夕能毁去的。 西端是一片乱区,长安城中二品以下的官员都不敢私自一人往西端里走。 宋凝予站在西端大街的街口,望着一旁停下来的马车扬了扬眉,那马车以金玉做成,挂着的挂饰仔细一看在灯光之下还散发着浅淡的光,似钻,沉木香随着那车帘子被掀开随风传来,闻之舒心神。 那人一袭张牙舞爪墨袍显于宋凝予的眼前,随着那一身的华贵,宋凝予抬头望去,眸光微微挑起,丞相大人? 丞相府中虽然繁贵但是却也还不至于繁贵到这种程度! 丞相无华看见她有些意外,眸色中闪过一丝凌厉,勾唇笑道:“想不到还能在这里遇见公子,当真是巧。” 宋凝予扫了眼那辆华贵得令人发指的马车,勾唇一笑:“的确是巧!” 运水紧握着手中的长剑,马车之中一名男子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无华,还不接孤下马车?” 宋凝予心中一紧,此人……是欧阳火!鸿蒙除了欧阳火,还有第二个人是自称孤的吗? 风狂肆而起,那八匹马拉着的马车在风中点着蹄印,铁掌在马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无华将手伸向马车中,朝宋凝予冷然一笑。 “请公子下车。” 欧阳火一袭紫金长袍在长风之中吹得烈烈作响,欧阳火扫了眼宋凝予,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搂上了无华纤长的腰身,余光从宋凝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手中折扇轻点,扫了眼宋凝予,勾唇笑了。 “这位公子瞧着当真是面熟,我们可是见过?” 宋凝予一身女扮男装,她垂眸,掩去了眼中莫名的失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失望什么,依衡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朝她笑得一脸灿烂的欧阳火,任性,霸道,却挂着能融化一切的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冷漠了? 欧阳火这样待她,也是应该的,她垂眸:“公子许是记错了。” 紫金长袍,谁不知道是鸿蒙国君的象征?欧阳火冷冷的勾了勾唇,掩去了眸底那一抹苦涩,宋凝予啊宋凝予,既然你走了,又何必再回来,你我战场相见,你死我亡不是很好吗! 抬起无华的下巴,欧阳火冷傲的一笑:“相遇是缘,既然来了西端,那就一起进去吧,无华以为如何?” 无华垂眸点头笑了笑:“公子说是什么便是什么。” 两人之间的动作简直就是超出了君臣该有的范转!宋凝予差点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心里默默替那个正想着怎么与无华双宿双栖的谢斯默哀。如果谢斯知道了,又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撕扯心肺的难过呢? 最令她想不到的是,欧阳火如今简直就是荒淫无道,连身边的丞相大人都不放过,看这模样,他大概也已经识破了无华的身份了。 随着两人一同走进了西端,大约是这两位人上人的默许,也没有人上前来拦着宋凝予,只是运水被挡在了外面,西端街中雕兰玉彻一眼望去,那些珍贵的东西,在西端街中简直就堪比寻常物件,甚至还有西端街的孩童把玩着那千年传承御用的碧洗。 第四百九十一章 突如其来 欧阳火搂着无华进了一家名为识花阁的阁楼之中,那阁楼以金玉筑成,分七层,每一层如玲珑阁一般挂着八个铃铛,随着强劲的风吹动,发出清铃的声响,宋凝予垂眸站在门口打量着里面,识花阁中丝竹绕梁,其音之美,其人之美,望之赏心听之悦耳。 眼前的两个人停在了宋凝予的身前几步,欧阳火扬眉冷笑道:“公子可别告诉我,你不习惯这地方。”这识花阁比起万花楼的顶层来,还要高级上许多倍,所有的女子自成一排等着客人去挑选,媚眼轻送间媚色柔婉,酥得人骨头都麻了。 宋凝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脸色黑了黑:“西端在下的确来的少,所以……” “杀了这个昏君!”宋凝予音还未落下,一道突兀的声音嘹亮的响声,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这杀人还要通知一声别人吗?你别出声自己动手不就完了吗! 欧阳火将无华推向宋凝予,沉声低喝道:“带她走!” “走!”既然欧阳火说让她走,那她也不客气,拽着无华就往外面拖,识花阁阁外站满了人,一道墨蓝色的身影从人群之中缓步走了出来,运水提着一把滴血的长剑脚踏轻功站在了宋凝予的身旁。 “主上,属下已经通知了姑爷!” 宋凝予眸光凌厉的望着那抹墨蓝色的身影,在那识花阁中传来砰砰的声音,人体不断的撞击着识花阁,有人被扔了出来,即时便断了气!过了一小会的工夫,欧阳火满脸阴沉的走了出来,手中一把长剑如新的一般只见一丝丝斑驳的血迹。 一个人的剑法,要多快才能杀了这么多人而不沾上半分血迹?宋凝予不着痕迹的挪了挪咳了咳嗓子。 墨蓝色长袍的人空手一捏,一把长剑飞到了他的手中,他眸光冷锐的瞧着欧阳火勾唇冷笑道:“鸿蒙国君,你别怪我,要怪就怪棠皇,是他令我来了结了你的性命。” 宋凝予眸中冷光大骇,宫子临?他知道今天晚上欧阳火要来?欧阳火冷冷的划了划手中的长剑,余光从宋凝予苍白的脸上划过,举剑相迎,这个男人蒙着脸,看不清,但是那一身凌厉的气势并不多见,如果见过,她肯定会记得! “此处不能久留,我们快突围出去!”丞相无华从衣袖中摸出一个信号发射器,朝着天空一划即时有烟花在西端暴开,瞬间点亮了整个西端街,围着宋凝予的手抄起手中的刀剑武器直攻而来。 一场恶战从识花阁一路蔓延最终杀到了西端街的门口,宋凝予又要顾着无华,又要防止这些人的小动作与暗器,一时也被逼得手忙脚乱,身上受了好几处伤,无华身上的伤更是多,只是没有伤及要害,也算是一种庆幸了! 宋凝予深深吸了口气,无奈的拍了拍无华的肩膀,月中上天,倾盆的暴雨从头顶泼下,长发与衣衫粘在了一起,每一剑出手都会相应的带起雨水,宋凝予满身强悍的内力得不到一个突破口,欧阳火生生受了那人一掌,倒向了宋凝予的方向。 宋凝予下意识的接住了扑过了来的人,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被欧阳火连带着连连朝后退。 西端街口还停着欧阳火的马匹,那作八匹无一不是汗血宝马,欧阳火一手提起无华,一手提起宋凝予将人扔进了马车里面,运水奔至马车上一坐扬鞭,马车如同飞一般的奔了起来,宋凝予全身的血迅速的流淌只是一瞬间又愈合了,快得连宋凝予都觉得诧异,她看着手腕上那原本起码见骨的伤口,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一件事情若是到了极致,必然会反其道而行之,她不敢想象,那之后又该是什么样子,而且,她离她那所谓的十八岁,也只差一个月了,最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烦燥,尽管一直在极力的忍耐着,可是,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走火入魔! “一会转弯的时候,你们下去。”欧阳火的声音从马车外冷冷的传了出来,马车之外不时的传来打斗之声,宋凝予冷冷的点了点头,马车朝着西端街后巷直奔而去,在与暗巷子擦过的时候,宋凝予将无华从窗外扔了出去。 那条街极小,也就只能通过一个人,宋凝予的动作很快,无华被扔在了暗处,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胳膊腿的还在! 望着那马车远去的车影,无华心里微微叹息,这鸿蒙,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当初的霸权哪里去了?欧阳火想平治于民,可惜,民却似乎习惯了高压下的统治。一切的政策,在百姓的眼里看来,那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国君心情好的时候所发布的笑话,无人敢去一试。 宋凝予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运水浑身是伤,手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身上,宋凝予拍了拍运水的肩膀,猛然发现,运水的肩膀上是湿的,那样的一种腥味与粘感,是血…… “运水,他们的目标是欧阳火,你快离开!”宋凝予皱眉,扫了眼站在马车车顶之上与人缠斗的欧阳火,扯过运水手中的缰绳将运不推到了一旁,运水的轻功极好,即便是受了些伤,也会保留逃跑时所必需的体力。 只是,宋凝予在这里,她如何能扔下她一个人逃走?都说患难见真情,如今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厚土会如此忠于宋凝予,因为宋凝予将他的命当成是命! 她们这些做暗卫的,在太多的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工具,根本不存在什么活着的价值,似乎少活着就是为了死,杀更多的人,然后直到自己也被杀,但是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净化了,所有的被血染红的地方,都变成了皮肤的颜色。 “你在我的身边只会耽误事!你去找人来接应我们!快去!” “……”原来是觉得她实力不足,这也是一个事实,但是,该死的那一群武力高强的人终究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比听风楼的人还要厉害,而且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实力,等同于与一群楼火打!一个就已经让人应付不来了,更何况如今还是一群。 第四百九十二章 古湖 在路过那一道长街巷口的时候宋凝予一脚将运水踹了出来,一声闷哼在暴雨之中也没有引起几个人的注意,不过是一个属下而已,他们的目标是欧阳火,准确的来说,是宋凝予与欧阳火两个人! 马车冲出了西端街的街尾冲入了森林之中,欧阳火眼神几乎欲烈:“不要往那里走!” 为…… 马从那条森林的长道冲了出去,马声嘶呜,暴雨咆哮,宫子临催得身如闪电一般的奔到了那岸边,眉紧紧的拧作一团,风站在宫子临的身旁满眼忧伤。 “主上!与主母一同坠崖的还有鸿蒙的国君。”运水捂着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暴雨冲刷着运水脸上的狼狈,长发遮住了宫子临的眼神,风不敢与之直视,瞪着那崖边自责不已,晚了一步!只是一步!那车马车已经坠了下去。 他们到的时候就只听见了马车的嘶呜! 宫子临冷冷的扬了扬,冰冷的杀气腾腾而起:“给我查!” 扔下话,宫子临纵身朝着那山崖一跃而下,运水心中一紧,几步上前被风挡了下来,风摇了摇头:“让主上去吧。”宫子临绝对不会为了宋凝予去做殉情这种事情,就算是殉情,他也一定会完成宋凝予的遗愿! 运水眼中布满了震惊,她一直以为是宋凝予追着宫子临跑,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去追着宋凝予跑?可是如今看见实情的时候,她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宋凝予值得。 “这样的事情,以后你就会明白了。”风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运水的肩膀走远了。 运水拖着满身的伤跟在风的身旁脚步有些凌乱,最终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人一把抱起,脚踏轻功消失在了暴雨之中。 运水顶着一张暴红的脸随着风回了听风楼,那一双双诡异的眼神瞪着运水,风面无表情的将人放在椅子上,转身离开了。 宋凝予坠入崖底才发现,那崖底很诡异,有巨风不断的从下方传上来,欧阳火拽着她被风吹得东摇西晃,如果不是欧阳火死死的抱着她,她或许连现在在哪个地方都不知道,入目是一片漆黑,连月光都不见一星半点。 欧阳火偶尔会传来一声闷哼,然后将她抱得更紧,那力道,恨不得将宋凝予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欧阳火!” “真……庆幸你还记得这个名字……”欧阳火声音里透着一股隐隐的痛意,宋凝予听着只觉得心里微微的疼。 “你怎么了?这里……” “别动,让我就这样抱一抱,一会就好,就一会。”欧阳火在她的耳旁低低的呢喃,宋凝予随着那风被吹得晕头转向,只觉得整个人都在空中打着转,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很没有安全感,只能紧紧的抓着欧阳火的衣。 手中那似血一般的粘腻感又回来了,她伸手猛的摸上了欧阳火的背那背上的粘腻感更佳!手在一片忙乱之中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砰,一声响,宋凝予只觉得乌黑之中整个人摔落在地面上,一声惊呼,欧阳火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凑近她的耳旁低声安慰:“不要害怕,没事的,会过去的,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宋凝予躺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那地面似乎在往下陷,轰一声响,整个人耳朵里被灌进了轰轰隆隆的声音,她知道,她落水了,直到腿上传来浓浓的痛楚,宋凝予才猛然惊醒,一个冰冷的物体覆了过来。 欧阳火给她镀气,她猛的发现,水里有东西!是什么!她不敢去想,一种惊惧将她围了起来,死亡的脚步一步一步的逼近,欧阳火整个人越来越冰冷,她不知道欧阳火的毒到最后到底有没有解,可是这一刻,她恨不得就将欧阳火的毒全部给解了! 手脚脚乱的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瓶子,欧阳火捧着她的脸从简单的渡气到了最后变成了深吻,带着细致的,眷恋的,不舍的吻,舌碰到了一起,宋凝予手一抖,那一瓶药在从她的指尖滑落,被水不知道冲去了哪里! 宋凝予恨少是一巴掌糊给欧阳火!快速的从衣襟里又摸出了一瓶,怀里的药分为两批,一种是毒药,一种是解药!她摸出一瓶有梅花印的药扯来,顿时觉得身上的疼痛感减轻了不少,血流不止的地方在迅速的愈合,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摸出另外一个衣襟里面的药,宋凝予手僵在水中冻得僵硬,欧阳火将宋凝予朝着上方狠狠的一推,整个人朝着下方坠了下去,雾色缓缓的退开,宋凝予已经能够看见水面上的下来的亮光,无数的鱼朝着欧阳火下坠的方向直奔而去,宋凝予迅速朝着欧阳火的方向游了下去。 她,绝对不会是能将看重她的人轻易放手的那种女人!欧阳火!她可不想下一世欠他的人情,这个人,她非救不可! 宋凝予催动手中的内力,一把拽起欧阳火冰冷的手,那些鱼大约是感觉到了宋凝予身上毒一般的味道,那血如同毒水一般的涌出,鱼顿时退了个一干二净,拽着欧阳火飞速的出了水面。 “欧阳火!” 将人拽出了水面,宋凝予发觉欧阳火整个人都已经变得冰冷了!脑海里慌乱之中闪过无数中救人的方法,宋凝予将手压在他的心口不停的按压,好像还缺了些什么! 渡气! “欧阳火,你给我活过来!我可不想欠你人情!你给我活过来,听见没有?你要是不活过来,我就把你皇宫的人都杀了!”宋凝予手中的银针迅速的扎了下去,她突然有些庆幸,看过醉仙翁的那些奇文杂谈。 只是做起来有些生疏,她没有注意到黑暗之中一双幽绿的眼睛盯着她,微薄的空气之中隐隐约约还泛着浓浓的腥臭味,宋凝予一心扑在欧阳火的身上,没有去注意身旁有些个什么东西,手忙脚乱之中欧阳火咳了咳,嘴里的水也随之吐了出来。 宋凝予一惊,拍了拍他的脸:“你怎么样啊?没死说句话!” 欧阳火眸光微冷,抱着宋凝予就地一滚,避开了那雷霆一击。 第四百九十三章 白蛇来 宋凝予顺着那方向望过去,一条蛇,大约是在冬眠,被宋凝予与欧阳火给折腾醒了,此时瞪着一双腥红的眸子望着两个人,就着月光还能看见那条长长的信子正打着卷。 “欧阳火,一会我引天它的注意力,你跑,有多远跑多远!”宋凝予挡在欧阳火的身前,一派豪言壮语,不过,她似乎忘记了。 “爱妃,就算是跑,孤也跑不了了啊。”欧阳火懒懒的扫了眼四周,除了那结冰的湖,就只有这么一个歇脚的地方,那湖面虽然结了冰,但是冰面已经裂开了,谁知道会不会有连锁反应,一个不好就连着塌了呢。 宋凝予瞪着那条蛇,黑着一张脸,这蛇比起她家那条白蛇来,不知道要可怕了多少倍,其实她家白蛇也挺可怕的,只是可惜,宋凝予没有将那白蛇放在重要的位置,所以也没有去在意白蛇凶残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电光火三石之间一道白色破空而来,砰的一声响,砸在了冰面上,宋凝予眉眼黑了黑,空气之中传来一声低笑:“你可别谢我,是有人放不下你,让我将这家伙带来给你。” 听着这声音……墨麒麟? 那条白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晕得三迷五道的,暴雨已经亭了,水沿着冰面的烈口渗了下去,白蛇在冰面上蠕动,以最快的速度滑到了宋凝予的身旁,讨好的蹭了踢,缠上了宋凝予就不松开了。 啊! 真暖和啊。 这暖和还没暖多久,宋凝予就抓起白蛇朝着那条毒蛇扔了过去,反正都是蛇,你们就好好的沟通沟通! 欧阳火的身上浑身是伤,宋凝予无奈,只得撕了身上的布条细致的帮他绑着。 其实欧阳火在宋凝予的心里,是有些不一样的,虽然比不得别人那样深情以待,可是至少宋凝予待欧阳火琮是有些亲厚的,更偏向于兄长之类的吧。 欧阳火坐在地上,月光打在宋凝予那张认真清冷的脸上,精致的眉眼让人移不开视线,他看着宋凝予那双白皙的手微微皱了皱眉,宋凝予,似乎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你……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吗?”狐疑的开口,顺手抓起宋凝予正在包扎的一只手细细的打量,他突然发现岂止是一点伤也没有,简直就是连伤过的印记都没有! 宋凝予抽回手,在欧阳火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无奈道:“是啊,体质特殊,这湖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我没带毒药,我们估计就该死在这里了!”将目光落回了湖面上。 湖面之中倒影着半圆的月亮月亮就着湖水斑斓的荡漾在石面上,那月色的倒影,似乎与什么重叠了。欧阳火望着那月光下泛着淡蓝色的湖水深思,并没有注意到宋凝予的异样。 一旁的毒蛇也不知道怎么着了,自从宋凝予将小白蛇扔过去之后就老实了,一点声音动作也没有了。宋凝予转过头去便见那一大一小两条毒蛇正在大眼瞪着小眼,突然那条大蛇朝着白蛇血盆大口一张就咬了过去。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那条小白蛇她是见过的,拿来当盾牌都不过份,一张蛇皮简直就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若不是只有这一条蛇,她真想抓来研究研究,给将士们做防护服! 两条蛇从那一点小小的落脚点打到了冰面上,撕咬,缠绕,喷出毒液,各种各样的招式看得宋凝予眼花缭乱,欧阳火摸着下巴一脸莫名。 “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个厉害的白蛇了?”月光之下白蛇的磷片泛着月光一般的光,整条蛇沐浴在月光之下,仿佛即将成龙。 只是,比起那条长近七米的长蛇来说,小白蛇的确是短了点,不仅短,那小身板板的,还很小,一张嘴咬下去,顺着那条毒蛇的皮就滑了过去。 毒液朝着宋凝予喷了过来,小白蛇顿时怒了,还敢殃及池鱼!那尖尖的牙口朝着蛇的七寸一口咬了下去。 连咬钢铁都不费劲的牙口,区区一条蛇皮算什么! 尖锐的牙连那筋都抽了出来,扔向了宋凝予,那条蛇抽搐了几下便归入了平静。 小白蛇张嘴一口将蛇胆给吞了! 欧阳火看了看小白蛇,又看了看宋凝予,宋凝予打量着眼前的蛇筋嘴角抽了抽,白蛇吞了那蛇胆,整个人缩在那条蛇的体内不出来了,那里面暖和。 宋凝予忍不住扶额,亏它还是一条皇岛的王蛇!难道皇岛的温度很高吗?竟然怕冷怕到了这样的一个程度,小白蛇缩在蛇体内无视宋凝予的鄙夷。 “爱妃……” “欧阳火,我救了你一命,从此我们扯平了。”宋凝予将欧阳火腿上的伤包扎好,起身站了起来,打量着水映在头顶的那一个月亮的形状,不经意的伸手摸了摸,似乎有个开关。 “这底下难不成还有什么别有洞天的地方?”欧阳火也注意到了那上面的月亮,的确是有些诡异,水波纹随着月光映在头顶上,有些斑驳不清的荡漾着。 宋凝予垂眸,伸手用力按了下去,宋凝予打量着四周,一点反应也没有,扬了扬眉,莫不是什么人也掉下来过,闲着好玩,所以就在这里画了个月亮? 白蛇晃了晃满身的血腥味,朝着宋凝予滑了过来,其速度之快,宋凝予扫了眼那长蛇,一脸嫌弃。 “你若是敢将血沾到我的身上,我就废了你。” 那蛇在扑到宋凝予身旁的时候生生的停了脚步,水下在不断的冒着泡,宋凝予打量着方向,发现那些石壁上有凸起,回想起之前的碰撞,大约就是因为碰到了那些东西的缘故。 “水里不对劲。”欧阳火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剑眉拧起,脸上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 哗,一声响,一条形状古怪的鱼一跃而起,小白蛇连转向都来不及转,就这么被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宋凝予手中的银簪子狠狠的抽向了那条鱼,欧阳火嘴角抽了抽,喃喃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如此古怪的鱼!” “你如今还是想一想怎么离开这里好!”她的毒似乎没有什么用,若是换了平常的鱼,早就翻了肚白了,怎么会像如今这样一点反应也没有,似乎还变得更加厉害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后会无期 欧阳火撑着墙壁打量着那些凸起的石头,抬起指腹摩擦着唇唇,朝宋凝予笑道:“你……为何要救我?你该知道我的心思。” 伸过一只手,轻轻抚上宋凝予的侧脸,欧阳火心中无奈的叹息,宋凝予那个时候的处境并不比他的差,可是却还愿意回去救他。 他都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了…… “爱妃,你的心里是不是……” “不是!”宋凝予回得很快,脱口而出,连一丝多余的思考也没有。 她别过头望着那泛着浅蓝色绝美的湖泊,还是松了松口:“欧阳火,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你也曾救过我,如今我们扯平了。” 欧阳火收回手,垂眸泛起一抹苦涩:“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救我?你该知道,在我的心里,就从来没有放手这两个字,你若是想让我放下你,就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 宋凝予打量着不断冒泡的湖面,垂眸低叹:“我们……不能只是朋友吗?” “不可能!”欧阳火摇了摇头,剑眉紧紧的拧起,如果宋凝予不能成为他的皇后,那么,就什么也不可能是。 将如此深厚的爱情冠上了友情的名义,宋凝予,当真是连难得一次的温柔都如此残忍! “欧阳火,你便要永远记得,你与我是仇人!你是鸿蒙国君,而我,是棠国君后!”宋凝予字字诛心,欧阳火脸色泛着苍白,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望着宋凝予半响。 “那你把孤的吻还给孤。” “……”宋凝予瞪大双眸,瞪着眼前一脸正气的欧阳火,脸色顿时黑了。耍流氓也不要耍得太明显吧! 宫子临踏着悬崖上的石子黑着一张脸瞪着那相拥相吻的两个人,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中升腾而起!好!好得很! 扔下手中的藤,宫子临转身离开了这个小湖泊。 宋凝予将人猛的推开,狠狠的擦了去了唇边的印记,抬脚朝着欧阳火腿上的伤处就踹了过去,咬牙切齿的咆哮道:“欧阳火!我要弄死你!” 欧阳火忍着她踹过来的疼意,轻声道:“爱妃,从此我们……后会无期。” 宋凝予停了脚下的动作,吸了吸鼻子,一件外衣扔在了她的身上,欧阳火扯着那个藤蔓缓缓的踏着石子朝上爬,宋凝予有那个自保的能力,若不是宋凝予,他或许就死在这里了,只是,一切到此为止吧,够了。 宋凝予看着身上披着的染着鲜血的外衣垂眸低喃道:“嗯,后会无期。” 她亲手,断了一个关心她的人,她可以将她的一切都给他,可是,她无法将宫子临的那个位置让给他,也许是先来后到,心里装进了这么一个人,就装不下别人了。以后能被欧阳火爱上的女子,一定会很幸福。 因为欧阳火那样的性子,极好。 水中的鱼尸体渐渐的浮了上来,一抹银白色的身影从水中跃了出来,跳到了宋凝予的怀里,尾巴指着那个藤蔓,快跑!! 宋凝予扫了眼那湖底越游越近的东西,心中一惊,一跃而起,扯着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扔下来的藤蔓朝着上方拼命的轻踏而去,只觉得整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心口了,白蛇在宋凝予的肩膀上绕着不断的拍着尾巴。 快啊!再快点! 过了那个颈口,欧阳火一伸手将宋凝予拽了上去。 砰的一声响,那冲上来的大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朝撞得七晕八素砰的一声又摔回了湖中。 宋凝予倒在地面上,这一刻才觉得无比的踏实,躺在地上,拍了拍肩膀上的白蛇,突然发现,它头顶上的角似乎又长了一些。 “你,你在下面又招惹了什么东西了!”小白蛇摇着尾巴,龇牙咧嘴了半天,宋凝予也没有看明白它想表达些什么。 小白蛇耷拉着脑袋一脸欲哭无泪。欧阳火深深的看了眼宋凝予,转身踏月而行,已经有人领着军队前来接迎他了,那回眸时凌厉的一眼,宋凝予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个十分了不得的帝王家。 凌厉,冷漠,霸气,帝王的威慑之气尽显,她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林间独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腥味,小白蛇抬起尾巴在宋凝予的脸上戳了戳。 宋凝予拍开它的尾巴,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楼火领着一帮听风楼的人奔了过来,见宋凝予完好的坐在悬崖边上,诧异的愣了愣神。 “主上,属下来迟,请责罚。” 宋凝予站起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朝楼火抬了抬手:“此处日后竖一道围墙,嗯,最好能将这个地方填平了。” 望着宋凝予懒懒走远的身影,楼火那张万年冰山脸微微晃了晃:“主上,属下送主上回去……” 宋凝予摇了摇手,狐疑的扫了眼四周:“怎么不见宫子临?” 宫子临按理来说人也该到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来?那藤蔓究竟是怎么下来的!莫不是连同白蛇一起扔下来的墨麒麟放下来的?要这么解释也可以。 楼火垂眸淡道:“属下不知。” 宋凝予走进马车里,抬起窗帘挑眉问道:“运水伤如何?” “是皮外伤,已经无碍。” 宋凝予坐在马车里一路奔回了客栈,西端与皇宫的御林军又开始了一场恶斗,西端街火光四起,宋凝予站在客栈的顶楼打了个哈欠,她很累。 累极的宋凝予直到进了房间,看见正在默默喝着酒的宫子临,才意思到,身上还披着欧阳火的外衣,顺手将外衣扯了下来扔在一旁,宋凝予瞧着那屏风后面的一桶水眸光深了深。 宫子临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起身走了出去,宋凝予脸色黑了黑,低声质问道:“你要去哪里?我这个样子,你难道不问一问为什么吗?” 宫子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样的目光,冰冷,无情,隐忍,双眸通红,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宋凝予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宫子临,挺直背脊,眸光冷锐。 “你爱去哪里,爱做什么,与我何干!” “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与你无关!” 砰!门被宫子临狠狠的甩上,留下宋凝予一人怔怔的站在那梅画的八尺屏风旁一脸阴郁,与你无关,与我何干……好!好得很! 宋凝予黑着一张脸,将整个人埋进了水里,白蛇绕着桌子盘着身子在桌面上,吐着信子摇着尾巴。 第四百九十五章 相离气 很明显是为了告诉宋凝予,宫子临生气了啊,真的不去劝一劝吗? 宋凝予泡在热水里喃喃自语:“哼!他生气?我还生气呢!与我无关这样的话他都说的出来!好啊,那就看一看,到底谁与谁有关!” 宋凝予与宫子临开始陷入了冷战,作为宋凝予与宫子临身旁的贴身近侍,风感到一股浓浓的低压。 风站在宫子临的身后望着那个牌匾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若是主母知道宫子临到这个花楼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把他给撕了啊! 暴雨过后的街道还散发着清晰的草木味道,街道两旁的大树上还挂着几盏灯笼,路上的行人大约是因为下了一场暴雨,行人变得有些少,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了这花楼里寻欢作乐的人,宫子临一站在门口,那身姿与气质,立即便引来了不少女子。 一群姑娘莺莺燕燕红粉人绿知已的扑向了宫子临,风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宫子临,风一脸忐忑:“主上,主母若是知道……”主母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你一层皮啊! 不提宋凝予还好,一提起来,宫子临心里就来气,一股火在心里浓浓的烧!宋凝予与欧阳火的种种如今想起来,当初他是心里有异,可是觉得应该信她,就没有问如今看来,蹊跷的很! “走,大爷今天带你来找女人!”宫子临万分豪迈的踏了进去,斜眼从风的身上扫过。 “属下不敢!”风垂眸,万分忐忑的站在门口,突然觉得宫子临这气势与宋凝予越来越像了!莫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 扫了眼风,宫子临满脸鄙夷,转身埋入了胭脂水粉堆里,运水挂着一身的伤站在风的身后,冷着一张脸挑了挑眉。 “我突然觉得,鸿蒙国君与主上配些!”扔下话运水走远了,留下一脸欲哭无泪的风瞪着那块牌匾,扫了眼屋子里朝他招着手的女人们,眉眼抽了抽,往后退了两步,那一群女子朝着风奔了出来,那鲜红的印子印在了风的脸上…… 人群将风埋入其中。 客栈里宋凝予躺在床上,疲累的宋凝予想着宫子临或许玩一会就该回来了,直至月移日升,宋凝予一觉睡醒了睁开眼也不见身旁躺着宫子临的身影,连床的旁边都是冰冷的,宋凝予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眸光凌厉的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彻底不归,很好! 站在床旁的运水挂着满身的伤一脸扭曲的看着宋凝予,气得整张脸泛着青白色! “你怎么在这里?宫子临呢?”宋凝予揉着眉心,扫了眼气得脸色铁青的运水,白蛇吐着信子懒懒的从被子里晃了出来,宋凝予抬起就是一脚。 砰,那条白蛇在宋凝予一脚之下被踹了出去,宋凝予黑着一张脸眸光凌厉的从白蛇的身上扫过,眸中闪过浓烈的杀气:“再睡在我床上,我就切了你!” 运水嗫嚅着唇角,心里琢磨着怎么样说才不会让宋凝予再火上加火,宋凝予一个眼神划了过来,运水立即什么话都招了。 “主上,姑爷……姑爷在花楼一个晚上了!” 运水忐忑的看着宋凝予泛着青白折脸色,紧握成拳的双拳,心里默默替宫子临默哀。 那青白的神色只是一瞬间,一瞬间之后就恢复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这变脸的速度令运水有些意外,宋凝予一阵风一般的洗漱,更衣,又火烧屁股一般的冲出了客栈。 运水脚步踉跄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心里乐得仿佛有一万朵花在开,太好了,能看见这秀了千年恩家的一对打一架了,不打吵一架也成啊! “主上,你这是要去哪里?” 空气中传来咆哮般的两个字,震得整个客栈震了震。 “捉x!” …… 当守在站口一脸纠结的风一低头就见宋凝予站在花楼的门口,满身凌厉的杀气时,只觉得心跳都停了,完了,爷您是风流快活了一晚上了,这下好日子估摸着也快到了头了。 “哎,你是谁啊?这花楼里不招待女人,不过,你若是要到我花楼里来当头牌的话倒是没问题。”那老鸨挡下了宋凝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眸中闪着精光,仿佛看见了大把大把的金钱落入她的囊中了。 就面前这女人,这纤细修长的身形,婀娜多姿,再加上这精致的面容,有了宋凝予,她这花楼里简直就跟有了镇楼之宝一样! 宋凝予扫了她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在老鸨还来不及挂起脸上那捡了金子一样的眼光时宋凝予冷冷道:“我可以考虑,现在给我让开!” 大清早的,日光正懒懒的从门里穿过,宋凝予一袭蓝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的秀发高高挽起,精致的脸上脂粉未施,近看远看在心里都让人过目不忘。 宋凝予站在门口,影子被日光拉得极长,满身泛着凌厉之气,楼上陆陆续续有人起身,一拉开门,就看见宋凝予在袭蓝色的长裙站在阳光下,背着阳光那张精致的脸看得格外分明,眸中泛着冰冷与阴沉。 “呦,这是哪里来的美人?老妈妈你这新进的货色?不错吗,多少钱?你开个价,她我要了!”一位身形臃肿的人一边系着身上那华贵的衣袍,一双眼睛粘在宋凝予的身上,连移都移不开。 宋凝予眸光瞬间冷锐的从众人的身上扫过。 “就是你开个价,我要了,他出多少,我出双倍!” “我出三倍!!” “我……” 眸光冷冷的眯起,她的价,这些人出不起!宋凝予一掌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老鸨,转身朝着楼上走了上去,因为,她看见了风!一脸忐忑的站在房间门口! 宫子临!你若是敢负我…… 第四百九十六章 血染花楼 宋凝予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双拳紧紧的握着,青筋暴露,凌厉的杀气四散而出,风站在门口嗫嚅着唇角,在风的脸上还挂着一抹红色的唇印,看着风脖子上还有各种各样的痕迹,宋凝予站在风的身旁,眸光冷冷的笑了笑。 笑意的背后如同一片阴森的森林,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一条吞着信子,正蓄势待发的毒蛇。只觉得浑身阴冷,风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站在宋凝予身旁的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手里还在系着配带,朝宋凝予嘻嘻的笑道:“小娘子莫不是来找你男人的?否找了,跟我回家吧,你若是跟我回家了,我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 宋凝予扫了眼那满身金贵身体瘦长的男人,面无表情道:“你算什么东西!” “你特娘的,别不识好歹!我可是这鸿蒙……” “给我把花楼封了!”宋凝予一扬手,轰的一声巨响,只见那房顶在宋凝予一掌之下露出一个大洞,那房顶轰的一声掉在了地面上,还好那老鸨跑得快,要不然,大厅里面不免又要死上几个人了! 老妈子瞪着宋凝予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宋凝予怒喝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来花楼里撒野!来人啊,把这个野丫头给我扔出去!” 在老妈子一声令下立即就有几个粗壮大汉奔向三楼,宋凝予眸光闪过一丝凌厉,什么时候她成了这个样子了?以前的宋凝予,对于杀人是从来都不曾想过的。 她多希望她还是曾经棠国太傅府里的二小姐,那个时候娘亲还在,那个时候爹还是个温文儒雅的男子,生得玉树芝兰,儒雅博学…… 当一个人过的不如从前的时候,她就会开始怀念从前,这话还真是不假! 她微微弯腰,眸光冰冷的从风的身上扫过:“你跟在宫子临身旁,倒是比跟在我的身旁要会享受得多啊,昨天晚上……春、宵一度的滋味如何?” 风只觉得比棠国那冬还要厉害的风从背后呼呼的刮着,整颗心都悬在主口,放都不敢放下去一分,嗫嚅着唇角,风白着一张脸很没出息的将宫子临出卖了。 “主母,属下是被主上带来的,天地可鉴啊!主母要为属下做主啊!属下也是好不容易从那群女人的魔爪里爬出来的!”关乎性命的时候面子值几个凶? 风这挺拔伟岸的身躯这么一跪下,顿时吓到了一大片人,站在宋凝予身旁身形瘦长的男子转着手中的玉板指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满眼鄙夷:“身为七尺男儿,竟然向一个女人下跪,简直就是丢尽了我们男人的脸!” 这话一出,起轰声一片,宋凝予正烦燥,一把手间,那人便被宋凝予一掌之下给拍出了三楼,从三楼坠了下去,砰的一声响,那桌子被砸得粉碎,人只剩下了出的气了。 “再让我听见谁发出一点声音来,就给我杀!” 风听着这冰冷的声音,抖了抖,宋凝予望着那一扇紧闭的房门,气得心里怒火烧得狂烈,抬脚朝着风就是一脚,咆哮道:“给我开门!” 风缩在一旁苦着一张脸,宫子临那起床气可是很重的,再说了,那里面这会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他还是给里面的那位提个醒吧! 风一嗓子嚎啕道:“主母!属下不敢啊!属下……” 风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宋凝予一脚将那扇门直接踹开了,屋子里面衣衫凌乱,酒杯酒坛放得满地皆是,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宋凝予一张脸顿时就拉黑了,站在门口的脚有些颤抖,那里面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 一定不是! 可惜,有些事情,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张大红的床上,绣着大红的鸳鸯被子的床上,宫子临赤裸着上半身,在他的怀里还有一个脑袋在一动一动的蹭着他的胸口。 “宫子临……你……噗!”宋凝予气血攻心,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曾经那个说要与你一生一世的人,一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背叛了你。 宫子临睡眼朦胧的从床上睁开眼睛,一阵血雾迎头洒下,宋凝予朝后退了两步,指着宫子临狠狠的点了点头,转身奔出了花楼! “花楼的人,一个不留。”宋凝予头也不回的扔下话,步态踉跄的奔出了花楼,站在花楼的黑衣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尊令。” 花楼被血洗,所有的人一个不留,宫子临抬手摸了摸脸上的血,指尖轻轻的颤动,风站在门口中急得一把火一样的烧。 “主上,你快去追啊!刚才主母被气得吐血了!” 宫子临起床气还没发,因为风的一句话而吓得一愣一愣的,一掀开被子,被子里面那奶娃娃正躺在宫子临的身旁,咬着自己的手指,这孩子不过一岁左右,估计这会才刚学会爬,估计是饿着了,正吸着自己的手指。 风一脸扭曲的瞪着那个孩子,所以,昨天晚上,他主子是跟这个一岁左右的孩子春、宵啊呸!睡了一夜吗? “这孩子你先看着!”宫子临将孩子顺手扔给了风,那孩子在空中扬起一个弧度,看得风的心都凉了,这孩子哪里是这么扔的啊,要是闪着哪里了怎么办?风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抱着,那孩子非但没哭,还笑了,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宫子临将身上的衣服凌乱的套上,他昨天晚上就是喝酒,后来……后来他喝醉了,有女人进来,他以为是宋凝予,后来发现不是,将那女人赶了出去……再后来……就到了如今这个样子。 看着自家主子衣衫不整连发都来不及束就冲了出去,风无奈的叹了叹气,唉,所以说,自做自受呢。 还是第一次看见宫子临如此慌乱的模样,风扫了眼怀里的孩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在这襁褓里面还藏着一封书信,抽出来一看。吾弟亲启,脸色黑了黑,不会是宫子临那个因为夫人死了,所以离家出走了的姐姐吧? 这不回家还好,一回家还带回来个孩子?那人呢? 说起来,因为那姐姐之事在宫府里面是封锁了消息的,所以连宋凝予都不知道有这个女人的存在啊,如今将个孩子扔过来是怎么回事? 宋凝予狠狠的擦去唇边的血迹,步态轻晃漫无目地的走在大街上,她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哪里都不是她该呆的地方。 说来也巧,欧阳火正领着一群军队正在收拾西端街的那一群地头蛇,结果一抬头就见宋凝予挂着一张苍白的脸摇摇欲坠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就要策马过去。 只是,说好了要忘记,说好了后会无期,欧阳火紧紧的握着缰绳,宋凝予走着走着渐渐的就失去了意识。 第四百九十七章 相看不追 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欧阳火咬了咬牙,将那倒在地上的人抱进了怀里,抬起指腹缓缓擦去她唇边的血迹,又是这样!每一次宋凝予从宫子临的身旁离开,都会受伤!上次是休书,上上次是皇宫,这次又是什么? “宋凝予,究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宫子临长发随意的以一条发带扎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充满了狂霸之气,眸光盯着倒在欧阳火怀里的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果然……是这样吗? 如果没有他,那么宋凝予一定会在欧阳火的身旁! 他紧紧的握着双拳,他不想放手,宋凝予是他的,可是,当无数的事实摆在他面前,让他再如何去自欺欺人?如何再去相信,那些遇见都只不过是巧合? “棠皇,你还要伤她到什么地步?”别人不会心疼她,他会,他的心在疼啊,为什么宋凝予看不见呢? 因为心里的疼只有至亲至爱之人才能看见,而无关的人,无论付出的再我,亦不过是在作死,欧阳火,不就正走在那条自寻死路的路上么 宋凝予紧闭着双眸,苍白的唇上还沾着些殷红的血迹,在欧阳火的怀里气息微弱。他就这么看着欧阳火抱着她走远了,生平第一次,这样看着她被别人带走,而他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 那两个人在一起竟然是如此的般配!该死的配! 欧阳火将宋凝予带回了皇宫,一大群太医围着宋凝予打转,碧色金堂的琉璃寝殿之中低气压拢于其中,已经数不清的太医被欧阳火一句无用给推出去砍了,来看的人都抹着脸上的汗,一脸无奈的看着床上的人。 “如何?”欧阳火坐在床头盯着那号脉的太医,太医的压力也很大啊,抹了抹额上的泪水,嗫嚅着唇角心里在想着说些什么这位化身为暴君的主子才能不再滥杀无辜下去。 “说话!”欧阳火低声轻斥,若不是因为怕大声了吵到宋凝予的,他早就开吼了。 太医抹着脸上的汗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君王,君后这……这脉像实在是怪异啊,还容老臣下去翻看典策……” “她为什么还不醒?脸色如此苍白!”欧阳火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手,这个女人,在湖面下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去救他!他怎么能忘记?生与死之间,是最好衡量一个人的了! 太医被欧阳火那一声吼吓得魂都飞了,下意识的喃喃道:“君后娘娘这……这臣也不知,脸色苍白是因为娘娘最近失血过多,只要吃些补品将血补回来即可。” 欧阳火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朝太医挥了挥手:“你下去吧。三日,若是她不醒过来,太医院一个不留!”原本前着听面那句话还松了一口气,一听见后面的话那吓飞了的魂又生生的飞了回来,太医身影踉跄的出了琉璃殿只觉得整个人都从水里泡过一般。 大殿瞬间寂静了下来,在大殿的墙旁还放着一个沙漏,,沙子从沙漏之中流下来的声音清晰的在耳边回响着,宋凝予躺在床上若不是偶尔还能看见那微弱的起伏,欧阳火几乎要以为她已经…… 他坐在床头,细细的将她的发理好,无奈又疼惜的叹息:“你我明明已经后会无期了,可是为什么还要将这些伤撕开放在孤的面前?宋凝予,在你的心里,终究有几分是我?” 殿里空空荡荡,摆着的是宋凝予喜欢的一些东西,简雅的摆设在这金雕玉彻堂皇的大殿之中显得有些寒酸,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反正也没有人能够轻易的进入他的寝室!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宋凝予躺在床上苍白的脸几乎透明,薄唇抿成一条线,眉轻轻的皱着,一脸悲伤的模样,欧阳火缓缓的抬手,将宋凝予的眉轻轻的抚平,过了一会,那眉又皱了起来,梦里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时而笑得温暖明媚,时而忧伤如雨。 外面传来双河公公尖尖的嗓音:“太后驾到。” 太后独身一人走了进来,欧阳火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垂眸抿唇不语。 充满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寝殿,太后朝欧阳火低斥道:“身为鸿蒙国君,如今却一心放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难道一个女人比鸿蒙还要重要吗?新柳城已经被攻下,连带新柳城附近三城如今也到了棠国的手里!皇岛已经进入了大森林中部!国君!如今你再对西端街斩草除根!国君!你这是要生生断了鸿蒙是不是!” 太后一口气说完,捂着心口上下喘息着,一张脸因为呼吸的起伏而泛起了一丝病态般的红晕来,宋凝予躺在床上毫无反应,欧阳火拿着帕子替她细细的擦着,眸光落在宋凝予那精致的眉眼中。 太后冷冷的看着床上的人,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皇儿!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毁了鸿蒙前程?那哀家给你一条路走!” 欧阳火抬起头,那双充满探索的眸子落在太后的身上,眸色微冷。 “将皇位退让,你,带着她隐居吧,这一切哀家给你善后!”太后手中握着一方黄金的拐杖,拐杖之上镶嵌着无数华贵的钻,由黑色到蓝色,隐隐约约透着龙字的图样,欧阳火眸色微冷,将宋凝予的手放进被子里。 缓缓的站起身来,转着手中的板指勾唇冷笑道:“不知太后想让孤将这皇位传与谁呢?” 太后谨慎的打量着欧阳火的神色半响,突然道:“就传给璃国的皇帝如何?” “原来太后是想夺了鸿蒙的皇位给自己的儿子啊,孤倒真是受教了。”欧阳火的话令太后的神色一冷,手中的拐杖一瞬间紧紧的握着,她对皇位的欲求,最近与往昔相比起来大得多,不断结党营私,不断的勾结朝中大臣,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你!你胡说什么?你忘记了哀家为了你而忍受的那些苦了吗?火儿!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太后脸色染上一丝苍白,不可能!连先帝都没有看出来这一切,一切早已经了无证据,欧阳火怎么可能知道! “太后这话倒是提醒了孤,太后以为,太后密室中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失踪的?”欧阳火神色懒懒的转着手中的板指,微白的唇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坐在床旁的大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一脸自在。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太后 “你!你把他怎么了?”太后指着欧阳火,气得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色,手中的黄金拐杖被她狠狠的握在手中,脸上精致妆容因为她扭曲的神色而变得狰狞,一瞬间仿佛老了数十来岁一般。 “孤想要知道的东西,还是他告诉我的,即便是这样,太后也要救他吗?” “哼,总有人想要谋害于哀家,你我的母子情分,岂能被一个反民所拆散!把他带上来,哀家倒是想看一看,区区一个反民,终究是如何信口雌黄的!”到底是太后,宫斗中的胜利者,那反应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好,欧阳火打了个响指。 大殿偏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来,影卫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身形强壮伟岸,浑身遍布伤痕,一头凌乱的发随意的散在头上,乱得如同一个鸟窝,身上还淌着血,大约是刚受了鞭刑,受不住,所以昏了过去。 被扔在大殿之中,影卫站在他的身旁,欧阳火扫了眼故作镇定的太后,端起一盏宫人递上来的滚烫的热茶,神色冷漠的朝着那男人的身上倒了下去,昏迷的男人因为欧阳火这一动作生生的烫醒了过来!一双赤红的眸子狠狠的瞪着欧阳火! 目光落在欧阳火身后的太后身上时身形一僵,又安静了下来。 “西端街地头蛇王,孤该怎么称呼你呢?嗯?”欧阳火唇角勾直一抹冰冷的笑意,几近无情,太后脸色苍白,手拢在宽大的衣袍之中,心中泛起浓浓的不安。 不过是一个侍宠,就算是死了也不足为惜,再加上西端街已经被欧阳火出奇不意攻其不备的一锅端了,这人于她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个不会说话! “要杀要剐就尽管来,我要是说一个怕字,我就不是爷们!”那人也算不负那一身彪悍的体型,真人正做了回男人。 欧阳火扬了扬眉,娶过身旁宫女递上来的白帕子缓缓的擦着手:“很好,是条汉子。” “孤最近听刑部的人说,研发了一套剥皮的新刑,说来,孤还没有见识过,你去将刑部的那个行刑者带上来,孤今日倒是有兴趣一观,想必太后也会喜欢吧?毕竟……是反民。” 百姓,在鸿蒙也还算是有地位的,只是,反民,是没有任何地位的,比起那奴隶来地位还要不如得多。太后挂着一张苍白脸微微拧眉。 双河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连声道:“君王不好了不好了!皇贵妃……皇贵妃似乎是小产了!”皇贵妃的孩子如今五个月了,原本也该安生下来了,但是那位皇贵妃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又仗着有这个肚子在,在宫里那横着走也没有人敢拦着! 欧阳火微微拧了拧眉,扫了眼一旁脸色微白的太后。太后故作惊讶的站起身来狐疑的瞧着双河:“她不是已经五个月了吗?怎么会……你是孩子的父皇,你快去看看!” 欧阳火脸上也露出一丝焦急,扫了眼床上躺着的宋凝予,目光落在双河的身上:“你留在这里照顾着她,孤去去就回来!” 他走得很急,所以忽略了太后与双河脸上有些诡异的笑意,双河见欧阳火跑得远了,这才松了口气,朝太后抹了抹脸上的汗恭敬道:“太后娘娘,不去看看那孩子吗?”说起来,那孩子也是太后的外孙呐。 “双河,你是哀家一路提拔着上来的,这个时候该做什么,想必不需哀家来告诉你吧?”太后转着手中的珠子,眸光冷冷的落在双河的身上,双河打了个冷颤,低着头退至门口。 还算是个识相的,影卫向来只会跟着欧阳火,如果没有命令就不会擅自行动,这个时候也跟着欧阳火一并去了,整个寝殿唯有一个昏迷的宋凝予与一个垂眸顺目装聋扮哑的双河。 太后几步上前捧着那人的脸悄悄的红了眼睛。 那西端地头蛇一张分明硬气的五官在太后嫩白的手的摩擦下很快便染上了几分清薄的青色。 “研儿……救我研儿……”太后独孤研,研儿是她的乳名,西端地头蛇见太后沉默不语,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安安静静的将捧着他脸的那双白皙柔嫩的手缓缓的拉了下来,微微叹息。 “你我青梅竹马,也终究敌不上你当年先帝时的一眼倾城,这么多年了,研儿,你难道还堪不破吗?放下一切吧,我带你走。”西端地头蛇抓着太后的凤锦长袍,满眼希冀在太后那冰冷的眸光一点一点的冷却了下来。 他不甘的喃喃道:“研儿,这么多年,难道都是假的吗……” 太后抽回他手中的长袍,眸中闪过一丝忧伤:“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却还妄想我会变成你所相的那般吗?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孩子吗?因为我不需要!我不想要你的孩子!” 先帝碰她,可是总会给她一碗药!那么长久的岁月,她的身体根基早就已经毁了! 她能够爬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拼死得来的!如此荣耀,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下? “你能给我倾尽天下的霸权吗?你能给我无尽的荣华富华无忧无患的生活吗?你给不了,独孤西端,你什么也给不了我,你能做的就只是在床、上取乐于我而已。”太后眸中闪过浓浓的哀伤,转瞬即逝。 “原来这才是你想要的……”他低头,微微叹息,他努力了这么多,这么久,到了最后才发现,完全错了,大错特错,她之所以选择了先帝是因为霸权,因为那荣华富贵,那地位与权势所带来的东西,的确是他什么也给不了的。 “你自戕吧,我会给你留一个体面些的尸体,着人将你厚葬。”太后转过身,窗外的板栗树正随着冬季里寒冷的风呼号着,太后突然觉得这风很冷,吹进了身体里,什么东西都无法将她暖透。 仿佛置身于寒冰之中,身后的西端地头蛇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掐上了太后的脖子。 第四百九十九章 傻娃娃 “你这个女人!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几十年,你竟然狠心至此!”太后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的瞧着他,眼底里流露出无尽的悲伤。 她说:“西端,我是爱你的,可是如今,我只能让你死,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双河拉开门朝着外面大声吼道:“快来人呐,这反民要谋杀太后啊!!”双河独有嗓音这么一吼,顿时无数御林军涌了进来,将那男人围入其中,西端掐着太后的脖子狠狠的咆哮道:“谁再过来一步,我就掐死她!” 欧阳火从人群之中缓缓的走了出来,眸光冷锐的从西端的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脸色发青呼吸有些困难的太后身上,眸光微闪了闪。 “你放我走,我出了皇宫自然会放开她,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人!”男人掐着太后的手再用力,欧阳火神色微冷,一扬手,在欧阳火身旁的御林军开始有序的朝外面退了出去。 一路退至殿外,欧阳火冷冷的笑了,挟持太后,其实还不如挟持宋凝予要来得直接有效些,真是个蠢人,不过,他也该庆幸他没有挟持宋凝予,否则,他就要让他生不如死! “把太后放了。”欧阳火一袭紫金的长袍在阳光下散发着冷傲之气,那男人掐着太后的脖子喃喃道:“你,给我备一匹快马,所有的人向后退一千步!” “孤再给你一个机会,把太后放了。” “我把她放了,你让我走!“西端一脸警惕的瞪着面前一脸威慑的男人,这男人与先帝越来越像了,依旧长成了他讨厌的模样,十年前他就想下手杀了他,可是太后不许!如今看来,还真是报应来了! “孤说过,孤不会杀你!把太后放了。孤向来没有耐心。”欧阳火眸光越过西端落在寝殿的位置,他迫切的想要去看一看宋凝予,所有一切挡着他去看宋凝予的,都该死! “哼,你们皇帝一族从来没有说话算数这种东西,我的耐心也有限!”西端掐着太后的脖子,太后的脸憋得失了原本的肤色,欧阳火伸了伸手:“退!” 没有人敢反驳欧阳火,一匹马牵了出来,所有的人纷纷朝后退,退出了琉璃殿中,太后眸中闪一丝感动,毕竟欧阳火还是在意她这个娘亲的,不可能将她放置在这里不管! 心中的感动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盆冷水泼了个一干二净。 那骑上了马的西端,被万箭穿心,从马上摔落了下来,爬在地上转过身来,瞪着太后生生的殁了气息。 欧阳火扬了扬眉扫了眼昏迷过去的太后,大步走进了琉璃殿中。 从那天开始太后就病了,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说着有话,欧阳火只派了两个侍女三个太医在一旁侍候着,其余的人都辙了个干净,欧阳火坐在宋凝予的床头,望着日暮低沉,宫里的灯火重新被点上,他不在乎多少死,也不在乎多少人受了难,想护的也不过是这么一个人而已。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好不好?这宫中全是庸医,我该怎么帮你?你告诉我。”欧阳火握着宋凝予的手微微颤抖着,宋凝予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了。 “影卫!” “主上。” “穆三公子什么时候到长安?”穆府的三公子被称之为医圣,偏偏被他派出去治疗赫城的瘟疫了!如今强行将他调回来,他也知道不好,可是,他不能将宋凝予放任不管,若是一定要倾国荡家才能救她,他会毫不犹豫! “已经路上了,最快,明天卯时到。”影卫站在欧阳火的身旁垂眸望着地板,双河万般忐忑的望着欧阳火,欧阳火只要一问他一定什么都交待,可是鸿蒙国君没有问他,这么一番安静下来他的心里就越发的不安起来。 长安城的繁华不会被一个人的不悦愉悦而改变,也不会因为花楼满楼被屠杀而停止它的繁华,远远望去依旧是人山人海,宫子临靠坐在窗边,手中提着一盏酒坛默默的喝着,满身的颓废颇有喝死拉倒的架势。 风自从抱了那孩子回来之后就成了孩子他亲爹了,天天负责跟孩子,风欲哭无泪,宫子临只是淡淡的表示如果不想带就扔了。 本以为看完了小姐写的信应该不会随便的将自家的侄子扔了,谁知道宫了临还是这个态度,吵的时候宫子临如果烦了,提着衣领子就扔了出去,风突然有些庆幸,还好这孩子是他带着,若是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个过来,估计能被这孩子玩死! 不过一岁,还在满地爬的阶段,一个不注意就不见了人影,有好几次风一闪神就见孩子奔大马路上去了,青石长路上又是长城的中心,那人来人往马车来来去去的,每一次都是令人魂动心惊的车底下救娃! 宫子临扫了眼已经爬到了他脚边的小奶娃提着他的衣领子朝着风扔了过去,那小娃娃当过家家一样的,笑得乐和乐和的,那神态怎么一个爽字了得,也不知道这孩子爹是谁,怎么这孩子生了这么个扭曲的性格,太能闹腾了。 堂堂一个统领,成了看孩子的了!风心里也憋屈啊,可也不能真的就将这孩子给扔了吧,到时候小姐来要人了,直接推到了他的身上,那他还用得着活命吗? 直接去死都比那大小姐折腾死要来得痛快! “小祖宗,你安分一点行不行,夜都黑了,你转了一天怎么精神还这么好……” 宫子临瞧着那孩子突然来了兴致突然问道:“你说,我与娘子的孩子,该是什么模样?” 这话一说完除了这孩子在傻傻的笑,两人都沉默了,宋凝予与宫子临的孩子,没有人敢想象该是什么模样,两个人再这么下去,能不能走到一起都是问题! 宫子临将那爬到他身旁的孩子提了起来,拿起一壶梅花醉就开始喂酒,这一整天还没有哭过的孩子,因为宫子临一壶酒,给弄哭了。 风心疼的跟亲爹似的皱着眉不满道:“主上,孩子还小,不能品味道过于浓重的东西……” “嗯,我就是喂着玩一玩。” “……”那孩子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被宫子临喂酒给直接喂得醉死了过去,风忍不住抚额,对于这样的亲爹,风还替未来的小少主表示默哀,孩子,投胎谁家都没关系,千万别是宫家! 第五百章 昏迷 鸿蒙的冬天阳光暖照,一派惬意,皇宫金碧辉煌,规模宏大,琉璃殿里第一缕阳光刚划破黑夜指入殿中,靠坐在床头的欧阳火双目赤红一夜未眠,宋凝予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变弱,每弱一分,他都无可奈何,只能将浑厚的内力输进去,护住心脉。 她到底经受了些什么?竟然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鸿蒙国君拧眉手中长袍一扬,朝着空中冷喝道:“传令下去,棠国之将,一个不留!”他了解宋凝予的脾气,若是真的恨极了一个人,必然会亲手了结了他! 不管宋凝予是怎么想的,鸿蒙与棠国在城池的掠夺之中也已经不可能发展平和了! 空中黑影一划而过。 宋凝予的眉狠狠的皱着,一整个晚上眉就再也没有舒展过,冷锐的欧阳火凌厉的神色缓缓的柔了下来,抬了抬手,接过一旁小宫女递上来棉帕子细细的替她擦着无奈的轻声低叹。 “爱妃,孤可以替你挡去所有的伤害,可是若是你执意要去自寻苦楚,孤也帮不了你。” 有此一妻,长居于心底,可你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点的逝于你的命里。 因为她不属于你,你清楚的知道,却还不愿意放手,不是不愿,而是放不了,心里总有那么一个回应在你的耳边不厌其烦的念叨着,关于那个女子的一切,即便她不爱你是一个你永远也无法说服自己的事实,可却还是坠落得心甘情愿。 爱情,真是一种奇怪的力量,难怪帝王家都不得不无情无心,情与心都会导致所有正确的事情发生偏差。 一道身影匆匆奔了过来,双河朝欧阳火恭敬垂首:“君王,穆三公子回来了!”卯时刚至,分毫不差。 “宣!” 穆三公子对宋凝予的印象很深,毕竟是这样的一个无论是外貌还是实力都让人惊艳的女子,他匆匆走进殿中,连行礼都忽略了,匆匆走到床边,探了探宋凝予的额头,微微皱眉,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君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昏迷了多久了?”穆三公子身影一晃将鸿蒙国君都给挤开了去,一旁的双河看着脸上直冒汗,也太不识君臣之礼了吧!好在欧阳火心系宋凝予没有去计较这么多! 鸿蒙的冬天变得越发的冷,艳阳高照之下也无法缓解那冷冽的寒意,屋子里面点着碳火将满殿熏得温热适宜,窗棂外的冬日里盛开的百花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鸿蒙的冬日最冷就是打个霜,艳阳一出,就什么也没有了。 只是这两天天气来得越发古怪,早晨里还是厚厚的衣袍披风,到了中午那是恨不得能穿多少就穿多少,热得呀,到了晚上天气又开始起伏不定,连欧阳火都觉得有些过份了! 欧阳火让开位置揉了揉眉心,他两天两夜不曾好好的睡过了。 “昨天夜里,孤围剿西端街的时候,遇见了她,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她如何?”欧阳火揉着眉心头疼不已。 穆靳淡淡的收回收神色严谨:“还好有君王的内力护着心脉,如今她沉在梦里不愿醒过来,若是有人能将她唤醒是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只能去寻佛落花的花根,配上上古毒蛇胆,许有一救。” 这佛落花的根不好找,上古毒蛇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活的,而且还有毒辣。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影卫破空窗而入,步伐凌乱:“主上!穆将军传信过来,皇岛已经越过大森林中部了!”大森林很大,两方能从北海岸杀到中部,实力的确不容小觑,鸿蒙再多兵力,那也不能一个个全部推上去送死啊! 连穆将军都压不住,这可如何是好! 欧阳火神色淡淡的坐在床头,细细的替宋凝予擦着额上的汗,余光冷冷的扫过那名冒冒失失的影卫:“难道右影卫没有教你规矩吗?” 那影卫浑身一震,低头单膝跪在地上,不是他想跪,而是那凌厉的一眼,威慑力实在是太大! “属下知罪。” 欧阳火扫过宋凝予微冷苍白的脸,微微垂眸叹息,脑海中闪过宋凝予之前带他去过的那北海岸悬崖,宋凝予曾经在那里取过佛落花,或许花的根可以从那里找出来! 心中隐隐泛起一丝激动:“我知道哪里有佛落花,你随孤一同去!” 说走就走,欧阳火那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抱着宋凝予一骑红尘就冲出了长安城中。站在阁楼上的宫子临端着一盏酒,神色淡漠的望着那辆疾奔而出的马车,华贵典雅,透过随风拂起的窗帘,宫子临握着杯盏的手一紧。 那躺在马车里面的人是宋凝予,心里泛起浓浓的不安,风抱着孩子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主上,主母吐血了,会不会是……主上!那我……” 宫子临脚下一跃,回眸扫了眼风冷冷扯出一抹笑:“你带孩子!” “……”堂堂一个贴身近侍就成了带孩子的了!风真想一头撞死算了!望着宫子临远去的身影风挂着一张乌黑的脸瞪着怀里咯咯直笑的小奶娃笑得口水横流,最终无奈的微微叹息,将孩子放在了床上开始收拾东西,看着那方向他若是现在追还来得及…… 马车一路颠簸,影卫驾着马车拼命的朝着大森林赶去,鸿蒙的战事似乎与这君王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到底是自信呢?还是真的想将鸿蒙给毁了?别人都快打到城门口了,怎么他还如此冷静! 影卫实在是无法理解! 鸿蒙的草木渐渐的开始凋零,在冬日里一切变得寒冷起来,鸿蒙国君抱着宋凝予如视珍宝,一路上内力源源不断的输进宋凝予的体内,可是宋凝予的身体就像一个无底洞,仿佛无论多少水都填不满,填上去就会漏下来! 一路疾步而行,影卫扫了眼一路跟过来的身影,眸光微冷:“主上,有一个人一直跟着马车!” “不必理会。”鸿蒙君的声音变得有些弱,穆三公子抓着鸿蒙国君正欲再输内力的手拧眉警告。 “再这么下去,你的内力会枯竭,够了!”输了一天一夜了,再强大的人也经不起这么去折腾啊!欧阳火甩开穆靳的手,眸色冰冷。 第五百零一章 归还 “穆靳,她若是死了,我就毁了鸿蒙!”淡然的语气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的散发出冰冷的气息,穆靳怔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昏迷中的宋凝予精致的眉眉深深的皱起,颇为不解。 “如今鸿蒙腹背受敌,君王却坐视不理,这与毁了鸿蒙有什么不一样吗?” 欧阳火勾唇冷笑:“你以为,孤会毁了鸿蒙,不过是兵败而已吗?穆靳,你未免太小看我鸿蒙帝族了!”若是他亲自毁了鸿蒙,那必定是整个鸿蒙必然寸草不生!民生垂败,真正的毁灭,不满城的死亡,犹如修罗场所! 穆靳知道,这个人真的做的出来。他将所有的温情与那一丝丝微弱的爱意都给了这个女人,已经分不出多余的,一丝丝的东西来给这个国家了!抿着唇沉眸不语,垂眸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在下必竭尽全力救她。” 马车里隐入了沉静,宋凝予昏迷中也不安稳,喃喃低语的说着胡话,清神静气的梨花香从铜花香炉鼎中袅袅而起,满满一马车都是梨花的香气,穆靳望着折进马车之中的阳光,眸光扫过窗外,一道身影疾射而入。 这男子一袭织锦的墨袍,墨袍上纹着大家贵族的图纹,看不出是哪家的贵族,那满身凌厉的气势中染满了担忧,光是这神色,穆靳眸色微闪狐疑般的打量着那眼前的男子试探性的问道:“可是棠皇?” 宫子临没空理一旁的穆靳,径直站在鸿蒙国君的身前,缓缓伸出手沉声道:“把她还我。” 宋凝予拧着眉,眼角划过一滴泪珠,宫子临的手狠狠的揪着,欧阳火很显然内力已经到了一个最低点了,不,或者说是更低点!随着欧阳火体内内力的流失,唇色变得越发的苍白。穆靳心中万分忐忑。 一个棠国皇帝,一个鸿蒙国君,这要是打起来,这可成什么样子了?两人见面分外眼红,可不就是这样吗? 穆靳摸了摸鼻子,朝鸿蒙国君催促道:“你体内的内力已经快干枯了,你想她死吗!快把她给棠皇!”宋凝予还有一个身份,是棠国皇后,虽然很多人都是当成一个笑话在讲,并不切实际,但是如今穆靳亲眼所见才明白,似乎并不是玩笑那么回事! “小心些!”欧阳火轻轻的将宋凝予交了出去,宫子临黑着一张脸,一接手心口猛然一颤,懊恼与悔恨笼在他的心中,他都干了些什么!照着宋凝予的脾气,一定会杀了他,可是宋凝予没有,尽管那是一场误会,宋凝予气血攻心,依旧没有对他动手。 “娘子,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们把一切都说清楚,好不好?”他受不了,受不了宋凝予不理他,本以为那天晚上宋凝予一定会来找他,可是没有,私心里总觉得宋凝予不够爱他,不够他那般爱他,总希望在宋凝予的心里还有更多的一份特别! 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欧阳火坐在马车里调养生息,穆靳喂鸿蒙国君吃了几颗药,也不过是些补气血的药而已,对于透支了的鸿蒙国君来说,并没有什么用,马车一路朝着大森林中疾驰而去,马车里安静得有些诡异,只剩下宫子临抱着宋凝予在低声细语。 宫子临的内力碰到宋凝予,也如同欧阳火一般,被宋凝予源源不断的吸取了!所幸已经冲进了大森林,穆将军领兵前来迎欧阳火,出了十三城就是大森林,若是北海岸的人攻下了大森林,那么离鸿蒙的长安城也不远了! “臣,迎国君来营。”穆将军沉声相迎,那一句话引起来连锁的反应,无数的将士仿佛看见了希望一般跪了下来。 “迎国君来营!”那声音响彻整个大森林的中部,欧阳火扫了眼宫子临,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苍白脸色几乎透明,那一股威严压下来却没有几个人敢与之对视。 “平身,区区小岛之将,竟然敢来毁我鸿蒙,尔等竟还上他打到了这个地步!”凌厉的话一出口,那些高昂的气氛一瞬间低沉了下来,马车里的宫子临可没有那个耐心等他说完,从穆靳那里了解了个大概,抱着宋凝予从马车里疾射而出。 去若流星追月,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影犹如鬼魅一般的冲了出去,还没回过神来,已经不见了踪迹,只余有被风缓缓吹动几碧色的树叶缓缓飘了下来。 欧阳火扫了眼宫子临的方向,衣袖一收沉声道:“穆将军!若是再让孤失望,那你这将军的位置,也坐到了头了!还需要孤来教你如何上阵杀敌吗?”这样的质疑对于一个将军来说,简直就是一种鄙夷与耻辱! 穆战猛的抬起头看了眼一脸低沉的欧阳火,紧握手中的方天画戟迅速低下了那高傲的头:“臣知罪,若是再败,臣,提头相见!” 屡战屡败是穆战那征战生涯中一个绝对的败笔!几乎快要毁了他这么多年来支撑起来的长战不败的神话!众将士开始出现了骚动,紧握着手中的刀剑扬声高喝道:“战!战!战!” 霎时间军中一片热血沸腾,欧阳火扔下话就走了,身形一转,不顾众人的阻挡,拽着马车里的穆三公子朝着悬崖的方向疾奔而去,站在身后的穆将军摸着已经长出来的青色胡茬望着那疾射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青萧军师站在穆战的身旁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垂眸微微轻叹道:“唉,果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呐。”只是不知道欧阳火待宋凝予的这些不同在宋凝予看来,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态度。 穆将军摸着青色的胡茬扫了眼青萧,浓粗的眉挑了挑,眸中闪过一丝痛快:“军师,照计划进行!”青萧一收折扇,眼中闪过一丝狠劲。 “好!奉命憋屈了这么久,也该让他们看看鸿蒙的实力。”军师折扇轻点了点一旁年轻的副将,副将生得三大五粗,手里还提着一个诺大的锤子,一锤狠敲在大树上,笑和脸上的肉一横一横的抖动着。 “好!好得很!老子忍了那群崽子那么久了,这下终于能够报仇了!一定揍的他们叫老子大爷!”那三大五粗副将眉开眼笑,抖着满身的股肉跑远了。 第五百零二章 不得比 青萧靠在一颗大树上,眸光扫过从森林之顶露下来的阳光,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是会觉得冷,森林中时常有熊出没,好在青萧识得内曲驭兽音,所以暂时还没有被那一大群的熊攻击过。 穆将军靠在青萧的身旁,缓缓的摩擦着手中的方天画戟,方天画戟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折在他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杀戮之气。青萧闲来无事,取过腰间挂着的萧把玩。穆将军扬眉忽然问道:“你与你那师弟相比,如何?” 青萧与青笛同出于诸葛门下,青萧手中的萧在手中舞得虎虎生风,玩转的姿势很好看,一提起青笛,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擅长的并非征战,而是撰写史记,那本鸿蒙五百年,就是他写的。” 穆将军眸色微闪,手一扬,手中的方天画戟攻出,一颗树在他那一击之下缓缓的倒了下去,险些压到了来来往往小兵,这是一场丛林之战,与往昔的沙场之战不一样,比的并非人与人的多少,而是兵将的实力。 “青笛不足为惧,本将军倒是听说先帝坐下智囊团之首的赵家有一遗孤,逃出了那一次的满门诛杀,投诚于棠国,赵家的人,不容小觑。”穆战垂眸望着那倒下来的松树深深思量着,赵家是千古一智,虽然不及历代帝王中的智者,但是也不会太差! 青萧扬眉轻声笑道:“无妨,百长必有一短,他虽为智,武功却不怎么样。”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漏在身上,却依旧觉得冷,大森林离海边很近,一到了晚上这里就越发的冷,在这几个月里,也习惯了这样的温度了。 再看艳阳之下,宫子临抱着怀里的人几步跃上了那高耸入云端的崖柱!那里面一间房子,他也不管那么多了,脚下一伸,将那扇门踹开,屋子里面显得有些破旧,还漏着风,宫子临顺手将那被子扯开,屋子里面落满了灰,有着一种浓厚的灰尘味道,宫子临扫了眼四周,咬了咬牙,眸光微微闪了闪。 所以待欧阳火拽着穆三公子一路奔上崖柱之上的时候就见那若大的崖顶上,一张床放在屋门前,屋子里的门破旧的挂在门上摇摇晃晃,迎面而来都是呛得人不甘的灰尘,闻得人恨不得将那些灰尘全部给扫干净! 宋凝予躺在那微破旧的床上,床上的帐子被扯了个干净,再细看过去,还能看见那小屋子的门板上破了一个大洞,看样子大约是被他一脚踹了出来的! 真是个任性的人! 欧阳火奔到宋凝予曾经跌落的地方,那一刻他没有出手去拉她,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停手,宋凝予,他一定要救她! 那曾经摘下佛落花的地方已经生出了些细白的嫩芽状的小叶子,叶子呈枫叶状,隐隐里还能看见些泛着油水一般光亮的粘液物,虽然不大像,但是与宋凝予曾经摘花的地方却极其相似,大概就是这个里了! 欧阳火神色一喜,朝穆三公子招了招手:“你来看看,佛落花的花根是不是这个东西?”佛落花长得很快,但是它开花开得很慢,五百年一开花,那是如同花苞一般细细舒展开的,泛着金黄色的花朵。 “对对,他的根比较细长,你要记得将那一片土都挖出来,书有云,佛落花生,有兽相护,君王你小心些!”望着那细小的芽苗苗,穆三公子有些激动,连连点头,指着那下方大约三米远近的花一脸激动。 佛落花啊,他好久没见过那样珍贵的药草了! 穆三公子望着那初生的小芽喃喃自语道:“按理来说不该啊,佛落花生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还只是几片嫩芽?以前有人来摘过吗?若是摘过的话那就麻烦了。” 佛落花很诡异,若是花被摘过一次,再次生长就会分泌出一种毒液,以防止那些人再行采摘,所以再第二次的时候都会格外的小心! 穆三公子还在琢磨着,欧阳火已经身形稳稳的落了下去,有了宋凝予之前的前车之鉴,这一次欧阳火格外的小心,手触碰到那花径的时候一条青色的蛇猛的窜了出来,欧阳火早有准备捏着那条蛇的头猛的就朝着崖下的大海扔了出去。 那蛇顺着欧阳火的手就缠了上来,欧阳火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条蛇竟然有两个脑袋,手臂上传来尖锐的疼痛,欧阳火手中发了狠,手狠狠的铲进了那花中,将那花连着土一并铲了出来。 整个人因为毒而开始头晕,将手中的花扔了上去,那条蛇朝着花扑了过去,混帐!摘了一次也就算了,这一次竟然连根也要拔掉!这可是他千辛万苦寻回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他们轻易的摘了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墨色的长带子破空而来,将往下坠的人扯回了按上,宫子临长带一扬,那条青色的蛇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绑在了那衣带子里。 宫子临扫了眼欧阳火,目光落在一脸怔愣的穆三公子身上,这是什么个情况?棠皇竟然救了鸿蒙的皇帝?两国不是都恨不得弄死对方吗?眼下又是什么个情况? “不行就滚开!”宫子临冰冷的声音将穆靳给吓了回来,神色微白,咳了咳,开始动手处理那根径,扫了眼站在床边的宫子临,将一瓶药朝宫子临扔了过去。 “那蛇有毒,我要救她,有劳公子救我家君王。”穆靳一点也不担心宫子临会撕了他,慢条斯理的开始处理着那一柱根径,倒也不是什么太过厉害的毒,只是… 欧阳火整张脸泛着青色,宫子临扫了眼因为毒而蜷缩起来的欧阳火,握着手中的青绿色的瓶子眸光凌厉。 “朕若是杀了他,于朕是有利而无一害。”宫子临缓缓的走近欧阳火,穆靳扫了眼聚气成刃的宫子临,扔下手中的药奔到了欧阳火的身旁。 “我鸿蒙的君王可是拼了命救了她,你想让她一辈子愧疚吗?” 宫子临扫了眼昏睡中的宋凝予,捏着手中的药扬了扬下巴:“做你该做的事,你若是救不醒她,朕就杀了鸿蒙国君!” 穆靳有些哭笑不得,摆着手连连后退:“你将那药以内力为引导入他的体内即可解。” 第五百零三章 毒生毒 这算不上什么剧毒,是有时候间限定的,所以三公子不着急,慢条斯理细致的将那根须取出来,佛落花的根须与人参有些相似,但是细节末节的,比起人参来还要繁杂的多! 所以处理起来要格外的细致小心,连一份多余的心思也抽不出来了,宫子临一脸扭曲的瞪着躺在地上脸色乌青的欧阳火,打量着手中的药半响,喃喃道:“你不必谢朕,朕不过是不想朕的梓童欠你太多!”梓童是皇帝对于正宫之妻的正称。 欧阳火缓缓睁开那双赤红的眸子,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若是伤她,孤……一样会把她带走!” 风从两人身上肆意而过,日暮低垂,已经将根须处理好的人扬了扬眉,一声惊呼,将正在替欧阳火入药的宫子临吓得一惊回了神。 “这……这白蛇是怎么回事!”那白蛇盘着腿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吞着红红的信子瞪着宋凝予,尾巴还不停在宋凝予的脸上戳了戳,那条青蛇不知道怎么着了,看见那白蛇,挣扎了大半个下午的蛇突然就不动了,直愣愣的看着那条白蛇连动作也停了下来。 宋凝予抿着薄唇,身体泛着淡淡的微冷,宫子临淡淡的收回了目光喃喃道:“那是她养的宠物。” “……”小白蛇不大乐意了,翘起尾巴,仰着蛇头吐着信子,什么宠物,知道爷是什么身份吗?哼哼! 对于医者来说,大概是最爱干净的,在这空档里这三公子已经将那小木屋收拾好了,看着少了一张床显得空旷的房子,他有些哭笑不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这里还种着些药草,虽然不是所有的都用的上,但是好在还有些必要的在。 屋子里面用药的器具一应俱全,在这屋子的左边还有一口井,从此处可以看见那天边火烧云一般的海岸,孤帕云影落霞与天海自成一线,冷风拂过,欧阳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捂着心口咳了咳,该死的天气,鸿蒙的天气向来极好,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看来回宫有必要好好问一问了! 厚重的云迅速的卷在了一起,屋子里堆着些干燥的柴,被风雨腐蚀得差不多了,穆三公子斗着胆子指使宫子临去洗那些药具,没想到宫子临只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然后拿着那药罐子就走了!那一记冰冷的眼神下穆三公子几乎以为宫子临要废了他了! 扫了眼被招回来的床,这破旧的屋子里也挡不了什么风,欧阳火发现一个屋子里面的木板完好的被收藏着,于是担当起了修弄工来,两个最为尊贵的男人,因为宋凝予而做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情,这下连穆三公子都忍不住对宋凝予另眼相看了。 扫了眼正在洗药具的宫子临,穆三公子嘴角抽了抽,直接将药罐子用水在冲,顶着一张冰冷得面无表情的脸一脸阴沉。 在两人的身后是那漫天星云变化的天际之景! 日与月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中空中如同被火烧一般的天空引来了无数人的观望,鸿蒙钦天监的监主掐指一算,脸色大变,匆匆朝着太后的寝宫而去。 鸿蒙大森林一处幽静的小院中,男子一袭白衣男子从轮椅上疾射而出,望着那日月共存漫天的红色如同血一般怪异的天色,掐指一算,脸色大变。 纯素身旁的白衣女子望着那日月共存的景致眸光微冷喃喃道:“日月出明,赤色宫阕,冥生暗楼,玉阶生青苔,野鸦孤喝……” 那是书中曾经有过的记载,如今,似乎正在一步一步的应验…… “尊主,咱们要不要阻止?”白衣女子那一身的白色直逼纯素的纯白,她的道行到底不如纯素,相比起来,纯素就比她要沉静得多,望着那日月同生之景,摇了摇头。 “天机岂能轻易变更,且看天意。” “尊主的意思是天机有变?”纯素扫了眼身旁清冷艳然的女子,那双眸色中充满了浓郁的灵气,此女,乃神殿的神女,有她在身旁,纯素整个人都好受了许多。 “且看天意。”纯素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缓缓走回了轮椅旁坐了下去,白衣侍女推着纯素的轮椅进了房间里,房间里摆满了星法与布阵,还有二十天!宋凝予,若是再不回岛,就怕来不及了! 若是服了他给的药还能撑上一些时日…… 可如今那药在七月的手里,七月跑回云城不见人,又跑回了鸿蒙,把天给翻了又得出宋凝予去了大森林,可怜的七月心急如焚,如今还差二十天宋凝予就满十八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她得赶紧将人找回来。 那崖顶上的屋子被盯得乱七八糟,毫无美感,欧阳火望着那盯得严严实实层层加厚的木板,嘴角抽了抽,宫子临扫了眼那屋子,挑了挑眉,不冷不淡的给出了一句忠实的评价:“当真是丑得惨绝人寰!” “……”欧阳火摸了摸鼻子,穆三公子接过宫子临的那药罐子,低头看了看接药罐子的手,盯着那乌黑的手,脸色也跟着黑了黑,无奈的轻声叹道:“你们还是去找些野鸡之类的东西来给她补补吧,顺便将晚饭也一并带上来。” 果然不能指望这两个人做什么细致活,宫子临扫了眼床上躺着的宋凝予,扯下身上的外袍细细的盖在宋凝予的身上,低头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吻:“等我回来。” 欧阳火也扯下身上的外袍盖在宋凝予的身上,两人相视,电光火石天雷地火间让穆三公子有一种这两个人会打起来的错觉!只是可惜,这两个人始终没有打起来,只是冷冷的收回目光,各走各的路。 两人走了之后终于安静了,原本欧阳火钉着的木板,砰砰砰,一块一块的朝下掉,冷风瞬间入侵了屋子里,连宋凝予盖在身上的外衣都被吹了起来,穆三公子苦着一张脸咬牙切齿,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正是因为是皇帝,所以凡事都不必亲自动手,只要他们想,连吃饭这种事情自然有人喂!这么想着穆三公子只得认命的将那些木板重新订一次,若是不订一次,屋子里煮药还是会被风给吹灭。 第五百零四章 白蛇为龙 宫子临与欧阳火一人提着几只鸡奔了上来,在两人的身后,一人扯着两条鹿腿,那是一条梅花鹿,那玩意可是大补的啊!那只鹿大约是受了伤了,被两人随手扔在地上,傻傻的边跑都忘记了。 白蛇幽幽的从宋凝予的床旁爬了下去,晃到那只母鹿的身旁,一双绿色的眸子幽冷的打量着那只小梅花鹿,口水沿着那腥红的信子就滴了下来,吓得那只小梅花鹿连动都不敢一动。 宫子临扫了眼那条白蛇幽幽的扔下话:“你若是敢打它的主意,我就拿你来煲汤!” “孤不过去了一小会,怎么这屋子就变了模样了?”欧阳火打量着那重新订过的屋子,眸光挑了挑,扫向一旁正在扇火煮药的穆三公子,穆靳后背闪过一丝寒气,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 在穆三公子的指挥下,宫子临不紧不慢的扇着药中的火,煮了两罐子药,宫子临可没有穆三公子那一个人同时掌控两罐药的能力,所以一人拿着一个扇子,月色从窗中透入,日月之景在两个人忙碌中转换成了一轮银月。 穆三公子处理着那些野鸡,以这个炖汤,再加上鹿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扫了眼那条白蛇,目光落在它的头顶,那上面,似乎有什么正要生出来一般,穆三公子提着已经宰杀干净的鸡仿佛发现了新物一般欣喜的冲了进去。 “北海有龙,色为白,身有磷,小如蛇,额有细角,这是龙啊!我的天哪,这是龙……” 宫子临懒懒的扫了眼激动得不能自恃的穆三公子,冷冷的嗯了一句。不知道宋凝予哪里来的运气,竟然有这么一条家伙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而且这蛇颇有灵气,能识人语,虽然人不懂蛇想表达些什么…… 炖着药的,炖着鸡汤的罐子里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穆三公子一拍脑袋惊语道:“糟了!还有一味蛇胆!这附近可不见蛇啊!” 话音刚落下,三人目光齐齐落在白蛇的身上,宫子临眸光饱含杀气,鸿蒙君王眸中杀机显现,穆三公子一脸同情的看着那条蛇,那可是龙蛇啊!这两人也下的去手? 白蛇眨巴眨巴眼睛,尾巴翘起,指了指那条安安静静的小青蛇吐着红红的信子狠狠的点头,吃它的吃它的! 那青蛇原本还安静的,见白蛇指着它,顿时整条蛇的萎靡了,讨好一般的挪到了白蛇的身旁蹭了蹭,它可以给它当小弟啊,求不被杀。 小白蛇冷冷的哼了哼,余光扫过那条青蛇,既然你这么诚心,那我就免为其难的收下了,以后我让你走东你敢走东吗? 不敢不敢 两天蛇在鸿蒙国君与宫子临的面前旁若无人的交流了起来,最终蛇尾碰在一块,成交! 小白蛇一扬尾巴,仰起蛇头傲气的游到了门口,砰!一把剑朝着小白蛇砸了过来,欧阳火漫不经心的将入木三分的剑抽了起来,曲指在剑是弹了弹。 “内力有失,想不到连方向都不准了。” “你是自己来,还是将那条青蛇交出来?”宫子临是很民主的,对于跟在宋凝予身旁这么久的宠物,也不好下手太狠,给了它选择,小白蛇一昂首,指了指自己,那傲气十足的模样,看着身后的青蛇两眼冒着绿幽幽的光! 不愧是它老大啊! 小白蛇张了张嘴,一枚淡绿色的蛇胆从它的嘴里吐了出来,欧阳火眸光微闪,这蛇胆,莫不是那个时候在湖面上的时候他吞了的那条千年蛇胆?这鸿蒙的蛇怕是被小白蛇给收拾了个干净了啊! 哼,愚蠢的人类,以为本大蛇会将如此珍贵的东西吃了吗?收起来才不会损失蛇胆的精气神! 有了蛇胆就好办多了,穆三公子看怪物一样的盯着那条蛇,讨好一般的劝道:“咳,你还有其他的蛇胆吗?给我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跟你换?” 明显是骗三岁小孩子的语气,小白蛇尾巴甩,给穆三公子一个背影,潇潇洒洒的晃远了,开玩笑,再给?再给那就只有他自己那一颗了,这可不行! 穆三公子摸了摸鼻子,没有就没有吧,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微微扭曲,转身去入药。 冷风从窗口划过,药已经好了,就差药引了,宫子临也不用操心煮药一事了,坐在宋凝予的身旁轻轻替她理着长发,欧阳火坐在门槛上,望着那一片诺大的森林中炸起的火光抿唇不语,漫天的星子从天空之上散下。 空中突然划落无数的流星,小白蛇游晃到欧阳火的身旁,伸出尾巴拍了拍欧阳火的大腿,其实本来是想拍肩膀,谁知道它那点身高,实在是够不到。 欧阳火朝它扯开了抹笑,晃得小白蛇一阵眼花,此男子当真是,那个一笑倾国啊,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 欧阳火打量着那条蛇半响,突然道:“你说,孤若是将你的皮做衣,会不会刀松不入百毒不侵?”连那鱼的身体里都能钻出来,岂能不厉害,那幽幽的眸光落在小白蛇的眼里,顿时打了个寒颤,凉凉的游走了。 没良心的人,与宋凝予是一路货色,宋凝予也是用完了就扔!哼!真当它是闲的慌才跟着宋凝予的不成?小白蛇七晃八晃的晃下了悬崖,悬崖之下一女子身着紫金长袍,长袍上绣着大朵银色的玉兰花,女子容色姣好,身量纤纤,手中执着一方日月并星的权杖。 小白蛇沿着那权杖轻车熟路的爬了上去,朝女人吐着红红的信子,眉开眼笑满眼的讨好之气。那女子吐气如兰,语音轻灵中透着一股隐约的威严之气。 “白龙,她,如何了?” 小白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很好!不用担心,已经有人在救她了,那个蛇胆已经给他们了,估计不用多久就能醒过来了。 女子眸光落在苍穹之中阵阵流星雨上,纤长的睫毛如蝴蝶之翼般轻轻垂着:“没事就好,你去吧。” 白蛇摇着尾巴苦着一张脸,人家想回皇岛啊,这种鬼地方,冷死了,一刻钟都不想呆了!但是那女子柔和的眉眼轻望,小白蛇顿时就什么表情也没有了,只剩下了一张扯出来的笑意,摇晃着身板晃上了悬崖。 “日月出明,赤色宫阕,冥生暗楼,玉阶生青苔,野鸦孤喝…”低声轻叹,女子随着森林中的雾气隐入了长夜之中。 第五百零五章 棠皇之子 一夜安静,直至一抹亮色穿透了破旧的小屋子,宫子临趴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欧阳火靠着门槛睡着了,穆三公子有些哭笑不得,堂堂一个鸿蒙君王,估计还是任历君王里头一个睡门槛的吧? 朝阳微升轻寒外细雨淡霜,云随雁字长划,圆月挂在半空之中,与初升的朝阳各分一边,因为细雨而泛起细雨的森林尽掩于烟雨朦胧之中,日光初升,有清萧在和风轻奏,声线呜咽曲态寒凉,让人想起了那些回不去的往事。 一曲祭魂殇能安慰多少不甘的怨灵? 欧阳火垂眸,他知道,昨天夜里的那一战,鸿蒙军大胜,可是付出的代价,并不小。 宋凝予的咳嗽声从房内传来,欧阳火在一瞬间便回过头去,宫子临坐在床边脸紧张的将人揽在怀里,宋凝予因为咳嗽脸色变得苍白,目光落在欧阳火的身上闪过一丝狐疑,她想起来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莫名的就去了西端街,然后……遇见了欧阳火。 她缓缓推开宫子临,眸光落在欧阳火的身上,宫子临眸色微深,有些急切的看着宋凝予:“娘子,那是误会……” “宫子临,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想碰,趁着我还能忍住不杀你,你走吧。”宋凝予收回宫子临抓着她的手神色清冷,将身上盖着的外衣扔给宫子临,宋凝予身影有些摇晃。 穆三公子赶紧将人扶了一把,才免了宋凝予倒在地上的悲剧,欧阳火站在门口中沉眸不语,可是不得不说,他的心里泛着些欢喜,这么说来,那么是不是也说明,他其实是有机会的? 他一直害怕,宋凝予受伤了,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却不在,这样,算不算其实他等到了? 可是触及宋凝予眸中那浓浓的被掩盖在雾气之下的忧伤与疼痛时,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真是个傻子,他是傻子,而宋凝予,也傻。 “宋凝予,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算好了这一步了是不是?从你死于赤烈山你与他回归棠国开始,你就算计好了是不是?”宫子临双拳紧握,那些积压的怒意一瞬间暴涨最终暴开来,炸得两个人皆是一愣。 宋凝予坐在床上咳得有些吃力,宫子临寒着一张脸,那妖孽般的容颜变得有些阴寒冰冷,眸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与杀气,宋凝予扫了眼门口赫然落下的三把莲花相织的大椅,是王三! “是,我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既然你已付我休书一封,那么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宋凝予话音初落,风疾奔而入,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一看见宋凝予,葡萄般的眼睛透亮了三分,伸出胖乎乎的手。 “抱……包……” 宋凝予黑着一张脸望着那孩子,的确是可爱,可是…… “爹……爹……”一岁的孩子会说话了啊!问题是那说出来的话令宫子临拉黑一张脸,生怕宋凝予误会一般拂了拂衣袖,妖孽般的容颜里倾尽杀气! “你把它带来做什么!” 风垂首,好像,给主上添乱了…… 宋凝予狠狠的点了点头,突然扯开了一抹明亮的笑意:“还真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啊,想不到棠皇的孩子都已经一岁了,真是可喜可贺……”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宋凝予!我说了这不是我的孩子!” “宝宝,他是你爹爹吗?”宋凝予抬起手在那孩子的脸上轻轻捏了捏,那孩子正把玩着手里的小物件,宋凝予细看之下赫然是宫子临贴身佩戴的玉,她眸光瞬间变得凌厉,心疼得麻木了,连多余的表情都扯不出来,不过几天而已,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爹爹……包……包抱”那孩子朝宫子临伸出胖乎乎的手,口水还在嘴边挂着,一双墨如葡萄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宫子临看,笑嘻嘻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抱进怀里狠狠的揉一揉才好。 穆三公子凑了上来,捏了捏那孩子,诧异的瞪着那孩子喃喃道:“看这孩子妖孽般的眉眼,还真与棠皇有些相似啊,真是意外,向来被世人传颂的痴心之皇竟然在外面有了个一岁大的孩子。” 一股冷风从穆三公子的耳划过,莫不是宋凝予推了一把,那风刃就该从他的头上削下来了,眼今想一想,心里还在发着颤,天哪,怒意中的男人当真是惹不起。 穆三公子识相的闭上了嘴。 “滚!” “宋凝予!” “我说滚,难道棠皇陛下听不懂吗?还是已经智障到连话都听不明了?”宋凝予扬起下巴,一脸傲然,除了微红的眼眶,再无其他的异样,宫子临紧握着双手,眉狠狠的拧作一团。 整个人紧绷着,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愿听我解释?” “滚吧,哦,对了,顺便说一声,祝棠皇与那野女人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宋凝予抱着手臂,余光从门外的三个人身上扫过,宫子临狠狠的点了点头,好,好得很! 风看着转身去若闪电般消失去于际的宫子临,指了指那方向,又指了指怀里的孩子,咬了咬牙朝宋凝予解释道:“主母!这孩子真的不是主上的!” “风,你也走吧。”宋凝予垂眸,轻轻弹了弹落在上的一丝灰沫,风咬了咬牙,无奈何的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扫了眼一旁神色静然的欧阳火。 “若是宋姑娘当真因为鸿蒙国君而离开主上,那么属下,也无话可说!告辞!”风转身追着宫子临的方向疾驰而去,门外三人站起身来,态度比之以往要恭敬了许多,宋凝予脚步微虚靠在门口扬了扬眉。 那三王朝宋凝予单膝下跪齐声道:“三王前来迎公主回岛。” 宋凝予神色懒懒的扫过那三王,她只觉得浑身的体内正在迅速的增长,能不增长吗?鸿蒙国君这全部的内力都到了宋凝予这里,若不是还留了个源头,估计也该内力尽失了! 宫子临的宋凝予得了大半,那浑身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冷傲与贵气,那三王默默对视,宋凝予又变强了,不容小觑,可是如果不将宋凝予带回皇岛,他们的面子可就真的没有地方放了! 第五百零六章 墨敌相对 “趁着我心情还好,滚。”对于这三个人,宋凝予向来也没有什么好话,在她的眼里,就只能看得顺眼和看不顺眼! 三人缓缓站起身来,眸色微冷,竟然如此瞧不起他们三王!实在是可恶! “公主想必应该明白,公主十八岁之期即将到来,若是不及时回皇岛,性命堪忧!还望公主三思。”人皇比起另外两个人来显然有有心机的多,这性命堪忧的话一说出来,一般人皆已经麻利的跟着他们走了,那速度恨不得有多快走多快。 只是可惜宋凝予不旁人,她扬了扬下巴冷然一笑:“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滚!” “既然如此,多有得罪。”三王与先前有些不一样了,宋凝予缓缓的转着手指,欧阳火捂着胸口咳了咳,扯了扯宋凝予的长袖。 “凝予,硬拼不妥!”一个善毒,一个善音,一个用火,这实力,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无妨!”如今的宋凝予对于这三个人,有足够的信心,白蛇摇头晃脑的从房顶掉了下来,掉进了宋凝予的怀里,吐着红杏子瞪着那三个人,青蛇也有模有样的学着白蛇的样子发出丝丝的声音瞪着他们。 三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驭音的地王瞪着那条蛇手指微微颤:“那是…那是白龙……那是陛下的白龙!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宋凝予扬了扬眉,打量着那条白蛇,有些意外,陛下?除了身后这个,和已经跑了的宫子临,似乎也只有皇岛的皇雪陛下了,她诧异的看着怀里摇着尾巴一脸傲气的白的蛇,眉心跳了跳,心中划过一丝暖意。 娘亲,总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替她做着这许多的事情。 那三王一眼对视,朝着宋凝予齐齐攻来,宋凝予一拂袖袍,那凝聚了近百年的内力朝着三人轰然而至,砰的一声响,三王撞碎了那三坐大椅,狼狈的摔在了地面上,扬起了一地的灰沫,再爬起来,那满身的傲气与高雅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没想到不过几日不见,还是如此简单暴力!”一道墨色的影子破空而来,那莲花织就的椅子缓缓停在了半空中,墨袍男人一袭长袍将脸挡着,冰冷的语气中尽是嘲讽与鄙夷,宋凝予拂衣袖,使傲然以视。 “墨麒麟!我正要找你算帐!” “我与你,何帐之有?”墨麒麟一脸莫名,算帐也不该找他啊! 宋凝予靠着门槛扬了扬眉,神色懒懒,欧阳火坐在桌前乘着鸡汤,见识了宋凝予那一掌之力,目前的确不必担忧了,鸡汤的味道在这剑拔驽张的环境下的确有些诡异。 “当日一掌之仇!”墨麒麟暗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小丫头还挺记仇!抬手接上了宋凝予击来的一掌,两人在半空之中迅速的过招,那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躺在地上的三王纷纷朝着一旁挪身子,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殃及了池鱼! 两人掌之下打得风生水起,墨麒麟刚开始的时候还留了几分力,打到最后那浑身的内力都散发了出来,崖顶上唯一的几颗树也在两人的掌风之中折了,雾气与云随着掌风的扬起朝着这边汇聚,那三王缩在树躯干旁打量着两个人。 “没想到这姓墨的竟然深藏不露!”人皇磨牙打量着那与宋凝予过招的墨麒麟,招招式式行去流水却又恰到好处不会伤了她。 “你以为是个人就能成为王尊的暗卫首领?” “乖乖,还有这么一个来头?”用毒的人王瞪大双眼看着墨麒麟。地王音驭万兽,许多东西在皇岛里都是心知肚明的。也算是他们当中的万事通了,这话说出来,绝对有份量! “那公主怎么办?若是不带回去,死的可就是咱们了。” “王尊下了死命令,若是带不回去,就提头回去……”人皇在天皇之后幽幽的补了一句。 三王蹲在一颗大树的树干后面,一脸狼狈的盯着正在交战的两人,那快刀剑影之中已经连武器都使了出来,宋凝予有些差异,想不到这墨麒麟用的竟然是连花戟! 与宋凝予一战分开,墨麒麟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笑道:“以你如今的实力,的确可与本尊一战,不过,你若是想打赢本尊,还差得远。” “凝予,鸡汤快凉了。”欧阳火的声音低沉的从屋子里面透了出来,那三王也奔进了屋子里面,朝宋凝予朗声道:“在公主回岛之前本尊还是在公主的身边保护公主为好。” “……”这是哪门子的保护?保护一个武功比他们还要强的女子?这话说出来,天皇的脸微微扭曲,也只有人皇能厚着一张脸皮这么说这些话了! 宋凝予喝着鸡汤,扫了眼那空空如也一片凌乱的屋外,眉眼抽了抽,远去的墨麒麟又疾射了回来,冷声轻嗤道:“你的死活本尊不关心,不过,有人来让本尊奉劝你一句,莫要拿性命开玩笑。”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能让堂堂神殿的大祭司为她如此奔波! 屋外身影消散了个干净,影卫步伐凌乱的朝着欧阳火冲了进来,垂首拧眉道:“主上,长安城中太后以主上逝世为由,另扶璃国遗皇登基!” 宋凝予扫了眼那刻意往她这里看了一眼那影卫,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的继续喝着碗里的汤,她说起来也有两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饿啊,饿得眼冒金星!那么一架打下来,整个人都有些脱力。 她一抬头就见欧阳火那满头乌黑的发,正在一点一点的变白的,宋凝予一惊,倒是一旁的穆三公子,放下碗盏,取出帕子擦了擦唇角的一点汤渍懒懒道:“不过是余毒未清,这是那毒的后遗症” 欧阳火扫了眼穆靳,顺手替宋凝予剩了碗汤:“不妨事,过两天就会消失了。喝吧,你去寻些米菜之类的吃食,咱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了。” 对于宋凝予的十八岁,欧阳只字不提,那三王互望了一眼,黑了黑神色,坐在破旧得摇摇欲晃的椅子上万分忐忑。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宋凝予淡淡的哦一声,垂眸捧着汤继续喝,这留下来的三王,被宋凝予当成了侍从在使唤,补瓦片,修屋子,忙得不可开交。 第五百零七章 雪皇陛下 破旧的房屋在这几个人的合力劳作之下变得精致雅气,宋凝予还特意在那土地里种了些菜,一副要在此处长居的模样。 只是每次目光落在那两个相依在一起的坟地时,总是会若有所思的发上一会的呆。 墨麒麟再去纯素的房舍时,发现那屋子里面竟然还有一个人,女子长发随意的挽起,在她的身后一名白衣女子静静的拿着一方黄金琉璃色的日月权杖,墨麒麟还在门口就朝着那里面的人直直的跪了下去。 “臣,叩见雪皇陛下。” 那女子精致的眉眼泛着威严的柔和,有着上位者的气度与容量,朝墨麒麟抬了抬手,声若空谷幽灵:“来,你来瞧瞧寡人与大祭司这一局可有解。” “诺。”墨麒麟墨色衣袍一扬脚下轻踏进了屋子里,整间屋子里面瞬间觉得整个人清爽了许多,与宋凝予那一战的疲惫也减轻了许多,雪皇陛下年近四十,却保养得极好,言行之间还透着几分少女般的娇俏,只是那举止又透着几分皇者的威严与霸气! 矛盾的揉和在一起,令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只见那墨玉白子分明的棋盘之上两条墨龙纠杀在一起,雪皇的墨子已经被白子给斩去了龙爪与龙尾,只留有一头还在撕咬。 墨麒麟望着那一般杀戮惨重的棋局余光划过面无表情的纯素,心中一震,抱拳低声笑道:“回陛下,臣向来只在武上用心,对于这棋子文书一类的,实在是不在行!” 纯素缓缓落下一子,院外的树叶随着冬日里冰冷的风飘落,雪皇微微垂眸,喃喃道:“鸿蒙之冬,已踏日月而至!” 白衣女子搬了个椅子过来,墨麒麟坐在一旁观战,他不是不知怎么下,只是,下雪皇相比起来,他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不过一会的工夫,那一局棋便得到了逆转,墨麒麟瞧着这两个打着哑谜的人,无奈的微微叹息。 鸿蒙的冬天不是已经来了么?如何还说是踏日与月而至? 那一盘棋中白子杀开了一条血路,那条墨龙断了的爪子与尾巴迅速的重生,所有的伤都加重到了白龙的身上,雪皇陛下拾起几颗黑子,勾唇一笑,那笑容与宋凝予有着七分相似,却比宋凝予更加的赏心悦目。 一种是近人心肺的笑,一种是无心无情的冷,二者之间,虽然想象,却因性格而有了区分。 雪皇落下一字,精致的眉挑了挑,优雅的理了理身上紫金织玉的长袍:“爱卿这般盯着寡人,是为何?” 墨麒麟正襟危坐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喃喃道:“臣失礼,臣是突然发现陛下与公主颇为相似,却又颇为不相似。” 纯素落下白子,盯着那盘棋局,晃然之中似乎出现了宋凝予那张精致的眉眼,只是,不知这眉眼是自己,还是宋凝予? 雪皇捂唇轻知道:“寡人初见大祭司的时候还陷些将大祭司认成了予儿了呢,大祭司,你何必蒙着鲛绡?让寡人一睹我家女儿的风姿也好啊。” 纯素抬了抬眸,冰冷的眸中闪着一丝温意,大约只有在宋凝予的身旁的时候,这人才会有些不同。窗外的落叶潇潇而起,落叶飘然似蝶,与空中飞起的真正的季蝶分不清真假。 “本尊得幸与公主三分相似,乃天机之示。”纯素信奉于天地之缘,凡事讲一个机字,动机,机会,机缘…… 墨麒麟忍住抚额的动作低声轻响:“什么三分相似,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雪皇垂眸落子,朝墨麒麟笑道:“不知予儿与爱卿相较,如何?” 看来她已经知道宋凝予与墨麒麟过招的事情了,墨麒麟万分忐忑的垂眸,敛去了眸中的惊异之色:“并无特别之外,只是比起前些日子来,确实要精进了许多。” “予儿与那棠皇怎吵架了?”天下哪里有当娘的不关心孩子的?只是像雪皇这样还千万百计的帮着自家女儿去追对象的估计也没有几个了!若是平常家里,估计就是腿打折不准再与那男子相见了罢? “咳,确是吵架了,只是那过程如何,臣并不曾看见,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什么吵架?这休书都写了,岂止是吵架那么简单! 雪皇执子的手微顿,子,落错了地方。她微微眯了眯眸子,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两个人怎么还有心思去吵架?到底是年轻,到底是她老了。雪皇扶额头上的紫金簪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了晃,发出清铃的声响。 “你说,寡人是不是老了?连年轻人那一点心思都无法理解了。”都是过来人,可是雪皇这份过来未免也太过了些?从皇岛里跑了出来,遇见了心仪的男子,嫁娶,生了凝予似乎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并不见那些轰轰烈烈的惊心动魄。 他就连死,都是假死,连那人都不知道。 墨麒麟不是没有听说过雪皇曾嫁人之事,他扬了扬眉有些意外道:“陛下不去看看公主之父吗?”只要雪皇想,别人半年的路程,雪皇陛下三天便能搞定,不过是想与不想的问题。 雪皇目光落在那错下了的黑子上,纯素抬眸突然道:“陛下若是觉得可悔棋子,便可悔。” 她望着那错下的子微微叹息,一子错下,满盘皆输,那一子若是她挽回,或许还有赢的机会,可是若是执意下在那里,那么便是再无赢的要能了。 “寡人……从不毁棋,这盘棋是寡人输了。” 墨麒麟没想到一代帝王能如此坦率的承认自己的对与错,有些诧异。他平日里都呆在王尊的身边,有时受命于雪皇也不过是寥寥几面,所以听得的关于雪皇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些皇岛的传闻,皆言雪皇陛下亲和于民,颇得民心。如今看来,似是而非。 雪皇垂眸,望着那盘棋喃喃道:“有些人,错过了就找不回来了……” 她离开宋府也是因为他的身旁有佳人在旁了,如今所愿不过是凝予一世安平。 第五百零八章 意料之外 当失去了一切之后,便是得到一切的开始。雪皇成了皇岛之皇,统治着皇岛数十年,王尊权势之大,一手遮天,成了摄政王,这其中的种种不好说。 雪皇垂眸,转着腰间所配的玉,眸光微闪,缓缓站起身接过白衣女子递来的权杖,冷风吹动雪皇那一身华贵的长袍,紫金长袍上绣着墨白相间的玉兰花,内里纹着龙形的图案,长风吹起那夹杂着缕缕白发的长发,那一个背影便塌尽了整个天下! 她的背影轻快柔婉中透着缕缕萧条,纯素望着那一盘棋局沉眸半响,突然抬手将错下的那枚黑子取起,整个棋盘瞬间风云变色。 强者之所以为强是因为无所顾及,强者之所以弱,也不过是因为心里有顾及…… 雪皇上了一辆黄金雕筑的马车,华贵典雅彰显出其身为皇岛之皇的尊贵身份。纯素若有所思的看着高调离去的雪皇,眸光微微闪了闪。在能够极尽嚣张的时候就极尽嚣张,这是雪皇私底下与他说笑的时候所说的话。 如今细细的想来,她却也不正在这么做么?宋凝予与雪皇的性子,其实很相似,只不过一个表于内,一个表于里,迷蒙了生人的眼罢了。 “雪皇向来高调,你不是奉命回岛?如何又出来了?”纯素琢磨着那盘棋,将黑子另外落了一个地方,棋盘之中风云变幻,墨麒麟眸光微微眯起,冰冷的神色已经退了个一干二净,那扯下墨色斗篷时那张朗逸如芝兰主树般的脸,若是大街上走一圈,定然令万家女子为之倾倒。 他扬了扬手中的金令挑眉一笑:“自然是奉了王尊的令前来保护陛下了。” “久闻王尊重病缠身,不知近来可好?”纯素落下一字,一心二用用得出神入化,墨麒麟眸光落在窗外的潇潇黄叶上,垂眸轻叹。 “如冬之叶,油尽灯枯怕是指日将近了。”王尊病得厉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是从雪皇偷偷跑出了皇岛开始。 “为保皇家血统绝对的纯正,千年来皇岛皇族渐渐凋零,最后只剩下了王尊与雪皇,说起来,王尊与雪皇也险些成了亲,似乎是从雪皇逃了那场与王尊的大婚开始,王尊的身体就渐渐的差了,大祭司,你有没有算过,王尊最后的命数该是如何?” 墨麒麟在皇岛里呆得时间很长,但是对于皇岛之中的秘事,多是一知半解,不知其义,了解得也并不通透,不止是皇岛众人不知,连那些顶级的贴身近侍都只是一知半解,去问长者?他也没有那个胆量。 纯素落下白子,微微挑了挑眉梢,缓缓道:“不知你可有听见过句话。” 墨麒麟两眼放光:“什么话?” “好奇害死猫。” “……” 害死猫墨麒麟也想知道啊,墨麒麟欲哭无泪,决定还是先跟在雪皇的身边吧,起码是奉了王尊之令,应该不会被拒绝。 夜色入长安,风抱着怀里的小奶娃娃一脸阴郁,喂羊奶,喷了他一脸,喂牛奶,把奶给扯翻了,无奈之下只得去找了个奶妈,这事才算解决了一半,可是这小子喝的时候太狠了,那孕母无一人想照顾他了! 看着那滴血的胸,风一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可这是家里的小少爷,打不得骂不得,风抱着孩子坐在楼顶吹冷风,还不忘记将这孩子包得严严实实,在房顶的下方传来浓郁的酒味,这喝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啊! 风抬头看了眼月亮,如今长安处于多事之冬,大街上的人一入午夜时分人就散了个一干二净,不比往昔,灯笼烛火,丝竹高歌彻夜天明,如今那灯笼高照的大街小巷里静得有些诡异。 一亮华贵的马车踏着清铃般的声音缓步而来,那是八匹马拉着的马车,马车之中薄纱随着风缓缓的轻飘而起,一女子手执权杖坐于那诺大的马车之中,高贵傲然宛如九天之仙。 马车以金玉相筑,车顶以水晶制成,透过车顶还能看见那些繁星点点的星空,仿佛近在眼前,风抱着怀里还在折腾的娃顿时心里一惊,那娃娃看见那辆顶级的马车也怔愣了,口水从嘴里唰的掉了下来,伸出胖呼呼的手。 “吃……吃……爹爹。”风只觉得眼前一片风中凌乱,冬风从身后扫过,泛着整个人一片冰凉,敢情这孩子不止会叫宫子临爹爹?在他的认知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爹爹?他扯着那胖乎乎的手轻声喃喃。 “小祖宗,你安分点!那不是你爹!我也不知道你爹是谁!” 完全是鸡同鸭讲,小奶娃娃那胖乎首的手在风的大手里挣扎,劲不是一般的大,那马车里八名白衣女子缓步而下,下跪,迎接那女子下马车,紫金长袍玉兰墨带,龙冠女相,威慑四方,风惊得连自己都差点跪下去了! 那女子再细看之下,总觉得颇为眼熟1 这个时候宫子临正在里面喝酒,喝得很醉了,估计这会已经不醒人事了,风默默的替自家主上抹了把汗,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手一挥,紧门的客栈大门就这么开了,那女子缓步而下,手中接过黄金日月权杖,脚下云纹龙靴踏在地面上,扬起一股无声无息的威压。 风抱着孩子身形一闪滚进了客栈中,宫子临的确醉死过去了,躺在一堆酒坛子中间,整个人显得有些颓然,那小奶娃娃从风的身上爬了下来,抱着一坛没喝完的酒将头伸进了坛子里,结果头卡住了出不来,坛子里面闷得很。 没一会,那娃娃就哭了,风只得将那奶娃的头先扯出来,无奈的抚额! “主上!快醒醒啊主上!” “……”宫子临手一捞,将风扯进了怀里,顺势压在了身下,低喃道:“娘子……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回来朕就原谅你……” “只要你回来,朕什么都可以原谅你……” 奶娃娃从风的怀里爬了出来,回头瞪了眼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冷冷的哼了哼,差点没被这两个人给挤死!真是运交了华盖了! “不是!主上,您认错人了主上!”风心里泪流满,对酒的厌恶更深了一层!果然是醉酒乱事啊! 在宫子临这间客栈的门无声无息的开了,墨麒麟站在雪皇的身后不解雪皇怎么僵在门口了,伸过头去一看,顿时那张俊逸的脸抖了抖。 第五百零九章 借娃玩玩 雪皇陛下家那名还没正言还没顺的姑爷,将自家侍从给压了?而且还有个小奶娃娃正拼命的朝着雪皇陛下的身旁爬。 那小奶娃娃伸出那湿乎乎的胖手去抓雪皇陛下那一身华贵的锦衣长袍,嘴里嘟囔不清的叫着:“爹……爹爹……包……抱吃……” 墨麒麟一脸扭曲的瞪着这奶娃娃,眸光落在雪皇的身上,却见雪皇满脸柔和的将孩子抱了起来,两旁的白衣女子匆忙取出白色的湿棉帕替那奶娃娃一番清理,那张脏乎乎的小脸与胖手这才还原了本来的面貌。 雪皇满眼欢喜的扫了眼滚作一团的宫子临与风,顿时风恨少是咬舌自尽一头撞死,朝雪皇喃喃道:“主上喝醉了,还请夫人替主上醒醒酒!” 雪皇抱着小奶娃娃斜眼看着宫子临,扬了扬眉瞧着怀里的小奶娃娃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呀?”墨麒麟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是那个杀戮果决的雪皇陛下? “抱……抱包……”小奶娃娃伸着胖乎乎的手去抓雪皇头上那在灯光之下泛着晶亮的头饰,半夜有人爬起来如厕,结果看见这白衣华贵的阵仗,再加上墨麒麟那一身黑袍,一张阴沉的脸,顿时又以给吓回去了。 “这孩子挺好玩的,你告诉你家主子,就说我借去玩两天。”雪皇陛下那英明神武的模样在墨麒麟的心目中彻底的轰倒,顿时觉得那心里的那一座叫做雪皇陛下的宫殿,宏伟辉煌,一瞬间塌了个一干二净。 哪天要是发现这孩子不好玩了,是不是又该送回来了? 风一脸扭曲的从宫子临的身下爬了起来,结果宫子临一脸嫌弃的睁开眼望着房梁有些失落道:“是你啊。” “主上!刚才有个女人来将小少爷带走了!”风黑着一张脸往后连连退了两步,那张俊朗的脸上一片乌黑,在灯光下油光发亮,满眼幽怨。 宫子临抚着额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腿上懒懒的应了一声:“下次你记得告诉她,既然当年选择离家出走,就与朕毫无干系!有多远滚多远!” 风忐忑的看了眼宫子临,站得笔直如柱:“那夫人与主母生得有七分相似……” 宫子临无法冷静了,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撑着桌子怒视一脸忐忑的风:“你怎么不叫醒我!” “属下叫过了,叫不醒,那夫人说,借小少爷去玩两天。”风很实诚的如实相靠,那被他被压的经历,还是不告诉宫子临了,免得他到时候又将他扔回洄水去。 宫子临衣衫凌乱的皱在一起,满身的酒味,下巴泛着青色的胡茬,妖孽般的面容如今只剩下了那么一双凤眼还能入目,其他的地方,与落魄的贵族没有什么两位了。 黑袍衣襟一捏都能出水,宫子临随手将衣服脱了下为,皱着眉一脸嫌弃扫了眼那几坛子酒头痛欲裂的头朝风咬牙切齿道:“你去,备水,我要洗浴。” 宋凝予已经醒了,那颗心也跟着放下了,宫子临抚着心口,有些自嘲的笑了,鸿蒙,朕与你,誓不两立! 入夜时分了,还要热水,还真不好找,风费了些劲都没有说服那店小二,一把刀从店小二的头上擦过,顿时老实了,看,这世道,还不是一样,强者为尊。 将水弄了上来,风也带去了一个消息:“主上,鸿蒙皇宫散出来的消息,鸿蒙的国君暴毙,由璃国皇帝即位。” 宫子临将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中,眸色微闪,一抹凌厉划破长空:“没有人反对?” 风垂眸,摇了摇头恭敬道:“朝中大部分都是太后的人,那些反抗的大臣都被就地处决了。”太后的凌厉手段不比七百年前的朝瑰狠!那凌厉的手段,让人望之生畏,还有什么人敢与之反行其道? 宫子临垂眸,朝风打了个响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得风觉得莫名其妙,人还真是被虐得习惯了,少了那小奶娃娃在身边,风还莫名的觉得有些想念了!想着他一不留神就满地爬走的样子来。 夜色深深,宫子临一袭单衣坐在屋顶,眸光微凉望着那长安城中亮起的灯盏,有许多在冷风呼号的夜色里已经熄灭了,长安城的青石长街上灯光不及的地方被那一方至圆的月亮照得透明无比,军队沉重的脚步专用在夜里悉悉率率的响起,宫子临扫了眼那靠近客栈的御林军,扬了扬眉。 让璃皇来当鸿蒙的这个皇帝与棠国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若是细细想起来,璃皇比鸿蒙的国君野心更重,能忍,也够狠!亲手斩杀朝中重臣,历史之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夺位者! 风站在宫子临的身旁微微拧眉:“主上,那些人可能是冲着咱们来的还请主上先行离开!” 宫子临神色慵懒的坐在屋顶,勾唇冷冷的笑道:“区区璃国遗皇,竟然想当鸿蒙的天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其中有许多看不见道不明的阻力存于其中,又岂是一个璃皇能变更得了的。 “主上,眼下该怎么办?”风追着宫子临来去如踏轻风的身影,看着这方向微微拧眉。这可离皇宫更近了啊! 宫子临但笑不语,直到风看见了丞相府三个大字,脸色微僵:“丞相与主母之间的事情,属下并不是很清楚,两人相交并不深,还请主上三思!” 宋凝予有几次见过这丞相,可是这丞相从来没有说过要投诚于棠国,直接站在了鸿蒙这一边,连手中的玉印都交上去了,这会进去不就是送死吗?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宫子临一个翻身跃进了丞相府的别院之中院子里清冷幽静,小亭流水曲曲折折,在亭子近岸的地方还开着些狐尾百合,隐隐约约中有琴声在缓缓而奏,有如春景海潮,听着觉得舒心不忆。 相府并不奢华,但是占地居于此处透着一种沉稳的儒雅之气,比起棠国的宋太傅府来,不知要儒学博深了多少倍。 寥寥无几的几盏灯笼在夜里轻轻点着,不远不近里刚好能接下那暗下去的位置,也算是恰到好处,冰冷的水中有游鱼从月色中升上来,见有人,从水中一跃,又藏进了水里。 丞相府的四周不见一名仆从,风握着手剑,一脸警惕的扫望着四周,见宫子临如入无人之地,完全当成了自家地盘,那一身的悠然自得,仿佛是在欣赏着如斯月景,影光琴音之下风顿时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第五百一十章 相府 如今正值夜半时分,安静也属正常,只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还有人在弹奏,风觉得这丞相府里古怪得很,刚放松了三分,因为一股冷锐的风从背后拂过只觉得浑身的感官都提到了一个极致。 一轮孤月随着薄雾朦胧的笼于沉静的丞相府之上,鸿蒙的冬季变得越发的冷,风紧握着手中的长剑跟着一派闲适的宫子临缓缓的游走于幽静无人的丞相府中,脚下踩折了枯老败落的树枝,风心中一阵紧张。 宫子临斜了他一眼,扫了眼四处渐生枯草的庭院眸光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继续往里面走。 转过九曲回廊进入了主院,只见主院之中烛光高高点起,一男子身量纤长,一袭素白的衣袍拂在身后,在那枯败的莲花亭中落坐,闭目,指尖在琴上游走,仿佛沉沦于琴曲之中。 四下无人,唯有那亭中一人,琴声如春潮初生,渐渐的生出了几分悲凉之意。 那坐于亭中弹琴的人缓缓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扫了眼一湖之隔的宫子临,勾唇冷笑道:“什么风,将棠皇吹到这人烟寥寥的丞相府来了?” 如今丞相府落败,丞相府中的下人也皆被遣散了只余几个老人还守在这丞相府中,其实谁不知道丞相府的变动?丞相府日后如何,有战家与赵家这两个前车之鉴在,用脚趾想也能想到,丞相府撑不了多久了! “如今鸿蒙改朝换代,不知鸿蒙丞相作何想?”宫子临与他临水而立,一位佝偻的老妇缓缓的推开门,脚步有些虚浮踉跄的扶着亭子的长廊朝亭中人走着,那老妇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宫子临,拿着手中的外衣又朝着丞相而去。 “天冷了,老爷要早些歇息才是。”将那外衣披在丞相无华的身上,老妇低声轻轻提醒。 无华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我知道了,你下去睡吧,不必理会我了。” 屋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惊得那老妇一颤,有些惊惧的看了眼宫子临,最终拍了拍无华的肩膀喃喃道:“三分天意,七分人意呐。” 说罢晃着那虚浮的脚步晃着去开门。 宫子临挑了挑眉尾,想不到这丞相府中不过一介老妇,竟然看得如此开! 无华扫了眼宫子临,挑了挑眉,端着琴旁的一个酒盏径自倒了一杯淡道:“你说,本相若是将你交出去,在璃皇面前,是不是也算是大功一件了?”想扶起这个丞相府,是不是也就简单得多了? 月色散在亭院中,一池败荷在冷冽的风中摇晃,无华的指冻得苍白有些僵硬,举手投足之间却依旧透着儒学博学的雅士之范,宫子临靠在柱子旁扬眉笑道:“区区几个御林军就想抓住朕,未免太小瞧了棠国。” 门外传来砰的一声破门声,千年传承的丞相府大门,千年贵气儒雅所在,在丞相府中不知出了多少文学奇才,如今在那些人的攻击之下桐木纹铁的大门被一击而碎,随着那轰然的一声响,化为了碎沫。 “本将乃皇上新封御林军首领刑赭,奉皇命捉拿棠国之皇,还请丞相大人多多配合!”一个彪形大汉从外面大步而入,声线朗朗充斥着整个空荡寂静的丞相府,四处张望了一番,却见亭中丞相一袭白衣,儒雅冷傲的瞧着他。 他冷冷的哼了哼,眸中划过一丝不屑,千年帝王之相又如何!如今不是一样落得个落败的下场! 琴响起一个单调的音,无华缓缓的抬起头,那双儒雅的眸子在月光之下幽冷如狼,震得那新封的正风华得意的御林军首领刑赭后退了一步,眸光微微闪烁。 “不知副统领奉的是谁的皇命?拿诏书来让本官一见。”无华神态幽冷,眸双平静的瞧着他,在那双幽暗的眸中泛起的是无尽的汹涌的暗潮,几乎将曾经的副统领刑赭吓得直接跪了下去。 无华冷冷的哼了哼,副统领在御林军中不过是仰仗着其父救过先帝一命才能得以如此嚣张,如今竟然提了副统领,那么,御林军的正宫统领韩林怕是凶多吉少了。 刑赭扫了眼四处人际寥寥却依旧沉稳以不倒之势拢在人心头的丞相府,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一个已然快要倒台的丞相府,还有什么可怕的! “奉的就是皇命!丞相若是再行阻挡,本将可就只能以妨碍公事将丞相大人先关进天牢了,给我搜!” 那老妇看着这阵仗冷着一张脸身形虚浮的拖着佝偻的身躯回了丞相大人的身旁咬牙切齿朗声斥责道:“大人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刑赭来指指点点!先帝曾当着天下人许诺,相府不得带刀、不得见血、不得见绳链!怎么?你连先帝的话也敢不尊了!你这是要反了天了是不是?” 老妇声音鸿亮,句句珠玑,那些提着刀剑冲进来的御林军脸顿时就白了,刑赭冷冷的一扬手,冷笑道:“那是先帝所言,可不是如今的新帝许诺,丞相大人若要理论这‘三不’还是先去见见先帝吧,给我搜!” 刑赭手一扬,身后的御林军迅速占领了整个丞相府,四处皆是打碎东西的声音,说来,丞相府里那些珍贵的东西也不少,近千年的繁华传下来,那是连门板上的一片碎玉那都是值钱了啊!那几个人一番折腾,个个那是怀里兜里都装得满满的,喜笑颜开,如春风沐面。 那老妇气得不轻,指着那一群御林军咬牙切齿的咒骂:“你们,你们这些土匪!把丞相府的东西给我交出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做得这偷盗贱事!鸿蒙!鸿蒙就是毁在你们这些人的手里!” 刑赭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扫了眼那几个衣兜鼓鼓的将士冷冷的一抬脚就踹了过去,咆哮道:“你小子想死别拉上我!皇上让本将来捉棠皇,你瞎了狗眼了!人呢!” 本来还想将那棠皇追到,然后去领个开门红!这下好了,如果人带不回去,那就真的是开门红了! 几个小兵平时跟刑赭关系都不错,跪在地上开始嚎啕,将怀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苦着一张脸喃喃道:“属下就是想拿些好东西孝敬孝敬将军,那屋子里面真没看见个人影子,属下该搜的不该搜的都搜过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相府抄家 无华坐在亭中,一袭白衣随风飘荡,他抬了抬手,示意老妇消消气,眸眼冰冷的看着这一场戏勾唇冷笑。 那笑意里尽是嘲讽与不屑,看着那双眼睛,刑赭脸当时就沉了下来,扯出小兵怀里那些名贵的杯玉贵盏,原本想还给丞相无华,结果一看见那东西的贵重程度,立即便转了脸。 抬脚踹开那跪着的四个兵,冷冷道:“有没有人看见有什么人影出去?” “没有!” 刑赭冷笑道:“如今国中空虚,本将险些忘记了还有一条新令!本将在此宣读,丞相大人不会介意吧?” 无华拂了拂白色的织锦长袍,冷冷的瞧着他半响,忽然笑了:“鸿蒙天子是谁,想比副统领比本相更清楚,若是将这没有玉玺之印的奉诏交给本相,这后果,就有劳副统领好好担着了。” 刑赭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扯开那份紫金奉诏朗声道:“丞相一族其心有反,朕感念其于鸿蒙千年有功,只抄其家,将丞相一职与丞相府留于丞相无华……” 话里意思很明白,家,要抄你的,这事,你还得接着给办,至于这房子,看在是千年老宅的份上,也不动你的,你也不必感谢朕了,有那个心思反,还不如好好的与朕开这太平盛世! 老妇一张脸沉黑得能滴出水来,瞪着那将军气得直喘气,因为这样大的动作,屋子时面剩下的四个老者也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一见这样的阵仗,顿时惊了,也只是一瞬间,到底是丞相府中的老人了,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站在丞相无华的身旁眸光冷冽。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竟敢擅闯丞相府!”一个老者手里还提着一个扫把,另一个提着一把锄头,站在无华的身前,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与御林军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还有一个老妇扶着那喘不过来的老妇在一旁坐着,从腰后面抄出两把菜刀来,那张老迈的脸上划满了岁月的痕迹,额间一点红砂痣,依稀里还能看出来,当年是个脾气火爆的美人。 “无华你别怕!今天我老婆子就跟他们拼了!敢竖着进来,今天我就要他们横着出去!”明明一把年纪了,那两把菜刀耍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将这些个不成器的草包御林军给唬了半响。 砰!一把菜刀从老妇的手里滑了出去,直直的跺进了丞相无华眼前的琴身上,其劲道之锐利,直直的将无华身前的琴弦给切断了。 无华黑着一张脸看着这五个老者半响无奈的挥了挥手淡道:“你们且退下吧。” “那个,我就是手滑!”众人将手滑的老妇拖了下去,还好没有伤到大人,只是砍断了琴弦! 刑赭冷冷的笑了,握着手中的剑嘲讽道:“想不到丞相府里竟是真的没人了!派几个快死的老家伙来!把丞相府给我看严了,一个也不要放出去,今天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那棠皇给我挖出来!” 那把剑是皇帝亲身带着的尚方宝剑,丞相无华眸光冷了冷,仰头将指尖的酒一饮而尽,站在无华身后的几个老人气得直发抖,有两个已经气昏了过去,无华于一片凌乱之中静态安然,伸手再倒酒,酒杯满了,那酒却还在倒,他将酒壶轻放在一旁。 怔怔的望着湖面的残枝败荷若有所思,突然抬头问那刑赭:“敢问副统领,荷花开可败,若是移居别处,还开否?” 那刑赭被问的也是一愣一愣的,这丞相莫不是傻了?他这可是带人来抄家,而且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会又来问他什么荷花开不开的?估计是病得不轻了吧? “丞相大人,你若是病了就去看大夫,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刑赭嘴角抽了抽,刑家与丞相府向来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也是这么多年的同僚了,虽然他的选择在别人看来的确有些过份,但是刑家向来是最忠于鸿蒙的…… 无华望着那片残败的荷塘微微叹息:“风起风息树知,花开花落为谁?” “……”文人雅客的那些东西,刑赭玩不转,只能黑着一张脸大刀金刀的穿过塘面上的小回廊一脸大爷之气的坐在丞相无华的对面,曲指朝着那把菜刀弹了弹,扬眉笑道:“江湖中传菜刀寡妇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会在丞相府中,相府中人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无华只是默默的扫了眼那涂上了绣色的锻纹小菜刀,淡淡的点了点头。 “将军,已经搜查过了,不见棠皇。”但是那珍宝啊名画啊金银古董之类的东西却是一车一车的往外运,无华对于那些东西连看都不看一眼,仿佛那些东西不是珍贵的能买下一座城的财富,刑赭也觉得自己搞不懂这个人。 他一直不知道丞相无华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冷冷淡淡的,不温不火的模样清高得让人看着就来火! “这是皇上的奉诏,本将还有皇命在身,告辞。” 无华端着酒盏突然道:“将军且慢。” 那躲在暗中的风紧握着手中的剑,眸光冷锐。 刑赭扬了扬眉突然笑道:“丞相这是打算告诉本将大人将那棠皇藏在何处?”风手中的剑握得越发的紧,只需要一瞬间,他就能将这丞相给抹杀于长剑之下! 风冷锐的吹起,在丞相府中发出呜咽的呼号声,蒙蒙胧胧之中月色被挡入其中,整片天空开始变得灰雾迷蒙,细细的宛如细雨一般的薄雾带着冬日里冷霜一般的严霜,突如其来的寒意令那些御林军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无华勾唇缓缓道:“将军记得将丞相府的大门修好,另外,记得将好些带走的东西回头给本相一份清单。” “……告辞!”刑赭黑着一张脸,握着长剑转身还不忘记抬脚踹一踹那缩着身子搓手的手下。 刑赭最后扫了眼丞相府,得出一个结论,丞相大人神智不正常了,丞相大人有病,这么多的财宝被带走,刑赭大概数了一下,搬这些东西就搬了几个时辰,整整二十马车塞得满满的! 这丞相府中还有许多的东西没有搬完,比如,那玉石长阶打造的地面,那主屋之上震压大宅的兽件一类的东西,那可是一等一的值啊! 第五百一十二章 相府抄家(二) 不过,搬了这么一些,也算是给丞相府留了三分薄面了,他日若是有难,说不定那性格古怪的无华还能看在这点事上给三分薄面。 刑赭扫了眼大门一扬手喝道:“把这丞相府给我围死了,出来只鸟本将拿你们是问!”扔下话刑赭转身奔回皇宫里复命去了。本以为不得一顿表扬也能保得正身吧,谁知刚坐上皇帝之位,体验了一把皇帝生活的璃皇被刑赭给气得不轻! 他刚找回曾经做皇帝的感觉,还没得瑟几天,这新提上来的御林军首领就给他惹了事了! “你把相府的家给抄了?” “是!那丞相大人很配合,臣已经派人将丞相府围得水泄不通……” “混帐!”璃皇气得狠狠的一掌拍向那华贵的大桌子,眸眼中闪着精锐的光。 “你竟敢抄了丞相的家,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来人呐,将刑赭暂立决!将其人头挂在城门口示众,另下一份诏书,以安抚丞相府!”要想真正的将鸿蒙拢起来,丞相府是一个关键! “皇上,皇上你明明说了……皇上饶命啊,皇上……”那被拖走了刑赭最终声音消失于皇宫之中,璃皇坐在皇位之上望着那门口突然散下细雨,冰冷的霜随之而来,突然冷冷的笑了。宫子临,你毁了我璃国,如今,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棠国是如何毁在我的手中! 女子衣着华贵,缓缓的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微微拧眉不满道:“刑家虽然无声无息,到底是在国君身边多年,你这样贸然动手,实在不妥!” 璃皇垂首,朝那女子恭敬的垂首行礼笑道:“那还请姑姑赐教。” “你大小也是当是璃国皇帝的人了,这些事情就不需要我去教你,让那刑赭背了这个黑祸也好,不过,丞相府中无华算是最难收复的一个,你此番未必会令他动摇。” 璃皇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朝那衣着华贵的太后勾唇邪笑道:“所以,就需要将这国君的死,坐实了!” 太后缓缓的点了点头,风韵犹存的丰韵身躯缓缓的贴向璃皇,涂着艳红蔻丹纤长的指缓缓的抚上了璃皇那张俊朗硬气的脸,璃皇挺拔的身躯微微一震,眸光微微眯起,挑起太后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下去,简单粗暴,却向来是她最喜欢的。 殿内不多时便响起了细微的声响,这声音,是个明白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双河站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那里面刻意压低的声音,所得也不过是几声若有若无的撩拨。双河只觉得五雷轰顶。 难怪!难怪太后要推这璃皇坐上皇位! 再看这丞相府中,已然陷入了一片寂静,屋子里变得一片凌乱,那些人下手可真是够狠的,搬得走的就搬,搬不走的那就毁了!五个老者穿梭于各个房间,气得吐血! 宫子临从阁顶的暗处一跃而下,眸光扫过一池败荷,宫子临突然笑道:“朕曾在百里神谷之中见过那常年常开不败的天雪莲花,若是移之得当,岂止能活。” 无华到底没有将他招出来,那么,他与无华之间的合作,或许有可谈之机。 风从房顶一跃而下,朝宫子临沉声郑重道:“主上,丞相府外御林军围得死死的!” 宫子临眸色微闪,扫了眼暗处盯着的小兵,风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那小兵的身旁,一把将人拽了出来,扔在了无华与宫子临的身前,无华视若无物的继续喝着酒,酒过三巡,蒙胧之中泛起了几丝醉意。 “丞相大人,还请丞相大人救救鸿蒙啊!鸿蒙断不能落在那种人的手里啊,丞相大人!”那小兵扫了眼一旁的宫子临,吓得直哆嗦,跪在地上干净利落的说明了来意。 无华手端杯盏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抬起头这才打量着这小兵,眸光瞬间变得凌厉,手中的杯盏砰的一声放回了桌上,由于力气过大,那杯中的酒水酒出来了不少。 “你!简直就是胡闹!”宫子临打量着那兵,七尺男儿之姿,面如冠玉,少年朗朗,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小兵那样简单。 那小兵站了起来,狠狠的拍了拍腿上的灰,气急道:“你不愿见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宫子临挑了挑眉,眸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断袖?分桃? 再看无华,一张脸气得发白,霜落在地,满池残败枯老了的荷花融入了冰霜之中,那人看着无华,一脸的痞气,伸手就要去扯无华的衣袖。 无华一把将人拽着,朝着房内大步而去。 “本相与这人有要事相谈!”意思是,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或者在这里等着也行,宫子临打量着那溢出来的酒杯半响,勾唇笑了。 “良禽择木而栖,朕,等着丞相的回话!”这是今天来的目地,只是没有想到,竟然看见了些令人觉得意外的东西,扬了扬眉扫了眼一脸抽搐的风,摸着下巴打量了半响。 “你莫不是偏向于断袖?所以连女人都不找?”难道不是不找,而是他带错了方向?宫子临那眸光幽幽的令风莫名的觉得后背发寒,顶着一张哭丧的脸无奈的看着宫子临。 “属下不是断袖!” “哦,那难道是分桃?” “……” 风顶着一张万分扭曲的脸跟着宫子临回了客栈,他觉得若是再跟着宫子临,他就要疯了,哪个主子会带着人去逛花楼的?哪个主子会一本正经的问你是不是分桃断袖的? 一路上被各种猜测,风黑着一张脸吐出一句话阻止了宫子临胡乱的猜测。 “属下心中已有喜欢的女子了,还请主上不要再猜测了!”对于宫子临,风也只能咬牙切齿了,宫子临挑了挑眉,身形一跃,进了皇宫,皇宫之中那么多间屋子,随便哪一间,那待遇都比客栈的好。 风哭笑不得,瞪着那跃入皇宫的主子,一脸扭曲。 跟过御书房的时候宫子临趴在房顶突然就不动了。 风腆着一张脸也凑了上去,盯着那里面那一派春风之景顿时一张脸涨得暴红!太后和新帝……宫子临摸着下巴挑了挑眉,有些恶趣味的朝风伸了伸手。 第五百一十三章 恶趣味 之前宋凝予应该给了他很多的药,其中也包括那种催、情的吧?这样的情况,风几乎是瞬间就懂了!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那药似粉,只要倒下去就会无声无息的渗入下方的空气里,事先掏出两粒解药两人吃了。 宫子临将那药倒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风突然有一种小时候跟着宫子临干坏事的错觉,那个时候宫子临还小,却像个小大人一样,格外的懂事,但是到底是孩子,对于那些欺负他与夫人的人,宫子临就会暗地里玩阴的将那人整得整个人都大病一场才甘心。 宫子临拍了拍手,看着那下方各种体位,摸着下巴看得一脸兴味,那太后躺在御桌之上,一件肚兜挂在脚上,春光一片,抬头就看见那房顶上有两双眼睛正兴味的打量着她,顿时惊呼出声! “皇……皇上……快……啊~不是!慢……”在太后身上的人挑了挑眉,浑然无觉的加快速度,那唇角勾起的邪笑随着宫子临倒下去的药粉变得意乱情迷,越发的狠。 太后整个脑海中只剩下了新帝,将那房顶上的两个人给忘得一干二净,宫子临看着那体位,一脸惬意的勾着唇角摩擦着下巴喃喃道:“想不到璃皇竟然好这一口。” 风一脸扭曲的别过脸去,瞪着那即将破晓的天空,主上怎么跟没事人一样?主母都不要他了,怎么他还有心思在这里瞎折腾!对于这么一个将棠国不当回事,天天往外面跑的皇帝,也算是棠国的千寻贵妃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碰上这么一大群忠于他的人,还真是…… 看看这鸿蒙,鸿蒙帝刚出宫,一转身就让人鸠占鹊巢了!这鸿蒙国君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如果不执著于主母,说不定他的鸿蒙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情呐,果然是个碰不得的东西。 它可以成为你的一把利刃,无所不往,可是那刃,伤人,用不得当也伤已! “你似乎不感兴趣啊,莫不是不正常?你告诉朕,朕必然会为你寻遍天下名医,替你治治这不举之症。”宫子临笑意盎然的打量着一脸扭曲的风。 风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咬牙切齿道:“主上不要再拿属下开玩笑!主母之事,难道都过去了吗?”一提起宋凝予,宫子临脸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从瓦片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冷霜,整个人如同这霜一般的寒。 “你在这里好好看着,朕去西边的配殿睡一会。” “主上……”风一脸苦楚的瞪着宫子临那笑得仿佛狐狸一般的眉眼,突然觉得世界塌了! “对了,记得画出来,朕要看!” “……”望着宫子临消失在眼前的身影,风只觉得心一片拔凉,遇上这样的主子,从小到大就没少折腾他! 宫子临顶着一张乌黑的脸晃进了一间看起来比较高档的宫殿,扫了眼那殿牌,挑了挑眉。 紫微宫? 紫微宫中的侍从成群,都守在殿外,殿内不时的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他挑了挑眉,准备转身离开,他可没有那个兴趣在这里看鸿蒙国君的妃子。 殿内传来一声惊呼:“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贵妃的宫宇!好大的胆子!” 宫子临脚步下意识的一顿,这里除了他还有旁人?透过房顶的光,还能看见那灯光之影中的女人顶着一个大肚子,看样子已经有五六个月了,那女子站得笔直,冷眼瞪着手执长剑的黑衣人。 宫子临抱着手臂扬了扬眉。 屋子里传来一声低喝,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今日之事:“是那璃国的遗皇派你来的吧,也好,只是对不住这孩子了。” 光影之下的女子轻抚着肚子,满脸温柔,宫子临眉心跳了跳,冷冷的扬了扬眉,欧阳火怎么可能死?就算是璃皇死了,也轮不到欧阳火! 他可没有那个闲心去救欧阳火的孩子,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转身消失在了薄瓦之上。 鸿蒙开始降霜了,冬至已过,从来不曾有过严寒的鸿蒙降霜了,长安城中的百姓一片动荡不安。天色渐渐透亮而起,风扫了眼那下方一派激烈的两人,一脸嫌恶的离开了御书房的宫顶,朝着宫子临的西边配殿而行。 西边配殿之中安静得有些诡异,细看之下猛然发现,那些坐在门旁守夜的宫女太监,哪里是睡着了,分明是已经死了,连尸身都已经随着冰冷霜冻得僵便! 脚步匆匆朝着宫子临的西配殿赶了过去,宫子临竟然会睡在榻上?他下意识的往床上扫了一眼,顿时只觉得一阵心惊,这鸿蒙皇宫之中遍布内探,这会倒是有些庆幸是璃皇为帝了,若是鸿蒙国君在,不出一个时辰,他们必然就会被发现! “主上,这……这不是鸿蒙的皇贵妃吗!”而且还身怀六甲!这不是摆明了觉得两个人不够显眼,还要多带一个累赘吗! 宫子临挑了挑眉神色懒懒道:“看完了?” 风差点一口水把自己给呛着,黑着一张脸摇了摇头:“一夜未停,属下是见天色透亮了,怕被发现,所以就回来了。”看着别人春风一夜,风硬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单纯的孩子,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被宫子临给拉扯得不正常了。 宫子临摸着下巴狐疑的打量着风,缓缓点了点头,就在他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宫子临端着茶盏小饮了一口,笑眯眯的指了指那旁书桌上的文房四宝。 “很好,那就去画出来吧,得空的时候,记得拿去给娘子瞧一瞧。” “主上,主母她不是……”你们不是吵架了吗?宫子临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宋凝予还会与他合好如初! “让你拿就拿,哪这么多废话!好东西自然要一同分享,嗯,那两张脸你就画得模糊一点,大约有朕与娘子的八分相似就成了。”风站在窗口,只觉得风中凌乱,对于自家主子这转变,一点准备也没有,到底是被主母给气得不正常了?还是其他? 胆子这么肥,主母如果杀过来了,主上那就危险了。 “主母要是看了,主子,你可就危险了!”风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好心提醒着。 第五百一十四章 若无其事 心里开始琢磨着骗谁去送?一定要找一个好骗点的,送这种东西给主母,八成会被打残,或者……眼戳瞎牙敲掉…… 宫子临扬了扬眉,笑得意味深长:“她不会来找朕!” “主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风被风吹得满头凌乱,为了这两个人只觉得自己那是操碎了心,还不及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一瞥! 宫子临那张妖孽般的脸阴晴不定,眸光幽幽的落在风的身上,从头至脚幽幽的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风手中紧握的那把碧水剑上,风有一师妹,两人的剑乃落花碧水,是一对。 “你若是再多问一句,朕便将你那师妹许了旁人。” “主上你怎么知道…属下什么也没说过!属下去画画了……”风转变那叫一个快,转身便冷冷的奔向了书桌,躺在床上的女人幽幽转醒,望着那一顶纹着凤纹的帐顶,疑惑的撑起已经日渐臃肿的身子。 目光却意外的与宫子临那双幽黑的眸子碰上,只是一眼,那眸中仿佛地狱一般的深渊惊得皇贵妃别开了眸子,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床上一手抚着后腰。 “多谢棠皇陛下相救。” 宫子临挑了挑眉:“你识得朕?”宫子临记忆中似乎并未与皇贵妃见过面。 皇贵妃垂眸,一只手缓缓的落在腹部,面色柔光,缓缓道:“我曾经有幸在琉璃寝殿的书桌上见过陛下的画像,是皇后娘娘所画,陛下与娘娘伉俪情深,真令人羡慕。” 大概是有了孩子,再加上宫子临救了她,所以皇贵妃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的柔和了起来,皇贵妃靠在床头,没有去理会宫子临一瞬间震惊的神色,勾唇笑着摇了摇头,这人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旁人羡慕他的巫山之云,他却是身处巫山,不知其云。 皇贵妃垂眸喃喃道:“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心系鸿蒙君王的,直到看见你的画像我才明白……” “朕救你自有朕的道理,璃国遗皇光明正大的登基为鸿蒙新帝,身为鸿蒙国君身边的将领,为何反而顺其而行?”宫子临一直摸不透这一点,对于穆家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只是对于皇宫里面的事情,清楚的不多。 皇贵妃咬着微微苍白的唇叹息道:“是因为我,穆将军是我的大哥,是因为太后与新帝以我和肚子里的孩儿相要挟,所以大哥二哥才会妥协,棠皇陛下,君王是不是真的……真的已经……” 她有些慌乱的看着宫子临,想从宫子临那张清冷而妖孽的脸上看出些异样,却始终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宫子临坐在贵妃榻上皱了皱眉半响道:“这贵妃榻……” 皇贵妃瞪着那张榻,一双忧郁的眸子小心的打量着宫子临的神色喃喃道:“怎,怎么了?” “太小,朕挤得慌。” “……”风从画中指起头来,幽幽的扫了眼人高马大的宫子临,缩在那小家碧玉一样的榻上,能不挤吗? 对于这么一位棠皇,皇贵妃有些无力的抚额。打量着华贵的殿宇,那摆设与物件无一不是精品,皇贵妃诧异的看着宫子临喃喃道:“此处,是凤宫?” 宫子临从那挤得憋屈的贵妃榻上站了起来,推开凤宫偏殿的门,门外冷霜扑面而来,比起屋子里未生碳火的寒意更入加寒入肌肤这么冷风一吹,整个人瞬间觉得屋子里简直就是暖和! 皇贵妃下意识的扯过被子裹在了身上,不配珠饰的皇贵妃面容秀丽和缓,举手投足之间少了那凌厉的皇贵妃独有的霸气,整个人瞧着都舒心了许多。 “所有的殿宇里就这里最安静,朕听说,这皇宫里有人生得与朕的梓童一模一样。”宫子临咬牙切齿的靠着墨色的窗棂,阳光缓缓的从风云变幻不定的天空中透出,金色的光散落在鸿蒙皇宫,那金碧色的瓦片在阳光下散发着斑斓夺目的色彩。 风手执墨笔,端坐于书桌前,那一股子认真的劲,瞧着还真有些像位画师,皇贵妃裹着被子挪着微臃肿的步子凑过去一脸,一张俏丽即时暴红。 风有些尴尬的咳了咳,脸色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看宫子临那张正冒着狐狸般笑意的脸,顿时有种被自家主上给坑了的错觉。 “画完了……” “……”皇贵妃别过脸转身离开了书桌前。 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从皇贵妃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见那阳光所拉扯出来的金色的光柱,冬日的屋子里冷得有些不像话,皇贵妃裹着被子在屋子里轻轻的走来走去,宫子临靠着窗棂扫了眼风,扬了扬眉。 “再画一次。” “……” 看着一脸僵硬的风,宫子临扬了扬眉,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解释了两个字:“备份。” “……” 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真是怪异,皇贵妃扶着腰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若是一会璃国遗皇发现我不见了怎么办?他一定会封宫搜查的,到时候怎么办?还请陛下救人救到底,送我去大哥那里!” 皇贵妃一紧张脸色就开始变得苍白,那肚子里的小崽子曾经三番五次保不住,硬生生保下来了也真是命大,皇贵妃如今只能一边护着孩子,一边作打算,目前跟在宫子临的身后是最安全的。 因为她也曾经宫里听说过,这棠皇完全是拱手垂衣而治!整个皇宫扔给了一个贵妃两个丞相,关外有他那几个暗卫守着,再加上一个常胜将军苏赫云,想攻下棠国,并非易事!由此也可见宫子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宫子临漫不经心的扫了眼一脸焦急的皇贵妃,椅在窗边望着那一柱已经花枯叶落的玉兰树有些怔然,宋凝予是最喜欢玉兰花的。 风意味深长的道:“我们有至少两天的时间可以准备。” “为什么?”皇贵妃裹着被子,将纤细显得有些瘦小的身躯掩进了鹅绒织锦的被子里,整个人觉得暖和多了。 风意味深长的扫了眼皇贵妃的肚子:“你不会想知道的。” 事实证明,女人想的会比男人多,皇贵妃扯着被子不安的在殿内转悠,一边喃喃道:“完了完了,在凤宫那就是坐以待毙,如果被人发现了怎么办……穆家刚刚崛起,就要毁在我的手里了……我的孩子怎么办……” 风无力的垂眸,伏在桌案无力的接着画,画的手那个抖,宫子临扫了一眼,挑了挑眉喃喃道:“哪天朕要是不当皇帝了,你还能出去写写书赚些钱。” …… 第五百一十五章 恼羞成怒 事实证明,宫子临无论在哪里都要过得相当高调,如今御书房中太后与新帝,咳,正忙着,宫子临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顶着一张棠皇的脸,坐在风驾着的那辆所向披靡奢华到了极致的马车里,一路无人敢阻的出了皇宫。 皇贵妃坐在马车里心惊胆颤的捂着肚子,马车里点着梨花浅淡的香气,有安神的作用,但是对于这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的皇贵妃来说,并不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那八匹马的马车一跑起来就跟千军万马似的,想要拦也要拦得住才行啊!那守门的人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躲得快一点,别说是拦马车了,宫子临顺手将一块金牌扔给了城门口的守卫。 守卫瞪着那块金牌,呼啦一下城门外跪了一地守门小将。 皇贵妃瞪着宫子临扔出去的金牌眸光微闪喃喃道:“这……这是那个璃国遗皇的贴身金牌,你怎么会有?莫不是仿的?”看着那成色也不像啊,那造工估计是按着从前璃国的国风所创,金牌四周还纹着木樨金桂的图纹…… 宫子临靠着马车后那软软的鹅毛织棉靠垫神色微冷道:“嗯,大约是风从御书房里顺出来的。” 在门外驾着马车的风黑着一张脸,一想起自家主子将那画好的两份画看完之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郑重其事的收了起来,那一脸墨黑的模样,风只觉得他的世界观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对于宫子临竟然能当上棠国的皇帝,风也保持了高度的怀疑。 尽管这已经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那一辆所向披靡的马车就这么一路冲出了长安城,直奔大森林的方向而去,皇贵妃抚着肚子安安静静的坐在窗边,阳光从窗顶透了下来散在她那一件凤袍披风上,浑身散发着母性一般的光辉,宫子临那双凤眸微微眯起,薄唇紧紧抿着,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随手敲了敲马车的车身,风在马车外驾着马车几夜不曾好眠,有点晕乎,那一条笔直大道也不用怎么驾马车,被那一敲顿时吓醒了。 “主上。” “加快速度!朕给你两天,到不了你就自己看着办。”真是任性的主子!风眯着眼睛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树木间漏下来的阳光闪过一丝无奈。 “是!”无奈归无奈,粗粗算下来,从此处往大森林要过十城,如今才守了两座城,挑的是官道,那明目张胆一路红骑,引来无数人的测目。 一骑红尘扬起灰尘无数,直奔大森林而去,宫子临怔怔的望着那肚子,眸光闪烁喃喃的问了个最低智商的问题:“那里面真的有个孩子?” “啊?”皇贵妃有些冷,裹了裹衣袍,不解的持着宫子临,对于这突然犯傻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宫子临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推开车窗望着外面呼啸而过的景致眸光微微闪烁。 皇贵妃垂眸温柔的笑道:“这里的确有个孩子呢,不过,我不希望他成为帝王家的人。” 宫子临眸光打量着皇贵妃,眉尾轻挑:“为何?” “等你为人父了,或许就明白了。”皇贵妃深味深长的扫了眼怔神的宫子临,似乎一切有关于宋凝予的东西,在这个冰冷霸气的男人面前就会变得不一样些,她突然发现,她一直在羡慕着宋凝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不记得了,好像记忆中那个女子一直在自我的活着。 其实之所以羡慕,也不过是因为那个她所爱的人爱着她而已。 宫子临摸着下巴打量着窗外,眸光沉思。他们,或许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有些东西,并不如表面为人所见的那般好。 风有些郁闷,那马车里面一片寂静,有些诡异啊! 两国的君王都没有什么正经的心态去应付那个战争,于是所有的战斗都交给了那些个将士,君王们自己东奔西走的闲玩去了。 宋凝予随着欧阳火在这一片浮云的崖顶上已经整整两天了!平时除了摘点药草研制那本下策,晒晒太阳站在崖顶望着那相撕相杀的两方,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了。 时至中午,宋凝予一本下策一袭躺椅,面朝大海,神色慵懒。 那大海之中孤帆云影,偶尔略过几只海鸥,白蛇晒勉强还算凑和的阳光,懒懒的盘在宋凝予身旁冒着热气的茶盏上,扫了眼那在屋子里的窗外执笔不知道在干嘛的欧阳火,鄙夷的吐了吐红信子,那青蛇摇着尾巴一脸讨好的跟着白蛇的身旁。 穆三公子怡然自得的在一旁……洗药罐子!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扫了眼穆三公子挑眉道:“鸿蒙换主了,穆家的战将是不是也换了主了?” 穆三公子刷罐子的动作微顿,幽幽的扫了眼宋凝予,一脸低沉的接着重复手里的动作,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敢情不是喜欢刷药罐子,而是心情忧郁,所以才刷药罐子? 远处一道黑色的人影破空而来,在远处就已经恭敬的行礼了:“主母,主上有东西让属下呈来。” 宋凝予扬了扬眉,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一拂衣袖冷声道:“拿走!” “主上说了,若是要拿走,那属下只能将这些画印了挂在全国各处。还请主母三思。”那黑衣人握着画卷的手抖了抖,被宋凝予满身的阴沉之气吓得不轻。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暗卫首领说要给他一个考验他的机会,他就傻傻的来了…… 冰冷的声音带着霜一般的寒意侵入黑衣人的耳中:“威胁我?” “属下不敢,是……这是主上的原话!”属下只是重复了一下而已啊不用这样吧?他是无辜的啊! 宋凝予一扬手,那画落在了她的手中,扯开盖子将那厚厚的画纸打开一片,上面一张白经的宣纸上写着几个大字,春季二十八式…… 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打开第一页。 …… 砰!一声巨响,随着宋凝予一声咆哮般的滚字,那黑衣人被一掌随着那一柱要倒不倒的树一同滚下了山崖,小命保不保,目前难以预测! 穆三公子扬了扬眉,凑了过来:“什么东西?把你气成这个样子?难道……是休书?” 第五百一十六章 小少年 宋凝予将手中的画卷了起来,一张脸泛着微微的可疑的薄红,手一扬,那画纸砰的一声扬成了满地的碎片,那无数的纸屑如同飞雪一般纷纷扬扬随风飘起,宋凝予那一声凌厉的怒气震得崖顶风卷云残! 看得穆三公子心惊不已,还好他不喜欢如此强悍的女子…… 冷锐的风拂动宋凝予那清冷的面容,长风拂发,满身的怒意被她死死的压制,好强大的杀气,凌厉而狂烈,穆三公子缩了缩脖子,转个身去一脸阴郁的接着刷药罐子。 宫子临!什么不学,偏偏学画那种画,等一切解决了,再去收拾他! 挂着一张扭曲的脸,宋凝予一转过头去就见靠着窗口的欧阳火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窗口与宋凝予的位置隔得有些近,那些画,不知道欧阳火会不会看见了……画中的两个人,还是宋凝予与宫子临,虽然不说全像,但是那鼻子眉毛眼睛的还是有八分像。 她脸色泛起一丝微红,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 “爱妃,是个男人都对那种东西有兴趣,你又何必害羞,啧啧,就这么毁了,还真是可惜,你该给孤看看,众乐乐一番才是。”欧阳火这话够直白,他不仅看见了!还有些惋惜,后面的没看着!宋凝予黑了一张脸,转身飞下了悬崖! 刚好能去那骷髅海盗团中一会!也不知道顾忆臣那小子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欧阳火瞧着宋凝予恼羞成怒的模样,眸色微凉,清冷的长风中划过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被一脸忧郁满身幽怨的穆三公子听进了耳朵里,低头看着手中洗得掉了一层色的药罐子,也跟着长长的叹了声气。 “君王,你倒是逃出宫了,也不知我家小妹如何了,身怀六甲,唉,也不知道我给她的安胎喝了没有……”穆三公子一脸幽怨的蹲在地上开始洗另外一个药罐子。 “……” 宋凝予踏在白灵鸟的鸟背上,那只鸟竟然有些小激动,领着宋凝予各种骚包的炫了一番它学的新技巧,唯一不对眼的就是宋凝予衣襟里面的那条小白蛇!小青蛇如果不是白蛇尾巴勾着,估计也不知道甩到哪个旮旯里面去了! 蛇与鸟也算是天敌的一种吧?难怪相看两相厌。 冷风从脸上刮过,生生的疼,宋凝予坐在鸟背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躺着一伸手仿佛就触碰到了身旁的白云,飞得越高,宋凝予就觉得呼吸越是困难,拍了拍百灵鸟的翅膀,示意它飞得低一些。 海天一色的景致里宋凝予的所在,一眼就能望尽,这样的感觉令百里鸟很不爽! 气呼呼的将宋凝予扔在主船上,瞪了眼白蛇,转身飞走了。 那青蛇惊魂未定叭叽一声,被白蛇一松尾巴甩到了地上,千恩万谢的朝着白蛇凑上了去,白蛇傲骄的冷哼了哼,知道跟着你老大我不亏吧! 不亏不亏,小的为您上刀山下油锅都行…… 宋凝予这两天也习惯了这两只家伙耍宝,抬手理了理微凌乱的发与衣衫,狐疑的扫了眼骷髅海盗团,这里面的人不该是一片欢腾的吗?怎么如此清冷?连个人影都不见,远远望去,如同一艘没有生命的空船。 屋子里了无人际,宋凝予缓缓推开莫姨的那间主屋,屋子里的珍珠依旧明亮无比,随着折进来的阳光散发着高冷的白光,整个房间里的珍珠似乎更加的多了。 屋子里了无人烟,宋凝予缓缓抬手,桌子上已经落了一层潮湿的灰,那些日日擦拭着的珍珠细看之下也正泛着一层细细的灰。 宋凝予眉狠狠的拧作一团,扫了眼两条蛇:“你们去找一找,这船上还有不骨其他人!” 一声令下,两条蛇分开行动,迅速消失在了主屋,透过窗子看着大船下方的景致,空气中传来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船屋变得昏暗不堪,宋凝予一路走过,屋子里面的东西如旧,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顾忆臣养的虎鲨还在水下游动,只是却似乎更加的凶残了,偶尔还会撞击船面。 从主船走出来,沿着那甲板走向副船,她缓缓的蹲下身子,打量着甲板上那斑驳深红的颜色,伸手碰了碰,又靠近鼻间闻了闻,眸光瞬间变得冷锐。 这是……血! 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骷髅海盗团里终究发生了些什么? 宋凝予沿着那斑驳的血迹一路朝着副船而去,血迹很少,但是很斑驳,一圈转下来,整个骷髅海盗团中一片死寂,宋凝予靠着甲板上的铁链,垂眸在阳光下思索着海面。 在骷髅海盗团的船四周会有巨大的网将船网入其中,只有出去的时候才会暂时辙开,那些网中还散发着些被海水泡得失了原来颜色的碎布,靠着凸起的网尖尖随着海浪缓缓的移动,那碎布的颜色,与骷髅海盗团的成员穿的衣服有些相似! 青蛇站在那主船的船口朝宋凝予发现丝丝的声音,吐着鲜红的杏子将沉思中的宋凝予唤了回来,见宋凝予终于发现了它,顿时松了一口气,一转身朝着船里面游走。 宋凝予垂眸轻叹,弹了弹衣上的皱纹,起身跟着青蛇一路疾步而走,在船舱的底部,白蛇正瞪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孩子,浓浓的身腥味与肉体腐烂的味道传了过来。 “滚开!滚开……”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语气醇弱,如果不是宋凝予的耳力好,那声音几乎听不见,一步踏入船舱的底步,被那眼前的景致给震慑到了!满满一船舱的人,那些尸体透过折进来的阳光,还能看见那身上爬着的粗大的白色虫子。 在那群人之中躺着一个已经一脚迈进棺材的少年,少年只剩下一口气了,此时正瞪着白蛇,白蛇冷冷的哼了哼一脸嫌恶,以为它愿意来这种脏地方吗?还不是奉了宋凝予的命令! 当时就退到了宋凝予的身旁,宋凝予扫了眼那一船的尸体拧着眉几步奔到那少年的身前,少年的手上与腿上都已经开始出现了腐烂的味道,宋凝予有些庆幸,这两天太闲了,所以与穆三公子一同研制了些难得的药材,统统一鼓脑全喂给了那少年。 第五百一十六章 诡异墨袍 少年那张脸隐在阳光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她皱着眉将少年抱了起来,扫了眼已经退到门口的白蛇,沉声郑重道:“你再去找这船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活着的人!找到了就来告诉我,我去甲板上救他!” 听着这声音,少年有些吃力的抬起头,无力的低喃:“娘亲说……姐姐……你……一定会来的……”宋凝予没听清他说什么,抱着少年一路疾奔出了底舱。 那样一个修罗一般的场所,简直就是死人的坟墓,强忍着胃中的适,直到见了阳光,宋凝予才觉得那全身感觉到了那股充满死亡气息的冰冷才缓了下来,将少年放在甲板上,她这才有空打量这小少年的模样。 抬手抚开少年遮了脸的长发,宋凝予浑身一僵,是顾忆臣…… 宋凝予抽出身上随带的银针,从顾忆臣的身上摸出了一把染血的刀,那把刀宋凝予曾经在莫姨的手中见过,那把刀削铁如泥,那金刚石在刀下轻轻一划都如同切豆腐,刀上的血已经干涸了,泛着淡淡的血腥与绣气的味道。 再看看少年手与脚上,那里大片的肌肤已经坏死了,甚至还有白色的虫子在那坏死的肉上爬,大概是受了那种环境中那些死人身上的气息的影响,整个人已经透出一股浓浓的死气! 宋凝予指尖微微颤了颤,开始面无表情的替他处理那些伤口,手下脚上的皮肤面积不大,但是坑坑洼洼,将那坏死的内削去,宋凝予取了些酒直接倒在了伤口上,又外用了一些药,从船主屋里取了些寻常用的药与纱带替他包好。 一切处理好时,那暮色也已经低压而至,海边的天就如同血一般的红艳,折着这透出诡异的船只来,白蛇与青蛇都还没有回来,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宋凝予扫了眼躺在甲板上的少年,探着他的脉像缓缓松了口气,还好,只要还活着,一切还有机会…… 有几瓶药是宋凝予那一次获得大批灵药时所制,能去腐生肌,几瓶宝贝的药,上天入地都难再寻得,宋凝予全部给小少年用了。小少年的脸上还留着几个浅浅的疤痕,已经结痂了,看着手上划开的刀划,宋凝予自己也被震撼了。 他在里面等了许久的时间了吧,或许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即将睡过去了,就给自己一刀强忍着,宋凝予突然有些恨,为什么不早些来看看! 少年抿着苍白的唇,脸色狠狠的纠成一团,哪里还是曾经那个备受保护任性而又自我的小少爷。只是,人总要成长,她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这样的经历于他而已,或许并不完全是坏事也有好。 谁的成长里没有那么一些心碎与疼痛,谁的成长没有掺进去那些无奈与无可奈何?一切都会过去,熬过去了,你就是你的王,熬不过去,那就只有一条路,生不如死。 宋凝予坐在少年的身旁等了一盏茶的工夫,日暮缓缓的沉了下去,船中的两条蛇依旧没有出来,此时整个船舱已经陷入了黑暗,黑得极是诡异,宋凝予缓缓的将少年抱了起来,开玩笑般的轻声笑道:“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又长得重了些!再重些,我可就抱不动你了。” 明明抱得动!宋凝予不过是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诡异,说随意说些什么而已。 “白蛇!青蛇?出来!回去了!”宋凝予拧着眉站在船舱的门口朝着寂静的船舱中吼了两句,一群飞鸟一般的东西从里面蜂拥一飞而出,宋凝予猛的反身靠着门旁的甲板,那些小家伙生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狠狠的瞪着宋凝予,一道人影缓缓的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尸体腐烂的味道,一缕月光缓缓的从海上升起,海浪拍打着船舱,声音格外的清晰,宋凝予抱着少年缓缓的朝后退开两步,凌厉的眸光直望向那站在黑暗之中浑身死气的人。 白的蛇与青蛇一左一右从他的耳朵里面爬了出来,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那人脚踩在白蛇的七寸之处,白蛇反过身来狠狠的就是一口,对于那黑暗中的人,似乎一点用也没有。 那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些兴奋,打量着宋凝予的眸光几近癫狂! “我还以为这海盗团里的人都死光了!没想到还活着一个!更没想到,还能看见你这如此有意思的女娃!哈哈哈不错,不错!来吧,死在我的手里吧,我会让我那无数的宝贝爬进的身体里,撕扯你光滑如玉的肌肤,分裂你跳动的鲜活的心脏,侵蚀你那一双冷冽灵气的眼睛……” 宋凝予一扬手,手中的银针朝着那人腿上袭去,带着十成十的内力,丝毫不曾留情! 她感觉不到眼前的人活着的气息!一股从不曾有过的恐惧笼在心底,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很强!连号称龙蛇之称的小白都搞不定…… 那老者下意识一抬脚,小白蛇朝着宋凝予飞快的爬了过去,青蛇跟着白蛇的身影,朝着宋凝予拼命的爬了过去,妈呀!那几个时辰真是吓死本蛇了! 怪异的声音毫无起伏的响起,那些话里没有弧度:“嘿嘿嘿,想不到小女娃还有点实力,我最喜欢折磨你这种女孩了!”那人猛的抬起头来,月光打在他的脚边,宋凝予瞧着那纹着奇怪图纹的鞋子,眸光微微眯起,那双靴子,是很多年以前的古物了!若是真要推算起来,该是七百年前棠国的物件! “你终究是何人!” “哈哈哈,你的主人!你是我的!这么好玩的宠物,一定是我的!”那身影如鬼魅一般突然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宋凝予抱着怀里的顾忆臣,连连后退,白蛇与青蛇一左一右缠上了宋凝予的腿。 开玩笑,它们可不想呆在这鬼地方!连个活人都没有! 宋凝予有些诧异,连白蛇与青蛇如此有灵性的东西都已经不想呆在这诡异的船上了吗! 宋凝予脚下轻功使到了极致,恨不得再多生两条腿,脚下轻点桅杆,朝着上空猛的一跃而上,避开了那纠缠而来的黑袍人,百灵鸟朝着宋凝予迅速飞来,将已经一脚踏上至高点的宋凝予接应到了背上,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第五百一十八章 赤火蛛一 那黑袍人站在桅杆上,露出一只腥红的妖邪的眼睛,指尖朝着宋凝予的方向一弹,朝宋凝予的方向张开嘴,吐出冰冷不见起伏仿若死气一般的声音:“小女娃,我们会再见面……” 宋凝予抱着怀里的少年,潜意识里,她是真的将这孩子当成了自家弟弟了,下意识的将顾忆臣抱得更紧了些,手拍着他的背,缓缓的安抚着他,百灵鸟不知道怎么了,朝着上空一直飞,却始终不落地,飞得有些不安稳,白蛇与青蛇在鸟背上一脸警惕瞪着百灵鸟的鸟尾处。 吐着鲜红的信子发出警告的声响,宋凝予顺着那方向望过去,就着月光只见那百灵鸟的身上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只通体发红的蜘蛛缓缓爬了出来。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一定是那个人做出来的!这百灵鸟的身上有一只就等同于有无数只!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紧紧的握着,不能杀,这样的蜘蛛是剧毒,那汁液更是毒中之王!沾之必死!宋凝予眸光冷锐,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银针,那蜘蛛果然越爬越多。 百灵鸟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飞至崖顶,一个翻身将宋凝予与白蛇青蛇扔下了崖上,转身朝着大海扑了进去。 宋凝予从高处坠下,手中的银簪子朝着那扑下来的几只蜘蛛甩了过去!全部抓了起来,要用火来烧!烧死才能化解一切! 一只火红的蜘蛛隐入了宋凝予的衣襟里,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之中,青蛇与白蛇齐齐松了口气,晃到那崖边上,瞪着那在大海之中翻腾的百灵鸟,两条蛇互望了一眼! 够义气!那只傻鸟,以后就是本老大的朋友了! 是是是!一旁的青蛇连连附合。 宋弹簧予没理会两只又开始犯二的蛇,手中的簪子卷起那一簪子蜘蛛朝着正在煮药的炉子里便扔了进去。 砰砰砰几声炸响,一切归于平静,穆三公子一脸惊怒的瞪着宋凝予:“这是我新研制的药材……哎,这孩子谁啊,啧啧,伤得还挺重!”眸光转开,落在了宋凝予抱着的孩子身上,那孩子也真是够可怜的,浑身没一处好的地方,欧阳火一双眸子突然变得了赤红色,突然靠近宋凝予。 宋凝予将顾忆臣扔给了穆三公子,被欧阳火逼得连连后退,最后撞上了身后的墙板,脸色因为方才的紧张而泛着几近透明的苍白,一双手还冒着冷汗在微微的颤抖着,欧阳火凑近她,一双赤红的眸子瞪着宋凝予。 “别动!”轻声低喝,欧阳火郑重其事,一脸严谨将宋凝予的动作生生的停了下来,宋凝予靠着木板一动不敢动。欧阳火突然眼疾手快,将手猛的伸手了宋凝予的衣襟之中,一旁的穆三公子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是怎么了?黑灯瞎火甩流氓? 宋凝予一张脸顿时就绿了,欧阳火缓缓的将手伸了出来,一只火红的蜘蛛缓缓的出现在欧阳火的手中,欧阳火捏着那只蜘蛛的背,那蜘蛛通体发红,还能看见那身体里的脉络,宋凝予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我……我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宋凝予看着欧阳火将那只火红的蜘蛛塞进了一个透明的葫芦里,狠狠的盖上了盖子,余光撇了眼正在身上四摸索的宋凝予,重重的点了点头。 “有!” 还是第一次看见宋凝予紧张害怕的模样,欧阳火憋着笑摸了摸鼻子。 “哪里哪里?这种东西毒性极强……这是北域才有的赤火蛛王……”宋凝予猛的停下了身上动作,瞪着欧阳火,眉色狠狠的拧起。 那是宋凝予曾经在下策中看见过的一种毒物,她手忙脚乱的奔到那盏灯下,从身上摸了半响,心中一惊,接着便只剩下了一片冰凉,迅速将全身搜查了一遍,依旧什么也没有!那本下策,肯定是掉了!完了! 如果是掉在甲板上,那…… 她不敢想象,夺门而出,被欧阳火一把拽了回来,欧阳火紧紧的扣着她的双肩,一双赤红的眸子红得有些不正常!在圆月之下显得异常的红,有点像……宋凝予在骷髅海盗团上见过的那个人那一只血红的眸子! “凝予,你冷静一点,告诉我,终究怎么了?嗯?”宋凝予觉得自己许是看错了,欧阳火那赤红的眸子缓缓的变回了灰色,虽然接近于黑,但是那是灰色,实实在在的灰色。宋凝予愣了愣,喃喃道:“我……我在骷髅海盗团里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那满船的人……满船的人都死了,尸体,被堆积在船舱底……” 一旁的穆三公子端了盏茶递到宋凝予的跟前,挑了挑秀朗的眉:“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杀了满船的人?还将尸体藏在了船舱底?” 宋凝予接过三公子端来的茶,警惕的闻了闻,然后一饮而尽,待气顺了些,才狠狠的点了点头:“是白蛇发现了他!我去的时候他只剩下出的气了,如果再晚一步,说不定他就…我的那本书不见了,可能是掉在甲板上了!我救他的时候俯身过,一定是那个时候掉下去的,不行我要去找回来!” 她不敢想象,那本书如果落在给个人的手里会怎么样!那个人宋凝予也不敢说是来自北域,但是那火红的蜘蛛,的确是来自北域!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凝予!那人是什么人?你的武功不低了!可是在那个人面前还是被算计了,如果我今天没有注意到这赤火蛛王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那个地方暂时不要去了,不安全!” 宋凝予一双不安定的眸子落在欧阳火的身上,狐疑的打量着他,皱眉道:“你身上的毒是北域有名的曼陀花开,如今你不过一伸手就将剧毒之物抓住了,欧阳火,你到底是什么人!” 欧阳火愣了愣,突然笑了,伸手去揉宋凝予的发,宋凝予见他笑,拧眉不满的拍开伸过来的那只手,突然觉得这里的每个人都很诡异,欧阳火是,连穆三公子也是,看见那赤火蛛王的时候倒没有表情了! “凝予,你要相信,无论如何,我必不会害你。至少在我身边,你是安全的。”欧阳火有些哭笑不得,狠狠的揉了揉宋凝予的脸,将那透明的瓶子递给了宋凝予。 第五百一十九章 救鸟 至于他的身份,以及这一切的为什么,他依旧没有给出一个正经的答案。 宋凝予拿着那个瓶子,扫了眼瓶子里面的赤火蛛王,诧异的盯着那只蜘蛛惊呼道:“看,它身上的红色退了许多!” 穆三公子无力翻了个白眼,指着那瓶子挑眉道:“没有空气了,自然就快死了!你赶紧开些空气,再说了,赤火蛛王那可是身经百毒的,什么样的环境都受得住,就是不能没有空气!这也是万物生存的必须之物。” “穆三公子,你似乎很清楚。” 穆靳摸了摸鼻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得有些多了,他咳了咳,扬着下巴傲骄道:“这是自然,怎么说我也是神医,这些东西岂能难倒我!” “……”越发觉得穆靳也古怪得很! 穆靳转过身去凑近那半大的小少年,伸出手戳了戳顾忆臣的脸,越发觉得这孩子皮色油光水滑的,还苍白得很,那上好的手感令人迷恋。 “这孩子运气可真好,碰上了你,如果不然,我估摸着这会已经咽气了。啧啧,看着这长相,以后肯定又是个迷倒万千女子的绝佳少年啊,你为本公子要不要替万千少女解决了这个麻烦?”穆靳支着下巴坐在床头伸手扯着少年的脸皮。 宋凝予微微皱眉,挤了过去拍开少年的手冷声警告道:“这可是我弟弟,你要是敢对他下手,穆三公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欧阳火靠在窗棂前望着那海面上还在海水中挣扎的百灵鸟,微微拧眉喃喃道:“凝予,你的鸟不大对劲啊。” “宋姑娘,你有鸟这种东西吗?”穆三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宋凝予一圈,最终视线定格在宋凝予那勉强还能算个女人的胸前看,宋凝予一巴掌糊了过去,咬牙切齿道:“看什么看!再看眼戳瞎!” 穆三公子跟着宋凝予一道,三个人站在窗棂前望着那海中央那只大百灵鸟,月色下那白色的百灵鸟浑身上下仿佛披着一层浅白色的月光,百灵鸟的悲呜声宋凝予呼得隐隐约约,她瞪向穆三公子,有些急切。 “它的身上定然是有赤火蛛王!怎么办?” 穆靳扬了扬眉,捧着脸朝宋凝予裂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得意味深长:“想知道?你求我呀。” “我打死你!”宋凝予眸光幽冷的落在穆靳那一张得意的瞬间花容月貌的脸,手中凝聚起浑厚的内力。 欧阳火幽幽的扫了眼穆靳,穆靳迫于双重压力,赶紧举手投降,一边摸着下巴打量着那正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的百灵鸟,一边道:“其实也很简单,这赤火蛛不受火,只要接近于燃点的温度就可以将这些赤火蛛杀死,你把你家那只鸟拿火上烤一烤,不就成了?” “……” 宋凝予摸着下巴缓缓的点了点头,百灵鸟在天上飞,那羽毛有了一定的自控力,想在水中将蜘蛛甩了那几乎是不可能,只能用火。 一时那些蜘蛛也侵不了百灵鸟,宋凝予打了个响指,眸光落在那正在一旁打地铺的三王,眸中星光闪烁。天火不是擅长用火吗?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宋凝予几个大步走到那天王面前,抬脚踹了踹,睡得极香的天火胡乱的吼道:“哪个不要命的混帐,滚!” 宋凝予抬脚狠狠的踹了过去,她混帐?很好!那一脚过去也没有反应,反而赏了宋凝予一掌大火!轰的一声,那还煮着药的药罐子砰的一声因为那一团炸开了! 穆三公子顿时就炸了,一张玉面小生股俊逸出尘的脸顿时就扭曲了,朝着天王就扑了过去,咆哮声震得屋子里抖了抖! “你敢毁我的灵丹妙药!我要杀了你!” 宋凝予眉眼抽了抽,很识相的让开了一步,谁知道这三公子不会武功,简直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被穆三公子一脚就给踹了出去,砰一的声撞上了那木板,直接呈人字型被踹到了屋外! “你!你毁了我的药你还敢打我!凝予!你给我把他收拾了,我就告诉你收拾这种毒物的方法!”外面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宋凝予幽幽的扫了眼坐在地上嚎啕的穆三公子,脸色微微扭曲,狠狠的点了点头。 “成交!”她早就想收拾那些东西了! 右手凝聚起一股强大的内力,欧阳火眉心跳了跳,快步走过去将睡死过去的天王提着衣领子扔了出去,砰一声响,随着冷锐的风扬起了细微的灰尘。 欧阳火拍了拍手,扬眉一笑道:“别坏了屋子,到时候还得修,屋外,怎么痛快怎么来。” 那另外两王因为这动静给惊醒了,胡乱的抹了把脸,抬头就见宋凝予右手凝聚着强大的内力,还没来得及给自家老大一个提醒,那内力朝着天王狠狠的击了过去,我的个妈,这是直接要人命啊! 人王醒的可真是时候,身形一闪快速的爬开来,那脑后飘起的开发在宋凝予一掌之下宛如被快刀斩开,一头墨色及腰的长发,就这么被宋凝予生生的切断了。 天王怔怔的瞪着那飘落在地上最后碎成了一地残渣的头发,哭丧着一张脸瞪着宋凝予! “你!公主,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有事你叫一声啊!别这么折腾本尊……” 宋凝予缓缓的拍了拍手,扫了眼天王,指了指还在海里面折腾的百灵鸟:“叫过,我还以为你已经断气了,所以试一试反应。” 那天王一张脸就黑了下来,扫了眼趴在那人字形墙旁怔怔看着的两王,咬牙切齿。 宋凝予挑了挑眉:“你睡觉的时候把他给打了,我帮你说了好话,他才没毒死你。” “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啊!”天王黑着一张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打了人,还要人家向刀子道谢,看来这公主若是回了皇岛,估计皇岛的好日子也该过到头了! 宋凝予理所当然的就这么点头应下来:“一会我把百灵鸟引来,你用你的火烧它。” “公主您晚上还要吃烤鸟吗?”天王揉着腰吃力的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诧异的扫了眼在海里扑腾的鸟,那只鸟仿佛披上了月光,若非那上下折腾动作实在不雅,都可以看作是神鸟了! 一旁幽幽的传来了宋凝予清冷的声音:“它要是被你烧死了,我就把你烤了!” 第五百二十章 存活 天王浑身抖了抖,只觉得头皮发麻,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蛇蝎美人,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宋凝予朝着空中吹了一声哨子,那在海面上折腾的百灵鸟也响起了一声悲呜,宋凝予不死心,接着吹! 过来,我自有办法救你! 大约是感受到了宋凝予的意思,那只百灵鸟有些筋疲力尽的朝着宋凝予的方向飞了过来,宋凝予扫了眼凝神聚气的天王,沉声道:“准备!” 百灵鸟那六米长的翅膀划过崖顶,天王手指一扬,一股赤红的火朝着那百灵鸟的身上迅速烧了过去,宋凝予拧眉,手朝着天火的后背一扬,一股强悍的内力朝着天王的身上灌了进去。那火苗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百灵鸟被火光笼入其中发出一声尖锐的悲呜声,空气中闻见了那鸟羽毛烧焦了味道,穆三公子沉着一张脸:“别放松!这种程度你这傻鸟还烧不死!等听见砰砰的声音了再停下来!” 那百灵鸟扑腾着翅膀上下折腾,硬是没有逃出天王的火光圈,天王眸中闪烁着兴奋,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火会强悍到这样一种地步,简直就是收放自如,而且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整个大森林! 赤热得仿若日出一般的亮度引来了森林中那些将士的测目! 砰砰砰的声响络绎不绝的响起,宋凝予看见百灵鸟看着她的那只眼睛,无尽的痛苦与欣慰纠织在一起,她知道,百灵鸟是在欣慰,自己没有抛下她! 白蛇与青蛇盘在一旁盯着那百灵鸟,白蛇跟打了鸡血似的摇着尾巴,吐着信子发出丝丝的声音。 忍住啊,千万别死了啊! 是啊是啊!我家老大说了,认你这个朋友了,你可别死啊! 砰砰砰蜘蛛炸裂的声音如同鞭炮一般缓缓的停了下来,宋凝予几乎可以闻见烤肉的香味了!穆三公子咽了口口水喃喃道:“要不,加把火,把这鸟给直接烤了吧!真是太香了……” 百灵鸟支撑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不是宋凝予的簪子拽着,估计这会已经跑没影了。 百灵鸟砰的一声从半空重重的摔在崖顶,那庞大的身躯少了羽毛,整只鸟凌厉的气势顿时如同炸毛时被泼了一盆水的猫。 宋凝予猛的收回了手,天王一个踉跄,猛的退了几步,,差点没从那冷风冽冽的悬崖上摔下去。 那烤肉的味道四处飘香,令人垂涎三尺,众人的眸光突然泛起幽幽的寒意盯着那百灵鸟,百灵鸟吓得不轻,那满身凌厉的气势也消失了个干净,朝宋凝予的身后躲了躲。 人王蹲在地上打量着那被火烧过之后落在地上的少部分灰沫朝宋凝予挥了挥诧异道:“这灰怎么是绿色的!” 穆三公子凑上前去,取出银饰的簪子拔了拔那绿色的灰沫,看向宋凝予,眸光闪烁间透着几分得意,站起身来,垂首弹了弹绿色锦衣华袍上的一丝灰烬,扬着下巴傲气十足。 “我不是说过,会告诉那蜘蛛的解法吗?就是这个!” 百灵鸟一脸幽怨的晃到了小井边,一伸脖子,一桶水被它喝了大半,两条蛇跟着百灵鸟身后一晃一晃的晃进了屋子里面,三步一回头的看着正在收集地上散留灰烬的宋凝予,满是不解。 既然是最好的解药,那也能给百灵鸟用,宋凝予打算将地上那点灰烬收集起来抹在百灵鸟的身上,在场除了宋凝予还有两个识之人,一个是皇岛的人王,一个是鸿蒙的神医,至于宋凝予,如今与他们相比起来,就只能算是初识皮毛了! “之前给你用佛落花的时候还剩下些药渣,你就着那些药渣将这灰倒进去重新煮,或许效果更佳。”穆三公子那性格在宋凝予看来很讨喜,虽然有时候让人想揍他,但是也算是半个君子! 一瞬间的透亮之后一切重新掩入了黑暗中,薄凉的月光在高入云端的崖顶显得特别大,仿佛崖顶这间房屋是建在了月亮上一般,在下面已经开始打霜的时候崖顶已经开始飘雪了。 月光下薄薄的雪从天空飘然而落,带着一种冷冽的美,众人的呼吸中都泛上了白色的雾气,一件狐裘披风扔在了宋凝予的肩膀上,欧阳火顶着一张能融化冬雪一般阳光的脸朝宋凝予抬了抬手,示意自己也有一件。 宋凝予将狐裘裹紧,点了点头,垂下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愧意。 穆三公子搓着手喃喃道:“鸿蒙近海,这千年来都不曾下过一次雪!鸿蒙竟然会开始下雪了!”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天气太过怪异了,宋凝予伸出手,一片鹅毛大小的雪花掉在了宋凝予的手中,冰冷的雪碰到了手微温的热度,在她的手中缓缓融化成了一汪晶莹透亮的水。 雪越下越大了,屋子里面因为那被天王一脚踹开而留下的人字形洞中正有寒冷的风雪飘进屋内。 穆三公子黑着一张脸指着天皇冷冷道:“你睡觉的时候踹破的,想好好的活,就给我老实点把这地方补上!”那是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宋凝予占了那一个室,欧阳火占了外面的一方榻,其余的……那就只能打打地铺了。 好在欧阳火的暗卫拿了足够多的被褥与碳火来,防雨的粗布也一并带了过来,所以一屋子大男人还不至于冻死在这崖顶上。 天王摸了摸鼻子,他根本不记得他睡觉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但是如今迫于压力,只得咬着牙顶着狂风暴雨去堵那个缺口,一间雅致的房子,在这几个人的折腾下又不成模样了! 瞧着那钉得东一块西一块惨不忍睹的木板,一旁指指点点的穆三公子气得直跳脚! 一个用毒,一个擅医的两个药术高手在厅里玩起了比试!一方下毒,一方迅速解毒,不算太大的厅里被这群人吵得不可开交热闹非凡,与门外那呼号冷锐的风雪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厅的中央放着一个已经破损了的双口药鼎,药鼎中的碳火烧得通红,将门窗紧闭的屋中透出暖意如春。 宋凝予倚窗而立,清冷的眸光轻垂,月光散落在她那纤长的睫毛上,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神色寂静呆怔,仿佛失了颜色的花。 第五百二十一章 恶梦 风雪吹拂着崖顶的屋子,拔动着四周原本还秋意叶黄的树木,屋外发现冷风呼号与树叶交织的沙沙声,百灵乌站在宋凝予内室的床旁,守着那脸色苍白的少年,白蛇与青蛇盘在碳火旁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没什么精神。 窗上贴着的明纸已经出现了破碎的裂纹,风雪拔动着窗纸与乌黑的窗棂发出细碎清裂的声响,宋凝予靠着窗棂寂静沉默,那两个人在大厅里斗毒斗医,最后战火熄灭在了欧阳火凌厉的眉眼中。 扫了眼宋凝予,欧阳火突然拉开门大步而出,满室风雪呼号而入,瞬间又止于平静,人王拍了拍穆三公子的肩膀挑了挑眉,眸光轻闪:“你家主子这冰天雪地的去外面干什么?不会是傻了吧?” 宋凝予记忆中的欧阳火向来是直来直往,任性得无所顾忌的人,脑海中闪过他那满头的白发,宋凝予咬了咬牙,披着那一件质轻皮暖的狐裘拉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雪已深至一尺,靴子踏在雪地上,发出细碎的冰裂声,屋外的风雪交织,吹开了宋凝予护在头上的帽子,满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散在身后,宋凝予细细望过去,就见欧阳火一袭紫金长袍,站在崖边迎着风雪而立。 孤寂,冷傲得令人心疼,那是一个孤独萧条的背影。 “欧阳火!”宋凝予有些艰难的迎着风雪晃到了鸿蒙国君的身旁,伸手扯住他衣袍的那一瞬间被人紧紧的扯进了怀里,那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冰冷气息笼着宋凝予,她想推开,只是目光所及那满头的白发时,动作又生生的顿了下来。 是因为她,所以才会这样。 将她放在心里的人不多,能为她舍命相陪的也不多,她舍不得去伤害他们,可是为什么能给予的那样少? 雪如漫天碎花,将那两个相并连着的坟堆深深的埋入其中,欧阳火垂眸轻声低叹道:“若是我夺回了鸿蒙的君王之位,你……” “原来你早有打算?那就好,欧阳火,你的东西若是被别人这样轻易的夺去毁了,我会不看不起你的。”宋凝予匆忙截断了他的话,其实想说什么,大家都清楚。 宋凝予眯着眼睛,风雪吹落在她的身上,鹅毛大的雪花将宋凝予与欧阳火埋入其中。 风雪之中她仿佛听见了一声轻叹,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却见欧阳火眉眼含笑的瞧着她,背后那漫天的飞雪将那结曾经的功与过一眼堪破。 “我若是想夺回鸿蒙不过小事一桩!”那般傲然阳光,仿若九天之上的太阳神,宋凝予重重的点了点头,目送欧阳火大步走回了小木屋里,回眸望着那雪雾之中的大森林有些怔然,那木屋之中突然破来一声咆哮声。 “滚!滚开!姐姐!姐姐救我……” 砰,众人围在床前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抹身影破家而来,将守在床前的穆三公子挤开,速度之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宋凝予扣着顾忆臣的双肩,眉色紧紧的拧作一团急切道:“莫姨呢?顾忆臣!骷髅团的老大呢!” 幽暗的灯光下那少年轻轻的发着抖,看见宋凝予时那仿佛一头受伤的小狼崽一般阴狠的目光一瞬间化为了无助与害怕,所有的不安与恐惧在看见宋凝予的这一刻被化为了乌有,其速度转变之快令一旁的穆三公子咋舌。 “小子!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顾忆臣整个人一提起莫姨很是激动,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胳膊摇了摇头,那激动的神色变得出奇的冷静,靠在宋凝予的身上安静了下来,低声轻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娘亲在哪里……有个人穿着黑袍,啊!有一只,有一只血红的眼睛……” 他突然抱着头,缩在宋凝予的怀里整个人不断的颤抖着,整个人透出一股浓浓的暴戾之气,从宋凝予的怀里猛的窜了出来,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朝着那在场的人一把匕首就横了过去,咆哮声响彻整个崖顶!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顾忆臣一张苍白的脸瞪着在场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宋凝予那一身墨黑的狐裘长袍上,一把匕首朝着宋凝予一刀狠狠的扎了下去,宋凝予避之不及,百灵鸟发出一声惊呼的鸟叫,白蛇迅速缠上了那少年的腿,然后,并没有什么用! 少年如今已经着了魔,噗,那是匕首划开皮肤的声音,那般顺滑,在瞬间寂静下来的小屋子里显得格外的诡异,众人一双眼睛眼着那匕首穿透的那只手上。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匕首从掌心的正中间刺透,血缓缓的滴落在木质的地面上,一滴,两滴,接着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哗哗的朝下流着,欧阳火手疾眼快的将那少年一掌敲晕,皱着眉头看着穿透了他右手手掌那把精致的匕首。 匕首的刀柄上镶嵌着各式各样的珠定名钻,再看那掉落在地上同样款式的刀鞘,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狐疑:“这本是鸿蒙皇宫国库中的藏刀,孤记得已经连同那一次不知名的盗窃一同失踪了。” 他之前没有细细打量这孩子,如今想起来,倒在地上的少年,不就是那少盗团中的小少爷吗? 宋凝予比在场的人先一步反应了过来,穆三公子手脚忙乱的取出止血的药递给她,宋凝予望着那把刀,迟迟不敢下手,欧阳火左手伸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抬手将那把刀抽了出来,掌心之中瞬间流血如注! 宋凝予盯着那血轻斥道:“我的体质你不是不清楚!何必要多此一举!我可不会感谢你!”将药粉洒上去,宋凝予将那只手掌包得极其厚实,穆靳眸光微微眯起,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划过一丝寒意,最终隐入了窗外迷蒙不清的风雪里。 欧阳火收回手,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揉了揉宋凝予的长发,眸中闪烁着明亮的色泽:“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骷髅海盗团盗了孤宫中不少的财宝啊,你说孤是不是该在他的身上讨回来?” 欧阳火左手一只手就将那孩子提了起来,穆三公子赶紧接过欧阳火提着的少年,顺手扔回了床上,抹了把惊出来的汗喃喃道:“不愧是海盗顾家的后世!真能惹事!” 第五百二十二章 聚雪 少年躺在床上眉狠狠的拧作一团,宋弹簧予扯过被子替他实实的裹着,又移了一个碳盆过来放在床边,原本清冷的内室之中瞬间变得温暖了许多。 欧阳火神色懒懒的靠在内室的门边打量着正细语轻声安慰着那少年的宋凝予,清冷的眸光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柔和,平时凌厉的霸气也减轻了不少,就像这少年的亲姐姐一般,目光柔和,动作轻和。 “娘亲……救……救我,姐姐……姐姐你在哪里……姐姐救……救我。”少年一夜呓语不清,整个人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恶梦的缘故,越发的白。 穆三公子在宋凝予强制的靳令下气呼呼的拿出了一只埋在雪地里的野鸡炖了汤,汤香浓郁而又营养,香味飘在小屋子里面,引得一屋子人一夜无法好好安睡,一双双眼睛全部瞪着那沙锅中一小沙锅的汤。 人王狠狠的抹了一把口水:“那小子遇见了公子真是前世修了八辈子福了!” 天王高冷的扫了眼人王那口水快滴出来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顿时觉得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将皇岛的脸都丢光了! 皇岛三王加上鸿蒙的国君与神医,五个人围着大厅中的那个破旧的药鼎而坐,两条蛇不远不近的独占一隅,也没有人敢去招惹它。 屋子里温暖如春,一夜风雪无停,众人靠着椅子昏昏欲睡,最终在黎明破晓之时被里间那一声恶梦般尖锐的呼救声给吵醒了,人王差点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姐姐!姐姐救我……” 穆三公子打着呵欠,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因为房间里的顾忆臣一夜光顾胡茬直冒,众人一脸憔悴哪里还有曾经的意气风发之气。 “这都叫一整晚的姐姐了!这孩子到底经历些什么?吓成这个样子!”天王支着额,眸光从那房门紧闭的方向扫了眼,颇为不解,不过,看着那孩子刚带来时那满身的死气,连他几乎都要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 遇见了宋凝予,对于这孩子来说,还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穆三公子揭开那一罐鸡汤,里面还炖着些补身的药材,盖子一开,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药香味,馋得人口水横流,人王狠狠的吸了口气喃喃道:“这里面,要是再入一条蛇,那味道就,就更香了!” “丝丝……”人王一句无心的话,结果把两条蛇给招惹了!白蛇吐着信子,懒懒的扫了眼人王,尾巴朝着人王一指,小青,上!把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给我咬死! 人王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凌乱的推开房门嚎啕着冲出了门外,连冲边无奈道:“我就是一时口块!吹曲的,你快吹吹啊,给我把这条蛇驾走啊!” 一夜风雪,朝阳初升,入目满世界的白色,纯白的雪笼着这一方世界,那海面上随着潮水的涨退带动了冰渣,远远望去不见一只船与鸟的身影! 这是人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到下雪,整个人都扑进了雪里滚了几个圈:“快来看啊!这里还有几株血梅!开了大半了!” 屋子里面的人全部都挤了出去,那只百灵鸟缩在里间的碳盆旁缩着身子,最搞笑的还是百灵鸟那两旁翅膀上那一边一床被子,一只鸟就用了三床被子,幸好一晚上之后那烫伤也好了许多,不再散发出浓郁的烤肉气息了! 宋凝予有些自责,有些愧疚,这样的愧疚与自责导致她在床前守了一夜,那床上的人依旧是迷迷糊糊里分不清东西南北,她无奈的轻轻叹气。 顾忆臣是她所见过的最干净的孩子,在那百花楼中的一眼便知,这是一个与世无关的孩子,却被一次一次的推入红尘中来,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如今满是惊惧,连身子都在不断的颤抖着,嘴里喃喃的叫着姐姐的名字。 顾忆臣从来不会叫自己亲姐姐叫姐姐,都是顾燕顾燕的叫,但是对于宋凝予,却是真心的叫过一声姐姐的。 怀里的人喃喃自语,宋凝予一探额头,心中一惊!发烧了! “顾忆臣!你醒醒,不能再睡下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明白吗?赶紧醒醒!穆靳!”宋凝予这个时候只能民穆靳,她可不想人还没救活,就被那人王给毒死了! 穆靳正在外面玩雪,在那相依而葬的两座坟旁生了几株红梅,这颜色红得相当诡异,如同一滴血一样的红艳,穆靳抱着折下来的几束花冲了进来,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怎么了怎么了?这小子又怎么了?我跟你说,实在不行你就下针,虽然肉少了几块,这个位置也不好找吧,但是你的实力我还是看好的!” 宋凝予摸了摸少年的额头,伸手将床前的穆靳一把拽到了身旁,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伸出冰冷的手探上了穆靳的额头,焦急道:“你看看,他,他是不是起了风寒了?我怎么觉得他这体温不对劲!” 伤得那么重,几乎是宋凝予从鬼坟堆里给生生拽回来的,又碰上了这鸿蒙千年也难得不见的大雪,这破旧时不时还漏点风的屋子里,能不着凉吗! 不说这少年,就连一旁缩在碳火旁盖着三床棉被的百灵鸟都冻得鼻涕泡直冒,两条蛇更是连碳盆的位置都不想移,直直的靠着碳火盆舒舒服服的睡觉,如此大的动作也没能让这两条蛇抬个头看上一眼。 闹吧,只要它们不冻死,随便他们怎么闹! 宋凝予冰冷的手探上穆靳的额时,穆靳生生打了个冷颤,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耳旁,拍宋凝予的手,捂着嘴咳了咳,伸手摸上了小少年的脉像,细细探了半响,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是有些烧,或许一会还会烧得更严重,你赶紧再多加两床被子过来,把这碳火再加旺一点!” “人王,多拿两床被子过来,天王,有劳将碳加旺些,地王……”宋凝予徐徐的开口,完全将皇岛之中地位曾盛极一时的大人物给当成了奴仆使,这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宋凝予这一家了! 人王咬牙切齿的挑着眉冷冷道:“本尊不介意先把这小娃娃解决了。” 宋凝予神色懒懒的掐指一算,朝人王冷然一笑:“我似乎还有十五天就满十八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竹皇有玉 “……”算你狠!三王站在宋凝予那里间的窗口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转身,各忙各的。 宋凝予对于救人这一行并不十分了解,她学的比较杂,一旦杂了,对于这些发寒咳嗽之类的东西就没有这么了解了,穆靳捧着一束梅花站在床旁指挥,趁着空档不时的公报私仇一番。 “唉,把那帕子上的水拧干!人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怎么你既不见才,也不见德呢,唉……” 欧阳火一记幽幽的眸光划过,穆靳顿时闭了嘴,抱着手中的梅花晃了晃,梅花的花瓣随着他那大弧度的动作纷纷飘落在地面上,鲜红得像一滴一滴的鲜血。 “人常说有花堪折直须折,我怎可辜负如此美景,这地方有你们两就够了,在下先行一步,告辞!”穆靳抱着花颠颠的晃了出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路咿咿呀呀,宋凝予侧耳听着这调调,替顾忆臣盖被子的动作僵了僵。 游园惊梦,宫子临曾说…… 宋凝予垂眸重重的叹息,拍了拍欧阳火的肩膀:“你先帮我看着他,我去找些吃的来。” 欧阳火点了头,大马金刀的坐在顾忆臣的床旁挑眉伸出手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捏了捏:“你放心,他还欠着孤一笔巨帐,在孤要回来之前,必不让他死!” 窗外的阳光缓缓的透进了屋子里,烧了一整夜的银碳已经只剩下了几缕余光在挣扎着,发出最后一缕烟丝之后一切归于平静,风雪聚停,白妆裹绿,朝阳扯破的呼号的冷风,宋凝予站在门口,望着那冰雪之景,突然笑了。 砰! 宋凝予下意识手势簪子一划,那雪团直直的掉在了宋凝予的脚边,穆靳朝着宋凝予又砸了一个过来,扯开嗓子朝宋凝予吼道:“来,咱们来打雪仗!”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冷锐的光从握着雪团的人王身上扫过,人王吓得手一松,那一个雪团掉进了雪堆里,宋凝予突然一扬手,那大门前的那整块雪突然朝着那三个人飞了过去,穆靳抖着脖子里的雪气得指着宋凝予直跳脚! “你竟然耍赖!宋凝予!你要不要脸!” 天王靠坐在一颗大树上,勾唇傲然一笑,皇岛的公主自当如此,若是按着常理来,一个一个的打,他才会瞧不起她,宋凝予,还真是令人意外! 在旁边的厨房里还熬着袪风寒的药,在碳火烧得通红的炉子上滚着,冒出氤氲的雾气袅袅,宋凝予垂眸琢磨了半响,突然发现,她不会下厨,估计她下厨也没有人敢吃,穆靳靠在厨房门口笑得意味深长。 “姑娘不会连下厨都不会吧?” 宋凝予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清冷的眸子幽幽的从穆靳的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那双修长的手上,手上有许多伤疤,大概是切药的时候,或者取药的时候弄伤的。 “女子自当远庖厨,请吧,穆大厨。” ‘什么歪理!我做饭可是要收钱的,你给钱吗?”穆靳厚着脸皮靠在门口,阳光从他的身后散落,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还挂着些一夜不曾好眠的憔悴,宋凝予眯光微眯,打了个响指,指着盘在穆靳脚下的白蛇,吩咐了两句。 “把他给我扔下悬崖去!” “哎哎哎,你真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里……啊!”白蛇的尾巴拽着穆靳朝着悬崖边拖,宋凝予眸光落在海中那隐约可见的墨色影子上,那是骷髅海盗团的船,那本下策,她才看了几页,如果要想知道北域的各种医法毒物,就必须要有下策! 顾忆臣如今整个人都吓得不轻,小命刚捡回来,有些事情她需要亲自再去看一次! “我做!我做还不成吗!”那声音从悬崖边上传了过来,宋凝予打了个响指,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早说不就好了,小白,回屋!” 宋凝予转身扫了眼插在门上的梅花,那独有的香气随着风轻轻的传了过来,宋凝予顺手将那花也一并捎走了。放在里间的房间里面,欧阳火正笨拙的替顾忆臣换着头上的布巾。 见宋凝予来了,将手中的布巾扔回给了她,摊开双手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孤还真是没有伺候人的天分。” 岂止是没有天份,她走了了才多久,被子扯斜了,连脚都没盖住,脸上还沾满了水,原本只是轻烧,这会床上的人那体温比起之前明显要高上了好几个层次了,对于这样的情况,欧阳火只是淡淡的一句没有伺候人的天分就过去了。 宋凝予抚额:“你先去睡会吧,这里我来看着。” 欧阳火站在床边打量了那小鬼半响,突然问宋凝予:“你十八岁为什么一定要回皇岛?”对于皇岛他也是因为宋凝予所以才开始着手调查,可是越到最后,他就发现皇岛越恐怖!那样一个地方,宋凝予为何要回去? “不知道。”宋凝予行云流水的换着少年额上的帕子,摇了摇头。皇岛的事情,她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才想着去找莫姨一问终究。 “你之前让我查的竹皇玉,相传乃是皇岛中墨赫帝族族长的信物。”欧阳火剑眉狠狠的拧起,这一切如果串连在一起,那么所有的一切似乎就有了一个解释了,只不过,令他不解的是,既然宋凝予从未曾回过皇岛,眼下又为什么要将她带回去。 “当初张妈逝世的时候,留给我的就是这块玉。”宋凝予将脖子上挂着的玉扯了下来,递给欧阳火,那块玉呈竹叶的形状,脉络似叶子,在掌中让人觉得浑身都泛起了一丝暖意,丹田之中缓缓的升起了一丝雾气,将他几近枯竭的内力重新抽了出来。 如同一颗芽,突然有了水的灌溉,开始迅速的生根抽芽生长了起来,速度之快,欧阳火只是拿了一瞬间便将玉还给了宋凝予拧着眉喃喃道:“就是这玉,那上面曾有附图,与此玉一模一样,这玉怪异的很,我差不多已经开始干涸的内力,一瞬间好像回盈了!” 欧阳火看着双手,喃喃低语,朝着床旁小桌子上放着的一盏茶杯一挥手,砰,一声轻响,那茶杯在内力之下化为了碎片,碎片受到了冲力,碎得满桌子皆是,茶水沿着桌子缓缓的落到了地面。 第五百二十四章 穆嫣至 宋凝予拿着手中的玉佩站在窗口对着阳光打量了半响,除了有些通透之外,再无其他,她狐疑的看着欧阳火,挑了挑眉,将手中的玉扔了过去:“既然于你有用,那你拿着吧。” 反正至于那个什么墨赫帝族族长的信物,她拿着也没有什么用,可是宋凝予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这玉,而闹出了一段令人喷饭的笑话。 看穿了欧阳火想要还给她的动作,宋凝予扬了扬眸警告道:“给你的你就拿着用,反正这玉于我也没有什么用。” 其实宋凝予不过是想弥补一些心里的愧疚,每一次,看见欧阳火那满头如雪一般纯白的发,她的心里就涨满了自责。 欧阳火仿佛看穿了宋凝予的想法,曲指在少年的额上狠狠的弹了一记,笑意里是如春季般和暖的阳光:“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我夺回鸿蒙的君王之位,还得劳你帮忙。” 对于两人的关系,宋凝予没有过多的说法,欧阳火也没有再去问,该是他的总会是他的,这些曲曲折折里,他还有什么看不清的? 宋凝予一拍胸口下了保证:“你说吧,只要我能帮的,没二话!” 和着阳光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散了满屋子长夜余留下来的热度,百灵鸟裹着被子站在门口晒太阳,眸子里的余光不时的朝宋凝予的方向瞥两眼。 那一头如雪一般的白发让宋凝予想到了一个人,纯素,他的发,是不是其实并非是白色,而是受了些什么才会变成白色,如果是,纯素又承担了些什么? 细细相比起来,两人的白发还是不一样的,眼前的人偏雪白,而纯素的,却是那仿若透明一般的白色,若是一根掉在了地上,估计就再难找回来。 “今晚动身,回鸿蒙。”扔下话,欧阳火转身出了屋子。 欧阳火站悬崖的边缘,只见那冰天雪地的丛林之中,一辆金黄碧亮的马车一路朝着大森林的中部疾驰而去,眸光微微泛起三分寒意,转身跃直了悬崖,朝着大森林的中部而去,身如飞燕踏雪无痕。 那辆马车正是宫子临从长安城中以千军万马之势杀出来的那辆马车!马车之中的银碳备用的也一并用完了,车窗与车门皆大大方方的开着,阳光从森林之中露了出来,随着马车疾步的蹄声折进了马车之中,在冰冷的身上泛起一丝暖意。 皇贵妃抱着肚子有些不安的看着宫子临再三的问道:“若是棠皇陛下送我亲至大哥身边,会不会有危险?”如今两国正在交战,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她不是不明白,有时候战场上就是要使些非常的手段,才能保得将士之命。 宫子临浑身散发着一股疏离的冷意,余光从皇贵妃那越发突起的肚子上一划而过:“朕此番前来,并非为你。”如果可以,他连这个女人的面都不想见! 穆嫣见宫子临完全没将她当回事,抚着肚子眸光缓缓的垂了下来,打量着窗外的雪景,将身上单薄的披风裹得更紧了。宫子临身上穿着一件墨狐的披风,却连她似乎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一次。 皇贵妃垂眸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天下痴情之人,都一个人,舍不得拿一丁点的温暖出来给他人,因为那些温暖,全部都留给了一个人。 窗外压在树梢上的雪随着马车疾奔而过,哗哗的从树梢上摔落,扬起一阵寒意传进了马车里,穆嫣紧紧的裹着身上的披风,冷得牙齿轻轻的打着颤,浑身都有些不谐调的抖动着。 她极力的忍着严寒,只要再过上大约半个时辰,她就可以见到大哥了!心里缓缓的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誉的喜悦感,整个人透着几分欢快。 宫子临神色冰冷的瞪着窗外的雪,仿佛恨不得用眼神将这些雪给逼回天上去,原本两日两夜的行程,偏偏在这个时候下了一场大雪,硬生生耽误了一天! 驾着马车的风也知道自家主子那脾气,手中的缰绳狠狠的拍打着马身,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拼命的朝着前追赶而去,得亏是皇宫里出来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轻而易举,否则这么不眠不休的折腾下去,早该死了。 就算是千里马,风心里都忍不住抹汗,在来的路上已经跑死了两匹,一看那马,卖马的人心惊肉疼,看见宫子临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话又给咽回了嗓子里,憋得脸色通红。 马车一路呼号而过,最后降着正午而至的阳光缓缓的停在了军营的门口,马车刚刚停下,那些军队便将这辆马车牢牢的围入其中,穆将军踩着大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朗声笑道:“棠皇陛下,许久不见了,正好我君王有意请棠皇陛下军中一会!” 宫子临扫了眼冻得有些僵冷穆嫣,皇贵妃有些颤巍的抚着马车的车抱着肚子缓缓的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上,泪眼婆娑的看着军队之中那一身黄金战甲,气宇轩昂满下巴青茬的男子,喃喃的叫道:“大哥……” “嫣儿!你,你怎么会在棠皇的马车里!”那穆将军显然不大敢相信,穆嫣不是被璃国遗皇囚禁宫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将军将身上的墨狐长袍扯了下来,几步走向那匹华贵的马车。 副将一脸警惕的瞪着那驾奢华的马车沉声慎言道:“那是棠皇的马车,将军慎重!” “大哥,是棠皇陛下将我从皇宫里救出来的。”穆嫣摇了摇手,抱着肚子曲着身子站在马车上,单薄的身子随着冷风轻轻颤抖。 穆将军推开那挡在身前的副将,手一挥将那件厚大的狐袍盖在了穆嫣的身上,将人裹得严严实实,顺手将穆嫣从马车上打横抱了起来。 欧阳火眸光微冷,缓缓的从帐中走了出来,那站在军中的将士跪了一地。“君王。” 声音洪亮的盘旋在九天之上,震得那树上积压的雪纷纷而落。 穆将军将穆嫣放了下来,让浑身冰冷得几乎站不住脚的穆嫣靠着自己,满身的怒意死死的压制着,那双眸光望向欧阳火时带着绝对的怒意。 他将宝贝妹妹送进皇宫,可不是为了让她受苦的! 看看他这宝贝妹妹如今成什么样了,大着肚子不说整个人都削瘦了好几圈,而鸿蒙君王待她也是时好时坏,如今冷漠得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仇人相见 “贵妃一路周车劳顿,先行去孤的营帐中歇息,孤一会让穆靳过来一趟,替贵妃好好瞧瞧。”欧阳火从穆嫣那突起的肚子上扫过,面容带笑,那双眸子里却是不温不火的淡漠,在穆战怀中的皇贵妃却不知真假,愁容与不安散尽,笑意里宛如繁花盛开,迷了不知多少军中将士的眼。 “多谢君王关怀。”穆战冷冷的抱拳行礼。 宫子临不紧不慢的声音缓缓的从马车里面透了出来:“鸿蒙国君可欠我两条人命,不知国君打算拿什么来作谢礼呢?” 气氛一瞬间因为宫子临而调到了一个至高点,宫子临冷态慵懒的扫了眼那些衣衫薄甲的将士,勾唇笑道:“如今鸿蒙皇宫坐震新帝,营中又是鸿蒙国君,不到底如今这鸿蒙终究在谁的手里。” 穆战朝宫子临抱拳朗声道:“棠皇9救下小妹,穆家感激不尽!” “不知棠皇要什么谢礼?”欧阳火那双赤红的眸子在冰天雪中格外的显眼,众将士衣着单薄,他不是不知道,鸿蒙从来不曾有过深冬,更不曾有过这大雪纷纷的季节,连冬衣都备得少,更别说给将士们过冬了! 森林里这营地几里的树木都被伐尽烧了火了! 宫子临意味深长的眸光落在欧阳火身上,两人电光火石在空中碰出强烈的火花,整个空气中弥漫一股无声无息的战火硝烟的味道。 宫子临神色慵懒的靠在马车上,漫不经心的弹了弹那墨狐裘上沾上的洁白雪花:“谢礼就免了,朕若是缺些什么,朕自己会去争取,风,朕的梓童现在何处?” 冷风从众人的后背吹过,众人只觉得天气越发的冷了,明明还是暖阳高照的时候,怎么这两人一见面,那话中的话就一句比一句狠! 欧阳火眸光带笑,挑了挑眉:“孤怎么不知道棠皇还有皇后?若是孤没有猜错,棠皇与皇后该一纸合离了才是。”军队将宫子临围入其中,几乎营中大半的将士都围着,前有欧阳火,外围还有这么多的将士。 今天如果不是欧阳火要放他走,那么宫子临想离开这里,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风的声音从宫子临的身旁响声,语气恭敬,声线朗朗:“回主上,主母正在望天崖。” 欧阳火摸着下巴,冰冷的怒气中突然勾起了一抹笑意,所有的不满全部都划入了那些笑意中:“棠皇怎么不带上棠国的皇长子了?那孩子孤瞧着还真是可爱。” 宫子临一张脸立时黑了,一拂衣袍冷冷道:“告辞!” 他救了穆家小妹,就冲这一点,穆战也不会挡他,只是如今欧阳火在这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欧阳火眯着眸子,笑得意味深长:“突然想起来了,孤在望天崖也有些。” 两个见面就眸光刀子嗖嗖的两个人,突然变得有礼了起来,两人并肩膀而行,那些将士齐齐松了一口气,纷纷在穆将军的示意下朝着两旁退让,若是与宫子临一战,那不是明摆着去送死吗。 坐在马车里,风重新催动马车,朝着那至高的山崖而去,若是没有卓越的轻功,想爬上那望天崖顶,那简直就是疾人说梦。 两人坐在马车里一神情幽冷,一神色温笑。 欧阳火晃着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子,唇角缓缓的勾起,那满头的白发吓怔了不少人,他刚进军营的时候还差点被穆战当成刺客给收拾了,还好欧阳火非常人之力,将穆将军给收拾了一顿,那些人才开始默认了他那一头的白发。 果然,只要宫子临看着见那竹皇玉,就无法平静。 欧阳火晃着脖子上挂着的玉,扬眉缓缓道:“听孤的爱妃说这玉乃是爱妃心爱之物,颇有来历。” 宫子临双手紧握成拳,黑着一张脸瞪着马车车窗外,阳光沿着马车洒了一路,宫子临一路上任由欧阳火说什么都只是神色淡淡的端着茶盏,一脸心平静气的模样,仿佛他早已经不在意那些说过的话。 马车快到的时候宫子临脚下轻点,踏出了马车,回身挑了挑眉,朝欧阳火笑道:“那小儿是朕的小侄子,倒是鸿蒙国君,已经当了父皇了,朕到底要比鸿蒙国君晚了一步,恭喜恭喜了!” 欧阳火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憋了一路,原来是为了在这个时候给他致命的一击,皇贵妃是一个他不可公认的事实,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个孩子他本以为生不下来,所以没有去理会。 没曾想竟然一路坎坷之中走到了这一步,那孩子是不是也算是命中注定了的要活下去! 三抹身影从崖下踏着枝枝叶叶朝崖顶奔袭而去。 崖顶上的人正在打着雪仗,砰,一个雪团正中宫子临,顾忆臣顶着一张通红的脸猛的就是一阵咳嗽,正在煲药的宋凝予从伙房里探出头来,眸光微微眯了眯,咆哮声震得那树上的雪落下了好几把,将刚爬上来的风淋得满身皆是。 “顾忆臣!你身上还想掉一怪皮是不是?给我滚回去躺着!”一个刚醒过来的病人,竟然看见雪趁着她不在就偷偷挪了出去!胆子已经肥得不顾一切了啊! 宫子临眸光幽幽的扫了眼这望天崖顶的人,狠狠的点了点头,全部都是男人,看来宋凝予过的不错啊! 宋凝予眸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浑身一震,崖顶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她收起那个大勺子,穆三公子顶着一张碳灰满满的脸从宋凝予的身旁凑了出来。 “那小子还没回去吗?我跟你说……棠皇?”狐疑的看看宋凝予,再看看一旁一脸看好戏状的欧阳火,穆三公子眉心跳了跳,相当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需要肩膀的时候说一身,我好去换一个脏一些的衣服。” 宫子临站在雪地上,头上还顶着一团雪,那张妖孽媚生的脸上正泛着乌黑一脸扭曲的盯着她,是盯着她,狠狠的盯着! 宋凝予突然有些心虚,一想起宫子临之前的那个孩子,神色又冷了下来。 “这里不欢迎外人,阁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请速速离开。”宋凝予刻意疏离的语气令宫子临一张乌黑的脸更黑了,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第五百二十六章 分外眼红 天空瞬息万变,方才还晴空万里照白雪,瞬间就开始聚集灰蒙蒙的去朵,连风都变得冷锐无比,三王相互望了一眼,人王唯恐天下不乱打量着宫子临,又看了看一旁的欧阳火。 “你们到底谁才是驸马?”宋凝予是皇岛公主,那那个宋凝予的相公,自然就是驸马了,宋凝予扫了眼那三个人,转身回了伙房,宫子临大步走过,脚步经过那三王的时候停了停,指着自己沉着一张脸宣布。 “朕乃棠国皇帝,你们的驸马!记住了!” “……” 欧阳火靠在一颗树旁,朝自动晃了出来的穆三公子挥了挥手懒懒道:“皇贵妃在军营里,你去给她看看。” 在穆三公子看来,宫子临与宋凝予在一起才是最好的,为什么?因为只有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两人生冷疏离的表情中才会变得缓和,那张面具才会取下来,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不在一起? 穆三公子缓缓的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那些必备的用具,背着个药箱包走到悬崖边,拍了拍欧阳火的肩膀,冰冷的风吹起两人的长发与衣袍,衣袍发现的声音在风中烈烈作响,穆靳的声音有些迷蒙,在欧阳火看来,那句话于他而言太过摇远。 穆靳说:“强扭的瓜不甜,君王何不怜取眼前人。” 欧阳火望着那一步一步攀着藤蔓朝下爬的穆靳若有所思,森林之中暴风雪肆意不停,隐隐约约间有人在奏曲弹琴,和萧呜咽中别有一番滋味,再看那爬下悬崖的人,此时已经隐入了风雪之中,鸿蒙这天气实在是诡异。 欧阳火的右影卫站在欧阳火的身旁望着那滂沱的天气微微拧眉:“主上,如今的天气风雪不停,那行程要不要改期?” 却见欧阳火眸光怔然的将视线移到了伙房,手轻轻的摩擦着脖子上挂着的玉,缓缓摇了摇头:“天色一黑即走。” “是。” 厨房里面不时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宋凝予那浓厚的内力充斥着整个望天崖,以此足可以看见她那满身凌厉的怒气,那房间里面砸东西的声音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少年那感冒因为雪地里那一小会的潇洒,这会躺在床上已经连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烧红了一张脸直咳嗽,那咳嗽声一声比一声令人心疼,咳得撕心裂肺,闻者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他给咳出来了! 伙房之中宫子临向宋凝予解释了前因后果,结果情绪波动太过厉害的宋凝予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对面的人又是宫子临,于是极尽可能的折腾他,宫子临气急,怎么说都没有用,枕头凝予似乎都不愿意信! 怒意横生,将人直接扯进怀里狠狠的就吻了上去,开始还挣扎,后来就老实了,安安静静的沉沦于其中,什么话也没有了。 宋凝予的火算是到此为止了,宫子临松开怀里的人,抬起她的下巴,唇角闪过一丝妖孽般的笑意,百媚顿生,宋凝予被美男之色迷得三晕五道,瞬间不知东西南北,暗地里掐了大腿一把,才将神智唤了回来。 “梓童,你的结是解了,那么朕的结,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宋凝予瞧着那双正在迅速酝酿风暴的眸子,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硬着头皮挺直腰板 “宫子临,是你自己不愿信我!如今我也没有必要去解释!”扬着下巴,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倔强的硬着脾气,她还没说什么,宫子临就已经说上了! “你知道梓童是什么意思吗?”宫子临望着她的眸子里瞬间风息云止,满世界里只剩下了一个叫做宋凝予的女子,那飞速的转变看得她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的跟着摇了摇头:“不知。” “在棠国历代帝王中,唯有三百年前的棠贤帝,只娶了一位妻子,便唤梓童。”这样说她该明白了吧?宋凝予侧着头思量了半响,眸光闪过一丝狡黠,颇为不满的伸出手一把将宫子临扯近身前,眯着眸光,神色冷冷。 “所以,宫子临你是在捡别人用过的号给我?梓童?你怎么不说孩童!” 宫子临将宋凝予扯进怀里,扬手朝着那屁股上就是一巴掌,义正严辞道:“岳父大人既然不便管教你,夫者如父,那便让我来好好教教你,怎样尊夫重德!” 宫子临扬手啪,又是一巴掌,宋凝予一张脸顿时黑了,一抬脚,趁着宫子临一个不备就将人给踹出了伙房。 砰一声响,宫子临有些狼狈的滚进了大雪地里,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望着那天空缓缓飘起的雪,扫了眼那怔在原地的三王,一脸温意的咳了咳:“如今天冷,朕的梓童让我出来欣赏欣赏这望天崖的雪景,雪如鹅毛,银妆素裹果真是个好地方!” 宫子临优雅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顺手弹了弹衣上的雪花,宋凝予气冲冲的从那房间里面奔了出来,一看见宫子临那张脸顿时就绿了,扫了眼半信半疑的三王,指着宫子临冷冷道:“你,跟我进来!” 宫子临将那一头长发撩到身后,瞬间化身为风情万种的冥天倪,步态婀娜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飘了进来,看得那三王恶寒得差点抖掉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这这人真的是公主看上的驸马?”地王指着宫子临婀娜远去的身影,嘴角抽了抽,这哪里是个男人,这是个女人吧,不对,是个比女人还要美还要媚,还要妖孽的男人,这样的人还真是上天入地难寻! 人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拍了拍一旁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天王喃喃道:“我的个乖乖,你说,附马和公主谁比较彪悍一些?” “我赌五文钱,肯定是公主厉害,你没看见吗,刚才附马都被踹出来了!”地王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笑得贼光鼠目,整个人犹如捡了钱一样花开喜艳。 人王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我赌三十文!附马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天王默默的从怀里掏了一叠银票放在人王这一边,望着那屋子里面,沉声道:“是与非,对与错,曲与直,强与弱,非一眼便可望尽!” 人王摸着下巴狐疑的盯着那房间的方向沉吟了片刻:“你怎么看出来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欢迎回归 “女人心,说的与想的,得反着来,说让你滚的时候,其实是让你冲过去,把她抱紧,说让你跟上的时候,其实就是原谅一个人的时候。”天王瞬间化身为情圣,各种解释相当得体。 两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朝天王竖了竖大拇指。 “说得挺有道理,你怎么都二十有七了还不见娶妻?” “……” 欧阳火正替顾忆臣换额上的布,那动作虽然也还是生疏,但是却也不像以前那样毛手毛脚了,见宋凝予来了,眸中微亮,朝她抬了抬手笑道:“孤要走了,这个地方不错,你若是喜欢,就留着吧。” 宫子临笑意盎然的跟在宋凝予的身旁,一伸手将人带进了怀里,霸道的宣布主权。 欧阳火有些惋惜的望着宋凝予,那眸中装了太多的东西,是两个人已经无法用语言说清楚的了。 “爱妃,孤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他若是负你,就来把他抛弃了,孤以鸿蒙为聘娶你为帝!”是帝,不是后,欧阳火放手最后一赌,赌宋凝予是要鸿蒙的帝位,还是愿意呆在宫子临的身旁做一个皇后,尽管那是唯一的一个皇后,但是却也是屈居于人下。 宫子临扬了扬眉,正准备还话,却听得宋凝予清冷的声音悠悠响起:“我不过一介女子,要这帝位来做什么,欧阳火,你我再见,便只能是敌人了。” 这话是将两人之间的那些隐隐约约的东西尽数斩断了,宫子临与宋凝予十指紧扣,眸中温脉真挚,他有些意外,本以为宋凝予想要的是这天下。 宋凝予见欧阳火只是眉眼含笑静静的看着她,她晃了晃与宫子临十指相扣的手,扬声道:“不过,他若是想要天下,我会站在他的身旁,陪他一起去争取。” 欧阳火垂眸,轻声低叹,眸中闪过一丝苦涩,点了点头,与宋凝予擦肩而过步子微微顿了顿,随即转身大步而去,宋凝予转身看着他的身影再也没有回头,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望天崖的山崖之上,宫子临黑着一张脸挡在宋凝予的身旁。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人都走远了,你挡什么?” 宫子临伸手就将那扇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咬牙切齿道:“走远了也要挡!” 宫子临有一种预感,欧阳火与他们不会如此平静的告别,一定还会有更加轰轰烈烈的遇见,他一回眸就见一只裹着三床被子的鸟正缩在角落里,尽量的想将那庞大的身躯缩得更小些。只是可惜,百灵鸟本来就这么大,张开翅膀足有米六开,更别说在这小小的屋子里面还想躲着了。 “怎么?你这百灵鸟也学凤凰要欲火重生了?”宫子临憋着笑,打量着那只烧得秃了毛的百灵鸟,百灵鸟浑身没有了毛,冷得很,那喷嚏连着打了好几个,宋凝予几步将窗子也一并关了,将屋子里重新生起碳火,才觉得好了些。 顾忆臣有气无力的看着宋凝予,气息微弱道:“姐姐……我……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再回船上一趟。” 那船一直是顾忆臣的恶梦,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梦里来来去去不得安眠,甚至连梦里整个人都一派魔怔,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开了?一想起之前那种赤火蛛王,不止宋凝予打了个冷颤,连百灵鸟也不着痕迹的朝一旁躲了躲,开玩笑,它再飞一次就该真的被烤着吃了! 浑毛都烧没了,依这进度来看,要想等毛都重新再生出来,起码要过完这个冬天!该死的蜘蛛,想不到它活了近千年的神鸟了,居然会毁在一只小小的蜘蛛手里,拿出去一说都觉得丢脸丢回鸟族本家了! “你,可是想起什么了?”宋凝予坐在床头,抬手摸了摸顾忆臣的额头,微微拧眉,额头越来越烫了,还咳嗽流鼻涕,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掀开被子的一角,宋凝予细声温语道:“你忍着些,我看看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到底是少了些腐肉,要生长起来还是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宫子临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宋凝予神色认真的模样,偶尔替顾忆臣换一换那额上冰冷的帕子,皱着眉打量着顾忆臣隐入了沉思中。 这孩子他见过,在百花楼的时候,还是个小少年,如今已经是个少年了,身线修长隐约可以看见这长大之后的卓然风姿了。 顾忆臣双手紧紧的抓着被子,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我……我想把骷髅海盗团烧了,否则,万一娘亲回来了怎么办?那个坏人,那个坏人简直就是魔,不,就是鬼,是恶鬼!姐姐,我从来没有看见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他捂着头渐渐的又将自己引入了回忆中,开始喃喃自语道:“他浑身都是尸体腐烂的味道,他还有一只眼睛是红色的,在夜里还发着光,红色的像血一样的,娘亲……娘亲她……” “莫姨怎么了?”宋凝予按着他的肩膀,焦急的拧着眉逼他与自己直视,宫子临手按着宋凝予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你冷静一点,莫姨打不到那也许也是意味着她还活着。他自己如果过不去这个坎,那就只能永远当一个缩在别人身后等着被人保护的孩子!” 宋凝予望着怀里缓缓睡过去的顾忆臣,宫子临接过宋凝予怀里的人将他放在了床上,关于顾忆臣与宋凝予的事情他从厚土那里听说了许多,这孩子是真心待宋凝予好,所以他也不介意待这小少年好一些。 从方才的举动来看这孩子还是有可造之处的,天赋高,可惜根骨弱。 “骷髅海盗团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一直以为骷髅海盗团应该没事,所以也没有留意,莫姨是娘亲生前的好姐妹,可是因为我的疏忽,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阿临,我想……我想去那海盗团里再去看看。” 她还有一本书也掉在了那里,她要去将那本下策找回来,就算找不回,也绝对不能给那个黑衣人!那个人太阴冷了,整个人散发着一鼓浓烈的死亡气息,宋凝予现在回响起来都觉得害怕。 “我陪你一起去,不过,要先将这小子给治好。”所谓的治好,并不仅仅是皮肉的,还有顾忆臣那一颗已经被虐得千伤百孔的心,不知曾纯净如水的他是不是还依旧信着这个表里不一的人世。 第五百二十八章 少年寒病 宋凝予将顾忆臣的长发拂开,微微叹息,转身去解那手臂上的纱条,一层层的白纱划开,露出那手臂上的伤,那些伤已经愈合了,不过几天,就已经结了痂了,她凑近那肌肉精实的小胳膊上闻了闻,眸光微微眯了眯。 这里会医术的就是只是穆靳,估摸着是穆靳将她的药里又重新加了些什么东西,如今以好得快一些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伤再过两天就好了,只是这心里这关,不好过。”宋凝予垂眸,替顾忆臣更换着额上已泛着些微热意的帕子。 “寒气入体,并非一日两日能好,凝予,不如先将他送回去城,让苏将军练练他再做定夺,至于那骷髅海盗团,去的人越少越好,若是再多上一个他,反而累赘。” 于是顾忆臣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风风雪兼程的将人打包一路快马加鞭给送去了云城,至那只百灵鸟与三王,在宋凝予的胁迫之下也一并跟着朝着云城直奔而去。 有了三王在照顾着顾忆臣,宋凝予也能放心一些,只是百灵鸟最近脾气比较暴躁,因为没有毛的身子,也因为这该死的天气! 如今鸿蒙与棠国一般下着三尺深厚的雪,马车在雪地上碾过,留下深深的一条马车轮印记,随着下得越发深大的风雪,那车轮印记被隐于了风雪之中。 宋凝予挑的是一个正午时分,四方天色透亮,将那骷髅海盗团中的一切都照得透亮,宋凝予与宫子临来若惊鸿,踏着那海面上残碎的冰块足下轻点朝着那海盗团直奔而去,青蛇与白蛇一左一右缠着宋凝予的手臂。 直到脚下轻踏在那甲板之上,白蛇与青蛇从宋凝予的手避上摔了下去,一触及到甲板,整条蛇显得不安静,不断的收缩着信子,缓缓的朝着那主屋游去,宋凝予一眼就看见那在门旁偏角落一点的地方,被雪覆盖着的地方,有着一本书模样的弧度。 她几乎几步就奔了过去,宫子临将宋凝予扯进了怀里,眸光打量着四处,牵着宋凝予的手皱眉道:“这里不简单,小心些!” 大海一望无际,海水的浪轻轻拍打着船身,近百艘船死寂一般的在水上飘着,仿佛漫无目的被遗弃了一般,了无精神气。 阳光缓缓的从正午的头顶移开了些,暖意散落在身上也无法挡去站在这船上那一刻背后所泛起的寒凉感! “这书,这是下策,我……”宋凝予抚开那本书,顿时满脸欢喜,那书的页面别致的很,被雪水覆盖着,书本的扉页在冰雪之中冻得僵硬,宋凝予张嘴呼吸间都觉得整个人快冻成冰了,呼进去的是冷气,吐出来的却是热气,真是不可思议。 宫子临将宋凝予手中的书猛的扔了出去,就在那一瞬间一只蜈蚣从那书中缓缓的爬了出来,开始是一只蜈蚣,随后是无数的乌黑如同墨一般细细麻麻的蚂蚁从书中爬了出来,宫子临搂着宋凝予朝后退了几步。 白蛇吐着杏子瞪着那蚂蚁与蜈蚣仿佛见了宝,直接就扑了上去,伸出腥红的信子就开始吃那些凌乱乱爬的蚂蚁,青蛇冲上去就解决了那体通体乌墨如墨的蜈蚣,宫子临看着那两条饿死鬼投胎一般的蛇,望着宋凝予一脸同情。 “你没喂他们吃的吗?”饿成这个样子?连蚂蚁和蜈蚣都不放过?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让他们吃吧,我去主屋看一看,会不会留下些什么东西。” 她警惕的将四周看了个遍,却忽略了那船的水下…… 宋凝予一脚缓缓踏入了甲板中,白蛇吐着腥红的信子朝青蛇晃了晃蛇尾巴,跟着宋凝予的脚步一同晃了进去,那船的甲板之中比起以往来要黑上许多,宋凝予警惕的望着四周,宫子临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一双眸光冷锐的从四周扫过。 步伐轻踏,眸光谨慎,空气中隐隐约约里还散发着那尸体腐烂的味道,与那腥咸的海水味道混合成一团,令人闻着便浑身都极其不舒服。 宫子临从怀里取出一方棉布帕子递给宋凝予,一个一人帕子,捂着口与鼻,将这怪异的味道阻隔在了两人的口鼻之外。 沿着那条走廊,曲折而下再转过一个楼梯三个弯就是莫姨的屋子里,屋子里传来细碎的声响,有什么在碰动着那些珍珠才会发出的独特的声音,宋凝予与宫子临对视了一眼,两人步伐轻巧的走到了门口。 宋凝予记得她走的进修这门还是开着的,怎么这会已经紧闭着了! 宋凝予缓缓推开门,却见那莫姨正完好的端坐于桌前,端着酒杯正摇头晃脑的举杯痛饮!泪眼朦胧之际偶尔还会朝甲板上面倒上几杯酒,宋凝予知道,那是为了祭奠曾经的顾老大。 她匆匆上前走了两步,一脸焦急的看着顾莫愁,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解道:“莫姨,你怎么会在这船上?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姨坐在那船上,只是静静的看着宋凝予,静静的笑,抿着唇什么也不说,宋凝予只觉得她的右手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觉得整只手的骨骼都快被捏碎一般的疼着! 下意识的转过脸去一看,只见那黑袍男人正一脸诡异的瞪着她,那只红色的眼睛,在青天白日之下格外的清晰,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整只眼睛都是红色的,宋凝予惊得拼命的甩那只手,一扬手,左手上那一股浑厚的力量一抬手就要朝着那抓着她手的黑袍之人击去。 黑袍人突然说话了,他说:“梓童,你醒醒,这些东西都是幻觉!不要闻这里的味道!快醒醒!” 宋凝予手中的内力瞬间辙了个干净,她望着正在喝着酒自嘲自笑的莫姨,最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是宫子临那张放大的脸,纤长的睫毛轻轻眨动,在宋凝予的眼睑上划过,有些痒痒的感觉。 她捂着宫子临以嘴捂着她帕子的帕子,脸色微微红了红:“我……我刚刚看见莫姨了,还有那个黑袍的男人……” 屋子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那船上的窗棂上还积着些落雪,满满一屋子的珍珠,似乎比起宋凝予曾见过的时候又要多上了一些,也许是她的错觉,她可没有那个心思去将这满满一屋子的珍珠再重新数一次! 第五百二十九章 再探死船 风雪从窗外灌了进来,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床上的被子上,那一张床乱作一团,枕头斜在床中间,被子的一角已经拖到了地上,宋凝予伸手往凌乱的床上缓缓的轻抚,床上的被子被湿润的空气打湿了,桌面上倒着的半盏茶也已经结了冰。 阳光透进了屋子里面,风拂动那些吊挂在屋子里的珍珠,发出碰撞的声响,极其悦耳,白蛇吐着信子在这屋子里面转了一圈,晃着身子晃了出去,如果再遇上那个黑衣人,最多也就是把它关起来,还能将它怎么着不成? 白蛇失过一次足还不罢休,慢慢悠悠的又晃了出去,宋凝予突然抬头看向宫子临,喃喃道:“会不会是顾忆臣的房间,是我看错了地方?”唯有顾忆臣一人活着,会不会从那房间里面查出些什么来? 宫子临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随着她的脚步一路朝着隔壁的第三间房间奔了过去,那房间里的门还大开着,屋子里的东西一片凌乱,干涸的血迹已经成了黑红色,顾忆臣的房间里摆满了贝壳,那些贝壳如今都摔在了地上,有的还完好无损,有的已经摔碎了。 那张床一片凌乱,青花玉枕在地上成了碎片,宫子临打量屋子里,眸色微微眯起,一道人影突然破空从那门口一闪而过,宋凝予瞬间反应了过来,拾贝壳的动作生生的顿住,转身朝着那人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 “梓童!”宫子临后脚追出去时宋凝予已经不见了!整个长道除了折进来的阳光之处空空如也,白蛇吐着信子晃头晃脑的从那屋子里面转了出来,看见宫子临就跟猛见了老鼠,朝着宫子临吐着腥红的信子猛的扑了过来。 白蛇的眼睛本是银色的,如今在阳光下细看,还会发现,那白蛇的眼睛已民经变成了诡异的红色,宫子临一挥衣袖,砰的一声,那攻击而来的白蛇被宫子临顺手一甩狠狠的撞上了墙,砰的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宫子临朝着宋凝予消失的方向疾步追了过去,耐何主船里面分为三层,每一层有数百间屋子,这样一间一间的找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宫子临气沉丹田,凝聚强大的内力,朝主船中一声喊道:“梓童!” 所得到的不过是那满船的回音,那样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宫子临捂着口鼻,步子谨慎的朝着那甲板之外走了出去,甲板外天光云景,晴光暖阳下孤帕云影,碧空之下海天一色,在甲板上那些雪,消失得不见了踪影,一道身着墨袍的男人站在甲板的另一头。 在他的手中还抓着一个人,宋凝予。 宋凝予已经昏迷了,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宫子临眸光瞬间张起了浓郁的杀气,浑厚的内力瞬间将大船包入其中,只要他愿意,整张船,一瞬间他就可以将一切移为粉沫! “将她交出来。”浓烈的杀气随着那五个字染上了身为帝者那份浓厚的威严与霸气! 那人直接无视了他的话,抬起宋凝予的一只手,指尖从宋凝予的手腕上轻轻一划,那鲜红的血立即涌了邮来,那黑袍人竟然拿一个葫芦去装宋凝予的血!伤口缓缓的愈合,黑袍人朝着宋凝予那愈合了的地方又是一下,血接着流淌而下。 宫子临手中扬凌厉的杀气,朝着那黑袍人使出了近七成的内力,轰的一声巨响,那黑袍人完好无损的拽着怀里的宋凝予站在桅杆上冷冷的笑了。 笑声低吟冰冷得仿佛冬日里阴暗之处太阳到之不及的寒意:“有意思,我还没有见过如此有意思的人!天之血脉!真正的天之血脉!她喝了谁的血?她喝了谁的血?告诉我,啊!告诉我!” 宫子临拧眉手中凝聚着强大的内力,整个人几近魔怔,一双眸子因为怒意而变得赤红,白蛇瞪着一双红眸子从甲板里晃了出来,朝着宫子临的后背扑了过去,狠狠的张嘴就要咬上一口,宫子临一抬手,啪砰砰砰! 那白蛇最终在强悍的内力之下贯穿了那甲板,落在了海水中。 如斯实力,令那黑袍人稍稍开始正视了起来,那黑袍人一仰脖子,将接宋凝予血的那个葫芦中的血灌进了嘴里,脸上扬着满脸的畅快! “来,告诉我,天之血的人在哪里?告诉我!” 宫子临一步一步,缓缓的朝着那桅杆的方向走了过去,冰冷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扬起的杀气在冷锐的眸之中夹杂着凌厉的风刃朝着那黑袍人砍了过去。 黑袍人拽着宋凝予连连躲避,撕拉,一声响那黑袍人一袭墨色的长袍在风刃之下被化为了残败的碎片,黑袍人因为要顾及他那衣袍,于是拽着的宋凝予手一松,宋凝予朝着宫子临直直的摔了下去,砰一声响,宫子临将人牢牢的按在怀里,还好! 他一只手中凝聚着强大的内力,黑袍人从高高的桅杆上一跃而下,扯着那破烂烂的衣衫一脸阴沉:“你毁了我的衣!你竟然毁了我的衣!” “敢对朕的人下手,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朕来动手?”听见宫子临几近狂傲的威慑之音,那黑袍人先是一愣,随后眯起那腥红的眸子,仰头叉着腰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实在不怎么样,连一点起伏也没有。 一道凌厉的杀气伴随着那武器破空而来,黑袍人身形宛如鬼魅一般,那武器竟生生的穿透了他的身体,将他身后的栏杆击得粉碎。一道身影宛如奸笑一般的从宫子临的身后扬直起。 “你想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小娃娃,快告诉我,天之血脉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那黑袍人手里握着一个葫芦,仰头咕咚咕咚又是两口,宫子临眸光冷锐的眯起,一扬手,砰,一声炸响,那黑袍人手中装血的葫芦瞬间炸开。 血四散而落,如同一场血雾一般随着风缓缓扬起,最终落入了开始化开的冰雪之上,洁白的雪地之上染着梅红点点,怎么看着都让人觉得渗得慌。 宋凝予有些吃痛的拉回了意识,揉着头缓缓睁开眼睛,却见那对面的人突然发了怒,黑袍之下那张恶鬼一样的脸越发的扭曲、狰狞。 第五百三十章 天之血 她扫了眼手腕上隐隐退去的疼意,眸光眯了眯,宫子临站在她的身前,一把乾坤扇上扇点乾坤,凌厉的杀气惊得满船震荡! 从来没有见过宫子临如此冷冽的时候,几乎可比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狂冷帝王,对面的黑袍人见宋凝予竟然醒了!一只血红的眼睛将她打量得越发彻底。 她咳了咳,捂着略疼的手腕几步站在宫子临的身旁,拧眉喝道:“骷髅海盗团的老大在哪里?把她交出来!” 那对面的人表情越发的狰狞,瞪着宋凝予神色热血沸腾:“对了,对了,这就是天之血的作用!快告诉我拥有天之血的人终究身在何处!” “什么天之血?把莫姨交出来!今天这笔帐我们就好好的算一算!”宋凝予手中的簪子狠狠的捏着,眸光冷锐。 宫子临眸兴一拧,突然将宋凝予拉到了身后,沉声道:“看船板上!” 连青蛇都警惕的游到了宋凝予的身旁,吐着腥红的信子发现丝丝的声音,晴空万里,映着这一方,如今却令人觉得冷,森冷的寒气仿佛要渗透人心,密密麻麻的赤色的蜘蛛朝着宋凝予与宫子临这边,围了过来。 是赤火蛛王,宋凝予之前是见识过的,那只鸟眼下都还裹着三层被子! 整整一船的赤火蛛王,据穆三公子的再告戒,若非以火来烧,那是可再生的一种虫子,还可以寄生于万物的体内,是一种龌龊的口种! “快告诉我,你喝了谁的血,快告诉我!哈哈哈,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要换血,换了血,就再也不会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宋凝予与宫子临背靠着背警惕的瞪着那黑袍人,那张脸如同恶鬼一般不堪入目,令人望之便能整夜恶梦! 宋凝予不禁打了个哆嗦,宫子临以为她是害怕,紧贴着她的背轻声道:“别怕。” 她有些哭笑不得,扬了扬眉笑道:“区区几只蜘蛛,我怎么会怕!” 那伟岸的身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令她觉得安心,似乎只要有他在身旁,就是入了阎罗殿里,他们也能杀出重围。 黑袍人一扬手,那木然得如同刀剑划过铁一般尖锐的声音穿透了耳膜,那一刻几乎要将眼前的人耳膜都震破! 万里晴空中的云迅速的聚集,风变得冷锐,中还夹杂着细如雨一般的雪花,这虫冷热不惧,若不到伤人的程度,必然也伤不了他们! “快告诉我,我可没有这么的工夫与你在这里磨磨蹭蹭!”那黑袍人大概是因为情绪波动得大了,那张脸上也开始出现红色,那一脸的红色在宋凝予的眸中格外的恐怖,那红色红得如同他那只眼睛一般,令人不敢多看。 “不要总是盯着他的眼睛看!”宫子临不着痕迹的挡下了宋凝予的目光,宋凝予被挡下目光才会意过来,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知道我说的什么天之……” 她的药里,纯素曾经给她放过些血!那段时间她明显觉得整个人变了不少,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替她洗换骨髓,能有强大的筋脉来撑起这些内力,大概也与纯素有关,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啊! “怎么样?想起来了没有?只要你说出来,带我去见他,我就告诉你那个叫骷髅海盗团老大的人在哪里,这笔交易你也不亏吧?快告诉我!”那黑袍人急切的望着宋凝予,朝她伸出那枯老的手,手上凹凸不平,比起那毒魔那张脸还要恐怖三分! 一个是满脸毒痘,而这一个,那即将枯老的手上,有无数的虫子正缓缓的从腐烂的皮肤里面爬着,宋凝予脸色铁青,目光扫过那黑袍人所站的地方,地上也掉下来了不少虫子。 黑袍人也看见了自己的手,伸出另一只骨节修长完好的手过来,将那只手上的虫子生生的扯了出来,随手扔在地面上,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朝那只爬满白色虫子的手上洒了洒,整只手瞬间迅速变好。 不过一会的工夫,就已经与另外一人完好的手没有两样了。 他望向宋凝予,声音里透上了几分嘶哑:“我的手已经开始腐烂了,你快告诉我,天之血在哪里!快告诉我!” 宋凝予眸光冷锐,冷声道:“我不知道!”纯素待她如何,不论目的是什么,待她好,那是不可变更的事实,若不是纯素,她或许还是那个一无所成的宋凝予。 若这个时候的她还是那个只会耍耍嘴皮子,动动小脑子的宋凝予,那么她一定会怨恨那样的自己! “不知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说出来!”黑袍人的身后已经开始降雪,冷锐的风吹开他那一身乌黑如墨几百年不曾洗过的黑袍,那浓郁的尸体腐烂的味道猛的剧增!宋凝予与宫子临几乎是一瞬间捂住了口鼻。 船四周赤红的赤火蛛王迅速的朝着宋凝予与宫子临爬了过来,嘴里吐着红色的血来,宋凝予纵身一跃,躲开了那喷出来的红色血,细看之下才发现,好不是血,而是红色的蛛丝,红得跟血似的! 她从怀里取出之前收集的那些灰沫漫天的洒了下去,簪子中的金丝线朝着宫子临的脸上狠狠的甩了过去,一只赤火蛛被宋凝予卷起扔出了老远。 “对付它们只能烧,千万别杀死了,那液体有毒!”青蛇也害怕!别看它平时跟在白蛇的后面极尽嚣张,关键时刻这就是个打不赢就躲的货,这个时候已经盘在宋凝予的脚上了,吐着腥红的信子瞪着那一群一群涌来的赤火蛛王,发出丝丝的警告声,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白蛇被宫子临一掌拍到了海里,这会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个旮旯角落里了,宋凝予靠在宫子临的手背,突然就收了动作,宫子临随着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那些赤火蛛王纷纷避开那些灰沫,整个甲板之上,赤火蛛王退了个一干二净。 赤堂堂的压在那船的边边上,那红色的蛛丝落得满地皆是,正在那些灰沫中缓缓的消融,那黑袍人脸色大变,瞪着宋凝予咆哮道:“不可能的!师弟早已经死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方法!你怎么会知道?” 第五百三十一章 毒人 师弟?那个风朗俊逸的穆三公子?是这个恶气如鬼之人的师弟?别说笑了! 宋凝予拧眉低喝道:“莫姨到底在哪里?你若是说出来,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告诉你告诉我这个方法的人是谁!” “他在哪里?” “莫姨在哪里!”宋凝予一袭织锦长袍上沾着些赤火蛛王的蛛丝,那蛛丝正在一点一点的消融宋凝予那一身的锦衣华袍。 “跟我做交易?小姑娘,你还太嫩了点!”一袭冷锐的风朝着宋凝予与宫子临吹袭而来,宋凝予捂着心口,脸色一僵,宫子临下意识将宋凝予扯进了怀里,两人双双倒在了雪地中,宋凝予刚好摔倒在那一本下策上,吃力的暗中伸手,将那本下策藏进了怀里。 “有情人?哈哈哈,我倒是想看看,你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如此有情!” 宋凝予神色僵冷的瞪着那缓步而来的黑袍人:“你想做什么?” 黑袍人手一扬,一粒青色的药朝着宫子临的唇边飞了过去,砰一声响,白光一闪,那药被弹到了地面上,宋凝予低头一看,手里多了一个火折子,唇角幽幽的勾起了一抹笑。 那白蛇赤红的眸子已经恢复了正常,吐着腥红的信子瞪着那黑袍人,姿态极尽威慑,仿佛在说,它就是蛇王,伤它的人,都得死! 那黑袍人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打量着那条白蛇,突然领悟:“传闻北海有龙,莫不是……原来如此!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跟了我,如何?这天下我都给你!” 白蛇吐着信子冷冷的瞪着他,整条蛇几乎站起来,呈攻击的姿态对着那黑袍人,还整个天下?当它傻啊?它一条蛇要天下来做什么?吃吗?还不如皇岛里来得舒服呢!这种破地方,天天下雪,送给它它都不要。 那盘在宋凝予腿上的青蛇晃到了白蛇的身旁开始蛇假龙威,学着白蛇的模样也吐着信子,一脸严肃。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眸光触及那里间的黑色药物,眸光一僵,心中接着便是一喜,看着这条被称之为‘龙’的白蛇,眸中满是狐疑,世间当真有如此灵智之物不成? 如今的问题是她浑身泛力啊! 宫子临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宋凝予,沉默不语,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宋凝予转过脸瞪着宫子临,在宫子临的手上,划开了一个诺大的口子,宫子临整个人来了劲,一手将宋凝予猛的抱了起来,一手扯开她手中的火折子,朝着那屋子里面扔了进去。 …… 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反应,宋凝予挑了挑眉,就着宫子临的肩膀回过头去看那火折子,结果发现,那火折子所点的地方,那地方似乎是深黑色,火药是湿的…… 宋凝予无奈的扶额,扫了眼那正盯着黑袍人的白蛇有些哭笑不得! 白蛇刚回过头看宋凝予,就被黑袍人一巴掌拍出了主船,砰的一声,摔进了水里,宋凝予沿着那水中望去,那水中腥味极重,已经引来了其他的鲨鱼了!水中飘着数具鲨鱼的尸体。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该不会是白蛇干的吧?以它的实力,也不是不可能。 作为一只被拍下去的龙蛇,白蛇觉得很火大,砰,又一道青色的身影朝着白蛇扑了下来,青蛇摆出一个难看的姿势嚎啕:“老大,我来陪你了!” 宋凝予浑身没有力气,整个人被宫子临抱在怀里,那对面的黑袍人瞪着宋凝予,裂开嘴,那里面的牙齿呈黑色,笑的时候还会吐出灰色的气息,天寒地冻中雪下得越发的大,海上竟会下雪,当真是千年也难得一见。 风冷冽的吹着,打得宋凝予脸生生的疼着,宫子临那妖孽般的面容中再不见丝毫妖孽横生的媚色,将宋凝予紧紧的抱在怀里,沉声道:“娘子,闭上眼睛。” 宋凝予闪过一丝狐疑,喃喃道:“宫子临,你也划我一刀,我肯定就有力气了!快划我一刀!”她手没有力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那些东西她受的比宫子临受的要狠,尽管宫子临第一时间捂了她的口鼻,可是还是没有什么用。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将宋凝予抱得紧了紧,无奈的笑道:“娘子,我是你男人,不要剥夺了我身为男人的尊严。” 宋凝予安静了,似乎是这么一回事,一旦她变得太强,在这样的情况下,宫子临也是很没有面子的啊,再加上她如今身体也不是很好,连她自己都琢磨不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更不可能胡来了。 “倒是我小看了你们了,好,好得很”黑袍人站在离宋凝予五步之远的方向,笑容里满是肆意的狂乱,那身上白色的虫子随着他一张一扬的动作掉得越发的厉害,只是那些虫子触及到雪地上,寥寥的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莫不是被冷死了? 宋凝予只觉得头皮发麻,却见宫子临仿佛没事人一样,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睛,黑袍人还没来得及出手,浑身的血肉突然不知名的开始涌动,那件墨黑的长袍被冷冽的风吹进了大海里,露出那人光裸的身体,真的是光裸的! 宫子临下意识的将宋凝予的眼睛捂住,那人浑身上下正在开始迅速的腐烂,虫子疯狂的涌动着欲从他的体内钻出来,那一身的肉正在迅速的收缩着,乌黑如墨一般的血缓缓的朝着洁白的雪面上滴落。 那张脸狰狞得几可见骨,跪趴在地上朝宫子临伸出那爬满了虫子的手吃力的喃喃着,发出嘶哑的声音:“救……救我!救我……” 宫子临冷冷的扬眉,一脚挑起旁边那把倒在地上的旗帜朝着那人的眉心狠狠的踹了过去,那人下意识的一抬头,那旗帜狠狠的没入了黑袍人的心肺处。 宫子临冷冷的望着那如墨一般的血流了来,声线低冷:“你敢对我家娘子下手,就要付出代价!” 两条白蛇艰难的沿着船身爬了上来,白蛇盯着那火折子处,突然朝宫子临惊慌的扬着尾巴指着那地方,快走啊,要炸了!危险!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脚下轻功轻点,脚下轻轻踏着那近百艘船上的桅杆一路踏风而而闪,白蛇与青蛇一跃而起上了宫子临的腿上,一脸心惊胆颤抖。 第五百三十二章 船炸 那人倒在床上,一只腥红的眼睛瞪着宫子临消失的方向,喉头轻轻的滚动,他岂是如此轻易能死的?简直就是笑话! 轰!砰! 那整只船突然炸裂开来,连着的船只也受了影响,纷纷炸裂开来,掀起了整个海中央的海流,宫子临脚尖轻点,落在微微结了一层冰的海面上,一口血突然生生的喷了出来,轰! 随着那骷髅海盗团中近百只船的炸裂声响,这边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里两人双双落入了海里。 宋凝予一触及到冰冷的海,整条精神都直直的绷了起来,缠绕着宫子临的两条蛇在水中迅速的游了起来,白蛇拖着宋凝予的衣襟想将她拽出水面,却发现她拼命的朝着水入游来下去,顿时急得直冒火。 细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宫子临落到水下去了。 青蛇与白蛇随着宋凝予飞速的朝着宫子临的方向游了过去,冰冷的水充斥着宋凝予整个身体,她只觉得自己快冻得僵硬了! 她咬紧牙关,拼命的朝着下方游,她明明看出来了,宫子临明明是捂着了她的口鼻,怎么可能会比她好?是她大意了,也是她疏忽了,宫子临的手上有伤口,血腥味很快会引来海里大型的鱼!她加快了下游的速度,白蛇与青蛇游在宋凝予的前面,赶在宫子临的前百拽着他的腿拼命的将人朝着宋凝予的方向拽! 一只血盆大口朝着宫子临扑了过去,若不是青蛇与白蛇拽着他,那嘴一合就入了那鱼的嘴里了,宋凝予拽着宫子临拼命的开始朝上游,身后的两条蛇负责善后,白蛇的四周泛浓郁得腥红的味道! 青蛇没有什么工夫,只得且战且退的跟着宋凝予一并出水面,宋凝予突然明白了宫子临给他的那个眼神,这是让她不受伤的最好的一个办法。 眸中划过一丝温热,这些过往里,终究是她欠了宫子临许多。 “宫子临?阿临,你醒醒!”宋凝予拍着宫子临的脸,两个人浮在一处冰面上,青蛇在水里快冻僵了,推着那块冰朝着岸边的方向移动,这个地方背风,离那悬崖不远。 宋凝予背着宫子临那高大的身躯爬上了那望天崖,幸运的是那崖顶的人虽然走了,但是那些东西都还在,青蛇回到这个地方表现的有些激动,宋凝予拧眉扫过青,焦急道:“你去将白蛇找回来。” 迅速关上门窗,手冻得浑身颤抖,将那一鼎碳火烧旺,她将所有的碳都胡乱的倒了进来,扯了宫子临浑身湿冷的快结了冰的衣服吃力的将人扔到了床上。 床上的被子都还在,她将所有的被子都搬了进来,替宫子临裹了足有近十床被子,将宫子临整个人的埋进了被子里,这才开始着手处理他手上的伤,目光所及的那只手,那是贯穿伤,乾坤扇的扇尖穿透了皮肉,强行催动内力的下场就是躺在了这船上。 眼光变得迷蒙了起来,屋子里在那一大盆碳火的作用下开始变热,她咬了咬牙,包扎好伤口将自己的衣也扯了,两个靠在一起,宫子临那浑身冰冷的气息令她心如火烧! “宫子临?你一定要醒过来,明天,如果明天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去找鸿蒙国君!我说到做到,你最好给我醒过来!”宋凝予低哑的声音凑近宫子临的耳旁警告。 如果不是因为宫子临还有呼吸,这样的温度,她几乎要以为宫子临就这么去了! 心里疼如刀在刺,一下一下的扎着。 宫子临在夜里说着胡话,喃喃的叫着宋凝予的名字,那般的深情婉转,宋凝予只得将人抱得更紧些,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宫子临的体温在月上中天时开始回转,只是似乎转得有些过份了!这么一折腾,又开始发烧。 宋凝予不知道是自己的温度不对劲还是宫子临的温度不对劲,她睡得越发的昏沉,整个人迷迷糊糊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只知道那只紧紧握着的手还在。 待宋凝予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刚动了动唇角,温热的热水就递了过来,她就着那水杯一口气喝了个见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见宫子临衣装齐整的价值在床旁笑态妖娆的瞧着她。 宋凝予瞧着宫子临,差点没咬着舌头:“你你你,你不是……” 再看看窗外,是马车奔驰而行转动车轱辘的声音,清透响亮,阳光从窗外折了进来,散落在宫子临那一袭墨色的狐毛长袍上,那样的黑色比起那墨袍的黑衣人来不知道要贵雅了多少倍,简直能将那人比下地府十八层地狱去! 一想起那个人,宋凝予就头皮发麻。 宫子临伸出温热的手将宋凝予热得有些烫人的手放进被子里,低吟了片刻,突然一个翻身,俯身在宋凝予的身上,眸光闪闪,笑得意味深长:“虽然如今你发寒,为夫本该一心照顾着不问其他,但是,为夫还是希望你将你该告诉为夫的事情说出来。” 宋凝予捂着嘴猛的咳了起来,这个时候离她的十八岁生辰只有十天了…… 她不知道若是她不回去会发生些什么,但是,她的心告诉她,不要回去。哪怕是最后一天了,她也想呆在他的身旁。 “咳咳咳,我……咳咳,我正病着!” “我知道,所以为夫给你时间考虑,等病好了,就告诉我,否则……”宫子临一双狼一样的眸光在宋凝予的脸上一划而过。 “我不介意履行为夫身为你男人的权利!” 宋凝予顿时黑着一张脸,在马车上还有一个小炉子,那上面热气氤氲,宋凝予望着那鎏金的药炉眸光闪闪:“如此昂贵的药炉,你从哪里得来的?” 宫子临打开盖子,宋凝予闻着那浓郁的药味,拧了拧眉,闻着这味道就很苦啊! 宫子临傲气的扫了她一眼,扬眉傲然一笑:“这世间的东西,不花钱的才是最好的!” “……”还像是这么一回事?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望着那端来的白玉盏,嘴角微微抽搐,指着那晶莹剔透的白玉盏喃喃道:“所以,这个也是不花钱得来的?”明明就是偷来的,或者抢来的,干嘛说的这么高端大气!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不错 宫子临将药吹了吹,扬眉满脸傲气点头:“为夫是不是很厉害?快,趁热把药喝了。” 宋凝予一脸警惕的瞪着那碗药,盯了半响,还是低头将那药喝了一口,顿时苦得青了一张脸:“宫子临!发寒的药是这个味道吗!你说,你到底还加了些什么?” 宫子临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瞧着宋凝予,唇角轻勾扬起七分邪气,三分媚意晃得宋凝予差点又将城池拱手相送,咬了咬牙,宋凝予克制了下来,她能无视天下美男子,但是却拒绝不了一个宫子临!暗自骂自己没出息。 此时的宫子临与那船上的宫子临简直判若两人! “听说黄莲与莲心清火……”晃着碗中的苦得令人想吐的药,宫子临唇角轻勾,侧着脸朝宋凝予接着笑道:“所以,嗯为夫为了娘子的身体着想,特意加了……十倍的量。” 意思也就是说,那一大锅的药,除了原来的主药材,剩下的就都是黄莲与莲心! 宋凝予挑了挑眉扬起下巴傲然冷笑道:“宫子临,你以为我会喝这种东西吗!你这明显是公报私仇!我哪里得罪你了?” 宫子临摇了摇头,伸出一只修长的食指抵着宋凝予异于常人高温的唇,笑得百花盛开,凤眸微微眯起,说不出的妖异:“娘子客气了,你我本是夫妻,谈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来,把药喝了。” “不喝!”宋凝予黑着一张脸,翻身躺在了马车的小床上,被子一盖,整个人蒙进了被子里,看宫子临能耐她何! 宋凝予这模样若是被欧阳火一类的人看见了,肯定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平时天塌下来都能一力扛起来的女人,这个时候在撒娇? 宫子临揉了揉太阳穴,扯了扯被子,被子被宋凝予紧紧的抓着纹丝不动。宫子临眸光微闪朝宋凝予笑道:“既然娘子不愿意喝,那只能为夫喝了。” 宋凝予扯开被子就见宫子临端着那碗药喝了大半,药碗砰的一声放在了那床旁的桌子上,宫子临扣着宋凝予的头,下一瞬间眯着眸子吻了下去,宋凝予黑了一张脸,拼命的挣扎,到底是正在病中的人,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拼得过宫子临? 宫子临一滴不露的全部喂了下去,舌尖舔过唇角,俯视着宋凝予,像只偷了腥的猫,笑得春风初盛初水初生,看在宋凝予的眼中,简直就是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春态! “娘子原来喜欢这样的喝法。” “不!是……唔……” 马车外的风驾着华贵的宝马一路奔驰,听着里面的声音也总算是松了口气,有主母在主子那张万年冰山脸总算是变了模样,他也不用这两日时时提心吊胆了,那哪里是下了莲心?好药本来就这么苦,谁让主子将最好的药都搬了过来,没见过谁发个寒还能以天山雪莲千年人参来入药的! 不过宋凝予也该好好补补气血了,最近这段时间里总觉得主母脸色白得厉害。 马车一路朝着长安疾驰而去,宋凝予没有想到的是,七月从长安城再扑到那望天崖的时候,望天崖中除了那鼎中早已熄灭了的火之外,什么也没有,一派的幽冷,无奈的抚额,恨少是赏自己两巴掌! 又来迟了!一摸怀里的瓶子,咬了咬牙,朝着那长安城的方向又一骑千里骑拼命的赶了过去。气得那叫一个脸色发白,千万要赶上,就在这几日了啊! 阳光折进了马车里,宋凝予苦着一张脸枕着宫子临的腿瞧着手中那本下策与宫子临打着冷战。 宫子临憋着笑,伸手去扯宋凝予的书,宋凝予紧紧的抓着,一巴掌拍向那伸过来的手,目光触及手上那个贯穿的伤,动作又生生的停了下来,改拍为挪! 宫子临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打量着了半响,低声轻吟道:“娘子最近消瘦了不少,待娘子好了,为夫带你吃遍长安城如何?”宋凝予不是不爱吃,而是嘴太刁了,对于美食的要求简直就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过听风说,长安城中近来出了一家神厨阁,他倒是可以带她一试。 宋凝予挑了挑眉:“你能找到我喜欢吃的东西?” “娘子,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该交待你瞒着为夫的那些事了?嗯?”宫子临弯腰,拿开宋凝予那本下策,与她四目相对,两条懒懒的蛇正在马车的车顶晒着太阳,白蛇不时的透过细缝瞥一眼马车里的情况。 这一瞥顿时就移不开视线了。 老大,你在看什么? 晒你的太阳,别捣乱! 那下面其实也没有怎么,只是这体位看起来,蛇性本来也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清道士,瞪着那下方,作为一只有灵性的蛇,两管鼻血差点就流了下来。 宋凝予望着那双凤眸,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了下来,喃喃道:“我不知道说什么……” 她是真的不知道,很多东西,无从解释,比如莫名的纯素,纯素与宫子临似乎挺熟,但是待她也莫名的好,好得简直过份。至于欧阳火,不过是你救了我一命,于是在我能救你的时候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宋凝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翻身将宫子临压下,躺在宫子临的身上,捏着他那妖孽俊逸的脸气得脸色微青:“宫子临,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次花楼!你竟然敢上花楼!我给你胆子了吗?你胆子够大啊!” 一只手从脸上滑到了耳朵,宫子临一张脸顿时黑了!宋凝予的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这会又来了,那马车里面传来砰砰的声音,风驾着马车自行脑补了马车里面的一切,一张脸泛着微微的红色,看吧,有了主母,主上的日子果然是水深火热! 虽然宋凝予没怎么用力,但是宫子临还是要配合着她让她消消气啊,顿时就扯开了嗓子开始嚎啕:“疼疼疼,娘子你轻点,嘶,耳朵要掉了……” 在宋凝予那张冰冷得乌黑的脸上,宫子临老老实实的将一切都告明了领导!“娘子,那小鬼真的不是我的孩子,为夫就算有孩子,也只能是你生的,真的!” “那是谁的孩子?宫子临,我可是清楚的看见花楼里面……”一提起花楼,宋凝予那张脸就更冷了,宫子临翻身将人扯进怀里,低声轻叹道:“娘子,我那日是被你气狠了,我从崖上跳下去看见你和那个鸿蒙国君……” 第五百三十四章 龙门客栈 “你看见了?宫子临,你难道没有看见我推开他吗?你为什么不问我?还敢给我发脾气,还敢跑到花楼那种地方去?宫子临我看你这行为不像是想和我在一起啊。更不像是想活啊!”宋凝予扯着宫子临的脸,越摸越觉得手感好。 心里那打到现在的结也终于解开了,心里是高兴了,但是不能让宫子临高兴不是! 接着闹,才是宋凝予如今应该做的事。 “不敢了不敢了,后来在望天崖上的时候,你还让我滚,娘子,别演戏了,这样的戏为夫不想演了。”宫子临抱着怀里的人,声音低沉嘶哑,宋凝予在他的怀里安静了下来,因为三王在,所以她的确是刻意的,因为她不想将如今的棠国,宫子临暴露给皇岛。 宫子临突然一本正经的道:“岳母大人来找过为夫……咳,那个时候为夫还没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所以喝醉了……” 还把他侍卫当成宋凝予给压了……虽然宫子临不记得了,风在后面默默的加了一句,欲哭无泪将来他拿什么面目去见主母的娘亲啊! 宋凝予瞪大眼睛瞪着宫子临:“娘亲来找过你?什么时候?她从皇岛出来了?那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她在哪里看见的你?她的行踪呢?” “我从望天崖回来的时候,喝醉了,结果岳母大人来了,其他的,查无所踪,不过你也别太着急了,既然她从皇岛里出来,那总会相见的。”宫子临拍着她的背细细安慰。 宋凝予靠着宫子临淡淡的嗯了一声:“曾经听玉衡子说,娘亲曾在我大婚的时候来看过我,你说,她会不会去找玉衡子?”玉衡子是天绝门的二长老,跟皇岛的雪皇有交际,这点说出来都没有几个人会信。 宫子临垂眸沉思了半响,突然道:“或许她是来提醒我,离你十八岁快到了。那个奶娃娃,被岳母大人抱去了,说是拿去玩几天……” 他如今算是知道宋凝予那股清冷得令人欲罢不能的气息源自于何处了,都是跟自家岳母大人学的啊,准确来说,是从雪皇那里遗传下来的! “宫子临,把那个孩子的事给我说清楚!” 宫子临望着马车车顶,意外的看见白蛇那一双银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下边,挑了挑眉,眸光似刀一般的从那小洞上划了出去,为了看看这里面的场景竟然将那上好的车顶给咬出了两个破洞,这白蛇还真是煞费苦心! 白蛇朝宫子临吐着信子,不着痕迹的退了退,退开了那两个咬出来的小洞,嘿嘿,它什么也没有看见。 阳光从那两个洞上落了下来,打在宋凝予的背上,宫子临沉吟了片刻,缓缓道:“当年我娘生下的其实是一对龙凤胎,我有一个姐姐,不过,她在我去黑山地狱之前便离家出走了,扬言与宫家一刀两断,永不相干。” 宋凝予没有漏下宫子临眼中的悲色,与宫子临十指紧扣喃喃道:“所以,那个孩子是她的吗?她为什么将那个孩子给你?” “你在花楼看见的就是这个孩子,为夫虽然喝醉了,却也不至于认不出你来,娘子,你该信我。”如果相信自己,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宋凝予垂眸。 你问我为何不看你,你在我的眸子里面看不见自己的身影,其实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不敢仰望,因为你住在心里,而不是眸子里。 马车一路朝着长安城疾驰而入,长安城中透着一种诡异的热闹,几乎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诉说着那鸿蒙国君与鸿蒙新帝的事情,宋凝予从马车上下来,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客栈前金光闪闪的大字。龙门客栈! 龙飞凤舞一般的大字中透着凌厉的霸气,她挑了挑眉扫向宫子临:“这字,怎么瞧着和你的字有些相似?” 宫子临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宋凝予小巧的鼻子无奈道:“这本就是为夫的字,想不到娘子竟然没认出来,真是伤透了为夫的心。” 人来人往里俊男美人还是极其吸引众人目光的。那位公子生得当真是贵气十足,冷傲得令人生出几分臣服之心来,特别是看向宋凝予时的目光,柔婉多情,晃得那些差点瞎了眼睛。 长安大雪满城,冷风呼号,宋凝予转身径直走进了客栈中,一人身着合欢织锦长裙身量纤纤步态如莲缓步而来,那满身的出尘的气质中透着几分稳重与成熟。 “已经备好了上房,请。”金月眸光微垂,朝宋凝予引位,那恭敬的模样瞪着在场的人眼睛都直了,有没有搞错?如斯美人,竟然只是替那精致的女子带路的?众人觉得自己的眼睛快瞎了。 宋凝予淡淡点头,随着金月上了楼,宫子临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宋凝予了,只得默默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宋凝予与金月一进了屋子里,宫子临前脚还没有踏进,宋凝予就已经当着宫子临的面关了门。 “这间屋子,我要了,棠皇陛下还是另寻雅舍吧!” 沉着一张脸砰的一声将门狠狠的关上,风站在宫子临的身后眉心跳了跳,主母大人……脾气见长啊。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手中的乾坤扇轻轻点了点门口,挑了挑眉看了眼憋笑憋出内伤的风凉凉的叹息:“唉,女人呐,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朕咳,本公子今天就挫一挫她的锐气!” 谁知宫子临面前的那扇门突然又开了,宫子临脸色还来不及一喜,却见宋凝予冷冷的笑道:“挫一挫我的锐气是吧?很好!”砰!那扇门再一次关上。 金月望着宋凝予与宫子临之间的互动,眸中难得的笑了:“看来,主上过的不错。” 宋凝予挑了挑眉,抱着手臂周车劳顿,神色懒懒的靠在门口:“何谓不错?” “属下不知,只是凭心而论,主上过的不错。”金月坐在桌前倒了杯茶推到对面的位置,宋凝予走前来,懒懒的坐下,长长的叹了口气,日子若是一直这样的过着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们那条路,太长了。 “若是哪天我失踪了,我所有的势力都归于他,金月,你不必寻我,只须稳下大局,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回来。”宋凝予吹开茶盏中升起的氤氲热气,抿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大约是鸿蒙皇宫中上好的茶喝多了,如今连龙门客栈最好的茶都开始嫌弃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金月 金月挑了挑眉,坐在宋凝予的对面一脸自得的端着茶盏,这模样,与之前神态恭敬的人判若两人。 宋凝予给了金月绝对的自由,换句话来说,只要她将宋凝予的事情办好,不背叛她,那么所有的一切,这个女人都是自由的。 “七月那丫头找主上找得厉害,先是从鸿蒙去了云城,又从云城去了长安,后来听说你在望天崖,又拼命的跑去望天崖,呵,还真是够蠢的。” 金月批评得毫不留情,那小小的身板如今长开了不少,比起在朝瑰王宫来看,多了几分女子的成熟气质。 “嗯,若是她回来了,就让她在这里等着我,让你查骷髅海盗团的事情如何了?”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茶盏的杯口,碳火在屋子里面烧得红亮,整个屋子里温暖的令她昏昏欲睡。 金月眸光瞬间变得凌厉,那玩笑的神色也变得正色了起来:“骷髅海盗团中的团长被身份不明的人带走了,骷髅海盗团我们的人回来之后死相都变得很凄惨,全身生虫,我已经派人用火焚烧了。” 回想起之前听风楼那几个暗卫的死样,如今的金月依旧觉得心有悸悸。 “看样子,她应该还活着。”总之没有落入那个黑袍男人的手中就好,宋凝予被宫子临捂着眼睛,看不清对面是什么情况,但是宫子临会捂她眼睛,应该也不是什么她适合看见的好事! 金月点了点头喃喃道:“那身份不明的人是消失在海中央。” 宋凝予眸光微亮,手下意识的握紧,海中央?那个传闻中的皇岛就是位于海中央,并蓬莱、瀛州、方壶三岛方成皇岛,莫姨本就是皇岛中人,如今被带回皇岛,起码不会有生命的危险,她神色缓缓松懈了下来。 垂眸拂了拂翻开的衣袖,沉吟了片刻抬头望向一脸严肃的金月,宋凝予突然笑了,眉眼弯弯,清冷的眸子仿佛阳光下的瀑布,令人心旷神怡,金月一脸狐疑的瞪着宋凝予,如今是什么情况?她还笑得出来? “不必去查骷髅海盗团了,白马寺一事,如何?”白马寺的情况一直是听风楼的人在处理,宫子临身旁有实力的暗卫都保家卫国去了,就算有这个心思去处理这些事情,也不比听风楼准确。 听风楼是一个专门处理暗杀与消息的一个组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在江湖之中划开了一片地盘,无人可撼动,江湖最近因为棠国与鸿蒙交战而变得热血沸腾,再加上宫子临有意要纳天下英才,群英纷纷投诚,云城之中云集不少的能人士才。 金月端着茶盏沉吟了片刻,语气轻了几分:“入口已经找到了,但是没有印玉,进不去,白马寺中地下以铜铁浇注,所挖出来的地道没有任何用处。”金月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从白马寺后山挖了条地道打算通向白马寺地下城。 却不曾想,并没有什么用,那整个地下城中浇铜封筑,找不到半丝破绽。 “嗯,你让兵木过来一趟。”宋凝予敲着桌面,盯着那一盏热气氤氲的茶,脑中光亮微闪,丞相,是个关键,至于另外一块玉,她扫了眼门口的方向,宫子临不是救了皇贵妃吗?或许可以一用。 “这里是听风楼的地盘,兵木正在后院的大屋里忙得很,听她说似乎是从厚土那里要了份白马寺地下城的图纸,正在造一个地下城的模型。”一提起兵木,金月眸中划过一丝赞赏,在这几个人中,她最看好的不是天下地图记忆者厚土,也不是赚钱如流水的运水,更不是武力超群的楼火,而是兵木。 那个对机关掌握已经独步天下的女子,这么多年从被自己机关所伤到最后机关术独步天下,她是一步一步看着她走过来的,她的成功,天赋是其中之一,最多的还是她那份废寝忘食日夜不休忙碌的心。 可以这么说,只要兵木对机关有了什么想法,或者旁人说了句什么,比如曾经运水就抱怨过,一张一张的数钱实在太慢了,于是兵木就日夜不眠不休的整出一套算银钱的工具,如今对于听风楼那一堆堪比金山的钱银,要算起来,不过是半日的工夫。 宋凝予猛的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扬眉笑道:“走,去看看。” 兵木做出来的东西,精美实在,且好用得很,宋凝予曾试用过一把八宝的玲珑袖箭,开口为八,可同时射出八个方向,小巧精致,射出的劲力可入木五分,曾经连着穿破了两个铁盾。 金月其实早就想去看了,可惜大门紧闭,兵木的地盘若非她亲自走出来,你想走进去,还得谨慎再谨慎。 当下领着宋凝予就出了门,宫子临已经不见了去向,隔壁的的房间里一片黑暗,宫子临不可能这么早就睡下了,她眸光微闪。 “怎么了?”金月狐疑的望着隔壁墨黑的房间,连灯都没有一盏,未免太奇怪了? 宋凝予摇了摇头,随着金月一同七转八转,转进了后院之中,龙门客栈中也有后院,分为两个,一个是为了客人而开放的,而另一方,则是私人的后院。 只见后院之中风雪封冬,红艳的梅花点点,在冬季之中一支独艳,开破寒冬。 穿过一片梅花林,金月取出一方形状怪异的牌子按在那一方紧闭的墙面上,墙朝着两旁缓缓退去,露出一片纯白的世界,梅花如雪,花雪难分。宋凝予不犹联想到那一首诗,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冷冽的香气清神醒肺,金月朝宋凝予解释道:“主上跟着我的步子,这些是兵木设下的机关,为的是防止旁人进入。” 金月捡起一方石子朝墙角扔了过去,空气中传来凌厉的一个弧度,一支袖箭破空而来,砰一声细响,将那鹅卵石击成了两半。 宋凝予这个时候才领悟到兵木对于地盘的意识终究有多强悍! 金月瞧着宋凝予有一瞬惊叹的表情,慢条斯理的抽出帕子缓缓的探着手指上湿润的雪与泥土,笑道:“兵木的本事可不止这一点。” 跟着金月一路七转八拐走出了那片白梅林,入目是一个巨大的房间,的确是房间,入目唯有一间,那房子长近百米,规模极其宠大。 第五百三十六章 木起高楼 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那房子的建造极其简单,不过几根简单的木板与柱子之类的东西与雨布夹杂在一起,看着却无比的精致与舒适。 “主上不妨猜一猜,兵木建这屋舍花了多长的时候?”金月打了个响指,那挂在房间四周的灯突然亮了,宋凝予扫过金月脚下踩着的鹅卵石,微微眯了眯眸,金月本想给宋凝予一个惊奇,却被她给识破了,朝宋凝予笑了笑。 “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兵木真正的实力,你来说说。”宋凝予打量着那突然亮起来的灯,细看之下会发现,每一盏灯的旁边都有一个火折子,火折子的未端连着一条几近透明的线,随着这鹅卵石下沉的动作那火折子就会被打开,从而点亮灯盏。 机关设计的倒是巧妙得很。 “三日,连同龙门客栈一起,这也是为什么龙门客栈瞬间闻名于长安城的原因。”不过三天,将龙门客栈从粗枝节叶到最后的细致之美,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宋凝予惊诧的看着对面精致的房舍,狠狠的眨了眨眼。 若是以平常的工匠,对于如此宏伟庞大的龙门客栈,至少需要三个月!这是怎么样的一种速度? 宋凝予诧异归诧异,那也只是一瞬间,一瞬间之后便收起了诧异,对面的门缓缓的打开,露出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几丝木屑随着风吹了出来,带着木头的独有的味道。 “主上,请进。”那幽幽的声音有些木然,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金月挑了挑眉,朝宋凝予耸肩笑道:“看来,今天是没有这个福气了,主上进去吧。” 兵木知道门外的人是谁,既然没有提到金月,自然也是不希望金月进去,金月目送宋凝予进了屋子里,转身坐在亭中,红泥小火炉点起,亭中撑起了明纸糊的窗,透过灯盏将一切变得舒适怡人,别有一番风味。 屋子里面四周放满了木头与器具,地面上已经积了近三尺厚的木屑,宋凝予抬脚走进去不多一会腿上就积了一层厚厚的木屑,甚至还有一些顺着鞋子的细缝落到了鞋子里面。 一个衣着小巧的女子正眨巴着一双水葡萄一般的眼睛低头拿着一把造型怪异的匕首在削着木头,在她的身旁,那占据了整个房舍近九十米长宽约有六十米的长方形桌子上,放着一个雕得精细的模型。 那构造看得宋凝予眼花缭乱,如同这屋舍的房梁一般,造型怪异而完美的交合在了一起。 那女子穿着很单薄,但是屋子里面却很暖和,那扇门自动自发的关了,屋子里的角落里还养着一只鹦鹉,扑腾着翅膀飞到宋凝予的身旁扯着嗓子叫喊道:“你是谁,你是谁?快快报上名来,我家主人饶你不死!” 宋凝予眸光凌厉的从那只绿毛的鹦鹉身上一划而过,那只鹦鹉瞬间安静了下来,喃喃道:“好强的杀气,好强的杀气,主人我扛不住了,主人快来救我。” 宋凝予哭笑不得,这莫不是兵木养的鹦鹉?细细的打量着屋子里在,宋凝予才发现,这屋子里面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小床,也只有那个地方是干净的了,其他的地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 细看之下宋凝予发现,在那角落里面还放着一轮精致的轮椅,眸光微微挑了挑,缓缓的朝着那轮椅走了过去,轮椅以沉木所制,走近了还能闻见那一股清神的香味,整个轮椅与普通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似乎更大上一些,更精致一些。 轮椅上刻着大朵大朵的并蒂海棠,宋凝予伸出手,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言语中透着三分不悦七分焦急:“不要碰它!” 可惜太晚了,宋凝予已经碰了,那轮椅之中突然开了无数个小洞,银针如同细雨牛毛朝着宋凝予疾射而至! 宋凝予连连退开,一扬手中的银针迎上去,在兵木的惊呼声中,宋凝予挡下了那张朝着模型攻击而去的银针,那攻击在宋凝予的回击中渐渐的停下了动作,兵木松了一口气,几步上前坐在了那轮椅之上,轮椅中的机会瞬间全部闭合。 “抱歉。”宋凝予手中满是银针,将那些银针全部收了进来。 坐在轮椅之上的兵木猛的抬起头,巴掌大的脸怔怔的望着宋凝予,沉吟了半响,突然眉眼弯弯的笑了,一张俏丽的脸如沐春风,微苍白的唇轻轻勾起,扬起那婉如黄莺一般婉转动听的声音道:“我原谅你。” 这是个极其单纯的人,起码在她看重的人面前,单纯的像一张白张,两人相视一笑,宋凝予眸光落回那一方模拟地下城的模型中挑了挑眉。 “你从哪里得的这图?你怎么就知道,鸿蒙千年传承的所在,这图一定是真的?”宋凝予挑眉不解的盯着那图形,太过复杂了,但是就这样看着,却还真的挺像那么一回事。 兵木曲指在轮椅上轻轻扣了扣,那只绿毛的鹦鹉飞到轮椅的靠背上朝宋凝予学着兵木的话朗声道:“我原谅你,我原谅你……” 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吹了个哨声,数百只百灵鸟在窗品扑腾着翅膀,兵木凌空一抬手,那窗子朝着屋子里打开来,数百只百灵鸟飞了进来。 “让我的百灵鸟好好教它一些实用的东西,兵木不会介意吧?”宋凝予眸光带笑望着那只绿毛的鹦鹉,那只鹦鹉瞪着宋凝予,扑腾的翅膀作势要飞走,被兵大伸出手拽了进了怀里。 “自然求之不得!”兵木一抬手,将怀里的绿毛鹦鹉顺手扔出了窗外,数百只百灵鸟一窝蜂的跟着飞了出来,砰的一声,屋子里的窗子又轻轻的关上了,隔绝了屋子里的暖意与屋外的寒意。 宋凝予跟在兵木的身旁,静静的听着她开始介绍那地下城的情况,明明没有见过,却能如此自信的处处点到,大约就是同行之间的那分知已知彼了。 “这图是我让厚土与楼火帮我从一位老者与皇宫偷出来的,我看过两图的对比,都是一样的,所以照着那图做了出来。在这里面只有一扇门,所有的地方都封得很死,地下城之下是乱石堆,所以挖地道才会失败……” 第五百三十七章 离和吵闹 婉转如同黄莺一般的声音缓缓响起,宋凝予听着她的声音随着她的指点渐渐的将眼前这巨大的模型给看了个透彻,两人一番探讨下来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寂静的夜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丝竹乐音随着和风响起。 阳光压熄了灯火,斑驳的光线从屋顶折了进来,一夜风雪,外面原本消融的雪又重新被新的雪所覆盖,在阳光下散发着如同昨日一般纯白的颜色。 在宋凝予的点头中,兵木终于松了一口气,朝宋凝予婉尔一笑道:“不愧是主上,这图我给厚土解释了足足五次他才弄明白呢,主上四次就明白了。” “……呵呵”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这算是表扬吗? 在宋凝予微微抿曲的神色中,兵木从那一身灰头土脸的装扮中摸索出了一个环递给她。 那是一个精致的环,宋凝予握在手里掂量了半响也没有看出来这是什么材质。 兵木朝宋凝予自信的扬着下巴,抬起那满是木渣的手擦了一把脸,那灰头土面的脸上瞬间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泛着些微的红色,堪比苹果。 “这是融入了金银铜铁四种材质做成的,金那一块中有金蚕丝,可以勾起万物,银是以八宝玲珑袖箭改良的,可放出十针,虽然小,但是效果不错……”铜可以化为一个小小的护盘,护住心口不是问题…… 兵木握着镯子给宋凝予轻轻演示了一番,宋凝予那惊奇与赞扬的神色让她觉得很受用,看着宋凝予戴着她研制的手环步态轻缓的走了出去,兵木眸光微垂望着那一方模型沉吟了半响。 突然伸出手狠狠的一推,那近九十米长的模型在她那一出手一瞬间凌乱的从一个点开始不断的朝着后方倒去,怪子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坐在亭中与金月喝酒的襟凝予狐疑的挑了挑眉。 “无妨,这样的声音每天这个点都会有,一般,大概她焦虑的时候会重新将那些做好的东西推倒重做。”金月慢条斯理的替宋凝予倒了杯酒,亭中的花瓶里插着金月半夜里踏雪寻梅寻回来了白梅花。 宋凝予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盏起身打了个呵欠,一晚未晚,有些困了。 阳光折在身上,敛去了冬季的严寒,这长安城中初开骤雪,整个长安城中的人都包得跟粽子似的,也衣着单薄的宋凝予相比,那出入可就大了。 众人一脸羡慕嫉妒的瞪着一袭单衣的宋凝予走上楼,一个身影朝着宋凝予就扑了下来,边走边大声叫道:“娘子你说你大清早的出去踏雪寻梅你也不知道叫上为夫!穿得这么少,若是再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你不冷,咱们的孩子还冷呢。” 说罢将一件厚实的狐裘墨色披风挂在了宋凝予的身上,那些盯着宋凝予看的人顿时脸色微微红了红,匆匆收回了目光,原来是许了人家的。 宫子临得意的哼了哼,敢抢他的娘子?做梦去吧! 宋凝予顶着一张乌黑的脸,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狠狠的点了点头,推开宫子临转身上了楼。 在龙门客栈中也有小屋子,通过机关术可以人控的去想达到的那一层,不过,那就需要指定的身份令牌了。宋凝予正气着,一见楼梯就上,她住在顶层,爬了近八楼,她靠在门旁微微喘气。 却见一旁的小屋子里宫子临朝宋凝予笑得媚色花开,宋凝予转过身,推开门进了屋子里,在顶楼只有两间屋子,一间是主居,一间是仆居,主居的外面有一方宽大的露天空地。 宋凝予推开那扇通向空地的门,只见在那空地之中放着几盆别致的梅花,正中央是一个亭子,一个诺大的假山流水呈现于其上,站在房顶将那远处的景致尽收眼底,繁华如长安,原本盛开的花花草草尽数被掩盖于大雪之下。 长风呼号也挡不住长安城中的繁华,散乱的宫商之音在长街华巷扬起,阳光折在白雪上,浮光与繁华被掩盖,红颜薄妆却一如住旧。 远远的一个旧旧的戏台子上隐约有铜锣之声重开戏场,花呛檀板声浅吟低唱,浮光中华影舞一段历史轻狂。 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宫子临踏着三尺白雪走到了亭中,又从亭中折转到了宋凝予的身后,薄唇轻扬,将人揽进怀里,从衣中取了一样东西在宋凝予的面前晃了晃,宋凝予双眸瞪大,握着那印玉细细的望了过去,这是…… 玉印!货真价实的玄武玉印! “这是……玄武玉印?怎么会在你这里?”无华做事总会留一物,谨慎的很,不会就那样将玉印交给欧阳火,若是交给欧阳火了,丞相府早不会留着了! 宫子临凑近她耳旁以低沉性感的声音轻轻低喃道:“娘子你就不要生气了吧?为夫已经历经千辛万苦将这玉印拿了回来了。” 宋凝予转身,将那张贴得极近的脸狠狠的推开,冷冷的扬了扬眉:“千辛万苦?丞相无华若是不给你,你就是万苦千辛都没有用,宫子临,你不会是拿了假玉来忽悠我吧?”甩着手中的玉印,宋凝予侧头打量着一脸媚笑的宫子临。 还想用美男计不成?她已经开始免疫了! “娘子,天地良心!这可是为夫大半夜的从丞相府里偷出来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一问丞相府中丢没丢东西。”其实璃国遗皇派刑赭去抄丞相无华的家大概就是为了找玉印,却不曾想那一群还真的将那些金银珠宝古懂名画给抄了去,那玉印连个影子都没摸着。 “什么味道?好香。”宋凝予收起玉印,细细的闻了闻,顿时被香味勾起了馋虫,觉得整个人都饿了。宫子临献宝一般的将她带到了长亭之中,那亭子造得很怪异,跟殿宇有些相似,且上面竟还有璃吻一类的守护兽在上头放着。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尝尝。”宫子临眉开眼笑,宋凝予扬了扬眉,打量碗里那肥而不腻的肉,嗯,总觉得哪里让她觉得不舒坦。 “你可以走了。”宋凝予摆明用完就扔,宫子临一张花枝乱颤的脸顿时就僵了。 “娘子,咱们有什么还是公开了说吧……” “好!那就公开了说!”肉还没砰,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碗盏上。 第五百三十八章 死而复生 风站在房顶看着下边又快打起来的两个人脸色抽了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就又开始了!这两人还真是,越闹感情越好! 长安城城墙一路蜿蜒,这繁华的所在写满了近千年的厉害,那台戏有人在婉转的清唱,那千年不曾改变的痴情旧伤,梦里故乡思量成灾,唱起一段金玉满堂。 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中一派热闹,丝毫不减当年之势,从房顶可见长安城皇宫之中的变故,那些御林军走动得越来越频繁,风眸光微微闪了闪,朝下方莫名又和好了的两个主子沉声道:“主上,主母,皇宫里的御林军全部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此处离皇宫近,再加上九楼之高的高楼,皇宫里一眼入目! 宋凝予与宫子临一跃而起,站在风的身旁打量着那些朝御书房奔去的人,眸光微微闪了闪,宋凝予一拂衣袖,朝宫子临笑道:“咱们去助阵!” “娘子,这是鸿蒙的政变,你这样参与进去……”宫子临如今思维方式变得不一样了,若是以前,宫子临一定会冲着璃国遗皇的身份杀过去,只是如今,也变得越发的隐忍,越发的有帝王之气了。 “他算他的明帐,咱们算咱们的私帐!”她可不会忘记了璃皇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两方早已水火不容了!那些攻打棠国的文案从长安下下去,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那些暗杀的暗卫一批批的杀过来,是谁派的,她心里有数。 宫子临摸着下巴,扫了眼风,点了点头:“有道理。” 风驾着那量堪比千军万马的马车朝着皇宫里直直的冲了进去,守门的人匆匆避开了那量马车,还忍不住摸了把大冬日里惊吓出来的汗意,乖乖,再来几量这样的车,他就不用活了! 宫中的御林军大部分都朝着那上朝的正殿方向而去,看样子是转移了战场了!这个时候正是上早朝的时候。宋凝予微微撩开车帘子瞧了眼外面,那些官家的马车还停在皇宫的一角。 皇宫的正殿被御林军围了个十足十,欧阳火正与一身着明黄龙袍的人对恃,一辆马车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冲进了正殿之中,众人居于高阶之上,齐齐回望那辆华贵奢靡的马车。 欧阳火眸光微微扬了扬,见宋凝予在宫子临的牵引下从马车上缓步而下,眉色微微扬了扬。 宋凝予抢在欧阳火之前说了话:“我可不是来助你的,我与璃国遗皇,有些私人恩怨待解决!”欧阳火杀了璃国遗皇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这条命,宋凝予要亲自讨回来! “鸿蒙如今是朕的!欧阳火,你想夺回去,那就把你的本事拿出来!”璃皇坐在黄金大椅之上,宋凝予等人都得抬起头去看他,所有的人都臣服于他的脚下,这样的感觉他重新收得,又怎么会轻易的再交出去? 一个人的欲望,会随着他的环境与遭遇而改变。 欧阳火抱着手臂打量着璃皇,扬了扬眉:“就算鸿蒙亡国,这个位置也轮不到旁人来坐,你,可以滚下来了。” 欧阳火一扬手,砰的一声巨响,那把千年传承的黄金大椅,令人一眼生畏的黄金大椅,在一扬手间砰的一声碎成了两半,璃皇闪身避开了那一击,眸中怒意横生,瞧着宋凝予勾唇冷笑。 “你们两个别得意的太早!你们是注定了走不到一起,命中本该如此!” 对于璃皇出口的话,宋凝予突然沉眸陷入了沉默,皇岛的实力她还不知道,就已经成了副模样了,若是再这么发展下去,皇岛真正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模样? 宫子临明白宋凝予的顾虑,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一挥手,一把乾坤扇朝着那璃皇飞杀了过去。“我与我家娘子如何,由不得天命来定!” 欧阳火眸光从宫子临那冰冷妖孽的脸上扫过,抿唇眸光微微暗了暗。 乾坤扇一出,带血而回,璃皇逃得有些狼狈,最终逃到了那碎成两半的黄金大椅之后,满殿的朝臣被疏散到了殿外,个个伸长了脖子瞧着殿内的情况。御林军将这一方围得死死的,却依旧起不了什么作用。 欧阳火退了两步,打了个响指,一道身影步若流星而来,宫子临微微挑了挑眉,搂着宋凝予退开了两步,那是刑赭,本该被璃皇斩立决的刑赭,看来,鸿蒙国君是真正的意识到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引蛇出洞! 那满身黄金战甲的刑赭跪在欧阳火的跟前,满身的傻呆之气已经敛得不见了丝毫,整个人透着一股世态严谨之气。 “臣救驾来迟,君王恕罪!” 璃皇指着跪在地上的刑赭,瞪大双眼,怒气张扬:“你!你不是已经被斩立决了吗?好!好得很,既然如此,那朕也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金碧恢弘的大殿中升起凌厉的杀气,区区一个璃皇,想在宫子临和欧阳火的面前动手杀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一个刑赭一出手就将璃皇杀得只剩下了逃的份,如果当初没有墨麒麟,璃皇早就死在她的手下了! “住手!”大殿之外一道深色的凤袍锦衣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鸿蒙的太后,宋凝予与宫子临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那一抹不屑,相互挑了挑眉,给了个了然的神色,不过,两人似乎都会错了意。 宋凝予是看透了这太后当了十几二十年的假太后,而宫子临,咳,想起了璃皇与太后之间的那档子事,风站在宫子临的身后顿时一张脸黑红黑红,他可是险些看完了全场的人,那些个激烈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姑姑,姑姑救我!”璃皇也顾不得什么帝王之气,身上多处重伤,朝着太后就爬了过去,太后冷冷的瞧着他,凌厉的喝道:“鸿蒙堂堂一国之君,爬在地上成何体统!” 欧阳火挑挑了挑眉,勾着温雅的笑意朝太后笑道:“太后,你说他是鸿蒙一国之君,那孤是什么?” 太后扫了眼欧阳火,握着手中的权杖冷冷的朝着地面一跺,凌厉的气势张扬而出,一撩衣袍,在下人搬来的凤穿牡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反臣 “鸿蒙先君为了女人弃君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哀家特请了璃皇做这鸿蒙之主!先君,有什么意见吗?” 看她如今那架势,是要与欧阳火撕破脸了不成? 欧阳火摸着下巴笑得越发的阳光,那双赤红的眸子越发的红,像极了太阳,比起那黑袍人那如同恶鬼一样的红眼,宋凝予觉得,还是眼前的欧阳火好看一些。 “啧啧,果然不是亲生的才会下得去手。”宋凝予神色懒懒的靠在宫子临的怀里,拉着宫子临手把玩着宫子临手中的那一枚玉色的戒指,欧阳火脸色微微白了白。 “太后,孤困惑了这么多年,如今是不是也该给孤一个解释了?” 那太后神色微僵了僵,满身凌厉的气势散去了大半,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权杖朝着地面狠狠的一跺,仿佛在诠释着太后的怒气,那玉石精雕的地面在一跺之下朝着四方迅速裂开来。 “哀家养了你二十多年,又助我登基为皇,火儿,你竟为一个女人而将鸿蒙毁到了这个地步!哀家可以容下你胡闹!但是,哀家绝对不会允许鸿蒙毁于一旦!”太后一抬手,那门外走进一人,身着道士长袍,棉袍在冰冷的殿中被冷风吹起,白胡子微微扬起,宋凝予突然瞪大双眼,这老人…… 这不是她当初在鸿蒙藏书阁寻竹皇玉线索的时候那位老者吗?怎么竟然是道士? “臣乃钦天监主,如今鸿蒙天象封疆,鸿蒙与棠国天成一色,一统之日,不远矣,还请君王三思,弃心中儿女情长,护我鸿蒙才是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一派胡言!孤乃鸿蒙之帝,这鸿蒙,还轮不到你们说了算!”欧阳火从宋凝予的身上扫过,一拂衣袖,笑意盎然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冽。 那钦天监主摸着胡子望向欧阳火,神色焦急道:“君王与君后五行相冲,有缘无份终此一生也不得相结缘,还请君王放下儿女情长,护我鸿蒙啊!君王,此乃天之所示,亦是鸿蒙历代先帝的示警啊!切不可……” “拉下去!”欧阳火脸色越发的阴沉,扫了眼一旁权杖紧握神色冷冽的太后,缓缓的加上了一句话:“杖杀!” 钦天监主瞪大双眼望着欧阳火,跪着的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腰骨挺得笔直,朝欧阳火大声喝斥道:“鸿蒙历代先帝治国有明,却不想如今毁在了你的昏君的手中,君王,若是再不回头,鸿蒙必将毁之,君王慎行!君王慎行啊!” 声音渐渐的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宋凝予有些诧异欧阳火那冰冷无情的手段,刚开始还在笑,转眼就变得冰冷无情了,难道一定要这样,才能堪当帝王大任吗?欧阳火,又何必呢? “钦天监乃鸿蒙与天相接之点!火儿!你竟下令杖杀钦天监主!你,把钦天监主给哀家放了!”太后握着那柄黄金权杖,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泛着青白,一张脸被气得发青,呼吸微微喘着。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愤然! “妖言惑众之辈,孤早就想动手多年,刑统领,给孤将这夺鸿蒙之位的刁民拉下去,正午东门问斩!”欧阳火扫了眼站在太后身旁神情阴冷满目憎恨的璃皇,冷冷的勾了勾唇。 恨吧,他是无关紧要的。 “你当真不愿退位?火儿!你若是不愿退位,那就将这个女人杀了!正好,棠皇也在,那就连棠皇也一并处决了,鸿蒙一举拿下棠国!这才是为君的上治之道!”太后一手指向宋凝予与宫子临,心中打着十二分的计划。宋凝予挑了挑眉,这太后莫不是在宫里呆得久了? 棠国如今集天下群英,她想翻掌之间将棠国给灭了?未免太可笑了! “太后,这么多年了,从你毒杀父皇开始到如今,你那野心与欲望就从来没有收敛过。当真是令孤失望至极!”欧阳火缓缓的走近太后,笑意灿烂得如同太阳,宋凝予挑了挑眉,凑近宫子临的耳旁两人旁若无人的开始咬起了耳朵。 “火儿!我是你母后!你莫要忘记了这一点!”太后手中的权杖紧紧的握着,冷冷的瞧着眼前的男儿,她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培养他,却不曾想到了最后大事将成之际却被他一口反咬!当年她就该杀了他自己登上王位! “孤的母后早被太后所杀,不知太后所说的是谁的母后?太后莫不是还在想着你那与璃国先皇所生的孩子?” 太后浑身一震,阵年往事被重新提了出来,她诧异的瞪着鸿蒙国君,狠狠的摇着头,头上的凤钗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发现清亮的细响,细看之下会发现,其实璃皇与璃国的先皇生得极像,眉眼口鼻简直就是璃国先皇年轻时的模样! “不,不可能,这么多年了……”二十多年了吧,她唯一的一个孩子…… “哦,忘记告诉太后了,你那唯一的儿子,如今就在你身边呢,难道璃国先帝没有告诉璃皇,谁才是你真正的生母吗?”欧阳火笑得有春水初生,春林初盛,一张俊朗的脸笑意连连。 璃皇瞧着眼前的太后,煞时满脸苍白,他的生母? 璃皇捂着肩膀上还在淌血的伤口冷冷的笑了:“生母?朕的生母乃璃国正宫顺雅皇后!鸿蒙帝说的话未免太可笑了!你若是甘于退位,朕倒是可以为你封疆为王,让你尽享荣华富贵,你也落得个清闲自在如何?” 太后瞧着璃皇神色怔然,脑海中那些春色旖旎的景致不断的跳了出来,她连着后退了几步,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权杖浑身散乱的气质缓缓的沉淀了下来。 欧阳火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那九五之位,在这个位置上,上演了多少鸿蒙历代皇帝的荣耀与尊贵的傲然!属于他的东西,他就算是扔了,也绝不会给别人,这大概是身为皇家所独有的那一份强大的领地意识! “璃皇,你觉得,孤鸿蒙之人,若是没有孤的暗示,会没有几个人前来阻止你就这么让你登基为帝?亏你还曾经为璃国之皇,就这么些本事,还真是让孤失望。”欧阳火缓缓抬手,抚上那破裂成两半的黄金大椅上那一方龙头。 第五百四十章 威胁 那是真正的帝者,站在那黄金大椅之上,让人生生的生出了想要臣服的压迫感! “你!你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你……” 太后截断了璃皇的话,眸光冷锐:“既然你无情,那哀家也无须再有义了!哀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当初就该杀了你,哀家一人足可以稳下整个鸿蒙!今天你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欧阳火抬了抬眸,不屑的笑了,缓缓的拾阶而下:“不知太后还有什么筹码?能让孤忧心忧心?” 宋凝予与宫子临靠坐在角落里一处旁听的两把大椅上,支着下巴瞧着眼前的一幕,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局外看戏的人。 那殿中的确没有他们两什么事了,至于那璃皇,看完戏再杀也不迟,既然是墨麒麟的人,又突然坐在了鸿蒙的皇位上,大概与墨麒麟这皇岛的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了。 厚土与风趁着这乱子已经在鸿蒙的皇宫里面转了一大圈了,不动声色的回到宫子临与宋凝予的身旁,收获不小。 再看那太后,眸兴冷锐中闪过一丝得意,一抬手,大殿之外一个人影被抓了进来,那女人肚子已经很明显的突起了,宋凝予扬了扬眉,皇贵妃?不是说孩子没有了吗?难道上次是欺诈? “君王!”皇贵妃那一身华贵的衣袍还披在身上,头上的金珠玉饰已经掉得七七八八了,一头乌黑秀气的长发披在身后,眸光中闪着一丝绝决,狠狠的挣扎也没有挣开身后抓着她的那两个人! 鸿蒙国君眸光微微眯起,眉间的笑意越发的浓郁:“这后宫之中,孤有无数女人,区区一个皇贵妃,太后以为孤会放在眼里?”鸿蒙国君傲气,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人示弱,也不会将任何东西看得太重,若是此时太后以宋凝予相胁,必会成功大半。 皇贵妃原本苍白的脸色越发的白了,双手抱着肚子,朱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纤长的睫毛因为痛苦而狠狠的纠着,秀气的眉拧作一团,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苦涩,宋凝予暗中手执银针朝皇贵妃的肚子上划过。 她那是明显的孩子有问题了,还一直咬着牙撑着。 “她你可以不介意,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欧阳火,没了这个孩子,你可就该绝后了,如此也无所谓?”太后轻轻抚着手中的琉璃色戒指,身旁的璃国遗皇还处于震惊之中,怔怔的望着眼前风华犹存的保养得极好的女人…… “什么意思?”欧阳火眸光落在大殿站口背光而立的皇贵妃身上。 皇贵妃缓缓抬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咬着牙眼泪硬是忍着没往下掉,她唇角轻轻颤动,轻声道:“君王,那日动情的药里……有…是太后给臣妾的,君王,臣妾也是一时糊涂,君王……” 她慌乱的望着欧阳火,整个人都笼在了一层深深的悔意之中,看着欧阳火喃喃道:“我不知道,太后你骗我!你说过,那只是一次……只是一次,动情的药,无关其他!你骗我!” 皇贵妃瞪向太后,神色狰狞几近疯狂的扑向太后,欧阳火笑意里泛起冰冷的寒意,笑意盎然的有些诡异,宋凝予从欧阳火的身上划过,落在太后的身上,支着下巴神色慵懒眯着眸子,瞧得饶有兴趣。 “这么说来,孤还要多谢太后了?孤不需要孩子,更不会去救一个累赘,来人!给孤把太后拿下!”欧阳火站在离璃国遗皇三步远的位置,眸色中饱含笑意。 太后怔怔的后退了几步,仰头狂笑道:“皇家中人,果然够无情!今天就算是一死,也要拉上你们来陪葬!” 璃皇突然夺过身后一名将士手中的长剑,电光火三石之间朝着欧阳火直刺而去,那一剑势若雷霆,欧阳火避无可避,在剑击之下只得连连后退,皇贵妃突然抱着肚子挡在了欧阳火的身前。 长剑穿透了肩膀,剑气削断了皇贵妃那如墨一般扬起的长发,宋凝予眸光寒冷,想不到璃皇竟然还有还手之力!手一扬,无数银针朝着璃皇直击而去,璃皇慌乱之中扯过太后挡在了身前,太后眸光诧异的瞪着他。 “璃……” “姑姑,本想利用你一番,只是没有想到你如此无用!既然你与父皇颇有渊源,那你,就下去好好的陪陪他吧!”璃皇缓缓的松了手,太后瞪大双眼,那紧紧抓着他衣的手最终因为失了力气而翻身摔倒在地。 那双因为不甘而瞪大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璃皇,璃皇眸色冷硬,不为所动,一脚将太后踢开,冷冷的扫向宋凝予,那一抹心头之血狠狠的朝宋凝予喷了过去,恶狠狠道:“你毁朕皇族,灭朕璃国,我诅咒,诅咒你们两,永生永世不得在……” 宫子临手中的乾坤扇狠狠的刺入了璃皇的心脏,眸光是宋凝予从来不曾见过的冷锐与傲然,血缓缓的从璃皇的心脏喷涌而出,宫子临将宋凝予扯在身后,抽回乾坤扇,内力涌出挡住了那心头之血。 “你没有资格!” 璃皇倒在地上,眸光缓缓的转向太后,一只手捂着不断喷涌出血的胸口,吃力的朝着那瞪大双眼的太后爬了过去,抬起沾满了血的手覆在太后那瞪大的眼睛上。 大约是人之将死,那些做过的事与错过的事皆在脑海中回响。 他璃皇靠在太后的身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轻声喃道:“非我无情,只是这条命,始终由不得自己……” 欧阳火紧紧的抱着躺在他怀里的皇贵妃,皇贵妃脸色苍白,在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沾满了血,看样子是被那一剑所伤! “君王,终是我……对不住你,求求你,求你护着这个孩子,求你。” 宋凝予拧眉顺着那一袭艳华的长袍下扫过,在她的身上已经见了红。 欧阳火狠狠的点头:“好!我答应你!”欧阳火看向宋凝予,那双眸子里面装着的是宋凝予从来不曾见的醒悟。只是这样的醒悟是不是晚了些? “凝予,你救救她。”欧阳火一双赤红的眸子望着宋凝予,不知道终究是对于这个傻女人的无奈,还是对于这个孩子的愧疚。 宋凝予蹭下身子,一只手迅速的布下银针。 第五百四十一章 醒悟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沉眉不语,那肚子里面承载着一个小生命,宋凝予忙得满头大汗,抬头望向欧阳火喃喃道:“快去将穆三公子请过来,皇贵妃的体质,只有他清楚,我只能保下她们三个时辰!” 宋凝予满手是血,收回最后一支银针,欧阳火点了点头,皇贵妃紧紧的抓着欧阳火的手,咬着牙喃喃道:“君王,其实……其实很小的时候,臣妾就……就……” “你不要说话!”欧阳火任由那只手紧紧的握着他,仿佛寻找到了一丝活下去的力量,宋凝予站起身,宫子临扯出帕子抓着她的手细细的擦了又擦,有人抬了一张床进来,欧阳火将人轻轻的抱起放在床上,宋凝予下了银针,所以不敢给她盖上被子。 整个朝堂之上被血染红,宋凝予眸色清冷的从太后与璃皇的身上扫过,垂眸朝一旁正在处理着尸体的暗卫吩咐道:“把他们两葬在一起吧,坟也稍稍修一修。” 她这么做,大概也是因为心中不安,只是,身处其位,又有谁是由得自己的。 宫子临清晰的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殿外的风雪呼号,殿内很快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双河吩咐着众人着手搬了些碳盆一类的东西进来,如今还真是血洗了正殿! 双河挂着一张谨慎的老脸处处细细的打理着,诺大的殿内因为碳火的缘故,整个正殿之中散发着如春一般的暖意,寂静的大殿之中唯剩下了皇贵妃断断续续时有若无的声音。 宋凝予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听着皇贵妃是如何一眼入了情,又是如何死心塌地,少年往事被揭开,那些藏在少女心中的心事在万般扭曲中还将欧阳火护的完好,其实他这一生,又是何其有幸。 欧阳火只是静静的听着,那张原本宛如阳光一般的脸此时乌云密布,并不见了过多的情绪。 皇贵妃说着说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宋凝予探了探脉,淡道:“失血过多,已经昏睡过去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欧阳火懒懒的掀起眸子淡道:“母子如何?” “孩子才六个月,一损俱损。”六个月就算早生下来,也保不了! 欧阳火扫了眼床上躺着的皇贵妃垂眸低低的轻叹,站起身将宋凝予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紧紧绷着,最可恶的是,宋凝予竟然回抱他了!一旁的宫子临气得瞪大双眼,瞪着欧阳火咬牙切齿! 欧阳火冷声警告道:“鸿蒙国君!你信不信我杀了这个女人!”皇贵妃还没死,他不介意他亲自补上一刀送这个女人早登极乐! 宋凝予转过头扫了眼宫子临,有些哭笑不得。 欧阳火扬了扬眉,将人抱得更紧了,喃喃道:“孤已经将她让给你了,如今不过是抱一抱,棠皇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将粘在宋凝予身上的鸿蒙国君撕开,将宋凝予扯进怀里,瞪了眼宋凝予冷傲道:“回去再收拾你!” 宋凝予耸了耸肩膀,到时候回去了还指不定是谁收拾谁呢。 欧阳火瞧着这两个人,眸中化出浓浓的羡慕,坐在床头双河搬来的黄金大椅上,支着侧脸望着宋凝予,眼角的余光却没有从床上躺着的女人身上离开过。 “棠皇来登鸿蒙之位,是皇岛中人授意,孤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孤有个条件。”鸿蒙国君神色慵懒的靠着黄金大椅,一旁的宫女正替欧阳火擦拭着手上的血迹,动作细致温和得恰到好处。 宋凝予抬了抬下巴:“什么条件?” “你若是哪天打定了主意回皇岛,捎上我。” 宫子临大手一揽,将宋凝予扯进怀里冷着一张脸,主权的意味十足!朝着鸿蒙国君傲然冷喝:“朕不答应!鸿蒙朕迟早会拿下!” 说罢拽着宋凝予出了正殿,正好迎上了那脚步凌乱急急赶来的三公子,三公子步子踉跄,险些踩到了自己的脚摔倒在地,朝宋凝予的方向直直的就扑了过来,宫子临抱着宋凝予一闪,宋凝予是没有被三公子扑倒,宫子临被扑了个正着! 加上三公子身高其实与宫子临差不多,只是比起宫子临要更瘦一些,所以两个身影扑倒在一起,嘴碰到了嘴的时候那殿内坐着的欧阳火瞪着那两个人怔了怔,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宋凝予喃喃道:“凝予,他这样……算不算给你戴绿帽子?” 三公子顾不得这么多,七手八脚的从一张脸已经堪比锅底,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气的宫子临身上爬了起来,朝着皇贵妃奔了过去,宋凝予扫了眼宫子临,青着一张脸扬了扬眉:“这三日,你离我远一点!” 不理门外宫子临那一张乌黑的脸,宋凝予砰的一声,抬手就将那天正殿的大门甩上了。 在大殿之外的众臣还守在大雪纷飞而起的雪地里,双河着人搬了凳子与取暖的东西,那些个年老些的大臣,支着摇摇欲晃的身子在雪地里冻得直哆嗦。 殿外的红梅花在风雪之中凌雪而开,清冷的香气阵阵,红艳的花如同那殿外的血,艳极一时。 三公子与宋凝予简单的交接了几句,两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三公子下不去手,这可是他的亲妹妹啊!不仅仅三公子来了,连长安城中首富之称的二公子也奔了过来,一张俊朗的脸上满是风雪,一进大殿连朝鸿蒙国君行礼都忘记了,直奔着穆烟而去。 从小穆烟就在三个哥哥的翅膀下长大,任性却也乖巧,虽然不喜诗书,但却也是知书达礼,可爱得天真烂漫的妹妹,说要嫁与鸿蒙国君,于是穆家便将她推上了那后宫的妃位,大哥效忠于鸿蒙国君,成为了将军,二哥成了首富,三哥向来不问政事,却成了鸿蒙国君专属的大夫! 穆家满门荣耀因为这个任性而又单纯的女子而起。 “嫣儿怎么样了?啊?”二公子一奔进来就拽着一旁站着的三公子询问情况,三公子一脸颓然,那双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喃喃道:“她多次伤及胎儿,这一胎原本早就保不住!可是她执意要保,如今再受重创……气血两虚,再加上之前的种种……” 第五百四十二章 孩儿 二公子一把揪起穆靳的衣襟,一只手青筋暴起:“我问你小妹怎么样了!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该下药下药,该瞧就瞧,缺什么都告诉我,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心,我也想办法给你弄过来!” 到底是财大气粗的二公子,那一张口所有的药材问题皆能解决!宋凝予按着三公子的吩咐扎下最后一个穴位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方足有三页厚的纸递给他:“你去把这些药一个不露的拿回来,只有三日之期!千万要快!” 二公子迅速的扫了眼那些药的名字,一张脸顿时就黑了,咬了咬牙狠狠的点了点头:“好!不就是三日吗!我去找!”欧阳火没有伸手去阻拦,二公子名下所有的钱财,其实都是他的,他没有说不,那也意味着他可以随意调动。 这个时候二公子才记起来欧阳火的存在,朝欧阳火深深的行了一个礼,咬牙切齿道:“参见君王,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手,将舍妹害成这模样!” 欧阳火一只手还被穆嫣紧紧的握着,他抬头嗫嚅着唇角,低吟了半响喃喃道:“璃国遗皇已死。” “死了?我要将他五马分尸体搓骨扬灰!还劳君王将那人的尸体留着!告辞!”三公子一袭墨竹长袍,顶着头上还未化完的雪花冰霜转身疾步出了正殿,宋凝予坐在床头轻轻的替她擦着脸上的汗意。 宫子临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方白色的棉帕,扫了眼已经风风火火跑没影了的二公子,黑着一张脸走近宋凝予的身旁。 鸿蒙正殿中不知是哪个小宫女,在宫中放着红梅,梅开如血与正殿之中的血那般相似,他将宋凝予扯进怀里扬了扬眉懒懒道:“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趁乱打劫这种东西,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计策。 宋凝予扫了眼床上的穆嫣,垂眸点了点头,缓缓擦了擦手上那一缕血迹,顺手拍了拍三公子的肩膀:“唯有你在这里,她才会安心,三公子,平常心以待,我还有事,告辞了。” 穆三公子不敢下手,因为害怕,太怕了,而且如今的皇贵妃情况很棘手! 殿外还守满了朝臣,看宋凝予与宫子临就这么走了出来,那些个御林军互望了一眼,沉眸不说话,一车华贵得堪比帝撵的马车从这正殿门口踩着千军万马的驾驶冲了过来,马蹄踏碎了一地的残雪,狠狠的停在了宋凝予与宫子临的面前。 “请主上与主母上车。” 风与厚土站在马车的两旁,宋凝予扫了眼站在门口神色怔然的欧阳火,那双眸子里染满了决别,她回眸一笑,她出了皇宫,以后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宫子临将宋凝予扯进了马车里,黑着一张脸将人顺势拽进了怀里,极其不满的抬起宋凝予的下巴恶气十足道:“娘子,你是不是又忘记了,谁才是你夫君了?” 宋凝予眨了眨精致的眸子,不解的瞧着宫子临:“娘子?我们有大婚过吗?公子莫不是忘记了?公子若是忘记了,那份休……唔!”宫子临那张妖孽的脸被宋凝予气得微微扭曲,低头咬上了那张咄咄逼人的唇! 所有的话在那惩罚性的吻里被截断! 马车外驾着车的两人相视,风给了厚土一个正常的表情,勾唇笑得一脸无谓,反正这两个人吵架也好,闹分离也好,就没有一次是成功过的。 直到马车一路奔出了鸿蒙皇城,奔回了龙门客栈,宋凝予捂着嘴默默的跟在宫子临的身后,那模样,一脸委屈,活像被欺负了一样,宫子临脚着轻巧的步子悠悠然的牵着身后的人上了楼。 回了房中,宋凝予愤愤的甩开宫子临的手咬牙切齿:“宫子临!你属狗的吗!嘶~”摸了摸唇边那一道被咬出来的口子,一张脸越发的阴沉了。 真是奇怪,怎么伤口不愈合了? 宫子临打量着宋凝予微微红肿的唇,伸手抬起指腹从宋凝予的唇上扫过,那上面的伤正不断的冒着血珠,擦了又有擦了又会有!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那自动愈合的体质为何不见了?”宫子临取出帕子捂着宋凝予的唇角,拧着眉脸色有些焦虑。门外一只百灵鸟朝着宋凝予直直的扑了进来,浑身是血,滚在桌子上,整只鸟奄奄一息。 那只鸟通全白色的羽毛被血染透,看着那还泛着白色的羽尖,血应该是从里面涌出来的! “这是百里神谷的鸟!难道真的出了问题了?”如今离她十八岁,还有五天!还有五天,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还要去地下城,如今这个样子,怎么能去? 宋凝予扬起手中的簪子就要朝手上戳下去,半道上被宫子临狠狠的截,妖孽般的眉眼透出了浓浓的担忧:“你要做什么?如果这些伤口全部开始流血不止,那该怎么办!” “我们还要去地下城!宫子临,没有时间了!”宋凝予焦急的抓着宫子临的衣清冷的眸子里面溢满了焦虑,宫子临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拧眉郑重道:“娘子,你还有我,有时候,其实你不必如此要强!” “没有你,我宫子临也一定能夺下鸿蒙。只有五天了,这段时间里我彻诠难安,娘子,回皇岛去,等着我去接你!” 宋凝予怔了怔,整个人变得有些木然,是啊,她一直都将自己不断的磨砺,因为宫子临说自己是他的后盾,可是如今看来,似乎是她会错了意。 “宫子临!还有五天啊,没关系,我们可以去,一旦毁了那地下城,我们就可以齐整兵力攻上皇岛了是不是?还有五天啊!”五天,一旦进入地下城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宫子临不敢赌,也赌不起! 砰!一声惊响,宋凝予与宫子临齐齐朝着门外望去,只见一人衣衫褴褛的站在门口,满头的发与灰尘纠在一起,成条状挂在头上,一张脸上灰尘满面,脏乱乌黑的模样堪比外面的乞丐,风中跟在那人的身后一脸愧色。 “属下拦不住……” 堂堂宫子临坐下的暗卫首领,会拦不住一个乞丐?要是真的如此无用,宫子临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七月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打量着眼前的那位衣衫破烂,连靴子都露出了脚趾的……姑娘? 那姑娘见宋凝予一方棉帕捂着唇角,还以为是身上那股浓浓的臭味将人给熏着了,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朝宋凝予咧嘴一笑:“见到小姐真是太好了!小姐你是不知道……”说着那姑娘又相当自然的朝着宋凝予走了过去。 宋凝予后退了两步,扬眉扫了眼身后憋笑的风冷冷道:“若是缺银子就与你身后的人说,别什么人都给我送到面前来!” 那面前的乞丐一愣,低头扫了眼自己那一身的灰头土脸,顿时垮了一张脸:“我是七月啊!小姐!你不知道我从长安奔到云城,又从云城跑回长安,再从长安跑到了望天涯,听说你回了长安,我怕赶不上,还好还好赶回来了!”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她走了之后并没有将七月带走。七月靠着门朝风喃喃道:“你快去给我找点吃的,我已经连着跑了三天三夜了,连马都跑死了三匹,小姐,我好饿……” 宋凝予指了指桌子上还放着的点心,七月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一般,朝着那吃食就扑了过去,步态踉跄中差点踩了宋凝予的脚。 宫子临扬了扬眉,打量着那乞丐喃喃道:“娘子,你身旁的人与你实在是……近朱者赤。”一样的乱来,一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拼了命的去做。 七月顾不得手上那两灰爪子,抓起桌子上那些糕点就往嘴里塞,风眉角抽了抽转身去吩咐其他的事情,宋凝予替她倒了杯茶,一脸哭笑不得,七月捧着茶盏一饮而尽,几桌小点心被她迅速一扫而光,七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渣滓,狠狠的咽了咽口水,这才正视宋凝予。 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布包,那布包包得极其细致,一层一层的打开,放着一个白色的瓶子,捧着那一层一层的布,将那纹着一方莲花的白色瓶子递到了宋凝予的跟前:“小姐,这是呃~大祭司让我给小姐的,说是~呃,能将十八岁的时间缓后一个呃,月。” 宋凝予瞧着那瓶子,整个人扬溢着一股欣喜,拿起那个瓶子,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她一松开棉布,唇角又开始冒血珠子,血珠子如同珍珠一般朝下掉落,七月怔了怔,顿时整个人露出一股惊慌。 “按理来说要十八岁的前三天若是手上哪里破了才会流血不止如今还有五天!怎么会这么快!小姐,现在那整个皇岛的人都疯了,全部都朝这来抓你来了,你到时候赶紧跟着他们回岛吧!把这个什么东西给解了!啊!”七月从望天崖一路奔了回来,那路上的情况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宋凝予微微沉眸捏着手中的药傲然道:“这药不是可以缓一个月吗?我就不信,皇岛给我下了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竟无人可解!” 七月拽着宋凝予的广袍喃喃道:“不行,这东西后遗症厉害的很,若非万不得已,小姐千万不要冒这个险啊!小姐!” 宫子临手一伸,将那玉瓶拿在了手中,朝宋凝予扬了扬眉,冷冷道:“七月,你去通知皇岛的人,我……”宫子临突然眼睛一闭,高大的身躯朝着宋凝予倒了下去,宋凝予接过宫子临的身影,扫了眼七月。 “将他搬到床上,我们去一个地方,去完了,这笔帐我自然要随皇岛的人好好的清算!” 七月吃力的随宋凝予将宫子临拖回了床上,喃喃道:“小姐,你又对姑爷用了昏迷药?姑爷醒过来会不会咬死你啊?这东西真的不是闹着玩的,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姑爷吧?他那洄水的力量可厉害了,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他。” 宋凝予嫌弃的扫了眼浑身乞丐臭味的七月,凉凉道:“我意已决,你去收拾收拾,他的实力,一个时辰肯定就会醒过来,我们要马上出发!” “水已经备好了,七月你……主上这怎么了?”风站在门口扫过卧室里躺在床上的宫子临,浓浓的剑眉微微皱起,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几分,划满了担忧。 宋凝予转到书桌前提笔划字,动作一气喝气,扫了眼一旁正在发怔的七月,七月顿时回过神来,转身奔出了寝室,顺道将风也一并拽着走了。 她无奈的微微叹息,给宫子临留下了一封信,应该够了。 厚土站在一旁的角落里,怀里还躺着一条白蛇,白蛇吐着信子懒懒的瞧着宋凝予。 青蛇盘着身子在碳盆边睡得那叫一个香。 “你去将兵木与楼火找来,我们去地下城!”厚土诧异的望着宋凝予颇为不解,但是在宋凝予那满脸镇定的神色中只得转身退了出去。 等七月收拾完来寻宋凝予的时候,哪里还有宋凝予的身影,只剩下了一条青蛇一脸扭曲的盘在一封信上,厚土站在书桌前冷着一张娃娃脸,面无表情的的扫了眼即将醒过来的宫子临,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解释才能将宋凝予的吩咐解释得列彻底! 宫子临捂着额缓缓的睁开眼,从床上突然跳了起来,却见七月站在床前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宫子临醒得太快,七月还没回过神来,手中的信就被夺了过去,宫子临一目十行,手中的信在他的手中被捏成了一团渣! 脸色微微有些扭曲,七月吞了吞口水,朝宫子临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去的,小姐让我去收拾一下,回来就不见人影了。” 姑爷那满身的杀气,好恐怖。 厚土提着手中的剑站在宫子临的身旁冷声道:“主上带了兵木与楼火前去,临去前说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纸上说清楚了。”兵木善机关,楼火武功至高,带上他们两是最明智的。 宫子临狠狠的捏着手中的信封,垂眸沉吟了半响,突然抬起头,一扬衣袍朝着外面大步而出,朗声道:“回国!” 宫子临以棠皇的身份重新回了棠国,随军一路御驾亲征,随着众天下英豪撕杀而起,不过三日,就已经与鸿蒙发生了数十场激战。 皇岛中人全部倾巢而出去寻宋凝予,没有这个工夫去参与鸿蒙与棠国的激战! 第五百四十四章 火凤卷轴 宋凝予拿着风趁火打劫从鸿蒙寝宫里顺回来的最后一块玉印拼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兵木坐在轮椅之上被楼火推着,那一扇纹有四神兽的铜铁以筑成的大门缓缓的在三人面前被打开,里面一路蜿蜒而起的灯盏被点亮,露出不见尽头的青石长道来。 兵木打量着那条长长的青三生长道半响,从怀里取出一份图纸指了几处喃喃道:“这里是唯一的一个出入口,一旦进去就必然会惊云白马寺的和尚,那些和尚的阵法个个精狠……不如主上在门外替我与楼火护法……” “出来了自然有出来的法子!走吧。”宋凝予觉得这道路莫名的与棠国的那个地下宝成藏有些相似,只是一个要宽很多,而另一个精实很多! 大概是以玉印开启了,所以一路上并不见什么其他的东西,在放着灯盏的墙面上绘着鸿蒙国开国之期的壁画,在那壁画之上有一图,蓝色的海中央,现有一岛,身泛金光,仿佛这天下乃皇岛所创,至于棠国与璃国,在那千年之前根本不见其踪迹。 宋凝予瞧着那壁画,眸色微微深了深,这里除了那皇岛之外,其他的地方哪怕是鸿蒙的皇宫正殿,鸿蒙的龙袍也好,皆不见有任何金色的迹象。 楼火那横过半张脸的刀痕鱼在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映在灯光下有些渗人,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推着兵木的轮椅缓缓的跟在宋凝予的身旁。 兵木打量着那些壁画轻声喃喃道:“这些壁画大约是千年前的开国皇祖所绘,说起来,棠国与璃国皆是从千年前的鸿蒙分支而出,只是那个泛着金光的岛,我曾听人提起过,说海中有三岛,统称为皇,那上面有最顶级的机关术。” 随着越发的深入,那冰冷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沿着那条路一直朝着前方走,那薄瓦油盏渐渐的开始变成了玉盏,柔和的光充斥着整个地下城,穿过了那一道长长的青石长道入目是一个城! 一座真正的城!地下城,城中的房舍与长安城的有些相似,整个长安城的建城规模极其庞大!街道之上还放着些雕绘的人开形与相应的器具。 兵木望着那些雕刻喃喃道:“想不到千年前的先人们便已经有如斯实力了!此处怕也是鸿蒙先祖的地下皇陵了!主上要找的东西,大概在皇宫之中!” 远远望去,楼台宇阁,小桥流水,青石长街,那些开着的假花,尽数被盏盏灯光拢于其中,细看之下楼火冷冷指着那宫灯模样的灯盏道:“那灯盏非火,而是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线比较柔和透亮,满满一地宫的夜明珠为亮光,可见千年前的鸿蒙先祖出手到底有多阔绰了!难怪世间的夜明珠黄金千两也难寻得一颗,原来是都大面积的用在了此处,可想而知,千年前的鸿蒙,那着明的都是夜明珠啊! “若是要毁了这里,应该如何?”宋凝予扫了眼大街上那栩栩如生的雕绘,颇为感叹,连古董店里的那些玩件物什都在夜明珠下散发着昂贵的光泽,鸿蒙有如此阔绰的先祖,也难怪如此强盛! 兵木诧异的望着宋凝予,手中抱着一个大黑色的盒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张小小的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葡萄般的眼睛瞧着宋凝予:“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要毁了它呢?鸿蒙与棠国一战,那棠国如果赢了,肯定是需要大量的金钱投入,才能重振的,这些留着不是很好吗?” 楼火面无表情的扫了眼四周:“若是鸿蒙夺了去,必然会助其火焰!”这点楼火看得很清楚,楼火的身份曾是武林之主,后来因为心神俱伤,去了朝瑰王宫,也就成就了如今的楼火。 “我有印玉在手,鸿蒙若是想取回,也不是没有办法。” 一路缓步而过,一缕艳红色的身影从宋凝予的身后缓缓飘过,待宋凝予转身时又什么都没有了。楼火扫了眼身后,面无表情的推着兵木继续朝前走。 宋凝予发现,兵木那双眸子似乎大多数的时间里都会看着楼火!而且一看就会怔怔的,然面露薄红,微微晃神,挑了挑眉,将楼火打量了一番,其实楼火生得不错,只是那一记刀妆贯穿了整张脸,有些可怖。 楼火神色冰冷,看着兵木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变得柔和起来,宋凝予知道,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唇色轻轻勾起,跟着两人缓缓的走向那修筑得宏伟的皇宫,那皇宫的大门紧紧的闭着,一缕红色的身影从宋凝予的身后飘过。 宋凝予没去理会,四处张望了一番,楼火指了指门旁一名石头守卫手中端着一个盘子,盘孩子啊透有半印凹痕,宋凝予拿着打量了半响,还在犹豫着要放哪一个。 兵木低头研究了一番手中的牛皮图纸喃喃道:“看门的一般是什么?虎?放虎试试?” 宋凝予觉得颇有道理,将虎形玉放了下去,大门随着那机关缓缓移动的声音朝着两旁打开,兵木侧着耳朵听了听,朝宋凝予婉然一笑道:“这个地方离机关很近,这地下城中所有的机关可能都藏在了地下!” 在兵木的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激动色彩,楼火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怎么是千军万马手执长枪对着她们!这不对啊! “旁边。”楼火从来不说多余的话,指了指门旁还有一块凹进去的石槽,挑了挑眉,宋凝予将玄武放了进去,挑了挑眉,那些将士缓缓的移动着僵硬的身体回了原来的位置,皇宫之中富丽堂皇,正殿与偏殿各式宫殿一应俱全。 琉璃瓦,铜墙铁壁,宫中寻各种名贵的花以琥珀浇注,呈暖黄色在夜明珠下散发着琥珀独有的暖色,地下城中不比外面寒冷,整个城中透着一股如春日一般的暖意,楼火推着兵木朝着皇宫而行,那轮椅随着楼火的动作一步一步的上了玉三生长阶。 宋凝予挑了挑眉,跟了上去,大殿的大门紧紧的闭着,宋凝予自然而然的拿出龙凤的玉放进了门口的凹槽里,大门吱呀一声,朝着里面打开来,入目是一方棺木,那棺木呈琉璃色,冒着冰冷的雾气迷糊不清,在诺大的大殿之中摆满了金银珠宝。 第五百四十五章 玉阶 金块被累积成高高的墙面,珍珠宝石在大殿黄金打造的盒子里熠熠生辉,琳琅满目的金钱之光,在夜明珠的折射下散发着琉璃般的光彩。 宋凝予眸光落在那满是画痕的墙上,大约是年代久远了,所以画风变得有些模糊,画中的女子儒裙飘雅,手执长剑,姿态柔刚并济。 楼火望着那满墙的画,突然喃喃道:“这是……火凤卷轴的最后一卷!” 兵木侧头眨着一双净澈的眸子颇为不解:“什么火凤卷轴?那不就是个女子在使剑舞吗?”起看起来极尽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凝予瞧着那火凤卷轴心中否定了兵木对于那上面画像的认识,兵木没有内力,如果没有机关术,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连轻功都不会,跑几步路就腿疼的主,所以火凤卷轴她不知道也很正常。曾为盟主的楼火,终究是怎么知道并且认出来的? 那旁边还放置着一个棺材,准确的来说,大概是一个冰晶石棺,宋凝予走近前去,棺材之中是一个人的模样,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了,下巴生着白胡子,一袭紫金长袍配玉带,宝冠压鬓,颇有一派老当益壮的风范。 兵木转着轮椅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打量着那棺木中的人,狐疑的喃喃道:“这冰晶棺终究是如何做出来的,竟然能使尸身千年不腐?”并没有什么太过于特别的地方,宋凝予伸手碰了碰那冰晶棺,那棺木的头顶缓缓的凹了进去。 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楼火正在瞧着那满满一壁画的画像,宋凝予将那玉环配了进去,兵木望着那玉环瞧着手中的牛皮纸喃喃道:“这不可能啊,这上面按理来说还有极大的一个殿宇,怎么这后面什么也没有?” 大殿之中陷入了寂静,宋凝予将那玉环放进去了一盏茶的工夫,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她的目光从冰晶棺上转移了到了那大殿之上的画像中,难怪!鸿蒙帝代代如此强悍,大约也是因为将火凤画卷最后一卷偷来了鸿蒙的缘故! 楼火扫了眼宋凝予,缓缓的替宋凝予指点了起来,沉冷的声音在大殿之中缓缓的响起,宋凝予从第一阶开始练到了火凤卷轴最后一卷,有楼火在前面引路,宋凝予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升华,兵木支着下巴打量着大殿之内的种种珠宝机关。 大殿之中声音缓缓的响起,断断续续,夜明珠彻夜不休的照着这一方,宋凝予与楼火以及兵木三人一忙碌就忘记了时辰,直到将那最后一阶学完,宋凝予学着楼火的模样收回了内力,再睁开眼睛时她那满身的凌厉之气尽数收敛。 楼火缓缓的睁开眼睛,垂眸看着那一双布满了茧子的手,看向宋凝予时眸子里多了几分温润:“火凤卷轴的最后一卷堪称至宝!若得这最后一卷,前面的八卷都可以化整为零!欲得第九卷,须尽弃前功,而你在此之前什么也没有学,所以是最好的,多加练习,必得进益。” 这是楼火难得的,与宋凝予说的最多一次话!宋凝予垂眸凝聚出内力!砰的一声,宋凝予因为控制不当,将自己给震了出来,楼火眉眼抽了抽,只见宋凝予迅速爬了起来,咬紧牙又试了一次,对面那黄金大盒子里的珠宝在宋凝予一掌之下化成了一片碎渣! 兵木揉着太阳穴无奈道:“几副画真不知道你们两习武之人能研究这么久!不过,我倒是觉得主上你的气息有些不一样了。” 宋凝予饶有兴趣的瞧着兵木:“如何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看见刚才出了一掌,我定会觉得你与普通人无异了。”兵木打量着那一地的碎片,转动轮椅停在那黄金的箱子前,伸手一碰,那些碎片化为了一地斑斓的粉沫,宋凝予忍不住扶额这可是一房的珍宝啊! 竟然被她一掌给毁了! 楼火扫了眼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冰冷的神色里终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朝宋凝予皱眉指向那棺材后面那一路延伸的玉阶诧异道:“这玉阶是什么时候有的?”明明他们修习的时候还什么也没有。 宋凝予满眼的欣喜,看来这一次来的的确是值了,她雀跃的站在楼火的身旁喃喃道:“你说,我若是与宫子临打一架,我们谁会赢?” 楼火扫了她一眼,大殿之中琉璃光起,将眼前的女子那欢喜雀跃的容色照得发亮。 “不知,宫子临的武功,过于霸道,属下从不敢与其一较高手。”属下,这是楼火真正意义上对宋凝予这么称乎,若是平时,宋凝予可从来没有听见这楼火称呼过她些什么,甚至于连话都懒得说,做主子的做到她这个份上,还真是一把血泪史! “你怎么会知道火凤卷轴?”宋凝予摸着下巴打量着那满满一大殿堆得满满的望不见尽头的珠宝,打量着那壁上的画扬了扬眉,一伸手,那九副画落到了她的手中。 兵木摸着下巴打量着那九副画,挑了挑眉喃喃道:“原来是画不是墙啊,我记着画中的美人生得如花似玉的,主上,给我看看?”兵木盯着宋凝予手中那卷作一起的九副画,一脸的新奇。 宋凝予抱着画琢磨着要不要给宫子临看一看?于他或许有用! 她从那一堆珠宝之物中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画筒,将手中的画收了进去,眉眼带笑望着一脸纠结的兵木:“你将这些机关研究一番,回去的时候你给我造一艘海上战船的模型,到时候造好了你就监督宫子临的下属,让他们去造。” “主上,你要海上的战船做什么?”兵木对于宋凝予的身分份也是一知半解,许多的东西都只是听过片面之词,真正知道的,或许就只有厚土与金月,或者最多再加上一个消息灵通运水。 宋凝予认真的扫了眼兵木,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你平时除了研制机关术,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在意过?”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个子小小的,和这楼火比起来,简直就是父亲和女儿的差距,这差距也忒大了点! 楼火拧了拧眉,抬手在兵木那一头柔软的秀发上揉了揉,笑容里媚色如春。 第五百四十六章 月楼阁 “她连吃饭都要去找她,否则一个人就会废寝忘食!” …宋凝予很怀疑,这两个人终究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莫不是兵木有恋父情节,而刚好这楼火性格火暴,却好幼? 在宋凝予的质疑的眼神中两个人齐齐转过头瞧着她,那神色,仿佛是在问,对于我们在一起,你有什么意见吗?宋凝予摇了摇手,笑得有些唐突,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与她其他的手下开玩笑,不过,他们似乎都没有将她当成主上。 对于这种朋友的感觉,宋凝予自认还是很不错的。她又不要当什么伟人,自然也不需要那些一天到晚冰冷着一张脸对她诚惶诚恐的模样,人生得意须尽欢呐,别回过头来看一看,活了这么一辈子,却连一件值得回忆的也没有。 “去那上面看看!” 那玉阶一路朝上蜿蜒而起,上面似乎是一个大亭子,宋凝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还没有走到那亭子上,因为轮椅并不好搬上去,所以楼火是抱着小兵木上去的,那步态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去若游龙,偏若惊鸿。 宋凝予扶着腰站在玉阶上,抬头仰望着已经快到顶的楼火,抹了把脸上的汗,有些愤愤然的咬牙切齿,为什么她的内力不见了! 楼火直到奔上了玉阶才发现宋凝予的异样,宋凝予忍不住在心里吐泡泡,还真是有了媳妇就不理自家主上了!楼火站在玉阶的顶端抱着兵木冷冷的瞧着她。 “快一点!连我都上来了,你还想在下面爬多久!” “楼火!我才是你主上!你给我……给我搞清楚!”宋凝予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扶着那玉阶的柱子吃力的挪步,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步都生若千斤!兵木看着那一步一挪的宋凝予傻了眼,喃喃道:“莫不是这里还有什么机关?” 掏出怀里的纸翻了一遍并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宋凝予抹了把脸上的汗,将身上背着的金玉画筒系得紧了些,又开始吃力的朝上边挪。 兵木朝宋凝予晃着手中的图纸,一张俏丽的小脸在夜明珠的灯光之下变得越发的柔和了起来,黄莺般的娇笑声在地下城中扬起:“主上,你快点来,这里景色不错,整个地下的长安城都尽入眼底了呢!从这个位置往上,应该就是那白马寺的正殿!” 兵木格外的兴奋,朝宋凝予挥着那白皙柔嫩的手,宋凝予吃力的爬着,抬头一看,才走了大部分,还有小部分的玉阶要接着爬。 楼火懒懒的靠在那亭子旁的柱子上,也没有去看身后的情况,只是看好戏一般的瞧着宋凝予:“此玉阶为天阶,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主上已经走了七九六百七十三步。” “……”宋凝予咬牙切齿的抬起头,狠狠的瞪了眼楼火,咬着牙接着爬!她爬! 等宋凝予全身是汗爬上那亭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原本在楼火怀里的兵人正懒懒的蹲在地上与几乎趴在地上的宋凝予四目相对,递出一方帐子交给她,眸中笑意横生。 “主上,我觉得您下去的时候应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宋凝予连连点头,将身上带着的水袋摸了出来,仰头喝了好几口才将心里沸腾的血液与气息平息了下来。楼火的声音在一旁凉凉的响起:“以主上如今这情况,滚下去的确是最快的。” 宋凝予狐疑的瞪着楼火,身为一个主子,竟然被下属给涮了,她的面子!里子!往哪里放啊! 无力朝他翻了个白眼,眸光落在亭子里,楼火抱着手臂眉眼染上了向分笑意:“这亭子乃是鸿蒙帝取财宝时用来祭祀的地方。” 宋凝予狠狠的擦了把脸上淌着汗,气得牙齿在发颤:“所以呢!” “所以主上,咱们可以下去了。”楼火心情莫名的变得极好!脚步轻快的就这么抱着兵木开始飞下玉阶,看得宋凝予咬牙切齿,楼火的声音从下方幽幽的传了上来:“主子若是需要属下用抱的方式将主子抱下来,属下很乐意效劳。” “不用!”宋凝予冷冷的瞪了眼已经到了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之下的两个人,抹了把脸上的汗,她觉得她稍微动一动,全身都须付出极大的力气! 楼火眸中闪着一丝恶趣味,打量着那上方的人,坐在轮椅上的兵木笑嘻嘻道:“说不定这里只对主子一人有禁锢呢。” “因为印玉,带着印玉上祭祀台,那印玉材质特殊,下方对她会有吸力,所以连内力也用不上。”对宋凝予其实还是有好处的,每走一次内力都会被强制性的提升! 宋凝予站在亭前,入目是一片长安城,灯火繁华却了无生气,那旧旧戏台与宋凝予曾在龙门客栈的顶楼入目所眺望到的是一模一样,依稀里仿佛还能听见那戏人在婉转浅吟,衣带翩翩然间唱尽了历史传奇。 这是一坐死城,困了无数人的一生,如今又困了无数人的今生,多少人想寻得鸿蒙的宝藏,却又有多少人硬闯不得,死在了站口。建在白马寺下?真的就能洗去那些怨灵日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怨恨了吗? 这鸿蒙的先祖还真是可笑。 宋凝予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亭子上写着的一个牌子,整个人神色即时僵便了。月楼阁…… 她曾经在棠国的地下陵墓中见识过!那是一座极其诡异的楼阁,她曾经在那楼阁之中见到了她娘亲,甚至还有那躺在棺木中的鸿蒙先祖的画像! 当时只是旖旎迷梦一场也好,其他也罢,月楼阁三个字会出现在这里,同样的凌墓,同样的过了几百近千年了,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那月楼阁三个字不知道是以什么墨写成的,隐隐约约里透着一股淡淡的醒神的味道,宋凝予连连后退了两步,想将那牌子看得更仔细些,脚下一滑,宋凝予顿时就朝着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玉阶翻滚而下。 正望着别处的两个人回过神来就见一个身影朝着这玉阶下飞速的翻滚而来,兵木慌乱的拍了拍楼火,焦急道:“那那那,那不是主上吗,怎么真的滚下来了!快,快去扶一把啊。” 楼火摸着下巴打量着那飞速而下的身影,扬了扬眉沉声冷笑道:“这样的速度,来不及。” 第五百四十七章 玉阶毁没 宋凝予一路沿着那爬上来花了近一个时辰的玉阶迅速的翻了下去,最后砰的一声,停了下来,宋凝予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只觉得小命顿时去了一半,兵木那不时闪现出两个身影在宋凝予的眼前晃悠。 “主上,你怎么样?主上?你看看,这是几,认识吗?” 宋凝予拍开兵木那比划着的两根手指,无奈的扶额,一旁的楼火抱着手臂扬眉笑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滚下来了,其勇气可嘉。” 宋凝予躺在地上黑了一张脸,待心里那滚滚的晕眩感退去了一些,宋凝予才缓缓的抚着脑袋起来:“那玉阶有一股吸力,我是被那玉阶扯下来的……” 她望着那居于至高顶端的玉阶怔怔闪神,月楼阁,终究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棠国的先祖陵墓有,连这鸿蒙先祖所创的地下城中竟然也有! “把这里毁了吧。”宋凝予抬了抬手,揉着眉心扶着兵木所坐的轮椅等着心里那感异样的感觉缓和过去,兵木瞧着那玉阶,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拉着宋凝予的衣袖万分兴奋。 “你们看,那玉阶,那玉阶好像是虚浮的!好神奇的机关术!我要去研究一番!”兵木甩开宋凝予,朝着那玉阶就摇了过去,楼火无奈,只得推着兵木去看一看,宋凝予就这么又一次被生生的忽略了! 黑了黑脸,也跟着这两人走上前去打量着,那玉阶浮在半空中就好像有什么在支撑着一般的牢因。并不参怪他们现在才发现,实在是因为她们踏在那玉阶上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踏在地面上一般,毫无异样! 兵木整个人欢喜得不能自己,伸手在那玉阶上摸了摸,又敲了敲,一翻折腾下来,朝宋凝予伸出手:“主上,把你那玉环借我一试好不好?” 楼火冷着一双眸子望着宋凝予,那冷冷的眸子里面分明就带着看好戏的成份,若非那张脸上的刀痕,楼火也该是那种数一数二颇有男子汉气概的朗朗男子!只是可惜了,一块刀疤毁了那张脸。 宋凝予将玉印递了过去,玉印放在玉阶上,那玉阶微微的朝着下方沉了沉,宋凝予瞪着那玉印眉心跳了跳,把她折腾的要死要活的,莫不就是因为这玉印的缘故? 那玉印并在一起,在夜明珠的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浅光,不仔细看的话,这点微枝末节的区别根本不可能被发现,兵木将玉印取走,那玉阶又朝上缓缓的升了升,仿佛将巨重的东西拿走了一般。 “这玉中大概掺了奇怪的东西,否则怎么会如此奇怪?”兵木打量着那玉印,楼火四处扫了眼,眸光落在那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下方似乎有无数双绿意泛滥的眼睛瞪着这上方。 “主上,你的那条龙蛇呢?”似乎打从一进来开始就不见了它的身影。 白蛇对于楼火是很喜欢的,因为楼火是第一个承认它是一条龙蛇的人,张口闭口皆是龙蛇,不像其他的人,都是叫它白蛇,让它很不喜欢! 白蛇一听终于有人提起它了,从那椅子里面伸出个脑袋来,吐了吐腥红的信子,示意它在。 兵木望着白蛇惊呼出声,一脸惊惧,她很怕蛇。 白蛇无奈翻了个白眼,他都在她的轮椅下盘了好久了,她竟然没有发现! “蛇……蛇!” 宋凝予接过兵木一松手险些摔在地上的玉印,白蛇晃着懒懒的身板晃到了宋凝予的身旁,吐着信子满脸鄙夷,它又不会将那个女人怎么样,怕它怕成这样,要是来一条坏的,指不定就把她给怎么着了! 宋凝予弯腰伸出手,白蛇顺着宋凝予伸来的手爬到了宋凝予的手上,缠绕着宋凝予的手臂,朝兵木吐着腥红的信子满眼鄙夷,这女人真没出息。 兵木靠着楼火惊得脸色苍白,在轮椅上缩成一团,惊魂未定。 “原路返回,把这里毁了。”宋凝予手朝着那一路蜿蜒而起的玉阶狠狠一手扬过,那牢不可破的玉阶在宋凝予一掌之下开始出现了裂纹,楼火扬了扬眉,随着宋凝予那一掌再度扬手。 砰!那裂纹发出一务细碎的声响,裂纹碎成了渣沫,虚浮于那整个虚空之中,远远望去,那其中掺和着一些琉璃色的光,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散发着,宛如如漫天的星子。 楼火弯腰取了一颗指甲盖大小通体发蓝的碎籽递给兵木,兵木打量着那种发着淡蓝光的碎籽摇了摇头:“很怪异,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还是拿回去研究一番再从长计。” 轰轰! 那玉阶之上的亭子,缓缓的倒塌,头顶上的夜明珠缓缓的摔落,漫天宛如星子一般的玉阶碎渣一瞬间朝着那下方直直的坠了下去,楼火与宋凝予几乎是一瞬间,朝着那正殿的方向疾奔而去。 这里面就要榻了!宋凝予拼了命的朝着那门口疾奔,楼火因为抱着兵木,所以处宋凝予齐平,两人跑得有些狼狈,白蛇盘在宋凝予的头顶给她充当帽子,防止她被那上面掉下来的石子砸中。 宋凝予奔出正懂,朝后反手就是一掌,那正殿在宋凝予一掌之下轰然倒塌,她有些惊诧于自身的功夫,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惊诧的时候!转身朝着那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身后的石头一路连续倒榻而下,整个白马寺的山脉都发生了巨大的震动! 宋凝予与楼火拼命的沿着那条长道大步奔去,头顶上的巨大的石头不断的朝下坠,楼火带着兵木已经看见了亮光,宋凝予的实力不比楼火,咬着牙跟在后面拼命的跑,硬是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 青色的长长的腰带朝宋凝予直直的甩了过来,将她的腰身固定住,宋凝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出了那扇铜铁一般的大门,三个人直直的扑倒在地面上,那扇铁门缓缓的合上,将里面那正在倒塌的世界与外面的动荡一分为二。 楼火身上无数道擦伤,在他怀里的兵森被他护得毫发无伤,宋凝予身上的伤口几乎是一瞬间就愈合了,所以身上的伤也不紧要! “你们怎么样?”宋凝予爬起来解开腰间那青色的腰带,楼火站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沫,兵木浑身完好得不沾一丝灰尘! 第五百四十八章 逃出 “主上,我想不是我们怎么样,而是我们都会怎么样。”兵木弱弱的抬指,指了指对面那十八铜人,吞了吞口水,少林的十八铜人向来厉害,不仅仅人多,那阵法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宋凝予脸色顿时黑了。 “你解不了?” 兵木在宋凝予满怀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若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属下也无法领悟其中奥妙。”外面的冷风呼号,卷起了宋凝予那早已经在奔跑的时候落在了地下城中的狐裘。白蛇卷在宋凝予的胳膊上冷得直哆嗦。 冰天雪的,将一条皇岛的蛇带到这里来,也真是委屈了它了! 为首的人着一身袈裟,手执一方禅杖,白胡子不知道是因为脸上的怒意还是风雪吹起,瞧着一抖一抖的,楼火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与宋凝予呈对立,将中间的兵木护了起来。 楼火扯下外套披在兵木的身上,面无表情的瞧着那位白马寺中所谓的得道高僧,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眸中杀机四起。 “贫僧护这鸿蒙秘宝多年,竟不想被你们光明正大的毁了!杀!一个不留!” 宋凝予扬了扬眉:“这就是你们佛家人的规矩?我还真是长了见识了!” 那白胡子老僧被宋凝予这么一说,顿时气得红了眼睛:“此乃因果之循环!你毁了秘宝,相应也须付出代价!” “圣人有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不知这位传言中德高望重的僧人是属上德还是属下德?”宋凝予缓缓的抚着手臂上没了什么精神的白蛇,眸光中满是嘲讽,打着正义的名号,做着龌龊的事,此乃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那僧人被宋凝予呛得脸色一白,以道教之论还佛教之论,却堵得那僧人只剩下了咬牙切齿的份,他沉着一张阴冷的脸讼了一声佛号,眸中闪杀顿现:“给我杀!一个不留!” 十八铜人上阵,将三人紧紧围入其中,白蛇昂着上身吐着腥红的信子,一双在夜色风雪之中发着绿色幽光的眸子瞪着眼前的十八铜人。 兵木摸着下巴喃喃道:“想不到这十八个人竟然光着上半身,还涂着满身的金粉,也不害臊。” “……”宋凝予算是见识到了,平时兵木一声不吭,连废话都不会多说上一句,熟了之后,那腹黑的劲就缓缓的流露了出来,这单纯型的腹黑,宋凝予还是第一次见,如果矛盾而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当真是令人想哭都哭不出来。 十八铜人阵法一使了出来,饶是宋凝予与楼火有一身强悍的力量,也只能暂时被压着打!因为有兵木在,所以只能守,宋凝予手中的银针与簪子力量十足,细长如牛毛一般的簪子狠狠的划出,砰的一声击到了那僧人的脚边。 那僧人细看过去顿时脸色就白了,那银针入石七分,几乎一整根银针都快没入了青石地面,他铁青的脸与苍白交织而起,步伐凌乱的朝后退了退,一脚踩到了及地的长袍,险些一脚载到在地上。身后一股浮虚的力量将他轻轻的托了托。 僧人这才免了这当着敌人的面摔倒在地的笑话! 一股缓和的内力将宋凝予与这十八铜人分开来,宋凝予那浑厚的内力在那一股缓的力量之下生生的撤了回去,楼火手执一把碧色的长剑眸光冷冽的扫向那少林寺的方向。 那人身着一件深红的长袍,头戴着凤冠与一系列的凤后专用的金饰,身上的衣袍上纹着的金钱在风雪与灯盏之中透着金光纹路,那倾城的容色以面纱轻轻覆盖,宋凝予细细的瞧着那张脸,只觉得颇为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来终究是谁。 “走!”一声低喝,一袭红袍朝着白马寺山脚疾步而去,楼火闻言,抱着兵木,与宋凝予飞速冲出了十八铜人的阵法。 再强大的阵法,在悬殊的实力面前,那就是一个摆设! 宋凝予只觉得浑身的轻功又涨进了不少!十八铜人再追下来哪里还有宋凝予待人的身影,长安城中的龙门客栈三抹身影快速的踩着薄瓦轻踏而下,跃入了那内院之中,在兵木的指挥之下隐入了她所自创的那一间大屋子里。 屋子里面是一个比宋凝予之前所见的更为复杂的模型,但是与宋凝予这一次所见的根本不一样。 兵木从楼火怀里跳了下来就开始研究那桌子上的模型,宋凝予摸着下巴打量着那上面的模型,望向楼火拧眉回忆道:“方才那个身着凤袍的女人,你可曾见过?” 楼火浓眉拧起摇了摇头:“属下并不曾见过,只是在地下城中时总感觉有人跟着。” “还好你当时将腰带抛了过来,否则,我估计这个时候还被困在那里面。”一来了这里面,宋凝予手中的白蛇似乎就活过来了,因为这里面有足够的温暖,宋凝予整个人那股冰冷的气息缓和了不少。 只不过,白蛇将兵木给吓得不轻。一旁的楼火抱着小兵木一边温声细语的劝着。 “这蛇不咬人,你摸摸看。” 白蛇看在宋凝予一脸凝重的面子上,缓缓的咬牙,点了点头,将蛇界有史以来的蛇脸都给丢尽了。 见过不咬人的蛇吗?笑话!迫于压力,还是得点头。 兵木放下手中的工具,怔怔的瞪着眼前的白蛇,白蛇朝她吐着杏子,摇着尾巴,发出丝丝的声音,顿时又将兵木给吓了回去。 “拿走它,拿走它!再不拿走,我……我就不客气了!”兵木扬手凌空一扯,整间屋子里面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无数支箭羽突然出现,那泛着寒光的箭尖狠狠的对着白蛇,白蛇顿时就怒了!老子屈尊降贵折,你竟然还这么对老子! 宋凝予将一脸愤怒的蛇给扯了回来,按抚式的摸着他的脑袋瓜:“你可是男子汉,怎么能与女儿家一般见识呢?” 楼火盯着那条蛇瞧了半响,突然就转回了方才的话题:“那腰带并非我递过去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腰带就已经过去了。”楼火此时想起来才觉得心惊不已!越发觉得那个红衣服的女人不同寻常,如同鬼魅。 “是吗。”宋凝予垂眸,缓缓走了出去,门外金月站在门口满脸喜色,朝宋凝予朗声笑道:“恭喜皇后娘娘!”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大婚以待 宋凝予扬了扬眉:“怎么回事?” 金月那满面花开的笑意在月光下泛起了几分柔和,在金月的身后厚土也是满脸的喜色,院子里的白梅中宋凝予突然看见了一树红梅开得旺盛。 “棠皇已经领兵攻到了长安城了,兵临城下了!棠皇那边已经在筹备迎娶主上为后的大婚之礼了!”宋凝予诧异的瞪着金月,不敢置信的望着双手喃喃道:“我去了多久了?” 金月掐指算了算,厚土笑意浅涩的接道:“二十七日有余。”也就是说,宋凝予离她那回皇岛之期,只有七天了…… 宋凝予怔怔的后退了两步,脸色泛起一丝苍白,她竟然在那里面呆了这么久?兵木也是个一研究起来就废寝忘食的主,所以他们三个谁也没有去提醒谁,时间就这样过了…… “那鸿蒙国君呢?” “鸿蒙国君失了一妃一子,因为穆家与鸿蒙国君正闹矛盾,内部不协调,所以棠国也算是捡了个空子。”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嘶哑轻声问道:“鸿蒙国君失了一妃一子?是什么人?” 她缓缓闭上眼睛,心里在祈祷,至少,给欧阳火留一个拼了性命去爱他的人啊。 厚土接下的话击碎了她心里的那一份祈祷:“是皇贵妃,二公子那三日以举国财产令号天下也没有将那些药寻回来,三公子守在皇贵妃榻旁三日,也能救下皇贵妃,是以,二公子已经退隐江湖,三公子……去了武当。” 一代首富与一代神医,就此陨落了吗?看来她不在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 她垂眸,缓缓的走出了内院,厚土与金月对视了一眼,眸中划过一丝狐疑,即将当皇后了,可是主上,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啊。 她的背影在风雪之中有些落寞,身上还背着一个沾满了灰的金玉画筒,衣衫被扯得七零八破,七月已经随着宫子临去筹备婚礼了,所以看不见宋凝予这副落魄样,若是看见了,肯定会嘲讽一番,这模样与她当初那一身乞丐装有什么不一样? 宋凝予一步一个脚印有些晃神的晃了出去,金月一低头,看着那比平常要浅上三分的脚印整个人僵了僵,缓缓蹲下身去,抬指在那片雪上那一串脚印上研究了起来。 厚土眸中满是欣喜,一张娃娃脸上露出的笑意几乎能融化人心,脸旁的酒容随着他的笑意若隐若现。 宋凝予无暇理会身后诧异的两个人,一路上宋凝予都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萧条,白蛇盘在宋凝予的怀里,整个人快冻成了一坨冰,冷得直打瞌睡。 宋凝予一路神色寂冷的回了房间,木然的关了门,房间里面点着碳火,开门便察觉出了满堂春暖之意,她一抬头就见冷风灌入的窗口边放着一个轮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纯素那满头的白发如今在宋凝予的眼中只觉得触目惊心。鸿蒙国君是因为她而满头白发,那么,纯素呢?她嗫嚅着唇角,两人相视半响,最终还是纯素无奈的垂眸轻笑,朝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过来,让为师好好瞧一瞧。”纯素,算起来也有不短的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 她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与拒绝,只得伸手在灰袍丛生的衣裙上擦了擦,朝纯素走近。 纯素果然是有洁癖,一见她灰头土脸走来,那眉就跟小山峰似的,狠狠的拧在了一起,一脸嫌弃的在宋凝予离他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就伸出手捂着鼻子,眉色紧皱着。 “算了,把她带下去先洗干净!这一身为师一看见就想扒下来。” “……”宋凝予绝对没有想歪,她心情不好,难得没有去反驳,转身随着那两位白衣去了隔壁,纯素望着宋凝予离开的背影,缓缓的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叹气,一道身影从窗外一跃而入,纯素的眸子瞬间睁开。 白蛇扫了眼来人,团在碳火旁继续准备冬眠。纯素朝身后两名白衣女子抬了抬手,阻止了这两人即将对鸿蒙国君进行的攻击。 鸿蒙国君的白发与纯素颇为相似,坐在纯素的跟前,眸光往屋子里面扫了一圈,轻声道:“孤听闻她回来了,所以来看看。她呢?” 纯素没有理会,而是伸出瘦长的手替他倒了杯茶,温声笑问:“为何自毁鸿蒙?以鸿蒙之力,若想拿下棠国,易如反掌。”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一步一步的将棠国喂肥了,翅膀喂硬了,然后等着它来蚕食自己。 欧阳火扫了眼那冒着氤氲热气的茶盏,闻之,提神醒脑。 他抬手卷起头上白色的长发放在眼底打量了一番,露出一丝苦涩:“有时候,做一件事,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凭心而为罢了。” 纯素缓缓的伸手,戴上了天蚕丝织就的几近透明的手套,两个男人,同样发色为白,却让人感觉出了两种异样。鸿蒙国君的发色本该是红,可是却生生由生化为了白色,连那赤红色的眸子都生生的转为了黑色,可见当时的他受了多大的冲击! 纯素眸光突然落在鸿蒙国君的脖子上,欧阳火也察觉到了他在看那枚玉,他大大方方的取了出来,勾唇轻笑道:“报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若是投我以琼琚,孤又该取何以报?” 纯素知道那玉,名为竹皇玉,至于它的用途…… 纯素缓缓的勾起唇角,带着三分看好戏的笑意,笑得眉眼微微眯起:“她回皇岛之时,我会连鸿蒙国君一并请去。” “因为这玉?”欧阳火挑了挑眉反问。 自从纯素见了这玉之后,那神色里似乎就变得柔和了许多,与其说是柔和,不如说是在期待着看他的好戏,这样的笑容,让他有种很 好的预感,不过,也无妨了,如今的他,就快一身轻松了。 “是也,非也。” 欧阳火打量着纯素的眉眼,沉吟了半响,突然轻声道:“若是棠皇与她大婚,皇岛可会有人相阻?”棠皇在长安城外就开始大兴准备婚礼,此事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关于宋凝予曾为摄政皇后的种种传闻在这冰冷的充满了杀戮之气的冬日里被一一被挖了出来。 甚至于连宋凝予曾经是棠国太傅府的二小姐这一传言,连她身边那友情堪比金坚,为她稳下整个棠国朝堂的姐妹千寻都没有放过,可见其众百姓之热血沸腾的程度。 第五百五十章 纯素若仙 短短的半个月,整个天下已经传遍了。至于长安城,虽然被围城,但是却也不影响其消息的传播,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宋凝予那火热的消息也算是减轻了几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纯素扫了眼起身欲走的欧阳火,沉声道:“她,大婚难成。” 欧阳火扫了眼那踏入的那抹白色的身影,身影一闪消失在了窗口,宋凝予随着两名白衣女子缓缓走了进来,狐疑的望着窗口的方向怔了怔:“方才是有什么人来过了吗?” 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纯素不动声色的将对面那盏茶收了回去,难得他替人倒一杯,竟然有人视若无睹。宋凝予挑了挑眉,定然是有人来过了。 纯素眉眼带笑的点了点头,窗外吹来的冷风将纯素那一头白得越发透明的白发吹拂而起,纯素的长发只以一根纯白通透的水晶玉簪子轻轻挽起,松松垮垮里透着几分随和与温雅,浑身上下散发出优雅天成的尊贵之气,让人不由的跟着他的动作转。 用宋凝予的解释来说,大概就是一个干净得浑身散发着仙气的男人! 纯素扯着她的衣袍将她带到身旁,接过身后白衣女子递上的帕巾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不擦干了再出来。” 宋凝予迫于那个姿势,只能伏在纯素的膝盖上,一只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纯素的大腿,及腰的长发被纯素轻柔的动作擦得差点直接睡了过去。她半眯着眸子,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将发擦干,纯素望着伏在膝盖上的人已经睡着了,那双精致的眉眼中满是宠溺,将人轻轻抱起,下了轮椅将人抱到了床上,细细的替她盖上被子,一头乌黑如墨一般的长发散在红色的床上,精致的眉眼中闪烁着点点异样的亮光。 躺在床上的人毫无防备,大约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了,纯素坐在床旁把玩着宋凝予的一楼乌黑的长发,轻声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淡淡的低喃:“傻丫头,其实你最应该防备的人,是我。” 宋凝予在那地下城里面不眠不休了近半个月,一回来差点就倒头睡死过去了,若不是纯素,估计她连洗都不会洗了,直接睡! 缓缓的低头,在离那唇还有一指之距的时候生生的停了下来,白衣拂过,屋子里的人已经消失得不见了踪影,那四名白衣女子匆匆追了上去。 一觉沉沉,直至日出东方,一缕阳光穿破黑夜,宋凝予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一转眼就见纯素一袭白衣端坐在轮椅上泡茶,那蒙着脸的鲛绡在阳光下越发的神秘。 宋凝予眸光微闪,身影猛的消失在了床边,伸出手去扯纯素的那块鲛绡,纯素手朝着轮椅轻轻一拍,轮椅朝着后方急急的退了出去,声音嘶哑中带着宠溺的笑意,一笑如春,总能暖化整个寒冬! “徒儿,越来越不识礼节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停在了那茶座前,精致的脸勾起一抹鄙夷:“对什么人用什么礼节!你都能孤男寡女的与我共处一室了,我还与你讲什么礼节?” 纯素支着侧脸望着她的眸子有些恍惚,喃喃道:“那个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宋凝予猛的瞪大眼睛,端着茶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解道:“你说什么?” 纯素眸光凝止,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见宋凝予一脸狐疑的瞧着他,他咳了咳,脸色有些苍白的摇了摇头,划着轮椅重新回到了那茶座前。 “没什么,本以为那药能保你两年,却不曾想,竟然不过一月,以你如今的体质,撑不过那么久了,随我回岛吧。”纯素替宋凝予重新斟了一杯茶。 宋凝予抬头闪过一丝诧异,这是他第一次准确的要求她去做某一件事情,即便是这样,选择权依旧在她的手里。 “你从一开始遇见我,是不是就算计好了?那你与宫子临……” “并非算计,我与他相识,不过是同出黑山地狱。”纯素一挥纯白色的广袖,截断了宋凝予的猜测。 宋凝予望着那茶盏中的新叶喃喃道:“娘亲,她是不是来找过你?纯素,听说,你是皇岛身份很了不得的人,为什么这样护着我?因为我是皇岛的公主?”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纯素会这样帮着她! 纯素白皙的指拿着一盏白玉的杯子细细的打量着,瞥了眼一脸深思的宋凝予,勾唇轻笑道:“有时候,你所想的,未必就是真的,以后你自然会知道。” 阳光缓缓的折在纯素那一身纯白的衣上,散发出宛如太阳一般的金光,只是那样的光,是冷的,那种冷更接近于无关尘世的冷,一抬手,一抬眸之间都还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她支着下巴,想要透过那薄薄的鲛绡将纯素那张始终不让她看的脸看清楚,纯素坐在对面解说着茶道,声朗音清,缓缓而起,言语之间是不动声色的冷静。 “纯素,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纯素手中握着滚烫的茶盏,手一顿,茶洒了一桌,甚至连宋凝予那一盏也受到了波及,纯素身旁的白衣女子匆匆替他处理好那已然变得狼籍的桌面,有些诧异的扫了眼面无表情的纯素,垂眸在心里打了无数个疑惑的问号。 向来心如止水无心无情的神殿大祭司,为何在公主面前会如此失了分寸?若是以前,那是连一滴水也不会漏出来的,怎么今日把茶盏物什都打翻了! 纯素一双眸子中装满了星辰,熠熠生辉的瞧着宋凝予,试探性的问道:“你……何以这样想?” 宋凝予觉得纯素有些奇怪,她摇了摇头,靠在大椅的椅背上眨着明亮的眸子笑若春风:“就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师父,我小时候见过你吗” 宋凝予垂眸沉思,咬着指甲眸光暗淡,喃喃道:“不可能啊,除了十岁到十三岁那三年失忆了,其他的我应该都记得才是,纯素,我们以前见过吗?” 纯素垂眸,扯过那白衣女子手中的帕子细细的擦拭着台桌上的茶渍,不置可否。 宋凝予见纯素沉默,就当成了没见过,咬着指甲一张精致的脸一脸纠结。 第五百五十一章 尊师之道 她支着下巴打量着纯素,笑得眉眼弯弯:“那你说,会不会是我们前世见过?所以才会觉得眼熟?师父,不如你让我看你一眼,瞧一瞧你好不好?”说罢宋凝予伸手又要去扯纯素的鲛绡。 纯素一只大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双探尽星辰与命数的眸子此时定定的瞧着宋凝予,眸光紧定道:“能掀开为师鲛绡之人,就只能嫁给为师…” “不就是一帘薄纱嘛?你敢给我瞧,我就敢……”宋凝予的话突然没了后音,她有些尴尬的别过头去,喃喃道:“不就是一帘薄纱嘛,你不敢给我瞧,那我不瞧就是了。” 纯素的手很大,骨节修长,骨皮白皙柔软,不见一丝茧子的痕迹,一看就是常年养尊处优的主,宋凝予收回手,捧着茶一双眼睛四处张望,就是不去看纯素那一双认真的眸子,总觉得那双布满了星辰的眸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她不敢去打开。 “一段日子不见,连尊师重道都忘记了,竟然敢直呼本尊名姓,你说为师怎么罚你呢?”纯素一瞬间的怔神,又恢复了原来那满脸宠溺的模样,那个样子,瞧着真像是在逗弄家里养的宠物,宋凝予将茶盏砰的一声放回了桌上,扬了扬下巴。 “咳,反正纯素与师都是你,你又何必计较这么多?你不是要火凤卷轴吗?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宋凝予顺手将床头放着的金玉画筒扔了过去,身后的四名白衣女子在纯素余光一眼之后纷纷离开了顶楼,立于瓦片与门外开始护法。 纯素眸光微微眯了眯,手一扬,九副画分别居于各方,那画中女子眸面含笑的望着他,纯素手微微颤,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激动。 “黑山地狱之中最后一卷早已经不见了踪迹,这些画你从哪里得来的?”纯素一一从那画卷中扫过,手一扬,那些画卷又重回了金玉画筒中。 宋凝予捧着画筒一双眸子怔怔的瞪着纯素:“你是说,这真的是火凤卷轴?那为什么是九幅画?若不是得楼火指导,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呢。” 当真是机缘巧合啊!若是没有带上楼火,说不定就失败了呢!想来也是,那些去寻宝的人谁会在意那挂在顶上如同墙画一般字迹潦草不清的美人图呢? 画中的美人多肥美,是那种雍容华贵之貌,不比如今的女子,身线窈窕,玉指纤纤,容色佳艳天成。 “楼火?”纯素缓缓关上窗子,回过眸来,眼微微挑了挑。 “我的暗卫之一,别看是我的手下,一个个脾气可比我这个主子要大得多呢。”宋凝予抱着画筒笑得一脸温和,那几个手下虽然脾气大,但是却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与宫子临的相比起来,如今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纯素转着轮椅坐回茶座前,眸光暗淡若有所思:“当年出黑山地狱时就见那黑山地狱之中有他人走过的痕迹,难道是他?” 宋凝予叼着桌上的梅花糕点了点头:“虽然没听他说起来,但是看他那一身的实力,很有可能。”一室温暖,白蛇懒懒的抬起头扫了眼纯素,晃着身板朝纯素扑了过去,那神情,要多熟就有多熟识。 “雪皇陛下,的确来找过为师。”纯素缓缓抬指朝那条白蛇摇着手指,一面欣赏着宋凝予仿佛被雷劈过的表情。 宋凝予冲上来扯着纯素的衣领咬牙切齿愤愤不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为什么不来找我?都已经从皇岛出来了,她人呢?” 纯素慢条斯理的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将宋凝予扯着他衣襟的手掰开,牢牢的握在微凉的大手中无奈的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精致的鼻子:“以皇雪的实力,若是想见你,轻而易举,你若是真想知道为什么,随我回了皇岛,自然就知道为何。” 宋凝予愤愤的扭过头去,一双常年无泪的眼睛,顿时红了眼眶,朱唇因为委屈微微嘟着,站在纯素的身旁就像一个正在闹着别扭的小徒弟,无奈的将人拉低坐在他身旁的凳子上揉着眉心想着怎么安慰她。 宋凝予一拍桌子,声音有些哽咽:“你,你不用安慰我了!娘亲就是不想来看我!她做什么从来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我知道她死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全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纯素将宋凝予扯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长发,那清冷淡淡的香气宛如莲香,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宋凝予的感官。 “有些事情,并非你想如何便能如何,身份与责任是同在的。” 宋凝予将鼻涕与眼泪往纯素的肩膀上擦了擦,哼哼的扬起下巴,傲骄任性的模样简直就是史无前例,看得纯素是一愣一愣的,连身上那一把鼻涕眼泪的都给忽略了。 “哼,我还在生气!等我气完了我就原谅她!”那是她娘亲,曾经温暖了她所有回忆的娘亲,她没有理由去恨她,至少,她给自己安排了一条极好的后路,不是吗? 纯素扶额有些哭笑不得,最终只能顺着宋凝予的毛点了点头:“好好好,生气完了再原谅她,那你能从我身上挪开了吗?” 宋凝予这才发现,自己大刺刺的坐在纯素的身上,透过薄薄的衫还能感觉到纯素那清冷与结实的身躯,顿时脸色微红,七手八脚的爬了下去,脸色微微有些扭曲。 纯素见她一脸扭曲,轻轻笑了:“没想到,胖了不少,差点将为师的轮椅压下去。” “纯!素!”宋凝予那一脸的扭曲越发的严重,瞪着纯素连那一丝丝的羞涩都消失得不见了踪迹。 纯素一本正经的接过宋凝予的掌风,耐何这屋子虽大,但也到底不是打架的地方,两人打到最后来了兴趣,双双越出了窗子,在白梅林中比划了起来,每一掌划出都带着十成十的实力,对面的人是纯素,宋凝予不敢轻视分毫。 对面的人是宋凝予,纯素也不敢轻视,怕下重了,又怕下手轻了被她伤,一轮打下来,纯素惊奇的发现宋凝予的实力突飞猛进的令人诧异。 楼火与兵木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因为是误闯,那暗器与机关连连而发也没有将这两个打到兴头上的人给折腾下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运水 兵木眸光冷冽,手中拿着一个梭子一样的东西,凌空狠狠的扯了扯,一支袖箭朝着纯素狠狠的一击而去,其速度之快,堪比瞬间的工夫,宋凝予一扬手中的簪子,朝着身后的袖箭击了过去那只箭被簪子截,朝着兵木的头上甩了过去。 “我与他的事,你们不要插手!” 兵木被方才那一箭吓得不轻,垂眸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手中精致的梭子,楼火将人直接拽进了屋子里面,让他们打去吧!真是不识好人心! 窝着一窝的火,楼火大步走进了暖和的屋子里,站在窗口瞧着那打斗的两人,眸光微微闪烁,那人使的是火凤卷轴的第八阶!虽然只是初入,但是从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与实力来看,一掌足可以将宋凝予这个九阶的入门震飞! 纯素到底还是没有出全力,只是小心的应付着宋凝予,出拳划掌,脚尖轻踏于白梅之上,两人各着一件纯白的衣,看着还真是赏心悦目。 金月靠在窗口扬了扬眉,纯素她见过,那人实力颇为强悍,简直不是人类! 兵木秀气的眉拢作一团喃喃道:“怎么还蒙着脸呢?看不清这男人长得什么样子。” 金月挑了挑眉,满不在乎:“蒙面不蒙面,那实力都摆在那里,楼火,你觉得此人如何?” 楼火微微拧眉:“在运水的消息里,此人出自于皇岛,具体身份不明,似乎与主上交好,至于实力,有些相熟,能避则避。” 连楼火都能避则避了,金月扬了扬眉的,打着呵欠懒洋洋道:“既然没我什么事,那我还是回去再睡一觉吧。” 楼火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又将视线落在了那脚尖轻点于白梅之上的两个人,朝阳初升,整片白雪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夜里的霜寒风雪之气在阳光到来之实轻轻的浮于空气中,每一个呼吸都让人冷得仿佛肺都要结冰了一般。 宋凝予瞧着纯素白袍迎风而起的模样,在阳光下瞳孔微微缩了缩,当真是惊为天人之姿。那鲛绡在阳光下变得越发的迷离,纯素扫了她一眼,一脸嫌弃的盯着身上的外袍,那是宋凝予抹了鼻涕眼泪的衣袍。 顺手扯了下来,一件纯白的外袍从顶上飘飞而下,众人一晃眼之间纯素已经换了一件纯白的外袍,外袍之上绘着大朵大朵的玉兰花,运水脚踏轻功无声无息的落在长亭之中,抬头望着那阳光之下宛如谪仙的男子,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运水那张异常妖艳的脸中狐狸般的眼睛微微挑起,唇色轻勾,足下轻点,奔到了宋凝予的那一树白梅花中,朝宋凝予朗声道:“属下想要这个男人!” 噗!远处端着茶盏晃出来的厚土一口茶狠狠的喷了出来,这是什么情况?目光所及宋凝予那张布满了赞扬的脸,撇了撇嘴,楼火与兵木不置可否,金月抱着手臂扬了扬眉,朝着运水吹了声口哨。 宋凝予足下轻点于梅花间,扬眉笑得有些狡黠:“师父常年孤身一人,若是那方面行的话,徒儿倒是可以将运水送给你。” 运水扫了眼宋凝予赞扬的神色,有些诧异,没见过这种还支持下属谈对象的主子,她也不是没有在别的暗杀组织里呆过,可是,那些里面有明严禁令,严禁动心动情,否则,杀之。 纯素眸光微微黯淡,手中的长袖一甩,将宋凝予扯进了怀里,扫了眼运水,眸色冰冷得运水不由的后退了一下,从开得满树冷华的白梅树上摔落了下来,那个男人,太恐怖了,她眸光微微缩了缩,倒在雪地里抿唇不语。 “本尊对女人没兴趣。” 宋凝予在纯素的怀里抬头就见纯素眸底那一眼深深的厌恶,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在纯素的怀里戳了戳纯素雪白的衣衫胸口。 “不会吧?想不到你竟然是……断……断断断……”袖…… 纯素扬了扬眉,意味深长的往那正端着茶盏边走连喝的厚土幽幽然的扫了一眼,厚土顿时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用忙脚乱的收拾好东西砰的一声关上了他那一间房门。 …… “那你……不会是对宫子临……”想起纯素与宫子临之间的不同寻常,宋凝予眉心跳了跳,一脸扭曲,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她师父,竟然对她男人有兴趣,这这这! 纯素饶兴趣的瞧着宋凝予那一脸张扬的模样突然就这么偃旗息鼓了,勾唇笑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运水将这交谈收入了耳中,这雷得里嫩外焦的望着这两个脚踏朝阳回了楼顶,狠狠的抄起地上的雪往脸上抹了一把。 金月伸出帕子递给她,挑眉憋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咱们那不比常人的主上对于此事颇为推崇,但是,择偶须谨慎。” 若是那纯素直接说喜欢宋凝予,那一切还能挽回个面子,偏偏是喜欢男人,哈哈! 运水扯过金月那月字形的帕子往脸上狠狠的擦了擦,喃喃道:“那……那人的断袖对象……是…是棠皇陛下啊!” 轰!运水一脸愉快的扫了眼其他几个人,一脸愉快的将帕子扔还给了金月,脚下踏着轻快的步子去了龙门客栈,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与主上好好报备一番。 众人互望了一眼,转身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去了,主上和那棠皇陛下都大婚近两年了,难怪没有孩子,原来棠皇大人也是断袖。 当宫子临再一次见到这些属下的时候,看着他们那颇为怪异的眼神,总觉得心里直咯噔。 宋凝予被纯素拽了回去,黑着一张脸扫了眼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宋凝予。 “纯素,你难道真的对宫子临有兴趣?要不我把厚土给你吧,厚土那孩子长得细皮嫩肉的,为人也聪明够义气,那个……那个楼火也行啊!”咬了咬牙,宋凝予将她那五大属下中唯二的两个男性给出场了个彻底。 越说纯素的脸越黑三分,纯素走到哪里宋凝予就跟到哪里,大意就是让他放弃宫子临云云。 纯素哭笑不得的扣着宋凝予的双肩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你终究是从哪个地方得出,为师乃是分桃断袖!” 宋凝予咬着指甲瞧着纯素一脸严肃的模样小声道:“你说你对女人不感兴趣……难道你其实是不…唔!” 第五百五十三章 没兴趣 她狠狠的瞪大双眼,隔着那一层薄薄的鲛绡,她还能感觉到纯素那微微冰冷的唇正贴在自己的唇上,顿时只觉得身后起了万千片惊雷,手忙脚乱的将人推开,宋凝予捂着唇半响没敢说话。 纯素懒懒的扫了她一眼,抬手缓缓的在唇擦了擦,分明就是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宋凝予却再也没办法平静的面对这人了! “这就是为师对女人没兴趣的原因。你若是不明白,为师可以再演示一遍。”纯素觉得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无法控制自己的一次,不,或者是宋凝予呆在他身旁,他失控最严重的一次! 宋凝予连连后退,眸光变得充满了怜悯与同情:“咳,明白明白,师父,原来你是不方便啊……”说罢意味深长的从纯素的身上扫了一圈,气得纯素差点吐血三升,一张苍白的脸硬是又黑了三分! “你!算了。”纯素扶额,她已经连多余的解释都不想再说了,心好累。 白衣女子正巧敲了敲门,将早点一一端了上来,宋凝予瞧着那红色的汁,顿时没了胃口,突然想起那天在船上遇见的那个黑袍人。 “天之血是什么?为什么有人要天之血?”一想起那个人还划开她的手取她的血来喝,她后背就发寒,那人简直就是一个恶鬼,从十八层地狱来的恶鬼!她甚至连那人一丝活着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就是因为感觉不到,所以才会在那一次他给算计了! 纯素替宋凝予盛了一碗红豆粥推到她面前,微微拧眉:“你听谁说的?” “那天在骷髅海盗船上时遇见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黑衣人,那个黑衣人还划开我的手腕取血喝,如果不是我去得及时,估计顾忆臣那小家伙小命都捡不回来了。” 宋凝予盯着那只碗半响,那白红相交的模样,又让她想起了那些蠕动的虫在血液之中挣扎,顿时一张脸鳖得青白相交。 纯素眸光闪过一丝浓浓的凌厉,竟然有这号人?他从来不曾听说过! “骷髅海盗团?” 宋凝予盯着碗里的东西没去在意纯素那凌厉的眉眼,只觉得身后凉森森的,无所谓道:“骷髅海盗团的莫姨是皇岛,你知道吗?” 纯素扫了眼碗里的乌黑的药,勺子缓缓的划着圈:“皇岛之事,为师从不参与。” 宋凝予无力翻了个白眼,所以她这是白问了:“那你在皇岛做什么?负责吃喝玩乐?” 纯素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瞧着宋凝予,沉思了半响,点了点头:“嗯,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宋凝予低头,愤愤的吃完早餐,顿时觉得,和眼前这人越发的没法沟通了,纯素也没有急着告诉她什么时候带她走,宋凝予也没有说她要不要跟纯素走,两人在房顶开始研究起了那火凤卷轴来,对于宋凝予那送了人的竹皇玉也充耳不闻。 时至正午,天空瞬息万变,原本的晴空与暖阳被乌云遮挡,冰冷的冬同呼号而起,宋凝予与纯素着一袭白衣,在风雪之中对战,只有在打斗中亲身经历,才能明白所缺失的是什么,纯素向来信奉言传身教! 风雪扬起,纯素手中的木剑带着凌厉的剑气从宋凝予的肩膀上一划而过,剑气划破了她肩膀上那一袭玉白纯色的锦袍,纯素盯着宋凝予肩膀上那个纠成一团的金丝瞧了半响。 突然拽着宋凝予便冲回了卧房,将人往床上一扔,顺势就扑了过去。 宋凝予顿时吓得不轻,被压在身下双手抱着胸口曲起腿结结巴巴:“你你你,我我……” 纯素扫了眼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有些哭笑不得的扯开她肩膀,指尖轻轻点在那金丝上,眉又缓缓的皱起,一脸严谨。 “主上!主上不好了!”砰,门被踹开,白衣女子被那运水一身来去冲冲的气势给轰进了屋子里,运水瞪着眼睛看着那扑在床上的宋凝予纯素,一张嘴张了半天没有收回去,这这这,这两个人…… “呃,属下……属下有要事禀……报。”运水那张妖艳的脸一脸扭曲,宋凝予抬脚将还压在身上若有所思的纯素踹到了一旁。 纯素是皇岛大祭司,权高位重,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那也是说一句话就能让皇岛颤抖的主!想来,对于飘渺一族之事,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 “什么事?”宋凝予撇了眼还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的纯素,顿时觉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运水一脸八卦的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再指了指宋凝予喃喃道:“主上你……那掌皇他……” “哦,刚才床上有条虫子,我们扑虫子呢。” “……”说出去谁信啊! “什么事?”宋凝予下意识的将衣袖扯了扯,将那上面的金丝线挡了下来,运水眼尖的扫到了,眸光微微缩了缩,嘿嘿笑了笑,才说起正事来。 “那个,棠皇已经领兵攻打长安城了,还下旨若是鸿蒙帝让出长安城,便封其为王,让主上从长安城出嫁!” 宋凝予微微凝眉,宫子临这是什么意思?又不打长安城了? “鸿蒙什么情况?那白马寺可有异样?”宋凝予这样明目张胆的毁了白马寺下的宝藏,照理来说,欧阳火该恨不得将她给一刀劈了才是,怎么会她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了,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实在是怪异。 运水提着一把花随碧水的长剑朝宋凝予抱拳拧眉道:“没有异样,白马寺中的消息被鸿蒙国君拦下来了,主上,您这招出的,实在是太高了!” 宋凝予狐疑的瞧着运水,颇为不解:“什么?”什么出招?她什么都没做,不过是毁了鸿蒙的背后经济,何至于鸿蒙兵败如山倒?两个棠国之大的鸿蒙,竟然被宫子临以半月之期杀到了城门口,怎么说她也不信欧阳火没有让宫子临! “主上不是对外宣称自己乃是鸿蒙国君的妹妹吗?此事已然天下皆知,所以棠皇才会在长安城的门口停了三日没有攻城啊。” 第五百五十四章 朝臣尽退 “短短半个月!宫子临终究是怎么越过那千里万里,兵临长安城下的!”她坐百灵鸟飞来长安场都需要近七天的时候,速度至快也要四天!而那百万大军,一路斩杀到长安,谈何容易! 运水诧异的抬头不解道:“不是主上吩咐让兵木制造出适于军队作战的武器吗?兵木去地下城之前就已经完全,并且教会了不少将士,有了那东西,直接杀入城中是很容易的。” 宋凝予缓缓的后退了一步,有些无力。 “你下去吧。”欧阳火,终于他们走到了这一天。 “主上,棠皇传信过来,让主上在龙门客栈等着。”宋凝予幽幽的扫了她一眼,转身夺步而出,等着?她从来不会等任何人,但是有一事,她要问清楚! 纯素站在窗口,眸光冷然的望着渐渐消失在暴风骤雪之中那娇巧的身影,垂眸瞧着那之前倒茶时被烫伤的指尖,那指尖泛着隐隐的疼意,在他伸手去接外面大片大片鹅毛般的雪花时,疼意缓缓的减轻了不少。 四名白衣女子从房顶缓缓飞下,乖巧的替纯素披衣,轻轻取下汤伤的指尖那素白的手套,抹药。添碳火,倒茶,衬得纯素那不知名的身份越的高贵如斯。 站在门口的运水瞧了纯素半响,垂眸狐疑道:“曾在古书中见云,皇岛大祭司常年着一身漫天星象的黑色织玉长袍,如今看来,似乎并非传中那般……” 纯素扫了眼运水,哪里还见得那半分女儿家的娇态,只回了她一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 “受教了。告辞。”运水垂眸握剑抱拳,转身离开,干净利落得不见一丝多余的情绪,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在江湖中自小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知道,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样的话! 宋凝予一路直奔入皇宫,整个鸿蒙的皇宫规模极大,原本妃嫔众多,使得整个皇宫才人满室,如今看来,却只剩下了冷寂的宫灯还在风雪肆意中亮着。 天色低沉朦胧,就着房梁宋凝予稳立于其中,欧阳火背对着那身后满朝的臣子,不知神色如何,只是在宋凝予踏入殿上的一瞬间整个人僵了僵。 “君王!如今棠国气势刚起!若是想要打回去,也并非不可!” “就是啊!君王!那人已经兵临城下了,即便敌国之后是公主,也实在不该因为一个女人而弃鸿蒙于不顾啊!千百年来无数代帝王在这长安城中写下历史,切不能就此断送在了君王手中啊!” “你这昏君!今日本太傅就尊先皇之令!打醒你这昏君!你竟沉于红颜祸水,将鸿蒙损毁至此!你!”那还柱着拐杖的老太傅扬起拐杖,颤颤巍巍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走两步一喘气的晃到了御书桌前,挥着权杖朝着欧阳火的身上使出了吃奶的力砸了下去。 欧阳火一抬手,那身后的暗卫只得按在原地不动,欧阳火生生的受了那一棍,撑着御书房的御桌,沉声道:“白马寺中之事,相必众卿家早有所知,如今孤要告诉你们,白马寺地下长安被毁,如此,尔等是否还要与作无畏的牺牲与气数将尽的鸿蒙作陪葬?” 欧阳火这话说得有些极端,但是不能否认,这也是一个事实,那老太傅闻言,一口血狠狠的喷了出来,将那一方御书桌上的折子染得通红,整个人一蹬腿,众臣纷纷围了上去。 朝中的忠义之士在太后那一番折腾之下早已经寥寥无几,见此纷纷跪在地上,朗声齐道:“臣等愿听吾君之旨。” 穆将军站在那一群下跪的人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他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朗声道:“臣,生是鸿蒙之人,死当是鸿蒙之鬼!誓与将士们共存亡!” 欧阳火缓缓的坐在御书房的黄金大椅之上,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如同冬日里毫无温度的阳光,在大殿明明暗暗的灯火之中格外的忧伤,宋凝予只觉得心口某一处隐隐用疼。 欧阳火为她做的一切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心就只有那么一颗…… “想离开的,孤不会阻扰,性命犹可贵,众卿当三思而行。”欧阳火神色慵懒的靠在黄金大椅之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可救药的气势,在场的众臣无不摇头叹气。 为首的一人朝欧阳火跪了下去,看那一身的装束,起码三品以上:“君王,臣家中尚有老小,臣实在是……” 欧阳火转着手中的玉板指,扬了扬手,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孤明白,你去吧。” 那大臣忐忑的扫了眼其他人,抹了把脸上的汗连连谢恩,转身像有鬼在屁股后面追一样,飞一般的奔出御书房。 “君王,拙荆就快生了,臣……” “去吧。”欧阳火连看也没有看一眼那大臣,懒懒的挥了挥手,那些大臣渐渐的越来越多,穆将军手执方天画戟神色冷冷的站在武将之列,冷冷的扫了眼那些文臣,不屑的冷哼道:“哼!到底是只会些臭墨子文采之人,危难临头就只会抱头鼠窜,还不如本将军一戟杀了来得痛快!” 丞相无华幽幽的扫了眼穆将军,立于欧阳火的御书桌前,沉眸不语。 那大殿中的臣子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了那么寥寥无几的大臣一脸坚定的站在大殿之中。 令丞相无华觉得意外的是,向来以胆小懦弱闻名的礼部侍郎竟也没有走。见自家君王那冷冷的眸子兴味的瞧着他,顿时将跪在地上的礼部侍郎吓得不轻,说起话来也跟着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君……君王,反正……反正臣,臣也上没老下没……没小的,臣……” “孤知道了,你起来吧。”欧阳火支着下巴,打量着地一脸胆小颤颤巍巍的礼部侍郎有些哭笑不得,留下来是因为自己不过孤家寡人一个吗?说起来,孤也是孤家寡人呢。 “还有人要走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丞相无华一拂朝服,曲指卷着丞相的相冠带,一只手懒懒的插在袍带上,神色冷冷。 那下方跪着为数不多的臣子,在丞相无华那一声之中又有几个人咬了咬牙,最终站了出来,原本嘈杂的大殿瞬间寂静了下来,欧阳火曲着指,缓缓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大殿沉静得连呼吸都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第五百五十五章 诛臣尽 恢弘堂皇的大殿上,仿佛一呼一吸之间众人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在空荡的回响。 欧阳火沉寂了半响,手掌轻轻拍在桌面上,像是做了某一种决定,勾唇冷笑道:“离开大殿的臣子……一个不留。” 丞相无华猛的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欧阳火,上前一拂衣袍跪了下去。 欧阳火勾唇无味的打量着丞相无华:“怎么?爱卿也要离开了?爱卿若是要离开,孤必派几个人将爱卿送走……” “既然君王一心要毁了鸿蒙,又何必再多添无辜的性命!”丞相无华秀气的眉紧紧的皱成一团,欧阳火猛的从黄金大椅之上站了起来,抬起丞相无华的下巴,手一扬,无华那相冠摔落在地,及腰的长发懒懒的散落在身后。 穆战挑了挑眉,关于丞相无华生得太过女气一事,不是没有人在背后嘲笑过她,但是碍于丞相一族那朝中强悍的势力,众人也只敢作酒后的话题说说笑然后一笑而过,只是,终究令人不得其解,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女子! 丞相一族直系千年前一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却为女子,说起来,似乎也是一种预兆…… “就算孤要毁了鸿蒙,这些臣子的性命,孤依旧能一手掌控,无华,孤容你女扮男装混于朝堂近十年,并非孤耐你不得,说起来,与太后周旋了这么多年,也当真是辛苦了丞相一族了!不过,你将假玉印交于孤之手,你当真以为孤眼瞎不识其货吗?” 那抬着她下巴的手狠狠的掐上了无华的脖子,丞相无华一张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她低喃道:“阿火……你,你曾说要还天下……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她倾尽一切相助,战家全族覆灭,是她下的手,因为战家的权力太过强大!穆家一事,也是她暗中牵的线!甚至于丞相一族的势力,她也一点一点的最终全部交给了他。 她以身为则劝退了当时长安城中一股堪比皇宫满宫御林军的谢家,去除了那一道隐患,最终却害得谢斯以为她情网深坠,痴痴等了她数十年,早在十年前,她就替他算计了一切,包括这个天下。 “我……我从不曾想过,你……竟令我,如此……失望!”丞相无华断断续续的张嘴,一张脸因为空气变得是越来越薄弱而最终陷入了青白。 穆战心中大骇,丞相无华,竟然就是那一只无形之中推着鸿蒙生长的一双手! “君王!” 欧阳火冷冷的甩开丞相无华,无华砰的一声撞上了那金龙雕绘的柱子,那白皙修长的脖子被掐出了五个深深的指印,青紫相交,极其渗人。 那冰冷的眸光冷冷的从穆战的身上划过,勾唇温然一笑,这样的笑意,杀人不过一句话,宋凝予再也没有办法将欧阳火当成是一个温润得仿佛阳光一般的男子了,整个人从惊骇中还没有回过神来。 谢斯那少年到底是被无华给利用了!而无华,为了欧阳火竟然连美色都使出去了,十年的一场计算,本以为会收获一切,到了最后其实不过是失去了一切。 有些我们本以为一定会得到的东西,随着漫长的岁月变迁最终被岁月这把刀一点点的雕刻,一刀划错,全盘皆差,想象中所希望的模样也被迅速的改变,待到自以为时机成熟的时,扯下蒙着的眼罩看看眼前亲手雕刻的一切,突然发现,原来早已经变了样。 到底是因为漫长时光与日复一日的重复令手法变了模样,还是心中所想象的东西早已经变了模样?无华答不出来,所有的悲伤的过往与遗憾被埋入了那双渐渐泛起迷蒙不分恨与爱的眸子里。 无华缓缓拾起地上的相冠,动作轻慢的重新戴上。这个时候,那些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出来帮无华,生怕哪里一点不对头就被这越发冰冷无情的君王给斩杀了。 穆将军紧握着手中的方天画戟,大殿之外隐隐约约传来大臣子们的咒骂声,无华一脸在夜明珠一般明亮的大殿之中脸色越发的苍白,唇色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抬头瞧着欧阳火,那深邃的眼,那剑锋凌厉的眉,那高高挺直的鼻梁下一双薄削的唇。 都说薄唇的男儿多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只是于丞相无华看来,大约是冷酷无情的标准代名。 她垂首朝欧阳火淡道:“臣绝对没有做过有伤鸿蒙之事,臣亦绝对没有将假玉印交于圣君!若违此道,天道难容,自当万箭穿心而死!” 欧阳火眸光冷然的扫了眼丞相无华,砰的一声臣响,那大殿之门被人狠狠的拍打着,露过明亮的灯光火盏还能看见那只印在大殿殿门之上的那只手,满手是血,令人望而生惧。 “欧阳火!你不得好死!你宠信女人,你大修玲珑宝阁,你不得……不得好死,不得……善后!” “天要亡我鸿蒙啊!” 外面的声音渐渐的归于平息,欧阳火面色上含着七分笑意,那冰冷的笑意后面不见半丝温度,宋凝予坐在房梁上微微皱眉,以她如今的实力,大概能发现她的只有欧阳火一个,可是欧阳火并不出声,终究是何意?就为了让她看一出戏? 钦天监被鸿蒙国君所灭,如同当年鸿蒙先帝坐下身份地位超然的智囊团一般,被尽数灭门,战家被毁,丞相一族仅留下了丞相无华一人,穆将军家二公子隐于山中,从此不问世事,三公子一代神医,因皇贵妃难产而死入了武当。 鸿蒙几代实力名门相粥陨落,最终只剩下了穆战与一个无华。无华这个丞相如经也不过是有名无实,她的地位如今连朝中一个七品芝麻官都不如,相府被抄,相府之中除了几个老侍者,便只剩下了那些个青瓦灰墙占地千倾的宅子了。 “是与不是,你比孤心中更有数。” 无华猛的抬起头来,定定的瞧着鸿蒙国君,喃喃道:“这么多年了,阿火,难道你还在怨我……” 欧阳火眸色瞬间风云变色,整个大殿中弥漫着一股低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礼部侍郎怔怔的望着丞相无华,满眼的震惊连收敛都来不及。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第五百五十六章 隐于夜 丞相无华竟然真的如那些人笑话中的一般! 在欧阳火那冰冷肃杀的神色中无华生生的止住了话,她垂眸淡道:“臣明白了,臣丞相一族绝不负先祖之训!定与鸿蒙共存亡!”无华衣袖一撩,跪在了欧阳火的面前,那修长的背脊似乎永远都是这这样直挺,从来不曾弯曲过。 好像没有什么能让无华弯下腰来,唯有面前这一个男人,让她心甘情愿的伏于他的脚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爱情里,那些过份的付出都是不公平的,于你不公平,于那人也不公平。 但是在爱情里啊,那些你所给予别人的伤害,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形式最终再重新回到你的身上,这大概便是因果循环。 有些事情,明白了,放下了,那些过往不过是一道风景,若是看不过,便是永久的伤害。而能决定究竟是风景还是伤害的人,始终只有你自己,旁人说的再多,做的再多,也终究无法感动你那一颗早已心知肚明的心。 宋凝予垂眸,从上方望下去,还可以看见那光洁的玉一般的地面上倒映出来的,属下丞相无华那忧伤的影子。 她一袭白衣,隐于暗处也总是隐隐约约的明显,宋凝予一惊,她既然可以从地板上看见自己,那么其他的人…… 穆战突然挑起手中的长枪,朝着宋凝予狠狠的刺了过来,气如破竹,一道强悍的力道半路将那一柄长枪截了下来,宋凝予抱着房梁瞧着那站在御桌上,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长枪尾端的欧阳火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大将军实力如斯,怎么会不是关城那个呆子的对手?问题还是出在了苏赫云与他那身后那一派强大的江湖英豪之中! “君王难道要容下这个刺客?”穆战冷冷的瞧着宋凝予,顺手接过欧阳火甩回的长枪,神色中的冰冷缓缓的化成了水,最终面无表情的别过头去。 宋凝予不管怎么说也救过舍妹,而宫子临也是将舍妹安安全全的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后悔,为什么不将他的妹妹留在身边!皇贵妃执意不顾身子,硬是要跟着欧阳火回了皇宫!他更恨自己,掌三军上百万兵马,却连一个妹妹都护不住! 一个大男人,憋屈到了这个地步,他如同一个茶壶,所有他本该一显身手的实力都被困于茶壶口倒不出来! “你来了。”欧阳火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丞相无华,拉过宋凝予的手,语气温和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丞相无华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垂眸望着那玉晶地面上自己苍白的倒影,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君王,这么多年了,你依旧无法释怀。 大抵是太过在意,才会总是小心翼翼,到最后连放手,都放得如此将就。 穆将军走到丞相无华的身旁,扫了她一眼,无奈的长叹:“当年先帝有双子,欧阳火与欧阳水,你又何苦对最适合为帝的欧阳水下手,将欧阳火扶上帝王。” 丞相无华靠坐在御书桌下,御书房中的人全部辙了出去,灯盏在冰冷的风雪之中轻轻摇曳,她扯开唇角,低头望着自己的倒影,纤长的睫毛因为心里里的疼痛缓缓的纠在一起,她紧紧捂着心口,望着窗外花开如血一般的红梅怔然。 当年她十三岁随父入宫,迷了路,途中又被冬季里隐于深处的蛇所咬,那时是欧阳火救了她,那一方内中隐隐可见一个火字的玉她始终带在身上。 她从怀中取出那泛着体温质色上好的玉,垂眸神色有些恍然。 依稀里那大雪红梅皇宫佳宴的夜里,她提着一盏宫灯男扮女装迷了路,大约是从御膳房中逃出来的蛇,冻得快死了,被她一脚踩到,反咬了一口。 冬季森冷,冰风呼号,那一盏盏精美明亮的宫灯之下竟无一人前来相救于她,男子不过十岁,举手投足之间却透着宛如阳光一般的笑意,拧眉蹲在她的身前,皱着眉打量着她,最终吸了毒血,匆忙之下落下了一方玉佩,手忙脚乱之中宣了太医,太医说,那蛇无毒,众人虚惊一场。 再次相见,他是鸿蒙二皇子,一双眸子里始终透着阳光般的笑意,喜欢逗弄女扮男装已经成为了他们少傅的她。 二皇子一次偶然中碰见了及笄之年出落得亭亭玉女的少傅,一袭女装,艳绝满园冬梅,带着狡黠的笑承诺会保密,转身消失于梅园。 次年,太后欲扶持大皇子继位,可大皇子却不知何故,亡于丞相府中,当此二皇子对宣称乃刺客所为,丞相无华与二皇子身受重伤,此事再无人提及。 新帝登基,执意封了年幻轻轻不过十三岁的少傅为副相。于是她光明正大的成了新帝的副相,与自家老爹一同处理朝中之事。 她花了近十年的时间,阻下了太后欲图称帝的勃勃野心,整个丞相一族与太后誓不两力!十年之后,皇帝已至弱冠之年,在丞相一族与战氏一族的推崇下重掌皇权,太后被迫退于后宫,宣称再不理朝中之事。 太后以君王之命相要挟,逼她毁了战家!正好他欲将战家权利收回,于是她暗中谋划,将战氏一族满门斩草除根,战氏的兵权归于君王之手。 先帝坐下智囊团之人一个不留,她特意着人将赵氏单传独子放了出去,赵子明以太监的身份陪战妃在皇宫之中,她利用赵子明与战妃对太后的怨恨最终意图了解了太后,却不曾想,弄巧成拙,逼得一代将妃与智臣投于敌国! 他简单的说一句,将玉印交出来,她就交了。他说要收回丞相府的权势,朝中之势,也属不得已,她给了!如今他却亲手欲将她撑了近十年的鸿蒙毁了! 这些年,她心算整个朝堂,整个天下,甚至于整个后宫,机关算计,无暇顾及儿女情长,总以为,等下去,他该看见这一切,只是,到了最后,不想看见的东西,依旧不会看见。她狠狠的捏着火字的玉佩,靠着御书桌抬头望着房梁顶端那盘着的金龙,低声轻喃。 “先君,是否也觉得这一切是臣的过错?若是当年臣不曾对大皇子下手,那么这一切……” 第五百五十七章 相识忆晚 丞相无华生生的闭了嘴,她自嘲的垂眸,轻声笑了。呵,这世间之事哪里有如果?事到如今,她早已经退无可退了。 欧阳火一路拖着宋凝予穿过那满是梅花的梅园,穿过曲曲折折的走廊,长冷的风从她的脸上呼号而过,吹得她直哆嗦,她脚步凌乱的跟着鸿蒙国君大大的步子朝着前方小跑着跟上去。 那只大手紧紧的拽着她,她连甩都甩不开,只得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人:“欧阳火!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就那么想鸿蒙毁于一旦是不是?” 欧阳火步子猛的停了下来,宋凝予那修长的身高,陷些撞上了欧阳火的后脑,生生的停下步子,被欧阳火逼到了九曲回廊的柱子旁,他靠近宋凝予,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与宫子临竟然生出了几分相似,差点晃瞎了宋凝予一双狗眼! “他若是有这个本事,就尽管来拿,孤既然赌得起,自然输得起!”松开宋凝予的手,欧阳火脚步沉稳的朝着那九曲回廊接着走了下去。 明亮的灯宫映着那一道紫金长袍着身的背影,背脊在灯光下挺得笔直,头上戴着紫金的宝冠,那珠玉宝石在灯光之下上散发出贵气十成的光,宋凝予抿了抿唇,缓缓的跟了上去。 “白马寺是我毁的,欧阳火,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句话!”宋凝予觉得整个人都低了欧阳火一等,她满心愧疚无处安放,只得愤愤的瞪着眼前那身型挺拔的背影咬牙切齿。 欧阳火定定的站在宋凝予的身前,勾唇轻笑道:“宋凝予,既然你说后会无期了,你又何必来招惹我?毁白马寺也好,兵临城下也好,你我都不过是敌人,不过,你既然来了,那么孤……自然也没有打算让你轻易回去。” 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邪气,身影一闪,宋凝予连躲避都来不及,整个人生生的昏了过去,欧阳火瞧着怀里的人,垂眸微微叹气,扫了眼在风雪之中开得越发艳绝倾城的红梅,垂睥抿唇不语。对也好,错也好,既然选择了,那就只能走下去! 影卫跪在欧阳火的身后,等待他发号施令,欧阳火扫了眼怀里的女子,扫了眼身后的影卫,懒懒道:“你且去告诉棠皇,孤……愿降。” 那影卫猛的抬起头瞪着欧阳火,察觉到自己过于失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沉声道:“主上三思!” “五思过了,去吧。”欧阳火回了他一个温温浅浅的笑意,抱着怀中的女人缓缓的走入了那条灯盏绵延不绝的回廊,背影孤寂而萧条,紫金的长袍被风缓缓的吹起,身影在风雪之中变得模糊不清,影卫跪在那条长廊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轻轻抱着宋凝予穿过大雪覆盖的花园,走过了鸿蒙他曾经呆过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路过御膳房的时候若有所思的停了脚步,垂眸闪过一丝冷意,抱着宋凝予接着缓缓的走,两旁的宫女太监一看见欧阳火就吓得跪了一地人。 直到欧阳火为抱着人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那些人才最抬起头来相互看了两眼,只觉得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双河匆匆追了上来,被欧阳火一记冷光吓退了,但瞧着这下不完的雪,冰天雪地的,双河又上前试探性的劝道:“君王,如今天冷,就算君王不打紧,不是还有…” 这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宋凝予了,公主?君后娘娘?宋姑娘?棠国皇后? 欧阳火抱着宋凝予也感觉到了她微微冰冷的体温,缓缓的点了点头,双河如获大释的将墨狐裘细细的替欧阳火系上,欧阳火将那墨狐长袍裹在宋凝予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踏入了一方越发冰冷大门紧锁的玲珑塔,在那玲珑塔之下,丝丝冰冷的寒意缓缓的渗了上来,守在门口的守将替欧阳火打开了铁门,心中只觉得惊骇不已,莫不是又要将这女人关在玲珑塔? 欧阳火站在门口抱着宋凝予沉思了良久,扫了身后的双河,风雪之中声音温浅:“去把丞相叫来,就说孤在玲珑塔下等她。” 见双河点了点头,拖着已经不算利索的身子匆匆走远了,欧阳火抱着怀里的人低喃着,那是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抱着她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下了那一路蜿转,满世界为冰的玲珑塔下,那塔下是一方冰室,冰室之中所有的一切皆凝固于共中,连那红鱼也在冰中凝结成了冰。 于冰之中,有一方冰棺,冰棺的外面绘着古老的图纹,那男子身着与欧阳火一模一样的紫金长袍,头戴着紫金宝冠,粗看之下会发现,那躺着的人,与欧阳火生得一模一样!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见鬼了,竟然看见了大皇子了! 躺在冰棺之中的人还极其年幼,大约是欧阳火小时候不过十一二岁时的模样,但是因为是天家之子,各种好的都是往上送,即便妃嫔众多,也不敢对这一对双生子下手,所以不过十一二岁已经有旁人家孩子十五六岁之高大了。 他垂眸轻叹,将宋凝予轻轻放在一方已然结了冰的贵妃榻上,以厚重的狐裘将宋凝予包得严严实实。 “爱妃,谢谢你陪孤走完了孤这一生所走过的路,孤已经无所求了,大哥,这个我心爱的女子,如今我带了她来见你一面,以后,怕是就见不到了……”他取出火折子,点亮了红泥小火炉,在冰屋之中煮着梅花酒。 酒香浓郁中鸿蒙国君靠在那棺木旁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那棺材中的人聊着,最多两日,一切就会结束了,至于那些官,皆是一地霸主相互提携而上,死了又何妨。 没过多久那冰室之上就响起了脚步声,丞相无华缓缓的走了进来,站在欧阳火的面前,双拳紧握,欧阳火扫了眼她手中紧紧抓着的玉挑了挑眉惋惜道:“孤说寻了十多年的玉佩为何不见踪迹,原来在你手里。” 丞相无华也没有料到欧阳火突然神色又缓和了,裹着进来前双河公公递给她的大狐裘长袍,朝着欧阳火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其动作男儿之气十足,痛快爽朗,沉冷之中胸怀天下,实在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乃女子! 第五百五十八章 忆往昔 “此玉……乃十年前风雪夜御膳房后园君王救臣时遗落下来的,臣……” “孤从未救过任何人,更不曾在御膳房后园救过什么人,丞相想辩解,何不寻个好些的故事来让孤听听?”欧阳火不紧不慢的摇着手中的酒杯,那红泥小火炉中的梅清冷香飘散而出,将整个冰晶宛如一方宫殿一般的地下室衬得香气习习。 丞相抬头满眼诧异,怔怔的望着正支着下巴一脸恶趣味一般打量着她的欧阳火,摇了摇头,有些急切的将玉递了上去:“不可能,分明是二殿下,这玉……” “孤小时候常与皇兄互换玉佩来玩弄那些分不清孤与皇兄的宫人,连母后都分不出我与皇兄来,更何况是你。” 丞相眸光落在那静态安然的躺在冰棺中的大皇子,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大皇子其性清冷,二皇子性格多阳光,怎么会……那人分明是笑的,不会……”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谋划了多年,却将心中那抹少年给亲手抹去了!不可能! 欧阳火似乎觉得火候不够,支着下巴兴味的打量着常年清冷的丞相大人那张永远淡然胸有成竹的脸,那张淡然清冷的脸,如今已经缓缓的出现了龟裂,皇兄,真期待,你以性命维护了的人,得知此事之后,终究是如何的声嘶力竭。 欧阳火永远是这样的恶趣味,大约是因为自己也曾这般声嘶力竭过,于是总是兴味的瞧着旁人,想从那些里面寻出一些能让自己得以平衡,让自己变得痛快的东西。 在他的手中,太医与宫女,侍卫与宫之事并不少,但是在他的手中,能真正走到一起的,并不多。 正是因为欧阳火那一点并不多人在一起,宫中原本还会出现的情爱之景就更少了,人人神色温和中透着薄薄的疏离与冷漠,恨不得离对方有多远就闪多远,更别说是寻着意中之人了。 “我与皇兄之性,你们又如何得知不是装的?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么个好玩的太傅,自然不会让日子过得太无趣。你以为,你当年在丞相府中的暗杀皇兄看不出来吗?嗯,是皇兄临死前求我,不要将你供出去呢。丞相大人,鸿蒙数千年来堆积起来的那些肮脏龌龊事,让孤恶心得连将这鸿蒙传承下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欧阳火漫不经心品着酒,望着那脸色越发苍白,最终一口血狠狠的喷在地上,丞相无华那张常年冰冷,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那张气定神闲的脸,一点一点的龟裂,她撑着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身上那件墨狐长袍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少了那一件长袍,那冰天雪地刺骨的寒意一点一点的渗透了她的身体,她缓缓的走近那冰晶棺木,喃喃低语道:“原来……一切是我错了,我……我一直以为,当年的书信是……是你转交给我的……” 无华抬腿,一脚淌入了那冰棺之下缓缓流动的水,冰冷的水在无华一下脚的瞬间便将她的腿冻得铁青,欧阳火始终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端着杯盏垂眸不语,眸色冷锐的瞧着她,最终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说起来,若是没有当年之事,孤也该尊你一声皇嫂了啊,真是可惜了。”欧阳火眯着眸子,打量着趴在冰棺上的无华,他看不清她的声色,趴在棺上的人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无华靠着棺垂眸怔呆了半响,缓缓的抚着那冰棺中生得还很稚嫩的脸庞,泪无声无息的滴落在冰棺上,最终随着冰冷的冰一同冻结成了冰。 “你可千万别想着就这么死了,他若是想你下去陪他,当年就该对你下手了,无华,你走吧,好好的活着,这是皇兄当年,求孤的最后一句话,如今孤都转交给你了,你,好自为知。”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盏,轻轻弯腰抱起宋凝予。 无华站在冰棺前,垂眸喃喃道:“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如今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欧阳火抱着宋凝予垂眸,勾唇轻笑道:“好玩。” 两个字,差点逼得无华吐血。欧阳火敛眸,脚尖一抬,将那摔落在地上的衣袍顺手甩到了无华的身上,当年他也曾隐隐喜欢过这么一个为了他拼尽一切的无华,只是,这是他皇兄拿性命在喜欢着爱着的女子,他绝对不会碰。 他尊重他皇兄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可是,他无法原谅,无法原谅眼前的这个女人,收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书信,就以为他想夺轼兄夺位,然后杀了皇兄的女子。 只是,冰冷的皇位之上,实在是太冷了,他贪念这样一心一意的温暖,直到遇见了宋凝予,这个刚开始的时候带给他如同火苗一般炽热的温度,她的冷,她的傲,他都看在眼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羡慕那个被她所爱的男子。 他废尽一切心力想将宋凝予留在身边,皇位?她不在乎,权势?她冷眼旁观,一心一意的宠溺?她玩得风生水起,完全不当回事。直到后来,皇贵妃也曾如他待宋凝予这般待他的时候,他才明白,有些爱情,并非做得好了,就是好的。 原来跌跌撞撞里,你所给予别人的那些伤害,最终总会以一咱极其诡异的方式平静的还赠给你,甚至于加倍,因为只有亲身体验了才明白,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疼,入骨无声。 瞧着怀里冻得脸色青白的人,欧阳火加快了速度走出了那一方玲珑宝塔。当时,他曾经在这里将她囚禁,那满地的血不断的从她的手下脚上流下来,他胸有成竹,到最后变成了愤怒,最终转化成了无奈,如今唯愿护她一世安好。 走过的路上,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都已经一眼看遍,有心的好,无意的也罢,终究还是要离去的。 抱着宋凝予缓缓而行,最终踏入了紫微宫,宫中一片紫色,烟纱袅袅之中有些恍然,好像那个傲气的娇小姐又会从里面奔出来,以百种他不喜的姿势投入他的怀中轻声娇嗔:“君王你怎么才来,人家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天真,单纯,善良,却居于皇贵妃这般的高位,所以在宫中我行我素,横行霸道,耍着不算大的心眼,自以为是的还在沾沾自喜,连被当成了枪使,被利用了都不自知。 第五百五十九章 往昔 听了太后的话,在他的酒菜中下了药,他也曾隐隐约约里期待着那个孩子的降生,他从来没有想过,皇贵妃,那个欺软怕硬的性子竟然会跑出来挡那一剑,一个怀着身孕身子不爽的人,竟然来得这样快。 他望着那满目紫纱微微叹息,缓缓的走进了点得通体明亮的宫殿,守在门外的宫女与太监也没有以前那十几二十人之多了,只留下了寥寥几个人靠在门旁,隐在微暗的灯光下打着盹,见宫子临抱着怀里裹着墨袍的女子走了进来,顿时吓得不轻。 缩着身子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挤作一团,欧阳火没去理他们,径自踹开门走进了殿内,殿内还燃着碳火,还点着皇贵妃喜欢的那种华贵淡雅的沉木香,大殿之中摆着一方牌位,以三柱清香供着,在那沉木香中赫然又多了几缕檀香的味道。 欧阳火站在皇贵妃的牌位前微微叹息:“穆嫣,只怪当年你太年轻,而孤,也不够成熟。”所以才辜负了她的一番深情,所以才会一味的去追求心里得不到的那呆凤凰,因为不甘心?还是真的用情太深?他已经懒得再去分辨了。 在那黄金镶边的阴木牌位旁还有一方小小的牌,上面也上着三柱香,三点红红的火点在大殿外显得格外的寂静,欧阳火连自己轻微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穆嫣,孤曾替这孩子取名平安,愿他一世平安,没想到到了最后,孤依旧没有保下他,你大概恨极了我,只是,若因爱而生恨,那孤也不怕你的恨再多上一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棠皇已经兵临城下,两日了,想必你应该也早已经知晓……” 欧阳火像一个老朋友一样神色懒懒的站在镶金边的阴木牌位前喃喃自语,偶尔也会有停顿,仿佛在沉思着什么,然后又接着继续说。 宋凝予睫毛轻轻颤动,听着欧阳火低低轻喃的声音,又只得闭着眼睛装作还昏迷着,静静的躺在榻上,听着他那难得的温声细语,心中满是不屑。 当初让他怜取眼前人,他偏偏不听,不信,不理不睬,如今再来后悔,又有何用?那个无辜的孩子到底是没有救回来,穆家满门因此而散,鸿蒙如今也已经撑到了最后,大约鸿蒙亡国如今已经演变成了民心所向了。 “凝予,既然醒了,就别装了,陪孤说说话。”欧阳火也没有看她,却知道她如今已经醒了,宋凝予也懒得掩饰,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顺手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墨狐长袍给扯了下来,之前是冷得厉害,如今是热得不轻。 这般折腾下来,她能不醒吗? 欧阳火坐在贵妃榻的另一端,宋凝予狐疑的看着他的神色,却不见什么悲伤,一张脸上挂着浅温的笑意,不见眼底。 “其实我早就知道皇贵妃她……” “嗯,孤不怪你。” “……”宋凝予半分自责的意思也没有,欧阳火到底是从哪里得出来了这么一个结论!顿时被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欧阳火,长安城中的消息是不是你散发出去的?”宋凝予走近前去,一把扯起欧阳火的衣襟,动作大大咧咧毫不忌讳,大概是因为宋凝予这一点,所以才使得欧阳火将她纳入了心里,可是,那又如何一切该对的总会对,该错的,自然也对不了! 欧阳火翘着二郎腿,坐在位置上支着下巴打量着咬牙切齿的宋凝予,无奈的轻叹,到底是只百折不死的蟑螂,被岁月如此折腾都能有如此年轻的心态。 不像他,已经被太过于沉重的回忆将一颗心压得苍老难行了。 “什么消息?”欧阳火那无辜的神色,宋凝予还真摸不准,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错,只得咬牙切齿的甩开欧阳火的衣襟喃喃道:“我是你妹!这消息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除了欧阳火,还有谁会专这样的消息?宫子临是恨不得将整个天下都捧到她的手里,恨不得她只有宫子临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发出这样的消息出来。 欧阳火摩擦着下巴点了点头:“哦,既然如此,那你就当是孤传出去的吧。” 宋凝予抚额,无力的坐在贵妃榻上,捂着嘴狠狠的皱着眉,她一连好几个深呼吸才将心里那一股疼痛压下去,缓缓的拿开手,却只手上的血乌黑如墨,她装作不经意的朝墨狐衣上擦了擦,捂着嘴咳了咳。 华贵的大殿中格外的安静,风声在殿外呼号四起,宋凝予垂眸,坐在欧阳火的身旁静静的听着,曲指有一下没一下缓缓的敲着贵妃榻,发出轻轻的轻叩声,在空荡的大殿之中格外的响亮,眸光从牌位上划过,却见那大的牌位旁还有一个小的。 回想起皇贵妃对于那个孩子满脸期待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沉。 这边还算冷寂,那边无华满手是血,竟然抱着大皇子冰冷的尸体就这么走了出来,那门两旁的守卫手中的长剑一拦,挡下了她的去路。无华浑身散发着冷寂的萧条之色,整个人仿佛从要走进鬼门关中一般颓然。 双河站在长廊中清了清嗓子朝守在门口的两人使了个眼色:“君王有令,大皇子交于丞相大人照拂着,你们都退下。” 丞相无华抱着小小的大皇子,有些吃力,她咬紧牙关,整个人被冻得如同怀里这具尸体一般冰冷,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宫外的方向挪,双河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一连派了好几个人想去接下那好几次险些摔落在地的大皇子。 无华那冰冷的眸子一瞪,顿时又收了手。 好不容易在风雪之中挪到了宫门之外,有了双河这张通行证就明显好用得多了,她抬头便见宫门之外一量称不上华贵,却点着一盏亮灯极其温暖的马车停在她的跟前,谢斯那张俏面小生的脸从马车里露了出来,挂着太阳花一般的笑意望着她。 “丞相大人,在下恭候多时。”丞相无华抱着怀里的人怔了怔,最终坐上了相府那辆显得有些破旧的马车,马车还露着风,车上的油纸布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大雪纷纷之 还能看见丞相冻得通红肿起的双手。 第五百六十章 斑驳不清 那双原本修长白皙的手上那斑驳的血迹已经被冻得凝因了,谢斯见丞相无华不理他,还以为她是生气,下了马车朝着那辆破旧的马车就扑了过去,吓得马夫一扯绳子,那匹上了年岁的老马发出痛苦的嘶呜声,最终停了下来,丞相无华眉微微皱起,冷冷的瞧着一张笑得风华无限的谢斯。 “谢斯,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谢斯着了急,靠近丞相无华的身旁,这才留意到她怀里稚嫩的少年,诧异的盯着那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的孩子喃喃道:“看这一身的窗饰与冰封的年岁,你莫不是将鸿蒙国君的皇兄给从冰棺里挖出来了?” 谢斯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那模样,仿佛生怕有人抢了她心爱的东西一般,谢斯瞪大眼睛望着这孩子不解的扯了扯丞相无华那冰冷的手,冷得谢斯直哆嗦,直接从身上扯下那纹着墨竹的披风挂在她的身上,好言相劝着。 “你看你冻成什么样子了,还是随我回我的马车里吧,我不管你要这孩子来做什么,也不能冻坏了自己啊!” 丞相无华垂眸,只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少年,吩咐老管家:“走吧,回府。” 谢斯见无华将将他赶下车去,摸了摸鼻子,冷得直冒泡,他忍了!放着后面那辆温暖的马车不坐,跑来这里挤,马车的车轱辘声缓缓的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不时的发出冰雪碎裂开的声音,屋檐上那晶亮的冰柱在冰冷刺骨的风中不时的发出落在地面上的清碎声响。 满车中冷风呼号,除了硬坐在无华身旁叨叨不停的谢斯之外,世界安静得连呼吸都有回声。 谢斯冻得直哆嗦,瞧着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人,眸光呆怔,似乎在回忆那些遥远的事情,整个人仿佛失了灵魂的陌路人,对于一旁的谢斯她感觉不到谢斯的存在,只是怔怔的抱着。 马车停在了丞相府的大门前,往日里荣耀满门,门庭若市,有着至高地位沉稳得宛如一座大山一般沉在众人心中的相府,如今已经败落,门可罗雀,几个乞丐团在丞相府门旁的角落里躲避着风雪,一见她来了,万分忐忑的瞧着她。 “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 目光触及谢斯怀里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顿时吓得魂都飞了,拖着衣衫褴褛的身板拼了命的朝着雪地里滚爬:“我的妈,啊啊啊啊……丞相大人疯了,丞相疯了!” 谢斯皱着眉站在丞相无华的身旁朝她伸过手去轻声道:“我来抱吧,你抱了一路了,换我好不好?” 无华有些木然的抬起眸子瞧了谢斯半响,缓缓的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她一脚踏入丞相府中,挡下了欲进府的谢斯,垂眸冷声道:“本相已回府,劳谢公子相送,寒门旧地,就不请谢公子进去了,谢公子请回吧。” 谢斯神色一僵,紧紧的握着拳头,焦急的看着无华:“你我一定要分得这样清楚吗?无华!你明明说过,只要谢家退隐,你便随我归隐!你难道……” “这样的话你也信?谢公子,我该说你傻还是蠢?还是说,谢家当家太过单纯?”对于丞相无华的冷嘲热讽谢斯风雪中的脸显得越发的苍白,那微微发抖的唇,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这越寒冷的冰天雪地给冷的! “无华,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你就算是要为了鸿蒙赴死我也可以陪你!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来激我。”谢斯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统统压下,焦急的瞧着丞相无华那双清冷木然的眸子。 他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那双眸子里面……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无华抱着怀中的少年,吩咐一旁的老管家关门,谢斯也算是丞相府中的常客了,这丞相府落败之后也唯有谢公子愿意不计较那些世俗繁华贫败再出入丞相府了,只得无奈的叹息,扫了眼丞相无华隐入暴风雪中的身影,朝门外的谢斯解释着。 老管家也算是府中的长者了,当年的许多事情他在年轻的时候也曾跟着谢斯一起出入各种场合,后来上一任管家随着先丞相去了,丞相就让他当了这相府的管家。 “如今相府里别说是人了,穷得连耗子都不愿意来了,大雪天冷,谢公子还是请回吧,若是把公子冻着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斯是个倔脾气,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他就一定要做下去,搓着手朝那老管家皱眉道:“李叔,你让我进去吧,我保证就跟在她身后看看,我什么都不做还不成吗?我就看着她,你说她好好的怎么把大皇子的尸体给抱了出来了!” 一提起大皇子,管家无奈的叹了叹气,拉过谢斯蹲在了避风的角落,到底是老人家了,一生一世里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到了最后,也不过是想找一个能静静的听他故事的后生,若是听得激动之处还能替他喝彩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起这大皇子啊,还得从丞相十二岁随着先丞相参加宫宴开始说起,这丞相敢就是在那个时候与两位皇子相认识的,丞相十二岁年纪轻轻的就成了这鸿蒙的少傅,这光彩,一说起十二岁的少傅,那才学,都得竖个大拇指啊!” …… 谢斯与老管家蹲在门口,听着那一件件的事,眉皱得越发的狠。 “大皇子怎么会死在丞相府中!当时就只有无华与二皇子在场吗?” 老管家无奈的叹了叹气:“大皇子的心性本就是按着君王的模样培养起来的,只是没想到夜里遭了刺客!结果死在了丞相大人的房间里,当时的二殿下说是刺客进来了,君王与丞相都受了重伤,这件事情突然就这么不了了知了,唉,多好的一个代帝王啊……” 谢斯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什么,无华将大皇子抱回来,她想做什么! “李叔,你让我进去见见她!我一定要进去见见她!” 老管家挡在门口摇了摇头:“虽然丞相府落魄了,但也不是你能胡闯的地方!谢公子还请速速回去!” 谢斯心里不安得厉害,望着丞相府扯开嗓子开始吼:“无华!无华你出来!你有什么你告诉我啊!” 第五百六十一章 离府 无华抱着怀里的少年,穿过丞相府的大屋小路,那里每一条路都经历了无数的人踩踏,每一个地方都曾经遍生光辉,每一片瓦在众人的心目中,都闪烁着沉稳的尊贵,如今琉璃瓦蒙上了灰沫,脚下白玉地板印着单薄的脚印。 积雪覆盖着整个丞相府,一切从繁华与尊贵之中退化成了最原始的贫败与真实,敛了金光银色,去了珠光宝气,小阁亭台,落叶满积雪,空荡荡的丞相府中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心里,会发出巨大的回响 雪花从她的头顶飘飞而落,划过她的长发,划过她冰冷的脸,最终停在了她单薄的衣衫上,衣衫被冻得僵直,雪落在衣衫上便依旧是雪的模样,头发上被飘起的风雪染成了白色。 少年在她的怀里,被护得极好,头上难免也沾上了些白雪之色。 她每走一步,就会回忆起曾经模糊的东西,那些模糊的东西因为太过遥远,如今再用尽全力回想起来,清晰得如同近在眼前,她的眼睛通红,目光木然的朝前走着,风雪太大,丞相府有几下已经被风雪压塌了,她无暇去理会。 哪怕繁华了近千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近千近,那些权贵与权势,也终将有离去的一天。 在这丞相府显得漫长的道路上,她仿佛穿越了近千年,与无数游走于丞相府的人擦肩而过,其中也有她的爷爷,老丞相,也有她那救主而逝的父亲,她的娘亲,巧梳婵鬓的姑姑,来丞相府中拜访的门生旧客,礼义俱到,儒雅谦和。 那些人朝她折腰施礼,笑态可拘,有传承有千年的文人雅士,亦有朝堂之中曾任位的高官之主,若是论起枝节叶末来,这鸿蒙的朝堂里近九成皆是相府的门生。 穿过长长的回廊与大雪覆盖的大假山,转过楼宇高阁,脚步踏在结了冰的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对面的老侍者一脸狐疑的瞧着神色木然脸色苍白的无华一脸的心疼。 身后提着菜刀跟过来的老妇人惊呼出声:“哎呦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这谁家孩子怎么冷成这样,看着俊脸这手,都发白了!” 无华将怀里的少年抱得紧了紧,缓缓道:“你们,带上府里剩下了的银钱,走吧。” “大人!你这是嫌弃我们老了吗!做人可不是这样的啊,我跟你说,我们……”三个女人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跟在无华的身旁一边做着他的思想工作,一边说着这么多年来自己与丞相府那一代一代的少年往事。 无华生生的顿住了脚步,抱着怀里的少年怔了怔,最后垂眸轻叹,大步走到亭子里,那长亭中本满重荷花,鸿蒙天气多温热,荷花四季常开,却不曾想,今年一场霜冻,将荷花封于冰天雪地之中。 “阿水,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无华仿佛放宝贝一样的将少年放在那积满了雪的贵妃榻上,一旁提着菜刀的老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一旁的另一个老妇扯了扯衣衫,顿时没有话。 那女人从老年的皱纹与眉眼来看,年轻时必然也曾是江湖中少有的美人。 无华一身冰冷,那三个老人回过神来,佝偻着身子有些吃力的踮脚想替他披上一件披风,无华将那件青色的大披风扯了下来,盖在那少年的身上,冷冷道:“府中所有的人,都去大厅集合,记得,收拾好行礼。” 扔下一句话,不顾身后三个人狐疑的神色,又将那少年抱起,一步一步朝着大厅而去。待他到了大厅的时候,那大门外的无华抬头朝他笑得有些牵强。 无华直接将门口的人无视了个彻底,府中最后五名老者都集于一处,唯独老管家,在他的面前放着小箱的碎银子与一些曾经丞相大人用过的玉冠折扇玉戒指之类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那提着菜刀的老妇人瞧着那一箱银子有些不安的碰了碰右手旁的老妇人喃喃道:“你说,大人会不会嫌弃我们老了,所以要赶我们走啊?” 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无华还是听进了耳朵里去了,这是摆明了说给他听的。他垂眸,抱着怀中的少年坐在大椅上冷冷的敛了敛眉宇。 “你们跟着相府这么多年,如今相府到了这个地步,终究是我对不住你们。” 无华木然的开口,那五个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谓着她,无华垂眸苍白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沉冷的神色里已经没有了太多的表情。 “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 “就是啊,咱们哪一个不是从穷日子开始的?以丞相府的实力,还是可以东山在起的嘛。” “是啊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火啊大人。” “大人……” 足足说了一盏花的废话,众人瞧着对面坐着的丞相大人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由的跟着闭了嘴,静静的站成一排,在冷风之中吹得头满白雪。 “你们走吧,相府不会东山再起,以相府如今的情形,本相已经厌烦了你们了,都走吧。” “什么叫已经厌烦了我们了!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当年的先丞相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我要跺了你!”提着菜刀的老妇气得满眼怒火,提起刀就要冲上去,给他砍两刀,让他好好的长长记性!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拽了住无奈的朝丞相大人劝道:“大人,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就是舍不下丞相府,还念着旧情,所以才会呆在这里不走……” “别跟他说这么多废话!我要一刀把他砍醒!不行,今天晚上就得给大人寻个媳妇回来!好歹这丞相府里还能留个后!” “大刀婆,话不是这么说的,丞相大人如今心情不好,你要理解他嘛。” “理解你个头啊!你也不看看他如今这死样子!哪天死了怎么办?要是不给丞相府留个后!丞相府就死绝了!”那提着菜刀的老妇推开老头的拉扯,作势就要朝无华砍过去,无华坐在大椅上,看着这五个人你推我往的,木然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色。 看来,爷爷与父亲曾经过得不差呢,起码有这么一群人陪在他的身旁。 第五百六十二章 离府(二) “你们不走?那我走吧。咱们,后会无期吧。”无华缓缓的站起身来,雪花随着她的动作从她的头顶上滚落,她说出的话变成了水雾之气,随着冷风一吹,便什么都消散不见了。 那五个人一脸愤愤的堵在无华的跟前一脸严肃的瞧着他。 “娃啊,你到底是哪个坎过不去啊!我们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经历的也多了啊,你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嘛。” “是啊,有什么是过不了的?你回头看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难道你真的忍心让丞相府绝后吗!” “少废话,你今天要是最走出丞相府,老婆子就一刀砍死你个小没良心的东西!你以为谁要照顾你啊,还不是看在你爷爷你那死去的爹面子上……”手提菜刀的女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低头,只剩下了沉默。 那人一番一番的围着无华攻击,最终众人将目光放在了大皇子的身上。 “你不会因为暗杀大皇子一事而心生愧疚吧?这都快十年了!小祖宗,你就不能放下吗?”老管家无奈的扶额。门口的谢斯也奔了过来连连点头。 “无华,你跟我走吧,我定会照顾好你的,至于大皇子,据说火葬能化解身上所有的痛苦登于极乐,咱们送他走好不好?”谢斯小心翼翼的朝无华伸出手。 无华仿佛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大皇子冷声喝道:“滚!都给我滚!滚出去!” “你什么……” “先走吧,让他静一静。” 无华一双赤红的眸子像疯了一样的瞪着他们,连谢斯也被列入了滚的名单之中,她抱着少年,将人一步一步的逼出了丞相府,转身将那些包与一盒银子扔了出去,尖锐的声音划破了丞相府的上空。 围上前来寥寥不多的百姓对着丞相府外的老管家以及一些老年的侍者指指点点,提着菜刀的女人狠狠的一扬手中的菜刀恶狠狠的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丞相大人发脾气的吗?滚滚滚!” 众人一拂衣袖在相府门口的人一轰而散,指着丞相府纷纷在戏说着鸿蒙兵临城下,丞相大人已经疯了! 谢斯拍打着被无华紧紧关上的大门,一脸焦急又无奈的扫了眼五位老者,脸色微微缓和了些,无奈道:“李叔,你们还是先回谢府吧,我想办法将无华也接过去。” 五位老者摇了摇头,学着那乞丐的样子蹲在丞相府那四头神兽的身后避着风雪,丞相府,当初是多么的风光无限,连门槛都是上好的金刚玉石做成了,踏了几千年,如今这块玉石也被人给翘走了,只剩下了大雪与大雪下那沆沆洼洼的石土。 “我见证了丞相府是何等的风光荣耀,门生遍布满蒙,也见证了丞相府在老爷与少爷逝了之后,成了何等的败落之景,唉,繁华也好,权位也好,转眼就尘归尘,土归土了。”老管家缩着佝偻的身子靠着手提菜刀的老妇,神色懒懒的从衣襟里摸出一袋烟来。 谢斯只能令谢家拿些被褥与取暖的东西来,若是真将这五个老者给冻着了,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可是他着人取了来,他们却没有用。 老管家摇着被冻得僵硬枯瘦的手笑道:“不必了,大人若是见了咱们如今这模样,说不定还会让咱们进去,若是得了这些东西,那大人指不定就真的不理咱们了。” 菜刀老妇一脸扭曲的耍了一通菜刀式的功法,收脚的时候差点一菜刀将老管家给砍着,老管家缩回手中的动作吓得脸色苍白,指着菜刀老妇没好气的抽着烟。 “你这爆脾气,这么多年了也不见你改过!” “我这爆脾气要是改了,你早就娶妻生子了!我告诉你,我有在一天,就算你单身到死,你也别想娶妻。”菜刀老妇冷冷的靠着老管家,扬着下巴哼了哼,谢斯颇为不解,丞相府若是大门关了,那可就不好爬了,那墙筑得比大门都高!连梯子都够不着,怎么爬进去! “这里有没有其他的地方能进去?我得去看看他,李叔,你赶紧给我想个法子!”谢斯瞧着门外干瞪眼,那门里的无华扫了眼门外的动作,唇始终紧紧的抿着,发红的眼眶有些模糊,她抱着少年回了曾经她还年少时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面的东西还是原来的样子,落满了灰,屋子里因为雪天而变得昏暗不堪,她将少年放在榻上,转身去摸索着那些打火石火折子一类的东西。 屋子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连床都翻了过去,丞相府中的一件打火三生都都是镶了金嵌了玉的,估摸着也已经被人顺手牵羊的带走了。 少年被裹在墨色的长袍里,那长袍刚好能够将他整个人包住,丞相无华一边找打火的东西,一边喃喃的说着话,不知道是要说给自己听,还是想将这么多年缺失了的东西被回来。她摸索着床中她常常用来藏喜欢的小物件的暗格。 暗格之中果然有一个精致的火折子,还有一封书信,记忆中自打欧阳水出事之事,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间房间了,那么会是谁送的呢? 她瞧着那信封上温温脉脉的字,长久不曾掉下的眼泪缓缓的滑落,泪滴滴落在那一封晚开了十年的信上,无华亲启。 无华,那眼泪越来越多,最终将无华两个字重新浸入了墨色,墨色缓缓的晕染开,成了十年之后开启两人之间那些往事的一道阀门,一打开,无数的过往如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她点了打火折子,抬起冰冷的衣缓缓擦了擦眼睛,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能够如此平静的打开这封信,瞧着依旧还是少年模样的欧阳火,她唇角缓缓的扬起了一抹笑。 她能够想象出来,温润如水的欧阳水以什么样的姿态在写着这信,灯光下的少年手支着头,手扫着玉笔在静静沉思,或勾唇轻笑,或低眉轻吟,那时的少年,真好。 她打开信封,但见那上方留着一句话,你若信我,便许你白头,永不相负。署名是欧阳火,那温润稚嫩的笔已经变得染上了几分为帝者的霸气与优雅。 你若信我,便许你白头,永不相负。 第五百六十三章 晚信归来 是她生生的掐断了一切,她一直以为那玉是欧阳火的,那些信,她后来知道,是太后着人打着欧阳火的名号传给她的,可是她无所谓!她一心扶欧阳火登基为帝,十二岁为少傅,十三岁父亲亡故,她顶替其父,成了鸿蒙最年轻的丞相。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本该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躺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却已经在朝堂之中谋划一切了,她的爷爷也劝过她,孩子当尽孩子之职,安心享玩乐便是,她只是笑笑,她说,孙儿将来要当君王的丞相! 她将信细细的折了起来,贴身收着,那贵妃榻大约是年岁久了,在这座久来无人修缮的屋子里散发着干燥的朽木之味,砰的一声细响,躺在贵妃榻上的少年滚落到了地上。 将无华吓得不轻。少年当年就是这么躺着,睁着那温润的眼睛瞧着她,那双眸子里无怨无恨,仿佛在说,我原谅你。 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场影。她扑到地上,灰尘将她那一袭尊贵的朝服染得凌乱脏兮兮的,她缓缓的在大皇子面对面的地方躺下,静静的看着他,手中的火折子朝着那垂挂着的青纱扔了过去。 “对不起,阿火,我晚了十年。”与大皇子小小那冰冷入骨的指十指相扣,地面上冰冷的温度变得越来越遥远,她迷迷糊糊中见有人影冲了进来,捂着嘴冲到她的面前,她才发现,那人是谢斯,她慌乱的推着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少年。 “你来咳咳,你来做什么!谢公子,我不过是利用你而已,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每一次看见你就让我觉得恶心,我厌恶你,若不是为了帝王霸业,谁会去接如此无能的你!你滚啊,滚!”大火不知道怎么烧起的,朝着丞相府中那一座连一座的精美阁楼迅速烧了过去。 谢斯扯着无华的手捂着嘴被浓烟呛得直咳嗽:“你跟我走!无华!跟我走!” “你走吧,这是我与大皇子之间的事情,谢斯,不要牵扯进来。”她抱着怀里的少年,大概是因为温度高了,大皇子身上的冰已经开始退化,整个人显得有些浮肿,连那一张俊朗的脸都变得有些不堪了起来。 无华顾不得这些,她紧紧的抱着这个少年,心里的声嘶力竭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见。 “好!既然你要死,那我就陪着你一起死!”谢斯干脆也不捂着鼻子了,直直的躺在无华的身旁,几个老者冲了进来,在无华明令之下将谢斯拽了出去,再回去拽无华的时候,那屋子轰然倒榻,大火将这三层楼的阁楼烧得只剩下了灰沫。 丞相府中大火四起,没有人敢去救,如此大的火,四周又是小巷子,与丞相府紧紧的贴着,只盼着不要殃及其他才好。 宋凝予与欧阳火还在紫微宫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盘黑子棋子,杀得两方只剩下了残兵弱将,门外突然被双河敲了敲,双河的声音在门外幽冷的响起。 “君王,丞相府中突然走了水,当时据说谢公子冲进去,后来被五个老仆给拉了出来,丞相大人怕是……” 宋凝予心中猛的一震,丞相……殁了? 她怔怔的望着门外静静站立的双河,瞧见了双河红了眼眶,缓缓的垂眸,那黑白分明的棋局在她一掌之下变得凌乱不堪,她一字一句道:“我要去丞相府!你去吗?” 欧阳火仿佛事不关已,只有宋凝予知道,那轻轻颤抖的手,说明着他心里多少的疼痛,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说出来。 “孤也想去瞧一瞧,在鸿蒙横行繁华近千年的丞相府,如今是什么模样!走吧。” 双河抬头,朝宋凝予投去感激的一眼,踩着忙碌的步子去安排车马撵车了,到底是欧阳火出行,那排场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如今,比之以往来却也显得单薄了许多,宋凝予几乎是脚步凌乱的扑进了丞相府。 整个丞相府在大火之中,那三千倾地占据着鸿蒙十分之一的要地,大火肆起,那房舍一座连着一座的迅速窜起,连挡都挡不住!站在宋凝予身后正在围观的众人指着那丞相府细细私语。 “还好这丞相府被君王给抄了家,要不然,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就这么烧了岂不是可惜了。” “你懂什么,丞相府为君王效忠了近千年,最后落得的是什么样的下场,所以说啊,还是做点小生意,实实在在,去做什么官啊。” “唉,快别说了,当心君王听见。” 那些人说的声音很小,欧阳火却一字不露的听了进去,冷冷的勾了勾唇,扫了眼那几个人,顿时众人纷纷伏跪在地上,冰天雪地的,他们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这下好了,在雪地里面跪了一盏茶的时候,欧阳火没说起来,他们也不敢起来。 宋凝予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里面的大火,她连站在门口都感觉到了丞相府中大火交织而起的热浪,狠狠的眨了眨眼睛,发现在隔壁一处空地中,隔着漫天而起的大火,她似乎看见了什么人在那里纠缠挣扎。 欧阳火扫了眼移步的宋凝予缓缓下了黄金八匹马的大马车,神色懒散道:“在雪地上跪着也怪冷的,都起来吧。” 那些人哆嗦,跪在地上伏得更低了,齐声连连道:“多谢君王,多谢君王……” 直到欧阳火走了,这些人才敢抬起头松了一口气,一起身,顿时一轰而散跑了个干干净净。 宋凝予快速穿过好一层火一般的热浪,奔了过去,五个人正在拼命的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谢斯,不让他往火里冲。 谢斯还在极力的挣扎,边挣扎边嚎啕:“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救她,她还没死啊!大皇子不可能是她杀的,你们放开我!” 宋凝予诧异的看着谢斯:“你说什么?” 谢斯一见宋凝予就跟见了救命恩人似的,朝着宋凝予就扑了过去,那五个人拦都拦不住,纷纷被甩开来,一见宋凝予来了,五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管家朝宋凝予抱拳一脸恭敬的叹道:“宋姑娘来了我们的任何也算完成了。” 宋凝予拧眉打量着一脸绝决的五个人:“你们要做什么?无华既然将你们赶出了丞相府,自然是希望你们好好的话着,你们……” 第五百六十四章 葬身 老管家望着漫天四起的大火,抬起不过一个月已经削瘦如桌的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眸子里满是回忆:“活了七十多年了,一把岁数了,也够了。既然丞相大人去了,那我们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走吧,大刀姑娘,这一次,咱们同生共死。” 老管家朝手提着大刀的老妇伸出手,笑容里晃然似乎还是他们年轻的时候,策马江湖,遇老丞相,结识于丞相,后来有了小丞相…… 谢斯在宋凝予的爪子下挣扎着,眼泪一把一把的朝下掉,老管家转过身来,朝谢斯温然一笑,道:“大人让我告诉谢公子,愿谢公子早日寻得良缘。” “这算什么!无华!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解释清楚,谁要你的祝福?谁要你的良缘!你为了他去死,那我呢!我们呢!无华……”谢斯一个七尺男儿,跪在眼前那塌得七歪八扭被大火烧得看不见屋内的阁楼前声嘶力竭。 宋凝予默默的站在谢斯的身后,望着滔天而起的大火沉眸不语。黄泉之下,无华你是否能够听见他的声嘶力竭? 无华一直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哪怕是利用她也一直在做着她自己,哪怕不顾一切,她也会将目的达到,哪怕不择手段,如同如今葬身于火海的无华与那五个老者,分明是死场,却能手握着手说着今世共死,来世同生之类的话。 欧阳火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诧异,在他的认知里,无华大概会将欧阳水火葬,因为他不相信,一个人的感情,过了十年,还会一如当初!他下不去手将皇兄火葬,于是交给了无华。 “你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宋凝予望着大火,那双眸子里面扬着轰轰烈烈的火焰,火将丞相府中的积雪尽数融化,最终只剩下了斑驳不堪的路面,连玉面的阶梯都被翘走了,若是大雪融化,定然可以看见一个除了屋舍上那些精美的雕梁画栋之外,再无其他的华美之物。 地面斑驳不堪,所有的原本该属于丞相府的一切,尽数被虐夺,到最后连丞相府中最后的五个老仆都一同死在了大火之中。 欧阳火望着汪洋如海一般的大火,扯了扯唇角:“情理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宋凝予微微叹息,面前的三层阁楼轰然倒塌,热浪将宋凝予与欧阳火的长袍狠狠的扬起,宋凝予甚至能够感觉到脸上正在冒着热汗,谢斯坐在地上,神色萎靡,呆呆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低语轻轻的反复的喃喃着。 “你为什么要死,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活着?你为什么不带上我一起死,为什么……”宋凝予拧了拧眉,谢斯如今的模样,有些疯症的迹像,她反手将人敲晕,欧阳火挑了挑眉,影卫将谢斯扛了出去。 “欧阳火!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鸿蒙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放出那样的消息!一个当过你君王的妹妹?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岂止是可笑,简直就是胡来! 欧阳火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突然倾身凑近宋凝予的脸旁,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这么说来,你其实是想法孤的君后?” 他直起身板,望着宋凝予身后那张扬的大火,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狠意,无华是皇兄的,一直是皇兄的,也只能是皇兄的!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无数人向丞相府求亲,他却从不允许的原因! “皇兄,这决定是她做的,你该满足了吧?但愿你们来生有缘。” 宋凝予转身退出丞相府。 丞相府中冲天的火光惊动了整个长安城,接着那战将府也起了冲天的火光,那赵氏的房子也没于一场大火之中,整个鸿蒙惨不忍睹,站在龙门客栈顶端的纯素将一切尽收眼底,掐指一算,眸光微微缩了缩。 鸿蒙,气数将尽,而鸿蒙国君,却是繁华的初始。这,的确有些怪异。 按理来说,一个祸了整个国家的帝王,要么是早死,要么是被上天收拾了,怎么会还有反向繁华之兆? 纯素垂眸,转着手中天蚕丝强锦,宛如星辰漫布的眸光微微闪烁。 宋凝予下意识的扫了眼至高的那个龙门客栈,垂眸转身出了丞相府,整个长安城一片凌乱,所有的人都紧紧的将自己锁在家里不敢出来半步,繁华的长安城第一次变得如此安静,静得还能听见自己那咯噔咯噔踏在雪地上的声音。 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着,那纷扬的大雪也始终没有令那一场浩大的火停下来,火光倾天而起,长安城中那房舍轰然倒塌的声音传入了家家户户的耳朵里,时至今日,他们才真的有了这样的一种感觉。 鸿蒙的长安都城,长岁安平了近千年,如今终于要换主了。 宋凝予坐进了那辆谢斯的马车里,谢斯浑身被碳火烧得不成人样,头发还散发着被烧焦的味道,可以看出来,他也曾经拼命的出入火场,想将丞相无华拖出来。 一见宋凝予,谢小四扒在宋凝予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到底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在谢家又是备受保护,宋凝予微微叹了叹气,一下一下的抚着谢斯削瘦的背。 “姐姐,我拉她不出来,她不跟我出来啊,她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跟我出来?皇家没一个好东西!她为什么还要跟着那个大皇子去死?他都死了十年了,为什么不放过她……” 宋凝予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些什么来刺激他,只能选择了沉默。谢斯几近疯狂的站了起来,头砰的一声猛的撞上了马车,谢斯咚的一声又摔倒在了温暖的马车车床上,摔得头冒金花一片眼花缭乱,只能瞪着眼睛满眼泪痕的喃喃自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要死要活。 宋凝予无奈的伸出帕子替他轻轻的擦着脸:“谢斯,饶是文采如司马相如,当年如何信誓旦旦欲与卓文君凤求其凰琴瑟和呜,到了后来,缘分使然,该分开时也依旧会分开,你不过十八岁,你还有很长远的路要走。” “我不要以后,我就要她,我不要谢家,我只要她,姐姐,我只要她……”谢斯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又因为头晕而重重的摔倒在了床上,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谢斯发了高烧,宋凝予下了针,也开了药,都是顶好的,依旧不见起色。 第五百六十五章 另谋 谢府的人急得差点没将头上的毛给扯光,偏偏就是一点效果也没有。用宋凝予的话来说,这是心病。 欧阳火面无表情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那霸气幽冷的往那里一放,吓得一整个谢府的人都不好了,端个盘子都战战兢兢,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这位暴君。 欧阳火难得伸手给宋凝予递个毛巾那眉中带着七分不见底的笑意,将一旁的小姑娘吓得直接缩在床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活像他们家小少爷已经翘辫子了。 宋凝予从来不知道原来欧阳火的气场如此之强,区区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于是一切打理妥当之后在谢家众人多番暗示之下,宋凝予只得无奈的拽着欧阳火奔出了谢府。 想来她不可能永远呆在谢小四的身边,最后只能着令谢家的人将他送回谢家隐世的山林里面好好休养着了。 两人默默的走在寂静的大街上,欧阳火撑着一把华贵的牡丹油纸伞静静的跟在她身边遮风挡雪,然而,那把伞在如此大的狂风骤雪之中并没有什么用。 宋凝予低头看着脚下狂风骤雪之下的路面,踏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在狂风肆意的夜里变得模糊不堪,两人的身后远远的跟着华贵奢靡的宝马龙撵,提在宫人与侍卫手中的灯盏一盏一盏的在风雪之中摇曳。 夜入长安,长安依旧,繁华却忆经内敛的收了起来,大街小巷之中唯剩下一片片的飘雪还在空中轮回涌动,低压乌蒙的云将天空敛起,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风将撩起两人那一身华贵的长袍,最终两人的脚步停在了长安城的东门口。 冷冽的风将欧阳火的话吹散,变得渺小而不堪,模糊不清。 他静静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守城官见欧阳火竟亲自来了,顿时乌拉拉跪了一大片将士,他的眼中,却唯有宋凝予一个人。 他望着她半响,突然轻声道:“你若是愿意在我身边,我也必会为你倾覆这天下。只是可惜……你走吧,出了东门,外面就是他的营地。” 宋凝予拧眉站在欧阳火的身旁,尽管风雪肆意,冷风冽冽,却依旧不减他为帝者的半分威严之气,他朝她扯出一抹笑,在风雪之中仿佛突然就见了阳光,宋凝予眸光暗了暗。 “欧阳火,你想做什么?” 欧阳火垂眸,一只手缓缓抬手抚上了宋凝予的脸,那双眸子里,他明显的看见了担忧之色,他眸光闪过一瞬间的凌厉,宋凝予缓缓的倒在了他的怀里,诧异的看着他。 他朝宋凝予咧开一抹笑,喃喃道:“你说,若是以你来要挟他退兵,他退是不退?” 宋凝予垂眸,昏了过去。 欧阳火抱着怀里的人,扫了眼穆将军,一拂长袖沉声道:“进议事厅。”议事厅中还剩着最后的将士,大概是欧阳火说的那一批人因公殉职,所以其门下再无一人敢随意的说要离开。满满一大厅的人,寂静无比。 鸿蒙所有的将士尽数集结于些,众人严谨的脸上挂着无比森严的冷冽,大气不敢出的垂眸瞧着欧阳火怀里还抱着的那个女人,虽然说并不倾城倾国,但是那微微拧起的眉宇与精致的面容却让人在心中划下一道刻痕。 特别是因为这个女人乃鸿蒙君后,同时竟又是棠国摄政皇后。 如今鸿蒙被逼到了这个地步,不过短短半个月,那层出不穷的武器,竟还有天上飞的,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一仗打的,简直就像是上天注定了一样,棠国那是压倒性的胜利,这么一轮的输下来,鸿蒙的将士也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激情,个个身心俱疲。 欧阳火抱着怀里的女人,一只手缓缓的摩擦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寂静的大厅中响起他决然的声音:“去将玄铁牢笼搬去孤的休息间,此战,无关众将士,由孤一人来战。” 众人瞧着欧阳火静静走出去的身影,转身一脸莫名的瞧着那位鸿蒙的战将! 穆将军垂眸,摆了摆手,罢了,鸿蒙事已至此,该当如何,还是如何。 “将军,这君王这是怎么了?” “无兵无将的,君王一人再厉害,也敌不了别人这千军万马啊!” “谁知道君王是怎么想的,咱们这一路打下来,哪一次不是好像别人早就知晓一般!这还打什么打,我看直接投降算了!鸿蒙差给那个璃国的皇帝给捡了便宜……”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那疾声厉色的讨论声在穆将军那冷锐的眸光中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一旁一管玉萧着身的青萧姿态悠慢的转着手中的萧,勾唇轻笑道:“众将军不必着急,君王向来随心所欲惯了,至于鸿蒙如何,又岂是为人臣子所能猜测的。” “军师,那咱们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要不我去安排安排……” 青萧握着玉萧,裹了裹大毛狐裘衣袍,给了那副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淡笑道:“不必着急,且看君王。” 大风随着青萧出门而狠狠的灌了进来,冷风呼号间众将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青萧一袭厚厚的狐裘被长风吹得冷冽摇摆不定,露出了青色的墨竹纹锦袍来,风雪冻住了整个长安。 青萧身后的小侍童摇摇晃晃的撑着一把伞走了出来,扫了眼君王的那间屋子,凑近青萧身旁轻声问道:“先生,鸿蒙之所以兵败如山,是不是因为那个女子的缘故?”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身形瘦小,撑着伞有些吃力,抱着伞站在青萧的身后摇摇晃晃的想将伞置于青萧的头顶,青萧有些哭笑不得的扫了眼自家小侍童,那小小的身板,实在是不怎么样。 “你以为如何?”青萧大手伸过,接了那模样十分俊俏的小少年那把大伞,再望向大雪时那柔和的眸光又减去了几分。 少年万分忐忑的瞧着他,有些不安的喃喃道:“这……这哪里是我能够随便说的。” “但说无妨。” “对也好,错也好,总有人去做了,就总会有人去承担,鸿蒙屹立千年不倒,如今学生觉得……”少年吱吱唔唔了半响,也没敢去接后来的话。 在少年的身后,突然来一声爽朗的笑意。 第五百六十六章 忙中忙 “如今鸿蒙将亡吗?”顺着那爽朗的声音望过去,小少年那张脸顿时白了,生满惧意的朝着青萧那高大的身后躲了躲,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双眸子里面清澈得如同一汪水,深可见底,让人光是瞧着,就觉得无比的舒服。 “我……我……”少年吱吱唔唔了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憋得一张白玉一般的脸通红通红,躲在青萧的身后眸光低垂,不敢看眼前的人,生怕鸿蒙帝又受了刺激,或者觉得他这话不爱听,把他给直接赏了个斩立决! “你这书童倒是有意思,生得还有几分女儿家之态。”欧阳火打量着那脸色红红的少年,身形虽然还算娇小,但是也已经显露出了几分女儿家之态,如今倚在他的身后,更像是青红相间的苹果。 他手还没有伸出去,就被青萧若有若无的动作给挡了下来,那张冠玉一般的面容勾起不动声色的笑意:“君王多虑了,倒是君后,不知君王有何打算。” 青萧身后的少年怯怯的看了眼身线挺拔,尽显帝王气度的欧阳火,一转身,沿着风雪跑没影了。 欧阳火垂眸,长安城外风雪尽敛于眸中,他知道忙不出空来长安城的宫子临在谋划些什么,凤冠霞帔,铁军嫁道,天地为谋,日月为证,哪一样都够他忙的了。只是多少有些遗憾,那个许她一切的人,不是自己。 欧阳火转身回了房间里,屋子里宋凝予已醒了过来,顺手抓起桌上的茶盏扔了过去,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面,宋凝予心火直冒! 砰!一声响,门没事,茶盏给砸得一地粉碎,欧阳火不动声色的躲开了那一下,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十分愉悦的瞧着关在笼子里脾气暴躁得无以复加的宋凝予,像是在欣赏着一只自己亲手豢养的小宠物。 “欧阳火!你说要我走,这就是你说的让我走?”宋凝予晃动手中的铁链子,眸光冷冽得恨不得扑上来将欧阳火大卸八块。 “宋凝予,我后悔了。”欧阳火眸光含笑,斜倚在那精致的笼子旁,整个人露出了几分难得的痞态,宋凝予脸色更黑了,往身上找了几遍,簪子不见了,该有的武器也不见了。 银针如牛毛一般朝着欧阳火疾射而去,欧阳火连连后退,一脚踹起那一方桌子挡下了那凌厉的攻势,满脸无奈的朝宋凝予吼道:“你玩真的!爱妃,孤都被人兵临城下了,你不允许孤战死沙场,难道要让孤死在鸿蒙君后手里吗!” 宋凝予十指中满是银针,冷冷道:“把钥匙给我!” “扔了!”欧阳火躲在那一方大桌子后面,闷闷的声音转了过来,宋凝予扫了眼玄铁的牢笼,抬脚狠狠的踹了一脚咬牙切齿! “欧阳火!别玩了!快放我出去!”下意识里宋凝予还是愿意相信欧阳火,无论他做了什么,对于已经极熟了的宋凝予来说,一切总会有他的原因与道理。 她摸着下巴,突然沉静了下来,顺势坐在身后的那一方塌上,诺大的内殿里,那一方黄金色的玄铁牢笼如同养着一只傲气的金丝雀,欧阳火坐在书桌后面一脸警惕的瞪着笼子里突然冷静下来的人,心里打了个冷颤。 “宋凝予,明日你在那牢笼里好好的呆一天,我保证,一日之后必放你出来。”坐在书桌前,欧阳火笑得眉不见眼。 宋凝予总觉得那笑得几乎看不见的眉眼中有着一种异样的情绪藏在其中,她冷冷的瞧着一脸胡茬的欧阳火,嘴角抽了抽:“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如告诉我?我们也可以一同商议商议啊?” “欧阳火!你是不是想算计宫子临!” 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的人没理她,唇角挂着暖暖的笑意,柔得如同那一汪阳光下的海水,泛着接天连海的魅力,看着那满目的柔情,宋凝予狠狠的打了个冷颤。 “欧阳火,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还是没理她,宋凝予无奈,在笼子里面一番折腾下来,还是一点成果也没有,折腾了半响她才发现那点内力不见了,瞧着自己那双白净修长的手,宋凝予撇了撇嘴,一脸莫名其妙。 那在书桌后的人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瞧她了,声音懒懒中透着向分愉悦:“你别想逃出来,你那切金断玉的簪子我已经收藏妥当了,内力被我封了,你只需在里面呆一日,我便放你出来。” 宋凝予黑着一张脸,眸光冷锐的坐在贵妃榻上冷冷的瞧着他,对面的人显然不为所动,无奈的叹了叹气,转身走了出去,临了还叫了两个衣着素雅的女子守在厅中好好的盯着她。 踏出去的脚半道上又收了回来,在宋凝予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欧阳火给了她一个极其友好的警告:“此二人,耳聋,爱妃若是想说话,记得声音大一些,孤就在外厅。” “欧阳火!”宋凝予拧眉,警告的瞧着一脸惬意的欧阳火,到底哪里说不上来,她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安,这样的不安并非出自于宫子临,而正是眼前的欧阳火,莫名的,每瞧一次都觉得,这样的日子不过太长了。 欧阳火朝她挥了挥手,衣袍被呼号而起的风吹起,消于在了门口,宋凝予一脸扭曲的站在精致的牢笼中,手中的银针飞逝而起,擦出了无数道痕迹,却一点作用也没有。 那两个守在宋凝予跟前的宫女不由的面面相觑,看了眼那被刷成马锋窝一般的墙面,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以宋凝予如今的实力,要杀她们两,易如反掌!如此危险之人,自当远离才好! 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心中有了一个打算。 在外殿之中,有一女子,生得与宋凝予一模一样,那女子此时正哭得梨花带雨,跪在地上伸手去扯欧阳火的长袍衣袂:“君王,君王不要……” 欧阳火坐于大椅之上,端着茶盏眸光冷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只须按着孤的指示去做即可。” 这人到底是顶着一张宋凝予的脸,欧阳火对着这张精致的脸还真是下不去手,只得喝着茶好言相劝,一旁的影卫眼珠子差点瞪下来! 第五百六十七章 和善非善 什么时候看见自家帝王这般待人和善了? 里间不断的传来铁链撞击的声音,欧阳火拧了拧眉,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什么时候能安生一些。 跪在欧阳火身前的女子眸光缓缓的平静了下来,她无力的坐在地上,分明是张与宋凝予一模了样的脸,可是整个人那一身凌厉的气质却比宋凝予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去!欧阳火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女子。 “君王,难道,难道我就一点也不可能吗?那些日子……” 欧阳火猛的抬手狠狠的掐上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勒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对于孤而言,你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利用品!” “只是这样吗……”那女子喃喃低语,欧阳火一脸嫌恶的将人甩开,接过一旁的宫人递上前来的棉帕子,缓缓的擦了擦手,再不看地上那女子一眼,转身走进了里间。 那女子跪在地上,眸光微垂,原来是这样,只是这样,那些日子里的温柔与话语,全部都是骗人的,她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可是她就是这样身不由已的陷了下去! 推开房门,欧阳火迅速伸手,截断了那疾射而来的几支银针,无奈的望着屋子里一片低夺沉冷的宋凝予,抚额轻声道:“我说了,一日之后必放你出来,难道你不想知道,在你与鸿蒙之间,他会选什么吗?” 宋凝予拧眉冷声道:“不必选!欧阳火,念在你我还算有情分的份上,给你个机会把我放了,若是我亲自走出了这牢笼,后果自负!” 站在门口的两名衣装素雅的女子被宋凝予飞出的银针钉在木板上动弹不得,还是欧阳火身后的影卫上前来,才将这两人解救了出来。 宋凝予衣裙一撩,坐在贵妃塌上,那贵妃塌上放着一方纯白色的虎皮,人躺在上面极其温暖,欧阳火慢条斯理的搬了个椅子来,就坐在宋凝予的对面,与她四目相对,咧嘴一笔,宋凝予突然觉得有些傻气。 “凝予,若是孤想将你留下来,那么,即便他已经攻入了鸿蒙,孤也有一百一千种方法让他退回去,所以,你最好乖乖的,别给孤添乱明白吗?”欧阳火拿着一本书,在烛火通明的屋子里细细的看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却不断的落在牢笼之中。 城外三尺雪尽被棠国之将那满腔的热血给踏平,东门城外,数百万将士手执长枪宛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朝着远方看不见的风雪迷雾之中延伸而去。 东门的警钟被敲响,整个长安城在夜色之中弥漫着一股胝气压,天空那阴沉的云与飘下来的大雪仿佛要将整个长安城压塌,人们躲在自家的屋子里面闭门不出,无数盏孔明灯从家家户户的院落之中升起,从城楼上望去,格外的清晰。 宋凝予的里间正对着整个长安城,那是长安城中一处高点,灯火之光透过明纸糊的窗折了进来,她懒懒的抬了抬手,那两名素雅衣装的女子乖巧的打开了门,连一句废话也没有,大约是宋凝予那一手的银针给这两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如今是说什么便是什么! 窗外的孔明灯从长安城万家中随站风雪一路升起,也有一些碰到了一起,着了火,孔明灯便迅速的熄灭了下去,无数的孔明灯四处飘飞,宋凝予清晰的看见了那灯上的大字。 愿,太平长安。 愿,合家平安。 愿,举国安康。 无数与安字相关的词落入宋凝予的眸中,她垂眸,双拳紧握。 一战里将会破碎多少少年英雄梦,多少儿女情长亲情尽断。 一个人,若是死去了,那么还有什么意义?不会扔抱,不会说话,甚至于连尸体留在那里都会发臭,会腐烂,亲人远离,各自将会有了各自不一样的世界。 “欧阳火。”她躺在塌上,懒懒的望着窗外的孔明灯。 “嗯?今夜似乎还不是元灯节。”欧阳火故意看不懂那些灯上的字,语气轻松的转过身来,眸光温笑。 “你,终究为什么?将鸿蒙放任到这个地步?”欧阳火是有实力的,但是那一步一步的退让,一步一步的放手,终究是为了什么? 欧阳火大刀金马的坐在宋凝予对面的大椅上,朝她傲然一笑:“帝位不仅仅是荣华富贵,还是一道枷锁,一肩责任。我,不喜欢。” 宋凝予惊得手中的杯子差点摔下去,这人,仅仅是因为不喜欢,就一点一点的将鸿蒙放了手,她有些哭笑不得,难怪宫子临对于打仗一事提不起兴趣,原来这边也没有当真,这大概算是征战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牺牲却最全面的一次了。 欧阳火晃着的手中的酒杯,朝宋凝予眸光轻眨,笑得有些狡黠:“孤就是要将这天下的责任都扔给宫子临!他若是没了时间来陪你,你便可以来找我,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宋凝予垂眸,哭笑不得之余也不免替鸿蒙的未来操了一把心,能得一位这样的君主,终究是好还是不好?宫子临从来不亲自处理政物,所有的一切都扔给了那两个丞相,连坐镇朝堂都是由贵妃出面,其实两人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欧阳火,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她抬了抬手,将手中绑着的链子晃了晃,随着她的动作,那一手的链子在宋凝予的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欧阳火挑挑眉,理所当然的回道:“你若是跑了,那我这一出戏,岂不是唱不下去了?你毁了我鸿蒙千年传承的宝藏,我将你困于牢笼之中一日,你也算不得吃亏吧?” 鸿蒙千年传承的宝藏……说起来,欧阳火那一身诡异的身手,宋凝予至今都不见其真正的实力,她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打量着欧阳火。 一袭紫金长袍映着挺拔高大的身形,脸上总是带着阳光般的笑,让人不自觉的心情就跟着明快了起来,面容俊朗,与宫子临那比女人还要美的妖孽之色不一样,是一种血气方刚的男子之气,大概比起宫子临来,这是最爷们儿的一个人。 性格总是恣意随心,可以因为不想处理朝政而让太后与丞相掐了近十年的架,甚至因为喜欢自由,而将鸿蒙一点一点的拱手让于棠国,真是个任性的人。 欧阳火支着侧脸,一只晃着酒杯,殷红的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爱妃这么看着我,是打算投入孤的怀抱了?你若是现在投过来,孤依旧是鸿蒙的君主,一切还来得及,若是过了这个时辰,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挟后令皇 宋凝予一张脸顿时乌压压的黑了下来,精致的眉梢挑了挑,转过头去看着那漫天的灯笼,至于身旁这人,还是忘记的好。 欧阳火垂眸,敛去了眸中的那抹异样。 窗子里冷风灌了进来,将屋子里那烧得通红明亮的暖意给吹得冷却了几分,寒意透过窗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宋凝予的身体,她咬着牙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 站在牢笼之外的欧阳火没过多久就被影卫给请走了,走的时候步态有些慌乱。 长安城东门口的正门前绑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在欧阳火的步子下缓缓的出现在了城门口,站于千军万马之前的宫子临一袭墨黑金边长袍,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在宫子临的身后,千军万马之中众人皆是红色,于千军万马之中,一轮二十四匹马拉就的黄金马车格外的醒眼。 那黄金马车以红绸所覆,在冰冷的风中鲜红如梅花,于白雪之中平添了一抹艳色。 “鸿蒙国君这是何意?”朗朗的声明从下方传了上去,被强悍的内力瞬间传遍了整个军队! 欧阳火站在城墙之上,身旁的影卫一左一右立于宋凝予的身旁,冷锐的眸光中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意,像是在算计着些什么。 见宫子临还真沉得住气,他缓缓的伸出手中一柄白玉如意,挑起宋凝予的下巴,勾唇笑道:“古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知如今孤挟皇后以令棠皇,可有用?” “欧阳火!你太令我失望了!” 啪! 狠狠的一巴掌朝着宋凝予的脸上甩了下来,那脸上立时多了五个红印子,一丝艳红的血缓缓的从唇角漫了下来,那冷锐的眸光直击欧阳火那张笑意漫漫的脸。 “阿临!不要管我,拿下长安!”宋凝予转头望向那坐于大红轿撵之的宫子临! 如墨一般的黑袍,将他那妖孽的容颜敛去了大半,只剩下了冷漠与淡然,二十四人抬着的黄金大椅稳稳当当的停在千军万马之中,只是一个眼神,便能震慑人心! 爱情,会使人散失最为基本的判断力,在宋凝予被赏了那一巴掌之后,宫子临就开始不淡定了!为首的战妃手执铜花长枪,冷冷的朝着上方的人狠狠的一指,厉声喝道:“鸿蒙国君斩杀良臣,宠信小人,胸无法纪,今日,本将便替鸿蒙平了你这昏君!” 欧阳火冷冷的扫了眼战枪盔甲的战妃,眸中闪过一丝凉薄:“想不到,效忠于鸿蒙近千年的战家,如今竟偕同外敌来犯。” 战妃顿时气的不轻,手中的长枪紧握,冷声道:“鸿蒙立国千年,如今因你而毁,战家不过是扶助于天下百姓!” “爱妃所言,甚是轻巧,只是不知,这君昏与不昏,爱妃凭何以断?”欧阳火有些失望,他以为见到战妃的时候,他早该无甚多余的情绪了,只是,终究是夫妻一场,在他后宫里当个花瓶养着,就算是死,欧阳火都没有想过,战家会叛了鸿蒙。 “战家七百多口人的性命,赵家三百多人的性命,连同如今的丞相府满门覆灭,你所做过的那些事,天下人自有评断。”赵子明缓缓的策马走到战妃的身旁,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过多的起伏,那俊逸的脸上,多了些世事深入的沉稳与淡然。 “那又如何?孤奉劝棠皇一句,还是速速退出鸿蒙为好,否则,这个被孤下了失魂散的女人,半个月之内若是得不到解药,一不小心死了,那孤就只能将她以鸿蒙君后的名义奉入鸿蒙的皇家宗庙了。”欧阳火将那一身邪君的气势演绎得完美无常。 躲在远处的青萧与一众将军忍不住扶额。 “想不到君王竟然用这一招。” “丞相府大火烧到今日才灭,相府之中寻出了七具尸身,据说,还有一具是大皇子的!” “事已至此,一切就交由君王自行处理罢。军师,你是不是也觉得鸿蒙……” 青萧冷冷的扫了眼那先锋官,垂眸摇了摇头:“君王此举,难说。” 的确是难说,不知道欧阳火到底是要挟皇后以令棠皇,还是考验考验棠皇,虽然后者实在过于大张旗鼓,但是以自家君王那任性的性子来看,也并非不可能。 战场之上风云涌动,宫子临坐在一方二十四人抬起的黄金大椅之上,眸光冷冽,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冽的风将他那一袭长袍吹得冽冽作响,那些将士们的目光无一不放在了宫子临的身上,是退出鸿蒙,待鸿蒙再领兵而攻?还是弃后,一举拿下长安! 欧阳火眸光冷锐的扬了扬眉,他的确有这个兴趣与宫子临一战,不过,如今宋凝予在他的手中,进与退,全看宫子临。 “阿临!拿下长安!”宋凝予全被绑得极其严实,连一丝多余的空档也没有,唯剩下了尖锐的嗓音,穿透了整个战场! 宫子临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黄金大椅前,手缓缓的转动着手中的玉板指,站在宫子临身旁的风拧眉担忧的望了眼皮挑越发冷冽的宫子临,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 “棠皇是不打算退兵了?不退也可,只是不知,众将士有没有兴趣看一出现成的春宫记了?”欧阳火从袖中取出一方青色的瓶子,从瓶子里取出一粒药,风雪之中宫子临的眸光如鹰,狠狠的盯着那粒药。 药体泛着粉红色,与宋凝予在一起久了,他也会识别一些药,那一种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住手!”眼看那药捏着宋凝予的下巴就要喂了进去,宫子临一声暴喝,将战场上的将士吓得不轻,无数人都在揣测,揣测宫子临终究会如何选择! 宫子临缓缓的抬起手,沉朗的声音中紧紧的扣着浓浓的杀机:“朕可以退!但是朕的皇后,朕要接走!” 第五百六十九章 棠皇 “棠皇莫不是在说笑话?这鸿蒙如今唯有一个把柄在手,孤岂能轻易相送?”欧阳火抬起宋凝予的下巴,勾唇冷笑道:“你看,这就是你倾尽心力相助的棠国,你不如做了孤的皇后,孤必还你一个盛世天下,如何?” 晃然中,欧阳火想起了丞相那日所说过的话,她说,你答应过我的,要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这样的盛世,他无心给。无废而不立,这个太平盛世,不远了。 那女子立于城墙之上,冷冽的长风吹得她那一头如墨般秀丽的长发飘扬不定,一身锦色长袍烈烈作响。欧阳火对于宋凝予向来是志在必得,今日又为何要如此待她,难道真的是被兵临长安给逼疯了不成! 眼前的人没有给宫子临这么多的时间思考,宋凝予眸光冷锐的甩开那人的下巴,一口口水就喷了上去:“欧阳火!棠国与你势不两立!唔噗……” 那鲜红的血从宋凝予的嘴里喷了出来,欧阳火冷冷的接过影卫递上前来的帕子,眸光冷锐的擦了擦身上的血沫与唾沫,扫了眼下方越发焦急的宫子临,勾唇轻笑。 “棠皇可想好了?” “欧阳火!”宫子临气息狂冷,整个人几近疯狂。 城楼之上的女子白衣如雪,染上了梅花点点,远远望去,那一身的萧瑟在狂风暴雪之中格外的冷冽,众人的心跟着凉了半分。 “欧阳火……” 啪,又是一巴掌,欧阳火缓缓的收回手,扫了眼下言越发凌厉的宫子临,勾唇晃了晃手中的药,宫子临身上的杀气倾巢而出,隔得太远了!他的速度不比欧阳火的快! 一只手坚定的伸起,扫向欧阳火,冷声警告道:“若是朕的梓童再伤半分毫毛,朕必诛尽整个长安!” “棠皇既然配合了孤,孤自然也当配合棠皇,请吧。”欧阳火神色懒懒的扬了扬手,风灌入了他那一袭紫金的长袍之中,迷雾不清的风雪将两方的情势吹得越发的冷冽,旖旎迷蒙不清。 宫子临掌握成拳,拧眉沉声喝道:“退!” 风心中一急,跪在宫子临的身旁焦急道:“君王!此乃最佳时机!若是退兵……” 战妃与赵子明皆是宋凝予所救,此时只能沉默着站于一旁,整个大军之中只剩下了一片寂静,苏赫云垂眸望着城墙上的女子,张了张嘴,顿时什么话也没有了。 他甚至可以夸张一点说,宋凝予与他乃是青梅竹马,虽然宋凝予向来不喜多言,性格清冷无常,但是为人却极重义气! 在宫子临凌厉冷锐的眸光中,风咬着牙退了下去,长安城门数以百万的将士,迅速朝着长安城各个方向如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宫子临那一台二十四人的大轿还停在那里不曾移动分毫。 “阿临,你这是做什么!攻城啊!谁让你退兵!”留下的不仅仅是宫子临一个,还有数百名天下群英,各门各派,一得英雄令便纷纷派了自家那一个个实力颇强的弟子上阵。 此时数百人围在宫子临的轿撵四周,眸光深深。 “不过是个皇后!这个时候放弃进攻的最佳时机,待鸿蒙缓过气来,那可就难办了!” “就是,待定了这天下,想要什么样的皇后没有,皇上又何必执著于此一个!” “连皇后自己都说了,攻城……”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各出已见,宫子临眸光冷冷的扫了眼那轿撵旁数百人,眸光落回城墙之上白衣冷冽的女子:“朕若是连朕的妻子都护不住,朕要这天下何用!” 此话颇在理,众人被宫子临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乌压压的一群人,一盏茶的工夫退了个一干二净,长安城中只剩下了人与马所踏平的雪地,冷风呼号,鹅毛般的大雪下得纷纷扬扬,比往常的还要更大上一些,下得越发的密集。 那被踏平的雪地很快便被新雪堆平,所有的一切被大雪掩入其中。 于君王里间的屋子里,那一方牢笼中的铁链不断的发出碰撞,砰,牢笼的那根玄铁被宋凝予手中无数的银针终于划破,她一脚朝着那玄铁踹了过去,玄铁依旧笔直不动,宋凝予捂着心口气得脸色发白。 这样都没将那牢笼给破开!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哪里去了,平时不是挺能找她的吗?如今她这个模样,那些人却不知归处了! 事实上,宋凝予那五个属下一直在房顶看热闹,对于宫子临竟然因为自家主子而退兵一事,五个人各有各的版本,这个热闹,先看看再说,至于宋凝予,在鸿蒙君王的身旁,那就是最安全的,一旁的七月急得火烧眉毛,偏偏这几个人乐得跟玩游戏似的! 砰!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反弹回了手里,她一脸扭曲的望着息这只流血如注的手,眸光微微凉了凉,又开始了。 离一个月之期,不过六天,手的愈合速度越来越慢,流血越来越多,血滴落在纯白的虎皮上,宋凝予柔着额有些头晕。 一个女子从窗口破空而入,见宋凝予正怔怔的望着自己那滴血跟流水似的手指,顿时惊得眉心跳了跳,二话不说顺手扯了一件衣袍透过那玄铁拽过宋凝予的手就开始包了起来,动作快得一气喝成。 “你是弟妹吧,我是阿临的姐姐,你别愣着了,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快” 那扇铁门在那位自称是宫子临姐姐的妙龄女子硬生生的扯开了一个人足可以通过的缝,宋凝予顿时整个人都回了神,万分忐忑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喃喃道:“你……” “日照扶桑,江山临水听过吗?我是宫子桑!”妙龄女子与宫子临有七分相似,那眉眼处还透着几分妖孽般的气息,宋凝予垂眸,摇了摇头,眸光冷冽中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热情。 “不认识。” “先别管这么多了,快,我救你出去。”宫子桑面对宋凝予,秀眉轻挑,一双凤眸微微勾起,明亮中透着几分狡黠,嫣红的唇轻轻的张着,露出洁白的贝齿。 宋凝予抱着手臂挑了挑眉,清冷的眸中透着几分莫名。对面的女子身线窈窕,带着几分俏皮朝宋凝予伸出手媚然一笑:“请皇后娘娘随我走吧。” 宋凝予眉角抽了抽,在那女子的身后响起一道沉冷的声音:“想走是不可能了,不过,孤不介意姑娘在长安住些时日。” 第五百七十章 放弃攻打鸿蒙 宫子桑捂着心口颤颤的转过身,那张脸立即变得格外的冷冽:“你是何人!” 欧阳火挑了挑眉,抬了抬手,那满身的紫金长袍上纹着大朵大朵暗色的花,帝质天成! 宫子桑摸着下巴缓缓的点了点头,评论道:“我家那小子都舍得为了你放弃攻打鸿蒙了,这家伙还将你困在笼子里,是头猪都知道这个该怎么选啊,对于这种男人,弟妹,你快出来,姐姐我带你走!” 宋凝予没有接触过千寻以外那些女子,可是当宫子桑朝她伸出手的时候,那一刻她竟然觉得无比的温暖。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宫子临那怪异的性子,与眼前这毫无逻辑可言的女子,是如此的相似。 “放弃鸿蒙?”她抓住了话语中的重点,狠狠的拧起眉望向欧阳火,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与欧阳火之间的胜算能有几成。 欧阳火漫不经心的坐在大椅上,端着那两名侍女呈上一的茶盏,缓缓吹开那升腾而起的热气,敛着的眸看不清悲喜的神色。 “凝予,送你一份新婚大礼而已。”本以为不值得,如今看来,或者是值得的。 砰!窗户被直接破开,乾坤扇划破了玄铁牢笼,将铁牢中的人拉了出来,眸光扫了眼身旁的宫子桑,眸光微冷。 “棠皇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喝一杯如何?”欧阳火端坐在大椅之上,端着酒盏眸色和冷,宋凝予站在宫子临的身旁,两人紧扣的十指在欧阳火看来,比这下着雪的长安城还要严寒三分,仿佛整个世界一瞬间就冷寂了下来。 冰冷空荡得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 “你欺朕的娘子,朕是不是也要十倍讨回来?” 宋凝予晃了晃宫子临的手,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宫子临垂眸,打量着一脸莫名的宋凝予半响,突然转过头去瞧着一脸温笑的欧阳火,轻声道:“没什么。” 看来他之前的感觉是对的,难怪觉得那人不像宋凝予,事实的确如此。 在欧阳火拍手时一个女子步子蹒跚,缓缓的推门走了进来,一脸忐忑的缩在门口,在那张脸上,还印着两个鲜明的巴掌印,那张脸,那身素雅的衣,分明就是宋凝予的模样,宋凝予挑了挑眉喃喃道:“欧阳火,我一直好奇,你终究是以什么样的方法让她生得与我如此相似!” 像宋凝予这样的精致,乃世间少有,更别说突然多了这么多与她相似的人了! 欧阳火缓缓的放下茶盏,抬步上前,抬起那女子的下巴,那女子一脸惊惧的缩作一团,扫向宋凝予时多了几抹明显的怨恨,宋凝予拧了拧眉,与她相似而放弃了原本属于她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于她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君王,这个女人心里有其他人了,你为什么放不下呢?你为什么偏偏就是放不下!”那颤颤巍巍的女子突然狠狠的拍开了欧阳火掐着她下巴的手,贴着门板,声嘶力竭。 那张精致的脸因为与宋凝予十分相似,此时却微微的扭曲,不得不承认,那张脸与宋凝予极像,连身形都那样相似。 “闭嘴!”欧阳火眸光瞬间冷锐,冷得那女子心中一颤,她硬着头皮接着道:“想必君王如今连我长什么样子也早已经忘记了吧,那女人靠着门板,一脸扭曲的瞪着宋凝予,就着明亮的灯光还能看见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风从破碎的窗口涌了进来,吹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单薄的衣在冷风之中瑟瑟发抖,宋凝予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肚子上,眸光微微闪了闪。 “求君王放我离开!我此生再无所求,愿为君常伴于青灯古佛了此一生。”那女子凌厉的气势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宋凝予松开宫子临冰冷的手,缓缓的走上前去,握着那女子的手腕,将她带了起来,眸光微缩了缩。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云隐寺吧。欧阳火,你有什么意见吗?” 欧阳火别过脸去,面无表情的大步走了出去,站在门口被冷风吹得快冻成冰的双河步态小心的晃着,跟在君王的身后,宫子临揉了揉宋凝予的发,转身随着欧阳火并肩而出,紫金长袍加狐裘着身的鸿蒙帝,竟然与一袭黑袍威严霸气的棠皇并肩走在一起! 那些士兵一眼望过去顿时就惊悚了,自家君王刚刚挟人家皇后让人家退兵,这怎么一不留神的工夫,两人就走到一块去了! 两人一路回了皇宫,不知道怎么商量的,在两个时辰之后一道圣旨下了下了,鸿蒙,降于棠国,与此同时,另一道圣旨也下了下来,策立欧阳火为逍遥王,将长安一带划分给了逍遥王,逍遥王一位,采世袭制。 宋凝予站在长安城城墙上与穆将军一人一封捧着这圣旨两人互望了一眼,穆将军身后的一大票将军各个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宋凝予顺势道:“如今北有北域,西有草原,天下之大,诸位若是想隐于山谷,本宫不会挽留,但是男儿血骨狰狰愿与棠国同开盛世的,本宫随时欢迎,不过,仅此三日,过期,不候。” 众人望着宋凝予远去的身影,长安城中仅剩下的十几万将士热火朝天,讨论成了一锅粥,一时之间有弃官隐于市的,也有驻守鸿蒙的,多数都奔向了棠国。 其实只有宋凝予自己明白,那些最后留在长安的将士,对于鸿蒙那是真正的忠,至于那些投于棠国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宋凝予拿着两道圣旨怒气冲冲的冲进了皇宫,双河跟在宋凝予的身后差点跑得断了气,大雪纷纷之中,梅园花开如血,开在雪上艳了一整个冬天,在那雪中的亭子里,两人正在煮酒谈笑,那扇宫门在宋凝予一脚的力道之下碎成了渣。 宫门的门扉上还挂着碎片在摇摇晃晃,宫子临一抬头见宋凝予来了,温笑的眸中露出妖孽般的笑,瞬间魅惑了宋凝予的整个世界,所有的怒火瞬间消散了七七八八。 “娘子,朕与逍遥王正在讨论大婚事宜,娘子有兴趣不妨来听一听?”宫子临拉着走近的宋凝予坐在他的身旁,伸手替她倒了杯梅花酒。 第五百七十一章 两个男人的约定 宋凝予面手将两方圣旨甩了出去,眉色狠狠的拧起,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长安城就这么易主了?欧阳火!你那一身傲气哪里去了?” 指完欧阳火,又指向宫子临:“你……算了!随便你们,我懒得管!”宋凝予扔下圣旨,烦燥的揉了揉精致的眉眼,转身踩着地面上那深至五尺的雪面气呼呼的直奔而去。 宫子临始终只是撑着侧脸笑得妖孽横生,坐在一旁的宫子桑扫了眼宋凝予气冲冲跑远的方向喃喃道:“真的没关系吗?以她那傲脾气,我觉得你若是不追,可能问题就大发了。” 宫子临端着酒杯垂眸,默不作声。如今是第六天了。皇岛的人似乎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们在等什么? 天色蒙蒙亮,长安城中的一切已经归于一片宁静,长安城中贴出了新的告示,大约就是鸿蒙亡国,鸿蒙国君位列棠国逍遥王,于正午时分棠皇将迎逍遥府的公主举行大婚。 宋凝予静静的踏在长安城中,大雪将青石长街覆盖,斑驳的墙面还泛着大雪的温润,清晨的气息扑天盖地般的钻进了鼻子里,梅花的香味满城皆是。身旁的人来来往往中越来越多,人们都挂着和暖的笑意。 有门童幼孩推开门奔了出来,大声唱着那些稚嫩的歌谣,昨夜太平长安。 长安城的大店小铺重新开张,有军队在长安城中来来往往,道路上那一盏盏的高灯挂上了结绸,她静静的走在人群之中,众人谁也没有点破她的身份,只是偶尔朝她投去一个莫名的眼神,宋凝予静静的听着那背后关于她的话,有好,也有坏。 龙门客栈中一切如旧,人来人往里还带着香气四溢的香味,龙门客栈中依旧字客来如云,有人来此借宿,也有人来此就是为了吃一顿龙门客栈的顶极食物,更有人前来一观舞池中那婀娜多姿的女子。 龙门客栈上写着,恭贺皇上皇后大婚之喜,本店今日特免所有食单扬洒酒写了那跟对联一般长的祝词,宋凝予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一脚踏进龙门客栈便引得整个客栈那些正在忙碌的小二掌柜的跪了一地。 “恭贺皇后娘娘大婚之喜,愿皇上与皇后娘娘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琴瑟在御……”那一连串的祝福听得宋凝予哭笑不得,胡乱的伸了伸手示意那些人赶紧起身,转身朝着那内院大步而去,气势如虎。 “皇后娘娘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此步虎虎生风,颇有为凤之风!” 听着身后的话她差点一头载到在地!没看出来吗?她这是急着去教!训!人! 在宋凝予眸光冷冽一脚踏入内院时,那上至金月下至最小的兵木,在好亭子里站成了一排,朝宋凝予笑得好不温和,楼火扫了眼手旁的四个人,再看看宋凝予一张阴沉的脸,拽着兵木往一旁挪了挪。 “我与兵木最近在研究兵器,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转过头瞪着楼火那一道疤痕贯穿的脸,运水咬牙切齿的道:“兵木研究关你什么事!” 楼火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昂首挺胸淡然道:“属下负责测试武器的实用性。”楼火的武功是这五个人里最高的,谁打不赢,把楼火一抬出去,武功稍微差点的就直接扔家伙跑路了。 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抬步朝前走了一步,亭子里的人不着痕迹的往后齐齐退了一步。 她扬了扬眉,清冷的眸子如同一把刀一般,缓缓的从五个人身上不紧不慢的划过:“你们谁出的主意?”将她扔在笼子里不管,一个个的!忙?很好!玩到她的头上来了! “运水!”众人齐齐指向运水,看来运水这段时间得罪了少少人啊,宋凝予挑了挑眉,缓缓的点了点头,运水指了指左右硬着脖子道:“不止是我,他们也参与了!主上,这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宋凝予扫了眼满树的白梨花,手一扬,无数的梨花从枝头飞到了宋凝予的手中,那无数的花汇聚成一团,在她的手里飞速的转着,她淡道:“不管是谁的主意,与我打一场,你们若是赢了,此事就此做罢,若是输了,本宫自有安排。” 在宋凝予这里,许多的事情只要理由充足,能说过宋凝予,那么一切都好商量,若是说不过,或者打不过,那就只得老老实实的去干活。 众人一听,保有楼火一人提起了极高的兴致,宋凝予右手的食指缓缓的动着,众人撇了眼楼火兴奋得满脸狰狞的模样,纷纷后退了一步。楼火越是高兴,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敌人的实力高,很高! “主上……” “一起上吧,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一对一。”宋凝予脚踏在五尺厚的雪地上,兵木眸光微闪,勾唇划过一丝笑意。 “正好可以试一试属下新研发的武器,主上,你若是招架不住就说一声。” 厚土眸中闪过一丝兴奋,群殴啊,群殴主上一个人啊,和宋凝予在一起呆得久了,这五个人的性子已经开始变得扭曲了,什么有意思就玩什么,独立,强大,无畏,甚至于洒脱。 金月慢条斯理的抽出腰间那挂着倒刺的紫金龙鞭子,这可是上次风从皇宫里面顺出来的宝物,用着当真是得心应手。二话不话,金月手一扬,便招呼了上去,看得一旁的人心惊胆颤,鞭子所过之处白板数尽数被划断。 风雪从众人的在前扬起,眼前一片迷蒙,待那一片雪花飞逝,哪里还有宋凝予的身影,金月与运水回过神来时,宋凝予与楼火踏上了亭子的顶端,两人速度分毫不减,出的招式与内力都有些相似啊。 厚土顶着一张娃娃脸坐在屋外的长廊上,伸手戳了戳一旁一脸热情的兵木,兵木不知道在忙什么,十只手指不断的扯着手中那一个千创百孔的梭子,不断的精短的小刀从宋凝予的身上划过,若不是两人的速度过快,兵木这武器没准还真将两人给伤着了。 “唉,兵木,你可不能因为你男人在上边和主上打你就手下留情啊。”运水妩媚的将长发撩到身后,朝兵木投去万人迷一般的秋波,运水浑身打了个哆嗦,手一抖,一把刀顺着宋凝予的脖子上就切了过去。 第五百七十二章 静观其变 宋凝予手中的白梅花如雪一般朝着空中各处直击而去,速度之快,连兵木都来不及辙回去,那空中隐形的丝钱在宋凝予的梅花之下成了两半。 兵木有些懊恼的将梭子扔在地上,扫了眼运水,一脸忧郁的盯着那一屋子的机关,咬了咬牙,转着轮椅转身进了屋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金月与运水背靠背坐着,打量着那上方两个人影,无声的抹了一把汗,乖乖,这速度,她们连打驾都得使出十成内力去逃跑吧,别说打了。还是静观为妙。 一缕阳光从云朵之中探了出来,映着长安城人来人往处处繁华。人有一个优点,健忘,那些伤痛,那些提忧会在锋回路转之后被人们抛却忘记得一干二净,朝阳笼在两人的身上,一声惊破长空的狮吼从皇城里传了出来,模糊不清。 宋凝予也没听清楚那人在说什么,不过听成色,大约是宫子桑的声音。 无数白梅花将两人围入其中,砰的一声在众人惊艳的眸光之中楼火被震得直接从亭子上摔了下来,兵木从房间里奔了出来,吓得脸色苍白,宋凝予足尖点着已经失去了梅花的梅花树,锦白色的长袍被风吹得烈烈作响。 清冷的眸中挂着盈盈笑意,一头秀丽的长发散于脑后,映着那张精致的脸,真是难以相信,宋凝予竟然已至十八岁了! 运水摸着下巴打量着宋凝予,沉声道:“你们不觉得主上最近皮肤越发的好了吗?看这气色,简直就是重回了十六岁啊!” 嗖!一支箭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直挥而来,宋凝予侧身闪过,一支,接着是两支,三支,无数支,没完没了,来势宛如千军万马,宋凝予那五个手下顿时躲了个一干二净,连多余的人影都不见了踪迹! 楼火靠在兵木的房子的门板上,神色冷冷中看笑话的成份居多! 宋凝予在那无数的箭羽之中仿佛一张纸一般,既有飘渺之姿,又有火凤焚烧一切的实力,无数的箭羽朝着宋凝予而来,又朝着原来的位置冲了回去,将原本欲射出的箭羽全部堵了回去。 咯咯咯砰的几声响,那些箭羽全部停下了运作,宋凝予站在亭子里挑了挑眉,一道身影从龙门镖局疾射而下,连连拍手称好。 “不错不错,这身手,当真是一等一的好!”将宛如千军万马一般从四尺厚的雪地上疾射而出的箭折回去,那需要的可不仅仅是眼力劲,没有强大的实力,谁也做不到这一步。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这不是当初在长安城无意中碰见的少年么? “你……” “我们见过面的,在长安城的时候,还记得吗?我叫无邪。”面前是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芝兰玉树,头上的发松松的垂着,以一根蓝色的锦带轻轻束起,锦缎华贵的宝石蓝袍着身,衣袍虽然单薄,但是那衣料子却是闻传中倾国难得的料子,穿在身上,冬暖夏凉,根本无须多衣。那少年一双桃花眼微微挑起,朝朝宋凝予抱拳以示江湖之礼。 那双桃花眼下一点红痣分外妖娆,本该是风情万种的翩翩公子,偏偏这少年当真是天真无邪的很,那桃花眼中流转着的是如水一般透明的和暖的笑意。 腰间佩戴着一块温白的玉,光是看那成色就知,乃是世间少有。颇识宝物的运水顿时不淡定了。 运水一把将身旁娃娃脸的厚土推开,身形如飘一般晃到了这名叫无邪的少年面前,身形婀娜,媚眼如丝,轻声柔慢道:“这位小弟弟,你姓什么呀?” 无邪嘴角抽了抽,惊得浑身疙瘩直冒,对于那双颇送秋波的眸子,无邪扯了扯宋凝予,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这女人莫不是得了癫痫?怎么眼睛抽成这个样子?有病还须尽快就医,若是拖得久了……唉,姑娘,在下还没说完呢,有病要看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运水听着癫痫二字转身即走,匆匆忙忙中好像有谁有追着她,厚土咧开嘴笑了。无邪打量着厚土沉吟了半响,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眸子大步走有了过去,朝厚土伸出手勾唇一笑,艳然妖祸四方,倾国倾城,其人却不知。 “在下长孙无邪。” 厚土一脸莫名的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宋凝予,以眼神问着宋凝予,这货又想做什么?气走了运水,现在还要干嘛? “啊,我……我是厚土。皇天厚土……”厚土挂着一张娃娃脸怔怔的回了话,宋凝予扶额,她怎么将属下教成了这个样子!气势呢?那一身凌厉的傲然之气去了哪里? 殊不知,这五个人若是分开来,那的确个个是狠手,若是凑到了一起,简直就是连走路都走不好的一群傻货,大概是混得久了,执行了这么多的任何,都各自相熟了,对于往事种种就开始打破常规了。 他们有绝对的自由,自由换来的就是怎么好生活怎么生活。 “你愿意随我回家吗?做我的妻子!” 砰,厚土从长廊上一屁股摔了下来,兵木摇着轮椅走了出来,手中的梭子刚刚补好,这会又掉回了地上,黑着一张脸将梭子捡了起来坐回轮椅上,金月了这两个人半响,走上前去拍了拍呆愣中的厚土。 “你若是愿意跟他走,姐一定会去参与你们的大婚。” 宋凝予扫了眼这一群闹腾的人,揉了揉额角,转身出了内院,身后还传来厚土那傲然的怒骂声:“滚开!老子是男人,你哪里眼睛没瞎,告诉我,我替你戳瞎!” 宋凝予刚走了龙门客栈的后门,身后的少年脚步凌乱的追了出来,衣衫飘飞间那一点殷红的泪痣格外的妖娆,若是真的说起来,厚土那张娃娃脸虽然有些女气,但是眼前的这位,似乎更像些,若不是那一身华贵得令人发指的衣袍,指不定还真会有人上前一问。 “姐姐,你别走啊!我是无邪啊,你不记得了?” 两人一前一后四尺厚的雪,在两人深一脚浅一脚里留下了印记,阳光折在这条长街上露出和暖得温度,道路两旁挂满了红色的绸布,宋凝予一个劲的往前走,想将这话多的少年甩开,耐何这少年简直就是走哪跟哪。 第五百七十三章 长孙无邪 “你别跟着我!” “你要去哪里?不能带上我吗?我在长安没有亲戚,无家可归了。” “你上次不是说在北海岸有亲戚吗?你去找他们!”宋凝予一个劲往前走,朝少年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她可没有这个兴趣去照顾孩子,一个顾忆臣就够她折腾的了! 说起来,顾忆臣似乎还在云城,她要不要抽个空去瞧一瞧?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北海岸的人都死光了,姐姐,你让我跟着你吧,我就一个人,也只吃得下一碗饭,拿得了一双筷子啊。”长孙无邪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顶着一张倾城绝艳的脸作哭丧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于某些事情就自动自发的免疫了。 宋凝予扫了眼那张花容扭曲的脸,嘴角抽了抽,朝着龙门客栈转了一圈又转了进去,脚步停在门口,宋凝予觉得有些不对劲,退开一步,抬头一看,那龙门客栈的客栈两个字换了,两副对联也已经换了。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 祝皇上皇后早生皇子白头偕老 愿老夫老妻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横批:龙门大喜 “姐姐,这对联好奇怪啊,我记得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定写的,哈哈哈,有意思。”身后的长孙无邪不知道看没看懂,手中还握着一串玉珠子,眉开眼笑的跟着脸色发青的宋凝予进了龙门客栈…… 宋凝予直上顶楼,长孙无邪也不客气,将所有的名菜全部点了个遍,那摆着堪比满汉全席一般的菜式将大厅里推得满满的,后厨一听是皇后娘娘用膳,顿时使出了浑身解数,各种各样的菜式层出不穷。 桌上的菜式极习新颖,花式精美,色香味俱全,闻着那送菜的人口水都快下来了,楼下的众人伸长了脖子想瞧一瞧那菜式,一听是给皇后娘娘的,顿时就安静了,宋凝予坐在大椅上,瞧着那正在急吞海喝的长孙无邪,嘴角抽了抽。 顺手替他布了一筷子,喃喃道:“你是多久没吃过饭了?”饿成这个样子。 长孙无邪从饭碗中抬起头,伸手扯过一只鸡腿啃了两口,又端起那血燕鸡汤喝了两口,才含糊道:“嗯,我从北海来长安这一路上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好穷的。” “……”见过一个穿得如此奢华的人说自己穷吗?宋凝予支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碗盏,挑眉问道:“你说你亲戚在北海岸,不知你亲戚是谁?” 少年狼吞虑咽的速度慢了下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宋凝予,那一脸忧伤的模样中,就只差一把辛酸泪了,宋凝予摆了摆手笑道:“好吧,我不问了,你赶紧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少年低头开始吃吃喝喝,连送宋凝予都给忘记了,自己来做什么的,估计也不大记得了。 宋凝予下了楼,转进了内院,内院之中那几个人凑在一块,笑得很是撒欢,运水手中还拿着一枝红梅花在轻轻的晃,兵木不知道研发出了个什么东西,那一排的筝在无数细竹的压力之下弹出了乐曲,而兵木正扯着梭子的另一头,凌空在轻轻的敲击着,那东器之多,多是击打的或者弹拉的乐器。 原本正缓缓而起,一见宋凝予顿时那些音调便停了下来,楼火坐在红泥上火炉旁挑了挑眉,他就知道,宋凝予还没有吩咐他们做事情之前,自然是不会走的。 六个人围在一张桌前,瞧着桌前的命令分布图,众人搓着手一脸蠢蠢欲动。 运水十指折得咯咯作响激动的看着宋凝予:“我能自己做主?不必向你汇报?” 宋凝予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若是搞砸了,摊子你自己收拾。” 运水连连点头,整个人激动的恨不得立马就开始,金月拧着眉沉思不语,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闻人朝,那个火爆的性子,到时候不好说话。 楼火与兵木相视一笑,他们只要在一起,其他的无所谓。 这一次很显然宋凝予的大放权给了他们极大的野心与助力,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会处理成什么样子。宋凝予垂眸,望着那兴奋不已的人眸光微垂,转身走了出去,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靠在门口的长孙无邪摸了摸鼻子,跟在宋凝予的身后轻声道:“你放这么大的权利,你不怕他们反了你自立为王?”听风楼的五大掌事若是集结在一起,那实力如今绝对是石破天惊! 宋凝予扫了眼长孙无邪,迎着朝阳扬眉笑道:“我既然给了他们,若是要收回来,自然敢是易如反掌,你把那一百零八道全席全吃完了?”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结。 长孙无邪摸了摸肚子一脸委屈的看着宋凝予,气呼呼道:“之前吃的太快了!没想到还有五道菜还在等着上!我把它们送给楼下守着的乞丐了。” “……”宋凝予垂眸,默默的想绕开他走,脚步刚抬起,就见运水幽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主上,您还没给钱呐!” 长孙无邪诧异的瞧着宋凝予:“这龙门客栈不是你开的吗?怎么还管你要钱啊?” 运水抱着胳膊瞧着长孙无邪,笑得风情万种:“无邪弟弟啊,你家是不是还有个叫长孙无忌的啊?” 长孙无邪诧异的看着运水:“你怎么知道?我父亲便是长孙无忌” 冷风冽冽中运水朝宋凝予伸手勾唇笑很欠抽:“主上,您是要签个欠条让咱们去皇宫取呢?还是将这小子压在这里呢?” 那柔中带媚的眸光看得长孙无邪直起鸡皮疙瘩,他望着宋凝予满眼鄙夷:“做主子做到你这份上,还真是辛苦。” 宋凝予扶额,扫了眼鄙夷她的长孙无邪,勾唇冷笑道:“把他留下吧!本宫忙得很!”话音落下,宋凝予就不见了人影,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时,那道身影追着宋凝予的脚步如风一般的消失了。 留下呆若木鸡一般的众人,运水抱着头一脸忧伤的缩在墙角:“怎么各个都如此厉害!还让不让我们活了!不行,我要去闭关,三年!谁也别来找我!” 金月扫了眼忧伤状的运水,一脸同情。 第五百七十四章 孤盖盖头 “你难道没有查过这少年的底细?”以运水那装满全世界情报的脑袋,连那细枝未节的八卦都逃不过运水的探查,这货闲着没事干最喜欢查的就是那些个野史啊,之类的东西,史书上无法证实的东西,她这里都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答复,堪称最全的一本情报书。 运水抱着柱子咬牙切齿:“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别拦着我,我要去闭关了!” 走远的少年缓缓的勾起唇角,他们怎么可能连他都查到?若是真的查到了,那琮得了! 跟着宋凝予走在大街上,远远的就见一大队的车马队军朝着宋凝予疾奔而来,各个身穿大红色,看着宋凝予一脸扭曲下意识的拽着长孙无邪脚下轻松使到了极致朝着房顶一跃而去。 令宋凝予觉得诧异的并不仅仅是身后这穿得桃红柳绿万分喜人的军队,还有身旁这轻功明显超于常人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身手那是相当了得!跑到一半宋凝予几乎是被他给拽着走的。 于是长安城中开始上演这一幕,一大队的军队在长安城中追人,边追边喊:“求皇后娘娘回宫大婚!” 众人纷纷测目,不明白什么情况的百姓也加入了追宋凝予的伍中,冷寂了近半个月的长安城一瞬间变得热闹非凡,人人走在大街上,跟着军队直呼:“请皇后娘娘回宫大婚。” 长安城中仿佛一锅煮得沸了的粥,随着宋凝予这个锅盖还死死的捂在头顶,那人声鼎沸的就越发的厉害,嘈杂的声音最终渐渐变得一统,宋凝予从长安的那条西番街一路奔跑奔到了东连街,两个极端,那些人没有轻功的人凭关一腔空无的热血硬是将宋弹簧予追到了东连街! 宋凝予一个急刹停在了东门的城门口,门口百万大军手执长枪,一见宋凝予,齐齐跪下,苏赫云身后一驾二十四匹马的马车黄金亮堂,差点晃瞎了宋凝予的眼睛。 苏赫云手中捧着一方金冠,缓步走到宋凝予的跟前,眸光和缓的笑道:“请皇后娘娘回宫大婚。”一道人影从马车里缓缓走了出来,那人一袭紫金长袍,紫金宝冠戴在头上,阳光从他的头顶上倾斜而下,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神一般的金光, 欧阳火站在马车上,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笑容里透着几分宋凝予明白,却说不出来的东西。 “凝予,虽然掀你盖头的那个人不能是我,但起码替你盖上这盖头的人是我。” 宋凝予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这个男人,究竟能执著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他不断的对她好,不断的对她好,将所有的好都给了她,而她什么都回报不了,国,因她而灭,那个他曾自以为生他养他张了他极尽疼爱的太后,因她而将一切残酷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她将手伸到欧阳火的手中,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手其实可以这样暖和,暖和的能让人全心全意的去信任。 “欧阳火,我……” “你从鸿蒙如嫁,怎么着也该称我一声哥哥才是。”如此一来,那仅有的一点念想也断了。欧阳火牵着她的手眉眼弯弯,牵着她的手进了那一架占据了长安城整条官道的黄金大马车中。 在那马车中有六个女子朝宋凝予福身:“请皇后娘娘沐浴更衣。” 宋凝予一脸扭曲的看着这辆马车,这马车跟房子似的,的确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宋凝予还是有些不大习惯,那六个女子细声的催促道:“此去皇宫已是正午,还请皇后娘娘尽快梳妆更衣,若是误了吉时,那就不好了。” 宋凝予无奈,谁让自己跑这么远!还不是那群人追的,原来他们早就有了准备! 一番梳妆宋凝予穿上了那一层一层厚实得令她想放弃皇后这个位置的婚服,端祥着镜子里的自己,浓妆艳抹,原本清亮的宋凝予一瞬间变得如同一朵火红的莲花,分外华贵娇艳,帘子从马车的内部缓缓的拉开,欧阳火眸光缩了缩。 他想过无数次宋凝予若是真心笑起来该是什么模样,可是无论想了多少次,都不如实际所看见来得惊艳,宋凝予一袭大红的金凤霞帔着身,窈窕之姿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却是越发的尊贵与雍容。 “来,我替你梳头。”欧阳火有些失神,马车微微踉跄,他才回过神来,马车以透明的红纱轻轻挡下了外面冷冽的风,透过薄纱,那马车中的一切被众人瞧得一真二切,众人在这铁军开道的二十四匹马拉就的马车外围观。 马车之中寂静无声,宋凝予端坐于镜子前,那张有些娇艳的脸,连她瞧着都觉得有些不大习惯,她觉得镜子里的人极其陌生,恍然间似乎与那张名为雪皇的画重叠了,她紧紧握着藏在宽大的凤袍之中的手,心中划过浓浓的不安。 欧阳火灵巧的替她挽起长发,伸手去取苏将军放在桌上的凤冠,那凤冠冠以二十四颗东珠,凤穿于牡丹之上,整个凤冠的冠体以钻石镶嵌,极其华贵,戴在头上,透过那折下来的阳光,晃得整个人尊重无比。 他朝宋凝予勾唇笑道:“这凤冠真重,你若是反悔了,咱们就扔下这些东西走,好不好?” 欧阳火轻轻的抱着那一方凤冠,流苏遮面的珠子在欧阳火的手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宋凝予那一刻明显看见了欧阳火心中那一抹最后的光亮,那是一只欧阳火自己点亮的萤火虫在自己的眼前熠熠生辉努力的想要比上眼前光芒万丈的太阳。 “欧阳火,我们……” 欧阳火慌乱的打断了宋凝予的话,嘲笑道:“瞧瞧你,就这么迫不急待的要嫁过去了,女孩嘛,要矜持一点!”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我与宫子临三年前就完婚了,还是当时的棠国圣云帝宫倾月所证的婚,哪里有什么矜持不矜持。” 透过眼前的那面镜子,她清晰的看见欧阳火最后一丝光沉也随之熄灭,寂静之中唯有风声在缓缓的流动,空气只要稍稍一触碰都是冷的。 欧阳火垂眸,将那凤冠轻轻的戴在她的头顶,宋凝予不知道,这凤冠,原来是他为了迎娶宋凝予而打造的。 第五百七十五章 后嫁 瞧着镜中的女子,眉眼精致,吐气清冷,举止优雅尊贵,连那垂眸眨眼的动作都如此的,叩动他的心门。 他如今真的算是替他人做了嫁衣了。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宫门口,为了求速度,宫子临将一切虚有的形式都简化了,远远的便见宫子桑顶着一身雍容华贵的衣束,与一大群人站在皇宫的正殿大门口候着了,欧阳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拿过那秀着金凤凰的盖头常年带着笑意的眸眼中有些湿润。 “凝予,你要记着,这鸿蒙永远是你的娘家,若是有朝一日宫子临负了你,你便要记得回来,找来找我也好,回来称帝也好,兄长皆能助你功成,不要以为我在说笑,这是君子一诺。” 欧阳火拿着手中鲜红的帕子,语重心长的告诉她,宋凝予勾唇傲然一笑道:“我还没嫁呢,你就说负我这话了,吓得我都不敢嫁了。” 欧阳火眸光含笑,阳光笼在他的身上,温暖的不可方物:“既然不嫁,那就跟我走吧,我不做鸿蒙之君了,带你去逍遥天下。” 宋凝予扬眉,就着那一身繁琐的婚服抱了抱欧阳火,欧阳火猛的将怀里的人抱紧,宋凝予在他的怀里低声喃喃道:“欧阳火,谢谢你,谢谢你将所有的温暖都给了我,可是你知道吗?我多希望你的身旁也有一个像你这样,愿意将所有的温暖都交给你的人。” 她推开微微僵住的欧阳火,扬起下巴傲然一笑,伸出那白皙的拳头晃了晃:“你放心,他若是敢负我,我就揍到他不负我为止!这是宋凝予的承诺。” 欧阳火哭笑不得的伸手,将盖头散开,轻轻盖在了宋凝予的头上,隔着那一方帕,欧阳火缓缓闭了眼睛,你穿上了我为你准备的凤袍,盖着我亲手盖上的盖头,在我的皇宫之中大婚,而新郎,却不是我。凝予,但愿有生之年他不负你,如若不然…… 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恢复了一片清明,牵着宋凝予微微汗湿的手欧阳火心中微微一痛,原来宋凝予也是会紧张的。 欧阳火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痛恨长安城的街道,竟然如此之短,无奈已经到了,只得牵着宋凝予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鸿蒙那位懦弱礼部侍郎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礼数,说大婚家中若是有兄长便要由该兄长背着入大婚礼堂,原本吧,寻常人家的家门口离大堂也不过那么一小段路,但是到了这皇宫门口了,众人都怔愣了。 皇宫不仅规模宏大,富丽堂皇,那道路也是曲曲折折,两步路偏偏绕来绕去因为所谓的风水,能绕出半柱香的时间都不为过,好在从皇宫正门至正殿,除了那九九八十一阶玉阶之外,一切还算平坦直率。 阳光缓缓的朝着正午开始偏移,大雪覆盖的长安城在暖意洋洋的长安城中一点点的暖化,屋檐之下细细听着,还有水在滴答作响,冰凌柱子在阳光下晶莹发亮,水珠如同断线了的珍珠一般不断的滴落,无数的人群朝着鸿蒙的皇城涌动而去。 离那铁军近百步的距离远远的跟在后面,皇家没有安排丝竹乐队,百姓也不好贸然去吹拉弹唱,那炽热的红色在长安城中极尽热情,那条铺满了四五尺厚落雪的官道,在众人的各力踩踏之下露出了青石长街原本的模样。 众人望着那背着新娘一步一步朝前走的逍遥王,心里不免替他捏了一把汗,百步之外的百姓们也只敢在底下悉悉率率的小声议论着,一派热火朝天,光看那二十四匹马拉起的黄金大婚的马车,那跑起来堪比千军万马无人能阻。 宋凝予趴在欧阳火宽阔的背上,垂眸望着欧阳火脚下若隐若现的玉阶,欧阳火气息沉稳,不见半丝不适,可是他却故意将脚步拉得很慢很慢,宋凝予甚至能清晰的看见,欧阳火那双靴子上绣着的是她所喜欢的玉兰花的样式。 他说:“凝予,还记得初次见面吗?” 欧阳火那一头花白的发此时已经乌黑如墨了,宋凝予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勾唇笑道:“记得,那个时候,你还是一头火红的发,一双赤色的眸子,那双眸子,当真是世上少有的好看。” 欧阳火手托着宋凝予的大腿防止她掉下去,眉目温润得如同三分里的春风:“对,那个时候,你似乎也是这样说的,我曾微服私访多年,却少有人说我这双红色的眸子好看。”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连脚下的动作都停了,背着宋凝予转了转脖子,朝前接着走:“那个时候,你站在百灵鸟上……” 宋凝予半喜半嗔的笑问:“是不是极美?惊为天人,有九天玄女之姿,艳华夺目,天地为之失色?” 欧阳火连连点头:“是是是,简直就是人间少有,看得为兄当时就呆了。”配合着宋凝予,欧阳火有些哭笑不得,宋凝予愿意与他如此谈笑,算不算他终于被列入了宋凝予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了? 宫子临站在大殿之顶,一袭大红色的喜服站在殿门口望着那故意拖延时间的欧阳火,气得一张脸阴沉,瞧得一众大臣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看见。 这两位皇帝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还是先缓缓,让他们两去折腾去吧! 时间掐得分秒不少,待那礼部侍郎朗声宣:“吉时到!” 欧阳火也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将人背到了玉阶的顶端,牵着宋凝予的手,轻声提醒着:“小心门槛,小心火盆。” 这里并非是棠国的皇宫,所有的设定皆被去掉直接拜天地便成了,宋凝予讨厌繁琐,也就由着宫子临去了。她站定,唇色扬起和暖的笑意,她知道,站在她对面的那个人,就是宫子临。如此,算不算二嫁? “本王将她交与你了,他日你若是有负于她,本王必定反了棠国,重新在这天下挂起宋字旗!”宋字旗代表着什么,宫子临不是不知道,欧阳火是宋凝予的一个后盾,宫子临很不喜欢,但是,这于宋凝予而言,是一件好事。 “不会有那一日!”宫子临接过宋凝予的手,眸光中含着三分浅冷的笑意,不论初衷是什么,他与欧阳火永远不会对盘。 第五百七十六章 盖头 大红的盖头盖着,身旁传来细碎的惊呼声,从那细末的惊呼声中,宫子临一点一点的掀开那红色的盖头,凤冠之下那张脸淡妆浓抹,多了几分娇艳之感,宫子临拉过宋凝予的手勾唇凑近她耳旁扫了眼瞪着宋凝予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 “娘子,为夫真后悔掀开这盖头。” 宋凝予挑了挑眉,勾唇笑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若是他日后悔,那可就晚了,怎么说也得一人休一次才公平。” 欧阳火顿时觉得那口气顺了,朝宋凝予笑道:“鸿蒙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就算三更半夜来,我都欢迎。” 宫子临一张脸顿时黑了,宫子桑慢慢悠悠的抱着个小奶娃娃从人群里晃了出来,朝宋凝予扬眉笑道:“弟妹啊,今日我是抱着我儿子来凑个热闹。” “姐姐,你今天真漂亮。”人群后在挤出来的不止是顾忆臣,连那只已经开始长毛的百灵鸟也捂着一床百灵鸟独制的衣服晃了出来,朝宋凝予点了点头,那憨厚的模样看得众人哈哈大笑,方才那杀气倾巢的气息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哎,我追了你一路了,你居然没看见!真是伤心。”正殿之中热火朝天,长孙无邪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朝宋凝予挥了挥手,打了个响指眼前一亮。 “真漂亮,以后我若是娶妻,就娶你这样的!” 宫子临瞪了眼宋凝予,这到底给他扫了多少朵桃花?上至十二三岁,下到鸿蒙国君,风站在宫子临的身后面无表情的脸上是挡也挡不住的笑意,自家主母这一群群的桃花就够主上处理的了! 礼部侍郎一声朗朗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倦随着丝竹之声,懦弱之中竟然透着向分悦耳,欧阳火坐在为首的一方大椅之上,转着手中的玉板指,眸光微垂。 千寻与千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木千寻坐在鸿蒙国君的身旁,朝他挑眉一笑道:“我家凝予今日美吧?” 欧阳火挑了挑眉,端着茶盏不置可否,有双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千寻支着下巴扫了眼身后的千忱,扯了扯欧阳火的衣袖,一袭织花锦缎长裙在冰雪深冬之中格外的亮眼:“逍遥王,你若是要游走天下,不如带上我如何?” “不如何。”欧阳火端着茶盏若有所思的瞧着那正对正殿的一对新人,眸中划过一丝闷疼,干脆将脸收了回来,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为何?”千寻坐在欧阳火身旁的椅子上,扯着欧阳火的衣袖,打定了主意,要将身后的木头气醒,谁知木千忱只是扫了眼千寻,随后就再也没有了多余的眼神,连看都没有再看上一眼。 即将最后一拜,千寻撑着脸唇角轻勾,笑意温暖动人:“凝予与我是一同长大的,她如今能过得好,我也放心了。”她已经在开始想着她那周游天下的金算盘了,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空中划过五道银一般的光影,最终虚浮停在了正殿的大门前,一股强大的内力直击那坐上的黄金大椅。 不过几日的光景,鸿蒙的黄金大椅便遭受了两次重创,第一次是分为两半,第二次,粉身碎骨,那黄金打靠坚硬无比的大椅在那五人其中一人重击之下被碎成了渣! 五人皆是一袭墨袍金边,墨袍之上绣着大朵大朵金色的彼岸花,宋凝予与宫子临对视了一眼,他们所预想的东西,终于来了! 那五人的身后留有一顶空轿,十六人抬起的大轿在阳光下散发着尊贵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光亮,五人朝宋凝予朗声道:“五尊前来迎公主回岛!” 声线齐齐,眸光冷冽,散发着志在必得之意,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将人一把揽入了怀中,扬眉朗声而笑:“此乃朕的皇后,诸位就算要带走朕的皇后,也该问问朕同不同意。” 五人视线齐齐落在宫子临的身上,宋凝予挑了挑眉,三王是与顾忆臣一起走的,怎么这个时候不见那三王?走了三王,如今又来了个五尊!还真是一轮接着一轮的来! “胆敢玷污公主名声,杀!”五人凌厉的眸光比起那三王来,不知道要厉害了多少倍,连宋凝予也禁不住认真了起来! “天下人皆知,此乃棠国之后,何来玷污一说?五位若是来喝杯喜酒,朕自然欢迎,若是来捣乱的,那就休怪朕无情了。”宫子临一扬手,无数的机关暗器伴随着暗处军队的涌出而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五尊冷冷的扫了眼那乌压压的一群人,勾唇冷笑道:“堂堂鸿蒙,竟被区区棠国所灭,当真是无用!”为首的那位黑袍人眸光冷冽,手凌空一扬,一掌朝着欧阳火挥了过去,不过是一掌,看起来就如同一挥手一般。 砰!那一挥手几乎将欧阳火坐下的椅子直接劈成了一地渣!宋凝予心中一惊,望向神色严谨的欧阳火,他身形缓缓的站在宋凝予的身前,勾了勾唇角,傲然道:“鸿蒙如何,与阁下何干!” “何干?好!好得很!待本尊将公主带回,再来与你算帐!”为首的黑袍人冷冷的点了点头,眸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手中那一件大红盖头在那黑袍人一掌之中碎成了一地殷红的碎片。 原本看热闹涌入皇宫之中的百姓本是因为难得一次,顺便逛逛皇宫,却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吓得那些人脚步凌乱的纷纷朝宫外逃窜而去。 “杀!”宫子临眸光冷锐,一个字吐出,无数人手执武器缓缓走向那五个虚浮于宫门口的黑袍人,黑影瞬间消失不见了踪迹,朝着宋凝予一闪而过。 顾忆臣一声惊呼大声道:“姐姐!就是这五个人,是他们将娘亲带走的!” 那五个人齐齐转过身,眸光落在顾忆臣的身上,小小少年背脊挺拔,眸光冷锐的瞪着眼前的五个人,一把夺过风手中的碧水剑朝着五个人一剑就挥了出去,少年不会什么内家功夫,手中的碧水剑舞得虎虎生风。 宋凝予簪子一扬,将少年扯到了身后,拧眉厉声喝道:“你们若是敢伤这里任何一个人,我必百倍还在你们身上!” 第五百七十七章 五尊 那五个人没有料到宋凝予出言如此狠,到视一眼,沉声道:“本尊奉王尊之命前来迎公主回岛,还请公主不要为难。” 欧阳火缓缓上前走了两步,如今他们的实和他们也算是见识过了,纵然有千军万马,他们的目标在宋凝予这里,他们也难以保护其周全。 千寻奔到宋凝予的面前,手中还握着一把精巧的匕首,整张艳丽的脸上闪现出阴狠的杀意,千寻将宋凝予牢牢的护在身后,冷冷道:“想带她走?就因为她是什么破岛的公主?笑话!别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你说是你生的,别人就要将孩子拱手相让吗!”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千寻的肩膀,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在千寻那削瘦的肩膀上,竟然也有如此强大的能量,能让她撑起的有的勇气,只是这样比喻,仔细回响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五尊只为迎公主回宫,若是公主想看见更多的人牺牲才愿随我等回岛,五尊很乐意为公主效劳!”那五尊极是狂妄,与其说是狂妄不如说是确有那个资本! 千寻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她什么都不是,她该怎么护宋凝予?握着的匕首在狠狠的颤抖着,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退进了宋凝予的怀里。 宋凝予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缓缓的伸出,将她那握着匕首还在发抖的手缓缓的收了起来,凑近她的唇边轻声细细的低语了几句,将千寻一把推向了木千忱。 千寻怔怔的看着宋凝予,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连木千忱一脸焦虑的将她拥入怀中也忘记了。宋凝予扬了扬眉,上前一步勾唇笑道:“你们既然说要迎本公主回去,那么,你们又是奉了谁的命?” “奉雪皇陛下与王尊之命,还请公主大人上轿!”五尊散开站在宋凝予的跟前,给人一股巨大的压力,冷得连外面的阳光都无法散进来,顾忆臣死死的抓着宋凝予那一身大婚的喜袍,眸中杀机四起。 “你说,我娘亲到底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你们还我娘亲!那个坏人!是不是你们安排的!竟然要灭我骷髅海盗团满船的人!”顾忆臣瞪着眼前的五个人几近疯狂。 那五个人眸光落在顾忆臣的身上,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眸光落在人群之中的长孙无邪身上,长孙无邪一见事情不对头,正准备逃,结果被逮了个正着。 “此乃丞相府之事,相必长孙公子十分清楚。” 长孙无邪摸着后脑勺咧开嘴朝宋凝予哑然一笑道:“嘿嘿,我说过,我亲戚是在北海的。” 顾忆臣怔怔的瞪着长孙无邪,宋凝予翻了翻白眼,这两个人的性格如此相似!她百分之百确定,单纯却充满了实力的长孙无邪和弱小却有一颗巨大内心的顾忆臣,这两个人,绝对是一家子,那言行举止,简直就是同出一门! 顾忆臣冷着一张脸指着长孙无邪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将长孙无邪撕成渣:“你说,你和我娘亲是什么关系!你把我娘亲带到哪里去了!” 长孙无邪摸着下巴打量着顾忆臣喃喃道:“长孙府一个人实在是无聊,若是多个弟弟说不定很有趣。”于是,在众人都能听见其阴谋的情况下,长孙无邪朝顾忆臣笑得满脸和善。 “你我是一家,你娘亲是我小姑姑,说起来,你还应该唤我一声哥哥呢,这样吧,我叫你弟弟,你跟我回长孙府,我带你去寻你娘亲如何?” 顾忆臣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瞪着长孙无邪,抓着宋凝予的衣袖有些不安的扯了扯,希望宋凝予给一个答案,如今宋凝予自己也要去皇岛,又不知道皇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给不了她一个答复,垂眸缓缓道:“如今你是男儿了,该有自己的思想。” “你不要去害怕做了会如何,你该去想,如何去做,明白吗?”顾忆臣今天十三岁,少年的身形已经开始抽芽了,个子窜到了宋凝予的肩膀高了,整个人削瘦得像竹子,生怕一折腾他,他就开始跟自己过不去。 对面的五尊面面相觑,宋凝予站在宫子临的身旁扬眉笑道:“本宫随你们去!” 宋凝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扬了扬双手,扫了眼宫子临,垂眸轻声道:“阿临,我等你来!” 宫子临点了点头,却见宋凝予在下一刻顺手将身上的大红婚袍扯了下来,欧阳火望着那婚袍,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在不断的蔓延,如同打翻了的五味瓶,五味阵杂里好不刺激。 “走之前,本宫要前去换一件衣。另外,本宫还要带两个人走,想必娘亲和王尊没有明令禁止本宫带人回岛吧?” 五尊互望了一眼,五张颇为相似的脸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雪皇陛下与王尊并未禁止,五尊在此等候,请公主速速更衣!”穿着这一身鲜红的嫁妆回去,的确不太像话,于是王尊便默许了宋凝予的动作,众人的目光都随着宋凝予转。 千寻扯着帕子抓起桌子上的瓜果就朝着那五尊狠狠的扔了过去,一张俏丽的脸哭天抢地的指着那五个人活像被欺负了一般直嚎啕,甚至其中一人被惊的躲避不及,任由那温香软玉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出现了一瞬的怔神。 “你们这些混帐,就会打着正义的名号来干着龌龊的事情!什么五尊?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凝予又不欠你们的,你们也好意思舔着张脸过来接人!我家凝予是吃了我们的还是穿了你们的了?”那一通怒骂下来五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姑娘好毒的一张嘴!”那骂的,天下有的地上无的,死的都被她骂成了活的,大厅里面的人随着千寻的怒骂开始有了跟风者,那一声声的怒骂立即响起无数人的配合,顿时让五尊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百姓们纷纷踏上了玉阶,那菜叶鸡蛋纷纷朝着殿内扔了进来,五尊浑厚的内力张扬开,菜叶鸡蛋还没扔过去就自动自发的弹了回来,在鸿蒙的皇宫中,也算是给这五尊上了一堂极其重要的课,让他知道,那些手无寸铁之人一旦联合起来,光是言语就能将一个人致死! 第五百七十八章 毒嘴 那嘴一张一张的无一不狠毒,宋凝予在殿后呆了一盏茶的工夫,待一切收拾妥当了才缓步走了出来,整个大殿被千寻等人折腾得闹哄哄的,屹立近千年不倒的皇宫,在众人那一片能淹死个人的唾沫星子里被一点一点的随着五尊的怒气龟裂。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暴发出一声吼:“快离开大殿,这柱子起裂纹了!” 众人纷纷朝着大殿门口一窝蜂般的涌了出去,所幸大殿的人并不多,除了逃走的那些挤进来的百姓,其余的人都有序的走了出去,宋凝予被千寻紧紧的牵着手两人并肩走了出去,所有的人辙离纷纷下了九九八十一级玉阶。 退至宫门口,那五尊才坐着大椅缓缓飞了出来,在五尊疾飞出正殿的瞬间,整个鸿蒙皇宫的议政殿轰然倒塌,冬日里的碳盆点燃了议政殿中的易燃物,整个政殿缓缓的烧了起来,最终火势越来越大。 这么一折腾,那些百姓顿时没了声音,个个低着头缩在一起,宋凝予一袭月牙白的长袍,在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人,欧阳火,以及宫子临的近侍,风。 众人狐疑的看向宫子临,这种情况下,应该带上宫子临才是,怎么把近侍给带上了?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舍不得放手,倒是这风,平时这眼神也没见这么犀利啊!众人纷纷猜测其中的种种,无数的不可能在百姓的嘴里一切皆成可能,一切的可能在百姓的嘴里皆成了不可能与各种不能称之为证据的证据。 那五尊幽幽的扫了眼站在前排尽量低头的百姓,百姓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千寻牵着宋凝予的手,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将一枚玉递给了宋凝予,那是一枚青玉,入手生温,很是舒服,木千忱望着那块玉,眸光微微闪了闪。 “凝予,这玉是开过光的,能护你平安,你带着吧,鸿蒙之事你不必担心,我在鸿蒙等你回来。”千寻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万般的不舍,若是平常哪怕是远行也好,都是无关紧要的,可是如今,宋凝予要去皇岛,那个地方,她曾经在书上见过,乃海上三座仙山的统称,万般凶险。 身为区区棠国的贵妃在朝堂之上都受尽了波折,去那据说是天地同生的皇岛,岂不是更加危险。 宋凝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千寻,棠国就交给你了。” 五尊坐于那莲花大椅上,抿唇挂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张脸虽生得极其普通,但是那出尘的气质,却让人望而生畏。 宫子临一袭大婚喜袍站在白主阶上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几人,眸光微微凉了凉,一拂衣袖冷声喝道:“回宫!”长安城不必他们来收拾,自有逍遥王处理,如今之计是将元气大伤的棠国把元气给补回来! 宋凝予一袭月白的长袍坐在轿子里,十六人抬的大轿踏在空中如履平地,朝着太阳朝西移去的方向疾步而去。 宋凝予突然想起来,还有宫子桑这么一号人,那个孩子,原来真的是宫子临姐姐的。 有些误会若是止于唇齿,便会掩了岁月。 扫了眼身旁步步紧跟的风,宋凝予心情突然变得好了些,倒是顾忆臣,因为不会轻功,于是和她挤在了一起,顾忆臣了无精神的趴在诺大精巧的轿子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那月华一般的织纱,一脸忧郁的瞪着轿撵之下浮动的云朵。 出了长安之后那轿身缓缓停了下来,宋凝予等人坐进了以车中,欧阳火与风各坐宋凝予的一旁,宋凝予支着下巴瞧着风,勾唇笑问:“宫子临与宫子桑莫不是双胞胎?”不然怎么解释两人如此相近的年龄? 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冷了几分:“是,不过,宫子桑十三岁离家出走,扬言再不归家,说起来,我也有相近十年不曾见过她了!” 马车中重新陷入了一片沉寂,顾忆臣坐在马车中极不安分,扭来扭去整个人就没个消停。长孙无忌支着下巴见顾忆臣那一脸忧郁的模样,垂着眸缓缓道:“不如我给你讲讲你娘亲的事情?我那次去骷髅海盗团看小姑的时候还看见你呢,你那个时候正在与海中的虎鲨打架,我就去叫你。” 顾忆臣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连连点头:“骷髅海盗团里那个怪老头是怎么回事?他将我们海盗团的人都杀了!” 宋凝予拧眉接过顾忆臣的话:“那人我也见过,一身黑袍,有一只眼睛还是红色的,那会还拉着我说要找什么天之血!皇岛有没有这么一号人?”宋凝予也曾经怀疑过是那五尊下的手,可是如今细细想来,不大可能。 那五个人不说那一身的实力,那满身的淡然之色也不像是那般将人毁成那个样子的人。那些伤口宋凝予看过,很浅,只是轻轻的划破皮肉,那些虫子只能不断的从那伤口中翻涌出来,完好无损的皮肤在腐烂了才会爬出耿。 长孙无邪一听宋凝予这么描述,支着下巴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咱们皇岛之人虽然不能说生得个个俊男美人,可是都不会太差,你说的那种丑不拉几的,在皇岛早就处决了。” 宋凝予跟角抽了抽,长得丑还是一种罪,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他眸光变得有些深远,望向宋凝予时带上了几分深意的崇敬:“若说天之血,在皇岛之中就只有一个地方是与天相近。” “什么?”宋凝予端着手中的酒杯,有些不安,窗外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日暮西沉的阳光缓缓透了进来,将马车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浓妆艳抹的金色。 长孙无邪盯着宋凝予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我在皇岛见过你?公主,你回过皇岛吗?” 宋凝予摇了摇头:“没回去,你刚才说的与天相近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神殿啊,与雪皇陛下是同一等级的存在,那个大祭司,寻常人都不知道大祭司生得什么模样。”长孙无邪只是提到神殿,整个人就如同镀上了一层阳光,欢喜得笑容满面。宋凝予扬眸:“大祭司你可曾见过?” “我虽是丞相之子,但是一不上朝堂,二不入江湖,与那些个浪荡子弟也没有什么可聊的,只记得一次和父亲去天宫参加雪皇陛下三十五岁生辰的时候见过。” 第五百七十九章 长安飞雪止 宋凝予垂眸,曲着指一下一下轻轻的叩着桌面,发出细细的声响,顾忆臣缩在角落里看看长孙无邪,又看看宋凝予,掀开马车的车帘子瞧着外面的景至顾忆臣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袖子惊讶道:“姐姐,你快看,雪化了!” 长安城中常年不下雪,如今一下下了整整两个多月,长安被冰封于其中,一时之间碳火的价格突飞猛涨,如今雪又开始化了。 马车行驶于山顶,正经绕过那盘蛇一般的山路穿过大森林前往北海岸登船回岛,大片的雪花缓缓的从树上崩塌,被冻住的溪水缓缓的被融化,朝着山脚流动,绿意盎然中如同春季一般令人觉得欢喜。 头顶上那常年笼着的乌云变得遥远了起来,绿意随着越来越多的积雪滑落变得越来越浓重,仿佛有人在一片纯白的大雪中抹上了斑驳的的绿意,一切都将会是一个新的起,一个新的富有生命力的国度即将诞生! 树上挂着晶莹的冰溜,透过冰溜将夕阳下的剪影看得越发的透彻,长孙无邪眨了眨那双妖娆的眼睛,手中还紧紧的捧着一盏茶,整个人怔在原处,不知是被美景所折腰,还是那无限好却近黄昏的夕阳。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手忙脚乱的爬了出去,随着推开的车窗,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丞相家少子那是相当的任性,其程度与欧阳火比起来,那是不相上下。 当下就冲出了马车外,大声喝道:“停车停车!本少爷要在这里好好玩一会再回去!” 马夫有些为难的停了马车,身后跟着的另一辆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五尊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扫了眼那山河尽在脚下,冰雪融于树梢的景致,再配上那天涯咫尺的夕阳,扫了眼拽顾忆臣下马车的任性少爷。 “休息半个时辰再出发。”听为首的五尊之一发话了,长孙无邪傲然的点了点头,哼,这才像话吗!堂堂一个丞相府的公子,若是连句话都没人听了,那还得了! 长孙无邪相当熟络的冲上去,朝着五尊就甩了几个雪球,五尊不动声色的避开,五人站在马车的车顶,俯瞰着内陆一片大好的景至,宋凝予与欧阳火也下了马车,风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打雪仗的一群人,那银铃般的笑声,连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跟着扬了起来。 他似乎从来没有听见宋凝予如同现在这般,像个孩子一样无所顾及的大声欢笑,顾忆臣一个雪球朝着宋凝予砸了过去,结果砸得偏了,将风给砸了个正着,看着风那张在无表情的脸中闪现杀机,顾忆臣挺直背脊抿着唇一脸忐忑。 “你,你若是不喜欢,就,就砸回来好了!”顾忆臣没想到,风真的砸了回去,两坨雪花堵在他的眼睛上,多了两个熊猫眼。 一场游戏,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伴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离去,月亮登上了夜空,夜明星稀,照着的那条山路却是格外的明显。 一场戏戏也换来了代价,顾忆臣或许是那一次在骷髅海盗团中留下的病根,身体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一直不大好,有时候睡着了也会猛然惊醒,一脸惊恐的瞪着四方眼神空洞无神。 顾忆臣发烧了,躺在宋凝予的怀里烧得厉害,长孙无邪不时的冲出去抓几把雪回来,那冻得僵硬的毛巾在长孙无邪的手中将他的手冻得通红。 欧阳火坐在宋凝予的身旁递着毛巾,风坐在角落里抱着手中的碧水剑,眸光清冷。 经过一整个晚上的折腾,顾忆臣的烧才缓缓退了些下去,一路的颠簸中顾忆臣因为惊惧而汗湿了衣衫,摇着头一脸不安的扯着宋凝予的衣袖叫着姐姐。 宋凝予拧眉扫了眼一旁的长孙无邪轻声问道:“莫姨被带走了,有没有带走其他人?比如她的女儿之类的?” 顾忆臣摇了摇头一脸大概是因为这顾忆臣生病的模样有些可怖,吓得抖了抖:“丞相府里就只有小姑被送了回来啊,至于其他人,我没见过,小姑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有好几次去看她,她都不说话。” 宋凝予揉了抒顾忆臣的发,满脸心疼:“我去的时候他就只剩下了半天命了,他每当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就成身上划一刀,无邪,你知道他在身上划了多少刀吗?” 宋凝予扫了眼怔愣的长孙无邪,勾唇笑了笑,虽然说眼前的公子已经十七八岁了,但是那一脸涉世不深的模样,依旧单纯得有些过份,那一身的实力,在宋凝予看来,于顾忆臣而言,是多么的不公平。 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再如何努力,也比不上别人那一份轻而易举的天赋来得快,来得深厚,来得透彻!天才是九十九分天赋,加一分努力,而傻瓜,是九十九的努力加一分的天赋。 她抱着顾忆臣朝长孙无邪投去了一抹震撼的神色喃喃道:“一百九十三刀。”大大小小的口子遍布全身,宋凝予连给顾忆臣包扎的时候都悔得不行,若是早些去寻他,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只百灵鸟随着宋凝予去更衣之后就再也没有跟着宋凝予,一只全身没毛的鸟,飞也飞不起来,跟在身边,也确实没有什么用。 欧阳火扫了眼一旁的风,意味深长的朝宋凝予淡道:“棠皇身边的贴身侍卫,到是越发的进长了。” 宋凝予心中一惊,突然意识到欧阳火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当下也就不瞒着他了,朝欧阳火安然一笑道:“你以为该是如何,就是如何。”风扫了眼欧阳火,面无表情的坐在角落里面瞧着那马车角落里还烧着的通红的碳炉子眸光微垂。 “很好。”欧阳火扫了眼坐在角落里的风,笑得大快人心的扔下两个字,垂眸继续替顾忆臣换着额上的棉布,摸着他的额头喃喃道:“好像退了些烧了。” 长孙无邪摸了摸鼻子,伸出手将少年手上的衣袖子一点一点的撩了上去,露出满布伤痕的伤口,那些伤口上还结着痂,有些痂大概是因为恶化,随着他轻轻的一按,缓缓流淌出白色的脓汁,瞧得长孙无邪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五百八十章 同情心 长孙无邪一脸同情,轻轻的将那挽起的衣袖放下,喃喃自语道:“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我会对你好的,所以弟弟你要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在丞相府的那些东西都分给你!” 十七八岁的孩子,思维却比顾忆臣还要稚嫩,宋凝予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爷! 马车径走官道,月照花林似雾散,空里流霜漫天飞,皎皎一轮孤月明,月下宝马萤光路。 深冬微融的雪水在夜里发出流水般轻澈透巧的声音,伴随着马车一路直奔大森林之下,顾忆臣烧得迷糊不清,一会喊着姐姐,一会喊着娘亲,看得一旁的长孙无邪心肝百挠的满脸心酸泪。 将马车里的碳火一股脑全部倒进了碳盆子里面,原本还算温暖的马车顿时被熏得如同着了火一般,烟雾氤氲而起,整个马车在白雪月光轻散的夜里朝着窗外冒着浓浓的烟。 风坐在角落里一脸嫌恶一抬脚,连盆带碳火一脚踹出了马车,砰的一声响,伴随着碳火熄灭在雪地里的声音听在人的心里如同肉在火上烤一般惊悚。 风扫了眼宋凝予,眸光变得柔和了几分,扫了眼冷风呼号的窗口,一张脸黑了黑。 原本温暖的马车瞬间被冷风侵占,不过一会的工夫,那辆马车里就只剩下了北风在冷冷的吹,众人幽幽的扫了眼坐回角落面无表情替宋凝予加了件大披风的人,一脸幽怨。 马车朝着大森林的北海岸直奔而去,四周的冷锐大约是靠近大海,更冷了几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北海岸,长孙无邪朝宋凝予扬眉笑道:“皇岛的景致,也就数鸿蒙的皇宫能相较一二,到时候我带你好好逛逛皇岛!” 皇岛为三仙岛的统称,蓬莱、瀛洲、方壶并在一起,以皇家之尊为号,取名皇岛。 宋凝予跟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鸿蒙那皇宫如同一座城一般巍峨,其富丽堂皇的指数简直令人发指,多数尊贵些的地方都铺着白玉石阶,宫灯镶嵌着名贵的珠宝,昂贵的花草树木层出不穷,若说鸿蒙不及皇岛,那宋凝予实在无法想象出来,皇岛的宫宇该是什么模样。 木然的点了点头,探了探少年的额头,大约是近海三分,所以身上的高烧也连着退了不少,宋凝予探着额头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退烧了就好。 马车停在当下,门外的马夫敲了敲马车的车门缓缓道:“请公主殿下下马车转乘皇岛蜃船。” 海风透过马车的车帘缓缓透了进来,带着大海独有的淡腥冷的味道顾忆臣一靠近大海整个人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一把掀开宋凝予裹得严严实实的披风直接朝着大海奔了下去,刚跳下去,顾忆臣就怔在了原地。 “好大的房子!姐姐你快来看!快来看啊!”顾忆臣连大海都没兴趣了,一双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那一艘蜃船,朝宋凝予欢快的挥着手,一转头看见五尊,整个人顿时又沉冷了下来。 长孙无邪从马车上缓步而下,伸手揉了揉到他胸前的小不点那一头柔软的发,那一刻,长孙无邪仿佛从一个不碍世事的任性少爷成长成为了一个青年,向顾忆臣温声解释。 “这是蜃船,因为其中有共计九十九间楼阁宫宇,所以也被称之为蜃楼。在皇岛,能登上蜃楼者,唯有权高位重之人,嗯,连我父亲都不曾轻易登过这蜃楼,说起来,还真是托了公主殿下的福了。” 那蜃楼位于深海之中,光是远远望去便觉得极其庞大,在那宛如满载黄金珠宝一般的大船上宫宇楼阁远远望去层出不穷,于蜃楼之上挂着一轮海上孤月,蜃楼在灯盏的点照之下如同海上的一轮夜明珠,极尽奢华尊贵,那蜃楼之大就算是住上几千人进去,也只怕是绰绰有余! 远远望的并不真切,只是光看那一层层的阁楼与船身便知,绝非凡物! 有几艘小船朝着宋凝予等人缓缓的划了过来,那船上的甲板一路延伸到了宋凝予的脚下,船上之人细细看去,那面容极尽俊雅秀气,面目温和眸光和善。 数十人前来迎宋凝予,单膝跪在宋凝予的跟前齐声恭敬道:“请公主殿下上船。” 顾忆臣万分好奇的左瞧右看,站在长孙无邪的身边这么看上去,两人还真是像极了一对兄弟。 欧阳火一袭紫金长袍被大海冷锐的风吹起,衣袂飘飘间显得有些不真实,船上秀着一方大旗,旗上写着两个字,皇岛!在那旗身的隐暗处,和着月光隐隐约约间可见萤火一般的光,那旗布想来也不同寻常! “走吧。”宋凝予理了理那一身素雅的长袍,她与那些人的衣袍相比起来,那档次一瞬间就看了出来,宋凝予的衣服再华贵,竟连这划船的小厮都不如,众人垂眸敛下了各自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宋凝予旁若无人的径自上了那几艘华贵的小船,船中还挂着些诗词字画,大约是弟子规一类的东西,人之初性本善云云,宋凝予一眼扫过,眸光清冷。风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扫了眼船头激动的在船里东看看西看看的顾忆臣,有些哭笑不得。 当海盗的什么宝没见过?偏偏对这蜃楼的一艘小船开感概不已。 顾忆臣也并非是对于这船的感概,长孙无邪答应,一回皇岛就立即带他去见他的娘亲,顾忆臣站在船上远远望着一片海潮平波静浪的海面垂眸缓缓安静了下来。 原本在北海,只要稍稍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位于海上的骷髅海盗团,近百艘船汇聚在一起,那是何等的风光艳丽,与那一大群人在一起又是何等的大快人心,只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宋凝予站在顾忆臣的身后轻声道:“那船连同那个怪老实一起炸了。” 顾忆臣四下张望了一番,觉得颇奇怪,喃喃道:“姐姐,你的白蛇呢?” 那白蛇一听有人终于想起它来了,不紧不慢的从宋凝予的衣襟里爬了出来,朝顾忆臣吐着红红的信子,青蛇慢慢悠悠的学着白蛇的样子从风那宽大的衣袍之中翻身掉到了船上,万分欣喜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第五百八十一章 千军敌万马 宋凝予挑了挑眉,欧阳火伸手戳了戳那条青蛇,青蛇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消了下来,一脸委屈的看着白蛇,白蛇要回岛了,兴奋的很,哪里有那个心思去理会一脸忧郁的青蛇。 青蛇那耷拉着的脑袋就更低了。海中央的温度正在缓缓的提高,大约行了一盏茶的工夫,船缓缓的靠近了那一艘巨大的蜃船,蜃船近看比远看要更加夺人眼球,船身以浮木打靠,那种木头遇水不沾水,浮力极大,能撑起巨重的物品,只是那木头难寻,若是造船更是要千年一株的方可。 如此浩大的一方蜃船,欧阳火伸手触过那木千之后便连连称赞不已:“南海的铁木与千年浮木相融,不错,看这雕花绘字的下笔,出处绝非凡品” 宋凝予挑了挑眉,一张精致清冷的脸扫了眼蜃船边上刻下的赏心悦目的花纹与刻字,转身上了船。船上军队并排而站,不过千人,那列成数排而站,颇有千军万马之势。 欧阳火抱着手臂打量着眼前近千人的兵将半响缓缓道:“皇岛不过千人,就从北海岸一路打入了易守难攻的北海岸大森林,如今看来,穆将军那一战,败的不虚!” 千人的气势,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千军万马的威慑,再加上那一身的软甲战装,精良的装备与良好的修养素质,也是一个军队中制胜的一个关键。 那千人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宋凝予半响,齐声道:“我等奉命前来迎公主殿下回岛。”气势洪亮,朗朗之声直入九天,顾忆臣站在长孙无邪的身旁挑了挑眉,一双眸子更加肆意的打量起了四周。 楼宇高楼数之不尽,踏在蜃船之上如履平地,毫无大海的半分飘摇感,远远望去,海与天自成一色,蜃楼之上被灯盏点亮如同白昼,众人的一言一行在灯光之下毫无躲避的呈现于众人的眼前。 宋凝予淡淡的点了点头,五尊挥手止了将士们的话,一旁十几位侍从缓缓的走近众人跟前。 一位生得娇俏可爱的小姑娘站在宋凝予的身前,瞧着那身高,大概十三四岁月的样子,一言一行都受了极其良好的教养,举手投足间透着绝对的优雅。 “公主殿下,奴婢莲清,奉命前来伺候殿下,殿下请。” 宋凝予挑了挑眉,扫了眼身后的欧阳火与风冷冷道:“愣着干什么?跟上。” 顾忆臣一双眼睛都不够看,随着长孙无邪在蜃船里面四处闲逛,精神好得连睡觉都忘记了,那刚发过烧的身体也瞬间好得跟没事人一样,到底是年轻,能够随便折腾。 小姑娘领着宋凝予穿过繁琐而华贵的长道回廊,来到了蜃楼的最高处,从蜃楼的最高处,一眼能将整个蜃楼尽收眼底,随着四人的进入,那屏风一船的门缓缓的朝着两旁退开,无数道屏风纹花绘草,花式极尽繁贵古老。 欧阳火瞧着四周的布置眸光亮了亮,小姑娘替宋凝予解释道:“这有九道屏障,屏障之后便是公主殿下的阁楼,阁楼共分九层,九层之上能蜃楼一眼望却,殿下这边请。” 莲清见宋凝予始终没有什么表示,好也好,坏也好,连多余的一丝情绪也没有,有些担忧的扫了眼宋凝予身后跟着的两人,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 随着莲清一路直上顶层,蜃楼以一种乘风破浪的速度朝着海中央疾速而行,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旁轻声道:“从北海岸前往皇岛有一日的航程,还请殿下好好休息。” 这可是将来皇岛皇位的继承人,莲清是万分小心一丝也不敢怠慢。 潮水拍打着蜃楼那避水的千年老木发出清朗的声响,宋凝予推开门还能看见有几只海鸥在桌前栖息着,随着她拼开窗的动作扑腾着翅膀飞远。海中的天空被一轮孤月独占,海中映着那一轮明白,将整个大海映衬得越发的幽黑深墨。 风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替她换了件披风,越过大海,天色就开始转暖了,没必要再穿那样多了。对于风几乎可以说是有些过份的体贴欧阳火摸了摸鼻子,朝宋凝予懒懒的挥了挥手:“时辰也不早了,有劳姑娘替我带路。” 莲清看了眼宋凝予与风,眸光微暗了暗,乖巧的垂眸,领着欧阳火走出了阁楼,风是宋凝予的贴身侍卫,所以同住在一阁楼,只是房间不同,而欧阳火,则住于九楼之下的第八楼。 见小姑娘走远了,风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垮了下来,靠在描金绘图的窗棂狠狠的揉了揉那张脸,顺手一把将宋凝予带进了怀里。 宋凝予匆忙拽着他的手,眸中带着浓浓的笑意轻笑道:“你别揉了,妆容毁了一会我还得重新替你上妆。不过,你顶着风这张脸,还是离我远些为好。” 靠着窗棂的人揉脸的动作被生生的制止了,一脸不悦的瞪着宋凝予没好气道:“还原本来的身份吧,这张脸,在皇岛迟早是瞒不住的。”一想起自家那位传闻中的岳母大人,宫子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雪皇才是整个皇岛最不好对付的一个,否则怎么解释王尊权力横行了皇岛这么多年也没能将雪皇拉下皇位?而只是甘心做一位辅政的摄政王呢? 船上顾忆臣与长孙无邪正在九楼之下朝宋凝予狠狠的挥手,宋凝予扬了扬眉,取出帕子将宫子临那张脸抹了抹,原本冷面无情的脸顿时变得妖孽了起来,一双凤眸轻轻挑起,薄唇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 抬手勾起宋凝予的下巴,媚然一笑道:“娘子这是想明白了?” 宋凝予还没来得及点头,只见顾忆臣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那个鸿蒙的……不是,那个逍遥王掉海里去了!” 在蜃楼最为顶端的这一阁楼面朝大海,在窗口若是一个不慎,很有可能摔下去,只是因为蜃楼的人武功皆是上乘,所以那些人也没有去防这一点,宋凝予回头一看,欧阳火正在水里浮浮沉沉,那一头乌黑如墨的发,在月光之下开始变成了白色。 黑色在海水的浸泡之下成了苍白的白色,宋凝予心中划过浓浓的愧疚,宫子临将宋凝予推到窗棂外面,向她投去一抹安然的笑意。 第五百八十二章 蜃楼坠海 “别怕,我这就去救他!”蜃楼的船身极高,长近千米,高几百米,从几百米的高处一跃而下去救一个人,没有一点实力实在难以办到,欧阳火起起伏伏中宋凝予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欧阳火的功力,大不如从前了。 而之所以不如从前,那是因为她。 “快,将他们拉上来!”宋凝予一脸焦急,脚从窗棂一跃而下,将奔上来的莲清吓得不轻,一声惊呼中五尊也赶到了宋凝予的身旁,见她安稳落地,莲清那一颗不安的心才缓缓的定了下来,这么高的高度,宋凝予自己也吓得够呛。 伏在船边一看,那海中除了渐渐晕染开的墨色,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子,瞧着那海上的墨,她突然明白了,欧阳火并非发重回黑色,而是用墨汁染黑了白发,看起来是黑色而已,难怪最近欧阳火的身上总隐隐约约透着一股浓墨的味道。 “人呢?他们人呢?”宋凝予紧紧的扣着船身,眼看着就要跳下去寻人,顾忆臣将宋凝予紧紧的抱住大声道:“姐姐,水下面有东西,你先别下去!” 月光之下,水下一条如同龙蛇一般的东西缓缓的从水中游了出来,五尊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淡淡解释道:“此乃鸿蒙的护岛神兽,公主不必理会。” 宋凝予转身一把扯起黑袍人的衣襟,冷锐的眸中仿佛带着光锐的刀,狠狠的戳进了那五尊之首。“我问你们他们两个人呢!去哪里了!” 五尊垂眸扫了眼水下游走月光之下隐约可见银白色的龙蛇,缓缓道:“从蜃楼跃下去,就没有活物。”如此一来,也算是完成了将公主带回岛的命令! 宋凝予眸光冷锐的扫了眼平波静水一般的五尊,她因为是公主,所以受之于不算重视的重视,但是欧阳火与宫子临不一样,对于皇岛的人来说,他们两只能算是外来者! 宋凝予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护岛神兽,真是巧,她这里也有一只。 “姐姐,你不着急了吗?你快看啊,那下面那条家伙好恐怖!”顾忆臣扯着宋凝予的手臂紧张不已。 宋凝予挺直背脊傲然一笑,眸中尽是信任:“他们一定会回来!”宫子临不会扔下欧阳火为,不仅仅宋凝予够义气,宫子临也同样! 长孙无邪端着手中的玉如意柔了柔顾忆臣的头,一只手懒懒的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双眸子探着水下的动静,声线纤纤勾唇冷笑:“那水下的据说是龙蛇,若是见了血,那就更是凶残了,皇岛史书上曾有过记载,滴血引龙蛇。龙蛇狂暴之力陷些将蜃楼掀翻。” 宋凝予静静的站在船头上不为所动,宫子临的实力她从来不曾见过,海面上风平浪静,那条神龙蛇朝着深海游了下去,不见动静的白蛇从水里探出个头来,朝宋凝予吐着信子洋洋得意,那巨大的龙蛇一尾巴砰扬起巨大的浪花,将小白蛇一尾巴扫上了蜃楼,掉在了宋凝予的脚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动静,五尊眸光冷冷的打量着风平浪静的海面,一日的路程,这才行了一半,宋凝予紧紧的担着船上那实木古老的栏杆,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公主需要什么样的侍卫,皇岛自会为公主再配上,至于如此无用的侍卫,去了也罢,公主无须忧心。”五尊还没有见过宫子临那张脸,还以为那只是宋凝予的一个近侍,沉声说了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 蜃楼之顶传来一声戏谑般的笑声,声音朗朗而起,带着几分宫子临特有的低磁嗓音,听在宋凝予的耳中极其悦耳。 “无用之用,方是大用,娘子,为夫为了救这人,可是在水中与数百条海怪撕杀,如此算不算扯平了?” 欧阳火脸色有些苍白,顶着满头的白发站于蜃楼的顶楼,一身湿漉漉的长发被稍和暖的风吹起,湿透的衣袍在风中烈烈作响,宋凝予怔怔的望着欧阳火的白发,令宫子临一张脸顿时又黑了。 五尊见宫子临,那脸色比宫子临的黑色也差不到哪里去。 五尊的长袍被凌厉的风狠狠的掀起,露出五张普普通通的脸,唯有那双眼睛,凌厉中杀机顿现。 长孙无邪晃着手中的折扇,少年翩翩之姿堪称玉树临风,端得笑意浓华,那一点泪痣分外妖娆:“五尊可别忘记了,上面传来的任务是迎公主回岛,若是在此一战,那公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就陪着那棠皇跳了海了,五尊可要三思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带着些嘲讽,转身对一旁怔愣的顾忆臣笑道:“你别害怕,这些人都是只听命令的木头人,平时冷的跟冰渣似的,也只有这五个人能忍受彼此了,长得这么丑,若非实力卓然,早就拉去砍了!” 顾忆臣眸光在青筋直暴的五尊面前来来回回扫了两眼,像发现了什么新玩意一般扯着宋凝予的手笑得一脸无辜:“姐姐,这五个人长得都差不多啊?会不会是五胞胎啊?” 那五尊幽冷的眸光扫了眼顾忆臣,齐齐转身走了。 站在蜃楼之端的宫子临拽着欧阳火的胳膊跃下,宋凝予没理会一旁的宫子临,朝着欧阳火就奔了过去,伸手探脉,动作行云流水。 欧阳火牢牢的扣着宋凝予的手腕,捂着唇有些吃力的咳了咳,伸出苍白的手晃了晃,那一身紫金长袍在海水的浸泡中染上了浓墨,此时变得有些老旧不堪,一头黑白相间的灰发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深深的刺痛着宋凝予的双眸。 “只是站在窗边有些晕船,所以一个不留神就摔了下去,有劳姑娘带我去换身衣服。”欧阳火双手冰冷,脸色苍白的望着莲清,莲清在宋凝予那清冷的一眼里有些慌神,慌乱的给欧阳火带了路,连身后的正主都给忘记了。 宫子临将宋凝予揽进怀里,虽然同在冰海之中泡过,但是宫子临衣衫干燥,并无异样,倒是欧阳火,全身冰冷得有些诡异。 “他的情况,不大好。”宋凝予倚着宫子临,眉色微皱。 顾忆臣瞧着宫子临,指了指宋凝予喃喃道:“风护卫呢?怎么……怎么变成了棠皇了?我们一起来的时候不是风护卫吗?” 第五百八十三章 移形换影欺少年 宫子临扬了扬眉傲然一笑道:“风护卫与我移形换影了。” 宋凝予无力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了阁楼之中,这不是明摆着骗小孩吗?偏偏看着顾忆臣那张脸好像已经深信不疑。 长孙无邪望着一前一后走进阁楼之中的两人,扬了扬眉低低的轻喃了道:“我还是觉得,公主与赫连公子配一些。” 顾忆臣望着那一方平静的海面,他不敢垂眸去看海中是什么,越是平静的地方,越是暗藏杀机,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他与宋凝予来皇岛,一定是凶多吉少。 海风从窗子里拂入,带着海中央独有的入夜微凉感,欧阳火换了一身衣,同样是紫色,比起欧阳火那一身张扬的紫金长袍来却儒雅了不少。 风吹起他那一头白发,莲清站在欧阳火的身后觉得不可思议,轻声问道:“冒昧问公子,不知这白发是如何而成?” 欧阳火站在窗前,神色中透着几分疲惫,转身坐在精致楼阁中那古老微旧的贵妃榻上,寂寂回道:“失去某些东西,自然能换来某些东西。” 他失去了的,和他所得到的,只有他心里知道,那得与失之间,终究成不成对比。 莲清替欧阳火掌了一盏茶,站在一旁轻声笑道:“在皇岛,唯有至洁至圣之人方成白发,如今的皇岛,仅大祭司有一头飘逸如仙的白发。” 少年白头,在皇岛竟然是至洁至圣之人?欧阳火勾唇笑了笑,沉默无语。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欧阳火捂着嘴有些吃力的咳了咳,朝站在门口的莲清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去开门,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宋凝予推门而入,拧眉瞪着欧阳火眸中有些焦虑:“你上次不是说那玉是有用的吗?怎么还会变成这样?把手给我,我只需一探,就知道终究是什么情况!” 宫子临随着宋凝予一并走了进来,扫了眼四周,玉雕花彻的,的确精美,但是与九楼相较起来,还是要略输上一筹,看来在皇岛的等级制是很严明的。 欧阳火摇了摇头,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宋凝予手中的银针下了好几处地方,那咳嗽才缓了下来,来皇岛并非是为了宋凝予,更是为了那日在龙门客栈与纯素还没有说完的话,纯素那个人,总让人觉得胸算天下,事事了如指掌。 “有些晕船而已,不妨事。” “欧阳火!既然是我带了你来的,那就一定要保障你的安全,把手给我!”那一头的白发因她而起,内力大损,已经让她自责不已,若是再出个什么事,那她可就一辈子都在亏欠他了。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后垂眸打量了欧阳火半响,眸光暗了暗:“我回九楼等你。” 白蛇晃着尾巴也跟着宫子临晃了出去,留下了宋凝予与欧阳火,一室寂静中还能听见风从窗口透进来,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地面上的织锦地塌踏在上面发不现一丝多余的声音来,宋凝予大大方方的坐在欧阳火的跟前。 那中间横着一盏茶盏,宋凝予对茶倒没有兴趣,只是闻着这茶香得很,于是顺手替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人谁也没有开始说话,只是静静的垂眸打量着各自手中的物件。 时间慢慢悠悠的晃过,一缕阳光缓缓至东而起,金色破晓而出,欧阳火放下茶盏望着窗外的如火烧一般迅速腾起的日出笑道:“天亮了,凝予,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宋凝予转着手中微凉的茶盏,缓缓点了点头,扬眉问道:“我毁了鸿蒙的宝藏,回龙门客栈时你是不是与纯素见过一面了?” “纯素?”欧阳火缓缓的咀嚼着这两个字,那日在宋凝予房间里那满身素白的男人?素白淡雅,纯若谪仙,的确对得起这个名字。 “我不知道你终究想做什么,但是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随我一同出岛!”落下话,宋凝予取出一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八楼,推开八楼的阁门就见宫子临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眸光带笑的瞧着她。 “娘子,你若是再不出来,为夫可就只能冲进去了。” “现在还没到皇岛,你若是后悔了,我可以安排船只将你送回棠国。”棠国天下大乱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去重整,虽然没有到百废俱兴的地步,但是两国无论是从文字上来说还是从经济水平来看,都有着极其大的差距,一个长安城,堪比十个棠国那般富足! 其繁华的程度也可想而知,而棠国新上任的皇帝,三把火还没过,就将那一堆的烂摊子扔给了一大群手下,自已随着自家娘子逛娘家去了,朝堂之中的人各个忙得跟个陀螺似的,恨不得来个鞭子再给抽快一点! 宫子临将人带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笑得媚色横生,凤眸之中流转着流光溢彩分外妖娆:“娘子,在你的心目中为夫就是如此无能之人吗?等着吧,既然来了,那为夫必然会将你一同带走,当然,若是岳母大人愿意的话。” 宋凝予出手捏了捏宫子临那张妖孽横生的脸,笑得繁花盛开:“不管怎么样,你能陪着我就很好了。” “娘子,为夫突然很想到了很严重的一件事。”宫子临一本正经的将宋凝予捏他脸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神色焦虑。 “怎么了?”那神色转变之快,瞧得宋凝予是一愣一愣的。 “皇岛太丑是一种罪,那太美是不是一种罪?你说为夫若是一进皇岛,会不会被抓起来?” 宋凝予无力翻了个白眼,推开一本正经的宫子临,脸上挂着无数条黑线,自恋也要有个度啊,虽然说宫子临的确好看,特别是那双凤眸,妖孽得如同妖中之王,真难想象,如此妖孽的一个人竟然成了一代帝王! “唉,娘子,我不是陪你说说玩笑吗?” 宫子临大步追上了宋凝予的身影,两人一前一后匆匆下了楼,青天白日之下蜃楼比起在那天夜里所看见的还要精致华美,蜃楼之中的假山流水,绿树阴阴之中无一不在透着千年的文化传奇。 第五百八十四章 皇岛 在蜃楼的最前方是航行室,船的速度已经明显的减慢了下来,对面的雾气随着蜃楼的驶入而缓缓的消散,欧阳火站在船旁打量着船底下的走向,回眸道:“这船下是暗礁,若是不熟路的,只怕会船毁人亡。” 宫子临神色变得有些严肃:“确是如此,在岛外还设了阵法,难怪如此多的巡海之人,竟然没有一个找出皇岛的下落。” 蜃楼之中雾气渐散,皇岛之中两块陆面被那一条长河从中间开始劈成了两半,蜃楼之中引来无数人的观望,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万分忐忑道:“公主殿下,请随奴婢去更衣。” 更衣室里面的衣服看得宋凝予眼花缭乱,多是华贵而繁琐的衣装,看得宋凝予满脸厌恶,她不喜繁琐,更不喜欢麻烦!这衣服一件一件的穿起来,那得多少费劲! 宋凝予顺手挑了一件偏中性些素白的衣,跟在身后的莲清瞪着那件衣服喃喃道:“殿下,这是……男装。” 宋凝予扬了扬眉,郑重的点了点头:“很好!就这件!” 莲清不死心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焦急的道:“殿下,一会咱们还得去见王尊,穿成这样,会不会失礼?殿下!” 身后的姑娘步步紧跟,进入皇岛之后天气就开始有了明显的转变,大朵大凤的云浮于空中,高远的天空中蓝白分明,四周依山环水,春华竟芳,五色凌素,琴瑟声起,锦水汤汤。 宋凝予手抵在那姑娘的唇边,君子如玉,清冷温润,唇边勾起三分笑意,引得对面的小姑娘顿时红了脸。 她轻声笑道:“男装如何?女装又如何?我喜欢的便定然是最好的。”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凝予这任性自我的独断之法,也不知道算是赤还是黑。推开门与对面更衣室的宫子临碰了个面对面。 宫子临摸着下巴打量着对面玉树临风洒脱卓然的翩翩佳公子,缓缓点了点头,朝宋凝予伸出手凤眸轻眨道:“爱夫当真是,美绝天下。” 宋凝予那身型高挑纤纤,一穿起男装,若不是没有喉结,那一身的气度风华不比男子差上分毫。她抬起宫子临的下巴挑眉一笑,一巴掌就糊了过去,粗声粗气道:“美绝天下?你不会形容男人啊?” 莲清跟在两人的身后看着两人的相处方式,垂眸心里有了另外的一些打算,或许真的如同公主殿下所言,最好的,未必是最好的,自己喜欢的才真的是最好的。 宫子临一袭素白的衣袍上纹着大朵大朵玉兰花,两人皆是一袭素白色,宫子临换下那一身青袍,变青为白之后整个人越发的高雅,那统治一方的帝王之气缓缓的显现而出。 蜃楼缓缓从那巨大的河流中淌过,皇岛之中多是玉宇楼阁,精致而古老中透着源远的流传的深远气息,这是千古帝都,沿着巨大的河流朝上而行,长孙无邪手执一柄折扇,身上那一件披风也一并退去了。 整个皇岛都沉于鸟语花香之中,更像是隐于山野的华贵宫宇,与那漫山遍野花草树木鸟鱼蛇虫的朝瑰王宫有些相似,只是那等级却比朝瑰王宫不知道要强了多少个等级。 层层铺开的阁楼玉宇那薄青的瓦片在阳光下发着细碎的光,百姓们站在宽大的河流两岸,眸光皆投在那足有千米长的蜃楼,伸长了脖子也不见那位传闻中的公主殿下现身。 “从这外岛到皇家内岛,船是最快的,此河经瀛洲、蓬莱与方壶三大岛,水流湍急,唯有这蜃楼一船能自由出入,若是想过桥,就段从那浮木桥上过去。”无邪指了指因为机关而缓缓收缩起来的浮木桥。 在桥两旁站满了百姓,细看之下会发现,那些百姓各个衣着精致,举手投足之间股着浓浓的儒雅风范,可见其受过良好的教育。 蜃楼一路沿着大河而至,公主殿下回归的消息很快朝着四面八方散去,数之不尽的阁楼玉宇朝着远方远远的排开,望之不尽的森林雅树围于阁楼玉宇之中,远远望去那俊男美人如花似雾透隔于云端,地面上花开遍地,如同一方世外桃源。 游船缓缓朝着而行,日头已至正午时分,游行的速度缓缓的慢了下来,宫殿一般的大门缓缓的打开,巨大的蜃楼游入其中,宋凝予站在船头便见对面已经远远的站了一大片人,皆是衣着华贵,气度华雅。 对面的皇宫如同一座巨大的山一般浮于其上,几乎一整个岛,皆为宫殿,从蜃楼入了那河水的一端尽头开始,那繁华之景就缓缓的断灭了,变成了宫楼阁。高耸入云端如同仙山,钟声从那一路蜿蜒的玉阶顶端响起。 那顶端的宫宇如同天宫一般神秘,于那神秘的天宫之下,是一大片巍峨壮丽的宫宇,长孙无邪站在船头抬起下巴努了努下边的人群之中那正值壮年衣着儒雅的男子:“那就是我父亲,皇岛的丞相。在我父亲左手边的是墨麒麟,王尊手下的看门狗,嗯,那个右手边的那个女人就是雪皇陛下的义女,冥天倪。” 他说的那些,宋凝予都认识,冥天倪一袭大红的长裙在风中摇摆,精致的妆容配上风情万种的媚色之眸,像极了花楼的头牌,花枝招展间妖艳无双。 众人纷纷折腰行礼朗声道:“臣等恭迎公主殿下回宫。” 船头的甲板缓缓的伸下,宋凝予牵着宫子临的手神色傲然的大步而下,众人不识宋凝予真面目的人很多,五尊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一脸阴沉的朝丞相抱拳冷声道:“我等奉王尊之命,特请公主前往紫阳宫一见,还请丞相大人回宫复命雪皇陛下,稍后王尊将亲送公主回云阳宫。” 五位尊者那一声冰冷的凌厉之气往那里一放,顿时众人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丞相大人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朝宋凝予微微行礼轻声道:“雪皇陛下甚是思念殿下,还请殿下决断。” 一方是没会关系的王尊,一方是亲生母亲,谁都知道宋凝予会选择什么。 宋凝予扬了扬眉勾唇笑道:“本宫也甚是思念娘亲,若是王尊想见我,便不如一同前往云阳宫?也好让王尊一享天伦之乐。” 丞相脸色稍稍有些和缓,这公主还算识相,五尊的脸色有些难看,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透着十分的压力满脸阴沉。 第五百八十五章 王尊 “此事事关雪皇陛下,还请公主前往紫阳宫一趟!”五尊声线朗朗,完全没有将宋凝予那一点微薄的反抗放在眼里,到了皇岛,该是谁的天下,就是谁的天下,轮不到任何人想一脚进来就轻易的翻了皇岛的天! 丞相那张脸立马就冷了下来,长孙无邪插了进去,摇着一把折扇端得风流倜傥:“父亲这是做什么?这公主殿下要去哪一方这是殿下的自由,咱们哪里管得了公主殿下的腿。” 宋凝予站在一旁顶着一张清冷精致的脸观风,看来王尊与雪皇陛下的恩怨很深呐,连她刚踏入皇岛,就开始给她扔难题,一边是大权在握的王尊,一边是自家娘亲! 所有的人都盯在宋凝予身上,宽大的衣袍挡下了两人牵着的手,宋凝予只见五尊与丞相之间剑拔弩张,势如水火。 欧阳火捂着嘴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咳得撕心裂肺,众人的目光从宋凝予的身上转到了其后的欧阳火身上,公主带了两个人回来,而且还是两个男人!这话如同风一般的传了出去。 他摇了摇手,那只手在宋凝予一瞬间的触碰中迅速收了回去,朝宋凝予投去了一抹苍白的笑意:“无妨。” 宫子临与欧阳火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往宋凝予身旁身后一站,众人想忽视都难! 长孙无邪拽过藏在身后的顾忆臣直接将人推到了丞相的跟前,扬眉催促着身旁的顾忆臣:“这是我父亲,你娘的兄长,快叫舅舅!” “舅……”舅……顾忆臣的话被丞相那凌厉的一眼给吓得又憋了回去,丞相大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身后那唯一的儿子,一拂衣袖冷声道:“此事稍后再议,请公主早做决断。” 那条白蛇从宋凝予的怀里懒洋洋的钻了出来,趴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朝着众人的脚下身影一闪就消失得不见了踪迹,宋凝予一脸莫名的瞧着那白蛇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沉吟了半响,抬头笑道:“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王尊呢,那就有劳丞相大人回去告诉雪皇陛下她没去看我,我很生气,所以决定先去看看王尊!”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这是宋凝予的一句赌气话,那五尊脸上的寒意稍稍松懈了几分,一顶华贵的马车缓步而来停在了宋凝予的跟前,那马车如同一个小房子,精致古朴一路使来还带着些清晰的香味,宝马雕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五匹棕色的马抬头挺胸,精神气十足,五尊站在马车前朝宋凝予齐声道:“请公主殿下上马车。” 欧阳火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宋凝予来皇岛不就是为了带走雪皇陛下么?如今怎么反而去见了王尊,意外归意外,这路还是要跟着宋凝予走的。 顾忆臣朝着宋凝予就扑了过去,哭丧着一张脸嚎啕道:“姐姐,我要跟你在一起!”那七手八脚扑上马车的速度堪称世间少有。 长孙无邪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好玩的弟弟,哪里肯放手,当下玉扇一扔拽着顾忆臣好言相劝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咱们这里有许多的特色,这里离雪皇陛下的住所也不远啊!一会我还你去好不好?” 顾忆臣说什么都不愿意,这个长孙无邪漂亮的话太多了,让他很没有安全感,还是跟着宋凝予靠谱一点! 一脚踹开长孙无邪的手抱着宋凝予的大腿嚎啕道:“我不要跟着他,姐姐,我要跟着你,你不要把我扔下,我要跟着你的一起去找我娘亲!”那哭声那叫一个响亮,引来了无数人的观看,长孙无邪在丞相大人那刀一样的眼神里缓缓的松了手。 “你娘亲……” “来人,把这不肖子给我带回府去!”不给长孙无邪说话的机会,长孙丞相手冷冷的一扬,身后走来两个彪形大汉,宋凝予有些奇怪的看着被乖乖带走的长孙无邪,他那一声的功夫使出来,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他,怎么这会倒是老实了? 顾忆臣躲在宋凝予的身后,露出半个头瞧着被带走的长孙无邪,勾了勾唇角,朝宋凝予扬眉冷声道:“这种满嘴开花的人,最不可靠了,我曾经在百花楼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要赎如烟姐姐,结果如烟姐姐等了那个很久都没有等到!” 宫子临扫了眼身旁的欧阳火挑了挑眉:“陌如烟?鸿蒙帝坐下一等刺客?这个你就得问问如今的逍遥王了!” 顾忆臣坐在宋凝予身旁一张脸耷拉着喃喃道:“其实我见过如烟姐姐,就在鸿蒙的皇宫里,还好那个时候如烟姐姐没有揭发我,逍遥王,你知道如烟姐姐现在去了哪里吗?” 扫了眼坐在宋凝予身旁的宫子临,顾忆臣聪明的叫了声逍遥王。当着棠皇的面叫人家鸿蒙帝,那不是打了棠皇的脸吗?还是逍遥王来得靠谱! 马车内极其宽敞,如同一个小房间,里面用具上至床下至桌椅书柜一应俱全,物件极尽古仆有一种看不见的尊贵,马车上系着四方铃铛,随着马车缓缓而行发出清铃的声响,马车之外的人齐声恭送了宋凝予离开。 欧阳火靠着马车,一张原本还算嫣红的唇如今苍白得毫无血色,宋凝予垂眸怔怔的也望着欧阳火裸露在外面的手腕,想从其中看出些什么来,欧阳火不着痕迹的扯下衣袖,将那外露的一点脉像也挡了过去。 他朝宋凝予投了个温温脉脉的笑意,笑得有些牵强无力,他不准宋凝予探脉,宋凝予根本不知道他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干着急的坐在欧阳火的对面干瞪眼。 顾忆臣支着下巴瞧着欧阳火喃喃道:“你这个样子,和我亲姐姐死的那段时间真像。” “忆臣!别胡说!”宋凝予心中闪过一丝惊慌,转过头瞪着神色寂寂的顾忆臣,语气微微的颤抖着:“你说,你亲姐姐死的时候?顾燕她怎么可能?海神帮那些人呢?” 顾忆臣垂眸抿着唇摇了摇头,缓缓的回忆起了当初在骷髅海盗团中的情景:“姐姐是独自乘着一搜船逃回来的,在那船上还有一个怪老头,是姐姐在海上逃回来的时候救了她,可是没过几天,姐姐就脸色苍白,全身都白得厉害,三天之后就……” 第五百八十六章 忆臣 “那个时候那五个坏人去海盗团说要把我娘亲带回去,娘亲慌乱之下把将藏在了船底,她说你一定会来的,可是娘亲走了之后那个怪老头就像发了疯一样,整个船上的人都不知道怎么了,聚集到了船底。” 顾忆臣的声音有些哽咽,船底的那一幕还在眼前。 “那些人拿刀砍自己,拿东西戳自己,船上到处都是血,那个怪老头就站在门口笑,很从虫子从他身上爬出来,爬到阿胖他们的身上,姐姐,你一定要找到那个怪老头,我要替海盗团的人报仇,还有我姐姐,一定也和那个怪老头有关!” 顾忆臣紧紧的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里恨不得将那回忆中的那个人拖出来亲手撕碎,他的家毁了,他的海盗团毁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宋凝予迷蒙之中还能看见那个站在船头说做个将军也不错的女子,原来早已经香消玉损了!欧阳火垂眸把玩着手中那精致古朴的杯子沉眸不语。 他,欠了那个傲骨狰狰的女子一条命。 上天总是如此公平,你所给予别人的那些悲痛,总有一天,它们会以一种极其类似的方式重新回到你的身边,那些你所不明白的伤痛,会带给你比你所看见的还要疼上无数倍! 他从皇贵妃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无论如何苦苦相逼,其实逼的那个人始终只是自己,与旁人无关。 心有佳人,常居心底,却又不得不逝于命里。 宋凝予是他的劫,他输得心甘情愿,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会永远都陪在宋凝予的身旁。 马车中隐入了一片寂静,宋凝予握着顾忆臣不安的手垂眸若有所思的想着那个老头子所说的天之血,纯素对于这天之血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天之血又怎么会与她有关? “你若是真想变得强大,就不要倚在别人的怀里学懦弱!”宫子临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宋凝予手中的少年提了起来,扔在一旁,冷冷的接着道:“哭能将你的敌人哭死吗?哭能让你变强吗?如此无用,谈什么报仇?以我看来,你还是自己找个安生的地方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为好。” “不是,我……”少年喃喃的低头,他不想这样的,他也想变强。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扯了扯宫子临那一身素色的衣袍无奈道:“他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少年猛的抬起头,剑眉冷目不满道:“今年十四……” 少年直接抛弃了宋凝予,几步来到宫子临的身旁朗声道:“我要报仇!还请姐夫指点。”一句姐夫,将宫子临那一点点的不满也移为了平地,狠狠的揉了揉顾忆臣那一头柔软的发。 “很好!从此你要抬头做人,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你绝对的自信了,别人才会信你!明白吗?” “明白!” “很好,现在,出去外面看着,看你这段时间的表情,出了皇岛我就派人送你去一个地方。”宫子临朝顾忆臣笑得有些神秘,少年眸光晶亮,双拳紧握,整个人热血不已。 “什么地方?我能不能现在去?” 宫子临缓缓的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马车外面那一条宛如海一旁宽广的江面:“从这条河里出去,游出大海,往北走,去黑山地狱,那里面出来之后你自然会变得更强。” 宋凝予扯了扯宫子临的衣有些哭笑不得:“忆臣,你别听他瞎说!别说这里还有阵法,光从这里至北海岸坐最快的船都要一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忆臣已经开始脱衣服,外袍被他扯了下来,他眸光坚定的望着宋凝予,咬牙朗声道:“姐姐,我的水性很好的,你还记得吗?你那次在海中央,就是我救了你,我近距离看了一次鲨鱼与海豚的大战呢!”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扫了眼外面那青天白日的阳光嘴角抽了抽:“你难道不想见你娘亲了吗?忆臣!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先和我在皇岛历练历练再去吧,黑山地狱太危险了!” 一件外袍扯了下来,单薄削瘦的身形在马车里格外的明显,宋凝予扣着他的手腕都觉得,顾忆臣那一身的的骨头有些咯人! “姐姐,你没看见那个丞相看我的眼神吗?如果娘亲真的是他的亲妹妹,那么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个野、种,他不会承认我的,我都知道!你如果看见我娘亲,就告诉他,我一定会回来的!”顾忆臣从马车的车窗外扑了出去。 宋凝予被宫子临牢牢的抓着,她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忆臣几个大步跳进了那湍急的河流之中! “宫子临!” 宫子临朝宋凝予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唇边挂着妖孽无双的笑意:“娘子,我不知道那孩子还真是说什么都信。” 马车外外的小树林中种着大片大片的玉兰花,花开如月色,香气随着宝马路过扑进了马车中,与马车里那浅淡的香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特别的味道,闻着提神醒目! 宋凝予被气得不轻,趴在窗口再去看顾忆臣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湍急的河流之中只剩下了滔滔江水奔腾而去。 “宫子临!他才十四岁!” 宫子临转着手中的玉板指,扬眉轻声道:“娘子,你这样是永远也无法让他改变的,你一旦向他伸出缓手,他就会一直依赖着你,我当年去黑山地狱也不过十三岁,如果他没有那个本事,我也不会让他去了。” “……”宋凝予哑口无言,好像是这么回事,转过头冷冷的盯着窗外,这个时候她不想与他说话!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宫子临以为她是生气了,扫了眼缩在角落里满脸苍白的欧阳火,摸着下巴喃喃道:“你这症状,若是有哪里不适,还是让凝予探一探的好,毕竟若是哪一日朕负了他,若是你已经翘了辫子了,朕可是会很苦恼的。” 马车外的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一直不愿让宋凝予看的欧阳火在宫子临一句话下激发了前所未有的活下去的欲望!咬牙切齿道:“我会活得比你都长!棠皇尽管放心!” 说罢朝宋凝予伸出手,那苍白的手几乎与欧阳火头上的白发逼成一色!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三日之内 世界瞬间寂静了下来,宋凝予脸色几番变转,还没来得及出口,马车停了下来,五尊站在马车外朝宋凝予沉声道:“紫阳宫已到,请公主下马车。” 宋凝予抓着欧阳火的手几近颤抖,鸿蒙帝如斯深厚的内力,她不久前还见识过一次,怎么会……枯竭?而且身体正在迅速的病化,一时之间脑海里面搜遍了所有的药方,也没有翻出哪一天是与欧阳火这诡异的症状相符的。 之前顾忆臣说……三天! 这是第二天了!也就是说,过了今天欧阳火只有一天的时间了?这一切终究是怎么回事? “请公主下马车。”马车外的人见里面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次,宋凝予收回眸中的诧异,朝欧阳火一字一句命令道:“我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与谁有过约定,欧阳火,待我从紫阳宫里出来,我希望全须全尾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宫子临欲下马车,五尊挡在了宫子临的身前,朗声道:“王尊只请了公主,其余人等,不得进入紫阳殿。” 宋凝邓抬头望着那堪比皇宫大门的宫门,那上方挂着一方紫金的牌匾,紫阳殿三个字龙飞凤舞中在阳光下散发着尊贵冷傲的光,她微微眯了眯眸子,回了宫子临一个安心的眼神,随着五尊转身走入了紫阳宫。 紫阳宫中多以古朴为主,檀木雕香,梅兰竹松远远望去各占一隅,深墙绿瓦一片绿意中春意盎然而起,繁花碧草尽入眼,花香扑面,鸟语随着古老的丝竹之音缓缓而起,清透明亮。 这紫阳宫中极是舒服,不像是整个皇岛王权最重大的地方,倒像是个不问世事的世外桃源。 下人领着宋凝予七转八折,转过了九曲玲珑般的回廊,踏过了青玉三长阶,阳光折在身上一拉出一道欣长的影子,丝竹声渐渐飘远,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孤寂萧瑟的琴声。 琴声起,悲鸟呜,从宋凝予听见那琴声开始,整个人那些老旧的心事就被缓缓的翻了出来,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在心里百回千转。 踏上阁楼那身后的人缓缓退了下去,此处是阁楼之顶,对面背对着宋凝予坐着一个发色灰白的男子,一袭紫金色的长袍与欧阳火身上那一身鸿蒙帝装如出一辙,琴声在他的指下缓缓流出,荒凉而孤寂。 宋凝予站在他的身后,抬眸望着那阁楼之下的景至,眼光微微缩了缩。 紫阳宫中紫阳阁,阁连终南,远处宫林玉宇竟天色,凭阁望宫城,宫阙尽通南北。万阕惊画出,九道如弦直。那与山光水色同存的宫殿楼宇宛如仙境。 城外大河横天川流不息,丝竹声响乐未休,远远眺望而去,将皇岛的蓬莱主岛中大半皇宫尽入眼底!于皇宫那一坐大山之上,道路蜿蜒而起,玉光流转间直入碧色青天通天宫。 岛上人来人往之间有着一种极其诡异的平和,远远望去河对面的那些人各个礼态周全,不见半丝争吵之意,并不是说宋凝予对于这一点不看好,只是眼前的这种平和太过于诡异。 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争吵,但是那里面,一眼望去,各个神色都相差无几,并不见过分的喜与怒悲与笑,各个温温脉脉,隔得远,宋凝予无法将全部都看得清楚,只看见了皇宫之中的一部分。若是在宫里,这种伪平和就有些可以理解了。 屋子里面极尽古朴,放着一张檀木的大桌子,沉香混合着一种茉莉的香味在那琴前的青玉琉璃尊前冒着香烟袅袅,从屋子里面细细打量过去,除了素白的纱帘被风缓缓吹动之外还有一只百灵鸟被养在笼子里面。 那只鸟正眼巴巴的瞅着宋凝予,雪白的毛色在阳光下折射起来如同月光一般和缓。 屋子里面挂着几张画像,看着画中的俊美男子宋凝予瞧着只觉得与她娘亲有些相似,娘亲的脾气向来温婉,在太傅府中的时候也是善待下人,对于许多事情都是挂着一颗善良的心平心以待,府中颇得好评。 书桌后面放着满排的书,从竹筒到纸制,一路蜿蜒而起,宋凝予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书名,琴声缓缓的停了下来,她只得转身去看那坐在轮椅之上的人,只是一眼,宋凝予就确信了,这人真的是她娘亲的哥哥! 那张脸,生得有五分像,同样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再加上那薄削的唇,特别是那双眉眼之处,与她娘亲生得简直一模一样! “像,真像。”王尊的声音有些苍老,一张脸上已经透出了几分病态来,宋凝予没有那个心思去救他,谁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什么像?”眼前的人看那肤质,应该正值壮年,三四十来岁的模样,说出的话怎么如此苍老?仿佛只剩下了一把枯骨在眼前挣扎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王尊将那把琴轻轻放在矮桌上,那把琴的尾端刻着三个古老的字,透过字形依稀还可以看出来,那把琴的名字叫做长相思。那本是两情缱绻的琴,在王尊的身上偏偏弹出了浓浓的阴寂与悲伤来。 王尊打量着宋凝予,那双精致的眸子里是宋凝予的倒影,他眉目慈祥而和蔼,看她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位极其怜爱的晚辈,朝宋凝予伸出手,他那右手的大拇指上戴着一个诺大玉兰花式的琉璃戒指。 “予儿,多年不见,你是越来越像你娘了,来,让舅舅好好看看你。” 宋凝予怔在原地,有些莫名的喃喃道:“我……来过皇岛吗?” 丞相大人难怪能一眼将她认出来!并不是因为她与她娘亲相似!而是丞相大人本来就认得她!难怪纯素也认识她,一个个在她的身旁简直就是自来熟,什么陌生的人一呆在她身旁都能说出一大串与她有关的东西来! 宋凝予越发觉得惊悚! 王尊那双祥和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那双手还伸在半空中,宋凝予瞧了半响还是走了过去。 王尊拉着一手去转轮椅,宋凝予下意识的帮了一把手,那动作好像以前就做过一般,动作顺畅无比,推着王尊站在那突出的阳台上,暖风拂面而来,阳光缓缓的偏西移,她手摸着那把轮椅,这把轮椅无论是从取材还是做工,都数顶级。 第五百八十八章 琴瑟起 她推着轮椅的地方有凹凸感,低头一看,那上面隐隐刻刻中还刻着七歪八扭的字迹,在微微偏西的阳光下,映得格外清晰,那上面,是一个人的名字。纳兰凝予! “不可能,我不记得,我对皇岛没有任何记忆!”她摇了摇头,可是,敢在王尊的轮椅上刻字的,能在王尊的轮椅上刻出七歪八趴一般的字迹的,除了那个叫纳兰凝予的女孩,就再无他人了。 “有时候能使一个人成功的,并不是充足的证据,而是一种感觉!”王尊腿上还放着一个锦色玉兰花式的摊子,宋凝予瞧着王尊的那双腿,怔怔的有些恍神。 “忘记了也好,有时候记起来,反而就没有这么愉快了。凝予,再有两天你就十八岁了,皇岛之中每一任继承者在十八岁之前都必须保证血脉的绝对纯正,过两天就举行仪式,舅舅相信,以你在内陆那些年来的胆色与谋识,要重新撑起皇岛,必然不是一件难事。” 王尊拍了拍宋凝予的手,笑得极尽欣慰,那双眸子里面宋凝予竟然看见了一种后继有人的错觉,她可没有忘记,那一次次的派下来的杀手,都是出自于谁的手中! 宋凝予缓缓抽回手,冷声道:“皇岛我没有兴趣,阁下爱找谁便找谁,我此次前来,只想将这十八岁的结给解了!另外,我早已有良人,这件事情想必阁下也非常清楚。” 王尊扬了扬手,眸光中闪过一丝冷锐,冷锐的眸光化成了暖意融融,朝宋凝予笑道:“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或者你就会明白皇岛的是何等的尊荣华贵,比起那个什么棠国来,不知道要尊贵了多少!” 王尊转着轮椅缓缓出了阁楼,阁楼之中有一处小房子,房子中配有机关,待宋凝予与王尊一同入了那小屋子之后便开始缓缓的朝下降,最终停了底部,底部宋凝予来得匆忙,并没有来得极细看,在王尊的身旁似乎没有人,不知道是他故意支开了,还是真的没有。 一名女子长发轻挽,素紫色的长衫飘飘然,在那双淡然的眸中,宋凝予怔怔的看着那女子,觉得颇为不可思议,那是一张与紫烟一模一样的脸!那气度比起紫烟来要内敛了许多,整个人透着一股空谷幽兰一般的淡漠。 她朝王尊微微福身,安然一笑道:“奴婢紫烟,来伺候王尊。” 王尊抬了抬手,紫烟缓缓站直身子,这才去看宋凝予,朝宋凝予勾唇轻轻一笑道:“许久不见,不知故人安好?” 宋凝予诧异的眸子缓缓的收了起来,所有的异样情绪被宋凝予深藏心底,她淡道:“极好。” 真的是紫烟!那个宫府的紫烟,甚至是宫子临洄水的一道助力,可是却出现在了这里,许久不见的紫烟出现在这里,这说明了什么? 王尊轻轻的抚着手中的那一枚诺大的戒指挑眉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嗯,也该认识,哈哈,走吧,去皇阁!” 紫烟扫了眼宋凝予,唇角那抹浅淡的笑意始终挂着,并不曾轻易的减去,推着王尊的轮椅,一只手下意识的摩擦着纳兰凝予那四个刻在轮椅手柄上的刻痕,那个微小的动作终究没有逃开宋凝予的眸光。 纳兰凝予?难道真的是她?还是说,其实是一个与她同名不同姓的女子在这轮椅之上刻下的字? 看那手柄上的光滑程度,看来必然是不断的摩擦,才会将那原本就不算太深的刻痕摩擦得几乎光平。 紫烟带着宋凝予一路七转八弯,不时的轻吐出几句笑话,逗得王尊大人眉开眼笑,那张俊逸精致的脸上皱纹都笑得多了两条,但是一路那浅浅淡淡的笑语却不间断,她有些诧异,紫烟这样,待王尊似乎已经超出了一个侍女的范围了! 王尊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猛的咳了起来,紫烟赶忙从怀里取出一方纹着紫罗兰的帕子递上前去,王尊抬手拂开,从宽大的袖袍之中取出了一枚纹着玉兰花的帕子捂着嘴猛的咳了起来,这与欧阳火的咳嗽声不同。 这是常年积累出来的病态,随着心里的伤日益加深而渐入躯体,最终随着漫长的时光而病入膏肓,欧阳火那样的有得救,像王尊这样的,想救也难了,宋凝予静静站在一旁抬头望着墓色起,天边竟斜阳。 夕阳带来了黑夜,覆盖在那满宫城的繁华之中,烛火在风中摇曳而起,高楼之下玉阶随着天边云卷云舒迅速的汇集起了黑色。 “走吧。”王尊将那泛起一丝红色的棉帕收进了衣袖之中,看着那一方帕子的颜色,似乎年岁有些久远了。 一轮月斜挂树梢,明光照亮了身后的阁楼,阁楼之下的瓦不知掺和了什么东西,在夜色之下散发着月光般的浅白色,远远望去如同天宫仙宇,令人神往不已。 紫烟推着轮椅静静的走在那一条长长的青玉长道上,轮椅发出细微的声响,军队手执长枪在宫道上来来往往,见了王尊皆停顿朝王尊微微福身,然后接着巡查。 一路随着那一方帕子而变得有些寂静,夜色下花草都轻轻的合了起来,夜中雾色轻轻笼起,精致的宫灯透过明纸能清晰的看见,那并非是油灯,在那灯盏之中放着的,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一路朝着青玉的宫道蜿蜒而去。 五步左右双宫灯,一路蜿蜒而起,整个皇岛都笼在了一种月色一般的柔光之中,带着一种异样的视野,惊艳了所有的见识! 以夜明珠为灯她不是没有见过,当初在皇陵的时候,那远远望去也是一路蜿蜒而起,保是这里,连宫灯的造设都是镶嵌了金玉,尽善尽美,宫灯的造型很古老,可是走近却是连一丝的灰尘也不曾染上,走在长道上,如同散步于森林之中。 皇岛之中遍种树木,香障、椰子树、玉兰树、木樨远远望去各式各样,那叫得上名来的,叫不上名来的,远远望去极尽盛开。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了,在鸿蒙也该断了的落花,在皇岛之中正隐在角落中幽幽亮亮三三两两的开着,随着清风拂来,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 第五百八十九章 皇阁往事 宫墙长路越走越那些重兵的把守就越多,来来去去里原本还有的空隙,如今连一丝多余的空档也没有了。宋凝予揉了揉眉角,喃喃道:“这是皇阁?” 怎么瞧着有些眼熟?他们这走了都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天色都暗了下来,宫灯遍布,轮椅转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响亮,从那河对岸远远的传来丝竹靡靡之音,隐隐约约里宋凝予仿佛看见那对面的人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在取乐众人。 紫烟推着王尊的轮椅轻笑道:“这里不是皇阁,在这后面的那一座于是皇阁。” 顺着紫烟的指点,宋凝予抬眸从那后面一眼望去,在那精致的阁楼之后还有一座,由于呈深色,瓦片乌黑,在宫灯漫布的夜里并不是很明显。 轮椅缓缓过了那一座精致的阁楼,王尊抬手指了指那一座阁楼,语气苍白得仿佛在回忆:“这是藏书阁,那些古老的书尽藏于此,你若是想了解些什么,也可以在这里钻研。” 说罢从宋凝予的身上扫了眼,缓缓的点了点头,扬眉笑道:“你与他们打一场,让舅舅来看看你的实力如何?” 随着王尊的话音落下,五尊从暗处缓步而出,站在王尊的面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如既往的让宋凝予想揍,开玩笑,打一场,她与宫子临还有欧阳火三个人才能与这五个人对一掌,她又不是活腻了! “王尊,我……” “去吧,舅舅对于火凤卷轴虽然不通,但是却还是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宋凝予一双眸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诧异的了,即便王尊的双腿废了,他那一身的实力还在,耳能听八方,嘴能说六路,几乎整个皇岛就是在这一副病态羸弱的身体里被一肩扛起。 细想下去,自家娘亲那和婉的性格,若是成为女皇就必须要有一个像王尊这样下得了狠手的主做辅助,否则,风筝一旦放得高远了,必然会断线。 那斑驳的墙面在夜色之中还能看见那些清晰的过往,刀枪剑印中被戏台上的千古传唱婉转相传。那些指引着传说的眸光无一不是来自于百姓的内心。 几只孤鸟从寂静的树梢中飞出,扑腾着翅膀发出清晰的声响,宋凝予垂眸,伸出手,手中的银针瞬间朝着五尊疾驰而至,五尊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离开了原地,砰砰砰,细如牛毛一般的银针没入了青玉的地面,还有几分在月光之下冒着微寒的光。 银针在空中不断的碰击,六个身影不断的碰撞,电光火石之间那些冷硬的兵器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连守在藏书阁外的守卫也怔怔的看着那月光之下迅速闪过的六道身影张着嘴半响没回过神来。 竟然能与王尊手下第二把交椅的实力者打成平手,看的人是怎么样的一热血沸腾啊! 宋凝予几乎是使尽了全力,九成内力倾巢压上,五个人如同一道无形的网,将宋凝予围入其中,其动作行云流水凌厉轻快。 王尊坐在轮椅上望着打斗的宋凝予与五尊,眸光微微暗了暗,笑问身后的紫烟:“你怎么看?” 紫烟怔了怔,垂眸道:“王尊心中早有谋算,何必再问紫烟呢?” 那上空的六个人在冷兵器又一声碰撞之后迅速分开,宋凝予连连后退了几步,扫了眼对面唇角漫下鲜血的五尊,咬着牙将嘴里的腥锈血狠狠的咽了下去。 输人不输阵,她像没事人一样站在王尊的身前,眸光冷锐的扫了眼王尊,傲然一笑。 王尊连连拍手点头:“好,好!皇岛有望!走走,舅舅这就带你去看看咱们这皇阁。里面写尽了皇岛的历史。”王尊拉着宋凝予的手,一股强大的内力顺势探进了宋凝予的体内,替她迅速的修补那些损伤的筋脉。 宋凝予虽然也可以自行修复,但是比起王尊这实力的确是要慢得多! 她并没有用飘渺法宗,只是单纯的用了火凤卷轴,因为出手诡异,速度又快又狠,所以宋凝予才能勉强与五个人打出一个平手。 紫烟推着轮椅缓缓的朝皇阁缓步而行,皇阁之中入目是一块古朴得规规矩矩的招牌,招牌之上写着两个模糊不清的定,若不是王尊指着这里说这里是皇阁,这与旁边那精美的阁楼相比,实在小巫与大巫,相较起来,简直就是富人区与乞丐窝。 宋凝予缓缓走到门口,伸手才刚刚碰上那门板,砰的一声响,头一次宋凝予被自己给吓得不轻。那块门板,整块朝后倒去,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扬起地面上那深厚的灰尘,王尊朝宋凝予笑得万分和善。 “此处还是一千多年前先尊初建皇岛的时候留下来的一个阁楼,用于撰写皇岛的史记。年代有些久远了,不过,进去看一看,还是无妨的。” 紫烟朝空中打了个响指,那皇阁之中的屋子里各处隐暗的灯盏中厚厚的灰沫被那轻巧的内力震得掉了下来,露出了夜明珠在内的明亮宫灯。 屋子里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学堂,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学具,上至刻刀竹筒下至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就是全部都沾上了一层极厚的灰,在墙四周挂满了蜘蛛网,几只蜘蛛正拼命的朝着大柱子爬去,宋凝予有些担心,那门都一推就倒,不知道这屋子会不会塌。 瞥了眼跟着进来了的王尊,宋凝予吊着一颗心万分警惕的望着四周,在最上方大概是讲师的位置,身后是一把大型的木刻折扇形状,扇形之上刻着几个大字,学而时习。 王尊吹了吹第一张桌子上面的灰,颇为感概的长叹道:“本尊与雪皇年幼的时候曾同出于皇阁,那时候……”王尊一番感概宋凝予无心去倾听,她缓缓走在阁楼之中,抬头发现这阁楼共分三层,上面大概就是那些所谓的皇岛的史记了。 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登上了那楼梯,走得多了宋凝予就发现,好像只有那扇门有问题,屋子里面的画像皆挂于四方,与宋凝予曾在棠国的皇陵之中所见的挂法是一模一样!只是那画是卷起的,以一条素带绑得相当严实。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划过,那些红束带纷纷扬扬飘落在地。 第五百九十章 画中人 几十副画朝下伸展开,那在明亮的夜明珠下泛着浅浅的黄色,皇阁之中一派寂静,二楼多数是纸质古老的书,三楼一眼望去,皆是竹简,上面的刻字也是文字千种。 在角落旁放着一副大树根雕刻的桌椅,如今一眼望去也落满了灰,蜘蛛网在宋凝予的头顶交织成线,步伐轻缓一路轻踏而过,两旁满挂的画像从宋凝予的右手旁开始围着这圆形的阁楼围成了一个圆。 每一纸上的画像上最老的胡子花白,年迈苍苍,最小的,不过三岁,穿着一身紫衣长袍,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眸子笑面浅纹。 多少过往的历史往事皆被封印于一纸画中,阁楼紧闭的窗在骤起的狂风之中发出细碎的轻响,大约是风吹动了有些松散老旧的窗棂。 宋凝予垂眸扫了眼地面,落满灰的地面除了她的脚步,还有一道步印,虽然印子极浅,几乎是踏灰无痕,那一点微末的细节被宋凝予敛入了眸中。 整个皇阁极大!如同一个大盅置于地面,处处的打造都极其细致,只是那细致之上落满了灰,添上了些往事如烟的萧条感。 阁楼之中靠门的那半圈之中皆是乐器,笙、琴、萧一眼望去各式各样,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在那夜明珠的光辉之下小心翼翼的散发着往事的刻痕。 宋凝予收回目光,沿着画像一路缓缓而过,每一副画上都会有一首精简短小的诗句来说明那一代帝者那简短的一生,在画像的一旁会配上一副小画,小画上或男或妇,题字皆是皇夫、或者皇后。 画中统一而言大概是几千年前是皇岛一统整个天下,后来不知道是哪一代帝王出了问题,就将地皇岛的主心力牵到了这皇岛上来了,而鸿蒙,则是那皇岛留于地面的一方血脉,经过这么近千年的演变,尽管这点血脉其实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那一份意义还是挂在那里不是。 宋凝予伸手将画翻了一个面,发现每副画的背面,每十副里就有九个人的画像是备注有皇阁学子四个字,可见当初的皇阁之中当真是修策帝王权术的绝佳教学之阁! 皇岛立世一千八百多年,统治了整个天下近八百年,几百副画像之中唯有一副画像,那上面是男女携手并于一画,不像其他的画,多是一方大画下面加了一副小的,大概因为帝王家少有相伴到老的真情,所以这两个人的画像宋凝予阁外的留意了些。 画中的两人似乎有些相似,女子眉眼如画,男子眉目方正俊朗,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那副画中的两个人算一算那登基的日期,似乎正是皇族搬来皇岛的日子。 楼梯一路旋转而起,轮椅缓缓的就着支力一点一点的爬上了二楼。 王尊推着轮椅缓缓停在宋凝予的身旁,轻声道:“此乃皇岛的先皇与先皇后,传言鸿蒙初代先帝与先尊乃是同胞兄弟,因为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后来被身为皇长子的先帝所得,两人大动干戈,于是结束了皇岛对于天下近八百年的一统。” 那平平静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惋惜,只是透着几分戏说历史的苍白笑意。 “后来先帝大败,几乎被逼到了黑山地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先尊与先皇却突然领着皇岛的一派精英来了皇岛,一夜之间,所有的人走得一干二净!” 宋凝予诧异的望着那画像之上携手至老的两个人,垂眸便见上附一行小字:世间安得双全法?唯愿不负吾卿。 世间安得双全法?世间哪有双全法?那些所谓的双全,还不是人想了来的道路,或退或进,无愧于心便是最好的路。 一路缓缓而过,最近几百年的那些纳兰姓开始凋零,宋凝予看见那纳兰姓氏的开头已经变成了赫连氏,甚至还有一些中出现了轩辕氏。 紫烟取出帕子替王尊擦了擦落满了灰的老树根桌椅,王尊那双干枯苍白的手轻轻抚着桌椅,眸光中溢满了回忆。 宋凝予垂眸,看着这王尊一脸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在没有什么心思看他继续沉默下去了! “王尊将我带来此处,终究想说什么?还请王尊明示!”宋凝予脚步定定的站在最后一尾画像前,那画像之上的人,一袭紫金相间的长袍,手执一方日月权杖,发髻高高的梳起,优雅尊贵尽显雍容和善之态,低头看那上方的的配字,纳兰雪。 她记得,她娘亲并不姓纳兰,记忆中似乎是姓柳,柳城三月飞絮如雪,所以取名为柳雪,怎么会是纳兰雪! 王尊坐在轮椅上轻叹道:“纳兰氏乃皇岛之中的皇族,此处隐二大宗族,分别是飘渺与墨赫帝族,皇岛隐于其中之后就成了三足鼎立,经过了近千年的演化,皇岛之中无论是大宗族也好,皇族也好,这其中的人都越来越少了。” 他嗫嚅着唇角,推着轮椅眸光和暖的望着那挂着的最后一方画,之所以只有一个纳兰雪而不见其皇夫,就是因为皇岛是绝对不会承认宋凝予的父亲宋太傅是雪皇的皇夫,所以没有挂上去。 “为保皇室血统的绝对纯正,予儿,你是咱们这纳兰族中的最后一个小辈了!你身上流着的是一千八百多年的皇族血统!舅舅相信你能挑起这份重任!”意味深长的语气里布满了坚决,扶宋凝予上位,已经成了板上定钉了。 宋凝予扬了扬眉,淡道:“雪皇陛下尚在其位,阁下这般做,未免太强词夺理了些?” 一提起雪皇陛下,王尊整个人都变了,空气中扬起一股沉默的压抑,王尊定定的望着那副画像沉默着,从上方低头看下去,还能看见那大厅的偏偶一角有假山流水,流水已经成了一滩死水,在闷抑的室内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所有的沉默与压抑在王尊那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中化为了乌有:“心慈手软,是为帝者最大的忌讳。” 宋凝予清冷的眸子望向三楼,步伐缓缓,那三楼高,比一楼与二楼还要高上一倍,站在那万书之丛透过琉璃水晶的瓦顶整个人仿佛被埋在了书中,所有的书分门别类,字迹略显模糊的挂在各排下通与屋顶的书柜正面。 在每一个书柜旁都配有一方精实的梯子,用于取书用,这书中多是竹简,随手取出一策竹简打开,见上面刻着有些古朴的文字,依依稀稀还能猜测出来,那是诗经中的一遍文,名为桃夭。 第五百九十一章 意者有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之子于归?回归皇岛?用在她身上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顺手将书简合起放回原位,王尊轮椅的声音在地面上吱吱咯咯的响起,那地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整个皇阁之中除了那扇突然倒下的门与厚厚的灰尘,一切倒也还都说得过去。 “不管帝者如何,乃天命所归,岂是阁下说辙去就辙去的?况且,本宫乃棠国之后,无心于皇岛的皇位,阁下若是有这个心思来劝我,不如重新寻一位新人辅佐,岂不是各生欢喜。” 她无心皇位,这次来不过是想将一些事情弄清楚,至于她娘亲,如今所见,过的也未必不好,她没有得到雪皇去见宋太傅的消息,既然两不相见了,那么,一切也该点到为止了。 “你与墨赫帝族长子结姻,将来整个皇岛都是你的,舅舅听说,你将那个男人也带来了。”王尊眸中闪过一丝冷冽,转着手中的戒指,唇角轻勾。 一个人,一旦动了真情,那就等同于同时有了铠甲与软肋,对于宋凝予这软硬不吃的人,能用的法子,就只能是那与宋凝予一同来的男人身上。 宋凝予眸光随着王尊的转变而转变,扬眸傲然冷笑道:“怎么?阁下这是打算用他来威胁我?既然我敢带他来,自然也不怕!” 阁楼门外传来阵阵风,将阁楼之中的灰尘吹起,王尊捂着帕子咳得撕心裂肺,宋凝予眸光落在那一片医书之中,医书中有竹简式的,看来是极其古老的最初版了,如今许多的药被改得失了原来的药性。 变改就只能两种走向,要么更好,要么更差! 如今庸医遍布,还是这些最原始的更有用一些,她移步走近那一些书籍之中,月光从那一片水晶瓦片之下透了下来,踏着那简薄的灰尘,宋凝予翻书翻得满手是灰。 一眼望去,多是些本草纲目一类的医学常书,并不见什么特别,只是一低头,在那医书的小矮几柜下垫着一本书,那桌子瘸了一些,于是就用那一本书来垫着了?宋凝予挑了挑眉,扫了眼一脸焦急的紫烟。 “皇岛如今都已经穷到用书来垫桌子了?” 王尊捂着帕子摇了摇那双苍白手,因为咳嗽的缘故,那枯老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那是,咳咳,一本怪力乱神的书,被先尊压在桌子底下多年,从不曾有人翻动过。” 宋凝予弯腰伸手将那本书抽了出来,吹去书本上的灰,那一个桌子印已经深深的印进了书本之中,可见那一本书被压了多少年,每每人来人往里往这矮几上一坐,这本书就得遭殃。 书的名字有些怪异,但是细细看来,又觉得似乎是这么回事。 毒医。 宋凝予见过毒魔,那一身的毒痘如今还记忆犹新,她也曾说过她当年那般极不甘心的话,只是如今一切如何,宋凝予就不得而知了,百里焚歌回了百里神谷,冥天倪,来无影去无踪,宋凝予也没有兴趣知道她的去向。 “咳咳,你稍后派些人来这里打扫打扫,去请上卿来此为予儿讲学。”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上学堂这种事情她从来不曾去过,自家亲爹就是太傅,乃是皇上的老师,虽然如今的宫子临也没有受过师恩,但是那个位置还是摆在那里,当年的宋太傅那一身的学识还是使得不少文人雅客为之折腰! 宋太傅多只教她一些女则与女训诗词歌赋一类的,从来不会教她更深层次的东西,所以多数时间里都是靠着宋凝予那清冷孤僻的性子自己呆在书房里领悟。 琴棋书画中虽然不说是一等一的才华双修,但是也不比那些个大家小姐要差。 “我对皇位没兴趣。阁下何必如此……执著。”他已经是王尊了,难道还想掌控他死去之后的局面吗?既然明里暗里的话他都装听不懂,那宋凝予也就只能直说了。 这一句话下来,王尊的脸色就开始发白了,白里透着黑,在宋凝予的眼中突然觉得心情一阵一阵的愉快。王尊拂袖冷声道:“这由不得你!三日之后就是雪皇退位新皇登基之时!” 瞧着拂袖转着轮椅远去的王尊,宋凝予眸光微微拢起,三日之后登基?只要他不怕她将这个皇岛弄得鸡飞狗跳,那就尽管来吧! 弹了弹那本名为毒医的书,宋凝予顺手收进袖子里,跟着王尊怒气冲冲的身影缓缓走了出去,说起来,她还得去见她娘亲了,刚踏出皇阁,就有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宋凝予的身前,那为首的人一袭淡青色的长袍,在月色之下一眼望着,极其养眼。 “奴才奉雪皇陛下的令前来迎公主回宫!” 那辆马车为八匹雪白的宝马拉就,车身以月纱为遮盖,随着清风拂动,车中那一盏青玉尊正冒着袅袅香烟,那是沉木香与松香并燃的味道。 马车前前后后足足跟了几十个人,提着灯盏的,佩带着宝剑的,宋凝予看着那一张张如花似玉气宇不凡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审美疲劳。 马车的四方皆有一个铃铛,与王尊那个不同的是,这是一个金铃铛,随着风声晃动摇曳出清铃的脆脆之声。夜半时分,在那江岸还有人在婉转清唱,其声咿咿呀呀,传唱着千古传奇里那些人与事。 真实与不真实已经无人知晓,传唱下来的却是为人所崇敬向往的。 王尊的轮椅缓缓的从马车的车后推了出来,朝宋凝予扬了扬手,那原本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凌厉之气已经消减得所剩无几,只剩下了满目的祥和,语气不紧不慢的朝宋凝予指点着宋凝予之前的那些动作。 转着手中的板指,王尊突然试探性的问道:“你可会飘渺法宗?” “什么?”宋凝予抬头,一脸不解,她不解并不是因为不知道飘渺法宗,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位,据纯素说,已经快突破顶级了! 第五百九十二章 花开待人归 显然向来自信的王尊认为宋凝予这个表情是前者,摇了摇头淡笑道:“没什么,你去吧。告诉雪皇,就说本尊已经原谅她了。” 宋凝予怔了怔,抬头只见月色缓缓被笼于云层之中,远远近近的宫宇殿阁被隐于云雾里,看不清方向与景中人与事。 一切在宋凝予的眼中变得越发的扑朔迷离。 “既然已经原谅了,阁下不随我亲自一见吗?”宋凝予站在马车前,身上与手上都沾了些皇阁的灰,手变得有些灰扑扑的,还没说一旁跟着的侍女就已经将湿帕子呈了上来,宋凝予顺手接过将手上擦了擦。 王尊摇了摇头,转着轮椅缓缓背对她,叹息声随着风与轮椅轱辘声渐渐的转远:“相见不如不见。该见时,总会见。去吧。” 站在马车前的人恭恭敬敬的垂眸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那支在马车旁的金饰小踏精致贵雅,比起王尊这一方的古朴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宋凝予狐疑的扫了眼这金身打造的华贵马车,心中变得有些疑惑,什么时候她娘亲也喜欢这些华贵的宝光宝物了? 踏上马车,进了那月纱的帘子里才发现,在马车的四方安着一排排的夜明珠,在夜明珠上还挂着深深的墨色锦布,那布似乎是油性的,挡下了好几颗夜明珠,光亮也变得晦暗了不少,宋凝予端坐于其中。 整个人仿佛被一层和暖的光环绕,夜色离她越来越远,随着马车缓缓的移动,宋凝予透过月纱朝车窗外望去,风意习习,天空墨色的云朵飘荡无依,遮挡了满空微凉的月华。 木樨花的花香缓缓的随着习习凉风传入,夜里的一切变得寂静无比,透过薄薄的月纱还能看见斑驳的墙面上那满满一墙的花,花式有些奇怪,宋凝予记忆中并不曾见过,那是一种在夜里开的花,花香极其诡异难闻。 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宫之中,竟然还种着这样的花,着实少见。 精致华美的宫灯映着那深紫色一地斑驳的花瓣,马车的车轮从那花瓣之上缓缓的碾压而过,心中的那一片空白被无限放大,马车的车轮声在心里发出沉闷的回音,无数想问的,想知道的东西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沉默。 站在马车外面的女子是宋凝予之前见过的,那个唤作莲清的女子,莲清眸色温婉,娴静堪比花照水,动若长风拂弱柳,声音笑貌透温柔,的确像是她娘教出来的人。 感觉到了宋凝予的目光,莲清朝宋凝予温然一笑道:“殿下,奴婢是莲清,随殿下来的两位公子已经被陛下请入殿中了,公主回殿就可与二位公子汇合。” 宋凝予转身望着那宽阔而澎湃的江面垂眸问道:“可有见随我一同来的那个孩子?” 从宋凝予的马车上跳下去的时候速度很快,连坐在马车中的五尊都未察觉,宋凝予一颗心始终悬着,放不下。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别人三天吃一顿肉的身材,在顾忆臣那里,就跟三年吃一顿似的,瘦得很。 再加上顾忆臣心里还有阴影,这么一折腾,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莲清跟着马车缓缓而行,摇了摇头诧异的看着宋凝予:“奴婢也不曾见那小公子,无邪公子正满世界的找他呢,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还让奴婢来问一问殿下。” 宋凝予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转头一脸严谨的瞧着莲清严肃道:“你去这通天江的各个江口瞧着,把他的画像分派下去,若是瞧见了他,就将他送过来!” 那湍急的江水朝着海岸线奔腾而去,流水声充斥着宋凝予的耳膜,不安在心里越扩越大,莲清不解的看着宋凝予:“这每个江口之中都有拦网,以防止河鱼游入大海,殿下怎么突然……” “他跳江了。”宋凝予幽幽的扫了眼奔腾而起的江水,隔着数百米远的距离宋凝予听着那流水之声格外清晰。 莲清木了半响,焦急道:“小姐,你想想,能撑下蜃楼这大船的水,那是多深!原本河岸极低,但是因为蜃楼的回归而瞬间拔高了不少,这河里连高手都不敢轻易过,他怎么跳下去了,奴婢这就去派人找!” 莲清兀自镇定了一番,紧握着双手步态轻盈的匆匆而退。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脸色阴沉,当真是乱来,太乱来了! 一路穿过了那怪异的花,宋凝予顿时觉得呼吸好了许多,马车的角落置着一方矮几,上有几本书,宋凝予看着那几国战国策,帝御术突然想起了从皇阁顺回来的毒医,王尊的态度很奇怪,好像是希望她登基,又不希望她登基。 宋凝予没有去在意,想来那一心向往的皇位,因为自己重病命不久矣,而不得不传位于一个外人,宋凝予眉心跳了跳,突然想起了宋凝雪,那个同样消失得不见了踪迹的女人,不知道她若是知道璃皇已死,该是怎么样的一种神情。 马车一路蜿蜒而行,丛林环绕其中,假山流水,喷泉雅舍入目赏心,除了心里还记挂着傻里傻气在宫子临的话下匆匆跳了通天江的顾忆臣,一切似乎都还不算太差。 马车缓步而行的那条长道变得宽阔了起来,眼前缓缓的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宫殿,富丽明亮,规模宏大,门口修着一方喷泉,喷出的泉水在月光之下以一种极美的形式展现而出,宋凝予瞧着那喷泉高高的涌出,眸色微微亮了亮。 宫宇之中白玉地面遍布,马车停在了那宫殿的门口,从宫殿的门口到里间的殿门还须要一段路,远远的望去,在夜明珠的折光之下显得有些迷蒙旖旎,幻如天宫。 宫宇之中数百年数千年的树木如同一把巨型的伞开在皇宫之中,在宫宇的最左端,有一株千年古树,看那树抽出来的根须似榕树,树上还修着一个精致的小阁楼,只有一层,但是远远的瞧着,大概是夏季里避暑的绝佳之地! 在皇宫的内院角落里种了一大片昙花,站在宋凝予身旁的侍女朝宋凝予笑道:“殿下这是赶上了好时假了,正值昙花开放呢!” 关于昙花的典故宋凝予大抵是听过的,昙花的花意大概就是等一个人的意思。 第五百九十三章 子兮当归 昙花在云移月露之时悄然而开,花开一瞬,其佛性堪比莲花,只是花开一瞬,不比莲花,花开一季,所以在世人的眼中便没有了那一份随常。 宋凝予收回目光,缓缓下了马车,远远的就见那殿门之外有一大波人朝着这边直奔而来,为首之人一袭紫金长袍着身,步态婀娜,神态欣喜,浑身散发着和暖的气息,与那画中的高雅尊贵判若两人。 云开见月明,宋凝予站在马车前怔怔的望着眼前疾步奔来的人,心中所有的感动在一瞬间化为了一片平静。雪皇带着淡淡的沉木松香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予儿,娘亲不是告诉过你吗?你何苦再来这里!”声音轻小低无,宋凝予若不仔细听几乎听不见,那些所有的欺骗与百转千回的伤心与不安在这一刻随风而散。 母亲,是一个很柔软的人,她温情如水,以她自己的方法在护着她,宋凝予没有任何理由去生气,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只剩下了这一个温暖的情抱。 “娘亲,我来带你走。”宋凝予缓缓的伸出手,她怔怔的望着自己伸出的手,如今她是雪皇陛下,尽享荣华与富贵,身上穿着无一不精致尊贵。 宋凝予有些退缩了,那双手突然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她原本干涩的眼睛有些湿润,拼命的眨了眨,想看那雪皇身后那宏伟的宫殿看得再真切些,眼睛却越来越模糊,母亲,是这世间最能给予人一份安稳的地方,宋凝予垂眸,望着那一方寂静灯火明亮的宫殿抿唇不语。 雪皇牵着宋凝予的手,捧着她的脸,眸中满是怜惜与疼痛,这世间总有那一个人,她是能痛你所痛,疼你所疼,你比她还要重要。雪皇柔嫩的手胡乱的擦着宋凝予的眼泪。 “哭什么?既然来了,娘亲就算和他拼了,也不能让他欺负你半分去!走,今天晚上就和娘亲睡一块,好不好?”雪皇保养得极好,与她逝去前那有些苍老颓败的模样有着极大的差距,如今的雪皇与宋凝予站在一起,两人瞧着更像是一个年长些的姐姐,不像母女。 宋凝予眸光微亮,紧紧握着雪皇的手一只手胡乱的抹去眼底的眼泪,只是那眼泪却越抹越多,当一个她以为已经彻底失去的人又温暖如春的站在她的身边时,那一种冲击,是极大的。 雪皇抱着宋凝予,缓缓的拍着她的头,眉眼间的慈爱是挡也挡不住。 宋凝予靠在雪皇的怀里,这些年来的冷漠与淡然全被敲碎,清冷的眸子不再清冷,那里面流淌着炽热的泪。 “我以为你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知道你没死的消息的时候,我找了多久你知道吗?” “知道,娘亲都知道,娘的予儿出嫁的时候可美了。”雪皇眼中也盈着泪光,捧着宋凝予的脸,笑意里温婉和暖,暖得宋凝予那常年建立起来的防护冰墙一瞬间融化得一干二净。 “娘亲,我是来带你走的!你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个破岛!”宋凝予对于这个岛厌恶至极,连多一刻都不想呆,尽管这里美人如云,美景成林,华贵尊荣世无双。 雪皇取出帕子缓缓的替宋凝予擦着眼泪,宋凝予注意到了雪皇手中的帕子,已经泛着些黄了,帕子的一角还纹着一朵玉兰花,竟与王尊收藏着的那一方帕子一般无二。 雪皇牵着宋凝予手温声笑道:“饿了吧?娘亲亲自下了厨,一会予儿好好尝尝,看娘亲的手艺进步了没有,你小时候可一直唠叨着说娘亲手艺不好。” 宋凝予挽着自家娘亲的手踏在玉三石地板上,正中间的那个喷泉喷出来的水,带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她伸手从水中划过,舌尖划过那沾水的指尖,苦着一张脸不满道:“娘亲,这不是泉水啊!” 雪皇有些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宋凝予的鼻子,在两人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奴仆,拿着披风的,提着灯笼的,拿着日月权杖的,远远望去宋凝予粗粗算了一下,起码有三十个人! 雪皇身旁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朝宋凝予微微福身,岁月在她的脸上划下了一道一道深深的痕迹,那一张脸上的皱纹随着那欢喜的笑意一张一合间能夹死苍蝇了! 宋凝予望着眼前的老人怔了怔:“你……你是张妈?” 跟张妈的确有些相似,她还记得在太傅府中看见张妈的时候,被打得浑身是伤,浑身还肿着,裹着一件厚重的袄子,那袄子寒似铁,毫无温度,看着她的那双眸子也是如此,充满了暖意,让她觉得活着是值得的。 眼前的老妇摇了摇头,轻笑道:“老奴是妹妹张其,几年前还说着要一同去桃花源走走,没想到竟然先我一步去了,殿下若是不嫌弃,就叫我张妈吧,姐姐想做什么,我都明白。” 两个人是一对双胞胎,自幼跟着雪皇,出皇岛的时候因为是偷偷摸摸的出去,所以只带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见证了雪皇那几年爱情的张姐。 雪皇紧紧的牵着宋凝予的手,所有说不完的话都在这相握的力道里被诠释而出。 宋凝予四下张望疑惑道:“宫子临呢?”他们两个不是应该在皇殿的吗?怎么不见人? 雪皇眸光微闪,牵着宋凝予的手轻声笑道:“我已经安排他们睡下了,今天就陪陪娘亲好不好?许久不见,我儿都和娘亲一样高了!” 雪皇伸出手划了划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些补不回来的五年,宋凝予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能成长成这模样,雪皇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愧疚。 分明最爱那一个人,因为太爱了,所以不惜一切手段的去保护她,到最后她却自己冲破了那一层保护层跑来找她了。在得知宋凝予二嫁棠皇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到底是年轻人,两人若皆是真心,那么无论经历些什么,都不会错。 “娘亲,以后你就跟着我,我来保护你!”宋凝予有些孩子气的拍了拍胸口,笑得眉眼弯弯。这是宋凝予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意,暖入人心。 第五百九十四章 张妈非妈 跟在雪皇身后的人抿着唇憋着笑低头看月亮看地板看昙花。 雪皇强大至斯,何须一个小丫头来说什么保护不保护的?雪皇极给宋凝予面子,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点头笑道:“好啊,那以后可就得劳我儿多多照顾了。” 雪皇牵着宋凝予的手走进了大殿中,殿内是另一番天地,或者只能说是在这殿后面才是真正的宫殿,殿外满是兵士把守,殿内那条九曲回廊之中就显得寂静了许多,宋凝予随处扫了几眼,发现在那殿中的人多是暗卫,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守卫。 那些暗卫隐于暗处,气息隐藏得干干净净,宋凝予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来! 雪皇牵着宋凝予的手,一股温和的内力探入了她的体内,那内力如同生命之源一般让她觉得格外的舒服。雪皇凑近她的耳旁,一只手搭在她的另一边肩膀上,轻声笑道:“若是受不了,就告诉我。” “娘亲你……” “嘘,回殿了娘亲再与你细说。”从雪皇的眸中宋凝予可以看出来,这四周都是探子,而那个探子还不属于她娘亲的势力,只得轻轻的点了点头。 夜明珠的灯光将这琉璃白玉瓦映得白玉之光如同月色一般凉薄,月色笼于其上,那房舍与日月争辉,更增其恢弘之气,张妈提着一盏花式繁琐雅质的宫灯,静静的走在两人两步远的位置开路。 宋凝予不可能因为这个人与张妈生得相似且是姐妹就轻易的认可她,日久未必会生情,但是一定会见人心。 眼前的老妇也是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只是笑意儒雅静静的走在前头开路。 脚下是白玉地面,九曲回廊的四周种植着大片大片的荷花,花朵压得花径弯了腰,随着凉风习习之中有清香的荷香扑鼻,宋凝予有些晃然,她转头看着始终极致宠爱看着她的娘亲挑眉问道:“我曾在百里神谷里也看见过在冬天里开得繁盛的荷花!只是那是天火鸟的缘故,怎么这里也开的这样繁盛?” 如今深冬,在海上虽然四季皆是一片绿意盎然,但是在深秋里还是会有秋黄的叶子落下来,深冬里还是会打霜吹着凌厉的冷风,怎么这皇宫之中却一切如同春季,百花盛开,春风自来。凉风习习里不见半分冷冽之态。 雪皇牵着宋凝予的手温雅笑道:“百里神谷之中自有天火鸟,皇岛位于海中央,季节变幻无常,今日可温,明日或许就是大雪霜冻。” “娘亲,是不是你派纯素来寻我的?” 雪皇怔了怔,莞然一笑道:“你觉得是便是吧。”扫了眼身后跟着的人,那一路的灯盏中美人各个高挑出色,好不迷人,如此之姿这要是放在内陆,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不过,再美也不及雪皇,尽管如今已经过了三十五了,但是那一身的风华之气随着其儒雅与尊贵的身份而更显的突出。 “娘亲,那王尊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她娘亲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先去见王尊,反而还抽了这个空档给她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宋凝予从这两人的话中总觉得还有一段故事是她忘记了的,或者是不知道的。 “不必告诉我,予儿,你要记住,无论王尊说了什么,你都不要被他牵着走,你要凭自己的意志与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明白吗?”雪皇扣着宋凝予的双肩,一脸严肃不失于一个父亲该有的威严,宋凝予有些晃然,好像在娘亲的身上看见了当初宋太傅的影子。 那时的宋太傅待她极好,手把手的教她写字,指着那弟子规里的句子教她一句一句的读,后来将宋凝雪领进门之后,一切就开始变了,所有原本温馨的一切,因为宋凝雪的娘在府中横行霸道不惜朝她娘亲下毒来保得她的地位。 渐渐的,她因为人情冷暖而变得越来越凉薄,那双眸子里面的温暖转化成了淡漠的疏离与清冷。 或者是母女之间那一份特殊的羁绊,宋凝予觉得她娘亲似乎不大高兴,为什么?因为王尊? “王尊说三日之后要办登基大典,娘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因为善良还是因为下不去手?宋凝予不知道,在她的眼中她的娘亲是一个温婉的女子,温婉而坚强的替她撑起了一个小世界。 “予儿想要皇位吗?”雪皇牵着她的手沿着那一路曲曲折折的荷塘长廊缓步而走,月光在荷塘中映出了一方倒影,不管那一方湖面有多大,能得的,也始终只有一轮月影,杯中可成月影,海中,亦只有一轮月影。 微风吹起湖面上的涟漪,就着微风,水色起了一波波的波澜,将水中的那一轮月影绞得残碎不堪,月色之中隐隐约约里有勋声随风扬起,其声乌咽婉转,顶透着几分枯老与残败,宋凝予几乎是同一时刻就想起了在紫阳阁中听见的那琴声。 琴声的枯老残败之气与这勋声如出一辙。 “都退下。”雪皇带着宋凝予站在殿门口,扫了眼身后跟着的那明澄澄的一大片人,眸光中生出几分厌恶。张妈站在雪皇的跟前弯腰恭敬道:“陛下,这公主殿下初来,还是多些人伺候着为好。” 宋凝予打量着那位张妈半响,勾唇冷讥道:“怎么?我与我娘亲说说体几话,你们也要听着?”她转过脸扫了眼张妈凉凉道:“你可不比我家张妈,这人与人之间,只要轻易的一比,就能明显的分出来,什么人是好,什么是不好。” 站在门口欲跟进去的张妈被宋凝予这么一顿说,顿时一张老脸变得通红,垂眸嗫嚅着有些干燥的唇角有些尴尬。 雪皇上朝张妈拂了拂长袍,勾唇轻笑道:“别在意,这孩子被我宠惯了,都退下吧,不必候着了。”那些人在宋凝予清冷的眸中乖从的退了下去。 张妈站在门口半低着头,眼尾的余光却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透着几分浓烈,宋凝予挑了挑眉朝张妈笑道:“怎么?要留下来听一听我与娘亲说了些什么吗?” 张妈垂眸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陛下与公主殿下的身旁也不能没有人,奴婢在门外候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一声就是了。” 张妈的近乎没有套到,于是开始改打乖乖牌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看不顺眼,虐 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鄙夷,扫了眼门外河塘里已经结了的几个淡黄色的莲蓬,笑意浓浓。 “本殿下突然想吃莲子,既然张妈如此热心,那就有劳张妈亲自摘了剥来做莲子羹吧,我记得娘亲是喜欢吃的。”张妈双手垂在衣袖之中,雪皇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欲为张妈辩解两句,张了张嘴,见宋凝予一脸戏谑,到嘴边的话就变了。 “如今天色渐冷,张妈下水的时候小心着些。”宋凝予见自家娘亲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觉得那个温婉善良的娘亲其实也没有那样善良了,多了几分不动声色的腹黑。 在张妈稍稍扭曲的脸上宋凝予明显的看见那张脸青了又青黑了又黑,双拳紧握忍耐性十足,那张脸上始终挂着温温浅浅稍带扭曲的笑意。 关上了殿门,殿中那张长长的青玉镶金大桌子上放着四个精致的皇家菜盘,瞧着那里在面的菜多是宋凝予打小就爱吃的。 在殿顶上有几十颗夜明珠高高低低的垂挂着,将整个殿内光照透亮如同青天白日,精致的餐桌在光线下熠熠生辉,那普通的家常菜显得有些寒酸。 雪皇捏了捏宋凝予的鼻子,无奈的笑道:“你怎么和张妈过不去?” 宋凝予拉开椅子坐下,抄起筷子就直接去夹菜了,速度之快,堪比行云流水,其实连宫子临也不知道,宋凝予小时候是一个能让人心都跟着融化的丫头,可爱又聪慧,三岁学诗,五岁学舞一步一个脚印里,看得人的心都跟着化了。 她咬着筷子含糊其词:“看她不顺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人不简单,特别是她朝着你笑的时候,分明是和暖亲昵的,可是再细看过去,那背后却不见任何温度,眸光之中总是隐隐约约的透着几分凌厉的阴冷之感。 宋凝予捧着碗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瞧着雪皇,嘴里还叼着筷子,音色含糊道:“娘亲,皇岛哪里有最顶级的医术吗?”欧阳火只有明天一天了,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费了! 欧阳火终究遇见了些什么,她想在今天晚上弄明白。 陪自家娘亲睡一觉,算一算要耽误好多事情。 雪皇满眼柔和的替宋凝予布菜的筷子僵了僵,眉缓缓的压起,不解道:“以你如今的医术也足可以独挡一面,怎么还要去寻顶级的医术?” 宋凝予扫了眼诺大的餐殿,支着下巴一只筷子戳着米饭顶着一张愁眉苦脸嘟囔道:“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娘亲,既然来了皇岛,那咱们就算要回去那也别空手而回啊。”再者,她的手中已经有了一本毒医。 虽然那本毒医她现在也没有看懂,那些药下得太狠了,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看着那斑驳的字迹,宋凝予只觉得头大得很,若是能有一个高人指点的话,也许就不这么难看懂了。 雪皇一袭紫金长袍懒懒的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眸光微微眯起,慵懒的打量着宋凝予,整个人如同一只猫一般,慵懒而高贵。 “在皇岛之中,唯药老的医术是最顶尖的,居于皇岛之南,在皇岛最南端有一悬崖,药老便居于其上,只是那悬崖靠海,一个不慎便会有坠海的危险,你若是真要求师拜学,娘亲明日就着人去请药老。”雪皇是说请。 足可见药老在皇岛时的身份地位之尊贵,宋凝予捧着碗点了点头,迅速的扒着饭一边轻声问道:“那,离这里远吗?” 雪皇见宋凝予是铁了心了,垂眸敛下眸中的异光,端着饭碗摇了摇头:“不远,若是轻功极佳,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皇岛的最高处为神殿,与天相连,这些日后娘亲带你走走你就知道了。” 宋凝予捧着碗苦着一张脸:“还有日后啊?” 坐在正位的雪皇放下碗筷,捏了捏宋凝予的脸笑道:“予儿,皇岛没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若想直接入岛,除非动用蜃楼,只是蜃楼一旦启动,需要数千人在船下动工,绝非易事,岛外机关重重,除了王尊,连娘亲都不清楚。” 大约是见了自家亲娘,宋凝予的身上那冷锐的机智与冰冷退了几分,只剩下了和暖的笑意,侧头轻问道:“那,娘亲需要我做些什么?” 雪皇顺手替宋凝予加了一碗汤,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神秘:“你猜猜。” “娘亲当初为什么要出皇岛?因为不喜欢吗?”如果她没有出岛那么这一系列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发生!甚至于她,或者都将会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皇岛,很好,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是,它也没有那么好,予儿,日后我带你去看一看,你就会明白。”雪皇垂眸变得有些沉默,夜明珠柔光从她纤长的睫毛上打落,那张保养的极好的脸上,在如此明亮的灯光下隐隐约约的皱纹也没有挡住,露出了几条来。 宋凝予迅速吃完将碗砰的一声放下,起身拉着雪皇的手笑意里透着几分与雪皇相似的温婉:“娘亲,我的体质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伤口都会自动变好,我记得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宋凝予的目光落在纳兰雪那一头繁琐雍容的发饰上,被包裹着的发饰之中隐隐约约里有一支木质的簪子,宋凝予只看见了一朵海棠花,不知道头发遮住的地方是不是还有一朵。 她曾经无意中看见她爹一天夜里坐在亭子里喝闷酒,手里拿着的就是这么一枚簪子,说是曾经许诺她娘亲的定情之物。那簪子在夜明珠下散发着光滑的色泽,一看就是常年在手中把玩手会留下的印记。 “在皇岛之中有一条千年蛊王,由皇岛帝族的皇者代代相传,只是到了父亲那一代,就再也没有传给我了,因为它常年游历在外,去寻找与天之血最相近,最纯正的血统,一旦找到了,那人便会拥有你这特殊的体质。” 宋凝予瞪着自己的双手左看右打量了半响,迅速伸出手在身上连点几处要穴,宋凝予点最后一下的时候有些吃痛,精致的眉狠狠的皱成了一团,待那股疼意退了些她才缓过一口气来。 “我怎么不知道有蛊王在我体内?那怎么办才能将它拿出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夜探药老 见宋凝予有些着急,雪皇这才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宋凝予的脸扬眉笑道:“你是最适合成为皇岛之皇的,蛊王也会老去,如同蝉一般会脱壳重生,只是蛊王向来与先帝是同在的,只有先帝逝世之后,才会跟着逝世重生。” 宋凝予捧着自己的脸喃喃道:“所以娘亲你是说这只蛊要老化重生了吗?那怎么办?” 雪皇牵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满脸无奈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十八岁将你接回来的原因,进了皇岛之后蛊的退化会变得缓慢,所以细算下来,你还有五日的时间,一旦登基授与金印,那蛊就会沿着血回到金印之中,重新去游历。”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等它出来了,直接弄死! 扫了眼那条慢慢悠悠从门外晃回来的白蛇,宋凝予那诧异的神色终于缓缓的收了起来,如此通灵性的龙蛇她都见过了,这世间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值得她去觉得奇怪和诧异的! 白蛇一见了宋凝予,那尾巴摇得跟狗似的,朝着宋凝予就奔了过去,那信子吐得,很是欢快,像是在炫耀这皇岛的好。 见她眸光幽幽冷冷的扫了过来,白蛇那嚣张的气焰顿时沉敛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爬到了雪皇的身边,见雪皇那根权杖不在,整条蛇就更忧郁了。 “时辰也不早了,走吧,洗个澡你还能睡一觉,要不然,这天就快亮了。”磨磨蹭蹭了这么久,天色渐好的皇岛之中天亮的很快,丑时末那天色就会开始缓亮,还好这皇岛对于上朝一事虽然严厉,但是也会分日期,不会天天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 拉着宋凝予的手踏了出去,张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中捧着一盏莲子羹,那手指甲都磨得不堪入目,有几个指甲还断了,正印着淡红的血迹,斑驳得很。 “奴婢特令人做了莲子羹,公主殿下与陛下品尝。”神态极其恭敬,垂眸善目中不动声色的将有伤的手指给露了出来。 宋凝予抬了抬手眸光冷淡:“吃了娘亲做的有点撑了,这会没什么胃口,让你摘莲子辛苦你了。” 眼前的老妇匆匆跪了下去,端着那盏莲子羹将头压得越发的低了起来,连连摇头道:“能为殿下办事,是奴婢的荣幸。” 扫了眼那张与张妈有些相似的脸,明明笑得跟张妈一样,为什么这个人给她的气息里更多的却是其他的东西!她如何配与张妈生得那一张极其相似的脸! “这莲子羹就赏给你吧,娘亲,我想去你的寝宫看一看,一定比这里还要好看!”宋凝予转身接着雪皇的脸笑得满脸温意,月至夜半,清风连连,拂起了宋凝予那一身素白式的玉兰花长袍,两人一紫金一素白,相携着走在了九曲回廊之上。 那老妇的脸顿时就黑了,缓缓的抬起那张阴沉的脸,顺手将手中的莲子羹扔给了身后的人轻声缓道:“你吃了吧!” 宋凝予牵着雪皇的手走在九曲回廊中,十里荷花香,香清漫漫。 “过了这里就不是荷塘了,你看,朝着那南面而行,就是药老的崖阁了,并非是高,而是机关颇多。”宋凝予一路意兴阑珊的听着,垂眸若有所思的跟在雪皇的身上,洗浴,更衣,躺在那张华贵的大床上,那床极其宽敞,躺在上面就如同躺在宫殿之中一般。 背后有丝丝凉意透上来,宋凝予躺在床上觉得有些冷,满屋子的夜明珠被系上了黑色的布袋,月光透过风拂起的月华素帘子折进了屋子里,雪皇并没有拉着她睡,只是静静的侧望着她睡,那张睡颜与宋凝予有些相似。 她轻轻点了雪皇的睡穴,让她睡得更香一些,轻轻掀开被子从床上迅速一跃而起,在柜子里面轻手轻脚的翻了翻,翻出了一件稍黑色的墨袍,那衣袍华贵大气,看得宋凝予顿时连换的欲望也没有了,转身朝着窗口一跃而出。 白蛇正懒懒洋洋的卷在屋顶上晒月光,被一道素白的身影给惊醒了,宋凝予一把将白蛇扯进了怀里,扬了扬精致的眉警告道:“快,带我去欧阳火的房间!你要是不带,我就告诉小青,你在皇岛里有无数相好!” 白蛇吐着信子发出丝丝的声音抗议,他又不是狗,这皇宫里殿宇那么多,他又没跟着那些人怎么去找? 宋凝予站在屋顶,任由清冷的风轻轻的拂在脸上,吹得如纱一般的纱罩随风飘逸,宋凝予掐着白蛇晃他的脑袋:“你不答应是吧?不答应我就喊了!没有你我自有办法找到他,这是给你一个机会!” 白蛇撇了眼宋凝予,满眼鄙夷,就不能诚实一点,说我需要你,请你帮帮我吗? 在宋凝予那凌厉的眼中白蛇还是妥协了,刺溜一声从宋凝予的身上滑了下去,沿着瓦片的间隙就游了下去,它不知道欧阳火在哪里,它只知道它媳妇在哪里! 小青最近脾气见长,但凡是与小白蛇有点勾搭情节的蛇,那就只有两个字以对,咬死! 鉴于小青最近越发凶残的个性,搞得不过半个晚上,那皇宫之中的蛇离龙蛇是有多远闪多远。半个晚上,小白蛇身边的那些个莺莺燕燕红颜知已好兄弟纷纷遁走,速度快得连个尾巴都留不住! 那宛如神一般的速度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但是不得不承认小青的影响力,已经强大到成功的引起了皇宫森林之中众蛇的愤怒。若不是龙蛇的伴,估计一脚出门就被众蛇给直接撕了。 宋凝予跟着小白蛇飞速的游走于皇宫内院,步子越发飘渺无宗,来若游龙,去若惊鸿,影卫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仿佛见了鬼一般,瞬间就不见了踪影,飞鸟惊飞而起,众人也只当作是有飞鸟飞过而忽略了。 一路疾奔而去,宋凝予在最东边找到了欧阳火,东边的一处殿宇虽然精致,但是与主殿比起来,那能闪瞎人眼球的珠光宝气还是减轻了不少,宋凝予来到这里只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跟着小白蛇的身影宋凝予窜进了屋子里。 第五百九十七章 药老之路 砰,一声响,宋凝予一头撞上了个什么东西,黑灯瞎火里也没有个灯,就着那折进来的月光,宋凝予坐在地上揉着头龇牙咧嘴的瞪着眼前的人。 那人明显也被宋凝予吓了一跳,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帮着她一同揉头顶,顺便手忙脚乱的将地上的人一扯,顺带扯进了那大大的浴涌里,哗啦一声响,那浴桶里的水全部漫了出来,冰冷的水温让宋凝予打了个冷颤。 “娘子,你怎么来了?想为夫了?” 就着月光,宫子临那张妖孽般的脸变得如梦幻般旖旎不清,唇角旁勾起的邪邪笑意下那月光下隐隐约约里精实挺拔的身影,宋凝予脸色红了红,别过头去咬牙切齿的欲站起来,被宫子临双手紧紧的扣着肩膀动弹不得。 “宫子临!你大晚上的泡冷水?” “一个人泡,的确不好,这不是如今有娘子了吗。”宫子临唇角邪邪的弧度笑得越来越有深意,顺手将宋凝予揽入了怀里,单薄的衣与身后没穿的胸膛紧紧的站在一起宋凝予透过后背明显的感觉到了那心脏正在有力的跳动。 宫子临的体温比起正常人的要稍稍高了一些,宋凝予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身迅速扣着他的手腕,眉色狠狠的拧起:“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那种……药性!” “无妨,泡一泡就好了。”宫子临其实想说的是,他在这浴桶里面泡了近两个时辰了,隔壁的欧阳火相必也好不到哪里去,起码他有强大的内力在压制着,欧阳火还真不好说。 “你忍着点,我去找……” “在这里就算找到了,他们也未必会给。”宫子临微微垂着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一抹狡黠与脸上的悲痛之色简直就是丙个极端,宋凝予只要一着急,就会乱了自已的阵脚,开始跟着宫子临节奏转。 “那怎么办?我,我对这方向的医术没怎么研究啊!” 宫子临将满身是水的人带进身上,冰冷的手抓着宋凝予身温的手凑近她的耳旁缓缓道:“为夫记得,娘子用手的时候也是不错的。” 宋凝予怔了怔,一张脸在月色之下瞬间涨得通红,两只手被宫子临紧紧的抓着挣扎不开,只能咬牙切齿道:那……那是意外!你自己不是也有吗!我要去看看欧阳火了!”既然能解决,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宋凝予手忙脚乱的从浴桶里爬了出去,挥掌运用内力将那一身凌乱的衣衫置于自己的手中迅速蒸干。宫子临瞧着宋凝予满身狼狈冲出房间的模样,舌尖缓缓划过单薄的唇,那双凤眸在月色之下因为染上了色彩而变得格外的妖孽。 如果宋凝予看见了这一幕,估计会不顾一切的扑回来化身为狼,只是可惜,这个时候宋凝予一心记挂着欧阳火的身体,大概也是因为欧阳火那弱得吐血的身板,所以还能有气无力的上前来替宋凝予打开门。 见站在门口的人欧阳火明显的怔了怔,月光折在那张愕然惨白的脸上,宋凝予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眸光瞬间变得冷锐,将人一把扯进了屋子里,顺手扯下那一件里衣,露出已经显得苍白无力的身躯。 原本健壮高大的身躯此时变得柔软无力,宋凝予伸出手戳了戳欧阳火腰身上的肉,那肉缓缓的塌陷了进去,欧阳火手忙脚乱的推开宋凝予,七手八脚的系上衣服挂着一张千年不变的笑意,暖如朝阳一般的绚烂夺目,刺得宋凝予心里微疼。 “凝予!就算你想反悔了,这个时候也怕是有些晚了吧?再说了,那宫子临还在隔壁呢,你这般……” 宋凝予无奈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低喝道:“欧阳火!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给我说实话,为什么身上会变成这样!” 欧阳火垂眸,敛去了些东西,扯过一件外袍顺手披在身上,转身去推开那一道深色的窗,窗外的月光毫无遮挡的透了进来。他回眸朝宋凝予安然一笑道:“我不会死的。” 宋凝予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拽进欧阳火的衣襟冷冷道:“我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欧阳火垂眸,双手缓缓的握着宋凝予那只白皙温暖的手,笑容里面光芒万丈:“凝予,有些事情我不能说,每个人都有秘密,你又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满室陷入了一片寂静,微凉的风从打开的窗口折了进来,屋外传来夜漏打更的声音,丑时已经开始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宋凝予没有这么多的时候跟他耗费了。 “我今天偏偏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欧阳火,你说不说!”宋凝予固执的站在欧阳火的跟前,冷着一张脸。 欧阳火一脸无奈的抓着宋凝予的手,垂眸轻轻叹了叹气,就在宋凝予以为他要说的时候,那原本肿肿的身子,宋凝予也不觉得如今的欧阳火能有多大的实力来撼动她,所以根本就没有防范。 而没有防范的后果就是…… 砰!宋凝予怔怔的站在欧阳火的房间门外半响才回过神来,她,竟然,被欧阳火,给推出了房间!这是第一次,欧阳火拒绝她! 欧阳火靠着门板捂着心口处死死的咬着牙,甚至不惜以咬破舌尖来抵御心里那噬骨的疼意,血缓缓的从他的唇角漫了下来,滴落在那一身紫色的长袍上,晕染开来在紫金色的衣料上变得并不是很明显。 宋凝予站在门口一张脸气得铁青,指着欧阳火站在门前的身影,一口血差点喷死他! “欧阳火!我为了你好,你竟然将我扔出房间!把门给我打开,否则我就踹门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宫子临的那间屋子里传来女子温婉轻柔的声音,听得人血脉喷张不已,娇柔之声浪浪而起,宋凝予这个时候正烦着! “凝予,这件事情不需要你管,无论如何,我会好好活着。”这是欧阳火最后的一个承诺,宋凝予扫了眼隔壁的声音,烦得整个人直冒火,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她狠狠的朝着欧阳火的门上踹了一脚,冷乎乎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骨灰洒在正午门!” 第五百九十八章 事多闲 正午门是阳气最重的地方,相传那些正午门中正午时分处斩的人死后会魂飞魄散,听见门后传来一声低声浅笑宋凝予才转身去了隔壁。 宋凝予抬起脚一脚就踹开了宫子临的那一间大门,几步奔向卧房,只见一个女人躺在宫子临的那张床上,身上脱得一丝不挂,傲人的身材以一种令人血脉喷张的姿势呈现了出来。 宋凝予瞪着那个女人,再转身扫了眼屏风后面还泡在水里的宫子临,顿时一张脸就黑了。 她只觉得有无数顶绿油油的帽子从头顶上飞过去! 宫子临泡在水里不可能听不见声音,她大步走到屏风之后,那哗哗的水声也不像是假的,站在屏风后的宋凝予怔了怔,盯着宫子临在水下的那只手,顿时一张脸又红了。 宫子临扬了扬眉无辜的耸了耸肩轻声道:“娘子走了之后就有个女人进来了,为夫还以为是娘子呢,叫得如此热情,为夫也没这个力气去扔那个女人了,既然娘子来了,那就有劳娘子将那个女人扔出去吧。” 宋凝予一张脸红了又黑,瞪着宫子临咬牙切齿的蹦出了一句话:“宫子临!你还有理了!” 宫子临被宋凝予盯得有些不自在,扯过布巾放在水里,挡下了水下的风光旖旎之色,顶着一张无辜的脸看着宋凝予悲痛欲绝:“娘子,你知道是谁在为夫的饭里下了这种药吗?若不是为夫定力好,明天可就有人等着看为夫的戏了。” 宋凝予那一身的凌厉之气在宫子临那双无辜的凤眸中败了个一干二净,在那张妖孽般还沾着水珠的脸上瞬间毁灭成了渣,她突然有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她一个人在折腾!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都脱光了!在床上了! 宫子临无辜的耸了耸肩膀,两只手搭在冰冷的浴桶旁神色慵懒道:“哦,那个女人啊,刚才有两个黑影从窗子里跳了进来,见我泡在水里,将人扔下就走了,本来为夫也想将人扔出去的,可惜为夫如今不方便啊……” 那个啊字突然拔高,将宋凝予吓了一跳,宋凝予气呼呼的转身,将那被子一裹,那个女人在被子里面的声音越发的娇媚,宋凝予心里打了个哆嗦,扯下那床尾擦脚的布直接塞进了那个女人的嘴里。 手往脖子上狠狠的一招呼,那个女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再看看身后浴桶里的人,已经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从屏风后面如弱柳扶风一般的走了出来,靠着一方绘有梅花的屏风上风情万种的朝着宋凝予投去媚眼如丝。 “娘子,与其将这个女人就这么扔了,倒不如咱们去干一桩大事!” 宋凝予挑了挑眉,看向欧阳火,那地上的女人已经昏了过去,宫子临打了个响指,就着月光朝宋凝予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是想看是谁将这个女人扔来的吗?走,为夫今天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宫子临一脸嫌弃的扫了眼那个女人,一把抓起床单打了两个结,将那女人裹得严严实实,嘴里极是不满的喃喃道:“早知是这情形,就该将风也带过来!啧啧,这皇岛的女人还真不怎么样!” 宋凝予清冷的眸光微微眯了眯,跟着宫子临的身形飞速的踏上了薄如纸一般几近透明的薄瓦,在这样的瓦上如果轻功不好的,那还真的就能掉下去!宋凝予突然觉得,以当年百里神谷那瓦的厚度,就算她是从鸟背上摔了下去,但是她那一身的轻功还在啊。 她绝对没有理由就这样轻易的摔到百里焚歌的面前,当年百里焚歌一定是察觉到了她,将瓦给捅破了,不然怎么解释她只受到了第一层冲击却没有受到第二层冲击? 跟着宫子临两人迅速的隐于夜色之中,快得如同一只惊鸟,这一个晚上令宋凝予察觉到的最大的诧异是,皇岛的百灵鸟,似乎挺多的,她还记得第一次见王尊的时候,王尊那里就养着一只小百灵鸟,一看见她的时候那双眼珠子就连转也不转了,直勾勾的盯着她。 两人翻过了那一道高墙迅速隐入了府中的阴影之中,两排有士兵在缓缓走过,那步伐整齐划一,宋凝予盯着宫子临眨了眨眼睛,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宫子临趁着那两队人转换的一瞬间拉着宋凝予快若闪电一般突破而出,两人停在房梁之上,宋凝予朝下望去,眉心跳了跳,宫子临脚步轻盈的将背着的女人轻轻放在了那人的被子里,起身正欲朝上一跃,那坐在厅中的人眸光凌厉的扫向内室。 “谁!” 宋凝予心中一惊!想不到以宫子临的实力,竟然也被人给发现了?宫子临一转身迅速躲在了屏风之后,那桌前的人转身身来,摇摇晃晃的朝着里间晃了进来。 宋凝予心中大惊,这是那个单纯的长孙无邪,到底是宋凝予看这个人看的太单纯了,还是长孙无邪太能演了?她拧眉,躲在房梁暗处瞧着里间的那一切。 长孙无邪扶着额嘴里念念叨叨宋凝予隐隐约约里还能听见那嘴里念叨着的东西,是与顾忆臣有关。 扫了眼内室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又摇摇晃晃的晃回了桌前,抱着那一壶酒接着喝,宋凝予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宫子临轻轻一跃,上了房梁,朝宋凝予挑了挑眉,手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那下方的人很敏感,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有反应,宋凝予点了点头,与宫子临靠一起,低头打量着那床下的情况,那道身影还背着宋凝予坐着,正在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低潮之感。 那人慢条斯理的取出了两个杯子摆在桌前,慢慢悠悠的在两个夜光杯中蓄满了酒,放下酒壶,声音朗朗的轻笑道:“二位梁上君子送了本公子一份佳礼,难不成还要本公子亲自上前去请,才愿下来见本公子?” 宋凝予与宫子临对视了一眼,朝房梁下轻轻一跃。 宫子临挡在宋凝予的身前,抱拳一笑道:“既然丞相大人送了我等一份佳礼,我等自然是要还回来。”丞相大人奉了谁的命?这就不好说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老丞相的与时俱进 见是宋凝予与宫子临,长孙无邪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那双桃花眼下一点泪痣妖娆万分,推着宋凝予根前的酒杯,勾唇轻笑:“皇岛海泥下珍藏了近百年的桃花醉,你们尝尝。” “你知道我们要来?”那纨绔任性少公子的形象在宋凝予的心中稍稍有了改变,她望着那张俊逸的脸,扬眸笑了。 长孙无邪端着夜光杯朝宋凝予笑得极是无害:“父亲做事,我向来是知道的,也等着阁下来,只是没想到,姐姐你也来了。” 宋凝予闻了闻杯中的酒,点头称赞道:“好酒。” 宫子临撑着侧脸挑了挑眉:“雪皇与王尊,你觉得谁更胜一层?” 在丞相府中的景致与皇宫的相较起来就又低了一个层次,但是那四周的绿树也荫,花草鸟鱼该有的还是一样不少,微微开着的窗外透着一股淡淡的木樨花香,深夜里凉凉的风染着花香卷入了未眠人的呼吸中。 长孙无孙摇着洒杯,挑眉傲然一笑道:“父亲觉得谁更胜一层那是父亲的事,而我,只愿做个洒脱人,朝政如何,皇岛如何,本公子没这个兴趣去关照。”若是长孙无邪想成为皇岛的朝堂之臣,有其父在政,那位份也不会低,只是,他不愿。 又是一个与欧阳火一般任性的人。不过,宋凝予倒是有些喜欢这样直来直往的人。 几番试探之后,那些该防备的,该信任的,就此下了定论。 “若是我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必无邪你也不会拒绝吧?”宋凝予幽幽的扫了眼那床上的女子,长孙无邪抱着手臂打量着宋凝予那张清冷的脸,摸着下巴打量得越发的仔细,瞧得十分认真。 宋凝予伸手在长孙无邪的眼前晃了晃,宫子临黑着一张脸,那一盏珍藏的酒在宫子临的手中顿时没了味道,夜光杯一点一点的在宫子临的手中出现了裂纹,宫子临一字一句冷声道:“丞相公子所受的良好教养就是盯着别人家的娘子瞧吗?” 长孙无邪被宫子临一句话堵得一张妖娆的脸色微红了红,摸着下巴盯着宋凝予缓缓解释道:“这张脸,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很眼熟!” 宋凝予无力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觉得我与皇雪有七分相似吗?”似乎听着那些人的语气她好像来过皇岛,但是问她娘亲时,她娘亲又什么也没有说。 桌子上的一壶酒都被长孙无邪给耗费光了,他摇了摇酒壶,有些嫌弃的随手扔在了桌子上,眨着那双桃花眼摇了摇头:“不是,我的确是见过一个与你生得一模一样的人,不过,身形比你的要高大一些,所以第一次在鸿蒙长安城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男的。” 月色柔软的铺在地面上,桌子上那小灯盏中放着一颗夜明珠,宋凝予拿着那个夜明珠朝宫子临晃了晃,扬眸笑道:“你说,若是将这些做为夜里发光的用物,棠国该省下多少灯油钱了?” 宫子临点了点头:“有理。”在这皇岛里面,连百姓街区的长道小道里放着的都是夜明珠,多得如同灯芯一样。 长孙无邪嘴角抽了抽,有些哭笑不得的顺手从桌子底下又顺了一坛酒出来,打开盖子,酒香清冽如荷花,闻着人的心神都跟着那坛酒去了,宛如琼浆一般的酒,谁不喜欢? 他摇了摇头冷笑道:“你若是将夜明珠遍入内陆,这不可能,再多的夜明珠,那也没有内陆的人多,那里不比皇岛人少,各个皆是上乘之教,那些作奸犯科之辈,只会令他们更加猖狂。” 长孙无邪将酒灌入酒壶中,伸手替宋凝予倒了一杯,笑意和缓,那双眸子里面装着看透世间的透澈:“并非所有的人都能适于富贵的生活而不挥霍奢靡。” 一道身影从窗子外面猛的窜了出来,顺手就去抢长孙无邪的酒坛子,长孙无邪提着坛子换了一只手避开了那一只爪子,那头很不满意的瞪着宋凝予,气呼呼道:“好香的荷花亭,快,让爷爷尝尝。” 爷爷?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打量着眼前的老头,一袭黑色的长袍,胡子长及胸口,一头花白的发松松的绑在身后,随性至极,丞相大人不该是那种相当严谨之人吗?就算不是,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吧? 一双眸子笑起来晶晶亮,令身旁的人也不自觉的就跟着笑了起来,老头的身影有些佝偻,所以显得有些矮,伸出手的时候那手上还沾着泥巴,长孙无邪拧了着低喝道:“爷爷!我还有客人呢!你不要闹了!” 那简直就是一个老顽童,让宋凝予有些不自觉的想起了那在羽谷里救她的那个老头,那个老头与他有些相似,也是这样活泼开朗得像个少年小童。 那头听着长孙无邪的话突然就不闹了,站在桌前伸手捋了捋胡子,笑得温雅沉稳,不失大家之气,望着宋凝予缓缓点头笑道:“公主殿下半夜来金孙卧房,就是为了喝杯酒?”宋凝予扬眉一笑道:“阁下若是这般理解,也可。” 老丞相眸光一转,落在一旁的宫子临身上,挑了挑眉,抬手揉了揉眼睛,指着宫子临诧异道:“这是谁?怎么我不曾见过?” 宫子临挂着一张还算温脉的笑意瞧着那老丞相,眸中隐隐约约里含着几分打量之色。 宋凝予见宫子临脸色不佳,接话笑道:“这是我男人!”粗暴易懂,什么相公不相公,丈夫不丈夫的,这年头还有挂名的呢! 那五个字将老丞相震得不轻,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连酒都忘记喝了怔怔的望着宫子临,将他上至下细细的打量了半响,才缓缓拍手笑道:“好!好啊!这皇岛里规矩了近千年了,有些东西,也是该换一换了!” 宫子临那隐隐约约的怒意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挑眉朝眼前笑得皱纹都成了一朵花开在脸上的老丞相笑道:“老丞相何以见得朕会相助于皇岛?” 长孙无邪抚额将自家爷爷扯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揉着眉心喃喃道:“他就是因为想在皇岛来一场改革,所以被上面的人革了职在家中养老。”至于这上面的人是谁想来在坐的各位应该心里都有数。 第六百章 老丞相疯怔症 宫子临有些意外的挑起剑眉,打量着那坐在桌前开始闷闷喝酒的老丞相试问道:“不知老丞相提出的是什么改革?”竟然会让那上位者干脆连他的丞相之位都直接给革了! 那老丞相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气呼呼道:“闭关只会使一个国度的发展变得缓慢!所以我推崇打开皇岛的大门,与外界展开相应的关联,虽然如今皇岛也在进步,但是,过不了多久,内陆一定会胜于皇岛,到了那个时候,皇岛危矣。” 宋凝予与宫子临瞧着那老丞相的眸光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那一份沉默的赞扬。 老者如斯,到底是思想太前卫了,还是这个提出者本身就是为千人所指,所以寻了个由头将他给罢了官职?朝中的事情宋凝予也见得多了! 她记得王尊在她的面前一再的提出血统二字,想来有王尊在,就绝不可能将整个皇岛对外开放!这对于血统尊贵无双的皇岛来说,将大大降低其血统的纯正,成为一种耻辱。 老丞相捧着酒壶就直接开始往嘴里倒,整个人变得颓然不已,长孙无邪一脸无奈的去扯老丞相的那一个酒壶:“爷爷,你别喝这么多了!大夫说了让你少喝酒!” 那酒壶被长孙无邪硬生生的抠走了,那张颓然的脸上一脸的委屈,站起来指着长孙无邪气呼呼的伸出手:“要不是我生了你爹!哪里还有你!” “……”听起来好像是有点道理,宋凝予想了半天也没有一句反驳的话出来,只能坐在一旁静静的蹭酒,然后与宫子临一同看着这爷孙两在抢一个酒壶。 “爷爷,这是我娘亲的功劳,你只负责生我爹而已。” 宋凝予抚额,老丞相喝得七摇八晃,朝长孙无邪伸出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想造反了吗你!我说怎么这丞相府里的藏酒都不见了,连埋在海底泥堆里的都不见了,原来是你小子挖走了!你说,你到底藏了我多少酒!” 有这么一个爷爷,长孙无邪也真是劳心劳肺的了。 宫子临朝宋凝予使了个眼角,宋凝予在那酒杯之中酒了些白色的昏迷药,将杯子豪爽万分的推给了宫子临,这种祸害老人家的事情,她可没有兴趣做! 只见宫子临端着那盏酒,伸手挡下了长孙无邪夺酒壶的动作,将手中的酒杯递至老丞相的面前,扬眉笑道:“方才那丞相那一个改革,爷听着颇是在理,这一杯,敬您!” 老丞相欣喜不已,端着那杯酒顺手一饮而尽,砸吧着酒,拍着宫子临的肩膀,那双眸子里面透着后继有人一般的亮光,看得宋凝予眼角直抽抽。 “你小子不错!有前途!把公主殿下拿下,然后开放整个皇岛,就看你的了。”砰,老丞相话音刚落下,整个人朝着身后直直的倒了下去,伴随着那砰的一声响,宋凝予心跟着颤了颤。 长孙无邪赶忙蹲下去抚老丞相,满脸无奈道:“爷爷那性子原本与父亲差不了多少,一样冷冰冰的,板着一张丞相的冷面孔,但是自从那个改革计划失败了之后,他就有点疯症了,所以上面才会将他辞退下来。” 这也是他不喜欢官场的原因。 长孙无邪弯腰将老丞相抱起扫了眼床上的女人,转身将老丞相放在了那一方软榻上,扯过被子替他轻轻的盖着,轻声道:“你们听过一句话吗?直如弦,死道边。曲如勾,反封候。这本是一首童谣,千年前皇岛还一统天下的时候,曾经有人对这首童谣有过记载。” 每一个朝代都以一番英武热血的雄姿开头,到了最后收尾的,却往往是那个儒雅学士们的叹息。 他出生于官宦之家,那一切他都看得清楚明白,正是因为清楚明白,所以不想将自己纳入其中,磨得棱角尽平,最后自己再不是原来的自己,君恩如虎,指不定就被别人当成枪使了。 宫子临突然沉声道:“朕必还天下一个太平,绝不允许再出此等憾事。” 长孙无邪只是勾唇轻轻的笑了笑:“如何说如何做是你的事,百姓们都有一双雪亮的眼睛,好与坏,自有史记来评断!” 他缓缓直起腰身,扫了眼宋凝予,轻声道:“你将我爷爷药昏迷了,有劳你帮我看看,爷爷他那疯怔之症,可还有救?” 宋凝予也不好推脱,于是就顺手替老丞相摸了一把脉,时间缓缓的划过,一盏茶的功夫里,长孙无邪从站在榻前认真的守着到坐在桌前喝光了一壶酒,宋凝予坐在塌前那张脸色不大好,缓缓的收回了手,长孙无邪扔下夜光杯就奔到了宋凝予的身前。 那双桃花眼因为担忧微微缩着,看着宋凝予满眼焦急:“如何?可还有救?” 宋凝予垂眸,取出一根针往老者的指尖扎下去,乌黑的血缓缓的冒了出来,将那银针缓缓的染上了一层青黑色。 宋凝予摇了摇头:“这是人为,如果有解药,或者将某种药源停止,或者还可救,只是这血的颜色已经变了,要救回来了机率也小了,只怕这样的疯症会越来越厉害。” 连疯了都还在想着他那一方改革大计,只是可惜了,所事的是这样的一位新主。 如今还只是一点点,但是随着日子一点点的过下去,那药物一点一点的继续深入,那么就只会越来越深。 一个骄傲了一辈子的丞相,到老了却要受这样的罪,这不仅仅是对于他所有光辉事迹的一种侮辱,对于他这份人格也是一种玷污! 长孙无邪垂眸,仿佛对于这被下药一事在心里早已经有了心里想法,他抱起老丞相,扫了眼宋凝予,眸色淡然道:“姐姐,你要对付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会做,今天晚上,我们都不曾相见!” 长孙无邪大步走出了里间,垂下的眸光泛起一丝丝凌厉的冷,他不害伯仁,伯仁却极有可能会因他而死,他紧紧抱着那原本人高马大,如今却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丞相,心中暗自有了计算。 宫子临挑了挑眉,缓缓点了点头笑道:“看来相府的公子日子过的也是水深火热。” 第六百零一章 偷龙转凤 宋凝予扫了眼还躺在床上的女人,偏头瞥了眼窗外渐渐偏东、拉长的窗影,缓缓道:“你要是再不将人送走,我觉得就该我们过得水深火热了!” 宫子临瞅了眼桌子上的三个杯子,顺手将两个夜光杯倒扣着放回了盆子里,一把背着裹在布包里的女人,起身,两人跃出了丞相的公子阁,朝着另一处直奔而去。 宋凝予不知道宫子临对于这一条条的路怎么这么熟,几乎毫不停留地带着他穿梭于丞相府的各个回廊瓦舍之间。 微微接近清晨的风中,还带着薄薄的露珠味,将整个人都染出了几分水润。 宫子临停在一处华贵的院落前,扫了眼对面那紧闭的房门,扬了扬眉。 那房门之中不见亮光,和着东沉的月色,两人的身影在华美的院落之中拉长,月色折在那一排紧闭的门上,门上雕刻着奇异的花草,染上了栩栩如生的颜色,在夜色下如同开在了门上一般,赏心悦目里多了几分雅致。 院子里东边的偏隅还种着挨着墙面的翠竹,竹林随着迎面吹来清凉的风发出悉悉率率的声响,在寂静得接近黎明的夜里,整个世界安静得还能听见带雨细风中那露水滴落在水中的声音。 咚,一声一声细响,入耳之后声音无限的放大。 宫子临抬掌,缓缓打开了那扇门,掌风随着宋凝予的药粉散入房内,屋子里面的人瞬间睡得死死的,宫子临扛着那身形婀娜的女子大步踏进了屋子里,丞相大人向来自信,不会在自己的屋子里面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着月光可见,那屋子里面的多宝阁中摆满了名贵的宝物,说得上名字的,说不上名字的,在月光下散发着隐隐约约的珠光宝气。 千金一匹的月华纱在窗口随风飘晃,窗外的金桂木樨花散发着淡淡的舒适清香,床上除了那青天白日所见的丞相大人,还是有一个女子,看那两人相拥而眠的模样,大概是极其恩爱的一对。 越是这样,就越有热闹看了。宋凝予将床上的丞相夫人拽了出来,宫子临将肩上扛着的女人扔回了丞相大人的床上,转身就见门外的丞相公子一脸兴奋的站在门口,大步走了进去,将宋凝予手里的女人抱起。 长孙无邪朝宋凝予使了个赶紧走的神色,那副清冷的模样里瞬间眉飞色舞,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丞相府的公子和他们一起坑丞相大人?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坑爹? 长孙无邪冷冷的扬了扬眉,抱着怀里的人转身离开了院落,背影拉长中剩下了一地清冷的月色。 将人放好,宋凝予将一个瓶子朝丞相大人的鼻间晃了晃,拽着宫子临转身跃了出去,这个时候,他们可没有那个心思去看什么好戏! 不知道丞相大人看见自己派出去的人躺在自己的床上,该是怎么样的一种表情。 蒙蒙的天缓缓的开始变得透亮,那低沉的云朵迅速的汇集到了一起,正在酝酿着一场风雨,风起树影一片哗然,两人轻踏树叶与空中飞起的碧色落叶朝着皇宫直奔而去,宫子临将宋凝予送到了门口。 “娘子,稍后见!”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宫子临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吹起的冷冽大风之中,风拂起他那一身素色的长袍,逝如流云。 宋凝予转过身就见自家那原本该睡着了的娘亲正站在假山旁眉目含笑的看着她,几步上前,身上还散发着入睡时那浅淡的安神香味,想来是刚醒不久。她有些忐忑的收回了目光。 “娘亲,你怎么起来了?”挽着雪皇的手,宋凝予笑意温婉,极尽乖巧。 皇雪无奈的伸手理了理她微微凌乱的发,那头发上面还插着几片从树林间窜出而带起的落叶,疑惑的笑道:“我儿都不见了,娘亲怎么还睡得着?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看你这一头顶的绿叶子!” 雪皇取下宋凝予头上的叶子,眸光微微沉了沉,指尖捏着落叶,背着宋凝予缓缓将那一片落叶收进了衣袖中。 “啊,那个,我看外面这天突然狂风大作,所以就出来看一看,结果不小心扑进了草丛堆里,娘亲,咱们进去吧,一会该下大雨了。”天空越来越沉闷,四周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雪皇无奈的点了点头:“你啊,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你八岁的时候,去学堂里上学,那日大雨滂沱,你硬是要一个人出门,结果淌着水去了学堂却发现学堂前写着告示,天降暴雨,停学一日。” 宋凝予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哼哼道:“所以我以后再也不去学堂了!” “有时候你也该问一问别人的意思。”雪皇扶额,怎么自家这孩子总是能扭曲了一个人的话呢。 两人前脚踏入殿内,后一脚那狂风之中开始夹杂着滂沱的雨点斜风而起,狂风拂起宋凝予的长发,一枚簪子从宋凝予那一头散开的秀发上散落而下。 那是一朵并蒂海棠的簪子,雪皇身旁身形纤纤的侍女将那枚簪子拾起,递到了雪皇的手中。 雪皇打量着手中的簪子,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色彩:“此簪,乃天外之石所造,如果娘亲没猜错,是从某一把神兵利器之中取下来融筑而成吧?”雪皇打量着手中的簪子,眼角带笑瞧着宋凝予那坦然的神色,心中那抹不安定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阿临的乾坤扇上取下来的。” 雪皇温然一笑,伸手替宋凝予垂新挽了一个发髻,宋凝予穿着一袭男装,发饰高高挽起,配上一个墨色的紫金宝冠,风吹起她那素色淡雅的锦袍,颇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态。 “不错,有娘亲当年的风范。” 窗外雨打绿林,远处的景影在暴雨之中变得模糊不堪,宋凝予那一颗心一想到顾忆臣就跟着提了起来,如今暴雨骤然而起,那通天江肯定会涨水!水流会更加湍急,到时候可怎么办! 大殿内阁的摆设比起那外面为人所见的地方来要简雅的多了,翠竹在风雪之中弯了腰,合欢花细细的叶子随着暴风卷落了不少散在了地面上,与木樨花那细碎金黄的花成了一道景致,这阁楼之中多是些绿树。 第六百零二章 一战成败 树绿花开,如同那合欢花,一到了夏季花开如云远远一波波的推开而去,粉织白素,一派美景赏心悦目,再有玉兰花点于其中,如同万点粉色中一树素雅的白色。 暴雨击打得满树花叶凋落,如今虽然是深冬的尽头了,但是皇岛靠海,其气候更是常年生温,岛上宋凝予只是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 白蛇晃着那白色的身子,一脸憔悴的朝着宋凝予晃了过来,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宋凝予有些意外的瞧着那一条白蛇,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它那微凉的蛇身,抬头问她娘亲:“它这是怎么了?怎么病怏怏的?”她昨天晚上就是让它带一下路而已,也没有让它做其他的什么事,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雪皇摇了摇头:“每年的深冬他都会休眠一个月,如今也快到了。”哪里有不冬眠的蛇? 门外一道身影脚步微微凌乱的跑了进来,身上已经被雨水打透,她站在殿门口跪着急声道:“奴婢莲清,见过雪皇陛下,见过公主殿下。” 宋凝予猛的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门口:“是不是顾忆臣有消息了?” 莲清跪在门口,一张脸因为雨水的拍打而显得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缓缓道:“奴婢是在外岛的时候听人说看见一个少年在通天河的身影,那小公子已经破了外围的水网游出了皇岛了。” 她嗫嚅着唇角,看着神色瞬间苍白的宋凝予,急忙安慰道:“那小公子在水中的身手了得,想来必会无事,殿下保重自己啊!” 宋凝予敛眸瞧着跪在门口满身正在滴水的莲清沉吟了半响,抬了抬衣袖淡道:“你下去吧。” “是。”莲清起身,那一身的素色锦衣尾角正缓缓的滴着水,随着她优雅的莲步在那条背风雨的长廊上蔓延了一路。 既然顾忆臣出了通天江,那海里面与虎鲨打过架的人,宋凝予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雪皇拍了拍宋凝予的手,将宋凝予带进了内殿。 宋凝予坐在窗前,支着下巴打量着窗外雨打花叶的景致,这风雨来得极其猛烈,狂风大作,昏天黑地里大概还有许多人正在深眠呢。 倾盆大雨不断的从殿上的翠瓦之上划下,靠在窗口听着雨声,带着磅礴的气势,像极了站在一方瀑布前的感觉。 雪皇坐在宋凝予的跟前,着人搬了一盘黑白棋子来,那棋盘乃是少有的檀木制成,是从一株巨大的千年木之中切出雕刻而成,那黑白子更是少有的黑珊瑚玉打制而成,整整一百零八颗,大小一模一样,触手冬暖夏凉。 光是这一百零八颗黑子就不知道得花上多少人的精血心力,更何况还有这精致的棋盘与玉色琉璃的一百零八颗白子。 雪皇手执黑子,咯嗒一声,在棋盘之中落下一子,其声清朗,悦耳舒心。 “咱们来一局。” 宋凝予支着下巴精光外露:“有什么彩头吗?”人说巴山夜雨,闲敲棋子落灯花,她们如今这模样里,是不是也算是皇岛夜雨,闲敲棋子?至于这落灯花,夜明珠实在无灯花可落。 “你要什么彩头?”雪皇扫了眼已经更衣完毕,眸光乖顺的莲清,支着下巴神色慵懒中透着三分优雅的贵气。她不像一个母亲,倒是更像一个与宋凝予平起平坐的朋友。 莲清总觉得这两个人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其他? 端上两盏燕窝置于两人的桌旁,莲清退到了宋凝予的身后,眸光温婉,气沉稳如娴花照水。 宋凝予落下一颗黑子,那咯嗒的一声轻响,宋凝予只觉得心情舒畅无比。 “就比问话,谁赢了谁能提三个问题,输者必答!”窗外落雨打落碎花,宋凝予支着下巴眯着眸子扫了眼站在门口神色垂静的老妇,朗声道:“外面正是桂花落雨的好时节,用来做桂花糕娘亲喜欢得很,有劳门外的‘张妈’去收些回来。” 站在门口那双眸子不时的朝着宋凝予这边瞥,一见被点到了点,整个人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抬起头抿了抿唇,福身点头应下了,转身退出了殿门口。 大殿外风雨咆哮而起,支出的窗子被巨风砰的一声吹得关了起来,震得那桌子上的燕窝盏中汤水轻轻荡起来波纹。 雪皇复落棋子,两人一来一往,殿外冷风冽冽呼号,殿风一片寂静,只余有黑子棋子在盘上相杀相错发出咯嗒朗朗的清响,来来回回了一个时辰,外面的天色在乌蒙蒙的乌云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了打更的漏夜之声。 卯时已至,若是平常,外面的天色也该亮了,只是此时,时辰即将破晓,天色却不为所动,大暴滂沱而起,殿外偶尔有几个侍从弯着腰伴随着那呼号强劲的斜风骤雨轻轻匆匆的踏过。 香炉之中的石松与沉木香缓缓的升起,最终消散不见,引得满室清香,寂静的屋子里两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严谨,对于棋盘上那一场撕杀两方各不相让,那是一点水也没有放。 但是到底宋凝予那一手是从雪皇的手里学来的,要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的宋凝予多多少少还是缺了些气候。 “咯”一子轻落,在雪皇那温亮的眸光中到了尾声:“认输吗?” 宋凝予黑着一张脸盯着那盘棋,都说观其棋可识其人,这下换宋凝予看不清了,原本温婉柔情的一个人,在棋盘之上那温柔刀刀刀紧逼,杀气张扬中混合着温婉,矛盾得让人分不出来,那到底是温婉还是凌厉的杀气! “娘亲,我发现你的棋术是越来越高超了。” 雪皇将手中的两枚白子放回了棋盒中,端着燕窝盏挑了挑眉笑道:“我的棋技,一如从前,只是你想得多了,要顾及得也多了,百密必有一疏,还不如尽人事,听于天命。” 对于那些莫名得无法以语言说得完整的,大家一个字就能解释得一清二楚。缘。 宋凝予瞧着那盘棋,复而又打量了半响。 棋盘之上黑子步步繁琐,步步算计,而白子却手执精刀直接杀入,其速度之快,宋凝予还没出剑,那刀就已经杀到了,这是宋凝予败的最彻底的一盘棋,真的是因为想的多了吗? 第六百零三章 桂花雨落 宋凝予端详了半响,郑重的点了点头,摊开手懒懒道:“娘亲想问什么?” 她原本也有话想问,既然输了,那就问不了了。只能隐于心中,自己去发现,去寻求答案了。 雪皇支着下巴懒懒的瞧着宋凝予,勾唇轻笑道:“不必着急,该问的时候,自然会问你,如今,暂且先留着。” 宋凝予一张脸顿时黑了黑,二指捏着手中的黑子挑眉喃喃道:“娘亲,你是不是一早就算计好了?我怎么觉得你在算计我呢?” 雪皇挑了挑眉,扬眉雅然一笑道:“是吗?那随时欢迎你算计回来。” 宋凝予站起身来,扫了眼外面下得小了些的雨,轻声道:“丞相府里,今天也许有场好戏可以看呢。” 雪皇从衣袖中取出一片叶子,朝宋凝予晃了晃,精致的脸上划过一丝叹息:“这是丞相府中的香障树叶,皇岛之中唯有相府满种此树,予儿,相府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简单。” 宋凝予去相府做什么,她猜不出来,但是她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丞相府,我倒是觉得,相府比起王尊来,更深藏不露些。”宋凝予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雪皇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没好气的瞪着宋凝予。 “不过几年不见你,那些礼仪礼节都扔到哪里去了?看来娘亲有必要寻个人再好好教一教你何谓礼了。”雪皇起身将宋凝予微乱的衣抬手理了理,打量着宋凝予半响,摇了摇头,对于宋凝予这女子却穿着男装的模样很不满意。 “走,娘亲带你去更衣!” 宋凝予哭丧着一张脸拽着雪皇的胳膊摇了摇头:“娘亲!男装方便一点,万一谁要刺杀本宫,本宫还能与其打一架,若是女装,那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雪皇捏了捏宋凝予的脸,心里微微的疼着:“有娘亲在,谁还敢来刺杀你?走,把这身男装给换了。我儿就该漂漂亮亮的当这个皇岛之皇!” 宋凝予一张脸黑了黑,狐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当这个皇岛之皇了?再说了,娘亲你才是雪皇陛下,我不要当。”宋凝予不喜欢繁琐,更不喜欢那一件件一桩桩日夜都要算计着的关系与世事,与其当个上位者,不如当个农野马小夫来得痛快。 雪皇脸色变得有些严谨,缓缓道:“予儿,你能寻得一心一意待你之人,娘亲自然不会阻止,但是,身为皇岛的一脉,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岛就这样折损下去,娘亲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宋凝予恍然之间想起了莫姨与她说过的话,她说,皇岛就是一个恶魔岛,那里面所有的对与错都不是真正的对与错!如果可以,莫姨一定会助她毁了皇岛! 莫姨也是这皇岛之中的人,却说要助她毁了皇岛,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入骨的怨恨! “你不怕我毁了皇岛吗?”宋凝予站在纳兰雪的身后,望着那日渐削瘦的身影,眸光黯淡了几分,这里是她娘土生土长的地方,若是将这里给毁了,那她娘亲…… 雪皇背影挺得笔直,手拢在衣袖中,背着她看不清神情,那一袭华丽雍容的紫金长袍被风扬起来,衣袍声在风中烈烈作响,随着那风卷下的满地落花与孤叶,透着些萧条般的威严之气,宋凝予心里知道,若是她娘亲认真起来,或许皇岛有救。 “待你为皇,皇岛如何,随便你!” 宋凝予匆匆上前两步,挽起雪皇的手嫣然一笑道:“这可是你们说的,那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细雨微微之中云雾绕绕,那老妇正在金桂木樨花树下弯着微微肥胖的身躯,有些吃力的捡着地面上那小小的金色花朵,花朵极小,有些落在那鹅卵石道路上,还有一些却落入了草丛里,伸手去取的时候难免会沾上泥土。 那老妇见宋凝予正打量着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雨中那张泛着苍白的脸上横着的肉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发抖,一夜暴雨,那路面上坑坑洼洼里都积了不少的水,老妇毫无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不等雨停了再来拾花?你们几个,快将她带下去好好休息着,这老人家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好!”宋凝予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十来个人里立即就有两个人匆匆上前,两人将老妇扶了起来,神色恭敬。 “谢公主殿下。”木然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只是那笼在袖子里面紧握成拳的手,落入了宋凝予那精光内敛的眸中。 既然她敢做,那她宋凝予必当百倍还之! 雪皇取下身上的披风,踏着那鹅卵石的长道走到了老妇的身旁,替老妇披上缓声道:“予儿向来任性,张妈快下去好好歇着,你们去找个太医来好好的瞧一瞧,别到时候病着了那可就不好了。” 那一举一动之间透着十足的优雅,连笑容里都温婉之色都柔和的仿佛春风三月,让人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那老妇作势要跪,被雪皇拖着手,只得连连谢恩:“多谢陛下,老奴这就命人将这些花拿了去制桂花糕。” “去吧。”雪皇缓缓点头,望着那扶着老妇三人踏着鹅卵石道缓缓走远的背影半响,勾了勾唇笑意渐浓。 宋凝予撑着一把四十八骨的紫竹油纸伞站在纳兰雪的身旁,两人并用一把伞,雪皇望着那金桂木樨树伸出白皙修长的指去碰那还不曾掉落下来的花。 花沾雨珠,在云卷云舒的纷纷细雨之中随着雪皇伸出手轻轻一碰,花朵跌落在地。 雪皇眸光变得有些暗淡,望着那一株桂花轻声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在宋凝予颇为不解的眸光中,雪皇勾唇浅笑道:“这是太傅大人喜欢的诗。” 宋凝予站在雪皇的身旁轻声问道:“娘亲既然放不下父亲,那那日去了鸿蒙为何不去见他?”却偏偏去见了宫子临。 雪皇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手接过那垂落的桂花浅笑着摇了摇头,那双眸子里面装满了沉默的疼痛,如同深海之中落入了一颗石子,再也无法撼动整片大海,能得的,不过是那微微荡开的一睡涟漪。 第六百零四章 更衣室 “痴心太苦,不如爱恨两忘,在他的心里,我已经死了,又何必再去扰他清安。”宋凝予垂眸,她无法理解。既然痴心苦,本是两情相悦又何必爱恨两忘? 宋凝予至今犹刻记得,母亲在旧楼阁中死去的那一日,直到下葬,也不见父亲去看过一眼,说过一句话,他甚至连那旧阁楼也是绕着走。 一个人所谓的长情,也不过如此。 不是所有人给的海誓山盟都是真的,有一些,不过是玩笑罢了。 有人许的承诺,有人当了真,却成了玩笑。 有人许的承诺,有人当成了玩笑,却成了真。 事世逃不过命里的轮回,如果她娘亲看见了如今苍老颓废的太傅大人,又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心境?只是,只是宋凝予私心里,再也不想将那个人的从今以后告诉她了。那个人,不配了。 他配不上娘亲的执著,娘亲的好,娘亲的花容月貌天皇之质。 有些人,一旦离开了她,你就会拥有整个天下。可是,一旦有情之一字牵入其中,一切就会变得隐隐约约,含糊不清,天下也好,皇位也罢,不过是一个空位,长不得,也久不了。 没成为皇的人想当上皇,当了皇的人,却想着成为平民百姓。人永远不会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知足。宋凝予撑着油纸伞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大而有些泛白,她嗫嚅着唇角,心中酝酿了半响也没有想出什么适合的话来安慰自家娘亲。 雪皇覆手,那手中的金桂木樨花从手中掉落在地,沾染上了泥尘,细雨纷纷里,仍旧有花叶在缓缓而落,只是比起狂风暴雨的雨夜来,要缓和了许多。 孤打寒林空照雨,深宫竹枝影潇潇。风卷飞花雨静时,长路清清日高起。 鹅卵石路的尽头缓缓的流动着一汪溪水,水声潺潺中映着第一缕阳光,水波纹纹间折着阳光独有的金光,波影晃动在那一房屋舍上,变得波澜四起。 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叹,牵着宋凝予的手笑道:“别去想那些往事了,走,娘亲带你去梳妆,今日必有许多人前来觐见,我儿当有皇国之风,好好的给他们一个威慑,来日才能震得住!” “娘亲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成为雪皇陛下的?” “四年前。”纳兰雪垂眸,两个陷入了一片寂静,她离开宋凝予有五年了,从宋凝予十三岁的时候开始,到如今,那个时候她还是个会温声浅笑的女子,柔柔婉婉,却透着傲骨的清冷之质,见者皆称赞,此女颇有当年太傅之风。 只是如今,那个柔婉的女子一路坎坷而行,将自己磨得越发的凌厉,稍有不慎,扎之必伤。 她以张妈为首,在皇宫中立下了一片凌厉的影子,那些人看着宋凝予的时候,也稍稍收敛了几分浑身散发出来的鄙夷与不屑,这是一个实力说话的国度,宋凝予若是没有半分实力去压抑别人,那就只能沦为傀儡,被人压制。 也就是说,还有一年的时候,她是在外面的。 雪皇垂眸,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原本以为,就算离开了太傅府,以我的实力,在大陆之中足可寻一片安稳之地,却还是被带了回来。” 她成为雪皇,是被强迫的,宋凝予心中一惊,以她娘亲那柔柔弱弱的模样,想来也不可能逃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五尊、墨麒麟、那一个个的,随便拿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强,她娘亲这杀鸡都不敢,如何能动得了那些人? 宋凝予随着雪皇上了长廊,将那把四十八骨的紫竹油纸伞递给了莲清。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既然他们敢让我来当,那我还怕什么?” 雪皇眸光含着三分湿润,喃喃道:“我的予儿真的长大了,只是有一事,你若是为帝当日就必须迎娶皇夫。” 宋凝予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亮色,摸着下巴喃喃轻笑:“说起来,我还没娶过呢,娘亲,你们内定的皇夫是谁?” 对于宋凝予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雪皇投去一抹诧异,瞧着宋凝予那意味深长的笑意,雪皇一颗揪着的心缓缓的放了下来,那双精致的眸中也开始淌着流光溢彩:“墨赫帝族唯一的继承人,他也是王尊的义子。你若是娶了他,墨赫帝族与皇岛,就算是真正的一家了。” “找个时辰我先去会会他!”宋凝予眸中光芒万丈,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笑意。跟在宋凝予身后的一排宫女尽量将头压得低低的,对于方才那些话,众人权当没听见! 宋凝予抬头见在那最东面的山顶之上有云雾绕于其上,一座宏伟的宫殿隐于其上,昨天晚上只能看见些点点亮光,宋凝予也没有去怎么在意,这会站在这里抬头一看,那宫殿越发的明显。 她记得昨天来的时候,有一条玉阶宛如白龙,从那密林之中撕扯出了一条玉色长道,直入云端,比起皇宫来要更架的傲然冷肃。 “那是什么地方?” 雪皇抬眸望去:“皇岛神殿,虽然并无太在的实权,但是一言一行却有颇大的影响,在皇岛的民间,神殿也有天宫之称。” 瞧着的确像是天宫,眼前有几只百灵鸟从乌云渐散的空中划过,见了宋凝予那飞起的身影停了停,朝宋凝予扑腾着翅膀,转身又朝着天空飞了出去,宋凝予缓缓伸出手,一只百灵乌从天空直冲而来,飞到了宋凝予的手上。 伸出红红的小嘴啄了啄宋凝予的手,宋凝予眸光微闪,她一直寻找的星笑!竟然在皇岛!难怪她一直查无所踪,昨天在紫阳阁中遇见了王尊豢养的那只百灵鸟,于是想起了那个任务,试着沟通了几句,想不到效果如此显然! 抬了抬手,百灵鸟扑腾着翅膀飞上了渐渐晴好的天空,碧色的天空与海有些相似,如同水洗过一般,透着阳光那舒适的暖意。 阳光从长廊两岸的树林间漏了下来,折在地面上,形成了斑驳的金黄色的亮光,林中的鸟儿忙忙碌碌的从窝里探出了头来,好奇的转着头看着宋凝予。 雪皇拉着宋凝予会心一笑:“快随我去更衣!” 那个所谓的更衣,看着宋凝予眼花缭乱,那是一座八音盒一般的阁楼,阁楼之中设有机关,共分为三层,每一层中皆有一个圆可以上下移动,那圆上放着无数个十字架用以撑起衣服。 第六百零五章 女子如画 莲清站在一处偏一些的角落中,缓缓开动机关,那紧闭的雕窗缓缓打开,阳光从窗外折了进来,视线瞬间就明亮起来,光束中散起烟尘如雾一般照在阁楼之那琳琅满目艳华绝代的衣服上。 八面镜子在那些衣物的移动中缓缓显露了出来,宋凝予与雪皇站在一起,一个尊贵优雅,一个风华无双。 那是八面玲珑的境子,可以看出身上各个方向的衣着装束,宋凝予细看那面镜子中的两个人,她发现她与雪皇真的是极像,特别是精致的眉眼与脸型。 “殿下与陛下站在一起,真像一对姐妹呢。” 雪皇扫了眼莲清,那眸中的笑意浓得如同蜜糖一般,甜的化都化不开:“就你会说话,予来,你看看,你中意哪件?” 宋凝予瞧着那百种织花艳锦的长裙,华贵典雅,却也束缚得很,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喃喃道:“娘亲,我能不能不穿?” 雪皇扫了眼宋凝予那平得几乎堪比男士的胸,摸着下巴摇了摇头,扫了眼身后的莲清,莲清迅速变更机关,那一排里衣推了出来,宋凝予诧异的瞪着那满挂的衣服,怔了半响没回过神来。 两人处于阁楼的正中间,角落里站着十来个宫人,目不转睛的瞧着宋凝予与雪皇那两人之间的动作,唇角带笑,温文婉雅。 最后宋凝予什么话都没说,雪皇径自挑了一套颜色稍稍收敛一些的衣裙,配一应的首饰与佩戴的发簪之物。宋凝予神色懒懒的坐在那一方椅子上,喝着茶盏盯着镜子里面那不断的配衣服的雪皇愣愣出神。 她终于来到她娘亲身边,可是却总觉得两人之间隐隐约约里有着太多模糊不清的秘密没有说出来,更令她觉得诧异的是那个常年温温婉婉的娘亲,竟然是皇岛的皇帝!如今一看,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那个身份依旧摆在那里。 她还没来得及去细想,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推到了这里,于是只能选择了接受,看她细致的替自己捯饬的模样,晃然之中又与多年前的那个柳雪重合了。 无论她的身份是什么,她都会留一份给自己,因为她是她的娘亲。 宋凝予回过神来,端着茶盏细细闻去,总觉得这里面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打开茶盖一看,宋凝予挑问望向正抱着一大堆衣服的莲清:“这是什么茶?怎么有股腥味?” 莲清回过神来,福身一笑道:“殿下,这是海里的海星汤,并不是茶。” 宋凝予低头重新研究着那一盏茶,雪皇上前来将她手中的茶盏端走,将人从椅子上挖了起来,挑了眉严肃道:“今天你是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来,替殿下脱!” 那站在暗处的几个人纷纷奔上前来,开始扯宋凝予的衣服,被一大群女人围着扒衣服还不能动武,宋凝予终于体会到了温香软玉包围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那傲人的身体不断的朝着她挤过来,看得宋凝予一张脸黑了又黑,手不知道又蹭到了谁的胸口,要不就是谁和谁的胸把她给夹着了,那一通衣衫乱飞之间宋凝予已经被扯得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一抬头就见坐在人肉圈外的自家娘亲,正慢慢悠悠的喝着那海参汤,神态慵懒的瞧着宋凝予,眸间是挥之不去的笑意,从宋凝予的身上扫了眼,再落回那一群侍女的身上,雪皇无奈的摇了摇头:“身高是长了,可是有些地方还是老样子。” 围着宋凝予的那一群姑娘缓缓退了两步,替宋凝予让出了一条路来。 殿下那乌黑的脸正在酝酿着狂烈的风暴,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给我换!”宋凝予瞪着自家那怡然自得的亲娘,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她捡来的没错! “陛下,冥姑娘来了。” 门外的侍女恭恭敬敬的传话,宋凝予挑了挑眉,冥姑娘?那个一心想要嫁给宫子临的冥姑娘!十名宫女迅速替宋凝予更衣,莲清低头看见宋凝予那衣服上还缠绕着绷带,顺手一扯,绷带松了。 这下好了,身形瞬间从小平板变成了婀娜之姿的美人之态,那十名宫人对视了一眼,手中加快了速度,宋凝予扫了眼还算淡雅的衣裙,也懒得再去找了,干脆就这一件了。 长衫罗裙锦衣华带,那素色的锦袍上绣着的是大朵大朵的玉兰花,交织而起,华贵非常,宋凝予一伸手碰到这衣料子,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衣料! 素白色着身,再加上宋凝予本身也白皙,锦袍儒裙里竟是格外的相衬,这也不得不称赞一声是雪皇大人的功劳了。一头秀发如墨一般的铺于脑后,阳光斜织进来,金色的光映在锦白色的长裙上,儒雅清冷,如同一朵冰上盛开的白莲花,或者开在雪山上的雪莲! 清冷的气质更是世间少有。 雪皇拂了拂衣角站起来了,摸了摸宋凝予的纤腰,再往胸前刷了一把,极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流仙玉兰裙,我打小就喜欢这一套,只是可惜穿不出这清冷出尘的气质来,如今与你正好相衬,我儿当真是……” 雪皇侧头打量着宋凝予,眸中尽是为人之母的那一份骄傲,这是她的孩子,空失了的那五年里,如今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莲清站在一旁笑意浓浓的接了话:“殿下不管是扮男相还是作女相,都让人移不开眼睛,男的俊女的美真是好看!” 宋凝予挑了挑眉,被雪皇拉着去了衣衫之后的梳妆台上,那梳妆台极大,堪比一个大型的衣柜,那里面上至龙冠与至玉钗琉璃簪,一应俱全,那里随便拿一样出去,也只怕是价格不菲。 一想起当年宫子临在棠国还是首富的时候那什么都抢的那股劲,宋凝予心里一阵好笑,这里随便拿一件出去,那可就比宫子临要抢上一天还要赚的多了吧? 宋凝予那一头秀丽的长发在雪皇那双灵巧的手中渐渐出了模样,头上倭堕着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风髻露鬓,一袭玉兰琉璃裙出尘如仙,清冷傲然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白衫上那银景素色的玉兰花在阳光中折着隐隐约约的银影,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连那守在一旁的宫女也惊得呆愣了。 第六百零六章 风华无双 这是之前还风姿华冷无双的殿下,如今倾刻间身份大转变,成了这遗世绝美的冷仙子了? 那清冷的眸中带着的贵气是谁也无法比拟的,那些侍女们呆得半响没回过神来。 宋凝予打了个响指,缓缓站起身来,衣服虽然有些繁琐,但是看了眼自家娘亲那华贵沉重的一身帝袍,眼角抽了抽:“我若为帝,不会也穿得如此繁琐吧?” 莲清点了头笑道:“陛下上朝的时候那一身可比如今繁琐的多了,这是皇族的一个身份,历代皇帝皆是如此,不过,殿下虽然一身清冷,那皇族贵气里,却是奴婢所见的人之中最重的。” 她那双清冷的眸中含着几分果决的杀气,凌厉而内敛,言语之间虽然在雪皇的身旁极尽撒娇与和暖,但是一旦离开了雪皇陛下,一切就会变得无比凌厉,像一个张开刺的刺猬。 雪皇扫了眼跪在门口等回应的宫女,朝宋凝予笑道:“天倪想必你也见过了。” 宋凝予裙一身长裙连走了两个大步才发现里裙有点窄!根本走不了!于是只能缓缓而行,对于常用轻功疾走的宋凝予来说,要想让她变回当初那个温温脉脉知书达礼步态似莲的宋凝予实在是太难了! “见过,她想嫁给我男人呢。” 雪皇扶额:“予儿,这皇岛里目前除了娘亲再无人承认他,你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可要想一想后果,娘亲再如何能保得的,也只有你一人。”这个时候正是选皇夫的关键时刻,这不是摆明了,将宫子临往众人的剑尖尖上推吗? 那门外一道脚步声缓缓而至,冥天倪与这两个人相比起来,那风情万种之态更显,比起宋凝予却要小上那一岁多,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这亲戚亲系给弄的! 只见一双玉一般的手指上那一记艳红的蔻丹缓缓推开了那门前的纱帘,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缓缓踏入了屋子里,那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微微挑起,勾唇轻笑,风情万千,引得这满室的华贵之色越发艳然。 她朝宋凝予艳然一笑道:“见过陛下,见过姐姐。” 雪皇朝冥天倪挥了挥手,冥天倪扭着那婀娜多姿的步子晃到了雪皇的跟前,朝宋凝予投去一记媚眼,风光万千里,宋凝予差点闪瞎自己的眼睛。 “你们既然已经相熟了,那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天倪,你带着予儿四周转了转,顺便与她说说这皇岛的各种情况,我还有些事,忙完就回来陪你。”雪皇捏了捏宋凝予的脸,千叮万嘱的走出了那一间诺大的更衣室。 “姐姐,我就知道,终有一日,你我还会再见。” 宋凝予侧眸,她记得,之所以看见冥天倪,是因为宫子临的缘故,那个时候宫子临满身是重伤,被玉衡子带来了皇岛,那么,又是谁指引了玉衡子呢?她垂眸,清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凌厉。 见宋凝予没搭理她,她也不在意,抬手撩起身前的长发,朝宋凝予投去风情万种的笑意,眨着一双狐狸般狡黠的眸子笑道:“我回来的时候,在海上碰见了一个人,不知道那个少年是不是与姐姐相识呢?” 宋凝予这会终于有了反应,清冷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波动,她勾了勾唇角,扬眉道:“你想说明什么?” 冥天倪打量着宋凝予那一袭长裙,点头笑道:“殿下这模样当真是极美。”这是一种精致的美,如同那年代久远不为世人所知的精致,透着年代久远的傲气。 宋凝予一步踏出了殿内,莲清缓缓跟在宋凝予的身旁,朝冥天倪温声笑道:“冥姑娘回来就好了,正好能赶上两日之后殿下的登基大典呢。” “真的吗?还真是幸运不曾错过了,姐姐想知道那少年如何吗?”那个少年冥天倪见过一次,在长安的时候冥天倪其实也在场,只是后来收到了一个消息,于是就赶了过去,所以比宋凝予的蜃楼之船要晚了一天。 “冥姑娘,你我之间,不必绕弯子。”宋凝予走在长廊上,冥天倪几步上前与宋凝予并肩而走,那一步一步轻盈踏莲的模样忍得宋凝予心里直冒着火,恨不得伸手将眼前这碍事的衣裙给撕了! 冥天倪挑眉一笑,那一身艳丽的儒衣长裙轻轻飘动,如同一位艳丽的狐仙:“说起来你我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来的时候见棠国的朝政由那棠国的长公主与皇贵妃以及丞相与各大臣暗卫极力管理,觉得有些奇怪,就去一探究竟,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阳光从长廊上斜斜的折下,宋凝予踩着那地面上斑驳的阳光,扫了眼那青青翠竹,垂眸敛去了眸中的琉璃光彩,那个时候她初至宫府,遇见了病弱的千寻,那个时候她突然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千寻总是在她的身后默默的支撑着她所看重的一切,替她护着张妈也好,护着棠国也好,总是默默无闻,甚至于她危难的时候也会站在她的面前,尽管她的面前已经有那么两个人。 “殿下没兴趣吗?我还以为殿下会感兴趣呢。”宋凝予对她的排斥从来不会去隐藏,这一点她很喜欢,比起那些阿谀奉承,她还是更喜欢宋凝予的直爽明朗。 “说吧。我听着。” “所有的暗卫组织成了一股暗势力在暗地里推动着整个棠国朝堂的屹立与发展。而棠皇竟然不在棠国,不知殿下知道棠皇的行踪吗?”瞧着宋凝予那越发清冷的眸子,冥天倪眸中闪过一丝恶趣味。 抬手缓缓的卷着及腰的长发,眸光和暖道:“本以为殿下回了皇岛,我就有机会了,真是没想到啊棠皇居然不见了。” 宋凝予眸光幽幽清冷的扫了眼冥天倪,挑了挑眉,阳光跃进了她的眼中,却冷得毫无温度,凌厉的霸气与威慑在无声无息之中散发了出来,振得冥天倪那张妖艳的脸缓缓的沉默了下来,恢复了本来淡漠的模样。 宋凝予这才缓缓道:“不喜欢,又何必挂着违心的笑意?” 冥天倪沉静的眸色,缓缓的被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子里跳跃的阳光点亮。 第六百零七章 彼岸花黄泉花 她扬眉温然一笑道:“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凭自己的心情活着,我带你去转一转皇岛的民间。” 那温温淡然的笑意大概是冥天倪风情万种里的一份独特了,只是,在宋凝予看来,那份独特也不过如此,每一个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就注定了她身旁会是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 旁人羡慕她,却不知,她也是身不由已。 宋凝予垂眸不置可否,静静的跟在冥天倪的身旁,听她说起那顾忆臣被几条鲨鱼追,顾忆臣把鲨鱼给杀了,震得那满船的人嘴巴半响没合上,听着那棠国一点一点的屹立起来,不过晚了一日,竟然还能看见这么多的东西。 冥天倪选了一辆低调的马车,扫了眼宋凝予那一身素雅华贵的玉兰琉璃裙,眸中闪过一丝艳色,莲清跟在宋凝予的身后提醒道:“殿下,此时出宫怕是不妥,若是遇见了危险怎么办?还是多派几个人一同跟着为好。” 宋凝予扫了眼那辆马车,在马车之中还可见一盆小小的茉莉花,马车在那一大片的宝马雕香金身镶玉中的确是低调的多了。在马车的四周挂着四个铃铛,正随着风发出细微的声响。 那个碧玉琉璃色的铃铛在阳光折出七彩异纹的光,早晨还乌云满布狂风骤雨密集的天空中,太阳已经升过了卯时末,停在宫殿门口的马车在阳光下折出一道素雅的影子。 “有冥姑娘在,怕什么?”宋凝予转身上了马车,车内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再加上那角落里面一盏鎏金香炉中升起余烟袅袅,将那浅沫的茉莉香晕染得又浓了几分。 莲清站在马车外朝宋凝予道:“请让奴婢随殿下一同前去吧,若是有个什么……” 冥天倪上了马车,朝莲清摇了摇手指,眯着眸光轻笑道:“你这一身的宫装明显得很,我既然说了要带殿下去,自然能保得她的安危,走吧,去皇岛的民间瞧一瞧。” 关上了帘子,将莲清阻隔在了马车之外,宋凝予坐在正位上,眸光清冷的从莲清焦急的脸上划过,朝她投去一抹放心的眼神,车帘子缓缓的拉下,挡去了莲清那一张焦急的脸。 马车之内的角落里放置着一个八宝阁,八宝矮阁中的一方玉如意下压着一叠子的银票,除了银票就是各种各样的书,粗粗一眼望过去,还有一本帝御术,宋凝予顺手将那本名为《帝御术》的书取了出来。 冥天倪眸光落在那本书上,眸光带着几分妖艳的笑意:“这书是我从皇阁里偷来的,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宋凝予的存在,一心以为这皇岛的皇位将来必定是她的,可是当大祭司的那一份神令下来的时候,她的世界就开始塌了。 她所有的傲气与棱角渐渐的被那些流言蜚语磨平,变得风情万种,变得圆滑通于世间万种。 “偷?”宋凝予挑了挑眉,顺手翻开那本泛着淡黄,年岁悠久的书,书中的那一章里写的是一段典故,大约就是一位皇帝如何做到了拱手垂衣而治的故事,合上书,宋凝予顺手扔在了座位上。 冥天倪拿过那本书哗哗的翻着,书页在眸中迅速流转,她轻喃道:“我可以背熟这里面所有的典故,而然,并没有什么用,宋凝予,这些东西,对于皇岛而言,一点用处也没有!”朝堂之中的权利不集中,一派是保皇党,一派是王尊的实力派,这其中的差距很容易分出来。 臣心不稳,则命令无法完美的完成。一旦谁在里面下点什么绊子,这其中的差距就差得很远了。 “我真是好奇,为什么棠国那些臣子会在棠皇离开之后拼命的去维护朝堂,如此众臣一心,终究是为何?”棠皇不在棠国,棠皇在位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候,那半个月里还多数是御驾亲征,与朝堂之间从没有过太多的交流! 宋凝予扫了眼冥天倪,伸手拔弄着那一盆茉莉花淡道:“想不到风情万种的冥姑娘竟也会喜欢茉莉。凡事并非你所见的那般简单。”如同当初棠国攻打鸿蒙,鸿蒙兵败也是有道理的,长年的打下去,鸿蒙也会败! 大约这点欧阳火早已经看破,也懒得费心思去维护一个早已经腐朽不堪的国度,于是他放了手,尊从了他自己的那一份意愿。 冥天倪那艳红的蔻丹缓缓抚上白色的茉莉花,一朵花在她的指尖缓缓的枯萎,一朵花枯萎接着就是一整盆,那枯萎的速度缓慢,仿佛是生命一点一点缓缓流逝的惋惜。 “我,不喜欢茉莉,我喜欢彼岸花,红色的彼岸花。” 宋凝予眸光微暗:“那是一种生长于坟头的花,也有人说,那是黄泉路上的花。” “是啊,花与叶生生相错,永不相见,这样的遗憾岂不是很完美。”冥天倪手中的那一盆花在她的手中最终只剩下了一树残败的枯景,方才的鲜亮与鲜活已经不见了踪迹,如今只剩下了死气在缓缓的散发着。 宋凝予拧着眉打量着那一盏花叶,与那羽谷之中的死法颇为相似!或者说,与三王之中的那位人王所用的毒很相似,只是,三王的毒是死了之后如同遍地彼岸花,花开遍地,极其诡异。 冥天倪垂眸,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死寂之气,望着那盏已经枯死的花,缓缓抬手一碰,花径软了下去,在那一盆泥土之中成了泥泞,不知对于此盆土壤来说,这该是毒?还是养份? “每一朵彼岸花的开花,都是与死亡同在的。这样的花,难道不是很完美吗?彼岸花与万物同在。”在她的指尖,几朵彼岸花在花盆之中迅速的生根,发芽,冒了出来,花在宋凝予的眼前缓缓而开,红艳至极。 “我听说,殿下带了两个男人回岛,不知道那两个男人里,是不是有一个人是棠皇呢?”冥天倪缓缓的拔动着那一盆花,风情万种的眸光微微眯起,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宋凝予垂眸想,那些神话里的那些妖精,大概就是眼前冥天倪这样的。 第六百零八章 美男成群 “我的人,自然要与我在一起。” 冥天倪手中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勾起画得红艳的唇笑道:“怎么?怕我抢了他去?还是怕我对他下药?然后让他忘记你,只记得我一人?”她承认,如果不是宋凝予这个人与宫子临的确相配,她早就下手了。 “冥姑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太自负了。”就算情敌三万又如何?宫子临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三万人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点亮她与宫子临的一盏亮灯。 冥天倪脸色微白,突然凑近宋凝予,轻声缓道:“你真的将他带来了?” 在宋凝予点头的眸光中,冥天倪缓缓坐回了马车里她原来的位置上,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其他,变得有些激动,泛着浅淡的红色。 指着宋凝予欲言又止半响,狠狠的点了点头,咬了咬牙:“好,好得很,宋凝予,这皇岛里面的人随便一个人出手,以宫子临如今的实力,就只能是死路一条!王尊,丞相,甚至于墨赫帝族,飘渺族!哪一族的人会出手弄死他的!” 宋凝予缓缓的垂眸,理了理身上的长裙。有一些事情一旦成为了习惯,再想变回到习惯之前的那一个习惯,就会变得异常的艰难,如今如今的她,连端端正正的坐着都有些不习惯! 那一身玉兰花色的琉璃裙就是有一点不好,里面有一套紧身的里衣裙,限制着她动作的大小,所以每走一步,她那步子简直就只能用步步生莲婀娜温婉来形容! “那又如何?”宋凝予扬眉,傲气十足,宫子临自己要跟着她来,宋凝予对于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意见,于是就一起来了,原本还想顶着风的那张脸混个内侍当一当,结果内侍没当成,那张脸在五尊的面前暴露了,那也没有必要接着隐藏了。 “那又如何?什么叫那又如何?你想过吗?如果他们群起而攻,怎么办?以他的脾气,你登基大典的那一日,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迎娶别人为皇夫吗?”但是也不能让皇岛的皇帝把棠国的皇帝给娶了啊! 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宋凝予垂眸,眸光极其平静,随性的翻着手中的《战国策》淡道:“这是我与他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你!宋凝予,不听好人言,你总会栽跟头的!”冥天倪被宋凝予气得直冒烟,她原本还想示好,结果一出口两人就是意见不对盘,她这好也没有这个必要去示了! 宋凝予砰的一声将手中的书重重合上,清冷的眸子里泛着透明如纸的纯白之色,清澈得让人不由得一愣,那双精致的眸子里清澈的东西总是引得人不禁想要深入。 “冥姑娘,到了。”门外传来一声轻响,冥天倪的神色才开始缓和了一些。 宋凝予微微挑起车帘子,车外是一片繁华之区,那来来往往的人衣着华贵,宋凝予那一身与外面的人相比,显然就上了好几个档次了,但是在这里面却也不显得突兀。 冥天倪缓缓下了马车,那妖娆万分的动作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冥天倪朝马车里面的人微微弯腰,轻声笑道:“出来吧。” 众人只见一只素白的手缓缓的伸出,接着一玉兰花印的琉璃衫在阳光之下散发着银色的折光,宋凝予拂开那素色的帘子,踏着马车旁的阶梯缓步而下,一张清冷的脸扫了眼那阶梯就更冷了,这若是平时,她连阶梯都不需要! 那张清冷的脸与雪皇有七分相似,众人看见宋凝予人群顿时就沸腾了。 “这不是刚回岛的公主殿下吗?” “不是吧?公主殿下也会来民间吗?你没看见雪皇陛下?就算来民间,好阵仗轰轰烈烈的一大群人跟着,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公主莫不是来微服私访?” “什么公主殿下?这从外面迎回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公主殿下?万一有人狸猫换太子呢?要我说,这皇位之事,还是冥姑娘的胜算大一些,怎么说冥姑娘也是这么多年里雪皇大人一手带大的不是。” 远远近近的人瞧着宋凝予议论纷纷,宋凝予清冷的眸光幽幽扫了眼说话最多的几个人,正欲教育一番,人群里一位佳公子手执折扇缓步而来,见那位佳公子气宇不凡,自命风流。 “姑娘们,这背后议论人,可不是什么好事。”那人是丞相府的公子,长孙无邪,宋凝予挑了挑眉,什么时候长孙无邪这么……风流任性了?与那个单纯的人判若两人! 不是判若两人,简直就是两个人,长孙无邪的脸上,宋凝予记得那脸上是有一点泪痣的,而这个人的脸上,什么也没有。 宋凝予扫了眼那几个人,眸光幽冷中吓得那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打了几个哆嗦,垂着头退了两步。 那生得与长孙无邪仅差一颗泪痣的男子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微微弯腰,温声笑道:“见过公主殿下。冥姑娘,许久不见,似乎削瘦了不少。” 冥天倪傲然扬眉,唇色轻勾,宋凝予清楚的看见那眉间划过一丝嘲讽。 “这是自然,不比相府长公子,日日销魂温柔乡,倒是胖了许多。” 丞相府的长公子摸了摸鼻子,手中的折扇一划,姿态潇洒卓然,他苦着一张脸侧着头瞧着冥天倪朗声笑道:“哈哈哈,冥姑娘见笑了,公主殿下回岛,在下欢迎之至,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公主同游?” 宋凝予扫了眼那笑意温雅的公子,言行举方之间皆是受过良好的教育才会表现出来的纯熟与优雅,只是那言语之间总是透着其他的东西,宋凝予瞧着厌恶得很,好好的一张俊脸,偏偏有那么一双晦涩多算计的眸子。 如同一锅白粥里掉进了一粒老鼠屎,瞬间整个人再提不起任何兴趣! 宋凝予站在冥天倪身旁,清冷的眸子从人群之中扫过,那些人纷纷朝着这边而来,各个是男人,朝宋凝予微微弯腰,礼数极尽完美:“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公主殿下同游。” 同游?这皇岛之中四季如春,花开花谢间循环从不间断,所有的人都围着宋凝予,那一阵阵淡淡的脂粉香气侵着宋凝予的鼻子,那双清冷的眸子越发的冷漠。 第六百零九章 公子可有伴 宋凝予的眸光从四处扫过,一道阳光斑驳的印影从她的眼前闪过,顺着那个印影望去,只见一位公子锦衣雅袍裹着挺拔修长的身躯,那张妖孽得比女人还在艳华无双的脸正顶着一张乌黑的皮瞪着宋凝予。 宋凝予拔开人群,朝那位倚着柱子眸光冷傲的男子伸出手傲然问道:“不知公子可有伴?” 这样的情况,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回了!更何况眼前的人是公主殿下,若是得了公主殿下,那就等同于整个皇岛有半壁江山落入了皇夫的手中啊!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却见那男子缓缓抬起那双深邃的眸子。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眸子?比起他们所常见的大海更加深不可见底,透着些隐隐约约的疏离与淡漠感。 他打量着宋凝予扯动唇角冷冷道:“本公子已有娘子,并且已经允诺娘子,此生唯她一人。” 冥天倪望着那神色懒懒眸光冷冷的人,张了张嘴,眸光缓缓暗淡了下来,扫了眼那全部围着宋凝予的人,转身一点一点的退出了众人的视线。宋凝予,原本属于她的目光,因为她的到来,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只见宋凝予伸出手,朝那男子勾唇笑道:“公子之姿,颇得本公主喜爱,公子不妨考虑考虑甩了他,跟本公主在一起?” 那男子勾唇挑眉间媚色无边,瞧着众人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与你在一起,抛弃我家娘子,于我有何好处?” 宋凝予伸出手一把扯过那人的衣襟,对着他的唇就狠狠的咬了过去,那男子眸间透出缓淡的笑意,将怀里的人收紧,加深了这个吻,看得众人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宋凝予一把将眼前的男人推开傲然一笑。 “技术真不怎么样,走,今日本公主心情好,请尔等同去游船!”推开那倚在柱子上的男子,宋凝予眸光微挑,转身走入了那男人堆里,被推开的男人半响没回应过来,瞪着那被男人包围的女子,一双眸子幽幽的眯了眯。 很好!竟然说他技术不怎么样!还跟着一大群男人去鬼混!将他这个拜过堂的置于何地! “公主殿下这么请,此处有一方海,那人若是坠入了海中,还不会沉下去呢。” “是啊,海中一条鱼的没有,怪异得很,公主可要去好好看一看……” 宋凝予扫了眼身后一脸乌青的宫子临,心情愉悦。 那数百人不断的朝着宋凝予这边汇集而来,众人听说宋凝予在长街上遇见了一个妖娆的男子,还亲了那个男人,于是只见那百人之中皆是清一色的妖孽无双,有的妖娆是故意模仿的,比如在眉间点一点红痣,在眼睑处点一点泪痣,一袭艳色长袍,晃得人眼花缭乱。 宋凝予瞪着那些人半响没说出一句话来,清冷的眸光四处扫过,不见了宫子临的身影,她心里有些忐忑,莫不是生气了? 她这一吻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上面的那些人,一听说公主殿下竟然吻了个男人,竟然还说寻个技术不行,那有关宋凝予带了两个男人回来的话就如同滔滔江山一般绵延不绝的传了下去。 而且越传越离谱,宋凝予听见了也权当没看见,那一艘大花船之中数百名男子艳色非常,宋凝予一袭白衣儒裙静坐于船中的阁亭里,有男子在抚琴,有男子在吹萧,还有男子身着舞衣,一舞倾城,那柔婉之姿,简直比女人还要厉害。 这不像是一次游玩了,倒像是要给公主殿下选皇夫,宋凝予端着酒杯的手紧紧的握着,因为过力而泛着苍白,那些人毫无一点自觉,一个七岁的小娃娃走到宋凝予的身前,朝她微微施礼,清亮的童音成功的引起了宋凝予的注意。 那孩子眉间一点痣,生得虎头虎脑,瞧着就让人联想到了福娃的模样。 他清声朝宋凝予笑道:“公主殿下万安,我与家中长辈打赌,定能与公主殿下说上话,不知殿下能不能帮帮我。” 宋凝予放下酒杯,朝那小童勾唇轻笑道:“那我该如何助你?” 小童指着宋凝予头上简雅的几支簪子嘻笑道:“公主不如给我一个贴身的物件,我也好回去给家里的人看一看,以后也好叫他们不敢小瞧了我。”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的捏了捏他的脸,那孩子傲气十足的模样使得众人纷纷笑开了,原本堂堂的七尺男儿,如今一个个都身着艳妆,端得分外妖娆,宋凝予朝着众人扫了一眼,觉得还是眼前的这娃娃可爱一些。 伸手从发上取了一枚琉璃簪子下来递给她,扬眉笑道:“这簪子上印有皇族的印记,如此,够助你了吧?” 小娃娃摸了摸他那还未及冠的头,接过宋凝予手中的簪子跪在地上朝宋凝予行了个大礼朗声道:“多谢公主殿下相助。我这就回去给他们看,以后就说公主殿下是我姐姐,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那七岁的娃娃拿着手中的簪子划了划,宋凝予眉心跳了跳,为什么突然觉得眼前的小鬼在耍她?如果真的是,那这胆量可真是够大的! 宋凝予扫了眼站在海外沙滩上的宫子临,一袭白色的衣袍被海风吹起,整个人多了些冰冷,瞧着自己的时候那目光,宋凝予总觉得为了今日之事,他一定会秋后算帐! 朝小娃娃招了招手眸光微亮道:“你且附耳过来,帮我做一件事情。” 两人嘀咕了两句,那奶娃娃怔怔的看着宋凝予,伸出大拇指朗声道:“公主殿下学问真高,那我先走了。”小娃娃砰的一声从花船上跳了下去,朝着岸边哗哗游了过去,宋凝予站起身来,站在花船上,远远望去,那一方大湖其实也并不宽广,但是与天接一色,色为蔚蓝。 远处的一个男子与一个妇人两人正拖着一个大约五六个月的孩子在水里躺着。 宋凝予挑了挑眉,一旁姿态妖娆的男子就已经开始猛的朝着宋凝予献殷勤了。 “公主殿下,人在这水中是不会沉的,皇岛之人不善水性者也可以常来这蓝湖中玩耍。” 宋凝予挑了挑眉,冷冷的点了点头,余光扫过那已经奔到了椰子树下的小娃娃身上,那孩子只有宫子临的腰处高,宫子临微微弯腰,听了那孩子的话,唇角微微扬起,缓缓点了点头,眸中尽是笑意。 第六百一十章 少年 原本不过是出来转一转,不料想却成了真正的招亲大会! 远远望去,只见那画楼花船之上少年其华公子无双一个个风姿卓艳,端得体态妖娆媚里流施,连那几分男子的傲然之态都尽数被敛去,为了被宋凝予中意而一举成为这皇岛的皇夫也当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海中无数画楼花船,却唯有一船是极其别致,大雅奢华之气引得无数人抬眸相望。 碧海画楼花船起,天光云影尽徘徊! 画楼花船共分三层,每一层亭台楼阁如居平地,与蜃楼之上的绿树环船阁楼玉宇相较起来,确是有几分相似,宋凝予余光从那一片媚色流光的公子少年中一扫而过,嘴角不可遏制的抽了抽。 无数双眼睛都落在船头的女子身上,一袭琉璃裙随风而起,精致的眉眼中清冷寒凉,内敛的气质让在场之人有些怯怯,一时之间连一个合适的见面词都说不出来,只得站作一团,抓耳挠腮不知所云。 众人碍于宋凝予的身份,也只能远远的瞧着,宋凝予扫了眼那些花枝招展的孔雀,突然发现,当一大群相貌堂堂的男人妖娆媚和时,竟不敌那人的千万分之一,相较起来,宫子临偶尔流露出来的那几分妖孽之态与他们的媚气流光,二者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她抬眸扫了眼静坐于顶层显得格外安静的男子,一袭青衣飘逸绝然,一头乌的长发以青色发带懒懒散散的束起,那双眸光里尽是戏谑之色,靠在长塌上,见宋凝予在看他,朝宋凝予扬了扬手中那盏在阳光下折腾出琉璃水晶色的酒杯。 那男子沉稳的气息里有着几分不碍世事的平静,宋凝予挑了挑眉勾唇一笑,转身踏入了船舱,众人扫了眼那男人开始议论,丞相府的长公子跟在宋凝予的身旁,一把折扇转得风生水起,宋凝予转身走进了船舱。 宋凝予的一个动作顿时引得无数人的争相跟随,宋凝予顶着一张沉得几乎滴水的脸伸手将那尾随而来的丞相家的长公子给挡在了门外,精致的眉梢微微挑了挑,清冷寒凉间惊得那丞相府的大公子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 宋凝予心中暗自恼怒,这个时候那冥天倪跑到哪里去了! “本宫想安静一会,你们自便。”砰的一声那一扇门当着相府长公子的面紧紧关闭。众人谁也没有在宋凝予的心里划下半丝印象与刻痕,长公子之所以让宋凝予诧异,也不过是因为与长孙无邪两个人极其相似。 这皇岛都怎么了?张妈与那个老妇相似,长孙无邪与丞相府的长公子长孙浩相似! 宋凝予扫了眼屋子里,眸光微垂,闪过一丝无奈,她要出去,总不能再穿着这一套奢华的衣裙出去,太过于引人注目不说,也容易招来麻烦! 几步上前,推开屋子里紧闭的窗,窗外大好的阳光折了进来,点亮了满屋子的黯淡阴沉,金色的光映洒在花船阁楼中,简雅的桌椅透着几分寂静,外面的嘈杂声在这般的光景下变得有些遥远。 举步踏在木质的船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在这小楼阁之中的东隅一角好像有一个衣柜,宋凝予眸光微亮,面色一喜,几步上前,一把将那一个衣柜猛的打开。 “啊!”两人皆吓了一跳,那男子少说身高也有七尺,十七八岁的模样,只是有些赢弱的削瘦,那双清澈的眸子正怔怔的看着宋凝予,那微微瞪大的眼中还沾着莹莹泪珠,仿佛宋凝予若是再多说一句话,这人就能哭出来。 宋凝予顺着那只手望去,只见眼前这公子的手中还捧着一只……猪蹄,看那满嘴的油和这水晶猪蹄的完美啃法,宋凝予也怔住了。 那少年回过神来惊恐的从衣柜子里面七手八郐的爬了出来,跪在地上声音嘹亮嚎啕大哭直磕头:“公主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殿下饶命!” 对于少年那凶猛的姿态,宋凝予也有些受不住的后退了一步,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扫了眼那小柜子里面摆置齐整的衣,清冷的眸光中终于难得的起了一丝笑意:“你起来吧。” 那少年大概是听错了宋凝予的话,跪在地上磕头磕得更厉害了,嘴里念念有词的直叨叨:“殿下,殿下不要杀我,我也是没办法,是父亲让我来的,我无意冒犯殿下,所以才会躲在这里,扰了公主圣驾,我……” “我说让你起来!”宋凝予抚额,她对于这皇岛一知半解,对于如今的情势一无所知,眼前的少年跪在地上怯怯的抬起头看着宋凝予,见宋凝予没有什么过份的表情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少年很高,不仅高,而且很瘦,是那种极其诡异的削瘦,犹其是那肩膀,宋凝予觉得还不够她一个巴掌宽!少年棱角圆滑的脸上还透着几分苍白,薄薄的唇正紧紧的抿着,那双透着浅灰色的眸子正不安的看着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如此战战兢兢的模样,到底是哪家的人?竟然还将他也给弄到了这船上! 少年骨节分明而修长右手上还抱着那啃了一半的猪蹄,在少年的左手大拇指上,有一个绯红色的琉璃玉戒,那玉戒在阳光的折射之下内里仿佛生有一朵莲花,显出几分高雅的庄严之气,只是,在这纤瘦的少年身上,实在是有失违和感。 宋凝予在打量的少年的同时,少年也在偷偷的瞧着她,那一眼望去又收回,再匆匆撇一眼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像一只正欲偷吃主人东西吃的小宠物。 一件单薄的如意云纹广袍青袍的袍角沾了些猪蹄的油渍,长袍的袍角大约是在柜子里面呆得久了,染上了些深深浅浅的灰迹,见宋凝予打量着他的猪蹄,少年下意识的将猪蹄子往宽大的衣袖中藏了藏,嗫嚅着唇角喃喃道:“这是父亲专门命人给我做的……”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感情以为她这是惦记上了他的猪蹄了不成,宋凝予指了指那张绣花织锦的大床无奈道:“你,去床上躺着,本宫……” 咯嗒,一声响,少年的猪蹄从手里滚落了下来,怔怔的瞧着宋凝予,一张苍白圆滑的脸霎时间变得通红。 第六百一十一章 出船 宋凝予也没去理会他那有些怪异的神色,转身开始从柜子里面搜罗她能穿的衣服,好在她的身形也算高挑,衣服与她的身高颇为吻合,她顺手挑了一套月牙白色的织锦长袍,打开旁边的副柜子,只见里面玉冠折扇宝石戒指一应俱全。 那少年站在宋凝予的身后纠着那左手上那一枚莲花印记若隐若现的戒指,眸光不时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如此来来回回里,仿佛在做一个大决定。 宋凝予还没有意识到她说了些什么让人误会的话,挑了一面月牙五开的莲花玉冠一边道:“你去床上裹着被子,我换件衣。” 那少年怔了怔,一把抓起宋凝予的手,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将一枚戒指硬塞进了宋凝予的手中,宋凝予那手里月牙五开的莲花玉冠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道给扯得摔碎在地,少年红着脸指了指宋凝予手中的那枚莲花式的琉璃戒指。 “我……我一定会娶你的!”少年扔下话转身就跑出了这独此一间的小阁楼,只留下宋凝予握着那一枚琉璃色的戒指站在散落的衣饰之间脸色乌黑,整个人风中凌乱! 宋凝予哭笑不得的瞧着手中的那枚还沾着猪蹄油水的戒指,玉色的琉璃戒指上还沾着少年油印明显的指纹,她眸光从地上那做得晶亮薰香的猪蹄上一扫而过,眸光泛起一丝寒意,收回打量的目光,宋凝予无奈的拾起地上的那套衣服换上。 画楼花船之外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少年公子络绎不绝,只见一位衣袂素色的翩翩佳公子手执白玉扇,头戴月牙宝冠姿态风雅的下了画楼的花船奔上了岸边,众人议论纷纷里的都是关于公主殿下一事,瞧着有少年公子离去,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少了一个对手不是! 坐于顶楼的青衣男子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琉璃玉盏,唇角轻轻勾起,一枚酒窝若隐若现,站在青衣公子身旁的小厮生得斯文秀气,皱着一双剑眉不满的喃喃道:“公子,这公主殿下这副样子,真的能撑起皇岛吗?” 青衣公子端着酒盏勾唇浅笑不语,阳光从头顶折下来,青衣公子如风,眸光扫过那已经及岸的白衣公子,眸色微深。如今这皇岛,她能不能撑得起,都不重要。 此处的海岸颇为平静,不见大浪倾天不见深海凶险,唯一能看见的,便是风和日丽下的丝竹船只之音,岸边的人见宋凝予是从那画楼花船之下而下,匆匆看一眼就别过了头去,谁也没有想到这精致的公子,便是那衣着华雅尊贵的公主殿下! 离了海岸线,脚步轻踏在石板桥下,桥下游船划水而过,柳树成荫与那一条条水道连成一线,碧色渲染了整个视线,画楼桥东,俊公子俏佳人,一柄油纸伞,温声脉脉,笑语倾城。 折一支柳,赋诗一首,青石碧板之下走过多少人的悲欢离合?在这皇岛之中处处可见成群成队之人,欢声笑语里礼数端到了极致。 儿女情长间的那一份距离把握得极到好处,相距最近也不过是一步之远,不曾衣衫相贴般的靠近。琴声丝竹起,依稀里有人在婉转清唱,轮回里谁欠下了谁的悲欢离合,谁错许了谁流年相忘,到最后只剩下了字字历史传唱。 小桥的另一头,阳光下女子一袭双桃织纱的长裙,长发飘飘俏丽可爱,撑着一把遮阳伞望着眼前气宇轩昂的男子面色羞涩的垂眸轻声道:“公子请。” “小姐先请。” “还是公主先请。” “所谓女子为先,先请小姐先行。”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最终默默的转过头大步擦肩而过,将这一幕幕扔在了身后,一路而行,这样的场景宋凝予见的不少,连夫妻之间在外店里用餐都会有女子先请,男子先请之类的话语,日日这样,难道不累吗! 皇岛的民间颇多服饰温雅华贵之人,宋凝予那一袭月牙色的白袍在人群里就显得有些低调了,只是配上那浑然天成的气质与精致的眉眼,依旧引得无数的公子小姐投目相注,宋凝予旁若无人的穿过了大街小巷。 身后一道人影一直追着宋凝予而行,她不熟皇岛的民间位置,所以是胡乱的走,那道路越走人烟越少,宋凝予转身踏入了一条布满了青苔的小巷子里,一个身影猛的出现在她的身后,顺手将人揽进了怀里。 宋凝予下意识一掌挥出,那雷霆般的一掌被一双微温的大掌化解,宫子临挑起那双凤眸,眸色之中含着几分惊怒,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带着些惩罚性的紧扣着她纤细的腰身。 下巴抵在宋凝予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见宋凝予耳朵微微泛起一丝红色,宫子临那憋屈的心情才缓缓的缓和一些,正欲说话,突然伸手将宋凝予往身后一带,眸光瞬间染满了杀气。 “谁!” “皇岛头号通缉犯!取其首级,官晋三级!”几个黑衣人在宫子临话音落下瞬间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原本在小巷子附近的几个人纷纷逃窜而去,只剩下了宋凝予与宫子临背对背眸色寒凉的望着那将两人围成一个圈的黑衣人。 “通缉犯?”宫子临咀嚼着那三个字,挑了挑眉,堂堂一个棠国的皇帝,竟然成了通缉犯?很好,看来是没有人将他这个棠国的皇帝放在眼里了! 布满了爬山虎的墙面在阳光的折射下有些斑驳不堪,宋凝予与宫子临背靠背站在一起,她挑眉冷问道:“你们说他是通缉犯?可有证据?” 为首的人蒙着脸,但是透守那双阴狠的眸子,宋凝予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什么人敢打着皇家的名号来索取宫子临的项上人头! “你不需要知道!动手!”那黑衣人一双阴冷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宫子临,手中那一把半人高大的大砍刀在阳光下折出一道森寒的光,宫子临一袭三色凌素雅锦袍在阳光变得有些泛白,整个人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冰冷。 杀气倾巢而起,四周的风变得有些冷锐,沙沙的吹着墙面上的爬山虎,一片片泛黄的叶子被风卷上了高空,又狠狠的掷入了地面,众人手中的武器散发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杀戮之气。 第六百一十二章 通缉犯? 一道严冷的声音伴随着艳色破空而来,厉声冷喝道:“不得对公主殿下无礼!” 众所周知,宋凝予是即将上位成为皇岛之皇的人,只是对于宋凝予的真面目却没有几个人是真正的见过,那些围着的黑衣人皆是一愣,纷纷转过头去望向巷口的声源处,冥天倪一袭海棠并蒂的烟纱长裙开得极其火艳,在暖意微和的阳光下如同一把火得通红的火,分明是热情的红,却让人无端觉得冷。 “冥姑娘!这人分明是皇岛江湖令下的通缉犯,如何……”那为首的男子顶着一张狰狞的眼睛,想替自己再辩驳一番,却在冥天倪一记犀利的眸光中止了言语,咬牙愤愤的低头,将手中半开的武器重重合上。 冥天倪一步踏上前来,朝着宋凝予就单膝跪了下去,语态恭敬道:“天倪来迟,请公主殿下恕罪。”如此恭敬的态度让宋凝予有些琢磨不透,这与当初那个攀着她笑称姐姐妹妹的冥天倪,判若两人。 皇岛之上的人对于冥天倪的熟悉程度比起雪皇与王尊来要更甚,冥天倪游走于皇岛四处,无人不知其姓,不识其人,再者,这皇岛之上,姓冥的,唯有冥天倪这么一号人,相传这个冥字,还是王尊赐给她的。 见冥天倪跪下了,那围着的黑衣人纷纷退开,也一并跟着跪了下去,在皇岛,权利,意味着绝对的权势! 宋凝予从宫子临的身后上前一步,站在为首的黑衣人身前,缓缓弯腰挑眉道:“你回去告诉那发令之人,不管那人是谁,若是敢动这个人分毫,本宫必要这整个皇岛来陪葬!” 冥天倪跪在地上,掩入衣袖之中的手紧握成拳,眸色划过一瞬间的冰冷,再抬头时那满身的冷锐之气消退了个一干二净,优雅的拍了拍身上的并蒂艳色海棠长裙上沾上的灰沫,眸光微冷从地上跪站的人身上划过。 “阎罗阁的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公主殿下都敢下手了!”冥天倪将身前的发拂至身后,艳色四起间敛去了方才的冷锐,快得让人觉得方才的一眼不过是一种错觉,阎罗阁?宋凝予与宫子临一眼对望,看见了彼此眼中那一抹深明。 跪在地上的粗壮大汉吓得一个踉跄,将背脊压得更弯了些,朗声道:“此令乃上位者所下,在下也是奉命前来,惊了殿下,还请公主殿下恕罪!”到底是多年的老江湖了,一句话撇得一干二净。 宋凝予侧了侧头,清冷的眸中寒光凛冽:“上位者是谁?”能在皇岛如此光明正大的发这样的命令,无非是想将宫子临在她身旁的唯一一点立足地也辙去! 跪在地上的人挺直背脊咬牙道:“这个在下不知,所有的江湖令都是皇岛上位者张榜……” 冥天倪垂眸拍了拍衣襟上沾染上了一片泛黄的叶子,望向宫子临时眸色柔和了几分,拂了拂手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黑袍人勾唇轻笑道:“对错如何,公主自有定夺,你们退下吧。” 那人如获大释,起身抱拳,瞬间压抑的黑色巷子里又变得明亮空寂了起来,抬眼望去,墙面上的爬山虎翠绿得如同小桥流水下的折柳倒影青青葱葱一路沿着青石街蔓延。 冥天倪眸光落在宋凝予与宫子临十指紧扣的手上,眸色微微暗了暗,酝酿起层层折叠的风暴,所有的风暴在她那艳然的一抬头之间被敛去,只剩下了一得妖艳之色在阳光下风情万种。 “于皇岛而言,上位者为上三族,即是皇岛中王尊与雪皇、飘渺族族长、墨赫帝族的族长,下三族白沙族族长、青塔族族长,以及玄林族族长,与其在这样多的人里去查,将他置于险地,不如让公子跟着我,我必保他无恙,如何?” 她有绝对的自信,在这皇岛之中,即便宋凝予的血脉纯正,可是她没有足够的威慑与实力。 当年若不是王尊一手扶持,以雪皇的实力,根本不足以登基为帝! 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挑了挑眉,抬手自然而然的替宋凝予拂过了头顶上一片枯黄的叶子,那眸中的温脉与认真深深的扎进了冥天倪的眼中。 “朕不劳冥姑娘操心。”宫子临连多余的一眼也没有给冥天倪,那双凤眸之中的妖孽与温柔尽数给了眼前这一个叫做宋凝予的女子! 冥天倪低斥道:“你竟然跟着她一同来的皇岛!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简直就是太乱来了!凝予,这里上三族,下三族,如今才第二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你这是将他往火炕里推!” 宋凝予一双清冷的眸光幽幽的打量着低声怒斥的冥天倪,那张妖艳俏丽的脸上风情万种被敛去,只剩下了无休止的担忧与无奈,一双狐狸般的眼睛里媚色流光中充满了怨恨,怨什么?怨她将宫子临一并带来了皇岛? 冥天倪被气胸口狠狠的起伏,双手紧握成拳,站在阳光下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冷寂的阴郁,她身后的影子变得有些单薄,唇色紧紧的抿起,秀气的眉狠狠的皱成一团,妖娆之色不见半分,宋凝予只是静静的以清冷的眸光打量着冥天倪。 一盏茶的工夫缓缓的移过,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斜斜的靠着斑驳的墙面,爬山虎上有细小的蚂蚁在迅速的爬,头顶上白色的鸟儿一掠而过,在地面上划下了一道乌色的阴影,一闪而过。 冥天倪被宋凝予那幽冷的眸光瞧得有些心虚,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转身掩去了微微发颤的手,冷声道:“你爱如何就如何!我也管不着,不过,若是有什么我能帮的,你尽管开口,我不是为了棠皇,而是为了雪皇陛下。” 风情万种的女子下脚轻盈,步踏轻风,去若流星。 宋凝予眸光落在停在不远处的那只百灵鸟上,毛色雪白,在颈这有一撮棕色的毛,这只鸟,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百灵鸟似乎也察觉到了宋凝予在看它,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宋凝予的眼前,宫子临瞧着那只百灵鸟挑了挑眉。 第六百一十三章 惊慌 “娘子,你不觉得,自打咱们来了皇岛之后,便一直被人小瞧了吗?”论武功,这皇岛之中处处是高手,宋凝予不敌,宫子临不知其真正的实力,但是若真打起来,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宋凝予精致的眉宇微微挑起,眸光之中精光琉璃:“那你还想要等到什么时候?” 宫子临抬眸望着广阔高远的天空平淡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空灵,慢悠悠的挑眉笑道:“皇岛的确不简单,不过娘子大可放心,即便是抢的,朕也会将娘子抢回朕身边。”三句话又转回了老本行,宋凝予正欲说事,脸色突然一变。 她整张脸瞬间变得苍白无比,直直的朝着身后的宫子临怀里倒了下去,入目只剩下了宫子临慌乱的神色,世界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那只原本在宋凝予手上的百灵鸟受到了惊吓,在她一抬手间扑腾着翅膀飞入了碧穹之上,宫子临此时只恨自己没有学医,四处张望了一番,一咬牙抱着宋凝予朝着皇宫的方向飞一般的直奔而去。 宋凝予是被宫子临一路抱着冲回了皇宫,一路之中快若闪电,众人见是宫子临抱着公主殿下,顿时手中的武器就慢了下来,宫子临一路长驱直入,直达雪皇的大殿之中。 殿内的男子与宫子临一眼对望,皆是一愣,宫子临顾不得那男子,抱着宋凝予满脸焦急道:“她突然就昏过去了,不知雪皇可有办法!” 那眸光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惊慌失措的恐惧,一个帝王家,竟然也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那男子奔到宋凝予的身旁利落的开始号脉,手中的银针迅速落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喝成。 门外的御林军挤作一团,怔怔的望着那里面的场景,心里都在琢磨着公主殿下这又是怎么了! 宋凝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整个皇宫之中开始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甚至关于宋凝予即将不久于人世这样荒唐的传言也流传了出来,自打她沉睡开始,就有那么三四个人一直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连赶也赶不走。 欧阳火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本皇岛的地图策在翻阅,阳光折进屋子里,香炉泛起余烟袅袅,屋子里面偶尔传来书本翻动的声音,随后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冥天倪坐在窗下支着下巴,神色有些散漫的盯着床上双眸轻闭的人,低声轻叹道:“这都三天了,怎么还不醒?”宋凝予一醒,她登基的日子就要延后,偏偏她体内还有蛊王在! 宫子临坐在床头,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一双妖孽无双的凤眸之中染满了冷冽,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头暴躁无情的狮子,稍有不慎触碰到了他的逆磷,就是一个死!那凌厉冷冽的气息,屋子里面除了这几个人,谁也受不了。 屋子里的婢女都只敢远远的站在门外,连端茶递水的,都是小心翼翼万分忐忑,快手快脚间恨不得多生一条腿跑得快一些。 时光缓缓西沉而下,拉开了屋子里面寂静坐着的影子,欧阳火端着手中的书,不时的往宋凝予那里望上一眼。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被缓缓的推开来,雪皇一袭双凤织花并蒂牡丹的长裙宽袍缓缓踏入。 随着那一身的华雅尊贵之气踏入,将整个房间都染上了几分蓬荜生辉之感,那紫金色的双凤在并蒂牡丹之上栩栩如生,凤身上的那一团火焰一般的红更是熊熊如狱。 冥天倪匆匆站起身来,上前去扶雪皇,雪皇保养得极好,尽管已经步入四十大关了,但是风韵却犹盛当年,如今不过区区几天,雪皇竟也苍老了不少,一双眸子里充满了忧郁之色,拍了拍冥天倪的手,朝着那一张宽大的玉石雕花大床而去。 门外一道身影划破了暮色,一阵风一般的冲到了宋凝予的床头,瞪着宋凝予摸着胡子嚎啕道:“哎呦,爷爷的宝贝孙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成了这个样子了。” 门外一道身影缓缓而入,手中还端着一只白玉的药盏,药盏之中深色的汤药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荡起一圈圈涟漪。那男子朝宫子临温然一笑,眉宇之间的气宇轩昂之气挡也挡不住。 雪皇接过那男子递上前来的药盏,缓缓吹了吹,一点一点的喂下去,喂下去的药如同沉入大海之中的水,连一丝涟漪都很快的便消失不见,宫子临守在宋凝予的身边几乎是耗尽了内力,宋凝予依旧不见起色。 雪皇缓缓伸出手,按住宫子临那还在源源不断输入内力的手,倾刻间宫子临只觉得有股柔和之力缓缓的将他围入其中,内力消耗的不适感瞬间被压得一干二净,他有些诧异的瞧着雪皇。 “予儿她总会醒的。”雪皇话音缓缓而落,从宽大的衣袍之中取出了一方玉玺模样的东西,那东西上面刻着青龙白虎朱雀与玄武四大神兽,在四大神兽的正中央有一处细小的缺口,随着雪皇将那玉印取出,那缺口处仿佛生出了一朵莲花。 隐隐约约的莲花晃得众人有些眼花,原本聒噪不停的老头子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冥天倪垂了垂眸,扫了眼欧阳火与那安静下来的老头,日暮落得满室皆静,血一般的红色将整个大殿铺得红艳满满。 “本皇需要四名护法,无论是谁,切记,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前来打扰!”雪皇扫了眼宫子临,示意他留下来,其余的人纷纷转身退了出去,冥天倪缓缓关上了那一扇门。 屋外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屋外老头、欧阳火、冥天倪,以及那端着白玉药盏的公子各守于一方,整个皇宫之中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格外的清楚。 冥天倪站在房顶,扫了眼面无表情立于大殿殿顶之上的人,勾唇轻笑道:“赫连公子似乎与公主殿下相识?” 赫连公子是上三族墨赫帝族的族长之子,将来也是名正言顺的帝族继承人,再加上他又是王尊的义子,相传宋凝予身上有墨赫帝族族长的信物竹皇玉,所以赫连公子也算是皇族内定的皇夫! 第六百一十四章 昏错 皇岛中人皆说赫连公子堪比天上皎月流月,无人可撼动其表情三分,却不曾想平时高冷傲然的赫连公子,如今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大失分寸,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是他的未婚妻这么简单! 赫连公子扫了眼冥天倪,转过头去,继续盯着那渐渐升起的月色,沉眸不语。 药老坐在琉璃瓦片上,手中抱着一个酒葫芦一口接着一口的喝,十分纳闷的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声音太小了,冥天倪也没有听清楚。 这个晚上不仅仅是皇宫里一片寂静,连同那堪比天宫之称的神殿之中也是冰冷无常,观星台上一人一袭白衣而立,白发被风拂起,冰冷绝然,他掐指一算,眸光中流光频闪,大批大批的星星从天空之中损落。 站在纯素身后的白衣女子一脸诧异的瞪着那天上陨落的星子狠狠的抽了口气:“祭司大人,这,这天象怎会如此紊乱!莫不是……” 纯素收回掐指轻算的手,回眸幽冷的扫了眼神殿之中一袭白衣素素的神女,眸色微微垂了垂:“命中多劫,此劫自有人挡。” 纯素转身步入那八卦星阵之中,神女站在纯素的跟前,一袭玉兰色的白衣被风吹得烈烈作响,神女那常年平静的面容下终于有了一丝裂纹:“师父!你要做什么?窥探天机是要受天罚的!” 纯素挑了挑眉,满头的白发被风吹得有些狂乱,一旁的白衣侍女几步上前,取出一条白色的锦带缓缓的替他侧旁轻轻束起又迅速退了下去,神女紧紧的跟着纯素,焦急道:“师父!你不能这么做!你窥探了这么多次天机,如今已经落得了这个地步,你想要做什么?” 纯素高大的身影背着月光变得有些削瘦,月色下的天宫神殿顶楼一切白玉般的颜色中散发着幽冷的光。 纯素缓缓抬手伸向眼前的小徒弟,那女子匆匆往后退开两步,厉声急喝道:“师父!你还想将我打晕了再自己一个人去窥探吗,师父,你不欠她的,你又何苦要这样!” 皇岛的大祭司,从来不会过问皇岛之中任何事情,但是在皇岛所有的人心目中,却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众人只知大祭司发色纯白堪比月色,却不知,这一头如同月色一般的发,是如何换回来的! “你管的太多了。”纯素原本平静的眸光瞬间变得冷冽,一扬手,砰的一声,他没有料到向来温顺的小徒弟竟然也会有反抗他的一天,两人的内力碰撞到了一起,小徒弟那点小功夫根本不够看,被狠狠的撞上了观星楼的柱子上,一口血随之狠狠喷了出来。 她倒在地上,吃力的抬头瞧着那宛如神坻一般的师父,张了张嘴,喃喃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 纯素取出素白的帕子缓缓擦了擦手,冷冽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瞬间归入了平静:“把她带去摘星塔,没有本尊的命令,不得放出。” 倒在地上的女子缓缓的勾起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深情如此,终究是好还是不好,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命里注定了的,得不到便是倾尽了全部,也依旧得不到。 观星楼中数盏灯缓缓亮起,如梦如幻之中那至高的一个位置上引得皇岛中无数人纷纷测目猜测。 月色偏移,直入中天,伴随着那吱呀的一声,大殿紧闭的门缓缓的打开,只一瞬间,四人便如同一阵风般进了屋子里。 屋内还散发着浅浅的血腥之气,月光透进屋内,风缓缓的吹动着帘帐素纱,几个人的影子在夜明珠的灯光下被拉得摇摇晃晃,宋凝予躺在床上那苍白的脸上中终于可见了几分红润,只是反观宫子临,似乎比起宋凝予之前来,更加白了几分。 老头子狐疑的扫了眼宫子临,突然一把抓起宫子临的手腕,狐疑的咦了一声,宫子临将手抽了回来,转身缓步走出了大殿,那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中透着几分萧条,冥天倪心中一惊,总觉得宫子临有些不大对劲! 灯火通明的长廊之中雕龙纹凤,金桂花香,清风入月,冥天倪无心去欣赏,她一步一步的跟在宫子临的身后,宫子临原本笔直的背脊渐渐的有些佝偻,大步流星的步子也缓缓的慢了下来,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身后跟着的冥天倪。 更让冥天倪觉得诧异的是,宫子临竟然扶着长廊的柱子在一步一步的挪位!而不是走,他在那房间里面终究做了什么?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咳咳咳!咳 宫子临捂着唇,咳得有些吃力,最终一翻身坐在了长廊之上缓气,抬眼就见身后十步远处冥天倪正怔怔的站在那里瞧着他,眸子里面是浓浓的担忧与不解。 他扯了扯唇角,别过头去望着湖面上那一轮月影,冥天倪抬脚将一枚一石子踹进了湖中,溅起一串涟漪,将湖面上的月影荡得粉碎不堪,她有些愤怒,几个大步奔至宫子临的身旁,猛的又后退了几步,不敢置信的喃喃着。 “你!你终究是谁!”宫子临不可能这么弱!眼前的这个人岂止是弱,简直就是弱不禁风! 坐在长廊上的宫子临抬了抬手,瞧着掌中的纹路,垂眸沉默不语。 冥天倪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突然斩钉截铁道:“你是宫子临!怎么会这样……” 宫子临缓缓站起身来,撑着身子缓缓的朝着长廊的另一旁挪步而去,只余冥天倪站在入夜清冷的风中双拳紧握无可奈何。 明明你想护着他,到了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陷入危险之中,将自己磨灭得什么也不剩下,她有些不放心,下意识的又跟着那一道慢悠悠的身影朝着那偏殿而去,月光将宫子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冥天倪站在他的身后,他每走一步她都在担心,会不会这一步之后他就会就此倒下!然而,直到宫子临回了偏殿,直到宫子临当着她的面将那扇门紧紧关闭,他也始终没有太多的言语与表情! 隔着一扇门,冥天倪不知道在房间里面的宫子临正在忍受着一种怎么样的煎熬,他的手狠狠的压着心口,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大滴大滴豆大的汗从他的脸上、身上滑落,宫子临倒在床上缩作一团,整个人青筋直直的暴起,所有的疼痛与折磨变得无声无息。 站在门口的冥天倪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移开了步子,离开了偏殿。 第六百一十五章 昏睡 宋凝予睁开眼睛,入目是寝床外的落地阁窗前那八尺画堂屏风,一轮红日从纹有梅花的屏风之后带着斩断黑夜的凌厉之光直破雾色。 寝殿之中夜明珠的珠光在阳光不及的角落泛着浅浅的光,映着晶雕纹花光滑的地面折出一道寂静。 风拂起月华贵雅的织纱,大殿屋檐之上的水晶铃铛被风吹得叮叮作响,宛如黄金一般的阳光将这恢弘奢华的寝宫映得如梦如幻,堪比太阳神殿。 寝床前的正中央搁置着一顶九孔香炉,随着微风拂过带起满室幽香,宋凝予撑着床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这个地方她觉得有些陌生, 外面传来皇钟洪亮的撞击声,咚,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皇宫,一声落下,阳光缓缓折在了宋凝予所坐着的床沿上,阳光折在她莹白如玉般光滑的脚上,抬步轻踏在水晶般白黄色的地面,宋凝予有些站不稳,一手匆忙之间扯了一把那随风飘动的素纱帘子才稳往了身形。 大殿之外那扇牡丹花开的雕花镂空殿门被缓缓推开,一排排宫女衣着典雅身姿窈窕,手中各捧着些东西姿态严谨乖顺鱼贯而入。 莲清绕过那八尺屏风就见宋凝予怔怔的盯着地面的倒影,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她几步上前欢喜的朝宋凝予福身笑道:“殿下可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通知陛下!” 宋凝予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的握成拳,又缓缓的松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她伸手入怀,摸了摸一直贴身收着的龙凤紫系玉佩,还在,但是那种禁锢感却消失了。 她颇不解的迅速扯下了身上的薄衫,几步奔到了那两人高的大水晶镜前,镜前的人身躯光滑如玉,不见一丝杂色,指尖缓缓的抚至胸口处,那里原本有一条金丝线,如今为何不见了?她有些慌乱,不知这样终究是好还不好。 莲清被宋凝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吩咐身后的人上前来替她洗漱。 宋凝予盯着镜子里日渐繁华的衣着打扮,毫无心思去评论变更,只是怔怔的望着手中的那两枚玉,为什么会不见了? “与我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呢?”宋凝予突然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整个人有气无力。 “奴婢也不清楚。”镜子里的莲清生得娇俏可人,一张微微婴儿肥的脸上一双星子般的眸子很是讨人喜欢。 宋凝予垂眸不语,待她再睁开眼睛时,镜子里那清冷如莲花般的女子摇身一变越发奢华尊贵,头上点缀着东珠与琉璃色的发饰,步摇微晃间发出细碎的声响,画眉精致,眸光冷冽,一袭海棠双扣的纹云长裙一件流星追月牡丹花开的广袍长袍,长发挽起,优雅尊贵,那些珠宝成了宋凝予的陪衬。盯着镜子里华贵的人儿宋凝予怔了半响。 她突然抬手,将那过多的发饰扯了几件下来,看得久了素面朝天清冷如莲,如今突然之间繁华似锦了除了惊艳之余更多的还是不习惯! 一旁的莲清见宋凝予的动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静静的退到宋凝予的身旁,跟着宋凝予替她引路。 皇宫清晨雨露沾花,长廊被清晨的薄雾打湿,还泛着些温润,屋顶上的阳光斜织下来,她的身后跟着成排的宫女,各个小心翼翼,恭敬乖顺。 宋凝予一路抬首而行,路过的宫女太监无一不臣服在地,宋凝予眸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心里却在琢磨着终究应该如何打破如今的僵局,她初来皇岛,对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并不熟悉,甚至于朝中那些权利的分角,她也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没有得力的人! 沿着假山回廊小桥流水一路蜿蜒而过,穿过了长廊的尽头是一副诺大的山水画,只见长廊的远处是一方巨大的瀑布,在那瀑布之上筑有一方小宫宇,宫宇之中隐隐约约里还能听见丝竹声婉婉而起,阳光折在巨大的瀑布上,折出了几道明亮的彩虹。 凝视银河落九天,如此高如此大的瀑布,那巨大的水流之声宛如来自于天涧! 于瀑布之上有回廊在水上穿行,以回廊连接各个宫宇的出入口,宫人见宋凝予来了,几步上前,替宋凝予领路,那不多的人群里,宋凝予一眼便见宫子临看得真真切切,宫子临是挨着冥天倪坐的! 随着她行至宫宇阁内,那原本欢乐的气氛似乎有所稍减,坐于首位的雪皇陛下朝宋凝予伸出手,温婉的轻笑道:“予儿,还没用膳吧?快来,坐娘亲这里。” 宋凝予撇了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他怎么了,往日里似乎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啊,宫子临坐在华纱织金的软垫子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邪气,一只手摇晃着手中的琉璃玉盏,眸光暗暗。 宫子临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宋凝予心里突然烧起一把无名的火,转身坐在了雪皇身旁的位置上。 宋凝予觉得有些闷,她记得她昏迷的时候宫子临那惊慌担忧的眼神,只是如今,怎么却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了?烦闷的宋凝予赌气的吃着端上来的膳食。 雪皇一双温婉的眸子扫过宫子临,最终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递过一方帕子交给吃得差不多的宋凝予,这才缓声道:“予儿,如今离王尊的三日已经过了四五天了,因为你莫名的昏迷,所以登基一事便推迟了。” 宋凝予握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的撇了眼面无表情的宫子临,心中变得有些不安,她有些兴味阑珊的问道:“当真让我做这皇岛之皇?” 欧阳火望着端起的茶盏,眸光怔然间仿佛那茶盏之中升起的热气里有些什么有趣的东西,冥天倪突然伸过一只手,挽着宫子临的手笑语温和道:“殿下,这皇帝如今你是想不当也不成了呢,是吧?阿临?” 宋凝予精致的眉狠狠的狞作一团,阿临? 冥天倪似乎觉得火候还不够,缓缓的凑近宫子临的耳旁,姿态亲昵得令人血脉喷张面红耳赤,毕竟是风情万种的女子,自然知道,什么样的状态下,让人看起来误会更深! 第六百一十六章 谁走 “阿临,你难道不好奇,殿下若是成了皇,这皇岛的皇夫会是谁吗?” 宋凝予双拳在袖中紧紧握着,宫子临不推开冥天倪,为什么不推开她!宫子临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端着酒盏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喝成,放下酒盏,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影挺拔而优雅。 “阿临……”冥天倪也跟着宫子临一并站了起来,挽着宫子临的手,笑得媚光如春。 宋凝予突然一掌击向眼前的桌子,金雕的檀木桌在宋凝予一掌之下成了粉碎,她的身影瞬间直逼冥天倪,眸光冷冽如冰,直取冥天倪的命门。 冥天倪下意识转到了宫子临的身后,宫子临抬了抬手,这样的一个举动在宋凝予看来,宫子临就是在维护冥天倪!一股无名的火从宋凝予的心中狂烈的烧起,强大的内力瞬间袭卷了整个宫宇,狂冷的风将她挽起的长发吹得四散而开,整个人狰狞不已。 “予儿,这是做什么。”一股温和的力道将宋凝予的内力化开,雪皇陛下手执日月权杖缓步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只手缓缓的按着她的肩膀,看似是一个拍肩膀的动作,实则是将险些走火入魔的宋凝予拉了回来。 宋凝予双目赤红,堪比当初的欧阳火。 “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望着宫子临那双平静得水天相隔的眸子,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她怕她所有的一切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场空,更怕眼前的这个男人,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她自以为是的游戏。 宫子临突然勾起唇笑了,笑得有些邪气:“朕与皇岛诸位已然相商,只要朕娶了冥姑娘,朕便能将她带回棠国。” 宋凝予整张脸变得阴沉不定,冰冷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散发而出,那样冷冽,那样绝决,她心中暗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待平静了半分,她才缓声问道:“为什么?” “朕突然发现,冥姑娘相较公主殿下,更得朕心。朕还有事,先行一步。”宫子临突然拉着身后的冥天倪转身朝宫宇外大步而去,那一抹笔直挺拔的背影,在宋凝予的世界里一点一点的变小。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眸光冷锐的绞在一起,如同千万把利刃,狠狠的穿透了四周! 啊! 悲愤交织在心里,强大的内力正在不断的暴乱寻找一个合适的出口,雪皇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默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站着,护着她,强大的内力将四周的宫宇炸得粉碎,一派奢华繁星般的景致,在宋凝予的一声怒喝之下化为了一片残渣。 她站在一片残渣之中,双拳紧握。望着水中自己斑驳不清的倒影,那双腥红的眼睛里除了红色,什么也没有,没有泪,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有红,无尽的红色。 “予儿……娘亲……”雪皇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宋凝予那双腥红的眸子里卷着狂烈的风暴,连她都有些受不住! 宋凝予淡淡收回目光,冷声高喝道:“我宁愿负尽天下人,也不愿负他一个,他若是胆敢负我,我必倾覆了他的天下!” 纳兰雪温婉的勾唇一笑,抬手细细的将宋凝予的长发挽起,动作轻缓温雅。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宋凝予心里在想些什么,关于宋凝予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如今竟然要与冥天倪成亲了!众人对于此事背地里议论的程度绝对亚于宋凝予回归的程度。 雪皇似乎是铁了心了,要将皇位给她,母女二人坐于政殿之内手执朱笔折子,细声缓缓而谈,宋凝予对于眼前的形式也算是有了一个稍深的了解,她强压下内心的不安与悲愤,坐在紫金雕龙绘凤的大椅前批起奏折来行云流水。 大约是在棠国的时候当过那么一段时间的摄政皇后,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处理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对于雪皇那极好的评价,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对皇位没有兴趣! 门外传来通报声:“王尊到。” 宋凝予撇了眼自家娘亲,发现雪皇原本握笔的手有些僵了僵,见宋凝予在瞧着她,这才扯开一抹温和的笑意。 门外的人一袭紫金色的长袍坐于轮椅之上却不减其半分凌厉的气势,眸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时,多了几分慈祥之态。 “予儿可还有哪里不适吗?”予儿?张口闭口,当真是亲昵无比,到底王尊是自家娘亲的亲哥哥,虽然年长了几岁,但是那一股子的温和劲,大约是血脉情深,减不断的。 她从紫金的雕龙大椅上站起身来,缓缓点了点头,言语之间勾起几抹不动声色的笑意:“劳舅舅挂念,已经好多了。” 王尊那张精致的脸上已经生出了缕缕细纹,岁月在他的脸上也刻下了深深浅浅的伤痕,诺大的殿内变得有些寂静,王尊取出帕子捂着嘴猛的咳嗽了起来,纳兰雪上前几步,动作又顿了下来,最终化为了一室平静。 “王尊若是有恙,还请回去歇着罢。” 王尊别有深意的眸光从雪皇陛下那苍白如雪的脸上扫过,摇了摇有些枯老的手叹息道:“如今,我时日无多了,再歇下去,指不定哪天就爬不起来了,予儿,舅舅有些事情想与你单独谈一谈,不知你方便不方便。” 那双眸子仿佛瞬间苍老十多岁,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如今在皇岛,她没有实力,所以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尽管明面上王尊是问她的意思,其实与命令并无区别。 “连娘亲也不能听吗?”宋凝予眨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敛去了几分凌厉。 王尊小心翼翼的将那一方帕子收了起来,点了点头,像是下了一个大决心一般:“也好,此事到底是你的终身大事,雪……雪皇也该听一听。” 宋凝予双拳紧紧的握起藏在衣袖中,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推着王尊的轮椅朝偏殿而去,偏殿之中有一方院落,院落之中种有一株樱花树,那樱花花开如梨一般雪白,纷纷扬扬里堪比六月飞雪,极是好看。 纳兰雪静静的跟在轮椅之后,往日里轻盈的脚步声变得有些沉重,伴随着轮椅转动的声音,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漫长。 第六百一十七章 王尊 两人之间的氛围总让宋凝予觉得有些奇怪,轮椅停在窗阁前,漫天如飞雪一般的樱花铺满了整个长廊,在阳光下散发着浅白色的光,远远望去,如同飞雪,这个时候是深冬了,由于皇岛位于海中,所以四季常温,并不见多少飞雪与冰霜。 樱花被风卷得纷纷扬扬,几片花瓣落在了王尊的身上,他缓缓的伸出苍白枯旧的手捏起一片花瓣,轻声叹息:“这株樱花树,带是当年你……” 雪皇冷冷的打断了王尊的话,傲然道:“既然是当年了,王尊又何必再重提。”宋凝予眉心跳了跳,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了半响。 风在阳光下静静的吹着,樱花漫天而起,角落的铃铛声清脆悦耳,雪皇那一袭高雅尊贵的长袍被风吹起一袭衣袂,王尊突然笑道:“予儿登基之日,便是择取皇夫之时,于公于私,舅舅在这里向你推荐一个人选。” 于公于私?宋凝予挑了挑眉:“难道王尊不曾听说?我已有夫君?” “此事你不必担心,棠皇待你登基之后便与天倪返回棠国,你只需做好皇岛之皇即可。” 宋凝予心中一惊,站到了王尊的跟前,精致的眉皱作一团不敢置信的再问道:“你说什么?返回棠国?他要带冥天倪返回棠国?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王尊眸光瞬间冷冽,反手朝着宋凝予就是一巴掌,脾气暴燥的程度堪比当初那一瞬间的宋凝予,那强大的实力宋凝予一瞬间就感觉到了,那是一种强大的压迫,她连多余的反抗余地也没有,只能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 跟在王尊身后的雪皇惊呼出声,一把将宋凝予护在身后,冷声怒喝道:“纳兰澈!你敢对我的女儿动手!” 王尊那张慈祥的脸如今变得满脸暴怒,一双眸子中怒火狂烈的烧着,满眼的阴郁之气狠狠的盯着宋凝予,带着几分迫切:“本尊要弄死你,易如反掌!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做好皇岛的皇帝,否则,本尊即便是死了,也照样能让你一无所有!” 宋凝予站在纳兰雪的身后,眸光凌厉中满是冷傲之气,实力不够的时候,她还没有那么蠢的去硬碰硬! “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宋凝予上前一步,站在纳兰雪的身前,缓缓的抬手擦去唇角边蔓延而下的血迹,原本的天堂也可以在一瞬间被转化为地狱! 王尊缓缓的转着手中的白玉青光戒指,眸光落在那一株若大的树上,缓缓道:“予儿,舅舅这是为你好,切不可为了儿女情长而忘记了你应该行使的责任!你是纳兰氏的子孙,就注定了要与这皇岛同生共死!” 直到王尊走了许久,宋凝予与雪皇依旧静默的站在那一株雪一般的樱花树前,雪皇紧紧的抱着宋凝予,满身的怒意无处发泄,她在宋凝予的耳旁无数次的低喃:“予儿,是娘亲不好,是娘亲不好,娘亲不该将你卷进来,若你还是太傅府中那个二小姐,该是多好,予儿……” 她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一层身份,如今也已经是棠国高高在上的皇后了,幸福的活着,如何会与她一般在这样的一个黄金的牢笼之中备受苦楚! 宋凝予静静的靠着自家娘亲,将头埋在她因为激动而起伏不定的胸前,母女俩在樱花树下抱作一团,雪皇的声音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宋凝予抬头,伸手替她擦去那双美丽的眼睑旁沾染上了泪珠,神色淡淡。 “娘亲,谢谢你将我带到这世上。我不后悔,我们都不要去后悔。”她们没在回头路可走,只能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个黑色的,看不见出口的路一路摸索而行。 “予儿,你不要怨你舅舅,无论如何,不要怨他。” 宋凝予猛的抬起头,将纳兰雪推开两步冷声轻笑道:“怨?我从不会怨恨无关紧要的人!” “予儿,你随我来!”雪皇紧紧握着宋凝予的手,拽着她匆匆抹去脸上的痕迹朝着殿外大步而出,守在门口的众人吓了一大跳,匆匆跟在雪皇的身后,一条长廊之上,人来人往间跟着宋凝予与雪皇匆匆而行。 一路而行,宋凝予被雪皇拽着那速度就快飞起来了,雪皇将宋凝予带进了一间乌黑色的阁楼之中,砰的一声将门重重的关闭,门外的人下意识的将阁楼围了起来,雪皇松开宋凝予的手,扯去夜明珠灯上的黑色布罩。 阁楼的顶端还有一丝丝阳光漏下来,折在圆阁的正中央位置,划过了一道圆影。 扯开布罩之后整个一楼散发出夜明珠和缓的光亮,将屋子里映得如同白昼一般明显,屋子里的东西都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灰尘,透过那房梁上爬起的蜘蛛,还能闻见一丝年岁颇久的腐朽味道,宋凝予知道那紧闭的窗外是热情如火般的阳光。 阳光透不进阁楼,阁楼之中不过一个装着小物件的多宝阁以及四面书柜,一方书桌加一把琴,简洁得有些过分,连床都没有一只,阁楼并不大,却极高,雪皇提着华贵尊雅的裙摆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那铜铁打造的阶梯。 宋凝予伸手摸了摸墙面,又抬手敲了敲,有些愕然,这里竟然是一座牢笼!四面皆是铁,她试了试用内力去推动,那一面铁墙毫无反应。 雪皇提着裙摆轻轻的一步一步的踏上蜿蜒高起的铁梯,直到爬上了顶端,宋凝予才发现,在这最顶端,有一张床,除此之外还有寥寥几本书,再无旁物。 雪皇缓缓的跪在那张床前,弯下腰伸出手在床底下摸索了半响,取出了一个印玉一样的东西,递至宋凝予的面前,那是一块泛着白玉色的印玉,宋凝予狐疑的接过,发现那玉质生温,是纯白色,这样的纯白,令她想起一个人,纯素。 “娘亲,这是……” “这是当初娘亲出皇岛的时候所用的东西,予儿,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皇岛,并不适合你。”雪皇很清楚,宋凝予对于皇岛没有感情,她若为帝,能做的就只有毁灭!而她,想保下皇岛,就只能将宋凝予放走! “你跟我一起走!”宋凝予紧紧握着手中的那枚玉印,眸光闪闪。 第六百一十八章 意外之见 雪皇眸中闪过一丝落寞,缓缓拉开宋凝予紧紧抓着她的手,站在窗前,阳光折在她那一身华贵的衣袍上,那一眼便生出了一种俯瞰天地的傲然之气。 她嗫嚅着唇角,望着碧海青天山河景致轻声温婉道:“予儿,皇岛是娘亲生长的地方,娘亲在这里三十多年了,娘亲的兄弟姐妹朋友都在这里,你不一样,宫子临是个不错的孩子,值得你这么去拼命。” 宋凝予紧紧握着手中的玉印,欣喜的神色缓缓的冷清了下来,她咬了咬牙,一抬手,将那一枚玉印狠狠的掷入了阁楼外不远处那一汪湍急的河流。 “你做什么!”雪皇扣着宋凝予的手满脸怒意,低沉着嗓音质问。 宋凝予整个人在颤抖,她复扣着雪皇的手咬牙切齿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若是连你都护不住,就枉为宋凝予!既然你不愿走,那好,那就都别走!终有一日,我要将这皇岛改头换面!王尊不是瞧不起我吗?那我就好好的与他斗上一斗,看看到底谁笑到最后!” 如此凌厉傲气的宋凝予,连雪皇都始料未及,她怔怔的盯着那落入湍急河流之中的玉印,微微叹息,最终只留给了宋凝予一道削瘦挺直的背影,转身缓缓的下了铁梯,每走一步,那一路蜿蜒的铁梯都会发出细碎的声响。 宋凝予咚的一声坐在了身后的大床上,怔怔的盯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皇岛的这个缺口,即将打开了! 那枚原本该被扔了的玉印,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宋凝予的手中,她将那枚玉印重新收了起来,扫了眼偏移的阳光,转身下了阁楼。 皇岛之中一派悠闲,宋凝予就占了这悠闲派中的一员,尽管她是即将成为新帝之人,但是大多数人都没将她放在眼里,有事情还是直接去找王尊,得了王尊的批示,才重新回到宋凝予的手里,宋凝予也懒得再去重新翻看,直接一笔带过。 唯一令她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强扭的瓜不甜,为何王尊还要如此强硬的将她扣留在皇岛当什么破皇帝!若真的说是什么血缘,那宋凝予真的是无话可说了,她总不能将自己的血放干吧? 花飞雨雾,于皇岛之中墨赫帝族的方壶岛上常年樱花开如云,远远望去各色各异,其色百态应有尽有,一男子一袭蓝袍水袖端得高雅淡漠,与一名身着艳红的女子正静坐于一株巨大如盖的樱花树下对弈。 黑白双子杀意冷冽,在这大好的阳光之下敛去了几分寒意。 坐在那花下一袭红衣艳妆的女子正是许久之前与钱有钱双宿双栖的滟华,而那蓝衣公子,细细瞧去,正是那宋凝予寻了许久依旧不曾寻得的星笑! 宋凝予瞪着那樱花树下的两个人,嘴角抽了抽,半天没回过神来,她不过是提了一句想去看一看她那个所谓的内定的皇夫,没想到就被莲清带到了这方壶岛上来了!而且还是墨赫帝族的地盘! 那花下的人似乎有所感应,远远的抬头一望,咯哒,手中的白子从星笑的指尖滑落,掉在了棋盘上,对面的女子迅速落下黑子,笑得有些狡黠:“赫连公子莫不是情场得意,棋场失意?” 宋凝予还没回过神来,那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就朝着她奔了过来,带着几分热烈的欣喜,樱花淡淡的花香随着他的动作扑面而来,扬起了身后的几缕乌发。 “凝予!你可算来了!” 宋凝予指着星笑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手指抖得有些失常! “你你你!星笑!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伸手一把捏起星笑那张脸就开始揪!简直就是过份,现在想一想星笑那个时候小小的模样,理直气壮的爬上她的车,还是那个时候的星笑可爱一些! “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句?真巧?”一道亮丽的声音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步态温婉的站在赫连星笑的身后,笑意盎然间春意暖暖。 宋凝予瞪着那站在赫连星笑身后一身艳红的女子,诧异的惊呼出声:“滟华……”她只觉得脑子里面有无数条绳纠作一团,想来,玉衡子之所以能出入皇岛大概也是托了滟华的福了! “真高兴,你还能记得我,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你那水深火热的日子,也差不多该开始了。”滟华的美与冥天倪的风情万种不一样,她是一种冷漠的美,如同艳丽的仙子一般令人注目,一袭红衣,绝世倾城,遗世独立! 星笑将宋凝予捏他脸的手拽了下来,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脸笑道:“你昏迷的时候便是我去看你的,如今见你好了我就放心了。” 宋凝予抱着胳膊挑了挑眉,围着星笑缓缓的转了一圈,幽幽然道:“我说怎么派出了这么多的百灵鸟也找不着你的消息,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体内有蛊,我说你当初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爬上了我的马车,赫连大公子?墨赫帝族未来的当家人?” 星笑摸了摸鼻子,瞧着宋凝予笑得有些勉强:“我当初确是奉了义父的命令前去寻你,不过我当时就是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若是你过的好,我就告诉你义父你死了,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道后来到这个地步!凝予,你可要信我,我待你是十足的真心!” 星笑举手三指,对天发誓,滟华有些哭笑不得的接话道:“是了是了,他知道你要回岛的时候,兴奋的天天拉着我去寻这皇岛之中的天材地宝说要送与你赏玩!” 一旁的侍女端了茶盏入了亭中,放下又退了下去,不远不近的站着,神态恭敬温婉,宋凝予拍了拍手,朝滟华神秘的笑着,轻声问道:“以星笑这模样与行情,来求亲的姑娘家是要踏破墨赫帝族的族门了,怎么星笑还是老样子?” 滟华一脸同情的扫了眼星笑,他痴情如斯,别人竟然连知情都不知。 星笑凑近宋凝予的身旁挑眉笑道:“就算这姑娘家踏破了墨赫帝族的族门,本公子这姻缘还是只留给你一人呐,再说了,本公子可是你内定的皇夫,不知道凝予你还满意吗?” 宋凝予似笑非笑的摸着下巴将星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对于突然就眉开眼笑语态随意而温和的星笑,站在远处的侍女仆从都只觉得自己定然是哪只眼睛瞎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意外之见(二) 向来冰冷淡漠的墨赫帝族公子,如今竟然围着一个女子春风满面,恨不得自己是只狗,再摇上几下尾巴! 宋凝予摸着下巴给予了评断:“身材欣长,面如冠玉,公子无双,腹内乾坤,可惜啊,可惜。” 星笑挑了挑眉,扯过椅子坐在宋凝予的身旁,端起雪顶化开的茶盏哭笑不得:“本公子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有什么好可惜的?” 滟华捂着嘴笑道:“自然是可惜没个好姑娘来与你配个天长地久了。” 细雨菲菲而来,樱花萧萧之中染上了丝丝水汽,墨赫帝族之中的樱花常开不败,亭阁之中够宽敞,也不怕那斜风细雨织进来,在亭阁之中品茶饮酒倒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宋凝予狐疑的扫了眼四周那华贵的景致,不解的望向滟华:“我记得,那个时候钱有钱是与你一同走的,怎么不见他人呢?” 滟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僵,打开茶盏的盖子,望着里面热气氤氲而起的茶水眸色微凉:“一同走的,未必到了最后就能一起走到终点。” 明明是一起走的,可是陪你到最后的那个人,却未必是他了。 宋凝予心中泛起一抹酸涩,宫子临于她,又算不算是这样的一种?是她太过不安,还是她从来就没有试着去相信过宫子临?所有的悲欢与离合都是她一手去导演,总是放不开,总是要他一心一意的对着自己,饶是这样,她还不知足! 是她的人,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旁人谁也不能得! “他姓凤,名为梧,北域人士,随我回了皇岛之后,他便离开了。”至于因为什么,滟华没有再说,宋凝予也不好再问,有些东西,时间到了总会知晓的。 难怪当初滟华看见她的时候那一眼惊艳,她与她娘亲有几分相似,若是有心,也不难认不出来。 滟华捧着茶盏,望着宋凝予突然轻声道:“飘渺族向来恣意随心,从不轻易欠人情,凝予,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星笑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如今飘渺族一分为二,对了,凝予,你那个皇后姐姐也在这皇岛呢,说起来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原本就有仇有怨的人,这会全部来了皇岛,这速度就如同转移了一个战地一样。 宋凝予端着茶盏愣了愣:“宋凝雪?” 她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曾见过宋凝雪了,甚至不曾听说过她的消息,她诧异的望着星笑,满脸不解。 滟华满脸不屑的冷哼道:“那种贱人,我当真是后悔当初在皇陵之中没了结了她!” “她是?” 滟华敛了几分眸底的怒意,缓和道:“她是我姨妈的孩子,比我要年长一些!飘渺族中有明令,长女继承飘渺族位,真是白白让那个贱人捡了个大便宜!”滟华咬牙切齿气不过,瞧着这一脸悲恨的模样,看来滟华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喃喃道:“所以,当初我娘亲是和你姨妈一起出了皇岛?你可有见过莫姨?”莫姨也与她娘亲一同出岛,可是宋凝予却不见莫姨提起过滟华的姨妈! 星笑伸手替宋凝予斟满杯中的茶水,指尖缓缓的扣着桌面,笑意冷冽:“莫姨出自于丞相府,曾是雪皇陛下的陪读,两人关系自然非同一般,至于飘渺族的女人,若是连滟华都不清楚,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他再怎么闲也没有闲到去理会那些家里长短的事情,好在这墨赫帝族如今独他这一代了,星笑支着下巴懒懒的瞧着宋凝予,一脸认真的喃喃道:“说起来,凝予,以咱们这墨赫帝族与皇族几百年的姻缘来看,我似乎该称你一声姑奶奶呀!” 宋凝予脸色微微有些扭曲,伸出一只手抬起星笑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番,似笑非笑道:“姑奶奶?那你称我娘亲莫不是要叫姑婆?你若称我娘亲为姑婆,却称我舅舅为义父,这,似乎不大对啊。” 星笑脸色有些扭曲,抄起桌上的糕点塞进了宋凝予的嘴里气呼呼道:“就你话多!吃吃吃!” “你也不怕我把墨赫帝族吃穷了!”宋凝予瞪了眼星笑,捏着嘴边的糕点尝了尝,味道不错,光是这美食,皇岛与内陆就相差极大!难怪星笑一点也不喜欢内陆的吃食,连皇宫的都一脸嫌弃,感情是在这里将胃养刁了! 滟华支着下巴,望着光滑的桌面上自己的倒影有些发怔,眼前的两个人哪怕是一年不见了,也依旧能够玩得开,大概就是因为珍惜,所以无论做些什么,都总是能礼让三分在意三分,因为知道底线在哪里。 那么她呢?她的未来,又去了哪里?那个一去不复返的人,当真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星笑将一方绣着樱花的帕子砸在宋凝予的脸上,哭笑不得的咬牙切齿:“宋凝予,你这教养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吃处满嘴都是!看来本公子有必要好好的给你上一上这个礼仪课了!” 微风拂面宋凝予顺手抹了把脸上的糕点渣沫,突然定定的瞧着星笑,脑海之中灵光频闪:“星笑,你说,我若是再将这皇位传给你,好不好?” 星笑咧嘴一笑:“好啊好啊,你若是娶了我,那皇位不就有一半是我的了。” 宋凝予垂眸,默默的啃糕点,她抬头抱怨道:“皇宫里面的吃的就那么一点点,能饿死个人,我对这皇位是一点心思也没有,滟华,你给我想一想办法,有没有什么招能让我不当这个皇帝?” 滟华猛的抬眸,诧异的瞪着宋凝予:“你,不想为皇?” 原本还算和缓的气氛变得有些低沉,宋凝予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不对,支着下巴摇头叹息道:“我有我自己的路想走,并不想将这一生都埋在这权势之中。星笑,你有没有什么好些的法子?” 星笑温声轻笑的表情缓缓的冷硬了下来,扫了眼四周,淡淡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谨:“你不想为皇,不代表别人不想,你不害人,人却会因你而死,凝予,这皇岛的权利交织,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总有些事情是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宋凝予垂眸,指尖缓缓的在滚烫的茶杯边沿摩擦着,一圈一圈,指尖偶尔沾起茶水,荡出一圈涟漪。 第六百二十章 两人 百灵鸟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宋凝予的手旁,伸出嘴去啄桌面上的芙蓉糕点,赫连星笑伸出手扯着那只百灵鸟的翅膀煞有介事的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只鸟的嘴,义正严辞道:“想不到你胆子还不小啊!连爷都东西都敢来偷吃!” 宋凝予撇了眼那只百灵鸟,支着下巴眸光微懒之中精光敛尽,状作无意道:“晚上出去玩吧,这皇岛有什么好玩的?” 斜阳笼起一层淡薄的烟雾,飘渺的空中掠过几只飞鸟,随即消失得再无音讯。 滟华扫了眼宋凝予身后不远处身姿卓卓的莲清,眸光微微眯了眯。 星笑端着酒杯摇头感叹:“当初还以为再也不会相见了,啧啧,当真是造化弄人呐。” “竹皇玉是飘渺族的信物?”宋凝予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滟华诧异的瞧着她:“我记得当初是见过你佩戴的竹皇玉的,怎么你竟然不知道么?” 宋凝予眯着眸子打量着星笑喃喃道:“这么说来,谁有竹皇玉,墨赫帝族的少主就要娶谁了?” 星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瞧着宋凝予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紧握着手中的折扇喃喃道:“我可是你朋友,你可不能对我玩阴的!” 玩阴的谁能玩得过常年呆在这权势中心的赫连星笑!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扫了眼身后的莲清吩咐道:“你回去告诉娘亲,就说天色已晚,我要在此处住上两天。” 墨赫帝族占据方壶一岛,而飘渺一族占据蓬莱一岛,皇族位于瀛洲,三族之间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来来去去的就要大半天的工夫,宋凝予特意挑了个下午,为的就是不回皇宫,那里面眼线太多了,她常年呆在皇宫里也得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殿下该称陛下为母后才是。奴婢这就去回禀陛下。”莲清微微福身,朝身后跟随的人吩咐了几句,神色恭敬的退了下去。 暮色迷蒙笼于雾中,大约是故意要给宋凝予与星笑制造些个什么机会,宋凝予打从坐在那亭阁之中开始,那一眼望去那是干净利落得一个人影也没有! 百般无聊的宋凝予撑着下巴眸色清冷,目光有些怔然的望着阁楼之外暮色下淡红的薄雾。 身边的人说过的那些话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蜘蛛网,将宋凝予自己网入其中,大概是身在此中,所以瞧着这些网时并不全面! “听说,你男人要娶冥天倪了?”滟华端着杯盏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星笑手中的杯盏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一张脸立时就青了,站起身来咆哮道:“那个姓宫的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凝予,要不你就娶了我算了!咱们一同打入内陆,你要当这天下之主也好,要成一代霸王也行,我都陪着你,那种人要来干嘛!”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好像一与宫子临有关的时候星笑就会变得格外的暴躁,一双眸子瞪着她的时候那是恨不得将她当成宫子临给咬死,每一次都是在极力的挑拨她离开宫子临! “星笑,你装什么装?这件事情如果本小姐没记错,你也参与了一脚啊。”滟华瞧着自己那双水葱似的指甲,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一脸尴尬的星笑。 宋凝予捧着茶盏,那茶盏之中滚烫的茶水贴着白玉杯沿传进了心里,一只百灵鸟穿破雾色飞到了宋凝予的手旁,那只百灵鸟的颈边还有一撮褐色的毛,侧着头转着眼睛一怔一怔的瞪着宋凝予。 樱花随细雨纷纷扬扬,几缕花瓣飞入了亭阁之中,天色越发的阴沉不定,原本菲菲细雨渐渐的有了越下越大的架势,阁宇长廊之外的湖面上有女子撑着一把伞缓缓的走在斜风细雨之中,那女子一袭高雅的青绿长裙在雾色之中隐隐约约。 细铃的声音缓缓的透过细雨微风传了进来,屋檐上由于细雨渐渐下得大了些而开始发出嘀嘀嗒嗒的声响,那铃声缓缓而来,洒落在了宋凝予的心中,布下了一片疑惑,再抬眸望向星笑与滟华,只见两人脸色皆是大变。 呵呵呵 女子修长的身形轻踏在樱花树后的湖面上,脚步轻盈而未沾滴水,宋凝予挑了挑眉不禁暗赞一声,好工夫! 星笑摸了摸额头,满眼鄙夷的朝宋凝予斥笑道:“这都是装出来的,凝予,那湖里面可都置有水晶柱!她连个武功都不会,怎么可能会如此好的轻功。” 滟华却是满眼艳羡的朝宋凝予解释道:“那女子名为星月,传闻其人可做掌上舞,舞姿飘然如仙。如今看来,原来是另有玄机啊!”哪怕是玄机,这样的事情也是不多见的! 那女子一柄浅樱花四十八骨的紫竹伞缓步而来,步态优雅体态婀娜之间像极了舞者,直到那女子来到宋凝予的跟前,她才看清那个人模样。 女子清雅如玉,一袭浅青色的衣裙在风中微微拂动,女子温婉的望向宋凝予,福身莞尔一笑道:“星月见过殿下、少主与二小姐。” 星笑随意的挥了挥手冷声道:“这里没你事,下去吧。” 星月抬眸,那星子般明亮的眸光中溢满了柔和的笑意,望着星笑的时候那如水般的情意更是毫不掩饰,她转过头望向宋凝予,侧头轻问道:“不知殿下可要娶少主?”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扫了眼脸色乌黑的星笑,挑了挑清冷的眸光:“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也有娶别人的一天,这可是她从来都不曾想过的,若是千寻知道了定然又要嘲笑她一番了! 星月身姿站得笔直,风拂起她的长发,那蒙着的鲛绡在风中若隐若现,她轻声笑道:“殿下若是不愿娶少主,星月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简单,星笑沉冷着一张脸低喝道:“星月!别以为你是父亲的宠姬我便不会对你下手!退下!” 宋凝予没有错过那星月眸中一闪而逝的哀伤,她转过头望向星笑,勾唇温声笑道:“少主,星月自始至终乃是自由身,并非族长的宠姬,少主若是不信,大可去与族长大人一问究竟!” “此事天下皆知,何须再问,滚下去!” 第六百二十一章 互戳痛处 宋凝予第一次见温文尔雅礼态随和的赫连星笑发如此大的火,滟华支着下巴挑眉叹息道:“有些人呐,分明就是动了心却还不愿承认,有些人呐,分明就是两情相悦,却还要彼此折磨唉……” “两情相悦?说起来,滟华二小姐,你那说要来迎娶你的凤梧公子怎么事隔了一年多了还不曾来迎你?”两人互戳痛处的样子,宋凝予有些忍俊不禁,凤梧不像是那般说话不守承诺的人,只是,她在内陆也并没有去刻意寻过凤梧的消息! 当时她只听钱有钱自己说起过,说他的真名叫凤梧,是北域人士,至于旁的,宋凝予没有去查,所以也不清楚。 宋凝予来了墨赫帝族之后整个墨赫帝族的防御加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一时之间几乎是所有的外围阵法,所有的人都晋级到了一个顶尖的防备状态,而宋凝予这一个当事人却是一点也不知情。 滟华被星笑气得不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冷喝道:“若不是飘渺族里有那个贱人在,我至于来你这破地方躲吗?” 星笑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被滟华扯皱了的衣襟勾唇笑道:“说得好像本公子请你来的一样,若不是凝予与你还算有两分交情,你以为本公子乐意让你住在这里?” “你!” 没想到两人这争吵的程度已经到了掀桌子了,宋凝予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转身朝着亭外大步而去,砰,身后的玉石桌在两人一掌之下碎成了两半,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凝予,你去哪里?等等我!”星笑甩开站在远处的滟华,朝着宋凝予奔了过去,宋凝予指尖无意中划过衣袖中的那枚印玉,眸光微微暗了暗。 “去我的房间!” 莲清刚吩咐完事情,一回来就见宋凝予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而来,顿时一惊,连忙福身轻声道:“殿下,明日午时大公子会回皇宫为殿下讲课,还请殿下早些歇息。” 莲清无意的扫了眼宋凝予身旁一脸讨好嬉笑的星笑,那压低的眸垂得更低了几分。 滟华挑了挑眉:“大公子乃是皇岛之中的儒学之士,其学识与作用相当于秦朝时期的小圣贤庄,即授于学,却又止于朝堂,莲清,不如你问一问你家殿下缺不缺陪读?” 宋凝予有些诧异,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大公子,竟然连王尊都要礼让三分,以请相迎,而不是传召! 莲清被滟华这么一问,神色微僵,抬头微微一笑道:“奴婢不过一个小小婢女,哪里有这些权利去过问殿下之事,让飘渺二小姐见笑了。” 宋凝予清冷的眸光幽幽的打量着还微微弯腰站在眼前的莲清,莲清紧紧的握着拢在衣袖中的手,身后冒出了一层淡淡的冷汗,宋凝予的那双眼睛太毒了,只是这样静静的瞧着她便让她觉得,她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带路。”宋凝予步态沉稳,每走一步都如龙似凤,端庄大气之间帝势天成。 莲清眸光微垂,走在宋凝予身前一步替她引路,墨赫帝族里的景致比起皇族的皇宫来不差半分,只是墨赫帝族之中多樱树,而皇族却是花团锦簇,名花异草层出不穷,甚至于一些难得的药材都被当成了花草来供赏。 烟雨点缀三千丝,朦胧薄雾月色起,旖旎迷蒙之中不辨东西南北。 那青衣女子收了伞,静默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星笑连多余的一眼也没有给她,只是一味的与宋凝予说着这墨赫帝族最尊贵的一间大院之中的景致,说到动情之处声音还会微微的拔高,染上几分得意。 “凝予,你瞧那水波纹路的亭下,其中多水晶覆盖,人立于其中并不会下塌,还有那个,玉色的琉璃瓦,每当月圆之夜,整个皇岛就如同海上一道发光的金子一般,特别是在那烟雨迷迷的季节里,站在这墨赫帝族的至高点还能看见些虚拟的蜃楼之景……” 随着他那一路上扬扬洒洒的介绍宋凝予眸光一眼划过,细看之下连这地板都是精致得令人发指的金钢石雕刻而出,那上面纹有大量美丽精致的樱花纹路,简直就是奢华低调到了极致! 在那长廊之上每两步便有一盏灯笼,那灯笼之中放着一颗颗婴孩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这皇岛之中当真是遍地黄金,不,黄金都不如这些东西值钱!区区一块青石板,竟然用金钢石,也就罢了,分毫难损的金刚石上竟然还刻画着细致的图案! 星笑一路瞧着宋凝予的神色,自豪的傲然道:“你若是娶了我,整个墨赫帝族都是你的,凝予,你不妨考虑一下,反正你也不吃亏。这皇岛比起内陆来,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了。啧啧,本少主当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内陆区区一颗夜明珠竟然还有人出千万金的高价。”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扫了眼一路蜿蜒而行望不见尽头的长廊灯盏,撇了撇嘴。 在内陆别人抢破了头的东西,到了这里竟然只是用来照明的!若是内陆的人得知了这个消息,皇岛的日子也该不好过了,那些人可是穷凶极恶一点也不为过的! “不过凝予,你就真的打算让那个姓宫的娶了冥天倪?我看那冥天倪也不是什么好人!”星笑伸手折了一束盆景上开得正艳的花在手中把玩,宋凝予就着那夜明珠朝着那一枝花上一眼望去,嘴角抽了抽。 “这是……佛落花?”她当初为了那一朵破花差点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赫连星笑低头打量着手中的花半响,无辜的瞧着宋凝予不解的喃喃道:“啊?怎么了?你喜欢这花吗?”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传闻中佛落花可使肌理复生,佛落花的根更是万物灵性之源……” “好像是这么回事,原来你喜欢佛落花啊。”赫连星笑忽略了宋凝予那满眼诧异的神色,打量着手中的花,花色已经开了三色了,再过上几年,或许就能开五色了,宋凝予一张脸乌黑的瞪着赫连星笑,简直就是在暴敛天物! 他也不怕被雷劈死!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她不能在这个皇岛里好好的呆下去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佛落花 或许她应该换一个想法,只要是皇岛之中的东西,便是遍地金子,那也实属正常!只有用如此‘正常’的心态去看皇岛,她才能显得正常一些了! 宋凝予夺过星笑手中那朵三色花,一脸扭曲,难怪皇岛之中人人生得男俏女美,原来也少不得这些药材与养生。 星笑摸了摸鼻子,莲清扫了眼宋凝予手中的那一株佛落花垂眸替宋凝予带路,在那条路的尽头入目是一片高耸的阁楼,阁楼之中夜明珠光将整片夜色点亮,连犄角旮旯里面的一丝丝暗色都不曾放过,整个阁楼如同白天一般艳华高雅。 阁楼共为三层,第一层极其宽阔,在那正中间还有一方水池,大池中养有莲花,那五色的莲花正在池中开得艳华无双,莲清垂眸,朝宋凝予淡道:“殿下,此处乃墨赫帝族招待贵客之所,陛下偶尔来此也是居于此处,殿下请。” 莲清对于皇岛之中的诸事相当清楚,举手投足之间尽带着运筹帷幄的胸有成竹之气,滟华扫了眼四周,点头称赞道:“此处被称为墨赫帝族的明珠之塔,我来这里大半年了都还是头一次见呢,真有意思!” 宋凝予随着莲清穿过那一条宽阔的大厅,走向阁楼的后面,阁楼之后是曲曲折折的长廊,长廊以木雕制成,从房柱到房梁,无一不精细,在大院之中还有一柱开如伞盖一般的樱花树,那树上的花开如血,艳红一方。 血一般的颜色在那夜明珠的灯光之下透着几分诡异,宋凝予心中颤了颤,那一株樱花树若是非要比得其大小的话,少说也需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起来,比宋凝予曾经在皇宫所见的那一颗大榕树还要巨大。 樱花的枝枝曼曼几乎是延伸覆盖了整个院落!连屋顶上都落满了血红的花瓣,花瓣在风雨之中飘渺而起,有些落入了泥泞之中,有些落入了长廊之上,如同遍地鲜血,铺得满满一院。 在那巨大的樱花树下有一个亭台,亭台上一方玉盘,看起来大概是下棋子时所用的,玉盘的两端各有一方墨白墨碗,想必里面装的就是棋子了。 莲清领着宋凝予缓步而行,温声恭敬道:“殿下,请。” 宋凝予所居的那一间寝房正对着那一方巨大的樱花树,树间如血一般的花瓣纷纷扬扬里落得满屋皆是,随着推开的门,屋子里面的光缓缓的折了进来,大厅之中赫然一看,还端坐着一个人,正端着茶盏若有所思。 莲清抬眸见那人微微一愣,随即福身退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恭敬道:“奴婢见过飘渺族长。” 宋凝予诧异的瞧着眼前的那位族长,只见那端坐于大厅主位之上的男子气宇轩昂,一头花白的胡子长及胸口,手中还持有一方樱花枝蔓缠绕的权杖,一双温和的眸子里满是慈祥,与王尊的慈祥不同,这位老者总让人无端的觉得亲近。 夜明珠光下的飘渺族长缓缓的起身,一只手摸着胡子打量着宋凝予缓缓的点了点头:“不错。殿下是第一次见我,就称我为赫连叔叔好了。” 赫连星笑走上前去,朝飘渺族长挑了挑眉:“父亲,你怎么来了?” “殿下来此,老朽岂能放之不理?不知这族中的景致殿下可还喜欢。”老族长望着宋凝予一双眸子里笑意深深,瞧着宋凝予心里有些反感,大约是被迫害得久了,如今见了谁便都觉得,总有刁民想谋害算计于她! “墨赫帝族乃皇岛上三宗,与皇宫相较,各有千秋。”宋凝予回得有些笼统,勾唇淡淡一笑,有些含蓄。那双清冷的眸光之中凌厉之气内敛而藏,滟华大步进入,朝墨赫帝族的族长福身笑道:“赫连叔叔,滟华在族中多有叨扰了。” “你这小妮子,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愿意,就算是天天住着,都不打紧。” 宋凝予垂眸,坐在主位旁,眸光从大厅之中缓缓一扫而过,那墨赫帝族的老头子竟然是星笑的父亲?这两人之间的年纪都差了四十来岁了吧?莫不是老来得子? “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老朽有些话想单独下殿下谈一谈。”老者与滟华星笑聊了半天,宋凝予也不过是懒懒的听着,偶尔嗯嗯的点头应两句,宋凝予沉默得有些压抑。 星笑坐在位置上瞧着宋凝予,不愿意走:“父亲,你不会是想为难凝予吧?” 老族长气得一权杖朝着星笑就砸了过去,吹胡子瞪眼睛的指着星笑斥骂道:“老头子我就是那样的人吗!滟华,把这小子拖走!看着就烦心!” 那父子两之间的动作在宋凝予的面前是毫不掩饰,宋凝予不知道老族长是什么意思,只是静静的着,等待着老族长下一步的话语。谈一谈?看来以后想找她谈的人还很多啊,无非是关于那皇夫一事,她就不能不立皇夫吗? “凝予,那我先走了,你若是有事你就让莲清来找我,我……” “赫连少主,你要儿女情长以后有的是时间!走吧。”滟华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看着那老族长那模样,若是再晚走一步,说不定就又是一权杖甩了过来了。 大厅之中瞬间寂静了下来,宋凝予扫了眼站在身旁的莲清,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淡道:“都出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与老族长谈一谈。” 莲清张了张嘴,瞧了瞧宋凝予,又看了看老族长,最终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风从未曾关上的窗口吹了进来,血一般的花瓣袭卷而入,有几片落在了宋凝予手旁的桌子前,老族长摸着胡子一双精明的眸光在宋凝予的身上细细的打量着。 一盏茶的工夫缓缓划过,似乎是在比拼耐力,谁也没有开始说话。 她静静的端着茶盏浅浅的抿了几口,姿态端然优雅,与雪皇陛下的那一份尊贵学了个十成十。老族长摸着胡子缓缓的点头笑了。 “小丫头耐心不错。” 宋凝予闻了闻茶香,将茶盏放在桌前,指尖轻轻的扣着桌面,轻声淡笑道:“赫连叔叔过奖了。”窗外的雨声渐渐的下得淅淅沥沥,屋檐滴嗒声渐渐的连成了一条线,风吹进大厅之中拂动了厅中的纱幔。 第六百二十三章 秘密 老族长摸着胡子哈哈笑道:“你不必防着我,如今的皇岛权势分散,墨赫帝族虽为上三族,却无心权势,老朽之所以来此,是为有个不情之请。” 宋凝予挑了挑眉:“凝予不过初来皇岛,赫连叔叔就如此肯定这个不情之请凝予帮得上?”她刚来,要什么没什么,竟然还有人来找她帮忙?她可从来不会轻易做亏本的买卖! “老朽眼光向来不差。” 莲清站在门外静静的垂眸,侧着耳朵倾尽了十二分的力量也没有探出来里面在说些什么,直到夜色深深,那老族长才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莲清下意识的看向宋凝予,却只见她静静坐于主位旁,眸光冷冽。 她试探性的问道:“殿下,那老族长何以如此开怀?” 在皇岛之中有规矩,奴仆是没有资格过问主人任何事情的,宋凝予从杯盏中抬头挑眉反问:“皇岛之中的规矩莲清觉得如何?” 莲清神色一僵,望着宋凝予突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是奴婢逾越了,还请殿下责罚。” 宋凝予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一丝艳红如血的花瓣,眸光冷冷:“既然要责罚,那本宫便罚你守跪在此处一整晚吧。” 莲清猛的抬起头,又迅速低下,喃喃应了下来,目送宋凝予离开。 没有了莲清还有其他人侍候着,直到躺在床上,那几个人都没有离开宋凝予的床头五步远!她翻来翻去有些烦躁的坐起身来,一名侍女立即端了一盏茶水上前来恭敬道:“殿下喝水。” “都退出去!守在这里本殿下睡不着!”宋凝予烦燥的打翻了那一盏茶水,吓得那四名侍女跪了一地,连连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等也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要时时刻刻保护殿下!” 宋凝予扯过那床上的瓷玉枕朝着地上狠狠的砸了下去,一只手捂着心口处眉狠狠的皱作一团,心口疼!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本愤怒的血色退了个一干二净。 “滚,都滚出去!”随着她的暴喝之声,那些人匆匆逃一般的退了出去,只余有满地的狼籍在夜明珠下散发着浅寒的光,宋凝予死死的按着心口,一只手紧紧的抓着那一对龙凤紫玉,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宋凝予紧紧扣着心口,而此时远在皇宫之中的宫子临,躺在那一张诺大的寒玉床上,整个人如同结了一层细碎的冰,他双拳紧握,压抑着那嗜骨的疼意。 宫子临如今的身份是棠国皇帝,那所居住的等级自然就变了,再加上宫子临与冥天倪也算是口头上有婚约了,那所住的地方与冥天倪相距也是极近,他从床上吃力的站起身来,扑向桌子上的茶盏,砰砰几声响,所有的茶盏尽数被推倒在光滑晶亮的地面上。 巨大的破碎声引惊得欧阳火破门而入,宫子临整个人缩在地上缩成一团,夜明珠光之下整个人泛着一层死灰一般的苍白之色,窗外的细雨从破掉的窗口扬扬洒洒的吹了起来,宫子临咬着牙抬眸扫了眼站在门口的欧阳火,撑着椅子就要站起身来。 欧阳火快步移到了宫子临的身旁,眸光微凉道:“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凝予,你最好给我好好的熬过去!”欧阳火不识医术,但是他的身上有竹皇玉,他匆匆从将那一枚玉解了下来,戴在宫子临的身上。 欧阳火的身形比起宫子临来要更加削瘦一些,如今欧阳火满头白发,整个人力气比宫子临要弱上许多,他扶着宫子临的时候有些吃力,几乎是难兄难弟的两个人勾肩搭背朝着那张雪皇陛下特意定制给宫子临的寒玉床上挪! 砰!欧阳火将宫子临扔在寒玉床上,宫子临拽着他还没有松手,结果两个人在床上滚作一团,从门外冲进来的冥天倪怔怔的站在床前瞪着这两个衣衫不整满身汗水的人半响没回过神来。 冥天倪指着宫子临与欧阳火,那表情如同被雷劈一般喃喃道:“你……你们两?你们这样将凝予置于何地!宫子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好这一口!那你还要纠缠着凝予不放做什么!你……” 冥天倪被气狠了,转身跑出了房门没了身影,宫子临一抬腿将身上的欧阳火一脚踹开,欧阳火闷哼一声痛苦的捂着肚子咬牙切齿道:“宫子临!我好心救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宫子临顶着一张乌黑的脸顺手将脖子上的竹皇玉扯了下来,扔还给了欧阳火,咬牙切齿道:“为了我家娘子,我自然会好好活着!这玉我用不着!”虽然这玉戴在身上确实舒适不少…… 但是面子问题啊,这关乎到了一个男人的尊严! 到底面子值几个钱?宫子临也无法估量,但是他不想以后与宋凝予在一起都会这个人充满了愧疚!宋凝予是他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姿态,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时光漫长又如何?如果宋凝予不爱他了,那就重新让她爱上!包容、理解、相互扶持着走下去,这样的白头,才能不负了自己,不负了那个值得的人! “这可是凝予的玉,你若是不要那我就……”欧阳火话音未落手中的玉被宫子临顺手一把捞了过去,迅速戴在了脖子上,甚至朝着欧阳火挑了挑眉。 那张苍白的脸上还在纠结着痛意,欧阳火坐在寒玉床旁的椅子上,理了理身上微微凌乱的衣淡道:“七日之后便是你迎冥天倪入棠国之时,若是宋凝予当了真,以她的气性,你与她便再无可能!” 宫子临撑着身子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腿上,眸光微微凉了凉,勾起一抹浅笑道:“她是我的,无论生死别离,她都只能是我的!” “真是羡慕你这样的自信,罢了,那我就等着看好戏吧。”欧阳火起身,弹了弹衣角,扫了眼一片狼籍的屋子,回眸一笑道:“发作的时候你可要记得悠着点,别将这房子给拆了。” 一个枕头朝着欧阳火劈天盖脸的砸了下去,欧阳火接过那个枕头,顺手扔了回去,转身离开了宫子临的寝殿,他的步子走得有些缓慢,脸色渐渐的透出了几分苍白。 第六百二十四章 阁楼女子 欧阳火原本纯白的发变得越发的白的,直逼纯素那一头纯白色! 宋凝予捂着稍稍缓和了些的胸口,有些奇怪的伸手替自己摸了摸脉像,并无不妥,这突如其来的疼意又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没有事了,宋凝予也没有多想,匆匆起身换了一套衣服,摸索着从窗口一跃而出,那大门正对着的是血红色的樱花树,宋凝予身轻如燕纵身飞入了樱花树中,一袭月华织锦浅素色的衣将宋凝予遮得严严实实。 她突然发现她的功力莫名的又长进了不少,无论是飘渺法宗也好,或者是那火凤卷轴的至高层也好,好像都快达到了一个巅峰了! 要说这方壶岛上有什么?那就要数白沙族的海下之城以及那墨赫帝族的阵法了,宋凝予不识其阵,但是她的轻功极致得有些过份!脚下如风一般的穿过墨赫帝族那晶亮的阁楼台宇,一支利箭从宋凝予的耳旁呼号而过。 “来人呐!有人闯入!” 宋凝予脚步轻盈立于樱花树间,下方的人手执夜明珠与火把将这一方点得透亮,她身影一转朝着那暗处直奔而去,真是倒霉透了!以她的实力竟然还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 穿过那一层层的阁楼玉宇,宋凝予瞥见一间阁楼的顶层,有一女子身着华丽的嫁衣,红艳如血一般的嫁衣在阁楼之顶轻盈而舞,舞姿卓然翩翩,见宋凝予的身影从月色下一掠而过,猛的睁开了眼睛,一袭大红色的绸缎朝着宋凝予直直的扑了过去。 宋凝予躲闪不及,被那红色的绸缎给生生扯进了屋子里,她咬了咬牙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那女子脚尖不曾着地,姣好的面容以红色的薄纱覆盖,一双寂静的眸子如同深秋的落叶,布满了悲凉与清冷,眸色幽幽的瞧着她。 纤纤玉手缓缓的朝她伸出,纤长的睫毛如扇一般轻轻垂了垂,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樱花香味,细看过去那发现那金织红线的嫁衣上所纹的紫金色花纹是樱花的图案。 那女子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朝她伸出那一双如玉般的手,宋凝予盯着那只手半响,突然发现那只手缓缓的一点一点的开始腐烂,直到最后有虫子从那纤纤玉手之中爬起来,那女子唇角轻轻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瞧着她,笑意婉婉。 “你是何人?”宋凝予眨了眨眼,那眼前开始腐烂的一幕又缓缓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这位女子的温婉祥和之态,那双眸子里染满了悲伤,她的手依旧朝宋凝予伸着,仿佛在等她一个答案。 宋凝予踌躇了半响,还是将手伸了出去,沉声道:“这里是什么……”那女子白玉的手抵着宋凝予的唇角,示意她不要说话,塔楼之下一片嘈杂声四起,宋凝予扫了眼远处一颗巨大的樱花树,只见那樱花树间一抹浅青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花间。 这满身嫁衣的女子将宋凝予拉了起来,那微温的手上还带着柔和的触感,如同一朵娇弱的小花,她将宋凝予塞进了屏风之后,示意她不要说话,转身站在那琉璃玉般透明的楼阁中央开始缓缓起舞。 舞姿翩翩然,如同漫天飞酒而下的血色樱花,宋凝予瞧见那漫天的花下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朝她缓步而来,阳光下他侧头勾起一抹邪邪的坏笑,那般温婉柔和情如细水荡气回肠:“娘子这般瞧着为夫,对为夫还满意吗?” 宋凝予瞪着那站在樱花树下的人有些怔神,宫子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不及细想,那人几步上前来,画风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眸光冷漠疏离,一只手还紧紧的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朝着宋凝予勾唇挑衅般的晃了晃那相交的手。 “朕突然发现,相较于宋姑娘,冥儿更得朕心!” 她猛的后退了一步,身后突然变成了万丈悬崖,而她的身上,绑着一条线,那条线的一端在宫子临与冥天倪的手中,他们朝她狰狞的笑,冥天倪得意无比的扬眉傲笑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宋凝予,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皇位,你的权势,包括你的男人,你的朋友!” 冥天倪骤然转变,成了她的模样,欧阳火站在冥天倪的身后,眸光温温,星笑站在她的身旁嬉笑言语间是数之不尽的交心,千寻挽着冥天倪的手笑态可亲,她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寒冰地狱之中,整个人动弹不得。 她站在悬崖上,那条线缓缓的从宫子临狰狞的笑意中松开,一股强大的推力将她推进了万丈悬崖之下,她只觉得整颗心都惊得快从嘴里飞了出来,连呼吸都不能自己! 直到一股缓和的力道捏着她的脸,宋凝予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她有些慌乱的望了眼四周,一抬手才发现整张脸上都染满了汗意! 那满身嫁衣的女子捏着她的脸,见她醒过来了,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朝她比了一个手势,大意是那些人都已经走了,让她不必再担心。 宋凝予怔怔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突然一伸手猛的将那女子身上的的鲛绡扯了下来,那女子惊慌失措的捂着脸连连后退,缩到了角落旁一脸惊恐的望着宋凝予,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宋凝予怔怔的瞧着那张脸。 以花为容,以月为貌,以冰雪为肌,以玉为骨,以兰为气质,以星空为眸,以弯月为眉,以花瓣为唇,这女子绝色容颜倾尽了整个皇岛。宋凝予敢保证,也绝对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简直就是天仙的范本! 女子玉带轻束,身姿窈窕,连缩在角落里面满眼惊惧都我见犹怜,令人生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尊重来! “你……真好看。”宋凝予想了半天,搜罗了脑海里面所有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词,也没有找到与这个女人符合的话来,好看,大概就算是一种总结了! 那女子张了张嘴,瞪着一双无辜的星眸忐忑的瞧着她,樱桃小嘴抿得笔直,大红的嫁衣与夜明珠地面上的女子映出了一个华丽的倒影。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有些不得其解,她不过是在屏风后面呆了一会,怎么就出现了幻觉了呢? 第六百二十五章 女子如画 说起来,她似乎是在看这女子跳舞,之后才出现了幻觉,那般如临其境的真实感,连宋凝予自己都险些相信了,那女子一脸惊恐的站起身来,指了指窗口,示意她赶紧离开。 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不会说话吗?不知你方不方便我替你把把脉像?”宋凝予朝那女子伸出手,尽量让自己清冷的眸子变得诚恳一些,免得又吓着了这位二十出头风华无双的美女子! 那女子将手下意识的缩了缩,巴掌大的脸诧异的瞪着她,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随风扬起,几缕长发挡在了她莹白的脸上,一双眸子在细碎的长发后面隐隐约约里满是寂寥。 看这女子这模样极像是药物导致的!耐何那姑娘不愿意,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朝那女子抱拳沉声道:“今日多谢姑娘相助。” 那女子焦急的指了指窗口,大意是让她赶紧走,宋凝予有些狐疑的扫了眼楼下步步轻踏的脚步声,再看看那女子满面惊恐的神色,咬了咬牙,转身一跃出了顶层的阁楼,脚下飞速的朝着先前呆过的院落疾步而回。 宋凝予这么一闹,整个墨赫帝族一片沸腾,宋凝予的阁楼被包得严严实实,她隐于樱花树上,嘴角抽了抽,转身就见西厢的二楼窗户正对着她而开,星笑端坐于阁楼之中,手中端着一盏酒杯朝她晃了晃。 无数人朝着宋凝予居住的院落汇集而去,随着那一声殿下不见了整个墨赫帝族的族府之中又是一片焦虑的混乱,宋凝予转身踏入了阁楼之中,一盏酒杯朝着宋凝予疾射而至。 顺手端过那盏酒杯,抬眸望去,滟华正坐在星笑的对面,两人的中间隔着一盘黑白棋子,瞧着那盘和棋宋凝予挑了挑眉,端着酒盏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 门外嘈杂声一片,宋凝予刚坐下立即就有人敲响了星笑的房门,星笑身旁的贴身奴仆推开内殿的门走上前来,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宋凝予,轻声道:“公子,这外面的人说公主殿下不见了,府中又出了刺客,正在一一搜查。” 宋凝予端着茶盏状作奇怪的挑了挑眉:“谁说本宫失踪了?本宫这会还好好的在这里呢。” 那小厮望了眼宋凝予,点头称是,朝星笑道:“我这就去回了他们!” 砰!还没等到小厮前去回话便已经有人破门而入了,手持长枪刀剑,眸光犀利,众人见宋凝予一袭男装坐于星笑与滟华的棋盘前,一柄折扇端得风流倜傥,众人皆是一愣。 “少主,属下奉族长之命前来追查刺客,为防刺客逃脱,还请少主配合属下。”为首的是一个三大五粗的壮汉,一袭华贵的长衣将他那一身的肌肉紧紧的勾勒了出来,宋凝予挑了挑眉,竟然还有人不识得她? 宋凝予傲然一笑,滟华扫了眼即将输盘的棋局,满脸怒气道:“想不到这墨赫帝族的奴才如此不懂事!竟然二话不过便硬闯主子的阁楼,那若是哪一日本小姐光着身子睡着了,岂不是要被这些人给占了便宜去了!” 那人被堵得脸色有些发白,抱拳冷声道:“此事关系公主殿下安危,还请公子恕罪。” 星笑老态龙钟的落下一子,慢慢悠悠的挑眉扫了眼那三大五粗的壮汉子,像这人这般魁梧的身形在以优雅流畅为美的皇岛来说,的确不多见。 “如今本少主的安危你也见过了,可以退下了?” 滟华朝宋凝予挑了挑眉,卷起耳旁的一缕长发傲然道:“就这么退下了怎么行?不是说要搜吗?那就搜上一搜,别我这阁楼里面还有些个其他的东西,到时候怪罪下来,本小姐可不担这个责任!” 那身形魁梧的大汉脸色微僵,一张国字脸上一双如狼似虎般的眼睛犀利的从宋凝予的身上一扫而过,抱拳朝宋凝予沉声道:“在下乃是墨赫帝族护卫长,不知阁下是哪家公子?” 宋凝予接过滟华手中的黑子,落下一个方位,转身清冷的眸光落身形魁梧的汉子身上,凌厉的眸光满是威慑之气。那人猛的退了一步,迅速低下了头。 莲清正四处寻找宋凝予的身影,见此似乎有些动荡匆匆跑了过来,透过那身材魁梧的大汉瞥见了宋凝予的侧脸,莲清一双俏丽的眸子瞬间泪流满面一声殿下将众人惊得半响没回过神来。 莲清奔到宋凝予的跟前,一双眸子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殿下,你吓死奴婢了,你若是有个好歹,奴婢也不活了!这墨赫帝族的族府之中好端端的就出了个刺客,殿下您没事吧?” 滟华支着下巴挑了挑眉:“你家殿下本来有事,不过,这会大概已经没事了。”说罢别有深意的扫了眼莲清身后那身形魁梧的护卫长,还哪家公子?要不要再查一番可有婚配啊! “不知尊下是公主殿下,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怒罪。”那大汉青着一张脸朝着宋凝予单膝就跪了下去,那庞大的身躯往那门口一跪,顿时就当了一大半的道,宋凝予扫了眼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莲清,莲清受了一记冷眼,顿时安静了下来。 “行了,不过是夜里睡不着出来下一盘棋,你们都退下吧。莲清,你寻些宵夜过来。”宋凝予理了理衣袍,伸手去打理那桌旁红泥小火炉前煮着的烧酒,酒香浓浓,闻着只觉得通体舒泰。 莲清望了眼那红泥小火炉上烧得沸腾的酒,垂眸退了下去,一行人瞬间辙离了屋子还了一片平静,原本丢了的殿下,突然就穿着一袭男装出现在了这滟华姑娘的房间里,而且自家少主也在那房间里面。看那样子,似乎是在煮酒论棋? 众人心中百转千回,嗫嚅着唇角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那公主殿下的脾气可不大好。 宋凝予扫了眼缓步离去的莲清,伸手替赫连星笑倒了一盏酒,挑眉狐疑的问道:“这酒,你从哪里得来的?”闻着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熟悉。 滟华挑了挑眉,朝宋凝予露出一抹得意之光笑道:“这可是我从丞相府无邪那里得来的,这可是从玄林族的天之顶封印了数百年才得的好酒。就这么几坛。” 第六百二十六章 酒香 宋凝予闻着酒香狠狠的点了点头,扬眉笑道:“酒香似桂,浓郁扑鼻,香气源远,不错。” 据宋凝予所知,每一方上三族的领地上都有一方下三族,在这墨赫帝族中的是白沙族,其成名之所是海下之城,而在皇族之中的是玄林族,其成名之所是天之顶,飘渺族并于一岛的是青塔族,相传其玲珑塔堪比神话。 宋凝予转着酒杯若有所思,对于这上三族下三族一事,她交流的并不多,甚至很少听人主动说起过。 滟华拍了拍她的肩膀,谈笑般的说笑道:“这线若是太乱了,你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来得干净利落。反正那线头若是在你的手里,一切都不打紧。” 宋凝予支着头挑了挑眉,望向赫连星笑,轻声问道:“墨赫帝族里可有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被锁在阁楼中?”细想起来,那个女人轻轻起舞的时候身上似乎还有链子,从那女人将她拽进阁楼中来的看,功力不凡,只是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呢? 赫连星笑诧异的抬头:“你刚说什么?” 滟华支着下巴狐疑的瞧着宋凝予:“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我告诉你,这墨赫帝族中能引人进入假象的阵法那是层出不穷,你还是小心些为妙。” 宋凝予望着那微风拂来殷红如血一般的樱花,眸光里是那个惊艳了日月山光的女子,她的实力并不弱,何以她一触碰就害怕成了那个样子!而且,她走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人来了塔中,什么人,令她如此恐惧! 无数的问号在心里纠结成了线,这墨赫帝族之中的阵法的确是多,但是对于那些东西的真假,如今连宋凝予也有些分不清楚了。 莲清一袭俏丽的浅黄色从长廊上缓步而过,身后跟着两名侍女,各自手中提着一食盒子的吃食,随着她轻缓盈盈的姿态,尽显大家之风。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莲清的眼前一划而过,身后的两名侍女顿时吓得不轻,颤巍的扫了眼四周,脚步越发的轻巧,跟在莲清的身后喃喃自语道:“方才……方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啊,莲姐姐,方才,我也好像看见了,穿着黑色衣服的,会不会是鬼啊……” 莲清停下脚步,转身清冷的眸光幽幽的扫了眼身后两名颤抖的婢女,眸中闪过一丝冷锐,凌厉低喝道:“瞎看什么?这墨赫帝族之中尽是阵法!都把心术放正了!心静则无!” “是。”被莲清这么一声斥责,那两名婢女顿时安静了下来,眸光再不敢四处张望,只是紧紧的跟着莲清,那一路蜿蜒而起的夜明珠光在两人的眼中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莲清缓缓的勾了勾唇角,接过那两人手中的食盒。 两名女子砰砰两声,倒在了地上,莲清端着盒子眸光微冷:“阁下一路追踪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只见一条长道的暗处,一抹黑色的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就着那步出的衣衫云纹,莲清猛然一惊,朝着那人便跪了下去,那人抬了抬手,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几分凌厉的杀气。 “此药无色无味,将它放入食盒之中,沾口即化!” “尊上并不曾命令属下杀……”莲清诧异的抬起头,啪一巴掌迎头甩了下来,莲清脸狠狠的侧向了另一边,血缓缓的从她的唇角一路蔓延而下,触目惊心。 那男子缓缓的蹲下身,修长微凉的手缓缓的抬起莲清的下巴,从怀中取出一抹素色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替她擦轼着唇角边的血迹,一袭墨色的衣袍之中那张俊逸分明的脸让莲清为之着迷,她瞧着那俊逸非凡的男子,心中的怨恨尽数被化为了乌有。 这个世间总有那么一些事情,她能让我们主动的去做,不计得失与回报,而推动这些事情的动力,便是那一份虚无飘渺真假难分辨的爱情。 缓缓的替莲清擦去唇角边的血迹,那男子站身起来,一瓶药落在了那一方食盒之上,小指大小的水晶瓶子上折出了几道流光溢彩。 他微微叹息道:“阿莲,只要做完了这一件事,我便带你远走高飞,尊上已经答应我了。” 莲清那张俏丽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福之光,她跪坐在地上,手中还捧着两个食盒,眸光微微回暖了一些,那黑袍男人的指腹缓缓的摩擦着莲清那姣好的脸心疼般的问道:“还疼吗?是我不好,只是,你方才竟然质疑我,莲清,你不该质疑我的。” 莲清纠着浅黄色的衣,任由那人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角落也微凉的一吻,脸色泛起一丝丝的薄红,双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瓶子,心中仿佛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那男子见莲清意已决,将她从地上拉起身带入了怀里,男子那阳刚的味道瞬间充斥着莲清的鼻尖,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她觉得自己是渺小的,小得只要这个男人轻轻的一抱,她的全世界就全部给了他。 “这药是忘情水,并不会致死,不过是让人失去挚爱的那段记忆罢了,这件事情,很容易办,莲清,我们的未来,如今就全部都托付与你了。” 望着莲清将那药水放入了糕点之中,黑袍人缓缓的勾起唇角,转身隐入了黑夜之中。 对付一个女人,情爱二字,比起那些蛊毒与命令更加有效! 滟华支着下巴差点趴在那棋盘上,她眸光懒懒的瞪着门外喃喃道:“这都什么时晨了,怎么莲清还不来?我快饿死了!” 宋凝予伸手又替她倒了盏酒,赫连星笑端着酒盏细品浅尝扔给了滟华两个字:“喝酒!” 如此好的酒,这滟华竟然还嫌弃,当真是暴敛天物! “再好的东西喝得多了也就不想喝了,天之顶与飘渺族仅隔一条江,我若是想喝,随时可以上去偷些下来!”飘渺族与天之顶隔得近?换句话来说就是飘渺族与墨赫帝族隔得近?三角式的地形上以皇岛为顶点,终究谁比谁近,一目了然。 门被缓缓的推开,莲清一手提着两个精致的八宝食盒走了进来,放在桌上,远远的滟华便闻见了那四溢而起的飘香,宋凝予盯着那个盒子眸光一瞬不瞬。盯得莲清有些心虚。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不知其意 莲清扯开一抹温温的笑意,将盒子里面的糕点一一取了出来,米香糕、莲子糕、千层丝……细细堆放起来那一张不算太小的桌子被摆得满满皆是,宋凝予指了指那个食盒若有所思的望着莲清。 “那食盒上的花纹怎么瞧着有些像海棠花呢?” 滟华端着酒盏几步走到桌前,顺手拎起一块莲子糕塞进了嘴里,连连点头:“味道不错。” 宋凝予瞪着滟华有些怪异的朝着星笑的位置上挪了挪,轻声问道:“当年那个红衣鬼仙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似乎随意了许多,举手投足之间隐隐约约里透着几分自然而然的孩子气。 星笑挑了挑眉:“我也不知道,熟了之后她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人前还是挺有大家风范的。”后面那句补充对于宋凝予而言,显然也没有什么效用,已经无法再挽救滟华那已经逐渐崩盘的形象了! “凝予,这莲子糕的味道不错。” “奴婢听闻殿下喜欢海棠糕,瞧着那小厨房里面还有一些,就一并拿了过来,殿下尝尝?”莲清站在桌前,眉光温婉柔和的望着宋凝予,伸手指了指那一叠粉色的海棠糕点,眸光明亮。 宋凝予望着那淡粉色的海棠花垂了垂眸,海棠花曾经是她娘亲最爱的花,因为娘亲与爹的定情便是海棠花下,如今看来,当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说起来,她已经有许久不曾与宋太傅见过面了,如今也不知道那日渐苍老的宋太傅若是有朝一日瞧见了她娘亲,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只是,她娘亲大概是不愿意再见那么一个人了。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你们慢用吧,时辰不早了,本宫去睡了。”宋凝予落下一子,端起那一盏白玉酒杯,将那剩余的一点酒一饮而尽,莲清端着海棠糕神色微微僵了僵,诧异的望着宋凝予。 当初雪皇陛下不就说公主殿下是最喜欢海棠的吗?怎么如今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她…… “殿下,这海棠糕可是皇岛之中少有的,殿下若是不尝一尝可就真的是可惜了!” 滟华捏起一块糕点挑了挑眉:“是啊,这皇岛之中海棠花少,就这方壶岛上,也不过寥寥几株而已。” 星笑取过那块海棠糕挑了挑眉:“既然凝予不爱吃那就别勉强了,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滟华盯着那一桌子的糕点口水横流:“既然你们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莲清咬了咬牙,垂眸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随着她的一同回了那对面的阁楼殿内。大殿之内夜明珠光将屋子里点亮,宋凝予倒在床上,闭眼克制自己不再去多想,如今她要睡觉! 一轮月色直入中天,莲清坐在床下守夜,悄悄的望着宋凝予的睡颜一夜无眠。 直至一缕阳光折了进来,莲清才意识到早晨已经来了,容不得她细想,莲清匆匆起身开始拉开帘帐,帘帐后面的女子睡意沉稳,精致的眉狠狠的拧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陌生的疏离之气。 莲清垂眸,将床帐拉开,阳光折在了宋凝予苍白的脸上,当她靠近的那一瞬间宋凝予便醒了过来,一双眸中含着凌厉冷锐的杀气瞪着她,莲清吓了一跳,朝后身后退了一步,朝宋凝予喃喃的解释道:“殿……殿下,天色……亮了。” 宋凝予叹了叹息,缓缓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是自己将这家伙给吓着了:“今天要做什么?” 莲清转身去推开房门,门外的素衣女子缓缓而入,替宋凝予梳洗,阳光折在屋子里,泛起一层浅薄的暖意,窗外的牡丹花正在缓缓的盛放,那花间还沾着夜间所下的纷纷细雨,宋凝予始终不大相信,昨天晚上那个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般的女子是假像! 那微温的触感,并不像是假的! “殿……殿下,殿下不好了!外面……”一个素衣女子匆匆从外面奔了进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莲清凌厉的眸光从那女子身上一扫而过,慌慌张张的神色瞬间安静了下来。 莲清带着几分斥责的轻训道:“殿下尚在梳洗,你这般慌慌张张成何提统!” 那女子原来也是宋凝予身边众多的婢女之一,宋凝予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瞧着那婢女一脸诧异惊得嘴半天都没合上,有些好奇的挑了挑眉,顺手将头上繁杂的簪子步摇扯了几个下来。 “怎么了?” “殿下还是去看看吧。”那婢女张了张嘴,憋了半天吐出了这么一句话,两名侍女替宋凝予换好了衣衫,宋凝予一拂长袍朝外面大步而去,莲清焦急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急道:“殿下,您的鞋子!” 走到门口的宋凝予又停了下来,莲清跪在地上将鞋子放好,替宋凝予重新穿上,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顺手替她理了理那一袭百花纹云的紫金长裙。 “凝予,快出来,我给你一个惊喜!”门外传来了一声高声朗喝,一听那嗓音宋凝予就知道是谁的了,赫连星笑,似乎从认识他开始,他就从来没有安生过! “这是怎么回事?”宋凝予一脚踏出大殿,被眼前那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花盆给惊得傻了眼,整个大院子里,那花开如盖的樱花树下,长廊之中,亭阁之中,每一处都被花盆放得满满的,宋凝予瞪着那些花恨不得将那些花给瞪出一个窟窿出来! 那是佛落花! 在内陆里连一颗都要上天入地的佛落花!赫连星笑竟然给她搬了整整一大院子回来!而且有花开五色,花开七色之分! 宋凝予的脸色开始缓缓的扭曲,星笑以为宋凝予是被惊喜到了,凑上前来洋洋自得道:“凝予,这些花都送给你,如果觉得少的话,我还有,在墨赫帝族的后山里多得是,可惜你一会就要走了,要不然,我还真想带你去看一看。” 宋凝予脸色开始变得乌黑,滟华一袭艳红的衣穿透了阳光缓缓而来,每走一步都优雅得极其到位,在宋凝予的认知里,滟华是傲气的,她所有的一切,都会有一个自我的标准,绝对不会任由别人去欺负了去! 眼前的这个人,气息好像有了一些变化。变得凌厉了,变得冷漠了些,也变得越发的迷人了。 第六百二十八章 广袖长裙 滟华一袭广袖紧身曼陀罗长裙将她整个人映得如同地狱中缓步而出的修罗,她站在星笑与宋凝予的面前,腰间还绑着一方龙鞭子,抬首傲然道:“我已经想清楚了,再这么下去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星笑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兄弟一场,有需要就给个信!” 谁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没有纯友谊?只要这个男人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心里有另外一个男人,那些一起经历过的生死,就能够被兄弟二字所理解! “该有你的时候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再见!”滟华转身利落的走出了那条曲曲折折的长廊,赫连星笑摸着下巴挑了挑眉:“她这又是受了哪门子刺激了?” 宋凝予扫了眼那遍在的佛落花,眸光微微闪了闪,既然花开遍地,那她自然要用这些花来做些什么!朝赫连星笑挥了挥手挑眉笑道:“既然是送给我的,那正好我这里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星笑折扇一开,端得风雅温润,三分优雅七分痞气:“说麻烦就太见外了,有何吩咐你尽管说,一句话,我立即去给你办!” 当知道宋凝予要他做时候的时候,星笑就只剩下了肉疼,他一脸扭曲的瞪着宋凝予咬牙切齿道:“这么多药材,宋凝予,你确定你不是玩我?” “我记得某人刚才说过,一句话就立即却办,赶紧的,我有用处,你别给我捣乱!”宋凝予推了推挡在眼前的赫连星笑,她不知道欧阳火那样的体质为什么没有问题,但是她不得不以防万一。 欧阳火那满头的白发,还有他那干涸了的筋脉与内力,宋凝予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却时刻将这些东西都记在了心里,这些东西,是她欠他的。她一定要还! 赫连星笑如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是哑巴吃黄莲了,有苦说不出啊,谁知道宋凝予一出手就是这么狠,近千种药材,她连眼睛都不眨一眼就给如数家珍一般的数落了出来,什么云间花、地狱果,麒麟果、艾叶草… “你当我们墨赫帝族是开药铺的吗?宋凝予,我怎么发出你脸皮厚得有点不要脸!”赫连星笑咬牙切齿的瞪着一脸柔光面色的宋凝予,气得直咬牙。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迫你,再说了,这君子一言,加四马难追……” 赫连星笑冷着一张肉疼的脸突然盯着宋凝予笑了:“好!我保证三日之内给你找齐,不过,这么多的药材你打算放在哪里?”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摇了摇头:“你给我安排个地方吧,景色好一些,最好是个药谷一类的地方,那些配药的工具要齐全些……” “我搬个药铺给你好不好?”赫连星笑没好气的瞪了眼宋凝予,莲清跟在宋凝予的身后,眸光微微颤了颤,听关这一系列的药名,宋凝予似乎是识医的,那她下一次的动作…… 不,她昨天的动作,宋凝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莲清跟在宋凝予的身后垂眸开始胡思乱想,不然怎么说做贼心虚呢?宋凝予还没怎么动作呢,这边自己就把自己给吓得不轻。 于皇岛置高的天宫之上,那观星阁之中围着纯素的灯盏突然尽数熄灭得一干二净,墨麒麟偶尔上去探纯素的时候才发现纯素躺在那阴阳灯盏之中不醒人世! 大祭司竟然会昏迷了!而且还是昏迷在了那占星阵中!墨麒麟手忙脚乱的命人将纯素抬到了观星阁的榻上,匆忙之下只得将药老请了过去,一片忙乱之后就只剩下了药老一脸诧异的瞪着脸色苍白的纯素,最终无可奈何的只剩下了叹息。 墨麒麟守在纯素的榻旁眉紧紧的拧起,一把拽过药老焦急问道:“大祭司怎么样了?” 药老被墨麒麟那么一掐险些缓不过气来,拍了拍墨麒麟的手直咳嗽:“咳咳,没什么大碍,就是气血有点虚,吃几贴药补一补就成了。” “这脸白得跟纸似的,还只是气血两虚吗?”墨麒麟一把拽起还在喘气的药老,指着躺在榻上的纯素,眸光凌厉,四方静静站着的白衣女子相互望了一眼,朝墨麒麟福了福身,清冷的嗓音毫无起伏。 “大祭司在这观星阁中已有两日, 不眠不休不知在占算些什么,我等言语微薄,还请墨大人多劝劝大祭司。” 墨麒麟眸光冰冷的扫了眼那在站的白衣女子,松开了药老的手,床上的人突然咳了两声,引得众人无数双眼睛尽放在了纯素的身上,纯素缓缓睁开眼睛,那被鲛绡蒙着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血迹。白衣女子匆匆上前,将纯素扶了扶,替他垫上了两个垫子。 纯素抬了抬手,将鲛绡取下,取出帕子捂着唇狠狠的咳了起来,那一声一声撕心裂肺一般的声音险些将心肺都咳了出来,药老欲再摸上纯素的脉像,被他不动声色的伸手挡了下来,他温然一笑,朝药老摇了摇头。 “不过是老毛病了,劳药老走一趟。” 药老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差点跳起来,指着纯素的鼻子骂道:“你还知道劳老头子走一趟!从那山脚一路爬上来就断了老头子半条命!如今来了你却说劳我走一趟了,我能白走吗!把手给我!” 墨麒麟抱着胳膊靠在那一方绘有七星北斗的柱子前挑眉冷笑道:“我说,大祭司,你就算你想死,你也得等到只剩那公主殿下登基之后吧?这皇岛之中想要了她命的人,可不会等到她登基为帝。” 纯素缓缓站起身来,一头雪白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几丝长发飘然而下落到了地面,纯素开始掉头发了! 众人心中一惊,墨麒麟突然紧紧的扣着纯素的手腕朝药老冷喝道:“医!今天他就算是死了也要把他医活了!” 纯素眸光瞬间变得冷锐凌厉,冷声低喝道:“松手!”众女子也被墨麒麟那如此大胆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没有人敢轻易触碰大祭司,轻者残,重者死,这是所有的人都清楚的忌讳,墨麒麟紧紧的扣着纯素的手腕死活不松手。 “你要杀我你就动手,如果不是你,我当初这条命也早就死了!你若是当我是朋友,那就给我好好的治!大不了这条命再还给你!” 第六百二十九章 墨麒麟之怒 墨麒麟的话一出,药老神色也跟着一僵,当初墨麒麟是王尊手下最差的一个侍从,如今成了王尊手下顶尖的暗卫,那实力,可不是区区一个墨麒麟就能增长的如此神速的, 原来他背后的那个人是大祭司,如此一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纯素眸光冷冽如同冬日里的寒风,一抬掌墨麒麟被纯素那一掌狠狠的扇飞了出去,从九层高的观星楼甩下去,实力一般的人都得残废,白衣女子匆匆端起水盆与纯白的帕子上前来,纯素净了手,执一方白帕缓缓的擦着。 药老坐在白衣女子搬来的椅子上朝纯素语重心长道:“若论起辈份来,大祭司比我这老头子还要大上许多,不过,我这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也就倚老卖老说句公道些的话,天命不可违,有些事情早已是命中注定,大祭司又何苦执迷不悟。” 有野心的人是很可怕的,有权利又有野心的人,更可怕,因为他们的野心是可以被支配!所有的一切在那一点野心之下会变得分崩离析不堪一击! 纯素坐在轮椅上,握着手中的帕子,身后的白衣女子替他推着轮椅来到了那九楼的楼栏间,晨光初起,四方如同被金光所布,整个皇岛的清晨四处寸土寸金。 纯素的声音有些空灵的迎着清晨微冷的风传了过来,风中夹杂着雨露与大海浅薄的气息,孤寂而冷傲。 “有时候执迷不悟本身亦是一种悟,药老一心系于皇岛,纯素却有一言相赠。”他向来不喜欠人情,如果不是今日墨麒麟趁着他昏睡过去的时候将人给招了来,他是绝计不会着人去请药老的,药老乃是皇岛之中的神医,其医术博古通今至今乃走在尖端,能医天下之病,能令人起死回生。 “还请大祭司明显。”能得大祭司一言相赠,那是他莫大的荣幸,药老缓缓的站了起来,望着那一抹清冷削瘦的背影,嗫嚅着唇角,毕业所学的医术在这个人的面前毫无作用,这个人根本不像是活着,更像是一个活死人。 他看见大祭司那张脸的时候,他就突然相信了那个关于大祭司的荒唐的传言! “他年皇岛为青帝,报与桃花两面开。”这是他占卜出来的结果,至于内容如何,他也不曾参透。药老愣了愣,朝大祭司狐疑的问道:“皇岛之中数千年,从未有过青帝一说,即将登基的殿下亦是凝予帝,如何是青帝?” 莫非在凝予帝之后还有他人? 纯素望着那一方浩大的山河湖海垂眸不语,白衣女子朝药老淡道:“药老请。” 药老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了,当下朝纯素微微抱拳,无奈道:“大祭司之病,乃心病,还望大祭司早日脱离心病之苦,告辞。” 纯素望着那一方华贵的马车朝着皇宫一路奔驰而来,唇角勾起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轻声的呢喃如风一般散入了白衣女子的耳中。 有病方可活,无病,不成活。 若是他的心里没有了那么一方执念,那么他这般活下去,早已如同行尸走,连那半分活下去的执念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意思? 他缓缓的摩擦着手指尖的白玉戒指,眸光微微回暖了些,一道墨色的人影从阁楼之下破空而来,墨麒麟站在纯素的身后气得咬牙切齿:“不就是看个病吗?纯素!你难道还真的想早死早超生吗!你做的这一切,宋凝予根本就不知道!” 相对于激烈无比的墨麒麟,纯素这个当事人就要冷静得多,他静静的坐在轮椅上,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海阔天空里多了几分怡然自然,白衣女子缓缓推着他的轮椅转身,那一方八卦的烛光阵在纯素的一挥手间缓缓被点亮。 墨麒麟诧异的瞪着纯素,几步挡在纯素的轮椅前气愤道:“你还要去问?你这条命不想要了是不是?纯素!你一定是疯了!” 纯素眸光平静的望着墨麒麟,缓缓的伸出一只戴着白色鲛绡的手点了点头墨麒麟的胸口,淡道:“束胸,有些松了。” “……” “纯素!老子没跟你开玩笑!”墨麒麟瞬间炸毛,捂着胸口下意识的搓了两下,耳根处泛起了一丝可疑的薄红,白衣女子垂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墨麒麟当真是有意思! “我当初救你,不过是因为于我而言,你将会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墨麒麟,不要管得太宽,人一旦失了分寸,就会得不偿失。”当年的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墨麒麟瞪着纯素怔了怔,就在他微微发怔的当口,纯素已经推着轮椅进了那一方八卦阵中,数名白衣女子围于八卦阵前护法,墨麒麟气得咬牙切齿无可奈何,瞪着纯素,狠狠的点了点头。 “行!纯素你真行,原来我这个朋友在你眼里就这么个作用,那好,那我就发挥一下我这个棋子的作用!”墨麒麟怒气冲冲的跑出了阁楼,走到门口还一脚踹翻了那搁置在门口的特镇,白衣女子有些担忧的望着疾步跑了的墨麒麟。 “大人,墨大人他……” “不必理会。”纯素撇了眼只剩下了满室空寂的观星阁,垂眸静坐于轮椅之中,那轮椅的机关一按下去,原本的高度缓缓的降低,直到最后成了一方木板,纯素静静在木板上打坐,垂眸沉默不语。 他知道墨麒麟不会轻易的将他的事情说出去,当初他执意要救一个弱得跟渣似似的小姑娘时就从来没有给过他背叛的机会。 风吹起八面楼阁之中素白的纱帘,八面玲珑的铃铛在风中铛铛作响,那几盏灯被吹灭又被重新点亮,一次一次一盏一盏,从不间歇,原本闭着眼睛的纯素,突然缓缓的睁开了眼,一拂衣袖,所有的烛光尽数被熄灭。 众白衣女子望着纯素面色一惊,纯素苍白着一张脸淡淡的站起身来,走到了那阁楼角落里的一把琴旁,那触摸着琴的手仿佛在抚摸着一个时光久远的恋人,眸光之中敛尽了繁华与岁月,最终不见抚琴之人,唯留下了这一把长琴,琴声浅淡里穿不透过往。 第六百三十章 一骑红尘 时值正午,宋凝予随着马车一路浩浩荡荡里回了皇宫,一骑红尘引来无数人争相避让,宋凝予这辈子再怎么高调也没有高调到这个地步,如今怕是一次性补了个齐全了 再一次去那藏书阁旁的皇阁时整个人只觉得眼前耳目一新,所有的东西都被装点的高端奢华,原本的阁楼之中重新上了金漆,阁楼之中的假山流水缓缓而行,房顶的天窗改成了水晶式,透明的光从上方折下来,洪亮大气。 整个藏书阁中所有屋角瓦犄被打扫一新,连那一方牌匾都换了,碧玉色的牌匾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琉璃般的光,皇阁二字气势恢弘走笔磅礴霸气! 宋凝予缓缓拉下马车的车帘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莲清在马车外恭敬的道:“请殿下下车。” 宋凝予的马车由八匹马拉着,一路奔跑在皇宫之中其浩大的声势如同千军万马,宋凝予缓缓下了马车,一抬头就见那皇阁之内缓缓走出四五个人。 有几个人是宋凝予曾经相识的,一个是长孙无邪,还有一个是丞相府的大公子长孙浩,至于另外的,还有一个身形削瘦脸色却圆润的少年!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生得儒雅温润的公子,宋凝予并不认识。 长孙无邪见宋凝予缓缓从马车上大步而下,朝宋凝予挑了挑眉,笑得有些无辜,与当初丞相府中那满脸严谨的人有着天壤之别,宋凝予也没有说破。 长孙浩一步走上前来,朝宋凝予微微折礼,那张俊雅的脸上一双单凤眼中流转着颇多的算计与讨好之色:“臣等奉陛下之命特地前来陪读,殿下里面请。” 宋凝予扫了眼那一旁两位不动声色的少年,走近了才发现那两位儒雅之中透着隐隐约约的凌厉之气,气宇轩昂之间端的光正严明。 长孙无邪一把折扇风趣优雅,晃到宋凝予的身旁折扇一收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本公子都好几年不曾上过学堂了,如今真是托了殿下的福,来此重温一番。” 那少年怯怯的望着宋凝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喃喃道:“殿……殿下,我……我是……” 长孙浩一挥手将这削瘦的少年公子推开了一旁,挑眉不悦道:“能让你下三族的人来此学堂就不错了,还妄想染指殿下不成!去去去,旁边呆着去。” 宋凝予扫了眼那少年,暗中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此怯弱,莫不是又是他那老侈出的主意?他是下三族的? “学堂之地,岂能如此喧哗!”站在最角落的儒雅公子皱着眉扫了眼长孙浩,一拂衣袖转身欲走进去,瞧见那缓步而出的先生,顿时微微一怔,微微施礼。 “学生见过大公子。” 随着那一声大公子,宋凝予抬眸望去,只见那男子气质稳沉,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儒雅之气,一袭青质锦衣腰间配有温质宝玉,头戴以墨冠,衣正整洁,宋凝予心微微一亮,这人,乃是她曾经在那画楼花船之上惊鸿一眼的公子! 那公子一袭青衣却穿出了禅的味道,尽管只是举杯邀酒,但是那骨子里面流露出来的平静,却是难得的。所谓上德不德,是以无德,下得不失德,是以有德,这有德与无德之间,明白人总能一眼看个清楚。 “大公子。”长孙无邪虽然姿态懒散,但是那该给的尊重,却依旧不曾落下,站得端正了些,朝着那缓步而出的大公子微微折扇一笑。 “我应王尊请求,授殿下三日为帝之道,这三日之后,无论事成与否,殿下都算不得我门下学生。”那男子站在宋凝予三步远的位置,不远不近,那扑面而来与世无意的温厚气息却令人为之醒神。 宋凝予微微行礼道:“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不过,既然先生无意,那凝予自然不会强求。这三日有劳大公子。”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再无客套,随着大公子一同入了阁楼之中,宋凝予发现阁楼之中增添了许多的东西,一共有八张桌子,除了这无邪与长孙浩,还有两个不知名姓的儒雅公子以及削瘦的少年之外,似乎没有旁人了? 怎么还多了两张桌子呢?旁人怎么会犯如此明显的错误? 宋凝予坐于正位前,长孙浩挨着宋凝予坐于她的右手旁,长孙无邪坐在宋凝予的身后,宋凝予回头扫了眼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呵欠连天的长孙无邪挑了挑眉,如此氛围不得不说是王尊大人有意为之。 “抱歉,先生,我来迟了。”一道风情万种的声音从门外透了进来,众人顺着那光亮望了过去,只见假山流水环环而起的光影旁立有一人,一袭粉色的双扣织花收腰百花裙散发着宛如蝴蝶般的光彩,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男子,宫子临! “啊,路上有点堵,就来迟了,好在时间刚好赶上,大公子匆怪。”门外的马车上一人缓步而来,一把折扇扇得风流倜傥,清冷的眸子从门口的冥天倪与宫子临身上划过,几步来到了那长孙浩的身前。 抬脚踹了踹长孙浩那一方书桌扬了扬眉,眸光中带着不动声色的笑意:“本公子觉得这书桌不错,位置也不错,恰巧能听得清大公子的学识巧令。” 长孙浩一见了赫连星笑那气势瞬间就低了几分,匆匆站起身来朝星笑笑道:“既然墨赫少主喜欢,那就让与少主好了,在下另换就是了。” 一共就那么八个座位,多了宫子临之后哪里还有长孙浩的位置,他有些尴尬的扫了一圈,将目光放在了怯弱削瘦的少年身上,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只是整个人长得有些高,如同弱柳扶风一般,瞧着就让人觉得极好欺负。 大公子一双眸子温温脉脉,长身玉立于师位之上,眸光清冷的瞧着那因为一个座位而折腾了这么多事来的众人,宋凝予支着侧脸狠狠的瞪着冥天倪身旁的宫子临! 你若在我心上,情敌三千又何妨?只是宫子临,你不该将对我的这一份心思分给了旁人! 瞧着宫子临坐在冥天倪身旁温文尔雅的模样,她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宫子临待她向来随意,从未曾有过如此温文尔雅的时候! 第六百三十一章 学堂 那少年怯弱的望了眼宋凝予,缓缓站起身来喃喃道:“我……我站着听也没……没关系。” 那儒雅的少年几步上前将那怯弱的少年一肩膀就按了下去,沉声喝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位置!凭什么站着听!你坐着!” 那儒雅少年身后稍稍壮实些的公子也站了起来,扫了眼坐于宋凝予旁边的赫连星笑冷笑道:“既然有人不守规矩,那依我看咱们也不必守这规矩了!” 宋凝予扫了眼立于台上,儒衣温雅沉静如水的大公子,眉角抽了抽,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莫不是想将这件事情扔给她来处理? 原本水谢亭台绿水环绕,极好的读书环境,被他们这么一番折腾,搞得众人连半分想学的心思也没有了,大公子缓缓坐下,手中拿着一本帝御术的书缓缓的翻阅了起来,眸光温雅之间恍若已然隐世而居。 宋凝予不得不佩服这大公子的造诣,如此能静。 长孙无邪打着呵欠百般无聊的戳了戳宋凝予的背,轻声笑道:“凝予,大公子这是摆明了不管这些事,你是殿下,若是再不管管,以大公子这慢慢吞吞的脾气,我估摸着今日的课就到这里了。啊,困死了,昨天斗了一宿的蛐蛐,我先睡会。” 长孙无邪就这么打着呵欠趴在书桌上开始睡觉了!将宋凝予扔在了水深火热之中一转身自己睡得那叫一个香,赫连星笑坐在宋凝予的身旁转身过去瞧着那身后的热闹,那些人再傻也不敢将事情推到自己身上,于是丞相大公子就成了炮灰了。 赫连星笑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睛:“你觉得这丞相府的长孙浩和护岛将军府的公子,哪个更厉害一些?”要说这光明正在领军打仗,这武肯定少不得那个护岛将军。 宋凝予望着那气势儒雅却是一温一冷的两人,挑了挑眉凑近赫连星笑的身旁轻问:“那两人我并不认识,是什么人?” 大公子余光扫了眼开始与赫连星笑咬耳朵的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继续盯着手中那一本帝御术,帝者,不过权衡权利的一个工具罢了,如何权衡,能否权衡,决定了一代帝王能走多远,这些全部都要靠为帝者自己的领悟与造化了。 赫连星笑朝宋凝予眨了眨眸轻声道:“那个儒雅的,姓云,单名一个博字,人如其名学识颇渊博,满腹谋略,将来肯定能把丞相府压下去,至于那个旁边稍稍壮一点的,那是护岛将军的儿子,姓战,叫战析,以他如今的实力大有子承父业之望,至于旁边的那个小可怜,啧啧,好像是下三族里哪家被当成炮灰推了出来的倒霉蛋,长得这么丑,没印象!” 最后一句话,赫连星笑对于那一脸怯弱的少年做了一个总结,宋凝予脸色黑了黑,那少年并不丑,反而有些秀气,只是那削瘦高挑的身形配上那么张圆润的脸蛋就不大好看了,细看起来,其实还是不错的。 赫连星笑努了努下巴,示意宋凝予注意那围作一团的四个人,挑了挑眉看好戏的意味十足,他握着手中的毛笔在那白纸墨字的纸上一气喝成写下四个字。 宋凝予凑近前过一看,好戏开场。宋凝予嘴角抽了抽。 只见那长孙浩突然一拳就挥向了那儒雅的云博,云博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立时青了一片,站在门外的小厮见自家公子被打了,马上就冲了进来,见大公子与宋凝予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各忙各的没去理会,那原本打闹的众人就更加的肆无忌惮。 一时之间整个皇阁之中鸡飞狗跳,宣纸砸得满天飞,那护岛将军一伸手就将原本嚣张撒泼的长孙浩衣领子给揪了起来,儒雅的脸上只剩下了一片凌厉的横眉冷目。 “二弟,二弟快救我!”打不过了才想着了长孙无邪,可惜长孙无邪睡得死死的,捂着耳朵口水流得满桌皆是,宋凝予神色慵懒的靠着身后的桌子,一双眸子落在正翻看帝御术的宫子临身上。 冥天倪那窈窕之姿整个人都倚着宫子临大半边的身子,那雄伟壮阔的胸紧紧的贴着宫子临的手臂,宋凝予一张脸一黑再黑,冥天倪抬起头就见宋凝予那刀一样的目光,脸色微微僵了僵,朝宋凝予挥了挥手。 中间隔着个长孙无邪和宫子临,宋凝予瞧着冥天倪的动作眸光如同刀子一般的直嗖嗖,偏偏有人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宋凝予也懒得去理那打作一团的几个人,提笔在就在那白色的宣纸之上落下几个字,顺手扔到了身后宫子临的桌子上。宫子临低头一看那纸条,原本烦燥的心瞬间就被安抚了下来,夫德何在四个字让人哭笑不得。 赫连星笑也瞥见了那四个字,朝宋凝予暗自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本少主看上的人,如此思维能力,实在是强。” 宋凝予有些得意的扬起下巴,一封纸条又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一别两宽,何以夫德? 赫连星笑无奈翻了个白眼,指着宋凝予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出息一点?你男人都不要你了,你还能说什么夫德?他要是有夫德他还能跟那个冥天倪在一起吗?人家要大婚那是全天下都知道了,我估摸着以王尊办事的实力,内陆的人大约都知道棠国皇帝要娶皇岛的冥姑娘了。” 宋凝予拍开赫连星笑伸过来的爪子,一张脸黑了黑,咬牙切齿:“是我的就是我的,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很明显宫子临没将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冥天倪蹭到宫子临的跟前,亲昵得有些过份,那张脸,再近一点就亲到了,宋凝予一双眼睛瞪得直冒着火,偏偏还有人无视她! 太近了!脸,还有手,把手拿开! 嘈杂的声音闹得沸沸扬扬,长孙浩与云博大打出手,结果将那一旁无辜劝架的小少年给赏了几拳,这会正鼻青脸肿一脸委屈的望着互相纠着衣服的两人,长孙浩哪里是武将家族出生的战析的对手,长孙浩一时之间被打得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 “二弟,二弟快救我二弟!”杀猪一样的声音嚎啕大起。 砰!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夫德何在 一声巨响,宋凝予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低声喝道:“都给我闭嘴!”云博站在那被推倒的桌前诧异的望着宋凝予,战析愤愤的甩开长孙浩的衣领,站在云博的身旁一脸担忧:“云兄,你的伤怎么样?” 云博摇了摇头,两人望向宋凝予,那沉于帝御术一书中的大公子终于肯抬头一看了,不过,依旧没有什么表示,宋凝予几步上前站在宫子临的桌前,一巴掌狠狠的拍下,震得那桌子上的墨汁一并淌了出来。 对于宋凝予这时不时火暴一番的脾气,那原本清冷的性子已经被宫子临给撩拨得一无所有了! 宫子临无视宋凝予那怒火冲天的眸光,抬眉轻笑道:“朕听闻皇岛大公子所授帝御术非常了得,特与冥姑娘一同前来听一听,怎么?公主殿下,似乎对朕听课一事很是不满?” 那墨水沿着桌子流到了白色的宣纸上,将宣纸浸得发黑发软,大公子扶额闪过一丝无奈,扫了眼那怔在原处的几个学生,捂着唇咳了咳,示意宋凝予也管一管其他人。 赫连星笑神色懒懒的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好戏,长孙浩顶着一张险些毁了容的脸蹭到宋凝予的跟前恶人先告状:“想不到堂堂护岛将军府的少将军,竟然仗着自己孔武有力就殴打臣!殿下要为臣做主啊!” 长孙浩狠狠的瞪了眼趴在桌子上睡得口水满桌的长孙无邪,一双眸中迸射出浓浓的怨恨,好一个长孙无邪,关键的时刻就给他装睡! 大公子掀了掀眼皮,抖了抖手中那本已经沾了些许灰沫有些发黄老旧的帝御术一书,垂眸继续看了起来,宋凝予站在宫子临的面前,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真实,宫子临那房间疏离的淡漠感更令她觉得烦燥。 “宫子临,这就是你的决定?你随我回皇岛,莫不是为了寻回冥天倪?”她双拳紧握,整个人隐忍而内敛,凌厉的杀气缓缓的从那双烧得炽热的眸子里倾巢而出。 冥天倪站在宫子临的身旁朝宋凝予勾唇抬眸一笑道:“我与阿临早在他来皇岛的时候便两情相悦了,如今不日便要大婚,殿下何不成人之美呢?”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成人之美?想得美! “宫子临,我说过你若负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宋凝予修长白皙的手微微颤抖,一把剑横到了宋凝予的面前,顺着那把剑望过去,是赫连星笑那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 “杀吧,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干净利落,然后甩了他,娶了我,让他们在阴间里瞧着咱们快活,再他们气活过来!”赫连星笑抽出那把长剑,将剑柄塞进了宋凝予的手中,抓着宋凝予的手开始找位置。 “嗯,心口这地方虽然翘得快,但是血喷出来染了这神圣的皇阁就不好了,换个地方,就脖子吧,脖子也不好,要不就肚子,我正好也想看一看,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花花肠子,只要这么一刀下去……”赫连星笑抓着宋凝予的手,靠得无比的近。 宫子临的眸光微微深了深,桌底下长袍之中的手紧紧的握着。 宋凝予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越来越近的赫连星笑,她盯着那把长剑,手狠狠的一甩,软剑砰的一声钉入了那皇阁之中雕有纹竹印记的柱子里,那软剑入木七分,直直的穿透了那一方柱子,众人原本欲再起的声音瞬间寂静了下来。 战析望着宋凝予,眸中开始升腾起一股战斗之感,这个女人内力很强大!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你们还有事吗?” 众人摇了摇头,宋凝予垂眸望着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的宫子临,狠狠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自会与你算清楚!但是,不是现在!” 赫连星笑扫了眼那怔在原地的一群小厮与婢女,冷声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多抬个桌子进来?难不成想让堂堂棠皇陛下站着听课吗!” 这话一出,所有的错瞬间都指向了宫子临,宋凝予扫了眼大大方方坐在她旁边的赫连星笑,垂眸望向正在细细翻书的大公子,那一袭青衣华贵低调,腰间系着的竹纹样式的佩玉在阳光下散发着清浅的光。 在场的人匆匆开始忙碌了起来,将满殿的狼籍开始一一整理,宋凝予坐在位置上盯着那一本帝御术有些怔然,她没有去学堂上过课,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她所有的学识都是自己在书房中学来,对于这如今的模样她是一点也不清楚。 她本无心帝位,但是如今看来,无心未必就没有那一份责任,所有的人都不会以为你无心帝位而放过你,她娘亲与王尊将这几个人安排在一起,其大概意思宋凝予的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对于脾气暴躁的战析而言,他重友情,而对于儒雅博学的云博,却是看重儒学之道,注重公平。 至于旁边突然插进来的少年……不提也罢! 一盏茶的工夫,一切皆已安静了下来,宋凝予盯着桌面上那写着的一行小字,一别两宽,何为夫德?有些惆怅。 一切收拾妥当了那原本睡着的人才缓缓的揉着眼睛从桌子上爬了起来,顺带擦了擦证明他确实睡着过的那一桌子口水。伸了个懒腰扫了眼四周狐疑的扯了扯宋凝予那一头乌黑的长发。 “唉?凝予,这是要下堂了吗?怎么这么安静?” 大公子所讲的课并不会多,但是每一节课都会令人有所感悟,不过,能不能悟到,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赫连星笑也曾是大公子的学生,支着下巴懒懒的翻着手中的书本,顺手抄起一支毛笔朝着长孙无邪砸了过去,扬了扬眉毛,正洋洋得意:“小师弟,你这一觉睡的可真是够长的,这都第二天了,怎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第二天了?长孙无邪猛的回头,瞪着宋凝予寻求答案,宋凝予正忙着算计心里那些谋划,没工夫理他,长孙无邪转身过去,就见宫子临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对,是盯着他前面的宋凝予! “咳,要不,我和你换个位置?”长孙无邪打死也不信他就这么睡到了第二天!于是开始闲的没事干,睡饱了起来就开始找人搭话。 第六百三十三章 灼灼其华 站在首位的大公子放下手中那本泛黄有些老旧的帝御术一书,起身扫了眼瞬间端坐回原位的众人,收回目光,只见一袭锦色青衣的大公子缓缓的朝着阁楼上缓步而去。 “殿下随我来,其余人等,可以下课了。”沉稳的声音从上方缓缓的透了下来,宋凝予扫了眼宫子临,咬了咬牙,赫连星笑抱着手臂站在宫子临的身旁挑眉有些挑衅的笑了。 “凝予登基之日,便是我与她大婚之时,到时候还得请棠皇赏个脸,留下来喝杯喜酒啊。”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朝着宫子临那在无表情的脸上戳了一刀。 他很不喜欢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喜欢,如今更谈不上喜欢!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他当初是绝对不会将宋凝予拱手相让,不过,现在看来,有些东西还是需要去争取,等着他人成全,是成全不了自己的幸福的! 宫子临冷冷的勾了勾唇角,站起身来挑眉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至于为什么失望,赫连星笑不清楚,但是那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赫连星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的感觉他很不喜欢,好像自己掉进了一个精致的笼子里面,而他而不自知的在里面被人观赏一样! “到时候也是我与阿临的大婚呢,赫连你若是有空的话不如随我们去棠国喝杯喜酒。” 宋凝予扫了眼地粘得跟蜜糖似的两个人,眸光幽幽的从宫子临的身上划过,好!好得很! 赫连星笑扫了眼疾步上了阁楼的宋凝予,一把将正欲跟上去的长孙无邪拽了过去,一只手搭着长孙无邪的肩膀挑眉笑道:“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上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若是没有大公子的命令,你以后都别想进大公子的府门。” 长孙无邪无所谓的耸了耸,朝着赫连星笑的心口就是一拳,痞气十足的挑眉吹了吹口哨:“我可是老师最不成器的学生,他哪能管得了我进不进得去大公子的府坻。” 冥天倪挽着宫子临的手姿态亲昵:“阿临,我带你转一转皇岛,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去海边看看日落……”站在楼梯上宋凝予就着打开的窗口望着那两人上了一辆蓝色华贵的马车,眸光微微凉了凉,原本在学堂之中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走了,最后只剩下了赫连星笑坐在坐位上百无聊赖的翻着那本帝御术。 一个阴影挡在了宋凝予的身前,因为并不见杀意与危机感,所以宋凝予没有去在意,抬头却见大公子温润的眸中泛起点点细如水般的笑意。 宋凝予清冷的眸光缓缓的沉淀了下来,望着那渐渐消失于眼底的马车,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动了动唇角,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又让一切归于平静。 大公子揉了揉宋凝予那一头秀发,突然笑道:“你若是成了皇帝,这头上可就摸不到柔软了,只会剩下华丽冰冷的珠翠。” 大公子侧头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像你娘亲那样。” 宋凝予望着那阁楼之下正坐在假山之中喂鱼的赫连星笑,垂眸轻声道:“其实连先生也觉得,他比我更适合为帝,是不是?” 大公子看向赫连星笑的时候那种近乎于赞扬的目光,虽然不明显,但是却依旧被敏感的宋凝予捕捉其中。大公子有些诧异的望着宋凝予,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沉吟了半响,朝宋凝予笑道:“其华,我的名字。” 宋凝予趴在栏杆上,阁楼下的赫连星笑见宋凝予在看他,抬起头朝宋凝予笑得人畜无害,伸出手狠狠的挥了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大公子垂眸,轻笑道:“我在这皇岛之中常年游历,早已经踏遍了这皇岛的每一处,却不知皇岛之外是何景致,凝予,你自外面而来,若是为帝,或许能替这规规矩矩的皇岛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大公子对于宋凝予登基一事也并没有反对。如果大公子投了反对票,对于遍地学子的皇阁来说,他的一个决定必然会引来无数人的拥护,到时候宋凝予不论如何,想登基都不容易。 一个千年传承的帝王之所,那里的规矩自然少不得,有些是千年前延伸下来的,甚至于不利如今的发展,却依旧在沿用。 宋凝予望着那水中的银色游鱼不解道:“如今皇岛之中最大的规矩是什么?” “凝予觉得是什么?”大公子将手中的书细致妥贴的收敛好,抱着那一叠书分门别类的将书一一放回了原位,多是一些珍藏的珍贵书籍,甚至有些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寻不出来第二本一模一样的了。 宋凝予将手中的书顺手递给大公子,清冷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咬牙切齿般的吐出了两个字:“姻缘!”成亲确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在那棠国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演变到这样的一个地步,那成亲的二者几乎是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得! 她当初不过是反驳了王尊一句话,便得了一巴掌,若是旁人反驳了王尊的话,那到时候得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王权太过独断,却一直不曾被推翻,这大概也是这么多年的高压统治有关。 帝王家与上位宗族有绝对的权势与说话的实力,其余无关紧要的人便只能为奴为婢为平民百姓做苦工了。 大公子收回最后一本书,朝宋凝予摇了摇头,抬头望着那中间垂挂着的一副副的画像,微微叹息,指着其中一副老者的画像微微叹道:“当初这位帝王也是主张将皇岛的机关打开,对外开放,后来被王尊并同另外五族拉下了帝位,后半后被囚于冷宫,郁郁终身而故。” “我还以为这皇岛之中尽是肤浅之人,如今看来,还并不算是。” 大公子摆了摆手,负手而立,无奈的叹息道:“先丞相大人也曾主张过开岛与外国来往,被众人齐力拉下了丞相之位,我曾去看过老丞相,如今已经疯疯癫癫,不知所云,皇阁向来不参与朝政,所教授的学子虽多,却也有其独立的思想,并不受束于皇阁。” 第六百三十四章 优雅破表 宋凝予垂眸望着还在拿着鱼饵一颗一颗喂鱼的赫连星笑,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探究,若是为皇的那个人是赫连星笑,以他的实力,要稳坐皇岛,是不是就简单得多? 赫连星笑伸手戳了戳那条鱼,一只手突然将那条鱼从水中拽了起来,他欣喜的朝宋凝予晃了晃那条足有四斤重的大鱼沉声笑道:“凝予,快下来,咱们去烤鱼吃!” “哎?这鱼瞧着真不错,好像是银龙鱼!你等会,我去准备佐料,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烤了算了!”长孙无邪那原本不见了的身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奔到赫连星笑的身旁欢喜不已,转身朝着门口大步而去,又跑得没影了。 大公子瞪着那条鱼,气得差点连胡茬都冒了出来:“赫连星笑!你把那条鱼给我放回去!” 赫连星笑抱着那条一动不动的鱼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瞧着那连书都不整理了直直奔下来的大公子,一脸委屈的喃喃道:“先生,这鱼……吃得有点多,撑死了,不关我的事吧?” 宋凝予见其华步态慌张的奔了下去,差点连路都走不好了,无奈的朝着赫连星笑使了个眼角,赫连星笑朝她眨了眨眼睛,那条鱼挺得笔直笔直的模样,瞧着还真跟死了一样。 其华一招空手夺过赫连星笑手中捧着的银龙鱼,那张清冷如莲,吐气生禅的大公子,万年不变的温润面孔终于开始变得扭曲,缓缓的开始有了暴怒的前奏,宋凝予提着那碍事的裙摆缓缓走了下来,每一步都有些小心翼翼。 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向来不一般,这一点宋凝予曾经深有体会,她一脸同情的望着赫连星笑,将先生的银龙鱼给弄死了,看把先生给气的,不知道先生会不会弄死他来泄愤! “你!赫连星笑!你回去给我将礼运大同篇抄一百遍!”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先生的牙缝里挤了出来,宋凝予憋着笑缓缓的朝着门口挪。 赫连星背脊挺得笔直,直勾勾的瞧着大公子,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喃喃道:“先生,这鱼自己要吃那么多,不关我的事啊,你看你让我罚我也没问题是吧,要不你把这鱼给我烤着吃了算了,我还没吃过如此大的银龙鱼呢。” 不赚一点,那他一会还得废那么大的劲抄礼运大同篇,那岂不是太划不来了?宋凝予站在门口憋着笑,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她敢保证,从赫连星笑盯着那条鱼开始,他就已经在打定主意要将那条鱼先撑死,然后再吃! 只是没料到先生会如此宝贝这鱼,当真是棋差了一着! 其华冷冷的眸光扫了眼赫连星笑,抱着手中的鱼朝着赫连星笑咆哮:“滚去给我抄两百遍!” 先生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刚跑出去的长孙无邪这么一冲回来直接就撞到了枪口子上。 “我把配料带进来了,快,赫连兄你看看怎么烤好吃一点,啊,老师,你也要一起吃吗?这鱼有点小,我怕不……” “你也去给我把礼运大同篇抄两百遍,明天检查!”其华瞪了眼站在门口风中凌乱的长孙无邪,转身步入了阁楼的假山长廊之后,宋凝予脸憋得有些发红,赫连星笑拍了拍手上粘腻的鱼粘液一脸嫌恶。 “我这还没开始吃呢……” 长孙无邪抱着一堆调料品怔怔然的眨了眨眼睛望着笑得脸色有些扭曲的宋凝予不解道:“这都怎么回事?我还没干嘛呢?怎么就要抄两百遍了?赫连兄,都是你的错,这个错你必须给兄弟我扛起来!” 赫连星笑摸着下巴,眸光落在身后的小厮身上,他们身旁的小厮从跟着他上学堂到现在,那多多少少里还是有些文采的,抄东西这种事情,何须他们自己动手。 赫连星笑长袖一挥,朝身后的小厮吩咐道:“都听见了?你去找几十个人过来,让他们抄四百遍礼运大同篇,字迹一不一样无所谓。”就算他一夜抄完了,先生也不会信,更何况他一个晚上也抄不完四百遍。 跟在赫连星笑身后的奴仆对于此种情况早已经司空见惯一般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忙碌去了。宋凝予站在门口风中凌乱,她喃喃道:“我怎么没想到还有代抄这么一说?” 当初宋太傅罚她的时候,那动不动就上百遍的,她天天点灯夜抄都抄不完,字是见长了,人也快累得不行了,有时候还是千寻陪着她,两人一块抄,才好过了一些。 长孙无邪摸着下巴打量着宋凝予半响,摇了摇头狐疑道:“我总觉得小时候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总觉得熟悉得很,赫连兄,你看看,像不像当初咱们在那小河边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宋凝予拍开长孙无邪伸过来的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可记得我从来没有来过皇岛,这还是头一次!我走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莲清站在皇阁的马车外,微微斜起的阳光将莲清那张俏丽的脸映得如同一个苹果一般可爱,紫金色的宝马在阳光下折出了一道华丽的阴影,风将马车一角的四个铃铛吹得叮叮作响,八匹马在诺大的马车前迈着蹄子准备随时开跑。 身后的长孙无邪与赫连星笑追了上来,朝宋凝予讨好般的笑道:“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啊?不知道顺不顺个路啊?” 宋凝予扫了眼这痞气十足的两个人,嘴角抽了抽,一巴掌赏了过去:“你们两个就不能正常一点吗!我去海边,肯定不同路!” 莲清替宋凝予撩开马车的车帘,神色恭敬的朝宋凝予宣布道:“陛下着人传话来,说是让殿下回宫一趟,有要紧事情相商议,还请殿下速速回宫。” 宋凝予刚转身坐进马车里面,两道身影如同风一般二话不说卷了进去,随着那砰砰的两声闷哼痛呼声,两道身影从马车里呈一个完美的弧度飞了出去,马车中传来宋凝予斩钉截铁的声音,一字一句冷声道:“去海边!” 莲清被宋凝予冰冷凌厉的语气吓了一跳,有些同情的扫了眼被宋凝予一脚踹出去的二位爷,心里暗自抹了一把汗,这普天之下最不能惹的就是墨赫帝族的少主和这丞相府的二公子。 宋凝予倒好,将两人全都踹了出去,看那现在还躺在地上捂着后腰一脸扭曲的样子,伤得不轻啊! 第六百三十五章 隔海 一个权势倾天,王尊还是他义父,另一个是个假面狐狸,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给卖了或者给整了,更悲惨些的,可能卖了还在替他数银子。 对于宋凝予的这种行为,对那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效果,长孙无邪瞪着那辆如同千军万马一般从眼前奔驰而过的马车,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灰沫一脸扭曲:“好歹朋友一场,她就是这么对我这个朋友的!这海边我还非去不可了!” 赫连星笑慢条斯理的扇着手中的折扇,朝长孙无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一收折扇挑眉道:“海边的日落的确不一样,正巧本少主也想去看看,长孙兄你去不去?” 长孙无邪扫了眼那一路奔驰只余有一缕烟尘的马车痕迹,翻身爬上了一匹马,这些马车的速度根本不及宋凝予那辆马车的十分之一,那可是皇家养出来的千里马,不骑马是追不上去的! 宋凝予静坐于马车之内,垂眸望着手中的那一对玉有些恍神,她还能记得在取天火鸟的时候遇见的那个老头子,她要将玉还给飘渺族,那么,身为飘渺族二小姐的滟华是不是会知道些什么? 莲清坐在马车外,那凌厉的眸光微微闪烁,马车一路朝着海边直扑而去,日暮缓缓开始低垂,直到日暮垂拢的海边腥冷的风扑进了马车之中,宋凝予才从手中那一对玉中回过神来。 一抬头便见海边一路蜿蜒而起的长廊高亭之中有两抹身影,靠得极近,宋凝予眸光微微凉了凉,将拉起的帘子缓缓的放了下来,下了马车莲清替宋凝予加了一件披风,缓声解释道:“殿下,那是日月亭,站在那上面,可见日月同生之景,待日暮沉过天色就会变冷。” 朝平海阔,一轮红日正缓缓的沉沦于大海之中,将海面映得如同一副泼了多种色彩的水墨画,波澜壮阔之间只剩下了水晶般的海浪在拍打着岩石与沙面,她缓缓的踏在石木修筑的长栏上,织软的鞋子在长栏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墨色缓缓压过的天空之上有无数的飞鸟在海中一掠而过,椰子树上挂满了累累的果实,海与天在遥远的天边织成一色,难以分辨海与天。那高亭之上两抹身影倚作一处,远远的瞧着如同一个人,宋凝予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伸手一把夺过了身旁侍卫手中的佩剑,朝着那亭中大步而去。 “殿下!”莲清匆匆几步跟上了宋凝予的脚步,却在她突然收脚时差点将宋凝予给撞了个正着,宋凝予斜眼冷声道:“不必跟着。” “殿下三思啊,若是此处有刺客,那殿下……” “莲清,若是连这点自保之力都没有,我也不配做雪皇的女儿了!”宋凝予转身踏着那木石的长廊缓步而上,每走一步宋凝予都觉得离那个人越来越遥远了,从一开始,所有的东西在脑海中就像是一场早就被算计好了的戏! 她成了那戏中的一个傀儡! “殿下也来看日月同景之象?还真是巧呢。”冥天倪从宫子临的身旁退开一步,朝宋凝予招了招手,挽着宫子临的手姿态亲昵得简直过分! 宋凝予一袭墨色织锦绘花斗篷在日月亭上被狂烈的风吹得烈烈作响,从她的身后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弧度,一头长发乌墨如那天色覆盖了的夜色一般交织纠缠,宋凝予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拧眉望着面无表情站在亭前观景的宫子临。 “宫子临,给我一个解释!” 宫子临缓缓收回观景的目光,那双凤眸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眸中是宋凝予看不懂的陌生。 “不知公主殿下找朕要一个什么解释。”语气温温淡淡里少了往日的凌厉与霸气,整个人内敛得如同不是本人,宋凝予紧了紧手中的剑,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抬手指向一旁风情万种紧贴着宫子临的冥天倪。 “我们当初的话你都忘记了吗?宫子临,你要娶她?那我们呢?”她握着剑的手因为用力过大而泛着青白色,纤长的手因为力道而变得骨节分明,整个人满身的凌厉之气袭卷一方,震得冥天倪微微发颤。 宫子临望着宋凝予沉吟了半响,突然一笑:“当初若是没有公主殿下,棠国也并不了鸿蒙,若是公主殿下来棠国,朕必定奉为上宾以待。” 宋凝予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她摇了摇头,只觉得心在缓缓的朝下坠,不见终点,不见阳光,整个世界变得黑暗而恐怖,她嗫嚅着唇角,指尖在微微的发颤,望着那气宇轩昂身形修长挺拔的宫子临,突然有些失望。 “我想与棠皇陛下单独谈一谈。”宋凝予最终将目光转向了冥天倪,她并不是妥协,而是必须要知道为什么,直到这一刻,宋凝予都没有觉得自己失去了宫子临,反而觉得离他更近了一步,这样的感觉,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冥天倪抬了抬手,双手扣上了宫子临的脖子,冥天倪的身高是那种丰腴高挑的美,挂在高大的宫子临身上,总能令人生出一种男才女貌的错觉来,冥天倪吧唧一声在宫子临的脸上印上了一个大红的印记。 宫子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那一下,顺手搂过冥天倪的腰,眸光冷锐。 “阿临,过去的便都过去了,你心里有我,我很高兴,我在下边等着你哦。”说罢冥天倪朝着宫子临送了一记秋波,转身姿态妖娆而婀娜的踩着优雅的步子下了日月亭。 亭中唯剩下了清冷的风在缓缓的吹拂着,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她张了张嘴,突然发觉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爱着那样一个人,你倾尽了一切去帮他,去助他,去替他筹谋,去替他守护,到了最后却竟然还敌不过他身边那一个姿态妖娆的小妖精!所有的心血与劳累都是徒劳,那么,她这几年里的千辛万苦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宫子临在低头望着她的时候那双墨色如星空般的眸子里宋凝予能看见的始终只是自己,只有在看着那双眸子的时候她才能这样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心里其实还是有她的,只是如今,有没有她,都不重要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 相决 宋凝予握着手中的长剑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望着那眸光平静的宫子临,扯开了一抹笑,她缓缓问道:“是不是有人逼迫你,让你娶她?” “不是。” “那么,你为什么要娶她?宫子临,你突然说变就变,我不过昏迷了几天,你说变就变了,就算是要让我死心,或者,让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该告诉我为什么!”宋凝予的爱情向来坦坦荡荡,是她爱的人她会承认,不是她爱的人,就算将整个天下放在她的面前,她都无动于衷! 宫子临怔怔的瞧着有些发怒却还一直在隐忍的宋凝予,缓缓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在宋凝予还来不及欣喜的时候,宫子临那平静低沉的声音缓缓的随风扬起。 他说:“凝予,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不要再去操劳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不值得……” 宋凝予猛的将宫子临从怀里推开,那双充满了灵气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了浅薄的红色,如同旖旎迷迷的迷雾,令人难分真假。 “宫子临,你什么意思!” 宫子临低头望着气得胸口起伏不定的宋凝予,勾了勾唇角,抬手欲将她身前的发拂到耳后,宋凝予一巴掌将宫子临的手甩开,眸光冷冽。 “宫子临!我宋凝予爱得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我可以容许你爱上别人,但是我绝对不允许欺骗!” 宫子临沉默了半响,望着宋凝予,突然道:“凝予,相忘于江湖,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好的,赫连星笑待你不错,你若是娶了他,日子会好的。” “你就这么希望我娶了他?宫子临,我们走吧,离开这里!你敢不敢跟我走!”宋凝予紧紧的抓着宫子临的手,那双眸子里面还亮着一盏萤火一般的亮光,宫子临心口狠狠的疼,他缓缓的将手从宋凝予的手中抽了出来。 “凝予,不要任性,朕乃一国之君,朕是天下人的后盾!” 宋凝予缓缓的退开两步,脚步有些踉跄的险些一头载下去,宫子临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把,被宋凝予狠狠的挥开,她点了点头,笑了,那双眸子里面最后的一丝温意终于化为了一滩平静。 一个人主动的久了,若是一直得不到回应,或者一直被拒绝,是会累的啊。 “好!好得很!宫子临,从今天开始,皇岛与你棠国誓不两立!你要纳后纳妃也好,你要死要活也罢,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巴掌,是替以前做一个了断,下次再见,兵戈必起!”宋凝予一抬手,朝着那张妖孽倾城的脸狠狠的扇了过去。 宫子临因为宋凝予的力道,脸微微偏了偏,那张白皙的脸上立时浮现出五个清晰的巴掌印!宋凝予手中的剑顺手砸在了那亭中,转身大步朝着亭下的阶梯步若流星而去。 宫子临站在亭中,望着那一抹渐行渐远的身影,沉默了半响,缓缓的伸出手摸了摸那微微肿了起来的脸,嘶,下手可真狠。 冥天倪慢慢悠悠的从亭阁的另一端走近前来,望着宫子临那差点毁容的俏脸直摇头:“啧啧,想不到棠皇对自己心上人都能如此狠辣。我冥天倪真是甘拜下风。” 宫子临扫了眼冥天倪,站在亭前望着那一方压入墨色之中日月并出的景致垂眸沉默不语。 冥天倪好不容易找着了机会,怎么可能放过损宫子临的时机?当直晃到了宫子临的身前挑眉笑道:“我估摸着,以她的性子,到时候你那棠国可就有难了。” 宫子临望着那一方平静的海岸垂眸不语,宋凝予下了日月亭,就见那长孙无邪与赫连星笑怔怔的瞧着她,那张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两人齐齐朝宋凝予比了一个大拇指。 “想不到凝予你打起人来的样子是如此的赏心悦目!”赫连星笑笑得见眉不见眼,真是痛快,早就想揍那个宫子临了,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看到宋凝予扇的那一巴掌,哎呦,看得他脸都跟着疼了! “不愧是我朋友,来来来,朋友我今天晚上带你去个地方玩,咱们保证不醉不归!”长孙无邪哥们好的将一只手搭在宋凝予的肩膀上,同样笑得见眉不见眼。 宋凝予与宫子临是一对,那般深情的模样,简直羡煞一群单身汉,可是看着这两只鸳鸯被王尊那一棒子打得各自东南飞了,这种事情长孙无邪虽然不懂,但是没经历过也看过些书啊。 长孙无邪煞有介事的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阔声笑道:“那种花心大男人甩了也好,凝予你想啊,他要是回棠国了,那肯定是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吧?到时候那一群女人天天争一个男人,是你你受得了啊?你想想看,如今你要当皇帝了,你就可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男妃不是…哎呦。” 赫连星笑一脚将长孙无邪踹开,脸色拉得乌黑如墨:“胡说什么呢,凝予,你也别太……” “本宫要在皇岛征皇夫!本宫就要他三宫六院七十二男妃!走!今天本殿下就带你们逛一逛花楼!不醉不归!”宋凝予那双清冷微红的眸子突然就弯了,如同半弯月亮一般晶光明亮,瞧着赫连星笑一阵扭曲。 这还没喝酒呢,乖乖,怎么突然就醉了! “好!这个好走走走,去花楼。我知道这岛上有一座花楼,那里面的姑娘公子那叫一个水灵……”长孙无邪搭着宋凝予的肩膀笑得风度翩翩,手中的折扇一挥端得风雅倜傥,瞧得一旁的莲清心里跟着一颤一颤的。 可千万别把殿下给带坏了啊! “殿下,雪皇陛下吩咐了,让殿下尽早回宫,请殿下不要再为难奴婢了!”莲清直直的跪在宋凝予的身前,挡下了那满脸激动的三个人眼前的那一条笔直的长廊小路。 在莲清身后的十来个奴仆与侍卫也纷纷朝着宋凝予跪得笔直齐声朗道:“请殿下回宫。” 莲清哭丧着一张脸朝宋凝予无奈道:“殿下,如今这个时辰了,回宫还要两个时辰的路程,这若是晚了那宫门就要落钥了,还请殿下早早回宫吧,若是陛下怪罪起来,那奴婢们也担当不起啊!” 长孙无邪挑了挑眉:“担不起那是你们的本事!” 第六百三十七章 花阁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望向宋凝予一脸担忧:“要不咱们回宫再喝吧?雪皇陛下万一真有什么事呢?”那种花楼宋凝予最好少去,话音一落朝那唯恐天下不乱的长孙无邪投去了警告性的一眼,长孙无邪唯恐怕天下不乱,那一眼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继续怂恿宋凝予:“雪皇那边还有王尊呢,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殿下来下决断,咱们还是去花楼,好好喝它一宿!最好能气死那个姓宫的!凝予,去吧去吧……” 要不怎么说这奸臣与忠臣其实不过是一线之隔呢?长孙无邪打着替宋凝予着想的旗号极力的推动宋凝予去逛花楼,宋凝予清冷的眸光幽幽的从脸色乌黑的赫连星笑脸上一扫而过。 “莲清,你且回去告诉娘亲,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宋凝予抬步上了那辆华贵的马车,长孙无邪扑在宋凝予的身后也跟着走了进去,边爬边抱怨道:“骑了两个时辰的马,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凝予,你让一让,我要找个地方好好躺一躺晚上去花楼才有精神。” “……”宋凝予换了个位置,坐在靠着车窗的方向,那车窗是开着的,一抬头就见那微微泛黑的亭子里两个人影相依在一起,马车之中的夜明珠光将夜色点亮,柔和的光充斥着整个马车,马车的中央罢有一个精致的桌子,上面放着各式的糕点。 在偌大的马车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小书柜,赫连星笑小心翼翼的瞧着宋凝予的神色,他无法看清,那双微微垂下的眸子里敛去的,终究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只是这一刻宋凝予变得有些平静,那种清冷的平静如同他第一次相见时那般,静雅如同一朵莲花。 长孙无邪神色慵懒的躺在右边的小榻上,翘着二郎腿悠悠的望着车窗外那一片萤光微亮的海岸线,猛的坐了起来,朝宋凝予挥了挥手惊呼道:“凝予,你快来看啊,那边的海岸在发光呢!” 宋凝予捧着一本帝御术在看,抬头懒懒的扫了眼那外面的景致,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平静道:“那是萤光水母。” 赫连星笑摸了摸鼻子,原本还想替宋凝予解释一番,如今看来,不必解释了! 马车一路朝着岛内疾奔而去,过了那一道道的关卡,最终停在了一家装饰华雅的阁门前,宋凝予一袭锦衣华裙,金钗玉摇步步生华,踏下马车,顿时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其中已经有不少人看出了宋凝予的身份。 纷纷开始猜测这公主殿下如此大张旗鼓的来花楼雅地,终究是为哪般哪?来就来吧,还将赫连公子也一并带了来,连那单纯得不碍世事的长孙二公子也在,这…… 不得不说,众人的眼睛是被那一道华丽的外表所蒙蔽了,莲清苦着一张脸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一脸担忧:“殿下,这……这是此岛最大的花楼了,殿下,要不还是回宫吧,宫中的歌舞美姬比这些要好上千倍万倍……” 长孙无邪将站在宋凝予身旁的莲清一屁股挤开,挑眉不满道:“你懂什么?这家花哪里有野花香啊,美人们,快出来啊,今天可是有贵客到场,把你们阁里最好看的人给爷叫出来!” 拜长孙无邪那嗷嗷的一嗓子,阁楼之中的人蜂涌而出,一见是衣着华贵尊荣无双的宋凝予,顿时僵在了原地,这可是将来皇岛的皇,说起来,这皇岛的帝王家里还没见过哪一代的人逛过花楼的! 长孙无邪一把将抹得一脸花花绿绿的老鸨扯近身旁,搭着老鸨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旁嘀咕了两句,那老鸨立即眉开眼笑的朝身后那一群公子小姐挥了挥粉色的帕子:“今儿无邪公子可发话了,谁要是将这殿下伺候好了,明儿丞相府的大公子就娶了谁!” 顿时整个阁楼之中一片人仰马翻,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暗中捏了捏长孙无邪,清冷的眸光从那一群沸腾的女子身上一扫而过,那幽冷的眸光如同一把刀一样凉嗖嗖的,瞧得众人纷纷有种想摸一摸脖子还挂没挂在脑袋上的冲动。 这花楼之中分为两种,一种是全是男子,一种是全是女子,宋凝予长袍一挥,朝那老鸨冷声道:“把你们阁中生得最好看的男子都给我叫出来,至于你们,就好好的陪着他们!陪得好本殿下自有重赏!” 赫连星笑与长孙无邪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入其中,一群男子温文尔雅的,儒学博识的,霸道冷冽的,无一不各有千秋,几十个衣着各异的男子从阁楼之中缓步而下,那姿态,那神色,那动作,火爆的,冰冷的,温柔的,儒雅的,无一不生得一副好皮囊。 宋凝予抬了抬手,那些男子朝凝予步态优雅而来,将宋凝予抬入了阁楼之中,那游走于街巷的百姓瞪着被几十名男子迎入花阁的公主殿下,顿时傻了眼。 没见过公主殿下带着未来的附马一起逛花楼的啊! 除了宋凝予那一辆马车,还有一辆马车,朝着花阁的方向疾奔而来,引得无数人争相避让,生怕再慢一步就被踩死在了马下! 宋凝予在那花阁之中一扬手,花阁里的其他客人都替宋凝予清了场,那些美男子将宋凝予围入其中,一个娃娃脸的孩子眨着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伸手替宋凝予倒了杯酒喂她,宋凝予眸光微微掀起,扫了眼门外那一辆马车上下来的一双人,眸光微冷。 “姐姐,酒都洒出去了,好浪费呢。”那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指了指宋凝予的唇角,笑得无辜又无害,宋凝予扬了扬下巴,扫了眼步入花阁中的两人,勾唇笑问:“那就有劳你了。” 少年眸光微亮,缓缓伸过头去,薄薄的唇在宋凝予的唇边印下,引来无数人的惊呼声,宫子临站在那花阁的门口气氛冷冽,满身的杀气被狠狠的掩盖了起来。 赫连星笑若不是被那长孙无邪给死死的拽着,他估计这会已经冲上去和那个少年拼命了!他都没亲过!竟然让一个十几岁的小鬼给占了便宜!他要弄死那小鬼! 棠皇冰冷的声音穿透了热闹沸腾的大厅,透着一股冰一般的温度,将那满厅的热情瞬间浇灭。 “想不到公主殿下竟然如此缺男人。” 第六百三十八章 玉阁主 宋凝予端着酒盏,一袭华贵的衣裙将宋凝予有些纤瘦的身形勾勒出一抹纤纤的弧度,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正在另外一个生得霸气凌厉的人手中,宫子临瞪着那只手恨不得一刀砍了了事! 宋凝予挑起身后那人的下巴,挑衅般的朝宫子临挑了挑眉:“棠皇连本殿下都满足不了,如今带着冥妹妹来,怎么?莫不是棠皇也满足不了冥妹妹?不如,本殿下做做好事?送冥妹妹一些如何?” 宫子临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几步来到宋凝予的面前,一挥手将宋凝予身后那霸气凌厉的男子一掌推开,宋凝予身形一软,随着那男子一同退开了一步倒在那男子的怀里。 那男子下意识搂着宋凝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公主殿下如何,似乎还轮不到棠皇来管。” 将怀里的女子搂得紧了些,他那凌厉霸气的眉宇间闪过一丝诧异,这人体内的内力如此浑厚,还不曾被完全激发出来! “你是何人?”宫子临打量着那凌厉霸气的男子,眸光微微冷了冷,瞧着那人一袭墨色锦玉长袍,举手投足之间任性自我的气势,完全不像是花阁之中的俊雅公子,宋凝予靠在身后那男子的怀里,手中还端着一盏酒慢慢悠悠的喝着。 “棠皇陛下如此着急,本殿下能当成是棠皇陛下后悔了,又觉得本殿下甚得棠皇陛下的心了吗?”宋凝予挑眉冷笑,言语之间的攻击宋凝予也并不弱!她知道说什么话能气死个人! “可惜覆水难收,本殿下对棠皇陛下没有兴趣。”宋凝予缓缓的伸手,手中的酒倒在了那光滑的地面上,宫子临双拳紧紧握起,那双冰冷的眸光之中酝酿起无数的风暴。 一道风情万种的声音缓缓透了过来,温声轻笑道:“我是特意带阿临来见一位故人,想不到这么巧遇见了殿下,阿临,这位便是我那位故人,阎罗阁阁主,玉阎。”冥天倪指了指宋凝予身后那气势凌厉而霸气的男子,眸光温婉中透着三分魅惑的妖娆。 宋凝予脸色青了青,还真是冤家路窄!她扯了扯腰间紧紧扣着她的那只大手,那手将宋凝予牢牢的握入其中,宋凝予连挣扎都挣扎不出,她脸色微微黑了黑,精致的眉宇紧紧的拧作一团。 身后的人竟然是那之前要杀她的那个阎罗阁的阁主,那她如今岂不是羊入了虎口! “殿下与棠皇于棠国时便是夫妻,三书六礼,聘娶求嫁,如今棠皇为保其权势地位弃了殿下,殿下若想报复,还是配合在下好一些。”那声音浅浅淡淡间透着几分看好戏的愉悦感,宋凝予挣扎的动作缓缓的安静了下来。 余光扫过一脸冰渣挂在脸上的宫子临,心里突然有些解气,赫连星笑推开那一群莺莺燕燕来到宋凝予的身旁,一抬手,将宋凝予从那玉阎的怀里拽了出来,朝玉阎抱拳冷声道:“我家殿下有劳玉阁主照顾了!” 玉阎缓缓的点了点头,望向冥天倪,勾唇泛起一丝淡漠的笑意:“这就是冥姑娘前些日子所言要嫁之人?如今看来,似乎情债颇多啊。” 大厅里的人一听那为首的人是阎罗阁的玉阁主,顿时人群一轰而散,只剩下了花阁之中的几位主要人员,长孙无邪打着呵欠端着一壶酒朝着宫子临晃了过来,那摇摇晃晃走得不稳的姿态宋凝予真是担心他什么时候一脚踩空就能摔下去! 砰!果然,在宋凝予那无限的怨念之中长孙无邪一脚撩到了一条长凳子,那捧着的一大碗酒水朝着宫子临劈天盖脸的就倒了下去,长孙无邪自己趴在那凳子上开始呼呼大睡。 冥天倪惊呼出声,赶紧取出帕子替宫子临擦拭着脸上的水渍一脸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长孙无邪,你……” “无妨,既然人已经见过了,那就告辞了。”宫子临扯开冥天倪那不断朝着脸上擦轼的白棉布脸色不可抑制的黑了黑,转身朝着那花阁之外大步而去,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冰刀一般狠狠的扎在宫子临的心口。 宋凝予发现宫子临似乎变得弱了些,不只是弱了一些,而是变得很弱!他竟然连一盏酒都避不开了,而一旁的冥天倪看似护不了,但以冥天倪的实力,想要护下宫子临,极其简单! 玉阎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轻声笑道:“在下有一件交易,想与殿下相商,不知殿下方不方便?” 说罢别有深意的扫了眼一脸严谨的赫连星笑,那是墨赫帝族的少主,能不得罪的话,他是绝对不愿得罪的,大约是因为眼前这女子的缘故,所以那少主看着他的时候那眼神,似乎不怎么好啊! 赫连星笑扣着宋凝予的手腕冷声道:“凝予,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回宫……” “玉阁主请!”宋凝予抬了抬手,姿态明确,既然有人找她谈交易,那么一定是看中了她身上的东西,既然如此她又何乐而不为。 赫连星笑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腕,眉狠狠的皱作一团,那个玉阎可不是什么好人!阎罗阁更是整个皇岛之中最接近于上三族实力的一个存在,曾经令上三族的人废尽了心力都没能将阎罗阁除尽! 相传那阁罗阁的玉阁主有一个奇怪的嗜好! 宋凝予缓缓的掰开赫连星笑紧紧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决心:“星笑,我要皇岛的天下,如果连皇岛的事情都解决不了,那么,我也不配当这个帝王!” 站在宋凝予身旁的玉阎眸色微微亮了亮,朝宋凝予抬了抬手,淡漠的神色里划过一丝明亮的笑意:“殿下,请。” 赫连星笑望着那上了二楼的两人,双拳紧紧握在一起,终究是什么,让宋凝予改变了主意要夺得皇岛!难道是因为之前在那日月亭中与宫子临的谈话?至于谈了什么隔得太远,他不清楚,但是从宋凝予的神色里来看,大概是与那一次有关。 他突然想起了宋凝予之前说过的话,他若是胆敢负我,我必不会放过他! 第六百三十九章 占星有异 观星阁中黑衣与白衣并坐于轮椅之上,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眸色中映着万家灯火里的繁华之景,风拂起素白色的帘子,吹得那阁中的铃铛叮叮作响,一袭墨紫长袍的男子缓缓的转着手中那一枚印玉的戒指,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本尊多年不曾来这观星阁了,阁楼新旧一如当初。” 纯素缓缓的弹着手下的琴,高水流水之间缓缓而起,透着几分空灵,毫无灵魂。 “王尊当年来此,似乎是为雪皇陛下于棠国另配婚嫁。”那个时候王尊来过这里,为了向他求得一些事情,纯素当时只回了他一句话,命中注定。 有些姻缘与遇见,皆是命中注定了的。一人之命,便可改变数人之命,唯有这命中注定,不可扭转。 王尊望着那一方乌黑如墨却透着点点繁星的天际,勾唇摇头轻声笑道:“如今雪皇走过的路予儿都正在走着,本尊当年如此不甘,如此怨恨于命运,却也不得不被命运压了一头,大祭司不妨算上一算,本尊有没有这个能力将予儿带回正道。” 纯素一曲高山流水中错了一个音,又迅速转回到了正确的音路上,琴声寥寥而起,在整个观星阁中显得有些空寂,八名白衣女子静静的立于一旁,端茶倒水之间动作行云流水,缓慢而优雅得一气呵成。 清风拽动素白色的帘子,吹得那摘星阁之中点亮的灯盏摇曳不堪,拖动着地面上侧躺着的影子,良久,大祭司纯素缓缓的停了琴音,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疏离淡问:“王尊心中,何为正道?” 王尊张了张嘴,嗫嚅着唇角喃喃了半响,何为正道?他不知,他只知守于皇岛千年基业方是正确的,这么多年来,被无数皇族中权贵之人灌输的思想令他早已将一已私利放在了一旁,用一副日渐枯老败旧的身躯撑起了整个皇岛! 不待王尊思量得久远,一道墨色的身影匆匆从一楼爬了上来,有些吃力的微微发喘,朝着王尊轻声焦急道:“王尊,殿下与赫连公子、无邪公子正在花阁里……” 在花阁里做什么,那就不用多说了,花阁是什么地方,天下人皆知。 但是也总有这么一个例外,纯素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望向那传令的小厮,薄纱覆面,神秘而遥远:“花阁?是什么地方?” 那小厮脸色微微红了红,撇了眼脸色开始发黑的王尊,小心翼翼的斟酌着,说些什么样的话才能让大祭司理解又不误会呢?这的确是一个不大好处理的问题。 “就……就是男女吟诗作对的地方。”小厮描了眼薄纱覆面的大祭司,只觉得背后生寒,明明大祭司就什么也没有做,他却总觉得有那么一把刀正架在脖子上,吓得腿都软了。 “简直就是胡闹!去,把人都给我带回来!堂堂一位公主殿下,即将登基了,竟然呆在花阁之中,这像什么话!”王尊拍了拍轮椅,紫烟推着轮椅随那小厮一同朝着阁楼的偏房缓步而去。 纯素望着王尊愤然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扫了眼身后的白衣女子挑了挑眉颇为不解:“既然是吟诗作对之所,王尊何以如此气愤?” 纯素身后的白衣女子压低着头,眸光四处张望不敢看大祭司,那种地方,大祭司不知道也好。 “本尊问你们话。” “大人,神女还在黑阁之中,传话来求大人饶恕。”白衣女子缓步上前,推着纯素的轮椅行至方才王尊所呆的那个位置,此处离星辰极近,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星辰之中,只是这样的感觉始终是虚假的。 手可摘星辰也终不过是人们的一句夸张豪言罢了。 一声琴音从纯素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纯素垂眸缓缓点了点头:“让她过来。”那白衣女子神色闪过一丝欣喜,朝着阁楼下直奔而去,一旁的白衣女子朝着纯素轻声道:“大人,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大人是不是要阻止他们?” 纯素指尖的音律缓缓而出,高山流水在纯素的指尖只剩下了一个躯壳,空有其表却不见其魄,他那一头纯白如雪般的发在风中缓缓的拂动,他指尖微微发颤,摇了摇头。 “神殿不参与皇岛任何政事。”这也是神殿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却一直在百姓的心目中如同神坻一般的存在着,因为无欲无求,心境平静,所以偏于公正。 “是。”白衣女子缓缓退开一步,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窗外破空而入,站在纯素的轮椅旁微微行礼拧眉一脸担忧的瞧着纯素,扫了眼那八名女子,敛眉喝道:“我不过在黑阁里呆了几天,怎么我师父就瘦了这样多!” 那八名女子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像祭司大人那样不眠不休的占卜,能不累吗!如今才削瘦成这样就不错了,大祭司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了连东西都不怎么吃。 纯素抬了抬手,淡道:“让你在黑阁之中思过思得如何?” “师父,弟子没有错,何来思过?弟子前几日在黑阁之中占星突然发现师父的紫微星发生了异动,师父,弟子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你将占星的星象布与本尊看看。”纯素微微拧眉,将手中的琴递给身旁的白衣女子,推着轮椅朝那一方繁星漫布的大理石桌缓缓而去。 众人并不知道那星象能说明些什么,但是白衣女子却见神女与大祭司脸色皆是大变,有种不好的预感,自从占星之后大祭司与神女便再也没有出过阁楼一步,一至八楼之中的书籍与道具被搬了许多上了观星楼的顶层。 神女常年坐于一堆古老的书籍之中不知道在翻查些什么,那八名白衣女子站在一旁只是干瞧着连一点忙也帮不上,瞧着干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纯素静静坐于那星阵之中,垂眸不语,双眸轻随着那时光缓缓的移动,头顶上的星子突然间大批大批的损落,神女从一堆古老的书籍之中探出个头,瞪着满布星空的流星,吓得花容失色。 “师父,师父你快来看,又出现了大批繁星的陨落。” “那颗帝王星好亮,再这么亮下去就会把它旁边的那一颗星也给吞并了……”神女瞪着眼前的天象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第六百四十章 副阁令 纯素从阵中走出,掐指一算,拍了拍神女的肩膀,突然笑了,隔着薄薄的鲛绡,那阴沉沉的笑意,比哭还难看,神女有些晃然,第一次见师父有这种森森笑意的时候,好像是十多年前雪皇逃婚的时候。 宋凝予还不知道王尊已经领着人杀了过来了,花阁之中一片雅间丛书分立,绿景成阴,假山亭台环于其中,一派儒雅惬意之景,溪水从水晶地面缓缓流淌而过,带起溪水细细的声响,水滴入溪,发出叮咚的声响声远源长。 玉阁主将一方墨印缓缓推至宋凝予的跟前,唇角勾起一抹温润的笑意,深不见底。 那一方墨印呈紫黑色,巴掌大的印里面似乎冻着一朵正含苞待放的莲,莲花已经开了三片,那浅浅的粉色被紫黑的玉身所掩盖,只剩下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 “这是?”她没有去碰那枚玉印,只是垂眸静静的瞧着,玉质虽黑,却也算是通透,应该是从一整块玉质上面取出来的。 “阎罗阁副阁令。”眼前的男子挑了挑眉,端着茶盏不以为然,仿佛他交出去的只是一块玉石,那阎罗阁的实力宋凝予如今也有了一些了解,一个能与上三族比肩的存在,那庞大的实力的确是她所需要的,只是,代价是什么? “怎么?难道殿下不需要?还是说,玉某估算错误?”见宋凝予垂眸不语,玉阎挑了挑眉,那刀削斧刻般五官分明的脸上尽显狂傲之气,一袭墨紫色的长袍将那分健壮挺拔的身躯映得越发的高大威严。 宋凝予指尖缓缓的敲着玉石的桌面,院落之中一株木樨花正缓缓的在星空漫布的天空下开着金黄色的小花,花香随风而起,满院暗香。 “阎罗阁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不知道这代价是什么?”宋凝予轻轻的扣着桌面,一袭锦玉华裙在浅黄色的灯光下折出一道华贵奢靡的光。 “阎罗阁想要的东西,自然会自己去取,至于这枚副阎罗令,若是得者为帝,那么于阎罗阁也未必没有好处。”那一份心思打得很长远,若是阎罗阁的副阁主是皇岛的皇帝,那么这实力往大了说那就能够直接比下上三族了! 宋凝予微微拧眉,让她来做这个阎罗阁的副阁主…… “既然玉阁主没有这份诚心,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谁会莫名其妙的就将一份副阁令交出去?那可等同于整个皇岛三分之一的实力!对面的人又不傻,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利用她做大事,要么,就是有人利用她做大事! 宋凝予起身垂眸弹了弹身上沾上的一抹落叶,抬了抬清冷的眸光:“告辞。” “唉,都快当皇帝的人了,这脾气还是如此急躁可不好,我与你说句实话也罢。”那人微微叹息着摇了摇头,晃着手中的酒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浅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宋凝予狐疑的扫了他一眼,又回身坐了下来。 “我……认识你吗?”宋凝予诧异的望着眼前的玉阁主,狐疑的打量着那张棱角分明俊雅非凡的脸,嗫嚅着唇角,暗中纠了纠那一袭锦玉华丽的儒裙,她有些不安,这里似乎大部分的人都认识她,为什么?因为与她娘亲七分相似的这张脸吗? 玉阁主端着玉杯抬眸微微一愣,诧异的看着宋凝予,将她细细的打量了半响,突然一笑:“在下曾多年前得一位恩人相救,如今便是应那位恩人之请来相助于你,不过是还一份恩罢了,殿下不必思虑过多。” 宋凝予纠着衣摆的手缓缓松了松:“恩人?”什么恩人?会站在她这一边? “确是如此,如此,殿下是否还愿与玉某做一笔交易?”玉阎望着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中闪烁着如同星子般的光辉,宋凝予狐疑的望着那一枚玉印。 “不知阁下是否方便告知那位恩人名姓。” “玉某也不知。”玉阎摇了摇头,顿了顿思量了半响,又道:“玉某只知那公子白衣无双,实力更是一等一的厉害,玉某当年便是被那公子从三族追杀之中救回了这条命。” 宋凝予诧异的望站玉阎:“三族追杀?” 莲清突然从阁楼之中匆匆而入,朝宋凝予焦急道:“殿下,王尊领着军队来了,奴婢已经差人去请雪皇陛下了,殿下还是尽快离开此处……” 逛个花楼,结果被王尊领着军队来抓人?对面的玉阎勾了勾唇角,冷冷的笑了笑:“王尊那个老不死的,分明一脚已经踩进了棺材里了,有这个闲工夫来管闲事,不如好好的去修一修他那陵墓!” 莲清余光扫了眼那阎罗阁的阁主,见宋凝予将那一方玉印收入衣袖之中,莲清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宋凝予挑了挑眉,支着下巴朝莲清笑道:“你说,我若是告诉舅舅,我要娶了他,舅舅是不是会被我气死?”她随手指了指对面的玉阎,笑得人畜无害满脸无辜。 莲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朝宋凝予喃喃道:“殿下!王尊向来铁面无情,若是被王尊在这里碰着,那殿下就危险了还请殿下随奴婢速速离开吧,无邪公子与赫连公子定会想办法拖住王尊的。” 玉阁主摸着下巴扫了眼一脸焦急的莲清,手缓缓的抬起,跪在地上的莲清仿佛有人在死死的掐着她的咽喉一般,脸色开始变得发青,莲清情急之下朝着玉阁主一掌挥出,两人的掌风在空中相撞,砰的一声巨响,宋凝予头顶上那一方水晶亭盖破碎成了两半。 哐啷一声响,那两块水晶亭盖摔落在水晶地面上,莲清捂着脖子直咳嗽,瞪着玉阎满脸警惕,玉阎缓缓收了手,朝宋凝予挑了挑眉,诧异的笑道:“想不到殿下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女身手如此不俗,我瞧着,怎么像是飘渺族的宗法?” 莲清捂着心口垂眸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咬牙切齿的瞪着玉阎冷声喝道:“你这乱臣贼子,你害得王尊常年久坐轮椅,险些将皇岛毁一旦,如今还有脸站在殿下的身旁!若不是你当年鼎力相助,雪皇陛下也不会出岛!咳!” 第六百四十一章 当年 “当年之事,你如何得知!”已经过了近二十年了!这个人不可能知道这一切! 宋凝予细细的打量着莲清,从那浅黄的灯光下宋凝予突然发现莲清的眼角处有些细微的皱纹!她诧异的望着不过二十五六出头的玉阎,若是真的,那么当年与王尊一战中这个人到底有着多强大的实力! 莲清捂着心口咳了咳,瞪着玉阎咬牙切齿:“当年之事皇宫书谱之中皆有记载,怎么,你敢做还不敢让天下人来看一看说一说吗!” 宋凝予望向眼前的玉阁主,挑了挑眉:“王尊下半身动弹不得是你下的手?” 玉阎傲然冷哼了哼:“玉某倒是佩服王尊那越发厚实的脸皮了!”宋凝予算是明白了,难怪三族要追杀他,以王尊的脾气,没一直追杀他都算是顾全了大局了! 她唯一想知道的是玉阎的那位恩人,宋凝予嗫嚅着唇角,沉吟了半响突然问道:“那白衣公子是否有一头白发?” “不曾有白发,往后你便是阎罗阁副阁主,织越,桐柯,以后殿下便是你们的主人。”随着玉阎一声令下,一男一女两抹身影越空而来出现在了宋凝予的面前,她诧异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气息。 那两人朝着宋凝予抱拳行礼,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属下参见殿下。” 女子为织越,男子为桐柯,一人娇小玲珑,周身之间透着冰冷无情之风,一人身形修长挺拔,手臂上一道欣长的疤痕贯穿了整个手掌手背,那只手似乎被烫过,皮肉聚作一团,远远的瞧着有些狰狞。 “行了,人我都给了你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至于我的恩人,既然让我来相助于你,有缘自会与你相见。玉某就先告辞了。”玉阎那一袭墨色的身影在夜空之中随着一缕清冷的风消失不见了踪迹。 与此同时一道轮椅吱吱声缓缓的从宋凝予的身后驶来,莲清匆忙跪在地上,身形微微发颤,语气里布满了惊恐:“奴婢参见王尊。” 宋凝予一转身就见王尊眸光冷锐的望着她,那一双苍老的眸子里满是凌厉,一抬手,宋凝予心中突然扯起一抹冷笑。方才那玉阎还这么掐着莲清的脖子,这么一会的工夫,就换成了王尊掐着她的脖子了,这人呐,果然不能看热闹看得太入神! “咳,王尊……” “纳兰凝予,你当真让本尊失望至极!”王尊狠狠的甩了甩手,将宋凝予狠狠的甩了出去,一道身影破空而来,将宋凝予带进了怀里,避免了宋凝予即将撞到柱子上那一抹尖刺的悲剧。 赫连星笑拽着宋凝予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脸诚恳,握着宋凝予的手重重的捏了捏,示意她先示示弱:“义父,这件事情是孩儿的错,还请义父不要责怪殿下!” “是我的错,听说王尊之前来过这里,所以凝予想来这里看一看当年王尊的风华之举,还请王尊恕罪。”宋凝予也低着头,一脸诚恳,编嘛,谁不会?方才那玉阎都说了,王尊当年是输给了他,所以被废了双腿! 一提起当年,王尊那凌厉的气势便软和了几分,语气也随着软了几分,推着轮椅扫了眼那被掀了的屋顶,脸色微微黑了黑:“此处乃花阁,原是才子佳人吟诗作对的地方,当年你娘亲还只有你这般大的时候那才学就足以独挡一面了。” “当年还不是你让着我,否则那小才人的名声,早就落在你的身上了。”一道身影温婉的穿了过来,接下了王尊的话说当年。 宋凝予低着头转过脸去看跪在她身旁的赫连星笑,不是吧,她就是随便编一编,没想到还真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扶着雪皇的长孙无邪朝着宋凝予一巴掌就糊了过去,笑嘻嘻的道:“凝予,好好的跪什么?你都是要当皇帝的人了,以后就只能别人跪你的份了,快起来。” 赫连星笑拽着宋凝予,两人幽幽的扫了眼王尊,王尊那双枯老的手抚过长亭上斑驳的字迹,几只飞鸟扑腾着翅膀从木樨花的花间飞过,飞鸟夜归。 王尊瞪了眼宋凝予与赫连星笑,训斥道:“予儿不懂事你身为本尊的义子也如此不明事理!你们两个,给本尊去皇家的祠堂里好好跪着反省反省。” “啊?王尊,我能陪着一起去吗?其实这件事情我也参与了啊。”长孙无邪一脸无辜的伸出手,神色有些欢腾,宋凝予望了眼赫连星笑,那眼神,像是在问星笑,确定这丞相府的二公子不是脑子坏了? 长孙无邪一句话将王尊气得脸色发青,胡乱的挥了挥手:“滚滚滚,都滚!把花楼之中所有的男女统统押入大牢,本尊明日再审!现在回宫!” 王尊雷厉风行,那些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大公子的侍妾没当成,反倒被送进了牢房里,王尊待一切都做完了决定,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才转过脸去,佯装商议一般的问纳兰雪:“不知本尊这般处理,雪皇大人是否满意?” 雪皇端得一张温婉柔和的神色摇了摇头,笑意里如同春风温柔拂过:“王尊此举甚好,朕无异议。” 得了这么一句话,王尊那冰冷的眸光才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身后的紫烟推着轮椅与雪后擦身而过,那近乎挑衅的一眼,雪皇看得真真切切,望着那一袭紫纱身姿妙曼窈窕的紫烟,雪皇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 跪在祠堂里长孙无邪似乎显得特别激动,朝着这副画像瞅上半天,然后诚恳的下跪,拜了拜,开始宣读关于那一代帝王的各种丰功伟绩,朝着那一个皇帝又拜拜,然后开始宣读那一代皇帝的傲人之处,宋凝予眼珠子从进了皇家的祠堂开始就一直围着不安分的长孙无邪开始转。 “哎,凝予,你看看这个,炎武帝当年差点将整个皇岛的护岛机关都打开了,曾经有一段时间里皇岛是直接暴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可惜是在深海中,所以没有几个人敢上来。”长孙无邪如同打了鸡血,指着那皇帝爱不释手。 赫连星笑扯了扯宋凝予的衣朝她挑了挑眉:“不必理他,他素来爱研究这些古人古物,在丞相府的地下室里,藏的可都是些先代帝王用过的东西,连儒裤和袜子都有!” 第六百四十二章 事事 对于这种怪异的癖好,宋凝予终于保持了沉默。 “那些东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宋凝予跪在一片织锦的西番莲花式的团坐上,挨着赫连星笑伸手扯了扯他的衣。 “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下午带你去看看。” “这么快?”宋凝予有些诧异,她说的那些药材里不说上万种也有好几大千!而且那数量还不是一般的多,怎么这才一天的工夫就搞定了?她当初给宫子临配药的时候都花了整整七天才将药全部调齐,而且还有一些药是硬抢回来了。 那七天里宋凝予出动了所有的势力,曾一段时间里搞得那些个药店人人自危,生怕一个小心就又有人来抢药了! 这皇岛倒真是一个宝地,什么样名贵的药材都有,跟种青菜似的,一茬接着一茬的长! “那是自然,以墨赫帝族的实力,半天之内都能给你找全了。”赫连星笑有些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那对面的长孙无邪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东掰西扯的,这个香炉摸一摸,啊,七百年前的古物啊,那个皇帝的龙袍摸一摸,啊这是五百年前的织锦蚕丝料子啊…… 宋凝予抚了抚额,干脆就坐在那一片蒲团上,折腾了这么一宿,她酒还没怎么喝呢,心情却给弄得七上八下万分忐忑了! “你靠着我睡会吧,那大公子明天还要给你上课。”赫连星笑拍了拍他那还算宽阔的肩膀,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王尊不就是想看他们相亲相爱吗?那他们自然要相给他看! 宋凝予打着呵欠问赫连星笑:“王尊的腿是玉阎打的?” 长孙无邪算是这皇岛之中的万事通,成天的游走于人群之中,对于这位单纯又善良的二公子,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凑上前来扑到宋凝予的身旁,扯过一个薄团坐了下来开始摆出了说书的架势。 “这事你问他没用,你得问我,我告诉你,当年那个阎罗阁的阁主也算是个人物,七岁上朝堂,那是舌战群臣啊,没一个说得过他,单挑也好,群斗也好,那一票孩子里都尊他为老大,不过,王尊看他不顺眼,所以八岁那年就与王尊大打了一架,也就算了,还将当时还是公主的雪皇陛下给送出了皇岛。” 宋凝予眨了眨眼睛,顿时睡意消散了一大半:“你是说,我娘亲之所以出岛是因为他?” “是啊,那个时候雪皇陛下也已经十七了,生得楚楚动人,花容月貌国色天香,那可是咱们皇岛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坯子!啊呸,不知道被哪朵牛粪给糟蹋了!” 宋凝予眸光幽冷的从长孙无邪的身上扫过,长孙无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开始滔滔不绝的继续:“那雪皇离岛了,王尊大人那个气啊,于是就发动了整个上三族的人追杀他,结果那娃娃可真是争气,非但打赢了,还将王尊的腿给打残了,后来听说那玉阎是被杀了,怎么又成了阎罗阁的阁主了?” 宋凝予垂眸,自然是被那身份不明的人给救了,那个人是谁?她在皇岛里面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王尊恨透了玉阎,不可能让玉阎来助她,那么会是谁呢?滟华忙着回飘渺族夺位,没这个工夫也没有这个实力,她原本以为会是纯素,但是她来了这么久都不曾见过纯素。 纯素的头发是白色的,喜穿一件玉兰花式的白衣,据玉阎所说,那人头发并不是白色,宋凝予摸着下巴挑眉望向滔滔不绝的长孙无邪:“在皇岛之中还有谁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吗?” “白色?穿得跟奔丧似的,除了大祭司谁会有那个爱好啊!”长孙无邪一脸鄙夷的扫了眼宋凝予,望着那满满一面墙的牌位摸着下巴啧啧称赞:“这皇岛的皇族里都这么多年了,牌位都几千块了,怎么着也该改朝换代了吧?” 赫连星笑一柄折扇朝着长孙无邪的脑袋就招呼了下来,挑眉阴森森的笑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不怕列位皇帝来寻你算帐!” 长孙无邪天不怕地不怕,耸了耸肩膀朝宋凝予挑眉笑道:“他们如果愿意劈了丞相府,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凝予,待你当了皇帝,你不如就让我来做这个丞相,我定给你将下三族那些人给收拾的妥妥当当全部归你管。” 宋凝予望着为首的一幅画像,摸着下巴打量了半响,突然道:“我怎么觉得那副画像与我很像?”那画中是一对人,女子一袭后装倾城绝艳。 “这么瞧着是挺像的。”就着那摇摇晃晃的烛光,赫连星笑端详了半响,再看看宋凝予点了点头,那诺大的大殿之中香火之光在风中明明灭灭,长孙无邪身形一翻朝着那最顶端的一副画一只手就伸了过去。 嗖! 大概是因为有人要来取东西了,所以引发了机关,无数箭羽如同千军万马一般朝着宋凝予与赫连星笑的位置就射了过去,宋凝予心中一惊,赫连星笑拽着宋凝予连连几步后退,最终退出了那一方大殿! “什么东西!还搞暗器,亏得爷速度快,要不然就该死在那里面了!”长孙无邪咬牙切齿的从里面一把火烧眉毛一样的蹭了出来,砰,一声响,那原本开着的大殿门紧紧的闭上,宋凝予与赫连星笑闪过一丝警惕。 两人背靠背眸光严谨的望向四周,长孙无邪手里还拿着一个充当供品的烧鸡,一手扯下一只鸡腿咬得满嘴流油,扯下另外一只稍大些的递给宋凝予,扬眉笑道:“刚才在花阁里面就尽喝酒了,连东西都没吃,快饿死了,凝予,你也吃,反正只要弄不死咱们,咱们就要好好活着!” 宋凝予盯着那只鸡腿,伸手接过,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一只鸡哪够吃啊!你就吃个小的算了。”长孙无邪将那鸡翅膀上的小前腿扯了下来递给赫连星笑,赫连星笑盯着那只大拇指大小的鸡翅膀嘴角抽了抽,脸色有些难看。 “你去找柴火,我去找吃的,凝予你生火!”赫连星笑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 第六百四十三章 后山 这祠堂的后面是一片山林,平时都是用来祭奠天地的地方,所以那些个花鸟鱼虫与走兽什么的没少见,这个时候倒是便宜了这三个人了! 宋凝予啃完了鸡腿还不忘记毁尸灭证,麻利的将手中的鸡骨头扔进了一旁的草丛堆堆里,顺手朝长孙无邪的身上抹了一把,那油渍全部沾到了长孙无邪的身上,她郑重其事道:“今天晚上咱们来就一顿烧烤!我去找配料,咱们一会后山见!” 祠堂里面所驻守的兵士并不多,只是宋凝予在这里,所以那些人就稍稍比平常多了些,祠堂是重地,一般人等是不得进入的,宋凝予刚好也落了个悠闲。 所以说,这做坏事,并不需要什么胆量,有那么两个人在耳旁叨叨叨叨,那就会去做! 三人兵分两路,宋凝予扫了眼四周,身形朝着那薄瓦顶上一跃,转了一大圈宋凝予才发现,她并不知道这祠堂这边的厨房在哪里!低头就见莲清站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嘛,神色有些慌张,宋凝予眸光一亮,朝着莲清就奔了过去。 那突然而下的身影将莲清吓了一跳,莲清朝着宋凝予就直直的跪了下去,浑身颤抖得毫无章法,一脸惊惧的瞪着地面:“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尊上恕罪。” 宋凝予挑了挑眉,诧异的望着莲清:“尊上?莲清你吓傻了?” 莲清猛的抬起头,见是宋凝予,那慌张的神色一僵,眸中闪守一丝凌乱,又迅速的将头低了下去,余光扫了眼黑暗的角落里一闪而逝的身影,心里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殿下不是在祠堂里跪着吗?可是饿了?奴婢去取些吃的来……” “回来!”宋凝予拽着慌乱之中就要奔走的莲清那后领子,挑了挑眉。望着镇定自若的莲清挑眉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属下尊上的?”刚才宋凝予自己被莲清这突如其来的一跪也给吓得不轻,再加上莲清的话太快,宋凝予没怎么听得明白。 “奴婢……奴婢是……是说奴婢办事不力,还请殿下恕罪。若是王尊大人知道殿下这样私自从祠堂里出来的,那殿下……” 宋凝予扶额,一双清冷的眸子打量了莲清半响,突然勾直一抹清冷的弧度。 “莲清,这里哪里有做烧烤的配料吗?你带我去取些来。” “啊?”莲清怯怯的抬头望着宋凝予,喃喃道:“烧…殿下,这里是祠堂,是要从斋的,殿下……” 宋凝予捏了捏莲清那张俏丽的脸,扫了眼指尖的触感,眸光暗了暗,抬眸笑道:“让你去给我带就去带,哪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这事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在宋凝予的威胁利诱之中莲清只得带着宋凝予去将烧烤的配料寻了回来。 宋凝予扫了眼身后颤颤巍巍跟着的莲清,心情莫名的觉得大好,她不过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何必吊死在宫子临那个颗老树上!如今这般的日子似乎也不错,闯点祸,折腾点事出来,她才觉得她是十八岁! 莲清一脸无奈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里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跟着宋凝予一路七转八弯来到了祠堂后面的那小后山上,只见后山之中那繁星万千的星空之下,一处避风的角落里亮着火焰之光,长孙无邪手起刀落放血拔毛取内脏,动作行云流水,是他大公子一惯的优雅。 赫连星笑在一旁烤着一只半大的野鸡,见宋凝予来了,朝她晃了晃手中烤着的烤鸡。 “哎,还带了个小跟班来啊?莲清,老熟人了,来来来,一块尝尝。”长孙无邪看见了谁都是老熟人,一把将莲清扯了过去,莲清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摆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愁着一张脸欲言又止。 “无邪公子,这是祠堂后山,怎么能纵火杀生…唔,烫烫烫!!”一脸忧愁的莲清阴郁的心情还没散去,长孙无邪顺手从那烤得半成熟的野鸡身上扯了一只鸡腿塞进了莲清的嘴里,烫得莲清一泡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拍了拍沾了油渍的手,长孙无邪朝莲清挑了挑眉,那痞痞的模样里活像一个无赖:“你吃也吃了,参与也参与了,莲清,这件事情你可要替我们保密啊。走走走,去把这几只洗一洗。” 宋凝予顺着长孙无邪的动作望过去,只见那一地的狼籍里还有两只被处理得满身是血稍大些的野鸡,两只野免,她嘴角抽了抽,四个人,吃得完吗? 莲清被长孙无邪一句话给赌得再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的瞪着长孙无邪,提着两只已经被杀了的兔子一脸阴郁的跟在长孙无邪的身后去旁边不远处的溪水里洗。 赫连星笑转着手中的烤肉,朝宋凝予挑了挑眉:“怎么样?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你天天忙于朝政累的半死还是有人会戳着你的脊梁骨来骂你。” 小森林里鸟儿都已经入眠了,偶尔有几只折腾得晚了的飞鸟归来,总会引起几只鸟来相迎接,深深的夜色里森林独有的清风拂过,带着青草与树木的清香,宋凝予摸了摸咕咕开始叫唤的肚子,脸色黑了黑,似乎从正午到如今就没有怎么吃过东西! 赫连星笑憋着笑扯了个鸡腿递给她:“有点烫,你先垫一垫,这小森林里面多是些小动物,没有什么大家伙。” 宋凝予握了握手中的那一方玉印,垂眸突然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赫连星笑了。 “唉,你们猜我们刚才看见了什么!”长孙无邪以匕首削了两条尖尖的木头串起那两只兔子两只野鸡,一双眸子里映着赤热的火焰,明亮非常。 莲清那阴郁的神色也被一并散去,眸光变得有些柔和的笑道:“方才我与无邪公子瞧见了一头会发光的梅花鹿!那鹿似乎是朝着天宫的方向去了!” “天宫?”宋凝予顺着莲清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在那有些模糊的天边有许多盏灯亮起,平时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瞧着那灯火摇远得像海中的蜃楼,宋凝予也就没有去太过在意,没想到真的有? 长孙无邪将那配料上的洒倒了些在肉上开始放在火上烤,赫连星笑手中的那一只半大不小的烤鸡都被宋凝予啃得差不多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赤火蛛 长孙无邪扯了一只鸡翅膀啃了两口,呸呸的全部吐了出来:“这么难吃,也就凝予你不嫌弃他了!” 赫连星笑黑了一张脸,那翅膀本来就烧焦了他都打算扔了,这可是长孙无邪自己撞上来的,能怪他吗! “天宫是整个皇岛最神圣的一个存在,连爬上去都需要经历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玉阶,而且不能使用内力,我曾经爬过一次,爬到一半就滚下山了。”长孙无邪简单的解释了一番那个天宫的所在。 莲清转着手中的烤兔摇了摇头:“奴婢曾经与雪皇陛下去过一次,那一次是早晨去的,到了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爬了好几个时辰,不过下山的话就会快许多了。” “啧啧,想到不莲清你个小小婢女运气还真不错,多少想爬上那个地方,都从半道上滚了下来,没想到你还真的爬到了天宫了啊,说说,天宫什么样子?”长孙无邪挑了挑眉,笑嘻嘻的蹭到莲清的身旁。 莲清余光瞥了眼宋凝予,小心翼翼的瞧着宋凝予的反应,见她没什么表情,心缓缓的提了起来喃喃道:“奴婢只是在天宫外面候着,并……并不曾进去里面,只是瞧着那天宫上种了许多玉兰树。” 宋凝予眸光微微沉了沉,玉兰树,是她最喜欢的一种,那白色的花如同月光,散发着浅浅的花香,令人无端的觉得很是舒服。 清风微微拂起,一缕月色缓缓的穿破乌云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子夜已经过了,如今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该亮了,烤肉的香味渐渐的开始刺激着人的鼻子与感觉,莲清瞪着那烤得发黄发香的烤肉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这皇岛里的东西多是讲究养生的,连一盆蛋汤里面都极有可能加入田七或者党参一类的药材,所以什么东西都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连宋凝予常日里爱吃的糕点里都会放上少量的药草,所以能这样实实在在的吃一顿烤肉,是多少皇岛中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莲清盯着那散发着浓浓肉香的烤肉狠狠的咽了咽口水,坐在一块石头上喃喃道:“奴婢长到这么大都没有像这样吃过一次烤肉。” “是吗?机会难得那你可要好好的珍惜了,我看你身手也不俗,想吃什么你就自己去打来清洗干净,放在一块烤。”长孙无邪向来是好说话的主,语态温润优雅,常常引得小姑娘们脸红耳赤一颗芳心暗许,死活不愿嫁与旁人。 偏偏这长孙无邪没什么表示,始终对于情爱一事神色寂寂,冷淡得堪比腊月寒冰,不知道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莲清小心翼翼的望着宋凝予,以目光寻求答案,毕竟宋凝予是她的主了了,若是宋凝予说不能,那她也不会去做了。 “去吧,你想吃什么就烤什么,但是有一个前提,一定要吃完!” 莲清脸色一喜,欢腾的踏着渐渐明亮的月光朝着森林里大步而去,赫连星笑望着那一抹渐渐披上月光的身影,突然沉声缓缓道:“此人,非比寻常。” 长孙无邪摸着下巴挑了挑眉:“莫不是你觉得她长得比较可爱些?” 宋凝予转着手中的两只烤兔,抬眸望向长孙无邪:“你觉得莲清如何?” “生得挺可爱的,身材也不错,就是步子太急躁了些。” “你能不能换个角度去看女人!”赫连星笑转着一只稍大些的野鸡,满眼鄙夷,这个情场浪子,浪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没得救了! 长孙无邪挑了挑眉,那眼睑处的一点泪痣在月光下变得越发的妖娆多情:“赫连公子,有时候女人是要靠哄的。” 赫连星笑眸光狐疑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朝宋凝予抬了抬手,挑了挑眉:“你哄哄她试一试,看凝予会不会一巴掌糊死你。” 咳,长孙无邪无言了,低头转着手中的烤肉,随着那些调味品的加入那香味越发的浓烈,砰砰,随着一道身影疾奔而来,三只稍大些的野鸡被扔在了地上,地上的尘土被扬了起来,朝着宋凝予就迎面扑了过去。 赫连星笑下意识伸出宽大的袖子在宋凝予的眼前挡了挡,长孙无邪瞪着那三只鸡嘴角抽了抽,手中的匕首一起,一阵寒光闪过,其刀法如庖丁解牛,游走于鸡的各个骨骼之间,那一只鸡的皮就这么被生生的扒了下来。 “多谢无邪公子!奴婢这就去洗干净。”莲清喜滋滋的提着三只皮毛内脏皆不见了的野鸡朝着那小溪边就奔了过去,宋凝予挑了挑眉,眼角的余光落在那正蹲在溪边清洗的莲清身上,月光在溪面上扯出了一面倒影,山光悦鸟性,鸟儿栖息在枝头上打着盹。 宋凝予烤出来的肉都已经开始吃了,待莲清磨磨蹭蹭的洗完了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只兔子腿留给她了,烤着那另外的三只,莲清啃着兔子肉连连称赞味道好。 天光缓缓的开始透亮,宋凝予靠着赫连星笑眯了一会,烧得旺盛的柴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虫鸣声如同一曲乐谱,吱吱喳喳响个没完,几个人互相靠着,睡得有些沉,但是在一个身影来到她面前的第一时间宋凝予就已经感觉到了。 那个身影缓缓的朝她靠近,阴影之中夹杂着缓缓的冷锐的杀气,宋凝予双眸微微颤了颤,突然紧紧的扣住了那人伸到了她鼻间的手,猛的睁开眼睛莲清脸色一白,指尖那一个水晶的瓶子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那里面有如水一般的液体倒了出来。 莲清吓得不轻怔怔的看着宋凝予,嗫嚅着唇角一张脸吓得苍白:“殿……殿下。” “你在做什么?”宋凝予那一双冰冷的眸中升腾起浓烈的杀意,吓得莲清朝后退了退,一脚踏在了宋凝予身前的那一堆熄灭了的灰堆中,她盯着宋凝予的头上,手指微微发颤的喃喃道:“有……有毒……毒蜘蛛。” “别动!”赫连星笑扣着宋凝予的手,手缓缓的取出一个木棍,朝着宋凝予头上那一方碧色的发簪子就敲了下去,宋凝予顺着那只蜘蛛望过去顿时脸色大变。 第六百四十五章 诡异之蛛 “赤火珠王!这里怎么会有赤火蛛王!”宋凝予再去寻那只蜘蛛时哪里还有它的身影,令宋凝予觉得惊恐的是,这种蜘蛛会一只生出无数只!那么这里出现了一只,其他的地方呢? 一想起那一双诡异得泛红的眼睛,那个穿着黑袍的人划开她的脉取她的血,那冰冷得不像活人的温度,宋凝予浑身就止不住的战栗,那个人是真正的恶魔,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最起码不想在她还没有那个能力收拾他的时候见到他! 赫连星笑扫了眼那只赤红如血一般的蜘蛛消失的方向,神色有些严谨:“那蜘蛛是剧毒,皇岛之中从来没有过,我曾经在师父的药书上见过记载,是北域那个变态的地方才有的品种!” 莲清瞪着那蜘蛛消失的方向脚步有些不稳,朝后连连退了两步:“那蜘蛛有毒?殿下有没有伤着哪里?” 宋凝予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突然有些不舒服,那赤火蜘蛛怕火,所以宋凝予他们在烤火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它,而是等到天色即将透亮的时候才发现那蜘蛛扯着丝就快荡到她的头上了,宋凝予头皮微微发麻。 “天快亮了,先回祠堂再说!”赫连星笑扫了眼一旁睡得雷打不动的长孙无邪,脸色黑了黑,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能睡得如此安稳。 宋凝予凑近长孙无邪的耳旁,眸光划过一丝清冷:“王尊来了,快醒醒。” “哪里哪里?”躺在地上的人瞬间惊醒了过来,抬眼迅速望着四周,见众人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瞧着他,长孙无邪脸色黑了黑,爬起身来,拍了拍衣上的灰沫。 一行四人临走之前还不忘记毁尸灭迹,那些用过的东西被众人堆在了一堆乱石之中,卯时刚过,天色渐渐朦胧了起来,灰色将黑与白隔成了两道不同的景影,清晨的小森林里还泛着些微露水的雾气。 深吸一口,那叫一个心旷神怡,这大概是宋凝予来这里身心最放松的一次了。 宋凝予缓缓推开那紧闭的祠堂大门,神色微微僵了僵,只见那祠堂之中一抹墨色的身影正坐在轮椅上抬头望着那一副皇岛先代帝王的画像,长孙无邪从背后推了宋凝予一把,赫连星笑下意识伸手去扯宋凝予。 三个人挤在门口跌作一团,王尊缓缓的转过轮椅,那双眸光里迸射出如同刀枪一般凌厉的目光,三人垂眸盯着鞋子,突然惊了惊,大伙的裙摆上还沾着些露水,鞋子上还沾着些泥土,这么一眼看过去,那就太明显不过了。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的长孙无邪,细细的望了过去突然发现长孙无邪的衣袖子上面还沾着些血,大概是杀鸡的时候沾上的! “去哪里了?”充满了威慑的声音随着王尊那冰冷的嗓音将整个大殿传出了沉重的回声,长孙无邪扑通一下朝着王尊就跪了下去。 “王尊,我们就是去后山……” “我们去后山了,主意是我出的。”宋凝予跪在地上,微微拧眉,早知道就放一个人在这里放风了! 赫连星笑牵着宋凝予的手跪在她的身旁微微皱眉:“义父,凝予想去看看后山祭祀的地方,所以我就带她去了,还请义父降罪。” 那跪得身姿笔挺的模样里当真是十二分的优雅,王尊拧眉指着那一只放在台桌前空了的盘子:“那你们谁来告诉本尊,这只素鸡是哪里去了?三更半夜的,被鬼吃了吗?” 长孙无邪咳了咳,摸了摸鼻子,挺直腰板喃喃道:“被老鼠吃了,王尊,想不到这种地方居然还有老鼠!可得好好的整治一番。” 王尊铁青着一张脸扫了眼长孙无邪怒喝道:“你闭嘴!本尊是看在老丞相的面子不与你计较,如今你也快弱冠之年了,却如此不知分寸,将来如何接任你丞相一族的重任!” 长孙无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不想做什么丞相,丞相府不是还有大哥吗?让他来当不就成了?” “丞相一位事关社稷,岂能说谁来做就谁来做!简直就是胡闹!来人,将丞相府的二公子送回去,让丞相好好的教一教!”王尊正在气头上,长孙无邪偏偏满不在乎的往那气头上撞,宋凝予瞥了眼跪得笔直的长孙无邪暗中竖了竖大拇指,有气魄。 “凝予,那我就先告辞了。你若是得空就来丞相府里,我带你去斗蛐蛐,我跟你说,我养了几只……”长孙无邪不怕死的站在王尊的跟前继续与宋凝予说着无关社稷的那一点小乐子,王尊的脸渐渐的又开始黑了。 “把他给我送回去!” “无邪公子,请。”立即便有人上前来,将长孙无邪给带走了,整个祠堂瞬间寂静了下来,宋凝予扫了眼紧紧握着她左手的赫连星笑,微微动手挣了挣,王尊冷冷的望着这两个牵着手跪在自已面前的人。 “知道错在哪里吗?”王尊打量了两人半响,沉声问。 宋凝予垂眸:“不知,还请王尊明示。” 王尊气得牙齿直打颤,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了,这当真是那个聪明睿智的宋凝予?如此孩子气性,如此直爽明朗,重义气,莽撞!与当初那个设计天下调计鸿蒙,助棠国的摄政皇后简直就是两个人! “义父,以后我会好好教导凝予,必不让义父再操心。”赫连星笑紧紧拽着宋凝予的手扯了扯,宋凝予连忙应声:“我会好好学的。” 王尊瞪着宋凝予恨铁不成钢:“本尊本以为你性子细腻沉稳,堪当大局,如今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任性妄为一意孤行!予儿,你要记住,你是皇岛的皇帝!绝不可因一已之私而毁了大局。” 王尊摇着轮椅到了大殿的门口,冰冷的声音随风飘散而入,他冷声道:“魅惑皇岛帝王,花阁之中三百五十二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宋凝予身影微微僵了僵,猛的站了起来瞪着王尊那削瘦得有些枯老的背影,不满的咆哮道:“是我要去的,关他们什么事?那是三百多条人命,难道在王尊的眼里,那些人就不是命了吗!”竟然如此随意的就处决了三百多条命,宋凝予心中狠狠的一颤,双拳紧握。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为时不晚 王尊坐在轮椅上头也不回,那充满了威严的声音里满是嘲讽:“谁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公平的?在这皇岛之中,若非你为皇岛公主,你必会过得连他们都不如,殿下,好好的发挥你身上所流淌的血脉,它们注定了能让你不平凡!” 宋凝予双拳紧紧的握着,冷冽的晨风迎面吹来,朝阳缓缓的升起,明亮而灿烂的阳光俯瞰大地,整个黑暗的世界之中泛起光芒万丈。 那万丈光芒落入她的眸中那那样的刺眼,宋凝予突然觉得,在这世间,若是无心,连在黑夜里无数次渴望着的阳光都会将你刺痛! 这个世界只有强弱,从来没有过公平,那些所谓的公平,不过是强者给弱者的一个心灵安慰,一挤灵魂汤,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却安抚了那些渴望得到公平的灵魂。 赫连星笑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沉默不语,他嗫嚅着唇角,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眼前阳光下显得越发冰冷单薄的人。 风拂起她的长发,祠堂大殿外的院落里面有大片大片的莲花在冉冉而开,莲清迈着优雅的步子站在殿外的大门前朝着里面翘首以望,见宋凝予怔在门口,莲清有些焦急的朝身后的赫连星笑挥了挥手。 大殿院中偏角落些的莲花随着清晨的风带起阵阵荷香,宋凝予扫了眼身后有些默然的赫连星笑,清冷的眸光变得有些平静:“王尊说的对,这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那些性命,于这个世间而言,本就如此不堪一击。可是星笑,我不甘心。” 宋凝予的那双眸子里装着赫连星笑平静的倒影,一袭水蓝色的锦玉长袍将他优雅的身形勾勒的越发的挺拔尊贵,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将赫连星笑那一双眼睛轰托得如同夜里明亮的月。 宋凝予紧紧握着双拳,眸中迸射出宛如千军万马一般的士气:“我不甘心就这样被他们所谓的命运与血脉摆弄,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星笑,我需要你帮我。” 她的目光诚恳而真挚,望着赫连星笑时是满止的期待,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去相信一个朋友,将她最重要的东西都托付与他,即便是在棠国的时候,哪怕是有千寻在,宋凝予也依旧在明里暗里布了许多的防线,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时间与经历,总会让我们学会一些什么,然后在往后的日子里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信任也好善良也罢,那些原本不必花钱便能得到的东西,随着时间渐渐的浸泡而变得失了原本的模样。 赫连星笑朝宋凝予伸出手,嘴角勾起一抹温雅的笑意,一如当年那小小的孩童一般俏皮而可爱:“你现在才明白这一点,还不算晚。” 金色的阳光折在身上,渐渐的将清晨里清冷的寒意驱散,琉璃色的瓦上折出一道流光溢彩,赫连星笑牵着宋凝予的手承诺:“墨赫帝族是一把利刃,凝予,这把利刃终究能发挥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那就要看你自己了。” 赫连星笑是睿智的,那种隐隐约约里的睿智,让人心悦臣服。 大公子派人前来传话,这一次的学堂安排在了皇宫的北山,待宋凝予与赫连星笑到了的时候,众人已经尽数到齐,当然,除了那因为被王尊亲自派人遣送回府如今正在关小黑屋的长孙无邪之外,一切还算平静。 大公子一袭碧色的长袍织锦儒雅温文,坐在一匹白色的骏马上那儒雅之态里多了向分隐隐约约的豪爽霸气。 “今日的任务是分为两组,进入北山举行一次狩猎,每一队取一块虎皮回来。日暮西沉之际收网。”大公子沉声缓缓而道,宋凝予扫了眼大公子身后那幽冷的森林,眸光微微冷了冷,这一次狩猎,有心人必然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 “云博、战析与公主殿下一组,长孙浩、陈青与星笑一组!”原本的八个人,如今一下子少了两,如今就只剩下了六个人,正欲出发,却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宋凝予眸光微微冷了冷。 宫子临与冥天倪携手而下,那两人秀尽了恩爱的模样,落入宋凝予的眸中,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阴沉得如同地狱深渊,深不见底。 “还好赶上了,先生已经分好了吗?” 大公子淡淡的点了点头,扫了眼宋凝予那一组里的两个人沉声道:“既然赶到了,那棠皇与殿下一组、冥姑娘与星笑一组,可有异议?” “无异议。” 冥天倪松开挽着宫子临的手,朝宋凝予笑得风情万种姿态撩人:“我家阿临就有劳殿下照顾着了。” 宋凝予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宫子临,冷冷的哼了哼:“技不如人可就怪不得旁人了,出发!”宋凝予一袭清爽的修身骑马装,干净利落之中一头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透着几分干净豪爽之气,随着她翻身上马那利落的动作,引来众人的几分赞许之光。 大公子不动声色的望着已经先一步跑入了大森林之中的宋凝予那一队,眸光微微暗了暗,星笑策马慢慢悠悠的晃到了大公子的白马前,凑近大公子的身旁挑眉笑道:“那森林之中的凶险,想必大公子心里已经有数了。” 星笑暗指那些找宋凝予下手却找不到机会的人,如今大公子给了他们一个极佳的机会,想必那里面岂止是凶险二字能概括? 大公子眸光中闪着几分意味深长:“天将降大任人斯人之间必令其受其劳苦,吉与凶,权看殿下的造化了。” 赫连星笑缓缓的点了点头,勾唇冷笑道:“确是造化,只是不知大公子奉义父之令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为师之道?”他策着马凌空高喝:“出发!” 大公子垂眸,望着那渐渐跑入了北山的众人,阳光折在微微缩起的瞳孔里神色暗了暗,宋凝予若是能过得此关,那么便能稳坐帝位,若是过不了,那么与其在皇位上被弄死,不如直接死在那北山还要来得快一些。 北山之中颇多野兽,柴狼虎豹更是多之难数,北山占据着整个蓬莱岛五分之一的土地,只因过于凶险,所以被皇宫纳入其中,成了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那北山修筑有极高的城墙,宋凝予等人穿过了那城墙,开始真正的进入了北山之中。 第六百四十七章 北山 于城墙之上每一里就会修筑一间休憩防守的阁屋,在那近九层楼高的城墙之上一眼便能将那山势起伏低下的北山一眼望却。 真正的进入了北山之后宋凝予才感觉到这里的凶险,这是近千年的大森林,无人能够轻易踏入,宋凝予不能保证她一日之内能从那里面完好的出来! 战析抽出手中的长剑狠狠的挥开眼前那一片荆棘咬牙切齿道:“北山之中多兽族,连青塔族都不敢轻易踏入,如今大公子竟然让咱们来北山狩猎!这不是明摆着想让咱们有来无回吗!” 宋凝予扫了眼身旁默默跟着的宫子临,云博伸手小心翼翼的拂去那一片挡在眼前的荆棘摇了摇头淡道:“北山占据整个蓬莱岛五分之一的土地,地势低而起伏不定,多兽类,咱们要在这里面呆上一天,最好还是并在一起走安全些。” 大森林之中头顶上那参天的树木如盖一般将阳光挡了起来,只透过那绿叶与细缝缓缓的透出几缕浅薄的阳光下来,宋凝予心里明白大公子为什么将云博与战析分到她的身旁,为的就是让她在这一天之内将这两个人纳入麾下,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 “有没有一条更直接接着的路?咱们走靠近水源的地方。”在森林里靠近水源的地方相对来说会安全一些,云博侧头思量了半响,摇了摇头:“这北山确有一条河流通向大海,只是,北山面积宽广,并不好找。” 要在如此宽广的北山里找一条河那简直就是难上加难,宋凝予摸着下巴缓缓的点了点头,翻身下了马。 这里面只要走一步就会发现四面的气氛越来越低沉阴森,由于是正午时分,众人进来的时候都没有穿多少,宋凝予握着手中的簪子扫了眼身旁的几匹马,拧了拧眉。 “带马进森林里,不是一件好事。”到时候马肯定会成为攻击的对象!宫子临也翻身下了马,微微皱眉道:“将马放在城门旁会保险很多。” 战析扯着马绳扫了眼四周,云博拍了拍身旁开始嘶呜不安的马拧眉解释道:“这北山里柴狼虎豹多得很,若是将这几匹马也带上,只怕会引来更多的野兽。” 众人一番商议纷纷扯开了马绳,一拍马屁股,马朝着那城门口直奔而去,宋凝予指尖捏着几根银针,一脸警惕的望着四周。 宋凝予拧眉沉声道:“我们来分一下具体事宜,这里我与棠皇武功还行。” 战析沉吟了半响,握着手中的长剑沉声道:“我也还行!” 云博一袭长袍头系一方墨色的发带,端得温文尔雅,对于武之一字,大概是一窍不通!“云博对于这北山之地颇有了解,若是诸位信得过,便让云博来领路如何?” “如此就再无不妥了,我来开路,云博跟上,棠皇护中便由战析来断后。”宋凝予一番分析之后众人开始按布就班,这边虽然众人心里还有隔阂,但是却也还算平和,至于星笑那边,那就不大好看了。 站在城墙之上手执一方远镜的大公子望着赫连星笑这边,那修长细致的眉缓缓的皱了起来。 冥天倪与长孙浩各骑于那一方千里马之上,星笑牵着马显然也与宋凝予想到了一处去了,带着马进入如此严谨的森林里实在是不方便。但是站在他这一例的,唯有怯弱胆小的小少年,至于傲气的冥天倪与太将自己当根葱的长孙浩,哪里肯听星笑的话。 “本小姐凭什么将马送回去?没了马,你赫连公子是打算背着本小姐进北山那犄角旮旯的破地方吗?”冥天倪骑在马上,傲然冷眼直视赫连星笑,她与赫连星笑本就各看不顺眼,她看不顺眼赫连星笑待宋凝予那一股说一不二的模样,赫连星笑厌恶她那股风情万种的闷骚劲! 长孙浩挥着手中的折扇咬牙切齿:“这破山林里面怎么这么多蚊子!还走不走?不走直接认输算了,免得一会进去了还得受罪,这大公子也真是的,好端端怎么出了这么个鬼主意?狩猎?是让这一森林的畜生来狩猎咱们吧!” 森林里的蚊子的确是多,冥天倪那妖嫩的脸上不一会就多了几个红包包,扯过腰间挂着的那一把精致的小鞭子朝着空中就狠狠的甩了起来,啪啪啪几声响,蚊子慢慢悠悠的飘落在地,死了。 这么几下对于蚊子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一批死了它们还会有无数批飞过来咬你,冥天倪整个人变得有些暴躁不堪。 “都给我闭嘴!想死就直接说,别怪本少主没有提醒你们,一个人的目标就已经够大了,难道还想带上一匹马来告诉这森林里的野兽来这里攻击吗!还有五个时辰!谁要是想死就直接说,本少主一定成他!”赫连星笑一抬手,朝着自个的那一匹马屁股上狠狠的就是一巴掌。 赫连星笑手下的那匹马朝着来的路上拼命的狂奔而去,冥天倪满脸傲然的抬着下巴:“本小姐死还是活与你何干!今天本小姐就要自己谋一张虎皮来,正好出岛时乃寒冬腊月,棠国天气寒严还能替阿临制件厚厚的衣袍!” 人都还没嫁出去呢,这会就已经端着贤妻娘母的风范了,赫连星笑满眼鄙夷,一个女人若是付出的太多了,难免会让人家看得太轻。 长孙浩跟在冥天倪的身旁附和:“冥姑娘当真是越来越有皇后母仪天下之范了,墨赫帝族的少主就是喜欢多想,瞧瞧,这不是好好的吗?咱们赶紧进山林吧,别自己吓自己了!” 长孙浩跟在冥天倪的身后慢慢悠悠老神在在,赫连星笑眸光微微眯了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丞相府的大公子到底是锦衣玉食被丞相府养大的,这身上还环着一层未来丞相的光环,怎么能不骄矜自傲! 对于野外之事一窍不通也敢如此夸大其词,赫连星笑余光扫了眼一旁温温怯怯的少年,那少年猛的抬起那双备受惊吓的眸子,朝赫连星笑喃喃道:“我……我听听赫连公子的。” 第六百四十八章 内讧 赫连星笑满意的点了点头,挑了挑眉抬手朝着那与他差不多高却格外瘦小的少年头上揉了揉:“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怎么本少主不曾见过?” 少年怯弱的扫了眼四周,满眼的警惕之色,斟酌着开口道:“我,我是青塔族的,我叫木子聪。” 冥天倪挑了挑眉,傲然冷冽的眸光中有些意外:“木姓乃青塔族中上位者之姓,木氏如今唯有一位少当家,你性格如此温弱怯怯,怎么可能是那睿智年少的木家的少当家!” 少年怯怯的望着冥天倪,又转过头去看了看赫连星笑,嗫嚅着唇角一时无言以对。 赫连星笑抬头望了一眼时值正午的阳光,阳光透过茂密如盖的树顶折了下来,巨大而古老的树木将这一切映得如梦如幻,青草遍布的地面交织着荆棘与古老得说不上名字的野花鹅黄色的,浅蓝色的淡紫色粉红色的,远远铺开,如同一副绚丽多彩的画景。 冥天倪翻身下马,被那一路而行的优美花草所折服,不得不说,赫连星笑这一队虽然不团结,但是所走的那条路却是最好的,一路平坦得如同小山丘,那百花齐放之景如同一个空空的幽谷绝美非凡。 赫连星笑走过那些花草的时候偶尔会采上几片幽幽墨绿的叶子收在身上,一旁的小少年怯怯的看着赫连星笑,只要赫连星笑摘过叶子的地方,少年都会跟着采上几片收起来。 那一路上走过赫连星笑姿态那叫一个自然,反观一旁被蚊虫叮得容颜略毁的冥天倪与丞相府大公子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长孙浩抬脚朝着那走步步紧跟着赫连星笑的少年一脚踹了过去,冷声道:“你拿的什么东西?怎么蚊子不咬你?把那东西给我。” 少年不敢看长孙浩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只能颤颤巍巍的将手伸进了怀里,赫连星笑一把将少年拉到了身后,那挺拔的身影挡在了少年的身前,扬了扬眉冷笑道:“怎么?自己没有用就开始抢别人的东西了?” 冥天倪挠着那张白嫩的脸,不多一会,那张白嫩的脸就已经被她自己给挠得绯红一片,赫连星笑挑了挑眉,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在这森林之中若是不听本少主的,那就最好给我闭嘴,我是无所谓输赢了,死了谁对于本少主来说,都有利而无一害。” “赫连星笑!既然你我相看两相厌,那就不如打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 赫连星笑扫了眼那一条精致的细鞭子舞得密不透风的冥天倪,挑了挑眉勾唇冷笑道:“本少主从来不与小人与女人打架,有失体面。” “你!” “啊,看在你那张脸即将毁得影响本少主心情的份上,本少主好心告诉你一句,此草名为驱蚊草,摘几片放在身上,蚊子自然就寻不着你了,你也不必道谢,本少主可不想对着一张丑脸倒尽了胃口。”成功的将冥天倪气得差点吐血,赫连星笑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脚下的步子也渐渐明朗了起来,一行四人沿着那地势偏地些的山谷一路缓缓而行避开了那参天的密林,越走那水声便越响亮。 有时候我们倾尽了全部,所得到的却还不如别人轻而易举的误打误撞所得来的要好。 宋凝予一行四人如今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况,一路谨慎而行,身上挂满了驱蚊草,一行人那是越走那树林便越密集,四周渐渐的传来了沙沙的响动,宋凝予甚至能感觉到四周的呼吸声渐渐的加重了! “快,爬到大树上去!”宋凝予扫了眼四周,眸光微微冷了冷,她必须要爬到高处去看一看眼前的路了,毕竟就算一个人再怎么有文化,一旦实践起来了,难免还是会吃上一些亏。 尽信书不如无书,而云博就是那么一个学富五车尽信于书的书呆子!一路而行宋凝予对于这个云博算是颇有了解了。 宋凝予扣着身后云博的肩膀,拽着他便朝着那大树上一跃而上,战析随后也跟着一跃而上,站在那大树之上一低头才发现,还有一个人没跟上来呢! 宫子临站在那一颗大树一脸铁青,宋凝予拧眉朝宫子临低斥道:“你想死是不是?还不赶紧上来!” “那几只绿幽幽的,好家伙!我们这一次是招惹上了豹子了!”豹子会爬树!云博瞪着那缩在远处瞪着宫子临的那一只绿纹的豹子整个人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绿色的豹子是怎么回事?”战析诧异的盯着那只豹子,只觉得整个人眼睛都不好了。 那一只通体绿色的豹子几乎与森林之中的景致逼成一色,若不是林中偶尔有风经过,根本就看不出来! 宫子临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眸光微微缩了缩。 那豹子突然发出一声吼,顿时惊得整个林间的鸟儿都朝着天空远远的飞了出去,那巨大的吼声也引起了正走在山谷小河边的赫连星笑回了神,赫连星笑朝着那森林的深处望了一眼,咬牙切齿:“他们怎么跑到森林里面去了!” “找死呗。”长孙浩趴在小河边连喝了好几口水,躺在地上装尸,少年怯怯的缩在一旁,连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他缓缓的从衣袖里摸出一个水囊,偷偷装了一水囊的水藏进了腰间的玉带上挂得严严实实才站起来。 “不行,我得去找她。”赫连星笑将一枚石子扔进了小河中,石子沿着小河泛起了好几个涟漪,奔到了小河的对面。 “阿临也在那里面,我也一起去!”冥天倪望着那大森林中央发出来的巨大吼声,狠狠的拧了拧眉。 此时在那大森林的正中央正引发了一场人与兽之间的战斗!宫子临被宋凝予牢牢的护在身后,在宋凝予的眼前是一只耳朵已经受了伤的豹子,那豹子的动作快如流星,所有的攻击与防守都是一瞬间,动作优美流畅曾一度被皇岛中人奉为世间至美之物! “宫子临!你为什么不还手!我收拾了它再来与你算帐!战析,把他带上去!”那一方树枝的枝丫很高很大,但是对于眼前的豹子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难事! 第六百四十九章 金钱豹 宋凝予一双冰冷的眸光中杀气凌厉的盯着眼前的豹子,不敢有丝毫的放松,那豹子龇牙咧嘴的瞪着宋凝予,一双尖锐厚实的爪子在地面上缓缓的摩擦,只为寻一个绝佳的机会,将宋凝予扑倒咬死! 战析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剑眉微微拢起,粗声喝道:“殿下,我来助你!” “对付它,我一个人就成了,把宫子临带上去!”宋凝予总觉得宫子临不大对劲,以宫子临的实力,根本不需要等到这只豹子出手,一掌就能打得这豹子寻不着东西南北,可是如今,宫子临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只是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 一方碧青色手臂粗的藤蔓从上方放了下来,战析朝宫子临喝道:“扯着它,我来拉你上来。” 宋凝予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宫子临沉声喝道:“既然你不愿意出手,那就滚上去,别当我的累赘!”既然跟了她那她自然要保得那引起人的平安!宋凝予摸出怀里收着的簪子,那是宫子临从乾坤扇中取出来特意为她融合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轻易的用过了。 “多谢。”宫子临动了动唇角,扯出了两个字,扯着藤蔓,被战析一点一点的朝上拉了上去,寻职豹子的耐性似乎极好,瞪着宋凝予眸光幽冷森然,斑驳的阳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那纤弱的身体里却仿佛蕴含着无限能让人信服与依靠的能量。 宫子临一双眸子温温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他暗中微微凝聚内力,得来的却是心疼几乎麻木的疼痛! 宋凝予朝着那只豹子狠狠的就是一簪子挥了过去,那动作快如流星追月,斑驳的阳光下一人一兽在一方小小的战场之中厮杀而起,属于豹子的血缓缓的从宋凝予的身上流淌而下,那只豹子在宋凝予仅仅五招之下,倒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战析瞪着下方的宋凝予张了张嘴,半天没有合拢。这是公主殿下真正的实力吗?那可是豹子,若是他上场,不说能打赢那只豹子,就五招击毙就绝对做不到! 那只豹子瞪大眼睛望着宋凝予,死不瞑目。 在阳光下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只豹子其实是黄色的有黑色斑纹的,之所以看起来像绿色,大概是这只豹子将自己隐入了大片的绿色草丛堆里,所以不容易看出来。 宋凝予垂眸,面无表情的从衣襟里取出帕子擦了擦脸上沾上的血迹,扫了眼那树上站着傻了眼的几个人挑了挑眉:“烧火,把他烤了!”这样的香味会引来争夺者,但是宋凝予懒得去防了,大不了来了再打就是了! “烤豹子肉?这样的吃法臣还是第一次吃。”云博直接称臣,多余的话再也没有,宋凝予点了点头,战析自动自发的开始去捡树枝,宋凝予手中的簪子切金断玉,那头顶上遮盖如伞一般手臂粗的枝条大树在宋凝予一挥手间轰轰朝着下方轰然倒塌。 倒塌了之后斑驳的阳光才变得和暖与真实了起来,云博抬头望着偏移了的阳光,摸了摸那只已经死去的豹子,拧眉望着宋凝予淡道:“殿下,如今已经过了四个时辰了,还有四个时辰天黑,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宋凝予挑了挑眉,问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你用早膳了吗?” 云博微微愣了愣,喃喃道:“不曾。”不知宋凝予终究是何意,云博只能一愣一愣的瞧着宋凝予,宫子临自动自发的取出一个精致的火折子点燃生起了火,宋凝予扫了他一眼,朝他伸出手。 “脉像我看看。” 宫子临下意识将手朝着衣袖子里藏了藏冷声道:“朕的身体朕很清楚,不劳殿下费心。” “你!既然如此,那就别再拖本宫的后腿,否则,下次你就算是死了,本宫也不会替你收尸!”宋凝予收回手,有些气,一双清冷的眸中映着缓缓烧起的烈火,在阳光下炽热得令人觉得浑身都快烧了起来。 大概因为有了火的缘故,北山之中的动物变得有些安静,安静得有些过份,战析以长剑割开了那豹子的皮,取出了腿部的肉串在剑上放在火上烤,一边喊叹道:“原本还想着好一张豹子皮,如今看来,殿下出手确是不凡。” 那一张豹子皮在宋凝予的簪子下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好的,瞧着就觉得渗人,也难怪宋凝予身上会溅上这么多的血,那浑身的血管都破烈了,能不暴血出来吗! 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它自己找上门来的,难道我还应该放过它不成!” 云博盯着那只豹子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此豹身上有古老的铜钱纹,所以被称为金钱豹,看这品种,应该是千年前遗活下来的了,当真是难得一见呐。原本还以为已经绝迹了,没想到,竟然有幸在这里瞧得一面。” 宋凝予挑了挑眉,扫了眼那头豹子,突然拧眉问道:“云博知不知那赤火蛛王?” 战析转着手中烧得通红的长剑,长剑上的肉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宫子临的眸光偶尔会不经意的从宋凝予的身上擦过,然后又收回去,宋凝予短短的说话间就已经感觉到了宫子临无数次的视线,那微微冰冷的心里依旧还能泛起一丝丝的涟漪。 只是这样的涟漪对于如今的宋凝予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再蠢,再傻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她要走属于她自己的路,去遇见新的人,将这个不属于她的人忘却,从此一别两生宽,各自欢喜。 “赤火蛛王?没听说过,在皇岛的书籍里并不曾见有记载,不过殿下既然问起,那臣回去再好好查一查。” 宋凝予垂眸,不置可否。 宫子临神色淡淡的扫了眼宋凝予,缓缓的将身上的驱蚊草扯了些下来,扔进了那泛着熊熊烈火的火堆里,驱蚊草的叶子遇见大火很快便被烧得只剩下了一抹灰烬。阳光下几只飞鸟从众人的飞顶掠过,那鸟呜声中带着几声细细的嘶哑在头顶盘旋婉转。 几只百灵鸟飞到宋凝予的身旁转了转,又朝着远方飞走了,宋凝予有些狐疑的望着那几只百灵鸟飞走的方向,只见那个方向里突然传来了老虎的沉吟声,那沉吼的声音引得整个北山的空气与树木都隐隐约约的在震动着。 战析转着手中的长剑黑着一张脸,身为一个将军!竟然要用心爱的佩剑来做烧烤,这对于一个将军而言,简直就是一种侮辱,一种对于将军人格尊严的轻视!偏偏宋凝予一记清冷的眸光扫了过来,那战析心里的半分牢骚也被吓得消散了个干净,下意识里就将宝贝佩剑当了烧烤的架子! 第六百五十章 虎 宋凝予望着那老虎低吼的方向,微微拧了拧眉,猛的站了起来:“星笑一定在那个方向!”那些百灵鸟本是她用来寻找赫连星笑的,如今却成了赫连星笑用来找她了! 赫连星笑这是让她过去汇合! “快,把东西装起来,我们跟着百灵鸟走!”宋凝予满眼的欣喜被宫子临尽收眼底,那双星光漫布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低沉。他似乎很少再见宋凝予这般欣喜若狂的神情,直到见了赫连星笑之后,宋凝予才重拾了这样的一份快乐。 宋凝予从来不会轻易的信一个人,纵然聪明如斯,可是像宋凝予与赫连星笑之间的这样的默契,堪比宋凝予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而宋凝予却只是看了一眼那几只百灵鸟听得一声老虎吼叫就知道了其中的意思! 这两个人之间的那一份信任,宫子临眸光微微深了几分。 云博望着那只豹子一脸不舍,战析顺手从那豹子的身上又割了一些肉下来脱了外衣全部包了起来,宋凝予拽着云博朝着那百灵鸟的方向就疾奔而去,望着那一条被宋凝予砍出来的路,战析嘴角抽了抽,扫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宫子临。 “棠皇请吧。” 宫子临望着宋凝予一阵风一般消失的背影,森林里响彻着云博那受到了惊吓的嚎叫声。 宫子临脚下轻盈,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疾步而去。 那城墙之上的三人比肩而立,王尊手中握着一方远镜望着赫连星笑的方向闪过一丝赞扬。 “陛下不如来猜上一猜,他们两方谁能赢胜?” 大公子撇了眼坐于轮椅之上的王尊,垂眸轻道:“最后的赢胜,方是真正的赢胜。” 王尊那双枯老的手摩擦着城墙的边沿,一只手缓缓的轻扣着那青石修筑的墙城,发出细碎的嗒嗒响,雪皇坐于一把紫金的帝椅上,望着大森林之中一路浮动而过的树林,陷入了沉默,那里面杀机暗藏她不是不知道! 大公子拿着一方远视镜从大森林之中一扫而过,只见宋凝予一行人正在朝着大森林的外围突破与已经踏入了大森林的赫连星笑很快便能碰上。 赫连星笑那一方正热闹非凡,长孙浩爬在树上一脸扭曲中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朝着下面掉。冥天倪轻功了得,立于林间,那老虎也伤不着她。 那位青塔族的少年正满脸惊恐的缩在赫连星笑的背后,一只手因为害怕而死死的扯着赫连星笑那一件华贵的水蓝色外袍,那水色的外袍在少年的手里险些被他揪碎! 赫连星笑因为要顾及身后的少年,一时之间有些忙乱,那只雪白的老虎狠狠的瞪着赫连星笑,显然已经将他当成了一件猎物了! 少年哭得梨花带雨,看着那只白色的大老虎腿就直哆嗦,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着怎么逃跑:“救我,赫连公子救我……呜,我不想死,公子救我!” 长孙浩趴在一颗大树上缓过气也觉得自己安全了,才悠悠的坐了起来,朝那少年鄙夷道:“自己没本事不知道跑,谁救你?青塔族竟然会有你这样没用的少主,还不如趁早喂了老虎算了,省得到时候青塔族的族长还得给你准备棺材费。” 青塔族在皇族的蓬莱岛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势力了,但是最近的一段时间里青塔族的族长莫名的就失踪了生死不明,引发了青塔族的内乱,终于将这个不成器的人扶上了族长的位置,至于这人身后的人是谁,稍稍打听的都知道。 青塔族如今虽然有少主,却等同于没有,那主事的都是曾经的二长老,这少年估摸着也是被当成了傀儡了。 “你别拽着我衣服!松手!”赫连星笑咬牙切齿,想不到这年年纪不大力气倒是不小,抓着他的衣服,他连动都动不得! 眼前的那只通体雪白的老虎突然朝着赫连星笑就直直的扑了过去,赫连星笑不得已,只能拽着少年就地就是一滚避开了那雷霆般的一爪子。 冥天倪站在树捎满眼鄙夷的望着赫连星笑:“赫连公子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啊,连只老虎都收拾不了,啊,对了,若是赫连公子需要向本小姐求助,尽管开口,毕竟本小姐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她之前因为蚊子一事被赫连星笑指点了一番,如今也该风水轮流转了。 赫连星笑扯了扯身后的人凌厉的眸中闪着浓烈的杀气:“你松手!再这样下去就都得死!” 那少年瞪着一双眼睛梨花带雨的瞧着他,一脸惊恐死活就是不松手。 赫连星笑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狠了狠心一挥手将那身后的衣服给削去了两片,少年抓着那两片衣服因为力道的问题朝着后面连连后退,然后砰的一声撞上了那一株巨大的树。 树下有条蛇正懒懒的晒着阳光,因为少年那一下,顿时一条蛇就缠绕了上来,朝着少年的腿上就是一口。 啊! 尖锐的叫声惊得那林子里面的飞鸟层层而起,宋凝予等人听着这个声音猛的加快了速度,等宋凝予拽着云博冲到了最前面,朝身后一回头,只发现战析在身后紧紧的跟着,至于宫子临? “宫子临人呢?” 战析扫了眼身后,突然瞪着眼睛望着宋凝予:“他不是会武功吗?难道跟丢了?”棠皇那一身铁打的实力会跟丢?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宋凝予心中突然划过一丝不安,在宋凝予来的路上突然又响起了一声豹子的怒吼声。 真是!后有豹子前有虎!一个是宫子临一个是赫连星笑! 宋凝予咬了咬牙,朝战析吩咐道:“你带着云博跟着这几只百灵鸟走,听着这声音应该没有多远就能到了!我去找宫子临!” 云博赶忙拉住说完便要走一路风风火火的宋凝予拧眉道:“听着那声音不像是一只豹子,殿下,为了一个人而去冒这样大的险,不值得!” 战析点头附和:“殿下!那里肯定有好几只豹子,还是赶紧走吧,再呆下去,那些豹子肯定就追过来了!”他们并不主张宋凝予再回过头去救宫子临,他们刚刚杀了一只豹子,若是这里的豹子群居,那后果…… “我既然带了他出来,自然要将他平平安安的带回去!” 第六百五十一章 无关紧要 宋凝予推开云博与战析阻挡的手,朝着来的路上疾奔而回,宫子临,为什么不跟上?以他的脾气,的确不像是会找她求救的主,但是宫子临的实力也不会向她求救啊! 一路朝着那条劈开的路疾奔而走,那豹子的声音渐渐的越来越清晰,宋凝予一只脚险些就飞了起来,她几步跃上了参天的古木,一双眸子紧紧的搜索着下方的一切,丛林之中只见数十只豹子缓缓的将宫子临围在了一颗诺大的榕树上。 宫子临手中一把乾坤扇,朝着那不断扑上来的豹子挥扇而去,那挥扇的力道与当初那实力了得的宫子临相差甚远,宋凝予脚下轻跃,手中的簪子朝着那几只豹子狠狠的挥了过去,切金断玉的簪子一抽而过,那几只豹子似乎闻到了宋凝予身上同类的味道,纷纷察觉到了危险朝后退了两步。 宋凝予站在宫子临的身旁,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腕,精致的眉狠狠的拧起:“宫子临,你的内力哪里去了?跑不赢你不会说放话是不是?想不到你一移情别恋了之后就蠢成了这样!啧啧,你这一副少了本殿下就活不了的死样子做给谁看!” 宫子临淡淡的抽回被宋凝予紧握的手,眸光微微垂了垂:“与你无关。” 宋凝予抬脚将那一只突然冲上来的豹子狠狠的一脚踹下了那棵榕树,宋凝予的身上满是血腥的味道,一群豹子瞪着宋凝予龇牙咧嘴恨不得直接扑上来咬死她! 那些豹子也学乖了,盯着宋凝予手中的簪子,跳跃之间会避开宋凝予那只簪子,她手中的银针对于这一群豹子粗皮毛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炽热的阳光从头顶上笼罩而下,正午微微偏斜的阳光将整个森林蒸得如同在火炉子上烤! “宫子临,你想死也只能是死在我的手里!”一把搂过宫子临的腰身宋凝予拽着他脚步生风朝着那林间的如盖的大树上跳跃而起,宋凝予的轻功如今越来越厉害,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那增长的速度简直堪比吃了无数的灵丹妙药! 宫子临缓缓的搂着抿唇一脸阴沉的宋凝予那纤细的腰身,垂眸望着脚下呼号而起的绿林,缓缓的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突然凑近宋凝予的耳旁,嗫嚅着唇角,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他以为宋凝予一定看不见,却不知宋凝予的眸光一直停在自己的身上,那嗫嚅着的唇角,令宋凝予微微红了眼眶,脚下一跃,朝着那老虎嘶吼的方向直奔而去。 一道艳色的身影朝着宋凝予便扑了起来,伴随着风情万种的惊呼声,宋凝予连拽一把宫子临的想法也没有了,一伸手就将还在半空中的人扔了下去。 冥天倪飞身而过,将宫子临稳稳的带到了一棵诺大的树上,一双充满了担忧的眸子焦急的打量着宫子临:“阿临,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啊?你说话啊,伤着哪里了吗?” 宫子临神色淡淡的抽回冥天倪紧紧握着的手,眸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 宋凝予站在赫连星笑的身旁,扫了眼那只通体雪白的老虎,眸光微微暗了暗,白色的,对于眼前的老虎那雍容优雅的姿态,清冽中泛着凌厉的杀气,一切纯白色似乎都是为了纯素而生。一想起那个曾经以血来为她补身的纯素,宋凝予对于眼前的大白虎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赫连星笑背对着宋凝予,没有看见她身上那满身的血,倒是趴在树上的长孙浩瞪着宋凝予一脸诧异的惊呼道:“殿……殿殿下,你怎么满身是血,还好吗?是不是伤着哪里了?快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殿下,殿下我被蛇咬了,殿下救我。”一个少年躺在树根旁,朝宋凝予伸出手,那整张脸已经开始泛青色,略见死气了,宋凝予望着那少年心中一惊。 赫连星笑转过头将宋凝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那只老虎突然好像瞅准了时机,朝着赫连星笑狠狠的扑了过去,宋凝予抬手一掌朝着那只大老虎一掌拍了下去,那老虎被宋凝予打伤了头,顿时分不清东西南北,七晕八素的朝后边连连后退。 “这是豹子身上的血,不是我的,那只老虎不要杀了,我先给他处理伤口,到时候再告诉你。”说罢宋凝予蹲下身开始给那少年治伤,那是蛇咬过的伤口,那条蛇早已经不知了去向。 远处传来有人拨动草丛的声音,赫边星笑望着那只七晕八素瞪着他的白虎,眸光从草丛中扫过,两个从影从草丛里连滚带爬了滚了过来,一抬头就见宋凝予正蹲在一棵树下替一个少年治腿,顿时傻了眼。 “殿殿殿……殿下?”刚才不是还往回走吗?怎么这会就到了这里了? 长孙浩挑了挑眉,真是冤家路窄!“二位这是打哪里来啊?怎么衣衫破旧的跟被谁给揍了一样!” 云博一转头就看见那只七晕八素躺在草丛堆里的大白虎缓缓的站了起来,顿时吓得差点腿软,下意识的朝着宋凝予的方向躲了躲,战析握着手中的长剑一脸警惕的瞪着那只白虎。 云博满脸欣喜:“这是白虎!传说中是森林守护神,我的天,竟然真的遇见了!” 战析无力翻了个白眼,从金钱豹到这白虎,好像云博看见了哪一只那一脸的欣喜都是挡也挡不住! “那条蛇有剧毒,进来的太突然了,我身上没有带雄黄粉,你们去找几味药草过来。”宋凝予取出一把小匕首,朝着那蛇咬过的地方就划开了一个口子,乌黑的血在宋凝予的推拿之下缓缓的流淌了出来。 少年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衣袍,神智有些不清楚的喃喃自语:“殿下,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死了就娶不到殿下了……” 娶殿下?赫连星笑刚摘了几味草药回来,扫了眼那只突然变得乖巧了起来的白虎,有些诧异的扫了眼宋凝予,这一巴掌难道将眼前这只白虎给打傻了?不跑也不动就静静的躺在那里瞪着宋凝予瞧! 宋凝予接过星笑的药草揉碎了替少年敷上,从衣上扯了一块素色的袍子替他包扎了起来,拧了拧眉淡道:“今天日落时分一定要出去,否则他就危险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协迫 那少年已经昏了过去,宋凝予缓缓站起身来,扫了眼那只突然跟猫似的白虎,挑了挑眉:“怎么?你还打算还本殿下一个不杀之恩不成?” 人与兽哪能说上话,长孙浩瞧着宋凝予的动作有些好笑,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你,背着他,我们回去!”都还没怎么着呢,就遇见了森林里的两大巨头,众人嘴角抽了抽,赫连星笑目光落在战析那一大衣袋子的东西里。 “你们这是装了些什么?闻着好香啊!” 战析下意识的将东西抱得紧了紧,那衣服上还沾着些血迹,生肉与烤了一半的肉混合在了一起,那豹子内散发着一阵阵腥味与香味相结合,的确闻着有些怪异。 长孙浩被冥天倪一脚从树上踹了下来,瞪着众人半天不敢说话,只得认命的背起地上那削瘦的少年,咬牙切齿的抱怨:“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这么瘦还这么重!嘶!直接把他打醒让他自己走不就完了!” 赫连星笑摸着下巴打量着宋凝予那华贵的衣,嘴角抽了抽:“凝予,你这是跟豹子打架了吗?一身的血!看见这血的时候我都被吓了一跳。” 宋凝予的目光落在那一只白虎的身上,眸光微微闪了闪,碧绿幽森的树林间那只白虎身上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只白虎张了张嘴,打了个呵欠,然后当着宋凝予的面开始睡觉。 一旁背着人的公子那是大气也不敢出,站在宋凝予的身后瞪着那只大白虎差点吓尿。 “那个先生不是让咱们扒一只老虎的皮回去吗?我看咱们也不用找了,就把它给扒了带回去就成了,收拾完了赶紧出去吧,这种破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呆!”长孙浩瞪着那只老虎,在白虎缓缓站起身来时长孙浩差点摔倒在地上。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望着那只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白虎,扫了眼围着白虎转的几只百灵鸟,拧了拧眉,她能懂指挥百灵鸟,但是不代表她知道这只白虎想表达什么啊! 赫连星笑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眉开眼笑:“看来这只白虎挺喜欢你的啊,咱们还是先去找个空旷一点的地方吃一顿再说吧。”赫连星笑若有所指的扫了眼战析怀里抱着的那一堆烤肉。 冥天倪是绝对不会干拾柴火这种事情的!所以一路走过,都是云博与战析在拾柴火,赫连星笑提着那一大袋子的豹子肉挑了挑眉,搭着宋凝予的肩膀朝着那大森林的外面疾步而去。 宫子临一双眸子瞪着那勾肩搭背的两个人几乎能化出冰刀来,将赫连星笑一刀给结果了,耐何赫连星笑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与宋凝予走在前方两人那欢快的笑声不时的传了过来,那若有若无欢快非常的笑声引得宫子临成功的憋黑了一张脸! 随着赫连星笑一路蜿蜒而行,宋凝予终于踏入了那一片地势略显得低下一些的地方,一走出大森林便有花香扑鼻而来,那里是一片山谷,山谷之中百花盛开,远远望去颜色各异的花朵在夺人眼球,如同置身于花海。 云博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朝宋凝予一脸担忧道:“殿下,那只白虎也跟来了……” 虽然不攻击人了,但是那之前的阴影还摆在那里啊,云博儒雅,对于武功一事是一窍不通,宋凝予拉着他跑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云博是手忙脚乱的跟着她还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武功的不会,这般的过于儒雅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若是当初的宋太傅能强悍一点,说不定她娘亲也不致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每一个强悍的女人背后必有一个不成器的男人。这话宋凝予如今算是深有体会! 冥天倪挽着宫子临的手扫了眼那只白虎,眸光微微冷了冷,风情万种婀娜多姿的风采在那只白虎看来,或许还敌不过一堆可口的肉! 那白虎朝着冥天倪就是一声低吼的咆哮,震得云博忍不住捂了耳朵,战析望着眼前那一片山谷眸光亮了亮:“这些花皆可食用!那边好像有流水的声音!” 隐隐约约里可见小泉流水,水滴石穿的声音,宋凝予抬头望了眼高远的天空,天空之中偶有几只飞鸟从头顶上一掠而过,众人都饿得没有多少力气了,宋凝予招了招手:“找水源,咱们先烧烤,吃饱了再说!” 宋凝予从来不会虐待自己,病了就该吃药,饿了就该吃饭!好好的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众人在森林里面被蚊子折腾被白虎给吓得,肚子里也没有什么余粮了,纷纷跟着宋凝予与赫连星笑朝着那一方水源处疾步而行,白虎突然几步朝宋凝予扑了过去,宫子临下意识将宋凝予揽在了怀里。 那电光火石之间,待众人看清楚的时候那只白虎已经在宋凝予的身旁,像只猫一样的蹭着宋凝予的手了,那白色的虎毛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宋凝予嘴角抽了抽,一脸嫌弃的将眼前的这只白虎那个大脑袋拨开。 “你离我远一点,一身的臭汗味!” “……” 宫子临眸色冰冷的将宋凝予从怀里推了出去,转身朝着那水源处大步而去,留下众人一脸诧异的瞪着脸色发白的冥天倪。 赫连星笑瞧着那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的白虎有些意外的朝宋凝予道:“这只白虎是突然窜出来的,直接就朝着我扑过来了,那牙口,啧啧,没想到在凝予你的手里竟然乖的跟猫似的,不如你把它带回去?刚好咱们也能向大公子交个差不是。” 白虎朝着赫连星笑就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咆哮,那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划过一丝冷冽的弧度,宋凝予扫了眼那只低头蹭着她腰的白虎,抬手揉了揉眉心:“吃得太多,养不起!” 战析嘴角抽了抽,抱着一堆拾来的柴火扫了眼好只又耷拉着脑袋的白虎,微微叹了叹气,若说皇宫里穷连一只白虎都喂不活了,那这整个皇岛就真的该解体! 宋凝予自从收复了那只大的百灵鸟当坐骑之后似乎就有些明白了,她的身上总有些什么东西吸引着小动物的亲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遇见了那怪老头之后,如今那个老头去了哪里宋凝予就不得而知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故人白虎 宋凝予曾经派了无数的鸟出去寻那位自称要当她爷爷的老头,结果依旧是毫无音讯,说起来,那醉仙翁是那老头的师弟,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可惜醉仙翁已经死了。 赫连星笑拍了拍那只白虎的大脑袋,挑了挑眉邪笑道:“她养不起你我来养你,你跟我走如何?”白虎冷冷的哼了哼,转过脑袋,高傲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那半人高的大折虎强壮有力,整只白虎足足有几百斤重! 那脚印子踩在山谷微微显得有些潮湿的土地上,一脚一脚踏出了无数道明显的脚印子。 宋凝予随着赫连星笑等一人路朝着那山谷的东面大步而行,阳光洒在身上减去了森林里那一股阴冷之风,白虎倒也聪明,知道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什么样的人就是死了也无所谓。 长孙浩背着身后的少年暗地里没少下黑手,那手狠狠的朝着木子聪的大腿上就掐了下去,哼,让他大少爷来背他,真是修了三辈子的福了! 长孙浩晃到宋凝予的身旁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顶着一张被蚊子盯得不堪直视的脸笑得有些扭曲:“殿下,我实在是背不动了,你看,能不能让这只畜生背一背?” 白虎冷冷的转过头,朝着长孙浩就是一声暴吼,宋凝予挑了挑眉望着那满身怒气的白虎淡问道:“你不是畜生是什么?禽兽?” “哈哈哈,这白虎有意思,刚才不是还挺能跟本少主斗的吗?怎么这会就成了猫了?”对于赫连星笑的嘲讽,白虎瞪着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气得龇牙咧嘴,它就算变成猫那也要看人去! 事实证明除了宋凝予之外,其他的人,白虎很不屑,一张嘴朝着长孙浩就一口咬了下去,长孙浩奔到宋凝予的身后嚎啕大哭:“我错了,殿下救我啊殿下!” 风和日丽阳光温脉,春风送香,水纹荡荡。 白虎脾气本来就不好,若是真的把长孙浩给咬了,宋凝予也不会去多看上一眼,那白虎扫了眼吓尿了的长孙浩一脸嫌弃,战析将那抱着的一堆柴火放在一旁开始支着柴火生火准备烤肉。 赫连星笑提着一大衣袋的肉朝着那水源处而去,白虎慢慢悠悠的跟了过去,长孙浩盯着湿了的裤子一张还算俊逸的脸上变得扭曲不堪,瞪着倒在地上唇色苍白的少年,抬起腿朝着那少年狠狠的就是一腿。 “都怪你!你赶紧给我醒过来!” 被他这么一脚踹过去,那少年腰间挂着的水袋也露了出来,宋凝予眸光朝着长孙浩扫了过去:“你给他喂些水。另外将他腿上的药换一换,那布带记得洗干净。” “是。”长孙浩瞪着躺在花中的少年,眉色狠狠的拧作一团,十七八岁的人了,还是这副怯弱的死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欺负。 云博望着那只白虎整个人都处于闪神的状态,鸟语花香风和日丽里一派悠闲。 “有森林之王在,也没有哪只不长眼的兽类敢轻易的靠近这里,托殿下的福,今日当真是有惊无险呐。”云博躺在花草丛里,惬意的望着天空飘浮着的躲躲白云,晴好的天空里阳光晒得人暖洋洋有了浅淡的睡意。 那白虎在水里面晃了一圈,出了水将身上的水甩干了又蹭到了宋凝予的身旁,白虎似乎对豹子肉很感兴趣,盯着正在水边洗肉的赫连星笑口水横流。 宋凝予几步上前,拿了一块最大的内朝着白虎扔了过去,没好气的命令道:“吃完了哪里来的就往哪里去,别跟着我!外面的世界哪里比得上这里自在,你若是跟着我出去,到时候被人弄死了都不知道!” 白虎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叼着那一块肉就撕咬了起来,原本雪白的皮毛,在那撕咬中又沾上了腥淡的血迹,赫连星笑将那肉连同外衣一并洗了,拎着去了火堆旁准备烤肉。 宫子临站在那小河旁若有所思的盯着河里缓缓流动的河水,云博与战析赫连星笑一人手里拿了两串在烤,赫连星笑扫了眼站在河边的两个人冷冷的哼了哼:“有些人呐,不动手就想吃白食,如今可没有奴仆来照顾了。” 长孙浩脸色一白,自动自发的蹭了过去,朝宋凝予笑得满脸无辜:“殿下,他的伤口已经包好了,您看,要不也给我一块烤一烤?” 那一团烈烈的火焰旁还堆放着几大块豹子肉,赫连星笑扫了眼长孙浩挑了挑眉:“想要自己动手。” 长孙浩扫了眼盯着烤肉的宋凝予,闻着那烤肉渐渐散发出来的香味,他自动自发的取了一块串了起来,宫子临与冥天倪也不客气,各自转着手中的烤肉,肉香味阵阵翻飞。 白虎躺在宋凝予的脚边耷拉着脑袋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宋凝予一有动静白虎就会猛的睁开眼睛,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宋凝予就这么将他给扔下了。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白虎的脑袋:“你若是执意要跟着我出去,那你就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明白吗?” 白虎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众人就是一声咆哮,众人手中的肉躲得快,才免了被白虎喷得满口的口水,但是也有收得慢的人,长孙浩瞪着那被沾上了老虎口水的肉,一张脸中阴沉得满眼怒气,敢怒不敢言! 白虎傲然的抬着挺胸,那大大的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宋凝予的肩膀,像极了一只可爱的猫,云博望着那只白虎,缓缓的道:“我记得书上好像有过一篇记载,说是大祭司朝北山中放了一头神兽以护北山宁静,莫不是就是这一头?” 瞧着如此灵气,通体雪白,若说真的是大祭司放养的,那也有一定的道理。 宋凝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那只欢喜不已的白虎,这白虎多大了?被大祭司放在了北山? 如果她没有猜错,她曾经喝过纯素的血,莫不是因为纯素喂过她血的缘故,这只白虎闻到了纯素的气息,所以才会与她如此亲近,与其说是白虎想跟她走,不如说是这只白虎想出去见纯素。 第六百五十四章 虎虎生威 赫连星笑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宋凝予对于烤肉不怎么在行,倒是赫连星笑,烤得一手好肉,那肉香味熏得人垂涎三尺。 宋凝予发现,只要有宫子临的存在赫连星笑就会变得格外的热情! “凝予,烤好了,你尝尝味道。”赫连星笑以小匕首割出一小块递到宋凝予的嘴边,觉得有些烫,待宋凝予伸过嘴去又将烤肉拿了过去吹了吹,挑眉解释道:“有些烫,我替你吹吹。” 冥天倪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宫子临,望着宋凝予与赫连星笑温声轻笑道:“原本还以为我与阿临的大婚会给殿下带来些困扰,如今见殿下与未来的皇后殿下如此情深,倒真是我多想了。” 赫连星笑就着那一把匕首重新划了一片肉,挑了挑眉,当着宫子临的面前咬了两口一脸快乐似神仙的模样笑道:“这还得多谢棠皇,如果不是棠皇有眼无珠本少主也不会抱得美人归啊?嗯,不对,应该是被美人抱回家。凝予,我记得再过五日就是你的登基大典,到时候还是咱们大婚的好日子呢。” 云博望了望宫子临,越发觉得坐在宫子临的身旁迟早有一天会被冷死!他不动声色的朝着战析的身旁挪了挪,坐在宋凝予身旁的白虎突然站了起来,抬头警惕的望着四周,一双眸子瞪得大大,扫着四周犀利无比。 “不对劲。”宋凝予接过赫连星笑递来的小匕首就着赫连星笑手里那一大串肉划了几下,捏起几片尝了尝,豹子肉,这种怪异的味道还是第一次。 面朝何那肉味浓烈得得很,香气四溢,众人一番风卷残云下去就吃得差不多了,原本还剩下的一些也一并被烤了个干净,那可是半头豹子的肉量,几个人围着一团火堆烤得一干二净。 宋凝予拿最后剩下的一块都喂给了白虎,云博见宋凝予还收了半块不大不小的烤肉,眸光微微垂了垂。也跟着宋凝予的样子暗自收了半块。 这可是豹子肉!市价上卖出去那是万金一两都不为过! 白虎一脸警惕的瞪着那山丘处,那双眸子迸射出凌厉的精光。 “怎么了?”宋凝予也注意到了白虎的异样,下意识的伸手握着衣袖之中藏着的簪子,只要那边一有动静,宋凝予就定会出手。 长孙浩粗神经的扯着那烤得八成熟的肉,对于眼前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感知的能力,他站起身来抹了一把嘴角边沾着的油渍淡道:“我去小解,一会就回来。” 宋凝予看着长孙浩朝着白虎盯着的那一片小山丘大步而去,眸光微微暗了暗,赫连星笑按着宋凝予的手,凑近她的耳旁轻声说了两句,“咯哒”,宫子临手中那一方大拇指粗的木棍突然断了,烤着的肉也掉进了火堆里。 火将那一块肉烧得滋滋作响,香味渐渐的变了样,赫连星笑朝面无表情的宫子临挑了挑眉:“怎么?棠皇陛下这是羡慕本少主与殿下伉俪情深吗?” 宫子临勾了勾唇角,冷冷的别过脸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沫冷声道:“尚未大婚便谈伉俪情深,朕竟不知贵岛风情如此开放!” 冥天倪脸色微微白了白,扫了眼一旁眸色平静的宋凝予,心里微微一惊,难道宋凝予真的放下了吗?打算接纳赫连星笑了吗?这样她是不是其实是有机会的? “皇岛民风向来淳朴,比不得某些人,表里不一朝三暮四。”宋凝予挑了挑眉,拍了拍手上的油渍,赫连星笑取出帕子抓着宋凝予的手替她擦着一边无奈的轻叹道:“凝予,你若是娶了我,我的就是你的!” “呵,赫连公子的嫁妆当真是丰厚啊。”冥天倪倚在宫子临的身旁,风情万种的眸光里饱含讥讽。 “啊!”山丘的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吼叫声,宋凝予猛的抽回了手,朝着山丘那边大步而去,云博是个儒雅的学士,战析在宋凝予的示意下守着云博站在原地没有动。 随着宋凝予的动作,她身后的白虎朝着那山丘的方向疾奔而去,速度快如闪电,一道白影划过那只白虎已经到了山丘的丘头,嗖,一支银箭从山丘穿破而来。 白虎朝着那山丘后面就是一阵咆哮。 只见那山丘之后缓缓的出现了沉重的脚步声,听着那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两个人!赫连星笑突然拉着宋凝予后退了两步,白虎退到了宋凝予的身前,瞪着那眼前缓缓走了出来的人咆哮声震得整个森林都回响着它的声音。 随着那些身影缓缓的出现,为首的是长孙浩,在他的身后那一排一排的黑衣人如同一个军队一般成群结队步态有序的朝着宋凝予大步而来。 在长孙浩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把剑,长孙浩瞪着那一把长剑整只眼睛都快成了斗鸡眼了,一看见宋凝予就如同见了救星一般嚎啕道:“殿下,殿下救我,她就是殿下,你们要找的人,你们放了我吧,我可是丞相府的大公子,各位爷,你们放了我吧。”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朝那些人笑得无比温雅端庄:“你们若是想与我们斗一斗,那还是将手头这个麻烦解决掉为好。” “这些是什么人!”竟然能在北山的山丘里埋伏,早就算计好了她们一定会来这里吗? 冥天倪抱着胳膊慢慢悠悠的踩着婀娜多姿的步子走了过来,娇声艳笑道:“怎么下三宗就派了你们这些废物过来?啧啧,还真是不禁用。” 为首的人蒙着一张脸,望着冥天倪眸光深了深,一扬手一枚袖箭朝着冥天倪便袭了过去,冥天倪微微侧身,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了那为首之人的面前,迅速扯下了那张蒙着的脸傲然一笑道:“如此鬼鬼祟祟,我倒是要看一看是谁派来的人!” 随着那黑色的布巾扯下来,冥天倪猛的朝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捂着心口处一脸受到了惊吓的模样。那张脸极其恐怖,脸上长满了痘子,有些痘子还在冒着脓汁,那黄白相交的脓汁引得冥天倪一阵恶寒。 宋凝予望着那张脸突然想起了庄生蝶,那个与毒为伍的女子,庄生蝶。她也是这般满脸的毒痘不堪入目,如今犹记得那个女子满目怨恨之时也曾经说过她曾经说过的话。 我若大难不死,必会卷土重来。 第六百五十五章 两面 如何能重来?宋凝予心里明白,当初是担心百里焚歌,所以那一掌下去是一点余地也没有,内脏尽损,如何还能再度重生? 只是眼前那般的毒痘与那个女人是如此的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宋凝予下意识的扫子了眼宫子临,见他神色透着些若有所思的严谨,心下也跟着谨慎了几分。 “你,终究是谁派你来的,怎么不曾见过。”冥天倪秀眉拧作一团,手中握着一方帕子在不断的擦拭着,仿佛那掀开面纱的动作已经污染到了冥天倪一般。 那人一双冰冷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宋凝予,手一挥朝身后那堪比军队手执弓驽的众人冷声道:“杀!”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如同牛毛一般朝着那些人飞洒而去,那挟制着的长孙浩的人眉间中了一针,缓缓倒地,长孙浩拼了命的朝着宋凝予奔了过来,无数的弓弩随着宋凝予挥出的银针相迎而上。 “白虎,回森林里去!”宋凝予扫了眼身后咆哮不断的白虎,手中的簪子舞得密不透风,弓弩的力道很强,而眼前的这只白虎虽然正值壮年,但是哪里是这些冷兵器的对手! 赫连星笑手中的银针带着十成的力道,去若流星追月带着雷霆之势,穿破了厚厚的一层铠甲,那为首的人顿时倒下了一大片。他与宋凝予两人一守一攻,配合得天衣无缝。 冥天倪挡在宫子临的身前,一把精致的小鞭子舞得虎虎生风,白虎朝着大森林的方向拔腿就跑,战析背着躺在地上的少年与云博随着白虎朝着森林里面大步而去。 那森林里面虽然有豺狼虎豹,但是他们这里好歹有一条白虎在,还能免受于难,这些杀手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一支箭朝着宋凝予狠狠的破空而来,宫子临就在宋凝予的身边,那一支箭是朝着宋凝予的眉心去的,快如闪电带着凌厉而强悍的力道,宫子临几乎是呼吸一停,下意识 就奔向了宋凝予,一只手牢牢的扯着那只穿透了他皮肤的短箭。 黑色的血,缓缓的滴落在宋凝予的脚边,宫子临顺手将那支箭甩了出去,唇色开始迅速变黑,冥天倪大惊失色,奔到宫子临的身旁满目焦急:“阿临!你怎么样了?你怎么这傻,宋凝予她身旁有人,要你操什么心啊!” 宋凝予瞪着宫子临那宽大的手掌,在那手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缓缓的流淌着黑色的血,那箭有毒! “我来断后,凝予,你快撤。”赫连星笑手中的银针如同雨一般阻断了那些人的进攻,无数的青色烟朝着宋凝予这边扑了过来,宋凝予慌乱的从怀里取出唯一的一颗保命的丹药塞进了宫子临的嘴里。 宋凝予背着宫子临,朝着那大森林里疾步奔了过去,她脚步有些不稳却跑得极快,如同闪电瞬间射入了森林之中。 冥天倪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杀气,阳光之下那柔和的风变得冷锐如刀,她缓缓的眯起眸子,勾了勾唇角划过一抹冷笑:“伤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拍了拍冥天倪的肩膀:“很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瞧瞧那个中了毒的!”药老是赫连星笑的师父,所以冥天倪难得的朝赫连星笑点了点头,赫连星笑朝着宋凝予奔进森林的方向便疾步奔过去。 宋凝予背着人高马大的宫子临又强行催动了内力,朝着森林里面跑了一盏茶的工夫,脸上身上被那些荆棘给刮得满身皆是伤口,一只白虎突然从前面窜了出来,宋凝予背着宫子临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那只白虎蹭到宋凝予的身旁,嘴里还叼着向片形状怪异的草药,伸出大大的茸茸的脑袋蹭着她,宋凝予望着眼前那一片翠绿如盖的树木,那阳光斑驳的从树叶间漏了下来,身上那种阴冷的感觉又缓缓的回来了。 宫子临的唇色还泛着些灰,宋凝予将那乌血挤了出来,拿白虎找来的药朝着伤口上抹上去了。宋凝予试探性的探了探宫子临的内力,却赫然发现,宫子临与欧阳火很像,内力几乎是枯竭!怎么会枯竭,难道与她昏迷有关? 她望着躺在地上毫无血色的宫子临,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垂眸细细的替他擦着沾上了尘土的脸,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孽倾城,只是一个笑,就能将她竖起的堡垒拆下,心她心某情愿的打开城门,任他夺城攻镇! 白虎驮着宫子临,静静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走着,好不容易跑到了一起的众人又走散了,宋凝予抬了抬手,几只百灵鸟飞到了宋凝予的手中,大森林极其宽广,日头已经偏移得很厉害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必定就会开始黄昏了! 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赫连星笑那身影如同闪电一般的朝着宋凝予奔了过来,由于速度太快,冲过了头,宋凝予赶紧将人拽住,才免得赫连星笑撞上那一颗大树,赫连星笑捂着心口朝宋凝予笑了笑:“还好,要不然就该撞树了。” 宋凝予指了指白虎身上的宫子临,眸中满是担忧:“星笑,你看看,他的体内为什么没有内力了!” 赫连星笑有些诧异:“他没有内力?”宫子临平时看着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脚步稍稍沉重了些怎么会没有内力? 拉起宫子临的一只手,赫连星笑细细的号起了脉像来,眉色狠狠的皱起,最终只剩下了满脸的严谨之色,见宋凝予一脸担忧的望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希望,赫连星笑突然就笑了,笑嘻嘻的表情里多了几分吊儿郎当。 “他没什么事,至于内力,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练功太过急躁了,所以暂时被反嗜,过段时间就会好,你别太担心了” 宋凝予狐疑的望着赫连星笑,垂了垂眸:“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星笑,既然两清,那么我就不想欠他任何一个人情,再次相见,以后我和他就只能是敌人了。对于棠国,有朝一日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星笑诧异的眸光缓缓的归于平静,他傲然一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宋凝予!既然你也看出来了,那么他的事情我也不必瞒着你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毒陷 赫连星笑摸了摸鼻子,指了指宫子临冷声道:“他的身上有飘渺一族的禁制,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从一个人的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导致禁制提前发作,而且发作的时候效果将会十倍的增长,他的内力,都用来抵御禁制了。” 简单的一句话,宋凝予却如同沉浸在了寒冰之中,那些无法理解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宋凝予好像就明白了。 她之所以陷入昏迷也许是因为那条蛊,也因为那条蛊而引发了她体内的那一个禁制,于是宫子临将那禁制引到了他自己的体内,宋凝予不敢想。 难怪宫子临连让她摸一摸脉像都不愿意,往日里妖孽倾城的笑意变成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不是不想笑,只是太疼了,疼得他连扯开一个微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赫连星笑摸着下巴扫了眼僵在原地眸光暗暗的宋凝予,轻笑道:“飘渺一族的禁制,只有去飘渺一族才能打开,不过,如今的飘渺一族三分之二的实力尽在你那皇后姐姐的手里,凝予,既然他选择了忍,你又何必再去戳破?” 宋凝予心中一震,是啊,宫子临之所以这样,不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吗?她无法想象,在这几个日夜里宫子临是怎么熬过那些疼痛的,终究是怎么样的疼痛才能令宫子临将那一身浑厚的内力消耗得一干二净! “我什么都不知道。星笑,我也什么都不想知道,这是他选择的路,他愿意一个人扛着,那就扛着!”宋凝予扫了眼脸色苍白如死灰的宫子临,垂眸缓缓的抬步麻木的朝着森林里面走,她的衣服上那鲜红的豹子血已经凝固了,却还是散发着一阵阵血腥味。 白虎跟在宋凝予的身旁朝着前方就是一声咆哮,咆哮声明显减少了不少,那走在前面的人猛的回过头来,长孙浩一见是宋凝予,那双眼睛都跟着亮了。 “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长孙浩朝着宋凝予就直直的扑了过去,赫连星笑一巴掌将长孙浩扇到了一边,战析背着少年朝宋凝予点了点头,云博望着渐渐开始倾斜的日光,神色严肃的道:“再有两个时辰天就黑了。” 一个时辰日落,两个时辰天黑,也就是说他们只有最多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快跑!”一道嘹亮的声音从宋凝予等人的身后冲了过来,冥天倪冲到宋凝予面前的时候一把将白虎背上的宫子临背到了背上,朝着那大森林里面拼命的奔了过去。 长孙浩眨了眨眼睛喃喃道:“这个女人是疯了吗?疯疯火火的是想做什么!” 在长孙浩一脸不屑的时候云博指着那宋凝予身后手微微颤抖,脸色发白,突然转身随着冥天倪的方向拼命的开始跑。 “快跑,那些混帐,竟然纵火烧北山!快跑!”赫连星笑一回头就发现身后卷起了浓浓的黑色烟雾!竟然放火烧北山,这是要引起整个北山兽族的愤怒啊!该死的,一群脑子里只有任务的死人! 白虎朝着那起火的方向猛的一声咆哮,顿时无数的兽类随着宋凝予的方向直奔而去,一行八人,两个人重伤,六个人朝着那大森林里拼命的奔跑着,整个森林开始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他们不能回头,回头是火海只能拼命的朝前走,这些都是古老的树木,一片叶子随便拿出去,那都是有名头的,被那几个人一把火烧成了这样,再加上是海边,近期天气一直很干,那火烧起来是毫不费力。 一阵春风,引得整个森林之中的火如同鬼魅一般四处窜起,无数的豺狼虎豹朝着森林里面拼命的跑,宋凝予只感觉身后的火快把头发给烧没了。 冥天倪的轻功使到了极致,背着宫子临游走于树林之上,众人能使轻功的全部用上了轻功,赫连星笑拽着宋凝予,宋凝予拽着云博,战析背着小少年,几个人在地面上追着冥天倪的身影疾奔而去。 砰,战析因于脚步忙乱,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那扑天的火朝着战析就烧了过来,宋凝予赶忙将云博塞进了赫连星笑的手里,朝着战析的方向就奔了过去。 “我来背他,你赶紧跑,跟着冥天倪的方向跑一定能跑出去,快!”森林的火太大了,再不赶紧跑就会被浓浓的烟雾与火光吞噬,战析朝宋凝予抱了抱拳,火烧屁股一般朝着长孙浩拼命奔跑的方向跑了过去。 宋凝予背起那摔倒在地上的少年,一低头就见一只雪白巴掌大的小兔子正一脸惊恐的瞪着她,连动弹都动弹不得。宋凝予顺手将那只兔子捞了起来往怀里一塞,背起少年朝着森林里面就奔了过去。 宋凝予的脚速很快,不一会就追上了赫连星笑。 赫连星笑咬牙切齿的扫了眼即将扑到身后的火苗:“那些蠢货!竟然敢放火烧山!等本少主出去了,非弄死他们不可!” 宋凝予背着少年拼命的朝着前方跑,怀里的小兔子身体在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趴在宋凝予背上的少年大概是因为太热了,被热得醒了过来,缓缓的睁开眼睛就见眼前一片逃亡的景象。 那白色的老虎在前头拼命的跑,狼群与豹子飞一般的速度朝着前方跑,都恨不得自己再多生两条腿好跑路。 “殿殿殿……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他记得他只是被蛇咬了怎么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他深深的受到了惊吓,连宋凝予背着他他都没有察觉到,死死的扣着宋凝予的脖子差点没把宋凝予给勒死! “你把手给我松开点!想勒死我是不是!”宋凝予恨不得将身后的这家伙扔出去,木子聪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拽着宋凝予的衣领子一脸焦急道:“殿下,快点再快点,烧…烧到头发了,啊,屁股要着火了……啊啊啊!我的头发……” 随着少年又开始恢复了生气,那一路嘹亮的嗓音嚎得一派水深火热。 宋凝予背着少年朝着冥天倪的方向拼命的跑:“离城门还有多远?”那城门一开势必会引起许多动物也一并跟过去! 赫连星笑拽着云博几步跳上了那高高的树尖之上,大声喝道:“就这么跑,再跑一盏茶的工夫就快到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无意 众人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一盏茶的工夫,若是再晚一些,他们就该烧没了! 这森林之中有许多是千年的古木,参天之高,火扑过来的时候就只有被烧的份,还有一些树是干了死了的,那烧起来就更加的轰轰烈烈了。众人满身的狼狈,朝着那城门的方向直扑而去,无数的动物似乎也知道那里比较安全。 一行人随着成千上万的动物朝着那城墙之上疾奔而去,无数的蚂蚁结成一个团朝着宋凝予的方向滚了过去。白虎跟在宋凝予等人的身旁,也没有几个动物敢来宋凝予这里找茬,白虎跟在宋凝予的身旁,那一身雪白的毛如今乍一看,烧得跟黑色的熊猫似的! “殿下,你放我下来自己快些跑吧!”木子聪明显感觉到了宋凝予的体力在下降,原本跑得极快的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不止是他一头长发被火给卷了,宋凝予的头发也不例外,那头发都烧得发出了一阵阵难闻的味道。 赫连星笑扯下身上的腰带朝着宋凝予一挥,将人拽进了身旁,一把拽过宋凝予背上的少年,朝宋凝予低喝道:“快跑,去城门口找人来接应!” 天色很好,依旧没有下雨的迹像,由此看来,这一场火一定会轰轰烈烈的点燃整个北山的!宋凝予当下也不客气,朝着那前方便疾射而去。 “就快到了!”那参天的树木被挡在了城墙之外,宋凝予只需要过了城墙,那么一切就是安全的了!长孙浩跑得满身的狼狈,披头散发里连鞋子都丢了一只,一个踉跄就滚到了一旁的荆棘堆里,扎得长孙浩嗷嗷直叫! “殿下,殿下快来救我殿下!”宋凝予撇了眼长孙浩,终于还是没忍心,朝长孙浩伸出了手,赫连星笑原本是跑到她后面的,结果这么一会就跑到了她的前面去了。 那火迎面扑了过来,宋凝予将长孙浩朝着前面狠狠的一推,长孙浩一个踉跄,朝着前面拼命的跑了起来,跑出了百米远,长孙浩一个踉跄摔倒在了泥泞满布的泥地上。 一道雪白的绫布朝着宋凝予袭卷而来,将她卷起朝着天空带了过去,宋凝予在火海之中只觉得整个人都烧得厉害,她睁开眼睛便见纯素那蒙着鲛绡的脸上满眸子的担忧! “别说话。”纯素素白的手抵在她烧得乌黑的唇连,宋凝予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人放在了火上烤,她那素色的衣裙在那一场大火里烤得只剩下了一堆残败的碎渣。 赫连星笑将云博与那小少年扔到了地上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谁,救了宋凝予就好了。 他只是有些意外,大祭司竟然会亲自出面来救宋凝予! 纯素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抱着宋凝予,那凌空而站在四名女子随着宋凝予与纯素云若惊鸿一般的消失在了日暮缓缓低垂的天空中。 白虎朝着纯素就是一声咆哮,那一声咆哮里引来百兽的回应,大火倾天而烧,那扇城门缓缓的打开,几人连滚带爬的朝着那城门内奔了进去。 赫连星笑大步走进了城中,一把揪起大公子的衣领咆哮道:“大公子!你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如今整个北山大火倾天,你是打算毁了整个北山是不是!好一个儒雅博学,好一个众人之师!你不配当这个老师!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赫连星笑的老师!你不配!” 狠狠的甩开大公子的那青色的衣襟,赫连星笑满脸阴沉。 王尊微微皱了皱眉,沉声道:“星笑,不得无礼!” 雪皇从那高台之上缓缓而下,那大火烧得很惨烈,无数的动物都被逼了出来,蛇沿着城墙往上爬,豹子与老虎一类的动物就开始爬墙,人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事关生死,谁都会拼尽全力,再这么下去,与北山相近的皇宫就危险了! 雪皇皱着眉沉声道:“必须想办法灭火!” 长孙浩不明白赫连星笑为何突然就对大公子说了如此重的话,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管这些,他全身痛得要死:“在下就先告辞了!” 战析也极是不满,那些刺客,你杀人你就杀人,好端端的你放什么火! “如今火势如此之大,如何能灭!” 云博皱眉满脸担忧:“是啊,看这天色,至少这三日不会下雨!” 赫连星笑扫了眼大公子其华,冷冷的哼了哼,这么大的火,就算灭了,也只剩下了一个渣了,对于这些以森林安家的动物来说,还有什么用! 雪皇满面忧色的望着那大火倾天的森林,轻轻叹息。 王尊缓缓的转着手中的板指,沉声道:“既然防不了,那就引!马上将整个皇宫的将士召集过来,将起火的一面与不曾起火的一面划开一道界线,分开来。” 众人眸光大亮,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样起码还能保住一些! 这边开始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在赫连星笑与王尊等上位者的指挥之下众人开始有序的对北山进行救火,耐何山势浩大,数以万计的将士全部被派入了救火的行例中来。 北山被量道长百米的大道一分为二,无数的野兽瞪着正在砍树的众人那一脸浓烈的杀气里不知这是救火,众人手执长枪盾牌围成了一个保护圈,那些动物也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倾天的大火狂烈的烧起,众人将被纯素带走了的宋凝予给短暂性的忘记了,有纯素在宋凝予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宋凝予被纯素一路抱回了神殿,一个衣着素白色的女子生得十分灵气,一双眸子里仿佛藏着天地至宝,灵气四溢里让人无端觉得舒服。 “师父,你回来了!”那女子的声音空灵如幽谷,语气温婉柔和,那女子见纯素抱着一个人缓缓的从大殿外走了进来,那欢喜的神色立即僵在了原地。 宋凝予整个人身上沾满了杂物,泥土、树木灰沫渣籽,身上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头发烧焦的味道,那女子忍不住捏住了鼻子,诧异的望着向来极有洁癖的纯素,难道师父的洁癖只对人来的吗? 那女子突然朝着宋凝予就跪了下去:“神女参见公主殿下。” 第六百五十八章 逃 宋凝予张了张嘴想让跪在地上的女子起身,大约是呛了烟进去,所以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纯素突然低头一双精致的眸子认真的瞧着她。 “不要说话。”纯素靠着她极近,宋凝予几乎能够闻见他身上那一股浅浅的玉兰花香,一语落毕,纯素扫了眼跪在地上瞪大双眼的神女,眸色清冷。 “都退下,不必跟着了。” “师父,弟子……弟子可以留下来照顾殿下的!”神女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咬着唇一脸委屈的瞧着纯素。 却见纯素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不必。” 宋凝予张了张嘴,只剩下了一声一声的咳嗽声,大约是伤着嗓子了!宋凝予终于闭了嘴,一双眸子细细的打量着,心中泛起一片波澜,原来这里就是众人向往的天宫,宋凝予可没有爬上来,她是被纯素抱上来的。 纯素抱着她穿过那宛如天宫仙境一般的长廊,远处的斜斜织就的云霞如同一道大红的嫁衣,上面纹着各色的图案,北山从这里能够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山脉,在山的那边,宋凝予知道,一定是海。 纯素抱着宋凝予,顺着她担忧的目光扫了眼那长廊之外的北山,淡道:“你不必担心,北山之中自有人打理。” 宋凝予瞪着眼睛望着那北山突然多出来的一条百米宽的路,那倾天而起的大火再烧上这么一盏茶的工夫,估摸着就该烧到了那百米宽的大路上了!这的确也算是一个好办法。 宋凝予瞪着眼睛望着纯素,一只巴掌大的兔子从宋凝予的胸口探出个头来,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望着纯素,那通体雪白的兔子极是可爱,只有那眉毛处是黑色的,大约是跟着宋凝予在火里烧了一圈,那一身的白毛都卷得差不多了。 “咳咳咳,纯素你放……咳咳放我下来,咳咳咳我自己……嘶……”宋凝予脚动了动突然发现是一阵钻心的疼。 纯素居高临下眸色温润的瞧着她:“被烟呛着了,不要说话。” 宋凝予有些窘迫的垂眸,望着长廊外的北山一片火海浓烟之景,满脸担忧:“纯素,你知道森林里的火是谁烧的吗?咳咳咳……他们……咳,是冲我来的。” 她的声音嘶哑残败,纯素扫了她一眼,垂眸不语,清风穿过宋凝予的脸,带着些微微清冷的温度拂在她被灼伤的脸上,极其的舒适。 这里种满了玉兰花,玉兰花的花香随着风缓缓的送到了四方,精致的阁楼与长廊是以七星的位置布下的,亭阁的外面是万丈悬崖,从纯素的怀里往下扫了一眼,只见那下面浮云缓缓的飘动,映着渐渐西沉的落日那北山倾天的火光越发的明显。 纯素抱着宋凝予微微拧眉,打量着宋凝予胸前的那只眼睛红红的小兔子,嗫嚅着唇沉吟了半响忽然道:“不过一月不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宋凝予垂眸,敛去了眸中那三分暖意,大概也只有纯素感觉到她瘦了。 宋凝予抬头扯开一抹笑,那抹笑的蓬头垢面之中确实不怎么好看:“舟车劳顿,自然就瘦了。” 纯素淡淡点了点头:“在神殿呆几天,好好补补。”话落音间随着渐渐沉下去的日暮宋凝予望着那天边火烧一般的云垂了垂眸,入目是一片云霞色,异常的好看,感觉夕阳在脚下,突然有种浮生往事的错觉。 在神殿之中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的宁静,一颗不安的心随着神殿之中那一份清冷的寂静缓缓的止了下来。万丈悬崖下面层层环绕的云朵被夕阳映出了一道道异样鲜亮的色彩。 神殿的油灯一盏一盏的被那提着油纸灯笼的白衣女子缓缓的点亮,见纯素抱着宋凝予,那些女子面色平静的垂眸停在原地等待纯素先过去。 纯素抱着宋凝予踏入了一间灯盏明亮的屋子里,屋内四面皆是可以移动的屏风,随着纯素踏入,在那屋子里面有一方温泉,温泉水正缓缓的冒着热气。 纯素将宋凝予放在厅中的大椅子上,蹲下那尊贵得万人敬仰的身躯,半跪在宋凝予的身前,轻轻抬起她那只受伤的脚,微微皱眉轻声道:“脱臼了,有些疼,你忍一忍。” 要接上肯定是疼的,宋凝予自己也知道是脱臼了,她咬着牙点了点头,双手紧紧的抓着手边的扶手,纯素脱了宋凝予的鞋子,动作轻缓得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那靴子刚脱了,一股汗臭味散发了出来,宋凝予有些尴尬的撇了眼面色不动如山的纯素,嘶哑着嗓音忐忑的解释道:“我……我今天在森林里面跑了一天了,还与一只豹子打了一架……”这么折腾了一翻,脚没有味道才怪。 纯素脱了宋凝予的袜子,望着那被汗泡得有些发白的脚眸光微微怔了怔,那脚上因为那样用力的打斗与奔跑,又是走在杂乱不堪的大森林里面,脚上已经有好几处磨起了泡了。 宋凝予诧异的盯着自个的脚:“咦?怎么有泡了?我都不知道,咳咳,我咳咳这里有咳咳有药。” 纯素突然伸出一只手抵在宋凝予的唇边,那白皙的手泛着微凉的温度,让灼伤的宋凝予莫名的觉得很舒服。 “不要说话,否则你以后的声音就别想变回以前那般了。”宋凝予被纯素这不温不火的声音给吓着了,老老实实的闭了嘴,其实她自己也清楚,被浓烟给呛了,那一下如果不是纯素来的得及时,她就快在火海里被烧死了! 纯素突然一用力,宋凝予只觉得脚下一疼,随着咯的一声响,骨头终于回了原位,宋凝予试探性的动了动,虽然有些疼,但是比刚才已经好了太多了。 不多一会,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师父,衣服已经拿来了。”门外一道娇俏的声音缓缓透了进来。 纯素拉开站将那一盘衣服端了进来,砰的一声又将那扇门紧紧的关了,纯素将衣服放在屋内的温泉水旁扫了眼灰头土脸的宋凝予沉声道:“你在这里先洗一洗,这温泉水有治愈的效果,我就在隔壁。” 宋凝予盯着纯素那张蒙着的脸,精致的眉微微皱了皱,直到纯素推开门走了出去,宋凝予才收回了目光,在那温泉旁有一面镜子,直到宋凝予站在境子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脏成了什么模样! 第六百五十九章 纯素徒弟 宋凝予瞪着镜子里面的人半响没有回过神来,衣衫烧得破烂不堪,身上青一块黑一块白一块灰一块,随着她抖一抖的动作间还有泥土与草木树叶的渣掉下来,一头乌黑的发被火烧得弯弯曲曲连梳直都困难,头发上还沾着些杂草,散发着烧焦的味道,宋凝予瞪着自己那张脸,心顿时凉了半截。 那张脸上已经不能用乌黑的形容了,简直就是黑得不见眉眼,再加上灼伤,简直就是黑里透着红,难怪方才那些婢女用那般诡异的神色盯着她看! 黑成这个样子,对于有洁癖而且极其严重的纯素来说,这是多么严重的一种煎熬啊!宋凝予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在自个的脸上,顿时引来一阵抽痛。 门外的神女跟着纯素去了隔壁,却再一次被挡在了门外,只能一脸忧郁的敲响着宋凝予的门,手还没有落下,隔壁的门就开了,纯素铁青着一张脸扫了眼脸色微微发白的神女,冷声道:“你去探一探北山火势如何,不要扰她。” 他知道宋凝予是不喜欢别人伺候的,特别是不熟识的人,所以纯素也就没有让神女去照顾她,神女苦着一张脸望着纯素:“师父,你竟然将殿下抱了回来,殿下脏成那个样子,你……” 在纯素越发冰冷的神色里,神女缓缓的闭了嘴,垂首退了下去。 纯素望了眼隔壁紧闭的门,眸色微微凉了凉。微微升起的月色就着长廊前摇曳的浅黄色灯盏映在纯素那一袭素白的衣上,泛着些温温脉脉的暖意。 宋凝予在水里面将自己狠狠的搓了又搓,脸都搓红了那满脸的灼红还是没有退去,宋凝予抱着起水泡的脚,一脸扭曲。那只白虎不知道跟着进来了没有。 宋凝予伸手将蹲在温泉水旁盯着水面的小白兔给拽了过来,按进水里就是一番揉搓,那兔子突然受到了惊吓,吓得一动不敢动,宋凝予无奈的点了点那只毛色凌乱的兔子,无奈的叹了叹气:“你这样怕人怎么成呢?不是说兔子急了咬人吗?我告诉你,日后若是谁欺负了你,你就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宋凝予怀里的兔子那身上的毛也被烧得跟宋凝予似的,黑得均匀,远远的望去就像一只灰兔子一样,巴掌大的小兔子动了动唇,两只竖起的耳朵抖了抖,身上的水珠里有一些沾到了宋凝予的脸上。 兔子会不会水她不知道,但是她家的兔子是真的不会水,一放在水里稍稍松手,兔子就开始没命的挣扎,不得已,给兔子收拾完了宋凝予就将那只兔子放在了岸边。 兔子在岸边也没有闲着,一蹦一蹦的悄悄的蹦了出去,宋凝予忙着收拾自个,没有注意到已经跑出去的兔子,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一抬头的时候那月色已经入中天了。 宋凝予穿上纯素准备的那一套素白色的衣,细看之下那华贵的素衣上面还纹有月华色的玉兰花,若隐若现好看极了。在灯光之下有冷风拂过,摇曳的灯火拉出了一道斑驳的玉半花影。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不见了那只小兔子,好在那兔子身上还滴着水,沿着水一路寻了过去,宋凝予发现那只兔子朝着隔壁去了,挑了挑眉,隔壁是纯素的房间,她这个时候进去应该不打紧吧?宋凝予就着那被兔子撞开的一个小门缝轻轻的蹭了进去。 那里面还传来哗哗的水声,宋凝予行走的动作微微僵了僵,一低头就见那只小白兔正一蹦一蹦的朝着屏风后面蹦过去,宋凝予情急之下跑过去抓兔子,兔子的身手比宋凝予想象中的还要敏捷,宋凝予朝着那兔子扑过去的时候又扭到了脚! 伤上加伤的宋凝予猛的扑进了那一方浴池子里,宋凝予的脚用不了力,只能在水里上上下下的折腾,一个强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捞入了怀里,宋凝予大口大口的呼着空气,瞪了眼在岸边慢慢悠悠蹦跶的白兔,心里突然有种想将它煤烤了的冲动! 顺着那健壮的胸膛宋凝予缓缓的朝上望了过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那张脸,在宋凝予的心里划起了无数道涟漪,她张了张嘴,喃喃道:“我……我是不是见过你。” 这个人,如此温暖,心里的某一个地方突然就开了花,宋凝予觉得,这一世里寻寻觅觅中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直到看见了这个人,她才猛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是他了,宋凝予一直在寻他。 那男子眸光微微深了深,搂着怀里的人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那低沉而温和的嗓音充斥着宋凝予的耳朵:“你,记起来了?” 宋凝予感受到腰间渐渐加大的力道,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的将眼前的人一推,有些结巴的喃喃道:“我……我咳咳,我是来找纯素的,你见过他吗?” 那泡在水里的男子,宋凝予只觉得这个人生得与自己很像,不,不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相对于她更加的男子气一些,精致的眉变得凌厉霸道,一双修长精致的眼睛里流淌着宋凝予读不懂的悲伤。 “怎么?徒儿连师父都不认识了吗?”纯素退开两小神色慵懒的靠着岸,一只手端过端边放着的酒盏微微饮了一口,打量着宋凝予那呆愣的神色,笑意温婉。 宋凝予只觉得整个人都无法冷静了,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不堪:“你徒弟?”她突然想起那个站在殿门口唤纯素师父的女子。 纯素放下杯盏,突然几步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抬起她的下巴挑了挑眉:“本尊从来只有你一个徒弟,至于旁人,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叫法罢了。” 男儿到底有多薄情?看那男儿所中意的另外一个女子就知道了。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你是纯素?” 那男子傲然一笑,点了点头:“为师不过是不曾给你看过真容,怎么如今却连为师也认不出来了?实在是该罚。”他的手缓缓的划过宋凝予微微灼伤的脸,宋凝予不着痕迹的退开了步,眸光微微冷冽。 第六百六十章 陌生 说罢,那男子突然抬起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带进了怀里,炽热的唇也随之压了下来,宋凝予整个人猛的僵在了原地,她伸手将眼前的人一掌拍开,那强劲的掌风在那男子的手中一个照面就被化解得一干二净。 宋凝予眸光冰冷的瞪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对面的男子也僵住了,他那双修长精致的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宋凝予摇了摇头,七手八脚慌乱的爬出了浴室,他不是纯素,不可能是纯素,纯素的手是微凉的,这个人的手是炽热的,纯素像个大哥哥一样,哪怕自己是冰冷的,也依旧让她觉得温暖,纯素不可能亲她,坐在轮椅里的纯素哪里来的这样的一副好身材? 无数的否认占据着宋凝予的脑海,她一把捞起地上的兔子,朝着外面踉踉跄跄的奔了出去。那站在温泉之中的纯素那眸子里面浅薄的红色缓缓的退去,修长的手缓缓的抚着自己的唇,眸光微微暗了暗。 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宋凝予慌乱之中冲了出来,浑身湿透在室外幽冷的风中一吹,冷得宋凝予直哆嗦,此处的地势极高,是整个皇岛最高的一个地方了,手可摘星辰,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高度。 宋凝予抱着怀里同样冷风一吹直哆嗦的兔子身形一闪爬上了那一座最高的阁楼楼顶,在楼顶之上月亮变得特别的大,银白的月光散落在身上,整个人都变得安静了起来。 白云仿佛就在身旁浮动,四周一片寂静,这里很高,比起那悬崖柱子般的望天崖还要高数个层次,那精致的阁楼玉宇被隐入了流云之中,流云映着月光,如梦如幻。 宋凝予动用内力将身上的衣服轰干了才觉得整个人回暖了一些,小白兔子缩在宋凝予的怀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眨着眼睛盯着北山那漫天而起的大火怔怔的一动不动。 北山烧到了现在火势似乎小了不少,远远的望着还能看见一片火海与通天而起的黑烟在眸光里不断的跳跃,宋凝予抱着手中的兔子,眸光微微暗了暗,这个地方就算是暗卫也进不来,宋凝予不知道那玉阁主给她的两个暗卫如今到哪里去了。 她凌空试着叫了两声:“桐柯?织越?” “殿下。”两道身影从下方直跃而起,停在了宋凝予的身旁,那两个人各穿着一件素白的衣,是那一种纯色的素,与宋凝予之前所看见过的神殿里面的女子颇为相似。 只是,神殿里面不是戒备极其森严吗?他们两是如何跟上来的? “知道是谁放的火吗?”宋凝予轻轻抚着手中的兔子,冷硬如冰的眸中映着北山那一片火海。 “那是一股新起的势力,称为杀雨殿。”织越木然的声音里毫无起伏,跪在宋凝予的身旁垂眸一派顺从。 宋凝予觉得就算是她叫她去死,估计织越与桐柯也不会说一个不字,会立马拔剑自刎! “杀雨殿?”宋凝予挑了挑眉,还是新起的势力?她的势力都没有站起来,这里就已经马上有新的势力起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宋凝予抚着柔顺的兔子,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在宋凝予怀里的兔子应该还很小,像极了刚出生不久的模样,那兔子的嘴里的牙都没长全呢。 桐柯紧紧握着手中的佩剑,垂眸淡道:“殿下进入皇岛之后,首领是一个擅于用毒的女人,阎罗阁每次派出去的人回来之后都中毒而亡。” 宋凝予躺在玉一般温凉适中的瓦片上,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朝着天空虚手摸了两把,突然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你们说,本殿下若是想摘这天上的星子,能摘得下来吗?” 桐柯与织越对视了一眼,低头将眸底那抹异样迅速敛了去,宋凝予瞧着手上那一枚白玉戒指,眸光微微温了温:“我身边的人,向来言论自由,你们不必拘谨。” 桐柯与织越诚惶诚恐的点头称是,宋凝予摇了摇头,叹了叹气,这两个人的性子暂时是改不了了,厚土与金月他们一开始不也与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恭恭敬敬的吗?瞧瞧后来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了了! “你们可有办法能出皇岛?”宋凝予想从自己的势力里面带两个人过来,若是带了过来,宋凝予自己也会轻松很多,七月打小是这皇岛里面长大的,对于皇岛里的了解,比她还要更清楚些才是。 “皇岛出入之法唯有上三族的上位者知道,属下等没有这个权利。”宋凝予目前只能算是即将上位,还算不上是正正式式的上位者,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若不是雪皇陛下带着宋凝予去了阁楼之中,将玉印交给她,宋凝予也不知道。 一个会毒术的女人,宋凝予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划过一丝了然,会毒术的女人…… “拿着这个去给我接三个人进来。”宋凝予从衣袖中将那一枚玉印扔进了织越的手中,织越望着手中的印玉瞪大了眼睛,这是…… “殿下,这是……” “不要告诉我你们不知道这玉怎么用!”宋凝予冷锐的声音随着风扫了过来,她缓缓的摩擦着怀里巴掌大的小白兔,杀雨殿么?杀雨,杀予…… 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宋凝予的眼皮子底下搞刺杀,而且这一次若不是纯素出面,估计就该成功了!难怪那人连冥天倪都不认识,那一日只怕其他的人都在看着杀雨殿与公主殿下之间的好戏吧?只是没有想到大火淹没了的宋凝予会在一瞬间被赶过来的大祭司给救了! “是属下逾越了,请殿下降罪。”清风从两人的身上划过,两人在宋凝予幽冷的眸光之中只觉得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寒,甚至如今他们还在怀疑,宋凝予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向来孤傲的阁主与宋凝予交好。 要知道,阁主的红颜知已可是冥姑娘,这整个皇岛的人都知道,若是没有公主殿下,那皇位必定是冥姑娘莫数,却偏偏阁主没有帮自家红颜,反而帮了公主殿下,莫不是因爱生恨?自己得不到的,宁愿毁了也不愿别人好过? 在众人几近扭曲的猜想中,事情依旧在照着那条笔直的路走。 第六百六十一章 杀雨殿 宋凝予懒懒的招了招手:“去办吧,找个时机去将杀雨殿的毒弄些回来给我。”宋凝予突然想起她之前从犄角旮旯里面翻出来的一本与毒有关的书,那上面对于各种怪异的毒都有解说,宋凝予曾顺手翻看过,那里面似乎对于赤火蛛王有过记载。 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阁楼之顶,宋凝予憋得一张脸青白相交,见两个人走远了宋凝予才缓缓的伸手去摸脚,啊,那脚还肿着水泡呢,肯定破了! 清风徐徐而过,带起了阁楼之下遍地皆是的玉兰花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北山的缘故,总觉得风里带着些赤热的火焰味,北山之中如今还剩下些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月色下明明灭灭。 那树被砍了近百米,将整个北山彻底一分为二,整个北山近一半的绿林被化为了灰烬,无数的野兽那嘶吼之声隔得如此之远只要细细的去聆听,还是能隐隐约约的听见。 那些灭火的御林军举着火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返回了皇宫之中,无数御林军站在城墙之上,火把将那一方点得透亮,一路蜿蜒而起像一条遥远而炽热的火龙。 隔得远了才发现北山之大飘渺如幻,或许那个地方才是整个皇岛最古老的地方! 一件温温的披风落在了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顺着那个阴影抬头望去,是纯素在月光下那白得发亮的白衣,那一头苍白的白发晃得宋凝予有些眼花,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与那浴室之中的男子叠在了一起! “你……” “怎么?看傻了?为师去制了些药过来,给你敷上。”那一张浅薄的鲛绡之下是一张怎么样的面容,宋凝予突然有些害怕,她连伸手去扯开纯素面纱的勇气也没有了。 宋凝予坐了起来,纯素已经跪在她的脚旁开始利落的脱她的鞋子,动作一如既往的轻缓,与那在浴池之中有些急切粗砺的男子有着天壤之别! 宋凝予有些尴尬的缩了缩脚,伸手去拿纯素手中那一个玉色的盒子,声音有些嘶哑破旧:“我来吧……纯素……” 纯素突然抬起头,一双充斥着整个星空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满脸尴尬的影子,那眸子里面有着似水一般的温柔缱绻其中,宋凝予抿了抿唇,在那双眸子里面她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纯素垂眸,伸手将那盒子递给了宋凝予,大手揉了揉宋凝予有些毛躁剪得有些短了的发,浅笑温温道:“如今徒儿当真是长大了,连为师想替徒弟擦个药都不成了呢,唉,那你自己擦吧,小心一些。” 说罢纯素坐在宋凝予的身旁,从身后摸出一壶酒来,宋凝予瞪着手中的盒子,又望了望坐在她身旁喝着一壶清冷酒香零零碎碎飘出的淡酒,嘴角抽了抽,眸色里却缓和了三分。 纯素永远都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不会太过,他总能适当的缓解了她的尴尬。 垂眸宋凝予脱下袜子,那几个水泡果然已经破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太大的知觉,她突然有些怀念那个怎么伤都不无关紧要的身子,连划一刀都会迅速愈合的体质,原来是因为那一只蛊,而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在这皇岛里被永远的困着。 “在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男人?”宋凝予嗫嚅着唇角,挖出了水一般透明的药涂在伤上,纯素饮酒的手微微顿了顿,清冷如仙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乱。 “怎么这样问?” 宋凝予垂眸盯着自己的脚,没有去注意纯素的神色,闷闷的道:“没什么,就是问一问。这瞧着这里好像全部都是女子。” 纯素淡淡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宋凝予抹完了药,将盒子塞回了纯素的身上,纯素将药递给了宋凝予,挑了挑修长精致的眉:“这东西你留着用,对外伤有极好的效果。” 站在纯素身后的白衣女子望着那一盒药就这么送了出去,一张俏丽的脸上一脸的肉疼,祭司大人当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成身体,却对公主殿下偏爱有加! 宋凝予当下也不客气,直接就收了,既然纯素自己口口声声说是她师父,那她就不客气了!当徒弟的总要往师父那里收个一招半式的不是。 眼前的云雾变得有些迷蒙,纯素朝宋凝予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玄林族孝敬的玄天酿,你要不要试一试?” 宋凝予挑了挑眉,有些诧异:“玄林族?” 纯素学着宋凝予的样子挑了挑眉,一头白如雪般的长发被一条白色的锦带随意的侧扎着,几楼白发拂到了身前,整个人精致得有些不真实,宋凝予总有一种眼前的人要化仙离去的错觉。 既然这里只有纯素一个人,那浴室里面的那个人……宋凝予心下一颤,朝着纯素那脸上蒙着的浅薄鲛绡缓缓的伸了过去,她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张脸是不是当初在那浴室里看见的那个人!可是她害怕,有些东西若是戳穿了,是不是就会失去了? 宋凝予手停在了鲛绡薄纱的边沿,纯素垂眸轻笑道:“怎么不好奇了?” 她淡淡的收回了手,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愿我看,那定是我不该看的,我不就看了吧。” 纯素清冷的声音缓缓的随着玉兰花的花香飘散,他说:“你要相信,无论如何我必不会伤害你,那么,你又在害怕些什么?” 宋凝予紧紧的抓着身上的素色长裙,垂眸望着长裙上面那锦白色的玉兰花,突然有泪滴缓缓的滴落在锦白色的玉兰花上,将那玉兰花一瞬间晕染得有些真实,仿佛那一丝泪珠下的花瓣是真真实实的在宋凝予的裙罢上停留过。 纯素握着手中的玄天酿僵了僵,扯开一抹有些难看的笑意抬起宋凝予的下巴诧异道:“怎么?那个扬言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女强人,如今怎么哭了?” 宋凝予哭笑不得的拍开纯素的手,语气有些哽咽:“除了在你面前哭过,谁还看见过我的眼泪!”是了,她所有的悲伤都被纯素看尽了,隐隐约约里还有一个人,陪着她悲欢喜悦,那个人就是欧阳火,一个看尽了她所有的悲伤与负面的人。 纯素取出一方绣着玉兰花的帕子。 第六百六十二章 伤中伤 他的动作有些生疏,替宋凝予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将帕子给了宋凝予,装作不在意的感叹道:“这帕子你留着吧,来日方长里总有为师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宋凝予一脸嫌弃的瞪着那方帕子嚷嚷道:“瞧着这料子,定是很久远的东西了吧?你就拿这种东西来让我用吗?” 纯素垂眸揉了揉宋凝予短了些的发,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好好的一头秀发,怎么就烧成了这副模样。” 哪个女子是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宋凝予扯着那减短了些还有些蓬松的发神色有些紧张:“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丑?这头发被火烧得成了这个样子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七月在的话肯定有办法! 宋凝予耷拉着脑袋,瞪着那抹上了药的腿,撑着下巴无精打采的瞅着下方地云里云雾的夜色。站在阁亭一角的白衣女子缓缓上前微微福身,语气温婉随和:“小厨房新做了些宵夜,殿下要不要尝一尝?” 说是对着宋凝予说的,但是那一双眸子却落在纯素的身上,宋凝予扫了眼纯素挑了挑眉:“你饿不饿?” 纯素抬手扯了扯宋凝予那不曾挽起的短发,抿着唇角笑道:“想吃什么就说,把这里当成家,不必客气。” 宋凝予摸着下巴摸挑了挑眉笑得高深莫测:“当家啊……去,把这玄天酒给我搬一坛上来,还有那个糕点吃的各来一份!” 宋凝予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但是她没有想到她这随口一说将这神殿之中的人给直接忙得喜笑颜开,经常不怎么吃东西的大祭司身边突然就多了个能劝他吃东西的女子了,那自然是多好的,多精致的大祭司喜欢的那都朝着观星阁里送。 宋凝予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一句各来一份真的来得这么轰轰烈烈1宋凝予下阁楼的时候又把还没好的脚给折了,于是纯素又笑得委婉的抱着宋凝予飞下了那阁顶。 盯着那堪比满汉全席一般的糕点,宋凝予的嘴角抽了抽:“这……这么多……” 那满满一百零八道糕点在夜明珠光下散发着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百味夹杂其中,宋凝予突然觉得有些饿了,这么一番折腾里宋凝予突然发现她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的正常的吃过一顿饭了! 纯素抱着宋凝予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一旁的白衣女子垂眸恭敬的替宋凝予布糕点,因为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所以只能将宋凝予一双眸子放得稍久些的糕点都夹给她。 宋凝予撇了眼盘子里越叠越高的糕点,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伸出手衣袍一挥大爷气道:“行了行了,我自己来,你们退下吧。” 白衣女子望了眼宋凝予身旁的纯素,见纯素点了点头才起身退了下去。 宋凝予将自己那个一小山一般的碟子推到了纯素的身旁,挑了挑眉似赌气道:“吃!”一个字,干净利落,纯素满眼宠溺的揉了揉宋凝予那微微有些扎手的短发,勾唇笑得越发温润:“这短发也好,摸着手感不错!瞧着也精神。”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夹了块白色的糕点放到纯素的面前,挑了挑眉,蒙着鲛绡,我倒是要看一看你打算怎么吃! 谁知纯素果然不负所望,将那鲛绡一撩,张嘴就咬了半口,宋凝予拎着那另一半扔也不是,吃也不是,顺手堆进了纯素的碟子里胡乱的挥了挥手:“吃吃吃,各吃各的!” 纯素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一顿糕点下来吃得宋凝予直胃疼,那大殿之下隐隐约约里传来了老虎的咆哮声与女子的惊吓声,宋凝予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猛的望向一脸淡然的纯素。 纯素扫了眼宋凝予,满眼淡定的给了两个字:“无视。” 宋凝予哪能无视啊,她顶着一张嘶哑的声音凑近纯素的身旁支着下巴眸光里精光闪闪:“听说你放了只神兽在大森林里,我在大森林里的时候遇见了一只白老虎,那只白虎是不是就是你放的?” 纯素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感,朝一旁的白衣女子吩咐道:“你去端些对喉咙好些的药羹来。”再看向宋凝予时,给了四个字,简洁明了。 不记得了。 宋凝予忍不住扶额,不过是几年前放进去的吧,竟然不记得了,见过通体雪白的老虎吗?光是那雪白的毛色就令人印象深刻了,他还能忘记! “师父!小白回来了师父!”一道明亮的声音从大殿外面穿了进来,宋凝予望向纯素,挑了挑眉,勾唇冷冷的笑了。师父? “看来,我还有个小师妹啊,或者?小师姐?” 纯素黑着脸将筷子放在桌子上,扫了眼疾奔进来的俏丽女子淡道:“不必理会她。” 那女子瞧着桌子上满桌子的糕点一双眼睛顿时就绿了,望着宋凝予,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直冒着莹莹之光瞧着宋凝予:“殿下,我刚刚去探查北山的火情去了,好饿……” 揉了揉肚子,一脸无辜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狗,那原本正在桌子上啃着胡萝卜毛色雪白的小兔子突然就扑进了宋凝予的怀里,整只兔子瑟瑟发抖。 宋凝予一抬头就见一道雪白而庞大的身影朝着自己这边扑了过来,更准确一点来说是朝着纯素扑了过来! 纯素一抬手,那扑过来的白虎被他一抬手就给扇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阁楼轰然倒塌的声音一声老虎委屈的咆哮声也随之而来。 纯素眸光变得无比冷锐,扫了眼站在一旁口水横流的神女:“谁让你把它带回来的!” 自从有了那只白虎,这整个神阁里面那是连只鸟连只耗子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不过几个月大,小白虎就已经练就了一手逮得了耗子拍得死蟑螂小虫的绝活,并且喜欢常年的跟着王尊,特别是王尊哪里流点血受伤的时候,直接就冲上去舔了! 那简直灭绝了神兽的速度,就跟他再慢一步就有人上前来替大祭司舔了手上的血似的!这样的事情出了好几次之后那只白虎是越发的通灵性,那些个白衣女子若是说它,它就耷拉着个脑袋装可怜,若是放任它就只会越来越过份! 第六百六十三章 白虎来去兮 在白虎挠塌了无数间阁楼,咬坏了大祭司无数房门以及床板之后,大祭司毅然决然的将这只白虎给扔去了北山,本以为本死也该半残了,没想到这货还活得挺好,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北山里人人传说的神兽! 神女自然也知道为什么纯素看见这只白虎就这么不待见它,但是没办法啊,以她如今的实力,哪里收拾得了它?当时就跪在了地上:“祭司大人,神女绝对不是有意带它进来的,我实在是撵不走它!” 那庞大的身躯,驮着人高马大的宫子临跑得比兔子还快!宋凝予怀里的兔子一个哆嗦,从宋凝予的怀里掉了出来,那只白虎当时就不冷静了,朝着那只白色的兔子就奔了过去,一声咆哮,砰,又是一声巨响。 宋凝予见纯素缓缓的收回了伸掌的动作,拍了拍手上沾着的一点糕点渣渣,扫了眼跪在地上欲哭无泪的神女,眸光微冷:“去黑阁里呆着。” 神女眸光幽幽的扫了眼宋凝予,一脸委屈的指了指桌子上那一百零八道美食糕点:“我刚从北山回来,师父你能不能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先让我吃点东西啊?”糕点好香! 站在角落的白衣女子对视了一眼,抿唇轻轻的笑了,这神女别的不爱吃却独爱这糕点,从前总是吵着要吃满一百零八道,如今随了宋凝予的福,也算是应验了她的话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很大方的道:“这么多,我与纯素也吃不完,你也吃吧。” 纯素见宋凝予说话了,缓缓点了点头,冷声道:“以后不要叫本尊师父。” 神女扫了眼宋凝予,又瞧了瞧桌子上的糕点,突然觉得那满桌子的糕点也引不起她的胃口了,神女垂下了纤长如扇一般的睫毛,耷拉着脑袋朝纯素喃喃道:“祭司大人是因为殿下来了的原因吗?可是以前神女也是这样叫的呀。” 宋凝予支着下巴望着纯素挑了挑眉,她总觉得这小姑娘温温雅雅的性子背后不简单,瞧着她的时候总是或多或少带着些隐隐约约的怨恨,一个没见过面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怨恨她? 那恨意在那张俏丽得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在容上被掩藏得很好,只见温柔不见刀。 纯素拧了拧眉,端着一盏白玉的酒盏一饮而尽,望着满桌的糕点眸光冷锐:“不想吃就回黑阁里呆着!” 神女浑身一震,扫了眼一旁眯着清冷的眸子打量着她公主殿下,一屁股坐了下去,吃!怎么不吃! “殿下,那我就不客气了!”神女眯着眸子,笑得娇俏憨厚,总让人觉得这个充满了灵气的女子干净得像水,却不知,其实也有无色无味的毒药如水一般清澈。 那姑娘的吃相,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相当凶残,活像几年没怎么吃过东西一样,直接抓着往嘴里塞,宋凝予拎着的筷子嗒吧一声掉在了桌子上,纯素眸色微微凉了凉,放下筷子朝宋凝予淡道:“时辰也不早了,我送你回房早些休息。” 宋凝予扫了眼那神女,清冷的眸光微微暗了暗,转身随着纯素一同走了出去,刚一踏出去,宋凝予就见她怀里已经跑出来的兔子正被那只大白虎翻来覆去的玩! 巴掌大的小兔子若是白虎有心,一爪子就能弄死它,可怜的小家伙不断的想逃跑却又不断的被抓回去,纯素望着那只白虎头一次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 宋凝予望着有些头痛的纯素,站在阁楼长廊间扫了眼长廊之中摆放着的昙花,淡问道:“在皇岛里有赤火蛛王吗?” 纯素揉太阳穴的动作微微僵了僵,狐疑的望着宋凝予:“并不曾见过有这么一个品种,怎么了?” 宋凝予朝白虎招了招手,那只白虎跟狗似的迈着庞大的身躯朝着宋凝予就扑了过来,它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庞大的身躯会不会给别人造居不便!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瞪着那扑了过来的白虎,砰! 又是一声巨响,那对面精美的阁楼在白虎的撞击之下又折了一条柱子,四根柱子断了两,那两层的阁楼正在风中摇摇欲坠。 随着那摇摇欲坠中白虎一声咆哮,轰一阵尘烟扬起,白虎被埋在了那化为了废墟的阁楼之中,一道白影沾满了灰,朝着宋凝予就扑了过来,带着凌厉的咆哮之声雷霆般的扑了守来。 纯素眸光冷锐的低喝道:“不得无礼,退下!” 白虎脚步刹在了离纯素还有五步远的石子路上,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着纯素,它好不容易从那个北山里面遇见个熟人让她带了它出来,这个时候怎么能再回去?它要呆在这里,再也不想回那种满山蚊子虫子的破地方了! 纯素不在乎它想呆在哪里,打了个响指,只见四名女子衣衫翩翩而来,那纤白素玉的手中各握着一方铁链子,朝着那白虎的脖子上就锁了过去,三条铁链才能栓住这只大白虎吗?宋凝予很明显想错了! 那白虎力大无穷,一甩头,那四名女子力道不足,凌空飞了起来,身形不稳,手中的链子也飞了出去,手臂粗大的链子狠狠的拍向四方,如同一把利刃,划过那颗细长的玉兰树,树被拦腰划断,缓缓的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轰一声响,那玉兰树上还在盛开着的花落在了地上,沾染上了泥泞与尘土,纯白染上了尘埃,这是纯素最心爱的玉兰树,至少听说是这样的,宋凝予莫名的替白虎捏了一把汗。 果然,只见下一刻,纯素缓缓的伸出手,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凌厉而浓烈的杀气,纯素抬脚踏入了那一条蜿蜒的石子路上,白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耷拉着脑袋顿时没有声息,一双眼睛忐忑的望着纯素。 这样的忐忑与不安对于纯素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在北山里呆了这么久,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吗?既然如此,那你就在那里接着呆着,神殿之中,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把它给我送走,连夜!”纯素在后面又加了两个字,白虎猛的抬起头,一双眼睛温润的瞧着纯素。 一脸的委屈,它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地方啊,它相信这里啊,它想在这里一直一直呆下去,当一个永远也不用长大,可以任性放肆的孩子。 第六百六十四章 白虎来去兮(二) 很显然,这里已经没有人将白虎当成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孩子了,纯素那凌厉冰冷的眸光惊得白虎朝后连连退了几步,不敢置信的一屁股坐在了那一座废墟之中,他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转身与宋凝予擦肩朝着长廊缓步而行。 小白兔惊恐万分的瞪着宋凝予,求被带走啊! 宋凝予那表情很显然已经决定了要将小白兔给抛弃了,她所想的是她走的路向来没有个安定,与其哪一天来个人将她的兔子抓了起来要挟她而被弄死,不如交给这小白虎。 “小白兔我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保护她,不能欺负她,带着它回北山去吧,你是山林之王,那里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宋凝予安慰性的上前揉了揉白虎低沉耷拉着的大脑袋,眸光缓缓的柔和了三分。 白虎扫了眼地上颤颤巍巍的小白兔,一张嘴将兔子叼了起来,那血盆大口一张,瞧得宋凝予心里一跳一跳的,还以为这白虎是要将这小白兔给一口吞了。巴掌大的袖珍兔子与大白虎放在一块,啧啧。 同样的是雪白的毛色,将小白兔往大白虎的背上一放都看不见小白兔的身影了! 小白兔就在那一身惊惧的颤抖之中被白虎满嘴口水给叼走了,宋凝予望着白虎三步一回头的背影突然生出了几分惆怅,一眼便等了好几年,谁又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她的脚上还有伤,纯素也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长廊上望着那三步一回头的白虎眸光闪烁着暗暗的亮光,见白虎彻底的走了,纯素才缓步上前,将宋凝予打横抱了起来,柔声细语道:“你的脚不方便,在我面前不要逞强。” 宋凝予淡淡的点了点头,朝纯素笑道:“你说大白虎会不会欺负小白兔?” 纯素挑了挑眉:“你还有闲工夫关心这个?不如好好想一想,几日之后的登基大典,以你的性格莫非当真要娶了墨赫帝族少主?” 这是纯素第一次这样带着隐隐约约的不明不白的怒意来与宋凝予谈她所面对的事情,宋凝予心中微微一颤,突然就想起了在阁顶上的时候纯素所说的话,在这神殿里,只有纯素一个男人,那么,那天在浴室里面的人…… 宋凝予有些怔然的望着纯素蒙着鲛绡的脸,眸色中闪烁着打量的光,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纯素抱着她的时候,那一双微凉的大掌透过衣衫所带给她的微凉的温度。 宋凝予垂眸望着地面上那映着摇曳灯盏的灯笼,在那灯笼下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影子被缓缓的拉长缩短,随着纯素那一惯优雅沉稳的步子缓缓的晃动着。 风从悬崖上吹了过来,那精致的长廊阁楼中玉兰花香随着风缓缓散来,身后的白衣女子手中端着一个白色的盅汤缓缓的跟在纯素的身后,细声提醒道:“殿下,这是冰糖雪梨,对殿下的喉咙有极好的作用。” 纯素扫了眼身后端着两盏白盅的白衣女子,淡淡的收回了目光,转了一个弯,那里已经有白衣女子站在门口了,门开着,里面放着许多枚夜明珠,将房间里烘托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白衣女子朝纯素微微福了福身,神色恭敬顺从,身后的白衣女子端着那手中的白色汤盅跟在宋凝予与纯素的身后。 抱着宋凝予穿过了客厅直接到了来一处简雅的内室,内室里有一扇大窗子,窗外是一轮高高挂起的月亮,明亮而诺大,堪比一个圆盘,宋凝予甚至还能看清楚月光上依依稀稀斑驳的轮廓。 坐在床上,宋凝予捧着纯素递过来的冰糖雪梨喝了小半盅,白衣女子对于纯素那亲力亲为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宋凝予脚受了伤,这下连走路都不能好好的走了,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更何况是宋凝予扭伤了,少说也是要在这里住上个两三天了。 纯素跪在宋凝予的脚旁,扫了眼诧异的缩了缩瞳孔的白衣女子,那女子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垂眸福了福身,缓缓退了出去。清风从那大开的窗口拂了进来,纯素小心翼翼的将宋凝予的袜子脱了下来,缓缓松了口气。 “那是顶好的药,明天就能好了。我就在隔壁,你若是有事就叫我。”纯素松开宋凝予微微泛着热度的腿,起身弹了弹衣袍上虚有的灰沫,朝门外走了过去,站在门口,纯素有些不放心,又回眸吩咐了一句。 “那窗子下面是悬崖,你脚不好就暂时不要去靠近窗边了,我派了两个人守在门口,你若是有事千万不要自己动手,记得叫人。” 宋凝予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床上,望着纯素那满眸子的宠溺,宋凝予突然试探性的问道:“纯素,你会算姻缘命理吗?” 纯素站在门口挑了挑精致的眉宇:“徒儿似乎并不怎么了解为师,那为师便与你自我介绍一番。”走到门口的纯素因为宋凝予一句话又折了回来,拉过一旁的椅子大大方方的坐在宋凝予的身旁,理了理宽广的长袍一事有事说事的态度。 宋凝予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得端正了些,顺手裹了一床被子,眨了眨眼睛:“我只知道你是大祭司,大祭司难道不是那种拜神的活?”宋凝予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负责拜神的人会被整个皇岛的人传得神乎其神。 一想起冥天倪提起大祭司的时候那一脸的恭敬与崇敬心里就泛起了无数的冷笑,纯素的确是值得尊敬,但是对于宋凝予来说,还没有到那一个神一般存在的地步! “皇岛大祭司可不参与拜神一事,拜神自有朝中礼部去处理。”纯素有些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宋凝予那悬胆鼻,这段日子里这小丫头终究误会了他多少东西?才会时至如今都用如此平静的眼光在看着他? 转念一想,纯素突然觉得,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他也好,比起那些尊崇来,他还是喜欢宋凝予以信任的姿态站在他的身旁,撒娇与好,难过也好,开心也好,哭泣也好,到少不必防着他。 纯素挑了挑眉故意道:“既然你无心倾听,那为师就不说了,你且将为师当成是拜神的也不错!” 第六百六十五章 无求 宋凝予拽着纯素就要起身走远的身影,顿时着了慌:“唉,你不是说要让我理解理解吗?纯素!你帮我算一卦好不好?”拽着纯素那宽广的长袖,宋凝予紧紧的拽着,就是不松开。 这世间总有这么一个人,他不会嫌弃你的缺点,他会包容你所有的不好与错误,会指导原谅你的一切,让你愿意信任他,并且将你最真实的一面给他,不必装得温嫁清雅,不必装得清冷傲气,你就是你,那个原原本本的,最初的你。 纯素无奈,只得又坐了回去,理正身上的外袍温声笑问:“说说,你要算什么?” 宋凝予裹着被子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那一枚龙凤双玉,眸光微微垂了垂:“我,问姻缘,能算吗?”她的眸光有些忐忑,双手不安的抓着被单,落入纯素的眼中,深了三分。 纯素站起身来,回了她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望着纯素推门而去的背影,宋凝予紧紧握着手中的龙凤玉佩,眸光微微敛了敛,站在一旁的白衣女子见宋凝予怔怔的坐在床上盯着那一对玉发神,身风从那落地的大窗子里吹过,卷起一室内月华色的绸缎。 直到窗子被关了,彻底的阻隔了窗外面的月亮与清冷的风,宋凝予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怔愣的瞪着那窗外模糊的月影,沉声问道:“在这神殿里有没有能知晓世间万事的地方?” 那个长孙无邪似乎说过他是皇岛里的百事通,宋凝予靠着床头,神色有些倦怠。 白衣女子垂眸恭敬的回道:“回殿下,神殿之中所有的典籍皆在观星阁。殿下可是要寻些什么?奴婢去请祭司大人……” “不必了,你下去吧。”她先去观星阁里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飘渺一族相关的东西。 但是很显然宋凝予高估了自己,作为一个高手扭伤了脚,那就大大的减低了她的实力,白衣女子是退下了,可是她自己连下床多走两步脚就开始疼了,宋凝予咬了咬牙,挪到了门口,扫了眼门口站着如同一尊木头一样的白衣女子,扯了扯唇角。 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打开隔着门板朝那白衣女子扇了扇,砰,女子缓缓倒在了地上,宋凝予眸光微亮,将自己与这女子身上的衣物调换,将那女子拖到床上冒充她,那一丝药香也足够她睡到大天亮了! 宋凝予扫了眼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容色明亮的女子,摸了摸下巴,将那枕女子素白色的鲛绡顺手一扯蒙在了脸上,宋凝予穿着婢女的服饰轻轻走了出去。 大约是脚疼的缘故,宋凝予步子走得很慢,素白色的长裙在微负中吹拂,整个人如同置身于一片玉兰花树中,诺大的月亮已经开始朝着东方偏移,路过那一条堪比万丈悬崖的时候宋凝予下意识的朝着那下方瞥了一眼,只见下方一片墨黑,半山腰处云层如雾一般的环于其中,到了后半夜,天色变得朦胧了起来。 宋凝予一转头就见那万丈悬崖的拐脚处一道玉兰花白的身影站在长廊之中,随着渐渐阴沉的云雾色那灯盏映得越发的明显。 在他的手里还端着一壶酒,见宋凝予来了,拂了拂衣袖,坐在了一方象牙白的轮椅上,沉声道:“推本尊回院。” 啊?宋凝予不知道他的院落在哪里啊! 纯素端着酒壶垂眸望着蒙蒙胧胧的月色,一只手撑着下巴,眸光懒懒。 “她睡得可好?”突如其来的发问,宋凝予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踩着微微有些扭曲的小碎步缓缓来到纯素的身旁,突然有些庆幸她是蒙着脸的,纯素也是蒙着脸,素白的手指缓缓的摩擦着那一瓶白玉的酒瓶子。 宋凝予点了点头,淡道:“公主殿下已经安睡了,香料用完了,奴婢去取些香料。”这样纯素应该会让她走了吧?宋凝予推着轮椅,没有看见纯素眸中微微闪烁而过的异光。 纯素突然一伸手将身后的女子带进了怀里,宋凝予一声惊呼,人已经坐在了纯素的身上,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纯素紧紧的扣着纤腰,只能瞪着一双眸子满眼诧异:“祭……祭司大人……” 纯素无奈的扯开宋凝予的面纱,轻叹道:“你要什么告诉我就是了,何苦这样?” 风缓缓的将纯素手中宋凝予蒙着的那一方素白色的鲛绡卷起,抛入了高空,又以狠狠的抛在了地上,卷起,再抛出。 长廊外的风夹杂着点点细雨,宋凝予咬了咬牙,朝纯素道:“我曾经在百里神谷取天火鸟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在我的身上下了禁制,让我将此玉带给飘渺一族,可是如今那禁制似乎转移到了宫子临的身上,纯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禁制转回来?” 过几天宫子临就要娶冥天倪就要回棠国了,不比她自己,她在皇岛里始终还是有机会的! 纯素缓缓的推动轮椅,躲到了一处避风雪的廊角,淡道:“既然与飘渺一族有关,何不直接去找飘渺一族?” 宋凝予纠着手中的长裙:“如今飘渺一族里由宋凝雪掌权,她恨透了我,怎么可能再愿意为了一块玉而放弃折腾我?纯素,你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禁制引回我的体内?” 她从纯素的怀里站了起来,坐在长廊上,眸光中满是担忧,风将那一头稍短了些及肩的长发微微扬起,这样的宋凝予多了几分清爽与温婉,与那人是越来越像了。纯素的眸色深了深,转着轮椅亭在风雨相交的风口。 “你为何要将禁制再引回来?凝予,要乱箭,一旦引了回来,那么在你的体内,这般的疼痛感会再增强一百倍!”宫子临浑身的内力在疼的时候都已经全部用去换御了,那么宋凝予又能抵御几分呢? “我不想欠他什么,纯素,你说过你会帮我的,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取回来?”宋凝予缓步上前,咬着牙蹲在纯素的轮椅旁,眸光里满是忐忑,纯素的浑身被风雨打得湿透了,雨渐渐的下得迷蒙不清。 大片大片交织如锦布一般的细雨扑进了长廊里,纯素望着宋凝予沉默了良久,那一双星辰般的眸子里面映着她的影子,一如既往的柔如温水。 第六百六十六章 魂引术 整个神殿浸入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雨雾,十步之内便再看不清楚前路是什么,纯素眉缓缓的拧起,那鲛绡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这太危险了,我不答应!” 宋凝予有些急切,这么说纯素是有办法了?他是大祭司,整个皇岛中的人奉为神一般的存在,怎么会不知道飘渺一族里的那些往事! “纯素!既然宫子临负我,那么就该断得一干二净,我不想再欠他什么!我也不想将来再见到他的时候心有愧疚,我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面前,纯素,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只要引回来,我就去飘渺族,以我如今的身份,就算他们想为难与我,也不会正面起冲突。” 雨幕迷蒙的灯光下宋凝予脸色发白,那浅黄色的灯光也没有替宋凝予发白的脸色上抹上一抹柔和,纯素抬了抬手,拽着宋凝予到了一处避风雨的角落问道:“你与他……” “他做他的皇帝,我做我的皇帝,纯素,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宋凝予扯着纯素的衣衫,指尖因为力道过大而微微泛着青白色。 纯素确认一般的再问道:“你们……当真再无可能?可是天象上似乎不是这么说的,有一颗星日以继夜的陪在宋凝予的身旁,宋凝予的光芒都已经快将那颗帝王之星给掩盖了! “是!”宋凝予咬了咬唇,推着纯素的轮椅站得笔直,没有什么比自己亲口承认这件事情更让人忧心的了。 “你随我来。” 宋凝予跟着纯素,缓缓的穿过云雾一般的景致,朝着那摘星阁缓缓而行,摘星阁中的星子尽数被雾色掩埋,宋凝予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轮椅的轮子在木板与石板上转动的声音吱吱呀呀中格外的明显。 风雨渐渐变得越来越大,这对于北山来说,是一件好事,风雨交加中那北山还燃起的星星点点的火光也随之被扑灭了,那些被烧尽的树木,来年必然又会重新长起来,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关于北山那一块众人在这一场大雨之中各自松了一口气。 那阁楼中的白衣女子正在缓缓的点着阁楼中的灯,见宋凝予与纯素一身沾满了风雨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怔了怔,迅速取了干净的衣服来分别替两人换上,宋凝予原本也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她既然收回禁制,那么省些内力也好。 纯素换了一套纯白的衣,那蒙着的鲛绡下一张如冠玉一般的脸在灯光下越发的明显,宋凝予望着那双修长的眼睛,有些茫然。 她不敢去想纯素是不是那个人,有些东西一旦戳破了,又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 纯素知道宋凝予心里的想法,也不逼迫他,有些错误,一旦发生了,就注定了会造成一些不一样。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与星子,我以魂引将那禁制牵回来,我只能保得你三天的时间,凝予,三天之后你若是没有解开,那禁制就会发作。”宋凝予跟在纯素的身后,上了那一层比之一层高的阁楼,阁楼之中尽是机关密要,一眼望去,古书云集。 阁楼之中还能清晰的听见阁楼外那风雨声拍打在窗棂与阁楼上的声音,带着淅淅沥沥的粗硬感,阁内变得有些冷,白衣女子替两人加了一件外袍才好受了些。 顶楼是一方印有八卦的灯盏图纹,在地面上一眼望去,那个占了整个阁要三分之二的八卦印亮着的油光格外的好看,隐隐约约里透着几分尊荣与崇敬。 白衣女子站在纯素的身后,见宋凝予踏入了阴面,心中一惊,慌乱的出声提醒道:“祭司大人,万万不可,那魂引术大伤……” “退下!”纯素截断了那白衣女子的话,凌厉的眸光从众女子的身上一划而过,宋凝予诧异的望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纯素,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纯素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温声笑道:“本尊可是大祭司,岂能被区区魂引术所难?” 两人缓缓的开始了,宋凝予捂着心口,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尖锐的疼痛,那样的疼痛只是一瞬间,一瞬间之后又迅速消失,快得宋凝予只觉得刚才那一下仿佛是一个错觉! 远在皇宫中的宫子临却并没有好到哪里骈,他整个人和着衣沉在冰冷得冒着寒冰的水桶中,欧阳火在那水桶的桶口放了一个大盖子,将宫子临整个人严严实实的压在了桶里,擦了擦折腾出来的一身汗,欧阳火眸光中突然生出了几分释然。 终究他不如宫子临爱宋凝予。 “疼就别忍着!”欧阳火盯着那青筋直暴的宫子临,有些担心宫子临会不会一瞬间就暴了血管,宫子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突然一掌朝着欧阳火狠狠的挥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扇大门在宫子临一掌之下被轰了出去,暴雨滂沱之中似乎有一道身影被轰了出去,宫子临远所谓的收回了掌风,欧阳火扫了眼被那凌厉的掌风削去的一边衣袍,冷声喝道:“宫子临!让你别忍着也不是让你攻击人的!” 宫子临眸光幽幽的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冥天倪,只见冥天倪那一身沾满了泥泞与雨水,头上还顶着几片树叶,身上挂满了那一扇残破大门的残渣,她瞪着衣衫凌乱的欧阳火与坐在浴桶里面的宫子临,手抖了抖。 “你!你们两……” 宫子临挑了挑眉,突然勾起了一抹倾城绝艳的笑意,一把将身旁的欧阳火扯进了浴桶里,回了脸色扭曲的冥天倪四个字:“如你所见。” 欧阳火挣扎着从大浴桶里爬起来,焦急的解释道:“不是,冥姑娘你听我解释!冥姑……”娘…… 冥天倪转身被气走了,宫子临慢条斯理的松开欧阳火的衣领子,欧阳火七手八脚的从浴桶里爬了出来,冷得直哆嗦,一脚朝着宫子临就踹了过去,宫子临手掌以抬,欧阳火眸光冰冷的从宫子临的身上划过。 “若不是我功力尽失,宫子临今天我就揍死你”对于眼前这人的咬牙切齿,宫子临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朕随时等着” 第六百六十七章 怪异 得了便宜还卖乖!欧阳火顿时气得不轻,转身欲走,又有些狐疑的打量着宫子临,只觉得宫子临的身上好像突然冒了冒金光,欧阳火伸出手在宫子临的胸口上戳了戳,浑身冰冷的宫子临顿时打了个哆嗦。 宫子临一巴掌将那伸过来的手拍开,凌厉的眉缓缓的皱作一团:“朕可没有断袖的癖好,阁下还是放尊重些!” 欧阳火一张脸顿时就黑了,扫了眼宫子临诧异的又戳了戳:“你不疼了?方才我见你身上好像有一层金光一闪而过。” 所谓以痛攻痛,宫子临也是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想出了以冰制疼这么一招,他有些诧异的朝着心口几个地方按了下去,一抬胳膊,只见那大手臂上的那一条金丝钱正在缓缓的变浅! “怎么回事!”宫子临盯着手臂上的金丝线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七手八脚的从结了冰的浴桶里爬了出来,浑身的皮肤被冻得苍白,欧阳火打量着宫子临的身形,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你这身材也不怎么样嘛,为什么凝予会看上你?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分了,那就说明其实本公了还有机会,你说本公子若是呆在皇岛,能不能嫁给凝予呢?”明显是为了气宫子临,但是心里对于这样的一件事情却隐隐约约里多了几分期待。 宫子临手忙脚乱的套上了衣服,身上那巨大的痛疼感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这样的感觉令他很不安,就好像这些疼痛如果不是他来背负就一定会落在宋凝予的身上一样! 套上了衣服宫子临朝着那皇宫的主殿就奔了过去,欧阳火扫了眼自个这一件被一掌报废了的外套,顺手扯了一件宫子临那墨黑色的衣袍披在身上,朝着宫子临的方向追了过去。 “唉,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宫子临一身轻功使了到极致,等欧阳火追出来的进修已经不见了宫子临的身影,当下咬了咬牙一拍脑袋,朝着雪皇陛下的寝宫直奔而去。 大雨滂沱里一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朝着雪皇陛下的寝殿里一跃而至,宫子临的身影将正在灯下批阅折子的雪皇陛下吓得不轻,眸光微微冷了冷,划过一丝薄怒。 “棠皇难道连门都不会走了吗?”顶着大雨从窗子外面冲进来! 宫子临几步走上前来,身上的雨水正缓缓的滴落在那昂贵素白的地毯上,他的焦急被缓缓的压制了下来,眸色微冷:”抱歉,走门太慢了,子临等不起。” 雪皇脸色微微怔了怔,扫了眼身旁的莲清,示意她先下去守着。莲清垂眸乖顺的退了下去。 宫子临上前两步,刷的一下将那左手边胳膊露了出来,随之露出来的还有那大片精实的胸膛,雪皇微微别过脸,有些薄怒:“你这是做什么!” 她确实是喜欢这个女婿,宫子临待宋凝予也是一心一意的好,不管是看在表面的伤害也好冷漠也好,暗地里都是一颗将宋凝予护好的心。 得此夫,妇何求? 若是没有皇岛这些事情,如今的宋凝予是棠国的皇后,那一皇一后的日子该是何等的洒脱卓然。 宫子临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指着手臂上越发浅薄的那一条金丝钱眸光微微暗了暗:“是子临唐突了,只是子临浑身的疼痛突然消失,连这金丝线也在消失,不知道是何缘故!” 这么一提,雪皇的脸色才稍稍好一些,捧着宫子临的胳膊,就着那亮如白昼般的夜明珠光将宫子临的胳膊上那一方即将消失的金丝钱看得一真二切。 “这……这是有人引发了魂引术,将你身上的禁制引回了本体!”如今宋凝予在神殿里,普天之下不与真人相近却能使得魂引术的,唯有这神殿的大祭司!雪皇的眸光变得有些凌厉,紧紧的握着宫子临的手,脸色有些苍白。 “你是说,凝予将我身上的禁制引了回去?”那一次在北山里他因为毒而昏迷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宋凝予替他把过脉像了,那么关于他的体内那些异样,颇识医术的宋凝予不可能不知道! “我去找她!”宫子临转身欲奔出窗外,雪皇赶紧抓住他的衣,那一扯之下原本半开的衣刷的一下露出了一整片胸膛,雪皇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 “雪皇陛下,大事不好……”了。欧阳火一路快如闪电般的冲了进来,连那站在门口的莲清都被欧阳火给一巴掌推到了一旁,瞪着那殿内拽着宫子临衣衫脸色微露尴尬的雪皇,欧阳火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你们……” 宫子临扫了眼自家一张老脸暴红的岳母,嘴角抽了抽,神色自若的朝欧阳火淡道:“我身上的禁制消失了,不知雪皇陛下可有办法?” 宫子临将衣服拢好,扫了眼站在门口同样傻了眼的莲清,莲清回过神来,匆匆关了门,屋内只剩下了雪皇与欧阳火以及宫子临三个人,三人站在那昂贵的毛地毯上,雨水从欧阳火与宫子临的身上滴落,将那毛地毯染出了一片潮湿。 窗外的雨声滴滴嗒嗒的下着,雨水从大殿之上的屋檐上落下,滂沱而浩大,雪皇缓缓的合上那风雨卷殿的窗,将窗外那迷蒙的雾色与明亮的屋内隔成了两道风景。 “这是凝予自己的选择,旁人如何能轻易更改?”雪皇微微叹息,缓缓的朝着那一方大桌子上的折子走了过去,本以为宋凝予不知情,却不知宋凝予不仅仅是知道了,而且还将那东西又引回了自己的身上。 那么她当初如此倾尽全力,在宋凝予看来,那就成了一场空余的笑话了。 宫子临有些焦虑的听着窗外拍打着窗子的雨滴,心中很是不安:“她在神殿是不是?我去找她!” 雪皇厉声喝道:“你便是找到了又如何?她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子临,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与我儿最相衬的人,也最该在一起,可是,并非所有的爱情,都一定要有一个在一起作为结局,你们都有不得不走的路,我当初之所以没有将凝予暴露出来,就是想让你们能够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如今看来,当初是我错了。” 雪皇说到后面,只剩下了满心的叹息,若是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她宁愿从宋凝予要出嫁的时候就将她带来这里,或许就会不一样一些,只是人生里从来没有如果。 第六百六十八章 风雨兼程 宫子临望着雪皇,那双墨色如大海一般的眸子里酝酿着狂烈的风暴,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双目狠狠的望着雪皇陛下,一字一句道:“予,本就是我的娘子!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总有一日朕会打下皇岛,将朕的妻子带走!” 望着宫子临转身破窗消失在暴雨之中的身影,雪皇那修长的指甲缓缓的扣着桌面,脸色里带着些温婉的柔和,宫子临,的确不错。 欧阳火望着宫子临的身影,咬牙切齿无可奈何,待他功力恢复了,定要好好的揍宫子临一顿!他已经忍他忍了很久了!咬牙切齿的欧阳火朝雪皇挑了挑眉。 “陛下当初的眼光确实不错。”若是当初的他,也必然会领兵攻打皇岛,将宋凝予救出来,但是,宋凝予的心不在他的身上,再多的努力也终究是徒劳。 雪皇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傲然:“这是自然,走,随朕去一趟神殿。” 神殿是整个皇岛最为神圣的所在,曾经一度被众人称为天宫,若是能得一见欧阳火自然很高兴,随着雪皇一路匆匆出了皇宫,一辆马车朝着那神殿的方向疾驰而去,神殿之下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玉阶,那玉阶光滑明亮,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是闪着萤火一般的微光。 直到站在那山脚下朝上望去,欧阳火嘴角抽了抽隐隐约约里还能看见那一片愁云惨雾的暴雨之中一抹黑色的身影正在快速的朝着上方爬,一看那一抹墨色的身影就知道,肯定是早先来了的宫子临,以宫子临的实力,竟然和只到半山腰! 他的轻功比快马,想必已经来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雪皇扫了眼宫子临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叹气,一袭华贵的长袍微微撩起,拍了拍身旁嘴角抽搐的欧阳火,莲清撑着一把诺大的伞在风雨之中那斜织如布的细雨中,并没有什么用处。 雪皇陛下挥了挥手,抬了抬已经湿了一大片的华贵长袍,摇了摇头道:“这伞不撑也二罢,走吧,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 欧阳火有些哭笑不得的瞪着雪皇陛下,一脸诧异无奈的吟道:“你是皇帝陛下,难道去天宫的神殿还没有一个例外的方便之路吗?” 雪皇挑了挑那精致的眉,拍了拍欧阳火的肩膀无奈的笑道:“是啊,即便朕是皇帝陛下,在这天宫的神殿里,本宫依旧没有什么资格开出这一条方便之路来,便是王尊来了,也不例外。” 欧阳火一瞬间好像知道这天宫的神殿为什么如此受人崇敬了,原来这神殿之中的这条长路,无论是谁,都一视同仁,于是在那些百姓的眼中,就有了所谓的天子与庶人相平,一律平等这样的心态。 望着那极高的云端有灯盏在摇曳,明明暗暗间如同天上的星子,雪皇眸子微微暗了暗,一只手放在莲清的手上,顺手扯下了身上那一件碍事的大凤外袍,缓声道:“走吧” 那是摘星阁的位置,一般若是纯素要知道些什么,都会在那摘星阁里点上一盏明灯,那灯由七七四十九珠夜衣珠组成,灯光明亮如同一轮圆月,远远的望去,众人心里便会多了几分祈福之态,据纯素先前所说,此乃人和。 欧阳火与莲清一左一右扶着雪皇一步一步的朝着上面爬,冒着滂沱倾盆的大雨,那洒脱的姿态很快便传进了王尊的耳朵里,王尊正与紫烟下着一盘棋子,一听雪皇冒着大雨去了那天宫,那棋子连连错了好几步。 紫烟望着那一棋步步皆错的棋局,垂眸淡问道:“王尊不去瞧瞧吗?如今正下着滂沱暴雨……” 王尊缓缓的落下一子,冷声哼道:“如今天色未亮,三更半夜去天宫!成何提统,你去将雪皇请回来,就说本尊有要事见她!” 扫了眼身后的暗卫,王尊眸光冷锐,去天宫!雪皇与纯素似乎一直交好,这个时候去天宫,莫不是宋凝予出了事?王尊落子的手缓缓的顿了顿,扫了眼身事的暗卫淡问道:“可是天宫出了什么事?” 暗卫恭敬的回:“属下不知,只是那观星阁中的明灯已然点亮。” “好好的,点明灯做什么!”观星阁中从来不轻易点明点,上次点明灯似乎还是岛中出现了瘟疫的时候,如今突然点上了明灯,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大事?只是,所有的事情王尊自信一手掌握,那么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王尊垂眸思量的半响,身后的暗卫垂眸静静的站着:“属下不知。” 紫烟执一方黑子,慵懒的支着下巴靠着手背,朝王尊笑得妩媚温柔:“殿下正在天宫,而雪皇陛下冒着了如此大的雨雾朝着天宫而去,莫不是殿下出了什么事?”还有什么事情比宋凝予出事了还令雪皇陛下着急的? 王尊执白子的动作微微一僵,将白子顺手扔进了棋盒中,手一挥冷声道:“准备一下,随本尊去天宫!” 紫烟垂眸,一双杏眼中染上了几分乖巧:“如今正下着雨,王尊身子又不好,不如紫烟替王尊走一趟。” 王尊扫了眼紫烟,那脸上的温和瞬息万变,变得凌厉冷冽:“雪皇身子也不好,她尚且去得,本尊如何去不得!” 窗外的大雨滂沱倾盆,紫烟阻止不得,只得推着王尊的轮椅上了马车,也朝着那天宫奔驰而去,一时之间收得那些个消息的众人纷纷奔去了天宫,那天宫之地有宋凝予,自然也少不得赫连星笑,由于北山的问题,赫连星笑便留宿在了皇宫里,一得了这么个消息就追着王尊的马车直奔而去。 最终赫连星笑在天宫的阶梯脚下截到了王尊的马车,那满身在滂沱大雨之中湿了个透彻,王尊一见赫连星笑一张脸顿时就黑了。 “义父,孩儿是担心殿下,所以特请随义父一同去天宫看看。” 说是担心宋凝予,王尊脸色才缓和了一些,由紫烟与赫连星笑一左一右推着那爬楼梯的轮椅朝着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的阶梯大步而上。 第六百六十九章 魂引 一道闪电猛的划破了黑夜,萤光微亮的玉阶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的明显,宫子临的动作极快,已经到了天宫的大门口,那一扇大大的宫门紧紧的闭着,所谓的千年灵气之所,说的大概就是这个地方,站在那玉阶的最后一级,宫子临只觉得浑身哪怕是淋在暴雨之中,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舒坦。 两名白衣女子站在那巍峨的宫门前,手中握着一方佩剑,见宫子临冒着滂沱的大雨来到了此处,两名白衣女子对视了一眼,纷纷望向已经踏入了宫门口的宫子临。 滂沱的大雨从瓦片上倾斜而下,两名女子手中的长剑呈一个交叉形挡去了宫子临的身影,其中一人认识宫子临,清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商议:“宫公子稍等,奴婢前去通报。” 宫子临沉冷着一张脸,望着那白衣女子眉色狠狠的皱作一团:“不知贵岛公主殿下可安好?” 那白衣女子微微一愣,殿下与他本是夫妻,但是却因为种种原因如今各奔东西,如今这大半夜的闯上来,难道是为了殿下? “奴婢并不见与殿下相见,还请宫公子稍等片刻,容奴婢前去通报一声。”那女子微微福了福身,转身进了那微微开了一口的宫门之中,宫子临眸色微冷,抬头见一道闪电狠狠的劈向了那一间高耸入云端的阁楼。 那阁楼的顶端亮着一盏明灯,远远瞧着在云雾之中散发着如同月色一般的光亮,待那女子回过神来的时候,猛的发现,原本站在门口的宫子临已经不见了! 随着那砰的一声巨响,观星阁之中的白衣女子在宫子临强大的内力之中纷纷战败,那强大的实力直逼上了最高层。 那站在八卦四周护法的八名女子互望了一眼,提着手中的长剑下了九楼,宫子临刚踏入八楼,就见那八名女子一脸警惕的握着手中的长剑,直指向他。 一道华丽的闪电如同一道撑开的树根,盘根交错在观星阁的阁楼之上,那一道凌厉的闪电伴随着狂烈的闷雷声在头顶上不断的滚动,引来了无数皇岛中人推窗望着观星阁这一方。 “让开!”宫子临与纯素也算是相识那八名女子常年跟在纯素的身旁,不会不知道宫子临是什么样的性子,但是上面的那位如今还不能打扰! “殿下与祭司大人正在上面,若是公子有事相见祭司大人,还请公子在八楼稍等片刻。”宫子临紧紧握着手中的乾坤扇,眸光冷锐带足了寒冰般的利刃。 “让开!”宋凝予在那上面,看来是没有错了!宫子临下意识的扫了眼那微微倾斜的上衣,露出半边精实的胳膊,那胳膊上金色的印记已经消失不见了,一抬手将那衣服理好,宫子临手中的折扇朝着那八名女子直袭而去。 动作行云流水间带着绝对的威慑,八名女子瞬间伤了四个,还有四个撑着那四个受伤的女子缓缓的朝着九楼退了上去。 九楼之中的大窗尽数关了起来,那一屋的油灯在微微入室的风中摇曳,晃着宋凝予盘坐的身影,宫子临站在门口,望着脸色苍白坐于八卦阵中的两个人,冲上去前就要将那阵法给毁了。 一旁的白衣女子挡在宫子临的身前摇了摇头:“公子若是毁了这灯盏,会害死他们的,魂引术一旦失败,就会气血相逆,魂飞九天而亡!请公子三思。” 宫子临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难道他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宋凝予! “我等是替祭司大人护法,还请公子稍坐片刻。”白衣女子见宫子临满眼懊恼与悔恨,就知道事情已经有了转机,温声朝宫子临相商。 宫子临紧紧握着手中的折扇,那八楼之中有白衣女子手执长剑奔了上来,九楼的白衣女子挥了挥手淡道:“无事了,都退下,把观星阁守好!” 站在下方的女子抱着手中的长剑淡道:“雪皇陛下与王尊以及赫连公子来了。” “请他们去大厅。”白衣女子扫了眼带在阵法之中的纯素与宋凝予,咬了咬牙,望向宫子临. 那灯盏突然灭了一盏,宫子临站在八卦阵前心里一惊,指着那盏灯眸色有些焦虑:“这盏灯熄灭了!!”他之前可听她们说过,若是灯盏熄灭了,那……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淡道:“若是自己熄灭的公子不必担心,大约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该成功人了,还请公子静坐片刻。” 宫子临微微皱眉,转身朝着八楼大步而下,他方才在八楼的时候一眼惊鸿,看见了那关于飘渺一族的书籍,宋凝予那一对紫玉的玉佩宫子临还有些印象,是从取天火鸟的时候突然就多了的。 白衣女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宫子临的实力与纯素大人不相上下,若是宫子临使出了实力来那她们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 那八楼之中尽是些古老的书籍,宫子临沿着飘渺一族中的信物开始找,紫色的龙凤玉佩,那满阁的书宫子临一眼望过,翻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出来哪一块玉是有用的哪一块玉是没有用的,那些玉的玉形与那个龙凤玉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宫子临四处一眼扫过发现阁中多是些占星观天象修仙一类的书籍,并不见有什么异样,宫子临抬头扫了眼跟在他身旁的白衣女子,抬步朝着九楼大步而上,那缓缓的轻叩着楼梯的声音将九楼的白衣女子弄得又是了阵紧张。 灯盏已经熄灭了在半,只剩下了数十盏还在摇曳着,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双眸子凌厉的打量着她,精致的眉眼,悬胆鼻,微微有些削薄的嘴唇,都说男儿薄唇是薄情,那么女儿家薄唇又是什么? 宋凝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将那一份禁制又重新收入了体内?因为不想让他再受痛苦?还是因为要与他断得一干二净再不相欠?不论是哪一个,宫子临都无法高兴起来! 噗,随着这细微的一声,那数十盏灯猛的熄灭了,摇曳的灯光拉扯着两人的影子,宫子临些焦急的望着突然朝后倒的宋凝予。 那阵法……他不敢轻易出手,宋凝予即将倒在地面上的时候一道素白色的身影将宋凝予的身子接了过去,将她打横抱起,出了那一道八卦阵法。 第六百七十章 选择 宫子临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紧紧的盯着纯素怀里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宋凝予:“她怎么样了?” 纯素垂眸,望着怀里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宋凝予,缓缓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那禁制反嗜的滋味如何?” 宫子临双拳紧握,抿唇沉默了半响,吐气冰冷:“生不如死。”就是因为生不如死,所以不想让宋凝予再去经历那些!可是,如今连宫子临都无可奈何,他一把拽起纯素那纯白的衣领,凌厉的眸光之中满是怒意。 “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纯素将宋凝予轻轻放在阁楼落地屏风旁玉兰雕花的软榻上,转身从阁楼的多宝阁中取出了两件东西递到了宫子临的跟前。 宫子临眸光从宋凝予的身上划过,落在眼前的两个物件上,那是两副地图,在那地图上标有名称,分别是飘渺与临天崖。 临天崖是一个什么地方? “凝予身上的禁制唯有修炼飘渺决方能化解,而你的身上,王尊同样下了一道暗蛊,临天崖上的一位药老为我旧友,能解你的暗蛊,不过,你只有三日的时间。” 正是因为只有三天的时间,所以这两条路宫子临只能选择一条!纯素眸光微微眯了眯,缓缓走到宋凝予的身旁,接过白衣女子递上前来的帕子替宋凝予轻轻擦着脸上冒出的汗。 宫子临紧紧握着手中的地图,顺手将那一份临天崖的朝着纯素扔了过去,转身欲走。 “再过几日你便离岛了,可要考虑清楚!”纯素明白为什么雪皇要让宫子临娶了冥天倪回去当皇后,因为冥天倪的野心极大,所以找一个正当的理由将冥天倪送走是最合适不过的,至少将来雪皇不必面对自己养的义女来反自己女儿的场面! 宫子临紧紧握着手中的地图,沉声道:“三日之后我必会出来。”宫子临要去偷飘渺决!纯素垂眸,坐在宋凝予的榻旁,指尖缓缓的扣着那张软榻,望着宫子临大步奔出的身影,纯素眸中的精光微微暗了暗。 宫子临一路直奔飘渺族而去,飘渺族位于瀛洲,要穿过大半个蓬莱岛渡过那条通天河才能至瀛洲,一路上至少就要一天的工功,也就是说宫子临去了飘渺之后只有最多一天的功夫能将那飘渺决取出来! 他走的时候一身轻功卓然非常,去若惊鸿,一道墨色的影子在暴雨倾盆的雨幕之中一闪而过便不见了踪影,雪皇实在放心不下,换了套干衣便朝着那观星阁而来,宋凝予在塌上仍旧未醒,雪皇紧紧牵着宋凝予的手,满面哀愁,这可是她拼死保护的孩子啊! 纯素一袭白衣,在灯光之下映得如同月色般明浅,窗外的暴雨缓缓的变得细小如织,不见了那细密的滂沱之态,屋子里的灯盏重新再一次点燃,那地面上的八卦阵中烛光摇曳将人的影子映在了阁楼的阁墙上。 雪皇拧着眉满眼无奈:“纯素,我知道她的性子如何,待天色一亮,本宫便与予儿启程前往飘渺一族,将信物相换。” 纯素理了理身上素白的衣淡道:“待天色透亮她便会醒来,时辰尚早,不知陛下可有心思与纯素对弈一局。”说话间已经有白衣女子上前来布上了棋盘,那阁楼之中紧闭的落地窗也被拉开来,四君子式的八尺屏风拉开来,映着窗外如织般的细雨,别有一番味道。 雪皇摆了摆手,望着宋凝予,抬手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满面担忧:“我如何有这个心思?大祭司,对于予儿一事,你怎么看?”宋凝予的事情麻烦得很,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沾了这么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 纯素垂眸,伸手咯嗒一声,在那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温声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陛下大可放心,纯素必耗今生所能护殿下一世周全。” 窗外的风拂动纯素那一身浅白的衣,隔着屏风,显得有些旖旎,那阁中的铃铛随着风发出细碎的声响,原本的八名白衣女子,如今只剩下了四个端庄优雅的静立于四方角落。 女子端着茶盏轻轻放在纯素的手旁,有纯素在的地方,总会有那么一个怪异的癖好,纯素的手中是常年不变的白色,衣饰为白,茶盏饭碗一系列的东西皆是白色。 扫了眼静静躺着的宋凝予,雪皇垂了垂眸,起了身,坐在纯素的对面,端庄娴雅温婉柔和,一黑子落下,棋盘之间仿佛瞬间遍布了千军万马杀气腾腾。 纯素扫了眼神色严谨担忧的雪皇,勾了勾唇角:“不知王尊何在?”王尊是与雪皇一起来的,如今雪皇在这阁楼之上却不见王尊,难免是要问一问的。 白衣女子微微福身淡道:“王尊怕是着了风寒了,奴婢已经安排了寝殿让王尊休息了。”到底是王尊的身子弱,这女子的话音刚落下,一道身影就推开了阁楼的门,朝着里面大步而入,龙行虎步,颇有一代贵族之相。 那人的目光从阁楼之中一扫而过,阁中的屏风有些透明,并挡不了什么用,只不过是一道不中用的摆设摆了,在这灯盏透亮如白日的阁楼里,一切都变得一目了然。 赫连星笑奔到宋凝予的身旁,手朝着她的额上探了探,见她不是发烧,又朝着她的手腕上摸了摸,有些诧异的望向纯素:“敢问大祭司,不知凝予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就王尊雪皇一个个都朝着这上面赶。 他记得他们从那个大森林里面逃出来的时候宋凝予差点就被烧死在里面了!都怪那个青塔族的少年,若不是拽着他,他定可以将宋凝予带出来!赫连星笑有些自责的紧紧握着双拳。 宋凝予的脸上还有些灼伤的痕迹,那头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被那身事扑上的大火烧得差不多了,那少年的头发也如宋凝予这般相差无几,这一次大家都伤得很惨烈! 纯素抬了抬手,白衣女子端了一把椅子放在那棋盘的一旁,呈三人鼎立之势。 赫连星笑抱拳朗声道:“多谢大祭司。”语落才一撩衣袍坐在了那把大椅上,一双眸光始终不停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 纯素挑了挑眉,咯嗒落下一子,眸光温润如玉。 第六百七十一章 回归 微微强劲的风将那天边的乌云缓缓的吹开,那阳光从乌云之中冉冉而起,映得天边的云朵光芒万丈,阳光从阁顶折下来,落在了躺在窗口榻上的宋凝予身上,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眸子,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三个人正势如水火的下着棋! “雪皇陛下,恕小侄直言,这一步若是走这里,而非这边,死亡会更少。” “大祭司这一步当真是龙行虎步凶猛异常……” “……” 宋凝予挑了挑眉,这三人都在下着棋,没人注意到她,窗外的阳光远远的望去,如同整个人置直于天上,浮云在脚下游动,那北山的火已经彻底的熄灭了下来,远远的还能看见那大森林里面一只白虎的身影若隐若现。 雪皇是第一个发现宋凝予醒了的人,顺手将手中的棋子推开,雪皇瞪大双眼望着宋凝予,脚步微微有些凌乱的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予儿,你感觉怎么样了?你吓死娘亲了知不知道!” 她的心是暖的,因为身边的人如此的温暖。 想必她娘亲已经知道她求纯素替她将那禁制引回来的事情了,她眸光微微暗了暗,抱着雪皇轻声道:“娘亲,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还要替你养老呢,你别担心了。”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听得云里雾里,宋凝予从怀里将一枚玉佩取了出来,那玉在阳光下散发着淡紫色的光亮,赫连星笑望着那对玉,有些茫然,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纯素扫了眼那被划乱的棋子,有些哭笑不得的上前,取过宋凝予手中的玉,对着那一方升起的太阳照了照:“此玉唯有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方可见其真形。有别名为幻情玉。” 透过那玉隐隐约约里可见两个人的容貌,由于太阳升起的时间已经过了些了,所以能看见的那两张脸也有些模糊不清,宋凝予瞪着那两张脸喃喃道:“我在怀里拿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是要拿去还给飘渺一族的东西。” 赫连星笑望着那玉佩一拍脑袋惊呼道:“对对对,幻情玉,相传是飘渺的先祖和先祖婆婆定情的一对玉,至于那玉为什么会在凝予的手里,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后来飘渺族的先祖似乎是死在了外面啊。” 宋凝予接过那龙风玉,朝赫连星笑晃了晃,雪皇拉开宋凝予的胳膊,只见在那胳膊的最上端,一条金丝极其明显,在阳光下甚至还折出一丝金光,宋凝予有些诧异:“当初这金线都忆经到了心口了,怎么如今又到胳膊了?” 难道这金线是常年游走不定形的?还是因为那蛊的原故所以才会突然提前了? 纯素朝着宋凝予的身上点了几处,拧着眉摇了摇头:“此玉非同凡响,那禁制非飘渺决不可解。” 雪皇拍了拍宋凝予的手,一脸担忧:“咱们现在就出发,去飘渺族,至于那大公子的课,我儿如此聪慧,不上也罢!”关于昨天的事情众位上位者的心里多少都有点数,大公子的地位在众上位者的心里下降了许多! 宋凝予狐疑的望着突然冷下脸去的赫连星笑不解的问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如此?” 赫连星笑冷冷的哼了哼,满眼鄙夷:“枉费本少主如此尊敬他,想不到他竟然勾结杀雨殿中之人来给我们如此凶狠的埋伏!纵火烧北山,若不是义父出了主意,那北山就该烧完了,到时候必然会引起北山那些动物的混乱!” 那里面可有许多凶猛的动作,豹子老虎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并不是说皇岛的人收拾不了那些家伙,只是到时候难免又会是一场混战,将所有的动物赶尽杀绝终究不会是一件好事! 宋凝予诧异的望着赫连星笑:“你是说其华与杀雨殿的人勾结?”不可能,其华那样的性格,儒雅刚正,虽然相识才几天,但是宋凝予还是相信,那样一个高傲清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勾结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凝予,这岛上的人,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可别被他们那一张儒雅的脸给骗了!”赫连星笑此话一出,纯素有些受不住的摸了摸鼻子,道貌岸然…… 宋凝予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不好说,杀雨殿的人是冲着我来的,而大公子的气性之高,是绝对不可能参与进来,最多就是不去理会,想凭此来凭断我这个人是否能够在皇岛活下去,或者,能否活到登基的那一天!” 北山一片青绿翠雅,一片乌黑焦黄相间,一半天堂,一半地狱大约便是如此,宋凝予下了榻,动了动脚才发现腿已经完全好了!纯素端着茶盏起身望着那一片云起云涌的朝霞沉眸不语。 宋凝予站在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我的禁制已经换回来了吗?那宫……棠皇会不会还有疼痛之类的情况发生?他的内力呢?还会不会重新汇聚起来?” 在大森林的时候宋凝予明显的感觉到了宫子临毫无内力,简直就连云博都不如! 纯素淡淡的点了点头:“无妨,他的一切都会回到拥有禁制之前。”那起起浮浮的云映入了纯素那一双清冷如莲般的眸子里,带着些异样的色彩与宋凝予有些忐忑的倒影。 他微微叹息道:“由此前往飘渺族需一日的车程,而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凝予,这药你拿着,若是三日已过还不得解,那你就吃一粒,虽然不能止,但是却还是能缓解一些。”纯素替她想得很周到。 宋凝予垂眸望着那一个碧青色的瓶子,伸手接过:“你放心,他若是愿意给便给,若是不愿意,那我便是抢也要抢回来!”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瓶子,纯素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宋凝予的鼻子,那亲昵的模样引得赫连星笑与雪皇的眸光深了深。 “予儿,出发吧,要在天黑之前赶到!” 宋凝予就这么被雪皇拽着,连王尊也没有通知,朝着那山脚下就一路疾奔而下,下去要比上来容易得多了,赫连星笑颇有感叹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揉着自个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赫连星笑笑得有些扭曲。 第六百七十二章 传信 “我已经给滟华传了信过去了,一会到了飘渺一族就会有人来接应。唉,爬上来的时候连我都差点没了半条命!”赫连星笑揉着腰,一脸扭曲,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玉阶,真不是一般的难爬,比起爬这个,赫连星笑宁愿息饿个三五天的也比爬这个腰酸腿软来得强! 一辆马车以千军万马的架势朝着那飘渺族疾驰而去,众人纷纷在猜测着昨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一股浓浓的不安感从众人的身上划过。 飘渺一族中此时一片寂静,并非是那种无人的寂静,而是客厅满坐的寂静感,于飘渺一族的瀛洲岛上此时一片混乱,为首的是玄林族的赵族长年近四十,一身棕灰色的长袍衬着那魁梧挺拔的身形,脸上微微蓄起的胡子露出几分刚硬。 “那南面如今大批的村民死状惨怪。”赵族长一脸阴沉的坐于首坐之下,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担忧与无奈。 坐于赵族长之下的是一位身着粉红年华十七的女子,那女子端得儒雅温文,举手投足之间娴雅优渥,尽显其良好的族中教养。 “父亲说那般的症状等小辈是瞧不明白了,若是说与飘渺族长与大小姐听,二位定能明白。”那女子为玄林族的大小姐,玄林族近年来子嗣凋零,除此一女,再无旁系,因此赵族长极其看中,极其宝贝。 好在那女子也颇知书达礼,言语之间尽显大气。 坐于首位的飘渺族长摸着那下巴上花白的胡子,眸光微微皱起,那脸上斑驳不清的皱纹险些能杂死苍蝇。 玄林族大小姐赵婧婧拍了拍手娇喝道:“把人抬上来,请飘渺族长与大小姐一看。”随着那赵婧婧拍手的动作,那外面的人抬进了一方容于一五六岁孩子的小棺材,随着那乌黑的棺材一打开,只见一股浓浓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宋凝雪闻着那味道差点就吐了,与飘渺族长对了一个眼色,暗自摇了摇头,这是玄林族的事情,他们飘渺族没有必要淌这一趟浑水! 宋凝雪一仰脖子朝着那里面看了过去,那里面的人已经腐烂了,无数的虫子从那人的尸体上爬了出来,那不是蛆,形状极其怪异,身形细长而细小,正缓缓的从那小孩子的身上爬进爬出,那孩子的身上显然已经开始变得干枯。 那些虫子仿佛会吸血一般,将那孩子身上的精血与肉吸食得一干二净,每一条虫子的身上都有一条修长的红线状东西,飘渺族长凑近前来捂着口鼻打量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 “快快将这些人拿去烧掉!所有碰过的东西雾必要消毒!快去!”一道冷傲的声音从一旁传出,众人沿着那声音望过去,眸光微微亮了亮,那是常年不曾呆在飘渺族中的二小姐,宗政滟华! 众人都只当是大小姐宗政凝雪回来了,夺了这二小姐的权势,这二小姐一生气就离家出走了,怎么原来竟不是这样的吗? 宗政滟华见众人还愣在原地,脸色微微黑了黑,闪过一丝薄怒,很好,看来这半年里她的离开当真是给了这宋凝雪极好的机会啊!一个连族谱都还不曾上的人,竟然能如此嚣张的与她抢夺飘渺族的权势! “滟华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让婧婧好找呢。”赵婧婧一看这宗政滟华满身傲然凌厉的气势,当下心思一转,玄林族乃是下三族之首,若是与傲气自负的大小姐合作,那必然是吃力不讨好,但是若是与这失势欲再起势的二小姐合作,以二小姐那仗义实在的性格,玄林族的好处绝对不会少了去! 赵婧婧的示好宗政滟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只是淡淡的朝赵婧婧点了点头,转眼望望着那小棺中的情况半响,抬眸去看自家族长:“爷爷,滟华回来了。” 那族长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欢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笑道:“你如今也已经是双十年华了,切不可再如此任性了!” 滟华点头称是:“不知此事大姐以为如何?”滟华挑了挑眉,望向宋凝雪时两个人那眼中浓浓的杀气,各战一隅! 赵婧婧与玄林族长赵雄信对视一眼,眸中划过一丝焦虑:“如今靠海岸边的风语城的小城里几百号人都邮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而且那边已经开始出现了暴乱,正在朝着飘渺一族的地盘上开始蔓延,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瀛洲都会遍地尸骨啊,这孩子不过是一天的功夫就已经长了虫子了,还望飘渺族能出面平息此事!” 宋凝雪抬了抬手,扫了眼站在族长旁的滟华,挑了挑眉:“滟华妹妹对于此事似乎颇有见地,本小姐又族中事务繁忙,不如就让滟华妹妹去处理此事,不知滟华妹妹意下如何?” 那话中句句紧迫,宗政滟华气得脸色发白,双拳紧握,挑了挑眉冷声道:“既然我回来了,那这族中之事我自然会处理,大姐呆在这飘渺久了却不知玄林族如何,这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吗?正好大姐还能趁着这个机会去证明一番大姐确实不是依着这大小姐的身份吃白食之人。” “你!”宋凝雪瞪着宗政滟华,那双冰冷的眸子里迸射出阴狠的光,为什么所有站在宋凝予身旁的人都要跟她做对!宗政滟华!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我若是说错了话了,姐姐你可别介意,本小姐向来只说实话。”大厅之中重新陷入了一片沉静,那飘渺一族中唯有族长一人,余下的都是些宋凝雪新提拔上来的人,对着常年呆在飘渺族的二小姐,众人那片心里的阴影导致如今还是不怎么敢正大光明的去辩驳。 族长手中柱着一个纹有飘渺族花的权杖,那是一朵昙花,昙花本是一现惊艳了整个夜色,如今刻在那权杖之上,更显出了几分高深莫测的优雅温和。 “爷爷,今天晚上雪皇陛下与殿下将来亲临飘渺族。”宗政滟华扫了眼一旁眸色瞬间阴冷森幽的宋凝雪,勾了勾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在宋凝雪还是皇后的时候就与她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宋凝予颇多恩怨,如今也是时候该一次算清了! 有宋凝予来就够她头痛的了,这个时候,宗政滟华正好能展开她自己的计划!两人的眸中都闪着精光,族长默不作声的瞧着这两个人,无奈的叹了叹气,一个是他女儿的孩子,一个是他儿子的孩子,可惜两个都走得早! 第六百七十三章 风语城 雪皇与公主殿下来要瀛洲的消息如同千军万马,将众人受到了深深的冲击,飘渺族长摸着胡子,一双苍老的眸子里是内敛的精光,他转头望向一旁神色傲然的宗政滟华沉声问道:“可知陛下与殿下来此所谓何事?” 飘渺族虽然为上三族之尾,其实力却也不差,除了偶尔去墨赫帝族串串门颇有交情之外,飘渺一族并不曾参与朝中任何事物,如今皇族却突然来了飘渺,终究是福还是祸? 那坐在椅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开始议论着,宋凝雪眸光微微闪了闪,扬眉笑道:“许是雪皇陛下与殿下知晓了玄林族之事,特来相助呢?诸位不妨在此休息一晚,等候陛下与殿下归来如何?” 同样是太傅府的女儿,凭什么宋凝予就嫁给了宫子临过得如此幸福,凭什么宋凝予就成了皇岛的公主殿下,而她却连当个大小姐都要凭自己的实力去争去抢!宋凝予不过是运气好,投得一个好娘胎而已! 如今王尊的实力遍布朝野,除了那么一个外号,宋凝予这个公主殿下并无任何实力! 宋凝雪那双怨恨的眸子被缓缓的掩藏了起来,最终只剩下了知书达礼识得大体的大家风范,那儒雅谦和之态,瞧得滟华整个人恨不得吐她一身! 众人聚于飘渺一族,纷纷夸赞宋凝雪考虑的周到,对于宋凝雪的这个决定,族长也没有再说什么。 宋凝予坐在马车里面昏昏欲睡,整个人有些疲惫的靠着自家娘亲,打着连天的呵欠,雪皇哭笑不得的捏了捏宋凝予的鼻子无奈道:“予儿,你若是困了就睡会,娘亲瞧着你如今憔悴了不少,待这次回宫了,娘亲吩咐御膳房给你好好补补。” 宋凝予坐在修长的榻上,枕着雪皇的腿,呵欠连连:“娘亲,那我睡会,你到了就叫我。” 是要养足了精神才能去应付那些人,宋凝雪在飘渺,宋凝予早就知道了,只是从来没有去留意过,二者井水不犯河水不是,若是可以,宋凝予这辈子都不想见宋凝雪,只是可惜,越不是不想见,老天就硬是要安排你们相见。 老天真是一位有趣的愚弄家,将天下人玩转手股指之间。 赫连星笑抬了抬手,一道身影落在马车里,那是赫连星笑的暗卫,一袭深墨色的衣服,如同夜里的鬼魅一般,瞬息便能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处可寻。 “公子,瀛洲风语城中出现了大暴乱,整个风语城的人全部死尽,且死相极其诡异遍体生虫,还请公子回族。”那黑衣人语态有些急切,宋凝予猛的睁开眼睛,撩开素色的帘子,外头的日色已经开始沉下去了,马车里的夜明珠灯盏开始泛起了明亮的光。 雪皇心下一惊,虽然说皇族也是一个族,为上三族之首,但是与此同时也统治着这三个岛,正是由皇族来统治,所以才被称之为皇岛,但是,如今却不曾想,连那般重要的事情,竟然都无人通报朝廷,那么这几大宗族的意思…… 宋凝予想的并非是这些,她所想的是这影卫所说的话,整个风语城的人全部死尽……遍体生虫子,莫名的,那些话与脑海之中的画面重合了,在那北海的骷髅海盗团的船只上面,那满船的人尽数死亡,且死相极其诡异……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赫连星笑望着宋凝予微微皱眉:“凝予,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先派人前去一探情况,咱们再……” 雪皇打断了赫连星笑的话,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行,予儿之事不能拖,必须尽快处理!” 宋凝予猛的坐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抓着裙摆,望着那神色严谨的雪皇,眸光微微垂了垂,她咬了咬牙淡道:“娘亲你回宫去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那般的死状,宋凝予见过,她不想让如此明艳温暖的娘亲去见识到那一面,那种东西太诡异了,宋凝予如今自己都无法好好的安睡,一想起那个场景,那个红着一只眼睛割开她的血管取她血的疯子,她的心里就直哆嗦! “予儿,你尚来皇岛,又还不曾登基,若是没有娘亲陪着,想从飘渺一族中取飘渺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凝雪那孩子,我见过一次,眸里全部是心机,深得很,你若是见了她,娘亲只希望你能自保,明白吗?”雪皇语重心长,捧着宋凝予的脸,满眸子的担忧。 宋凝予突然想起了太傅府里那个性格傲然自负的魏雪来,宋太傅为什么迟迟不愿意休她?为什么皇岛的人将自家娘亲带走了,却没有将魏雪带走?这只能说明一件可能,宋凝雪,或者不是魏雪的孩子。 见宋凝予神色怔怔在胡思乱想,雪皇无奈的捏了捏宋凝予的鼻子:“你瞎想些什么呢?宋凝雪是魏雪的孩子,只是魏雪当年与飘渺一族恩断义绝,纵身跳入了大海里,后来是被我给救了,这件事情他们并不知情,或许宋凝雪是故意掩藏了这个消息。” 宋凝予眨了眨眼睛,喃喃道:“娘亲,你见过莫姨吗?莫姨本有一双儿女,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十三岁的儿子了,顾忆臣为了变强,跳下了通天河,去了黑山地狱。”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有些诧异:“莫姨我倒是见过一次,整个人疯疯癫癫不知所云,所以被丞相府的人关了起来,怎么?莫姨那疯疯癫癫的模样,难道是装的?” 雪皇垂眸,摇了摇头:“是我害了她,当年我就不该带着她一同出岛,丞相府的人为了将阿莫抓回去,甚至不惜发动了军队去攻打海盗团,是那个男人用命,才换来了阿莫呆在外岛的时间。凝予,有时候并非两厢情悦了便能在一起,珍惜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马车外的车轱辘声缓缓的转动,在宋凝予渐渐显得有些空荡的心里无数次的回响着,一只百灵鸟摇摇晃晃的撞进了窗子里,连着滚了好几下翻了个身撞到了宋凝予面前的茶水。 那只百灵鸟望着宋凝予,转了转眼睛,扑腾着翅膀又飞了出去。 第六百七十四章 赤火蛛现 这皇岛中的百灵鸟似乎比起外面的来,要更通灵性一些,一只百灵鸟落在赫连星笑的手里,格外亲昵的蹭了蹭他的手,发出清脆的叫声。 宋凝予挑了挑眉试探性的问道:“你会御鸟术?” 她派了这么多的百灵鸟都没找着赫连星笑,除了那鸟没找着他,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赫连星笑根本就不想要让宋凝予找到他! 见宋凝予脸色微微扭曲,赫连星笑挑了挑眉,笑得人畜害:“不知道我送你的那只大百灵鸟还喜欢吗?那家伙就是脾气急了些,性子还是不错的,它若是视你为主,就必定忠诚不二。”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咬牙切齿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只百灵鸟是爷爷告诉我去收服的……” 赫连星笑抚着手里的百灵鸟,诧异的望着宋首张予缓缓的点了点头惊呼道:“啊,对了,药老是我师父,他一直想见一见你,所以久告诉他让他在那赤焰山下等着你的,没想到还真的等到了。” 雪皇诧异的望着赫连星笑,敛去了眸中那三分凌厉之色,温声笑道:“原来你们很早就相识了?只是不知道没有蜃船星笑你是如何出海的?” 赫连星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朝雪皇嘿嘿一笑,神色淡然幽傲:“雪皇陛下是怎么出去的,星笑就是怎么出去的!” 宋凝予猛的伸出手,狠狠的揪着赫连星笑那张帅得儒雅俊秀的脸,恶狠狠的粗声粗气道:“所以从一开始那些就是你安排好了的!说,墨麒麟是不是你安排的?当初要不是纯素突然出现,我就快死在他的手里了!敢说我弱,如今你让他来跟我打!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赫连星笑嘶嘶的一边抽疼一边直嚎啕:“哎呦,姑奶奶,松手松手,脸快被你给毁了,快松手,墨麒麟是奉了义父的命令,嘶,疼疼疼,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吗?没有师父那一手医术,你还能走到今天吗?嘶,松手,松手脸快撕破了!” 瞧着两个人那孩子气的模样,雪皇坐在一旁眸光温和柔婉,宋凝予那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笑意来,但是从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面依旧可以看出来,宋凝予是欢喜的! “我说怎么回事,突然就有个人来教我医术了,还非要认我当干孙女,原来是你一手设计的,我说怎么找了他这么久都不见人呢,他现在在哪里?”宋凝予抽回手揉了揉,冷冷的哼了哼! 赫连星笑搓着被捏得差点没变形的脸,缩在角落里一脸小媳妇幽怨的瞪着宋凝予喃喃道:“他在方壶岛的临天崖上,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看嘛。” 宋凝予眸光微微暗了暗,望向赫连星笑眸色中划过一丝担忧:“你能将他请过来吗?我们先去飘渺族的话这件事情一定会与我们扯上关系,若是能将他也找过来,或许会好办很多!”整个风语城的人都死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宋凝予不敢去想! 必定是满城尸骨与倾天的臭味! 而且,从满城的程度来看,这样的情况一定会一直朝着这边蔓延! 赫连星笑眸色微微亮了亮懒懒的道:“药老只不过是对医术颇有兴趣而已,他又不喜欢救济天下人,肯定不会过来,不过,若是凝予你写个信去让他来,也许他还会给三分薄面。” 宋凝予垂眸,突然抽出一片雪白的里衣撕了一道口子,咬破手指在那上面一气喝成写下了几个字。风语城有难,速来。落笔是宋凝予,看着这宋凝予三个字,那老头子应该就明白了吧? “你干什么!不知道一滴血就要三只鸡来补吗,宋凝予,你蠢是不是?笔墨是用来干嘛的!”赫连星笑扯过宋凝予的手指就是一顿骂,真是笨到了家了!一边骂一边扯了一条白色的布条给宋凝予按着伤口,宋凝予的伤口恢复得有些慢,大约是那蛊取出来了的缘故。 看着赫连星笑将她那食脂给包成了一个粽子,宋凝予的嘴角克制不住的抽了抽,就在她余光撇过那马车的车盖顶的时候,神色猛的怔在了原地,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那车顶猛的挥了出去,那只蜘蛛被宋凝予狠狠的拦在了马车上。 那是一只红色的蜘蛛,为赤红色,背上有一个太阳形的图腾,大约有大拇指的指甲盖大小,隐隐约约里还泛着些血一般的红光,瞧着那一点红光,宋凝予仿佛看见了那个穿着黑袍神色诡异的男子那一只腥红的眼睛。 与欧阳火的比起来,那是两个极端,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太阳神一般的赤红色,一个是地狱之火一般的赤红色。 “这是赤火蛛王!那个人来皇岛了是不是?他是怎么来皇岛的?皇岛里的防御阵法都没有用了吗?”宋凝予整个人变得有些魔怔,一想起那满船人诡异的死法以及那冲天的尸体腐烂的味道,宋凝予忘不了! “予儿,你怎么了?那不过是只蜘蛛,予儿,皇岛之中向来唯有上位者拥有印玉方能出入,又岂是旁人想进便能进的,你冷静些,告诉娘亲,别害怕。”雪皇将几乎魔怔的宋凝予紧紧的按在怀里,那只蜘蛛被钉在木板上,正在缓缓的动着那八只腿。 赫连星笑打量着那只蜘蛛,眸光冰冷:“这是北域才有的赤火蛛王,北域与皇岛万里有余,两者气候各不相同,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那只蜘蛛背后那太阳一般的图纹在宋凝予的眼中如同一只诡异的眼睛,她摇了摇头:“之前的蜘蛛背后没有那个图纹,这只蜘蛛的背后为什么会有一个太阳火的图纹?会不会是其他的品种?” 雪皇抱着宋凝予眸光冷冽的望向赫连星笑:“怎么回事?” 赫连星笑收敛了往日里那张淡漠的神色,变得认真而严谨了起来,他坐得端正了一些,一伸手出了几枚银针,将那只蜘蛛小心翼翼的收进了一个水晶的盒子里。 那只蜘蛛在盒子里变得极其诡异,整个盒子里面遍吐红色的如同珠丝一样的东西,那只蜘蛛很快就将自己整个身体埋入了那红色的蛛丝之中,赫连星笑将那个盒子放在桌子,打量着那只赤火珠王。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得杀 “赤火蛛王,生于沙漠在带,其性喜干旱,却又受不得高温,生为血红色,能穿棱于水面而不沉,常在沙漠中绿州一带出现,一只蜘蛛体内会有近百只蜘蛛,一旦那只蜘蛛破体,便会有近百只涌出,重新活下去,此蜘身有剧毒……”随着赫连星笑那一条一条的说出来,宋凝予与雪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喜干旱那就是沙漠一带才会有的东西,而沙漠一带与北域有关,如此剧毒之物不会平白无故的自己穿越千里万里的跑到皇岛来,在这剧毒之物的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人! 赫连星笑最后说了一句话做为总结:“此蛛身上纹有太阳纹,乃赤火蛛王之中的皇者,若杀之,必会引起其他蜘蛛的群起而攻。” 反正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杀不得! 宋凝予朝着正在驾车的莲清低喝道:“停车!”那正飞一般奔驰的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莲清拉开那马车的车帘子一脸莫名的望着宋凝予。 “殿下,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到了。”马车到底不比船快,那一路蜿蜒而起的路面虽然平坦,但是却多曲折,光是一座大山就翻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翻过去,并不是那山如何大,实在是路太曲折。 “我与星笑骑马去就成了,你们将娘亲务必安全的送回皇宫去!”宋凝予拽着赫连星笑翻身下马,雪皇有些焦虑的拽着宋凝予的衣,那精致的眉狠狠的皱了起来。 雪皇的发细看之下还能看见那在日暮之下缓缓冒出的白发,宋凝予心里微微一疼,娘亲保护了她大半辈子,难道后半辈子也要为她而埋没掉吗? “娘亲,皇宫需要你,你要回去主持大局,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宫的!”宋凝予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掰开雪皇拽着她衣角的手,赫连星笑摸了摸鼻子,被宋凝予踩了一脚之后才讪讪的替宋凝予说话。 “陛下,有我在,一定会保护好她的。”赫连星笑将宋凝予拽下了马车,朝雪皇招了招手,临了还不忘记将那只血红色已经将自己给埋了的红蜘蛛盒子给带走。 雪皇跟着宋凝予的身影也一并下了车,她一脸担忧的拉着宋凝予的手直摇头:“予儿,不要胡闹!皇宫之中自有王尊在,就算我在皇宫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在你身边我不放心,予儿,娘亲五年没在你身边了,你就让娘亲陪着你吧。” 对于宋凝予雪皇的心里很是愧疚,当初离开她的时候,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没想到如今已经十八,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了。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接受到雪皇那压迫的视线,赫连星笑不得已,只得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笑道:“其实你与其将陛下放在皇宫里,还不如将雪皇陛下带在身边更安全一些,至少在你眼皮子底下不是。” 宋凝予皱眉一脸担忧,想要她命的人太多了,她就是担心雪皇跟着她会被她连累。 雪皇陛下抓着宋凝予一使力将人提进了马车里,扫了眼站在门车外一脸诧异的赫连星笑,一锤定音:“我是你娘,跟不眼着你我说了算,星笑,上车,去飘渺族!” 在雪皇陛下那雷霆的言行之中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的一马车又朝着那飘渺一族奔驰而去,在水晶盒子里那只赤火蛛王已经将整个盒子的内部都覆盖了。 日暮之光折进了马车里在,带着夕阳余晖中浅淡的薄薄的暮色,马车之中铺上了一层云霞般的红色,映着雪皇那微微泛白的脸上满是红光,马车里的香炉冒着浅浅的皇家御用沉木香,整个马车里飘香满路。 随着那八匹马的马车后跟着无数的仆从,那雪皇的架势十足,一路杀到了飘渺族的族府门口,那千军万马一般的架势,引得无数百姓纷纷测目。 那飘渺一族的人都已经站在了门口,等候着雪皇与公主殿下的到来,见那一辆华贵的金丝织锦马车朝着这边疾奔而来,宋凝雪心中划过一丝怨恨浓浓的嫉妒。宋凝予出门皆是八匹马的马车拉着,裹在金玉堆里,而她呢! 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从马车上优雅的走了下来,朝马车的车帘口伸出手,莲清站在一旁朗声道:“已到飘渺族府坻,请陛下与公主殿下下马车。” 宋凝予缓缓伸出手,赫连星笑优雅的朝宋凝予伸出手,那张俊逸的脸落入宋凝雪的眸中微微僵了僵,这男子是何人?当日在陵墓里的星笑?又是一个宋凝予的人!她恨透了宋凝予的人! 见宋凝予将手放在那男子的手里,站在宋凝雪身旁的滟华一袭艳红色的锦衣上前两步,行礼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是清早传给我的信,怎么到了天黑了才赶过来?我都在想着要不要派一队人去接你们了。” 赫连星笑牵着宋凝予待宋凝予走下了马车才松了手,宋凝予静静的站在马车旁,朝滟华熟识的笑道:“那路一个蜿蜒得厉害,这八匹马的马车还真不好走。” 雪皇一袭华贵的长袍着身,那金织玉帛的牡丹穿凤紫金双襟长袍在月华下闪闪发光,整个人高雅尊贵得令人不敢直视。 众人纷纷下跪:“恭迎雪皇陛下。” 雪皇眸中充满了威严,扫了眼众人,勾唇淡道:“都起来吧。” 众人垂眸,神色中透着几分恭敬:“多谢陛下。” 雪皇眸光直直的落在那为首的两位老者身上,勾唇朝宋凝予伸出手,牵着宋凝予的手朝前走了两步,笑道:“飘渺族长风采一如当年不减分毫哪。” 飘渺族的老族长摸着胡子笑道:“陛下也说是当年了,如今都老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这位想必就是公主殿下了,与陛下当真是像啊!”宋凝予与雪皇有七分相似,所以熟识雪皇陛下的人都能瞧得出来,宋凝予就是那位从外面接了回来的公主殿下。 宋凝予朝那位老族长点了点头,抬眸笑道:“说起来,我与飘渺族的大小姐还颇有源渊呢,是吧?凝雪姐姐?” 宋凝雪,当年还在太傅府里的时候就没少折腾她和她娘亲!这些她可都一笔一笔的都记着!绝不相忘。 宋凝雪勾唇浅笑,那双眸子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阳光,晒在人的身上只能感觉到无尽的森冷与严寒。 第六百七十六章 仇人见面 “我还以为妹妹忘记我了呢,不过,姐姐我可舍不得忘记妹妹,时时刻刻都记着呢,哦,不对,如今是该称一声公主殿下了。”对于宋凝雪显得有些阴阳怪气的谈笑,宋凝予只是懒懒的抬了抬眸,不以为意。 一旁的玄林族族长朝宋凝予与雪皇拱手道:“玄林族赵雄信参见雪皇陛下,公主殿下。不知赫连族长可还好?” 赫连星笑抬眸一笑,端得玉树临风儒雅温文,那笑里总是透着三分清冷与淡漠的疏离:“父亲极好,多谢玄林族长挂心,倒是这赵小姐,多年不见,越发亭亭玉立了。” 身边静默温笑的女子听言,朝赫连星笑抬眸温然一笑,她心里明白,这个男人是皇宫里内定的皇夫,与她是不得有染的,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一眼里,赵婧婧觉得自己还是陷入了进去。 飘渺族长朝众人朗声笑道:“里面请,族府中已经替备了上等房间。” 滟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笑语嫣然,宋凝雪望着那宋凝予被拥簇着朝府中大步而去的身影,眸光冷冽凌厉。 众人来到大厅坐了下来,下面的婢女立即端了新茶上来,宋凝予坐在雪皇的身旁,神色淡淡的说明了来意:“本殿下此次前来是为了飘渺一事。” 族长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望着宋凝予,神色里多了向分严谨:“殿下请说。” 宋凝予从怀里取出一对玉佩来,那玉佩为龙凤双玉,玉质温脉,在夜明珠点亮的整个大厅里泛着一层淡淡的紫色,宋凝予将那一对玉取出来众人脸色皆变,那一对玉意味着什么,在场的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但是族长与宋凝雪,以及滟华以及那玄林族的族长,看那神色,应该是知道的。 “此玉乃我一次游历中遇见了一位老者,老者托我将此玉奉还于飘渺一族,不知族长可识得此物?”宋凝予取过那一枚凤形玉递给莲清,莲清接过那枚玉,放在了飘渺族的族长手中。 宋凝雪扫了眼那枚玉,摇了摇头笑道:“想必殿下是找错了地方了,飘渺一族中从未有过什么玉,更别说是这原本该为帝者所有的龙凤玉了。殿下可别害了飘渺啊,我飘渺虽是一大宗族,却也无心与朝廷为敌,殿下可要三思。” 谁也没有料到,这话才刚出口,宋凝雪就直接拒绝了宋凝予手中的玉佩,宋凝予看得出来,飘渺族的族长还是很在意这玉的,那一双眼睛里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玉,但是在宋凝雪那凌厉的眸光里,又将那玉佩奉还了回去。 飘渺族的族长摸着花白的胡子,笑态可拘的摆了摆手:“我飘渺一族里从未见有人对这般的玉有过记载,想必殿下许是记错了,不过,雪皇陛下与殿下既然来了,正好玄林族有一要事急欲求见陛下。” 飘渺族长不动声色的将那个球踢到了玄林族的地盘上,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坐在她对面的宋凝雪朝宋凝予挑了挑眉,笑意冰冷中烧起了一把熊熊的烈火。 雪皇陛下接过那枚龙形玉佩,一双充满了威严的眸光打量着胡子花白的飘渺族长,一字一句道:“飘渺族长年纪也大了,可别记错了,这样吧,族长今天晚上便去查一查飘渺先祖与先祖婆婆可曾有过这幻情玉,朕明日再来问飘渺族长。” 那族长在雪皇凌厉的眸光之下神态自然,那拢在衣袍中的手微微紧紧的握着,朝雪皇陛下点了点头:“老头子如今也一把年纪咯,今天晚上我就让大孙女去查一查,如今这族中之事多是大孙女在打量,陛下若是有些什么想知道的,还是问这大孙女好些。” 从这一句话里宋凝予与赫连星笑就看出了宗政滟华的地位来了,这是将她给剥削得一干二净了啊!连提都不曾提到一句了,如今这个样子,她想将飘渺一族的权势夺回来,难得很。 赫连星笑拍了拍滟华的肩膀,一挥手间那把折扇便打开来,姿态潇洒非常,朗声沉笑道:“滟华,怎么这飘渺族里不是你说了算了吗?本少主怎么记得这半年前都还是你主事呢?这位大小姐瞧着当真是陌生,本少主似乎有近二十年不曾见过啊。” 坐在飘渺族长下方的宋凝雪脸色白了白,一双手在衣袖之下紧紧的握着,所有的人都想将她拉下这个位置,宋凝予,那她偏偏就不如她所愿!那禁制疼起来的时候是碎骨一般的疼吧,宋凝予就好好的享受享受! 老族长扫了眼一旁端端正正坐着姿态优雅贵气的大孙女,咳了咳,宋凝雪温声笑道:“飘渺一族里向来是能力强者主事,赫连公子不必觉得诧异。” 大厅里的氛围变得有些沉默,雪皇坐在宋凝予的身旁,眸光微凉的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玄林族的族长突然朝着雪皇就跪了下去,那身后跟着的玄林族大小姐也跟着跪了下去。 “陛下,风语城满城百姓皆亡,风语城隔壁的月牙城出现了极大的全民暴动,还请陛下救救玄林族啊,陛下……”玄林族自己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玄林族所占的地方不多,也就是五城七镇,如今突然就有两个城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再这么下去玄林族全族的人都该被灭口了! 他们自己也想了无数的办法,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正好宋凝予与雪皇来了,几个人也算是撞在了枪口子上,宋凝予沉眸,雪皇将那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族长扶了起来,神色严谨的扫了眼坐于首坐喝着茶装万事不知的飘渺族长。 “此事出在瀛洲,还需有飘渺一族相助才行。” 宋凝雪端着茶盏勾唇笑道:“陛下说得是,若是有飘渺族出手的地方,陛下不必客气,只是近来飘渺族中的人大多都去演练去了,若是此时召回来,少说怕也要好几日呢。” 宋凝予眸光微冷:“既然飘渺族大小姐承诺了那本殿下自然不会客气,至于旁的,那就是要看大小姐的本事了,以大小姐如今稳坐飘渺一族掌大局的情况来看,不会连这点事情都无能为力吧?” 第六百七十七章 助与不助 对于宋凝予这一番冷嘲热讽,宋凝雪若是再拒绝那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了,一旁的滟华只觉得整个人那口不顺的气如今看着宋凝雪被气的样子,当真是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了! “殿下说笑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睡一宿,凡事明日再从长计议。”宋凝雪扯开一抹笑,那皮勾起一道完美的弧度,那肉却纹丝不动,这大概算皮笑肉不笑的最高境界了。 玄林族长欲言又止的望望宋凝予,又看一看雪皇,嗫嚅着唇角心里一片焦急,本以为这飘渺族的族长能看在两方同居于一岛的份上帮个忙,谁知道他们直接就将球踢到了雪皇这边,雪皇至今也没有表态,只是说让飘渺的帮着点。 “殿下……” 宋凝予拍了拍那粉色衣衫沉静温和却一脸焦急的女子,眸光里泛着几分温意:“你先别着急,好好睡一觉,反正你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宋凝予曲指,在那粉衣女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端起杯盏勾唇一笑。 “这茶香不错,若是本殿下没猜错,似乎唤名新月茶?” 老族长眯着眸子陪笑道:“殿下好眼力,此茶正是新月,还是从赵族长的天之顶于子时一轮新月正值天之顶时采摘制成。” 宋凝予放下茶盏,望向一旁正眯着眸子打量着对面滟华的自家娘亲,走上前去,朝雪皇伸出手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娘亲你也累了一路了,咱们还是先去睡吧,至于旁的,明天再说。” 赫连星笑一把折扇扇得一头墨一般的秀发在脑后直飞扬,打了个呵欠,手中的折扇一手:“本少主也困了,还有劳大小姐替本少主带个路了。” 宋凝雪扫了眼一旁眸光寂静的滟华,冷冷的点了点头:“赫连公子这边请。” 老族长也站起身来,扫了眼滟华,摸着胡子飘渺老族长朝滟华催促道:“滟华,你送陛下与殿下去雅阁,好好派人伺候着,明白吗?” 滟华福了福身,雪皇朝滟华伸出手,牵着滟华的手温声笑道:“这孩子,朕瞧着是越瞧越喜欢,予儿……” 老族长望着消失在长廊的一干人等,摸着胡子望向一旁神色怔然焦虑不安的玄林族长,柱着那一方拐杖朝年近四十身形魁梧阔的玄林族长笑道:“小侄啊,你也别太担心了,正如殿下所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担心也没有用啊,还不如放宽心来,明日陛下自有安排,你我就且安心以待陛下安排如何?” 到底是活了一大把岁数的老狐狸了,在这一代的族长里面就数这飘渺族的最狡猾,数那墨赫帝族的族长最与世无争的正值,就数那青塔族的族长最有心计,就数那白沙族的族长最小气! 雪皇一左一右挽着滟华与宋凝予的手朝着那长长的精致长廊缓步而行,飘渺一族中的摆设多是空寂的,像那一方长廊之中,只会摆上那么一盆花,长廊的外面有小桥流水,随着那竹筒装满了水就会倒下,倒下时会叩向那身下的一块青玉石。 叩,的声音将整个庭院响彻,有一种寂寂的安静感。 身后的奴仆静静的跟着,沉眸不语小心翼翼,四周被笼在一层淡雅的浅黄色中,那灯笼为八方,制得很精致,远远望去那一路蜿蜒的亮灯精致又好看。 三人来到一处雅阁,推开那阁门,里面是一方院落,院落共分为三面,宋凝予与雪皇居于主面,在那院子里面种着满院子的玫瑰花,那艳红的玫瑰花正在月色下微微合拢,有淡淡的花香缓缓的吹过来。 大院子里还种着些大榕树,几株榕树各居一方。庭院里一个假山流水,将整个人安静的大院点活,偶尔还有向条鱼从那假山之下的水池子里在跃出来又重新跳进水里。 月色毫无遮挡的从那几片水晶般透明的瓦片上洒了下来,屋内的灯盏有些微暗,宋凝予不大习惯,于是莲清又将那灯盏调得亮了些,待一切处理好了之后宋凝予扫了眼窗外的动静,滟华拉着宋凝予坐在内屋的桌子上。 “殿下,你能将那玉再拿给我看一看吗?”要说真正的飘渺族的传人,也该是滟华才是,如何轮到一个常年在外的宋凝雪?宋凝雪的心计太深,那族长大概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极力的想要将宋凝雪推上去吧? 宋凝予将那两枚玉取了出来,递给滟华,滟华接过的时候整个人隐隐约约里总透着几分小激动,她点了点头,连连称赞道:“是了,就是它们了!先祖婆婆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这两枚玉佩!凝予,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为了以防万一,这传玉之人一定会在那人身上打下一个禁制,以防止其毁约,凝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滟华小心翼翼的拿着那两块玉如视珍宝一般的站了起来,在小厅里面来来回回的走,那脸上的欣喜挡也挡不住,望着宋凝予的时候整个人笑得眉不见眼。 宋弹簧予挑了挑眉淡问:“我身上的禁制被转移过一次,如今又转移了回来,三日之后就会发作,滟华,你是飘渺族里真正的族人,能不能替我将这禁制给解除了?”飘渺族的族长完全是看着宋凝雪的脸色在行事! 雪皇握着滟华的手眸中闪过一丝焦虑与担忧:“滟华,飘渺一族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覆灭,凝予如今能浪费的时间不多了,你需要朕做些什么,尽管开口,朕如今虽然权势不及王尊,但是有些事情只要你开口,朕还是能替你办到的。” 这是雪皇的一个承诺,滟华很想要,但是她要考虑到如今的情势:“并非我不想帮凝予,而是那开启飘渺族后山的钥匙在族长那里,族长对我一直不温不火的,那是因为飘渺一族里向来重女轻男,我是爷爷的儿子生的,而她是爷爷的女儿生的,又是长女,她在外面流落了这么久,说得自己吃尽了苦头,引得爷爷心疼她,就什么都听了她的。” 窗外的风冷冷的吹了进来,滟华搓了搓手臂,起身去关窗,才刚站在窗子旁,就见那窗子那里突然窜出了一个人影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 女子婧婧 那女子穿着一身粉色的儒裙,从窗子里爬了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望着怔怔看着她的众人,她垂眸看了看身上微微有些凌乱的裙摆,赶忙伸手去理了理。 “玄林族赵婧婧见过雪皇陛下,公主殿下。”宋凝予怔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莲清朝那赵婧婧微微福了福身,轻声问道:“赵小姐可是走错了地方?此处是陛下与殿下的卧房。” 赵婧婧扫了眼四周,摇了摇头诧异的望着宋凝予:“新月已出,不知姑娘何出此言?” 宋凝予咳了咳,指尖轻轻叩着桌面轻声笑道:“的确是我让她来的,莲清,看茶。” 莲清垂眸,点了点头退了下去端茶,赵婧婧万分忐忑的望着一旁的滟华与宋凝予,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站错队伍,若是此时站到了宋凝雪的那一例队去,会是什么样子她不敢想象。 “我是独自一人来的,抄的是暗道,并没有惊动任何人,殿下不必担心。”怕宋凝予误会,赵婧婧赶忙温声解释着,那赵小姐看着更像是一位闲妻良母,与那同样是大小姐的宋凝雪相差甚远,此女子温柔娴静,且让人心境舒服,宋凝予瞧着极是欢喜。 “让学识博雅的大小姐爬墙,真是为难了你了,其实你大可光明正大的过来,本殿下行得正坐得端。”宋凝予语气沉稳,端着茶盏扫了眼脸色微微僵白的赵婧婧,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还真是开不起玩笑。 只见赵婧婧一脸诧异的苦着一张脸缓缓的点了头自怨道:“是我多虑了,只是那玄林族一事,还请陛下与殿下相助。” 雪皇脸色变得严谨了三分,莲清端了茶盏上了又迅速退了下去,站在雪皇的身后,神色温顺恭敬。 雪皇指尖轻轻的扣着桌面,那沉思的动作里还真有几分宋凝予的神韵,她淡问道:“朕来的时候曾听暗卫说风语城中满城的人皆已死亡,不知其是真是假?” 赵婧婧提着裙摆跪在地上,一张脸上迅速上演了一场梨花带雨满目忧愁与惧意:“回陛下,确是如此,我曾经随父亲一同去看过,那满城的人死的莫名,一个活口也没有,满城倾天的尸体腐烂的味道,不过是一夜之间,虽然父亲已经下令封城了,但是必然会再度蔓延,到时候就不仅仅是玄林族了。” 宋凝予端着茶盏,望着神色惊恐未定的赵婧婧,皱眉问道:“那是怎么样的一个莫名的死法?” 赵婧婧跪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连想起那个场面都需要勇气,她紧紧的抱着自己,清亮的嗓音变得有些嘶哑低沉:“我,我曾经在城楼上看过一眼,遍地尸体,那些尸体上都生了虫子……殿下,求求殿下救救玄林族!” 滟华将赵婧婧扶起身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沫,赵婧婧知道,如今求飘渺是没有用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紧紧的抓着这皇族这一条不知是稻草还是浮木的东西! “玄林族于瀛洲共有五城七镇,风语城如今满城尸体,于风语城隔壁的月牙城如今也已经出现了暴动,我曾经在回来的时候去过一趟风语城,不过那个时候风语城已经封城了,所以我只是看过一眼,尸生虫,不知殿下可有解?” 宋凝予的脑海中不断的闪现着那人那只腥红的眼睛,那人的黑袍在风中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宋凝予连想都不敢再多想,她紧紧握着拳头,朝赵婧婧道:“我……曾经遇见过类似的场景,一整船的全部死亡,他们的身上爬满了虫子,那不是天意,那是人为……” 宋凝予捧着碗盏狠狠的喝了一口,接着道:“那人的身上有红色赤火蛛王,那是北域方有的一种常年生于沙漠中的毒物……赵小姐,你赶紧回去,将那一座城中的东西赶紧烧毁,我马上开一个药方,你按着药方去令人着手准备那些药材……” 宋凝予如果猜的没有错,那么那些东西就是那个人带上岛的,也许那个人还没有来,但是如此小的生物,又能避水,穿过海洋就不是什么难事,那些机关防的是人,又不是小动物,如今一想,那些虫子来这里就可以理解了! 宋凝予绕到了那书桌后开始提笔写下了那些配药,赵婧婧感激的提着裙摆绕到了书桌旁帮着研墨,随着那墨水干了磨,磨了干,宋凝予下手写了数十页纸才揉着手腕停了下来,那纸上的药材名称写得密密麻麻,赵婧婧拿着那一叠稍干些的纸千恩万谢!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相助。那婧婧就告辞了!”将那一叠纸踹进了怀里,婧婧脸上的笑意挡也挡不住,宋凝予一把将欲走的赵婧婧拽了回来,朝她摇了摇头。 “你先别急着谢我,这些药材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如今的情况有效果,这些都是名贵的药材,我不知道这里能不能寻齐,此事你先暗地里找个人试一试,我这里有些事情还需要处理清楚,不过你放心,我处理好这边就会过去。” 雪皇接了宋凝予的话,伸替赵婧婧理了理那衣襟上沾上的一丝泥泞,轻声缓缓道:“好孩子,此事千万不要张扬,犹其是飘渺一族,明白吗?” 赵婧婧点了点头,那张俏丽的脸上欣喜的神色收敛的三分,变得有些严谨了起来:“是,婧婧明白,多谢陛下指点,告辞了。” 朝着一旁静静坐在桌前喝茶的滟华点了点头,赵婧婧推开房门步态优雅的走了出去,莲清扫了眼赵婧婧远去的身影,将门缓缓的合上,有些担忧的望着宋凝予:“殿下开了那药方当真没问题吗?若是出了什么事,这可如何是好?” 宋凝予揭开茶盏的盖子,望着那里面冒着的氤氲的热气,呼气吹了吹,那茶盏之中几片翠青色的叶子缓缓而展,泡在水里如同开在雨中,极其好看。 “莲清你跟了陛下这么久了,难道连这一点也看不透吗?就是因为不敢保证,所以才会让她只寻一个人先试一试,若是好便好,若是不好,到时候殿下已经处理好了这么的事情了,那自然就可以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了。”对于莲清突然变得迟钝了的模样,滟华少不得赏一记白眼。 第六百七十九章 梁上三君子 宋凝予端着茶盏,眸光微微眯了眯,她突然放下茶盏,朝滟华挑了挑眉:“想不想去看一出好戏?” 滟华扫了眼屋子里面,一片简雅的低调之色,与陛下那一袭华贵的衣衫确实不怎么相衬,她摇了摇头,支着下巴眯着眸子懒懒道:“这里处处都是好戏,不知道殿下说的是哪一出戏?” 在宋凝予的唆使下,滟华穿着夜行衣,在自个的族府里面,跟做贼似的,在那房顶上偷偷的一掠而过,朝着那老族长的房间就摸了过去,宋凝予找不着路,要不然也不会把这滟华给拖上了,谁知道刚到目的地,就见一个身影比她们早一步已经藏在了那房梁之上。 三人目光一对,差点就打上了,那缩在角落里的人猛的将那蒙着脸的纱布扯了下来,宋凝予那悬着的心才缓缓的松了松,原来是赫连星笑,好端端的不睡觉,他跑到飘渺族的族长房间里面来干什么? 三个人刚刚藏好,门外有几道脚步声缓缓的传了过来,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宋凝予眉心跳了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她的功力要比宋凝雪高得多了,但是对于飘渺族长,还是小心为上 那扇门缓缓的打开,宋凝雪与那飘渺族的族长并肩走了进去,那些婢女都只是守在门外,屋内缓缓的亮起了一盏灯光,灯光微微还有一些暗,老族长坐在客厅的大椅子上替自己倒了杯茶,直摇着头叹息。 “只要将那一对龙凤玉取出来,咱们就能得到飘渺决,我在外面派出了无数的探子都没有幻情玉的消息,如今却送上门来了!当真是可惜了!” 宋凝雪扫了眼坐在大椅子上一脸悔恨的飘渺老族长,冷笑道:“有宋凝予在,你想要飘渺决?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你不要忘记了那古诏上说的是什么,将飘渺决奉于还玉者!” 飘渺族长喝了口茶,摇了摇头叹道:“唉,还有那玄林族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飘渺也算是瀛洲的主人了,怎么能坐视不理!” 宋凝雪砰的一声将杯子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眸子闪过一丝冷锐的凌厉:“那些人你当我没有去看过吗?无药可医!把再多的人送过去也是送死,唯一的办法就是死多少人烧多少人,这种事情,他们皇族的人不是做的很好吗?”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望向一旁陷入了沉默的赫连星笑,什么意思? 那飘渺族的族长似乎有些紧张,扫了眼四处,挥了挥手一脸警惕道:“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若是被那些有心的人士听见了,你这丫头,你是想毁了飘渺吗!” 宋凝雪坐在老族长的身旁,伸出那还算白皙的手放在那老族长的手上,嘟着嘴扭着身子一脸不悦:“我还不是为了飘渺族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告诉你,你千万不能将权利放还给你那宝贝孙女,她手段太软了,迟早会将飘渺给毁了!” 那房梁之上的三个人雎色微微扭曲,扫了眼一旁一脸乌青隐忍的滟华,嘴角憋着一抹笑意。 宋凝雪凑近那老头子的身旁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头脸色一白,瞪着宋凝雪气得整个人呼吸都不顺畅了,深深的呼吸了半响,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恶狠狠的喝道:“我那如此良善的女儿如何会生了你这心狠手辣的人!” 良善的女儿?若是这老族长看见了如今的魏雪,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觉得他的女儿是良善的。 我们都会被岁月拉长缩短捏圆搓扁,直到最后我们再也无力去变回想要变成的形状时,那个不知道是圆还是扁的模样,就是我们最后的模样了,再也无法更改。 而那魏雪,想来也是骄纵惯了,那日渐无趣的时光里,总要寻些在意的东西,才能不过得茫然,如同一转眼就已经老了,一转眼间脸上的光滑被皱纹取代,开始掉牙,头发变白,一切都变得苍老了起来。 死亡,当真是一件极其自然而又残忍的可怕的事情。 它会使一个人生的本能被无限的延续,哪怕那最后的挣扎并没有什么用,这是一种本能,一种只要能抓住一丝一毫的机会会就拼命活下去的本能! 那下方的老族长嗫嚅着唇角,喃喃道:“你别伤害她,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 滟华有些意外的瞪着老族长,一双眼睛变得有些腥红,只见那老族长缓缓的摩擦着手中的权杖,喃喃道:“当初我听旁人说找到你的时候,我是真的高兴,大孙女,回头是岸啊,只要你回头,你还是我最宝贝的孙女。” “回头?我回得了头吗?宋凝予她要逼死我的时候就从来没有给我过机会回来!我不甘心,凭什么她拥有的我就不能拥有?我偏要拥有,我要成为皇帝!坐拥整个天下,我要宫子临,我要所有的一切,只要是她的,我就都要毁了!” 那下方的宋凝雪极其怨恨,整个人变得有些狰狞,夜明珠的珠光映在她那张充满了怨恨的脸上,赫连星笑冷冷的哼了哼,这种女人,他真是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在皇陵里的时候就将她给解决了!现在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出来! 宋凝予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好像这个世间所有的弱者她还变得有理了,她理所应当的对你说,你比我有钱,所以你的钱该分我一点,你比我的武功厉害,所以你应该教我一些,或者你拥有的比我的多了这么多,生活如此之好,而我却一无所有,一无所处,所以你应该给我一些。 一个人的欲望会随着她的能力与权力渐渐的增加,从前她也不过是夺了她的皇后之位,夺了便是夺了吧,反正她不喜欢拘束,不喜欢皇宫,她无所谓。 可是一次一次,无论宋凝予在做着什么,只要她的生活里带上了三分笑意,似乎就总能被眼前的宋凝雪怨恨三分! 老族长被宋凝雪那如此大胆的词给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青白相交着一张脸,手指直颤抖:“你,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你竟如此不知悔改!你……” “老东西,你没有资格来说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别忘记了,她还在我的手掌心里,你不想她被我折磨死,就最好和我演好这出戏,否则哪一天本小姐若是心情不美了,那个人也是会付出代价的!” 第六百八十章 爷孙成仇 老族长指着门外,那伸出的手指不断的颤抖着,气得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吹胡子瞪着眼睛,:“滚……你给我滚,滚!” 宋凝雪优雅的端着茶盏抿了抿,勾唇温笑道:“爷爷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咱们明天见。” 瞪着宋凝雪远去的背影,老族长手中的权杖狠狠的敲向了桌面,整个人泛着一股隐忍的暴力,老族长的功力不凡,宋凝予也不敢去轻举妄动,三个人只得怔怔的守在那房梁之上一动不动。 而此时,一道黑色如墨的身影穿破了黑夜,朝着飘渺族的秘地闪电般的划过,那守在秘地的人揉了揉眼睛,迅速的扫了眼四周,一片寂静之中还能听见虫声在呜叫,乌云渐渐的将月光拉入其中,大地出现了一瞬间的黑暗。 躲在暗处的宫子临紧紧握着手中的地图,瞅着那云乌蔽日一瞬间的黑暗朝着那秘林禁地的大门直奔而去,一阵风从那守在秘林禁地的八个人身上吹拂而过,乌云缓缓的从月色上移开,宫子临身影隐入了一株诺大的乌黑色的大树之后。 树下传来守卫走动的声音,那身上穿着的铁甲在夜里发出悉索的响声,树的对面是一座巨大的宫宇,那宫宇远远的望去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陵墓! 一个人影朝着这边缓缓而来,宫子临望着那抹身影,微微怔了怔,那是……宋凝雪! 宋凝雪一袭单薄的长袍穿棱在长廊之中,脚步清冷淡慢,冰冷的眸光里泛着阴冷的傲气,行走而过的人都朝着宋凝雪微微施礼然后继续前行,宋凝雪站在那一扇诺大的宫殿门口,守门的是二十四个人,以二十四星宿的站法,将那扇门守得滴水不露。 殿宇在月光之下泛着清薄的萤光色,远远望去,如同萤火虫那微薄的光,宫子临所站的那颗树极其诡异,树中的墨色的影子正在缓缓的移动,细细的望过去可以发现,那是一只通体乌黑泛有剧毒的蛇! 宫子临眸光微微眯了眯,只见那二十四星宿者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秘地禁宫只有族长方能进入,大小姐请回。”那为首之人语气冰冷,毫无温度与起伏,更像是一个专门守在门口的木头人。 宋凝雪冷冷的勾了勾唇:“本小姐正是奉了族长之命前来,此物可为证。”宋凝予手中拿着一方玉印,那玉印之中是一株血红的曼珠沙华,正在泛黄的灯笼下泛着血艳色的光,那花也被称之为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 那为首的人神色瞬间闪过一丝恭敬,朝着宋凝雪退开一步淡道:“大小姐请。” 宋凝雪淡淡的点了点头,随着那一扇沉重的大门缓缓的打开,宫子临才猛然发现,那并非一座宫殿,而是一座石院,那一扇大大的门缓缓的开启,在宋凝雪走进来,门即将合上的一瞬间,宫子临的身影如风一般的踏入了石院之内。 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清浅的青光,石院之中寂静而荒凉,不见任何一丝生物的迹象,得得皆是雕画的几近完美副真的石像与石画,宫子临取出手中的地图,匆匆望了一眼,收回地图,一道身影缓缓的朝着宫子临走了过来。 “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着妹夫。”宋凝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冽与阴狠,冷嘲热讽的语气令宫子临微微皱了皱眉。 他也想过,若是她愿意将那飘渺决交给宋凝予,那么他也不必再走这一趟浑水了,他在这大石门的门口研究了大半日,依旧不见有要开门的迹象,再加上飘渺一族竟然不认识那一对玉,他就更加打定了主意,要将那飘渺决取回来! 他没有想到宋凝雪竟然会助他一臂之力开了那扇门! “哦,我差点忘记了,如今你已经不是我的妹夫了,让我来猜一猜,你来这飘渺族的秘地里要做什么。”宋凝雪一袭深灰色的衣袍,衬得她颇为老成,一双眸子里迸射出来的目光令宫子临厌恶到了极点。 当真是诧异,宋凝雪竟然也是出自于皇岛! “嗯,几个时辰之前,我那苦命的妹妹正求我将那飘渺一族的飘渺决给她,以让其免受其苦呢,我还想呢,莫不是,她对我那妹夫又死灰复燃了?想要取出飘渺决来救她?”宋凝雪站在宫子临的面前,她的个头并不算太高,算足了也只到宫子临的下巴处。 她退开两步,昂头打量着宫子临,那一双阴冷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几分狠戾气来。 “是又如何?”宫子临眸兴冷傲,一只手缓缓的划过那一片石壁上的木樨花花雕,指尖迭出了一丝灰沫来。 宋凝雪挑了挑眉:“你身上没有幻情玉,即便是到了那门口,也得不到飘渺决,不如你我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朕,凭什么与你做交易?”宫子临那一双凤眸微微眯起,对于眼前的宋凝雪,从一开始宋凝雪似乎就是在不断的给宋凝予找麻烦,如今更是麻烦不断! “若是妹夫还想活着走出这皇岛,那你别无先择。” 宫子临眸光微冷,突然对宋凝雪出手,手朝着她后颈一砍,宋凝雪猛的倒在了青石冰冷的地面上,月光照着那张水色潋滟的脸,泛着一丝说不清的诡异。 就凭一个宋凝雪就想拦住他,未免太可笑了些!宫子临再没有看那躺在地上的女子一眼,朝着青石长道大步而去,在这飘渺一族里种有大量的竹子,形态各异,品种繁多,随着那脆竹轻轻弯腰,带起一阵风,竹叶随风卷入了阁院之中。 阁院之中极大,数以百计的阁楼房宇笔直而有序的挺立在这一片竹林假山之中,宫子临脚步轻巧,朝着那其中一座便冲了进去,那地图之中是一条捷径,看来纯素给他的地图的确不假! 宋凝雪捂着头醒过来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她望着天上高高挂起的月色,猛的惊醒过来!宫子临!竟然将她打晕了! 宋凝雪朝着那外面便是一声大吼:“来人呐,有人偷盗秘宝!快来人呐!”嘹亮的嗓音之下不多一会二十八星宿便闯了进来,见宋凝雪还趴在地上,两个人上前来将她扶了起来。 第六百八十一章 入禁地 被扶起的宋凝雪捂着嘴有些吃力的咳了咳,语气微弱的急道:“本小姐进来的之后有人将我打晕了!快去,将飘渺族里的护卫全部召集过来!咱们去,秘宝楼看看,你去通知族长!”宋凝予冰冷的眸光微微眯了眯,宫子临,你做初一,那我就做十五,看谁斗得了谁! 众人一片忙碌,手中的武功与火纷纷拎起,朝着那秘林之地疾步而去,宋凝予与雪皇正欲浅眠,滟华的贴身侍女便敲了敲门匆匆而入。 滟华正欲退出去,与迎面而来的小婢女赚了个满怀:“你这是怎么了急冲冲的?” “小姐,有人擅闯秘林禁地,族长已经赶过去了。”那婢女神色恭敬的站在门口,面上透着几分焦虑,那可是整个飘渺族里至关重要的东西,岂能如此轻易的被人夺了去!若真是这样,那么,飘渺就危险了! 宋凝予眸中划过一丝狐疑,脑海之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指尖微微发颤,望向雪皇时,眸中多了几分惊惧。 雪皇见宋凝予整个人有些不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你别担心了,或许不是……” “不!一定是!一定是他!娘亲,我的感觉不会错的,一定是他!”宋凝予紧紧的拽着雪皇的胳膊,眸中闪烁着冷冽的焦虑之色。 滟华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小婢女,眸光微冷:“你先下去吧,若是旁人问起,就说我与雪皇陛下以及公主殿下正在沐浴,旁人不得打扰。” 那小婢女垂眸应下,转身守在了门口。在宋凝予与雪皇的这一间屋子里面,的确是一方大浴池在偏室里。 宋凝予望向滟华这里没有人比滟华更清楚事情的种种了! 滟华嗫嚅着唇角,望着一脸担忧的宋凝予,垂眸淡道:“我知道有一条捷径通向秘林之地,但是凝予,我冒着如此大的危险,有一件事情,也希望你能助我一把。” 雪皇点了点头:“你有何事尽管开口。” 滟华指尖轻轻划过那绘着牡丹的大花瓶,那上方的描金大牡丹正开得浓烈:“飘渺一族绝不能落入宋凝雪的手里,但是飘渺一族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长女或长子方能继位飘渺一族,若是令次子或者次女继位,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关于那条路,深处皇宫之中的雪皇自然明白,她淡淡点了点头:“太过阴冷的人,的确不适合居于大位。” 宋凝予点了点头:“此事于公于私我和宋凝雪的恩怨都不是一句话能够说得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与宋凝雪便是不死不休!”那些帐,宋凝予还没有与她算清楚,如何能轻易做数! 滟华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淡淡的点了点头:“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只是这飘渺一族里颇多机关,我们若是进去了,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 “娘亲还是留下来为好,若是我们在那边出了些什么事情,还能彼此有个照应!”宋凝予走到窗口,突然转头望向欲跟过来的雪皇,雪皇微微一怔,拍了拍脑袋笑道:“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宋凝予与滟华一路穿过荆棘满布的竹林,两抹身影趁乱朝着那事发之地疾步奔去,那巨大的石门此时正大开着,无数的人举着火把在里面来来去去,两人跃上一珠巨大的树,眸光朝着四方一方打量。 如今月入中天,月色映在青石板上,散发着淡青色的光,飘渺族的老族长手执权杖朝着那密林之地疾步而走,身影飘渺不清,宛如虚幻之中的迷境,宋凝予倾身就要冲上去,滟华紧紧的扣着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宋凝予薄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望着那月光下有些迷蒙的身影,双拳紧握,滟华扯了扯宋凝予的衣,指了指一旁一条灰暗的小道,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影如同一阵风一般朝着那条暗道疾步而去,她们不知道宫子临走的是那一条路,所以只能自己去摸索着找,月光映在那一道幽暗的小道上,闷热的夜晚乌云渐渐的笼了起来,两抹身影在暗影之下快得如同一只惊鸟一闪而过。 宋凝予在滟华的带领之下穿过了那一道道厚实的石墙,最终停在了几尊巨大的石像前,那巨大的石像似乎是一盘棋子,黑白两方杀气内敛,滟华盯着那满盘棋子怔了怔。 “看来飘渺族的阵法已经开启了,这条路我曾经走过一次,并不记得曾有这么一个阵。”滟华站在那以地为棋盘的青石阶上,眸光微微暗了暗,一脸无奈。 宋凝予盯着那棋盘,双拳紧握喃喃道:“能不能……轻功飞过去?” 滟华挑了挑眉,拾起地上的一枚石子朝着那棋盘之中扔了过去,嗖,一声细响,那巴掌大的石子被一支利箭击穿,宋凝予眉心跳了跳:“这终究是如何感应到了的?” 若是此时那兵木在,定然能解!只是可惜了,兵木如今或许正在来岛的路上!从来此处就算是最快的路程也要十天半个月!因为他们根本无法启动蜃楼,所以入海能剩的船只只能是自己来开! 瞧着那阵法,宋凝予眸光微冷,她不懂阵法! “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走过去?”望着那盘位列和局的黑白子,宋凝予秀气的眉宇微微皱起,那是一盘和局,两方的战将都杀到了一个极致,如同一个大水坝,若是再蓄下去,就会坝毁,水消! 滟华摸着下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旁边还有一条路,走那条吧!” 滟华指了指一旁那满布青苔与爬山虎的石面,眸色里有些担忧,那条路她从来不曾走过,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真的没有办法预料了,毕竟飘渺一族里的功法不是一般的狠! 宋凝予二话不说,朝着那条青幽的小巷子便走了过去,绕过那条巷子,宋凝予猛的停下了脚步,前方是老族长与宋凝雪的声音,滟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两人屏了气息。 两道人影从宋凝予的脸上划过,宋凝雪冷傲的笑声随着低沉的风传了过来:“既然他们已经闯了进来,族长何不来个瓮中捉鳖?她的身份固然重要,但是我相信,若是以盗贼的身份死在这飘渺的阵法里,那么就算是雪皇与王尊,也无话可说,更何况,此事咱们只需要悄无声息的做。” 第六百八十二章 被发现 老族长有些犹豫的走着,沉默了半响,那渐渐有些遥远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样做,可曾想过后果?你这是要将飘渺族拉入地狱!皇族里那就是一群疯子!轻易惹不得!你不过初来半年,怎可如此莽撞!” “哼,我莽撞?若非有你在碍手碍脚,整个飘渺早就归于我手……” 随着声音渐渐的飘远,宋凝予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脸色有些发青的滟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宋凝雪做事从不会留后路,更不会留情面,当初她扔下那样一大群人独自逃出陵墓登基为皇的时候,宋凝予就已经将她看得透彻。 到底是当过了几天皇帝的人,如今的手段是越发的狠了。 滟华敛下眸底的恨意,朝宋凝予扯出一抹冷笑,一只手上的爬山虎叶子在滟华的手中被捏得粉碎,泛着淡淡的青色:“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付了代价!” 只听得人群里面一声惊呼,大声喝道:“不好了,那贼子跑出来了,快!快追!” “朝着那边跑了,快!” “不好了,快去通知族长与大小姐,人已经跑出来了!” 整个秘林里的钟鼎之声咚咚的响起,无数人在那条长廊之上来来往往,一道墨色的影子破空而来,落在了与宋凝予同在的那一条暗暗的巷子里,无数人举着刀枪朝着三人的眼前疾步奔了过去。 宋凝予一转身,就见宫子临的胸口上还沾着些血迹,一张妖孽倾城的脸在伸手略见五指的黑暗中看不出脸色,那散发出来的浅淡的血腥味将宋凝予微微吓了一跳,她匆匆走上前去,一只手摸上了宫子临的脉像。 宫子临有些诧异的瞧着眼前的人,眉狠狠的拧了起来,低喝道:“你来做什么!”她一个不懂阵法的人,竟然也敢闯入到这里面来! 摸完了脉像,宋凝予心里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宫子临体内的内力已经恢复了,她以内力去探过,似乎被压抑过后变得更加的强大了。 收回手,滟华朝宫子临挑了挑眉:“怎么?这地方就你能出入自如,本小姐便出入不得?” “为何不给她?因为宋凝雪?”宫子临眸光微冷,宋凝雪那个恶狠的女人,凶残起来根本就不像个人!那满脑子的算计之色连他这个帝王家都要礼让三分! 滟华冷冷的哼了哼:“爷爷已经被她给收买了!不过,飘渺一族本小姐迟早会收回来,绝不会让它落在宋凝雪的手中!” 当初在陵墓的时候滟华救过宋凝雪一命,却不曾想宋凝雪如今恩将仇报!这年头,当真是,有恩的人还跟个孙子似的,那欠恩的人跟个大爷似的。 宋凝予摇了摇头:“宋凝雪恨毒了我,看见我痛苦,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自然不会轻易的将飘渺决交给我。” 滟华扫了眼人影晃过的长廊,扯了扯宋凝予那一袭深长的长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返回。” 三人朝着那条幽暗的青石长街一路蜿蜒而行,又重新回到了那黑白分明的棋盘之上,宋凝予微微皱眉:“这棋盘若是走错了,那就危险了。” 宫子临身影已经跃上了那一队棋盘,回身朝两人低喝道:“走二十八星宿之步即可,快,跟着我走。” 滟华一拍脑袋似乎若有感悟:“对,守门是二十八星宿者!你又是如何得知!”三人身影在那黑白棋盘之间跳跃而起,狂风卷起了无地面上的残渣碎草,吹得人眼睛迷着有些化不开,宋凝予瞪着那即将到尽头的棋盘,心下一紧。 大约是狂风的缘故,宋凝予最后的一脚有些偏差,脚下一滑,朝着那一旁就扑了下去! 宫子临将宋凝予猛的带入了怀里,几步朝着那尽头直跃了过去,滟华几步闪过那嗖嗖而出的暗器,几步奔到了宫子临的身边,拍着心口怒道:“宫子临!就算你要护着凝予,也麻烦你注意一下,在你后面还有一个人!” 宫子临挑了挑眉,松开怀里的人,转身走入了那一方长长的石道之中,被这山林覆盖的下方是一座石质的宛如宫殿一般的东西,在那石殿的正门口印有一对玉纹的模样,宫子临站在门口淡道:“我本欲进去取,但是没有幻情玉,于是只能折回。”结果在折回的时候就碰到了那些正前来探查的兵。 宋凝予从怀里摸出那两枚玉,缓缓的印上了那一扇巨大的石门,尘封已久的石门缓缓的打开,随着那机关咯咯的声音发出轰轰巨大的声响,这样的声响势必会惊动飘渺一族之中的人。 隐隐约约里有无数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那石门之内一股巨大的气流冲了出来,宫子临下意识将宋凝予扯进了怀里,朝着石壁闪了过去,滟华一见情况不妙,也闪了过去,有些羡慕的望着始终将宋凝予护在怀里的宫子临,眸光微微闪了闪。 在她的脑海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些藏在记忆之中被埋没了的东西,她始终想不起来了。 宋凝予挑了挑眉:“你不必羡慕我,当初在陵墓的时候,凤梧待你不也是这般。”凤梧那个时候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典型的一派居家好男人作风,想起凤梧还是钱有钱的时候,与滟华初次相见的那一场对话,宋凝予如今还记忆犹新。 滟华有些漠然,侧头不解的问道:“凤梧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 宋凝予诧异的望着滟华,眸中闪过一丝凌乱,扣着滟华的脉像一摸,并不见不妥:“你……你不记得他了?可你记得我……”还记得宫子临,所有的人她都记得,可是却偏偏忘记了凤梧?宋凝予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滟华摇了摇头,那狂风吹着她满头的秀发,月光隐在了云里,泛着些清冷的幽暗,映着滟华那张茫然的脸,宋凝予相信,她绝对不是在骗自己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可是分明前几日她来的时候滟华还与她说过凤梧的事情…… “这些稍后再说,我们……”宫子临话音未落,将宋凝予猛的护在了身后,伸手截断了那嗖的一声疾射而来的金箭,被挡在身后的宋凝予望着宫子临高大的身影,眸光微微暗了暗,他既然要娶冥天倪了,如今又何必再来招若她。 第六百八十三章 暴露 那支金箭本是璃皇手中常用的,名为追云箭,用箭之人至少需要有五十年的内力方拉得动那一根弦!而对面的宋凝雪,却只是一瞬间,若不是宫子临挡下了,那宋凝予必然要生生受了这一箭! 宋凝雪眸光冷漠,傲然喝道:”尔等小贼竟敢擅闯我飘渺族秘林圣地!” 滟华站了出来,冷声道:“宋凝雪!此人乃皇岛公主殿下与棠国皇帝,你竟敢说贼子!” “冒牌之人,何足为惧!如今殿下与二小姐正在雪皇陛下的院落里沐浴,如何能来此处?来人呐,把他们几个给我拿下!”宋凝雪手一扬,那身后举着刀枪的人纷纷奔上前来,朝着三人直挥而去。 望着正在打斗的几人,她的唇角愉悦的勾起,缓步朝着那石门走了进去,朝着身后的三人挥了挥手笑道:“还真是得多谢你们替本小姐做的嫁衣啊了!” 只要有了飘渺决,就算是宫子临也不再会是她的对手,那可是飘渺族的至宝,唯有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或者是有大恩之人有机缘方能习得此宝,宋凝予不过是送两块玉,凭什么就把飘渺决给她? 外面的天空缓缓的开始飘下细雨,在这天气阴晴暴雨不定的皇岛里,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一场暴雨,只是好在那一场雨总会给出一些时间来酝酿,并不比内陆,夏季的雨总是说来就来,而且瞬息而至,残暴无比? 滟华一下手并不曾杀人,只是动手将人打晕,那人如同潮水一波一波的杀过来,简直就是没完没了了!她狠狠的捏着拳头,眸光冷锐无比,一记掌风从那人群之中朝着宋凝予直击而来,宫子临就在宋凝予的身旁,抬手欲一掌对上,却见宋凝予已经先了他一步! 那掌与宋凝予的碰撞到了一起,如同巨大的狂风,撞倒了无数人,在那无数人之中,老族长赫然而立,一双原本还算祥和的眸子里迸射出狠冷的精光? “尔等竟敢闯入我秘林圣地!当沉地火!”一声低喝,宋凝予在那一掌之下逼得连连后退,最后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宋凝予眸光冷锐的靠在宫子临的怀里,紧紧的抓着宫子临的手,以防止宫子临那沉冷的杀气突然暴烈开? “幻情玉本就可以打开石门,老族长为何如此诓骗本宫!” 老族长微微愣了愣,扫了眼大开的石门,微微怔了怔,随即笑道:“尔等小贼,竟然敢学殿下的语气口吻,来人呐,给我将这贼子拖下去,关入地火之牢,本族长必以此三人之骨血祭奠被扰乱的祖师之安宁!” 宋凝予只觉得浑身突然间引起了一阵噬骨的疼痛,疼得她几乎直不起腰来,豆大的汗缓缓的朝着她的脸上淌了下来,宫子临抱着宋凝予脸色大变:“是不是已经开始了?该死,不是说三天吗!”会不会是那老族长的一掌,逼得宋凝予身上的禁制提前发作了! 宫子临的心中一惊,将宋凝予突然拦腰抱起,整个人阴冷无情,一股冰冷腾腾的杀气缓缓的从他的身上流淌而来,站在宫子临身前的人吓得手中的刀猛的掉在了地上,冷锐的风将他那长发吹起,冷傲得不见万物! 众人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整个人陷入了一股无名的惊恐之中,老族长手中的权杖狠狠的朝着地面一按,冷声道:“二十八星宿者,这就是你们守护的结果!” 二十八个人在话音一落之间腾空落在了宫子临的身前,他们手中的武器开关不一,有用刀的,用剑的,用鞭子的,用枪的…… 滟华抽了腰间绑着的玄龙鞭子,狠狠的朝着地面一挥,朝宫子临冷喝道:“你带着凝予进去寻飘渺决,我来对会他们!” 宫子临扫了眼那二十八个人,再扫了眼滟华,很不客气的给出了一句评断:“你不是对手!” 不只不是对手,简直就是不堪一击,滟华神色瞬间冰冷,朝着宫子临咆哮道:“我曾经在飘渺一族的族书里看过,禁制若是转移了再不治,七日之内必死!” 宫子临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滟华的眼前,滟华忍不住泛起了一个白眼,将那幻情玉抠了出来,朝着宫子临扔了过去,那扇巨大的石门正在缓缓的合上,她站在门前,朝着那二十八星宿冷喝道:“我飘渺一族自当信守其诺,先祖曾有云,若是有人持幻情玉而来必要以飘渺决奉上?” 她眸光冷锐的从那族长泛着苍白的脸色上划过,冷然道:“爷爷,你太令我失望了,你双眼被蒙蔽至此,我无话可说,但是今日,谁若是想进去,那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滟华对阵二十八星宿,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背却挺得笔直,她朝那眼前未动的二十八星宿扬声道:“尔等护了飘渺大半生,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飘渺族毁在一个从外地回来的大小姐身上,你们若是愿意助纣为虐,那我宗政滟华,无话可说!” 二十八星宿眸光互视,似乎是在商议着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而立于众人身后的老族长,竟然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瞧着滟华与那二十八星宿之间的动作? “二十八星宿只尊族长之令?”二十八个人,给了滟华一个肯定的答案,老族长摸着胡子微微叹了叹气,冷声喝道:“把这叛子给我拿下?” 二十八星宿齐齐动手,朝着滟华伸手便抓了过去,滟华怎么肯让他们抓,瞥了眼即将关上的巨大的石门,滟华心里一横,朝着那石门身影一闪便划了进去,众人眸光一冷间,滟华已经进入了那石门之中? 就在那石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一抹灰色的身影也随之冲了进去,待众人再回过神来时,那原本长衫冷然立于人裙之中的老族长已经不见了人影,众人纷纷望向轰然紧闭的石门? 在那石门之内,滟华扫了眼四周,正欲行动,却见一只大手拍上了她的肩膀!她毛骨悚然,朝着身后便是一掌,那凌厉的党风被缓缓化解开来,身后的老族长语气和缓的淡道:“滟华,飘渺决,乃飘渺至宝,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你明白吗?” 滟华狠狠的挥开老族长的手,整个石门之中有稀稀疏疏的几盏夜明珠灯点着,只是依稀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第六百八十四章 争执 滟华挥开老族长的手,冷冷的笑了:“爷爷,你为什么一心要将宋凝雪扶上去?让她夺了我的权利?她有什么好?她不就是长得像奶奶吗!” 老族长被滟华一番话气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气得浑身直颤抖,扬着手中的拐杖冷声喝道:“你放肆!滟华,是我太宠你了,才能你如此肆无忌惮!” “宠我?说得可真好听,若不是飘渺一族里的人都死光了,你会宠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飘渺决复活不了奶奶,你最好死了这一份心!我也不会将飘渺决交给你!既然你如此为老不尊,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尊重于你了!” 年少的时候滟华就不曾受过重视,一次与那阎罗阁中的大战飘渺一族里死伤无数,于是本来就不多的上位者里就只剩下了滟华与那已经逃出了岛的姑姑以及宋凝雪。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族长却只是派人去将宋凝雪找了回来而放弃了她的姑姑,因为外面的世界,其实比起这破岛来,确实要好,这个飘渺族里有人得到了自由,相对的,就会有人永远被束缚在这暗无天日的争斗之中。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在幽暗的大厅里响起,那声音在整个石殿里回响着,滟华捂着脸,眸光冷冷的望着飘渺族长,语气冰冷尖锐:“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尊你为我的爷爷,飘渺族是父亲的心血,我断不会让他们被你们毁掉!” 滟华捂着脸朝着那渐渐明亮的长道大步而去,看着那身影大约是被气的不轻,老族长怔在原地,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同掉入了寒冰之中。 老族长嗫嚅着唇角,晃然之间他还能记得,这小孙女拼尽了性命护着他时的模样,他怎么舍得,就这么将飘渺一族给毁了,只是,那个人与她生得如此相似…… 望着滟华匆匆跑远的身影,老族长无奈的叹了口气,手中的权杖朝着地面上狠狠的一掷,那地面上的纹路渐渐的亮了起来,一个极尽复杂的图案渐渐的呈于其上,老族长匆匆瞥了一眼,朝着滟华跑远的位置大步而去。 宋凝予缩百宫子临的怀里,整个人牙关紧咬,宫子临抱着她,不断的将内力输给她,却依旧没有什么作用,宋凝予那脸上的汗水就不曾停下来过,身后的宋凝雪勾唇冷笑,打量着抱着宋凝予疾步而走的宫子临,笑得越发风情万种。 “你若是疼,大可以叫出来,本小姐最喜欢听你痛苦的声音了。” 宋凝予没功夫理她,只是紧紧的咬着牙,宫子临怕她咬着舌头,将宋凝予抱得紧了紧,焦虑道:“疼就咬我,别伤着舌头!”宋凝予的嘴里满嘴都是血,是咬着牙的时候太过用力的缘故,宋凝予有些气急,宫子临既然决意要娶冥天倪了,又何必再来对她假好心! 她狠狠的推了推宫子临,耐何如今的宋凝予体力大大减退,整个人疼痛不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对抗宫子临,她气息有些冷硬,夹杂着牙咬切齿的怨气:“你放我下来,如今我们两不相关,我不需要你再来假好心!” 宋凝雪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挑了挑眉,抱着胳膊笑得眸光冷傲:“是了,这男人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你再瞧瞧着人,都已经要大婚了,却还来抱着你,凝予,你当初不是说过,谁若是负了你,你便要杀了他,如今正是好机会。” 随着她不断的挑拨,宋凝予整个人变得有些迷茫,宫子临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抱着,穿过那曲曲折折的回廊,身后一道身影咆哮而来,冷喝道:“宋凝雪!你离凝予远一点!” 砰,随着滟华那冷冽的一掌,宋凝雪转身迎了上去,两个女人在那条夜明珠光映得分外明亮的长道上大打出手,宫子临抱着宋凝予朝着那条大道直奔而去,抱着宋凝予冷冷的喝道:“你撑着!撑下去,听见没有?我定会找到那飘渺决!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活下才才有希望!” 他明白那种疼,是如何的绝望 ,绝望得如同在将人引入无边的地狱,他若非心里有那么一份执念,也怕是早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宋凝予紧紧的掐着宫子临的手臂,她疼得有些茫然,对着宫子临的手臂就狠狠的咬了下去,宫子临那妖孽般的眉宇狠狠的皱了起来,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一脚踹开了那一道堪比大殿的石门,石门在宫子临巨大的内力之下轰然粉碎。 露出了那两个并在一起的棺椁,在那棺椁之上有两个凹槽,在那凹槽之中隐隐约约里还能看见那玉的样式,宫子临手一扬那两枚玉朝着那凹槽扔了进去,宋凝予被宫子临紧紧的抱在怀里,只听得空气之中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原本一路打斗的两个人怔怔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瞪着那宋凝予的方向,眸光冷冷。 宋凝予尝到了嘴里那深深的血腥味,一进入了那棺椁旁,宋凝予便觉得体内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寝宫一般的大殿,殿中绘有几副图,在那图中大约就是那棺木之中的两个人从初见到最后的分别。 滟华推开抓着她肩膀的宋凝雪,上前几步,朝着那两个人便跪了下去,朗声道:“飘渺族宗政滟华,拜见先祖与先祖婆婆。” 老族长柱着权杖,脚步微微有些浮乱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滟华站起身来,眸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露出几分欣喜:“凝予,你还疼吗?”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完全没有去在意手臂上的伤口,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布满了询问的意味,宋凝予摇了摇头,拍了拍宫子临的胳膊,却见宫子临嘶的一声将宋凝予缓缓的放在了地面上,宋凝予心中一惊,面无表情的扯开宫子临的衣袖。 只见那整条精实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相交的手指印,在那手臂之上的一处伤口上,还正缓缓的流着血,那是一个深深的牙印,宋凝予眸光微微暗了暗,从怀里取出了一瓶药,朝着宫子临的手臂上抹了抹。 第六百八十五章 玉奉 那叹息声之后空气中缓缓的露出了几分惆怅,眸光微微暗了暗:“有劳你将幻情玉寻来了,当初是我太过执著,总想着要些什么东西,才能衬得上我与他的那一份痴情,我总不愿意原谅他,只是,回过头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早已经原谅了他了。” 听着那声音是女子,宋凝予有些怔愣,她竟然还能料想到自己的情况!竟然还能得知是自己将这玉奉了回来。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大殿之中缓缓的露了出来,滟华望着那张绝美的容颜惊呼道:“这就是飘渺一族的创族者。” 那人生得极美,哪怕如今只是一种模糊不清的美,却也依旧叫人难以忘怀,那女子望着大殿之中眸光闪过浓浓的悲伤:“是我太过傲气,总放不下面子去寻他,却不曾想,他真的去寻幻情玉了,若是当初我去寻他了,放下这面子,或许我们便不会有这样多的遗憾了,如今他就在我的身旁,我所说的话,他却再也听不见了。” “阿颜,即便你听不见了,我也想告诉你,我爱你,这么多年来,那些小小的争执与怨恨,其实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如今想一想,连当初那静静的呆在一起,都让我如此的怀念。” 顺着她的眸光望过,众人这才发现,在那大殿之中放着无数的雕像,那些雕像或喜或嗔,或笑,或沉默但是无论哪一个雕像,都与那副棺之中的男子格外的相似,众人望着那雕像陷入了沉默。 宫子临悄悄的拉着宋凝予的手,垂眸凑近她的耳旁,低声说了三个字,宋凝予背影微微僵了僵,眸色微微泛起一丝浅红,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可是宋凝予挣不开宫子临的手,只能任由他牢牢的握着,那女子的眸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勾唇淡笑道:“多谢你,若非你,我也无法将这些话再说出来了,那打下的禁制需由飘渺决来解,这飘渺决中共有九层,一百零八式,你且记好。” 随着女子的一声话落在那棺椁之中一物缓缓的升了上来,那上方写着飘渺决三字,几千年的东西了,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筑成的,瞧着分外的爽目,在那三个字的旁边,还画着一朵彼岸花,格外好看。 宋凝予微微怔了怔,她伸手将那东西握在了手里,电光火石之间,那东西变在成了一个盒子状的东西,宋凝予眉心跳了跳,那盒子缓缓的打开,里面安安稳稳的放着一枚材质特殊的玉。玉体为紫色,本是圆形,却又一分为五,与幻情玉的材质不同,但是那玉上却绘着彼岸花,一花一叶,分别开在两枚玉间,分外妖娆。 那女子勾唇浅笑道:“此玉虽非幻情玉,却也有着极好的修为之效,玉为阴阳,花为阳,叶为阳,阴阳双修,飘渺决可得双倍的成效,你且拿去,便当是,对那禁制的一些补尝。”身影渐渐的消陷在了空中,众人眸光微冷的望着那消失了的影子,还沉浸在那一番话中。 宋凝予握着手中的玉,扫了眼一旁的宫子临,宫子临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身旁,方才那些温温婉婉的漫情的话好像从来曾说过一般,宋凝予将那入收了起来,手中的盒子又恢复成了那本书的模样。 一只手朝着宋凝予便伸了过来,滟华一掌对上那一只手,冷喝道:“先祖棺椁之前,族长你竟然如此不识礼数!” 宋凝予下意识将那本书收进了怀里,眸光冷锐的从老族长的身上一扫而过,长袖一挥,眸光冷冽:“老族长应该知道本宫身上有禁制,却连同宋凝雪欺骗本宫,此帐,待本宫出去之后自会与你算清楚!” 宋凝雪勾唇有些诡异的笑了:“宋凝予,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宋凝雪吗!今日我便让你见识见识,如今的我终究到了何种地步!”她眸光冷冽,一出手间便扬起了一股强大的杀气,宋凝予心中一惊,朝着身后连连退了几步。 宫子临低喝道:“你若敢伤她,朕要你生不如死!” 宋凝雪动作微微僵了僵,抬眸冷笑道:“生不如死?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我生不如死的日子早就过得够多了,宫子临,你想吓唬我,也该找个好一点的话来说,若不是你们,如今我还是棠国的皇帝!” 宋凝予冷冷的勾了勾唇:“想做棠国的皇帝?宋凝雪,你不过是一个废物,从来都不比我差,凭什么做这棠国的皇帝,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的一切,都不会得到!”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眸光冷冽,双拳紧握的宫子临。 “这是我与宋凝雪之间的事情,谁若是插了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宋凝予一声咆哮,那原本正欲参与进来的人纷纷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滟华扯了扯一旁杀气顷巢的宫子临,缓声道:“暂且看一看吧,凝予也不像是那般莽撞之人。” 这么说着了,宫子临的脸色才好了一些,依旧面无表情的冰着一张脸望着宋凝予一瞬不瞬,那手中紧紧的捏着一枚暗器,以防止对面那个阴冷的女人做出些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宋凝雪整张脸变得雪白,冲上去朝着宋凝予就是一掌,宋凝予出手抵挡,几招之下两人还不分上下,但是几招之后,宋凝予的脸色一白,豆大的汗突然就冒了出来,宋凝雪望着宋凝予苍白的脸色,傲然冷笑道:“原来你的禁制发作了!好,当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宋凝予,你定然也料想不到你有今日吧!咱们今天就将这帐算清楚!” 宫子临猛的上前,手中凝聚起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旁的老族长猛的挡在了宫子临的身前,宋凝予捂着胸口,一口血喷了出来,朝着宫子临大喝道:“这是我与宋凝雪的事情,谁若是再插手进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群人在那棺椁旁大打出手,宋凝予眼下就只剩下了被打的份,整个人完全毫无还手之力,她抬起手,朝着宋凝雪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宋凝雪一掌将宋凝予猛的轰到了墙面上,宋凝予一口血猛的喷了出来,她缓缓的擦去唇角边的血,扶着那石壁缓缓的站了起来。 第六百八十六章 实力差 “宋凝予,你就这点实力?啧啧,真是不够看!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说罢,朝着宋凝予又是狠狠的一掌,宋凝予朝着一旁侧了侧身,背部狠狠的被一掌击中,宋凝予狠狠的撞上了墙面。 宋凝雪越发的猖狂,滟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匆匆走上前去,老族长挡在滟华的身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不要忘记了,你是飘渺族中之人!” 滟华冷冷的瞪着老族长,眉光紧紧的皱起,冷声喝道:“好一个飘渺族人,不配做这飘渺族人的是你,而不是我!凝予!你还手啊!你为什么不还手!”她朝着软坐在地上的宋凝予咆哮道,宋凝予扶着墙面缓缓的站了起来。 那张原本苍白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吐过血的缘故,在灯光之下竟然泛起了一丝丝的红润,宫子临紧紧的握着拳头,那一枚石子在宫子临的手中险些被捏成了粉碎。 宋凝予挑了挑眉,缓缓的擦去唇边的血迹,朝着宋凝雪冷冷的笑道:“怎么?就这么一点本事吗?宋凝雪,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你依旧没有什么本事!就算你斗得过我又如何,你依旧杀不了我!” 宋凝雪整个人泛起一股浓浓的暴怒,手中的飘渺之法用得越发的精纯,朝着那宋凝予狠狠的一拳便挥了过去,朝着那心口的位置,一拳下去,毫不留情! 宋凝予靠着墙面的身影缓缓的倒在了地上,宋凝雪蹲下身来,挑起宋凝予的下巴,傲然一笑道:“宋凝予,就凭你,太过自大是要付出代价的!” 宫子临冲上前来,将宋凝雪一掌挥了出去,老族长将那险些撞上棺椁的宋凝雪带了回来,宫子临抱着浑身是血的宋凝予手微微的颤抖着,一股内力朝着宋凝予的身上便探了过去,宋凝予整个人无生无息。 凝予扑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指尖微微发抖,在宋凝予的鼻息间探了探,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不甘心的再探了探脉像,猛的坐在了地上,喃喃的摇了摇头:“不可能,怎么会没有了气息!宋凝雪,你做了什么!” 宋凝雪靠着老族长,脸色有些苍白,眸光中含着冷冷的笑:“哈哈哈,死了?宋凝予死了,是不是?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赢我,宋凝予,你就承认吧!你比不过我!你只能输给我,哈哈,死了,斗了小半辈子,死了……” 宋凝雪望着宋凝予倒在宫子临的怀里,浑身是血的模样,勾唇冷冷的笑了。 宫子临朝着宋凝予的身上点了几处要穴,强大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进了宋凝予的体内,砰的一声巨响,宫子临被宋凝予猛的弹了出去,他的内力,似乎宋凝予自动弹了出来,难道是他出现了错觉? 被狠狠弹了出去的宫子临又冲了回来,将宋凝予抱在怀里,滟华有些诧异的望着宋凝予,想不到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流了泪,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宫子临那通红的双目,以及从双目上淌下来的泪水,有些怔然。 既然如此相爱,那么为什么要去娶别人?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整个人气息变得紊乱不堪,他张了张嘴,血从他的嘴角边蔓延了出来,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听宋凝予的话旁观却不冲上来将宋凝予直接带走! “宫子临!你……你不要这样,凝予她肯定也不希望你这样,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我们去找药老,也许药老有办法呢?对,还有赫连公子,他是药老的徒弟,一定不会让殿下有事的!”这话倒是提醒了宫子临。 宫子临仿佛看见了希望,一把将宋凝予抱起,连从宋凝予怀里掉落的飘渺决也没有顾得上拿,转身在滟华的带路中朝着那出口疾射而去。 那扇门缓缓的打开来,暴雨之中站在门外的人隐隐约约里透着些诡异,两道身影朝着宫子临的方向奔了过来,透过迷蒙的暴雨,走近前来宫子临才发现,那是雪皇与赫连星笑,两人的目光落在宫子临怀里的宋凝予身上。 赫连星笑感觉到了宋凝予身上变得有些不一样,他有些颤抖的指着宋凝予低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一只手顺势号上了宋凝予的脉像,整个人大惊失色! “不行,我处理不了,快,抱着她去找我师父!”赫连星笑一把欲将宋凝予从宫子临的怀里接过,却见宫子临紧紧的抱着,整个人变得有些冷锐,好像谁要夺了他的珍宝一样! 雪皇望着宫子临怀里的宋凝予,手有些颤抖的抚上了宋凝予的脸,嗫嚅着唇角喃喃道:“娘的予儿,这是怎么了,予儿?娘就不该让你一个人来!是娘亲不好,是娘亲不好。”雪皇强大的内力在碰到宋凝予的一瞬间便输入了进去。 她的内力如同石沉大海,被宋凝予狠狠的吸收着。 赫连星笑望着雪皇那不要命的举动,心下一惊,朝雪大声喝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还需去寻我师父!” 一道欢乐的声音破空而来,笑嘻嘻的道:“找为师做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老头子可是看见了我那乖孙女的血书才过来的,怎么回事?” 宋凝予被宫子临抱在怀里,显得有些娇小,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在暴雨之中泛着一层死一般的灰色,药老一看见宫子临怀里的宋凝予,当下就咦了一句,随即一脸沉重,那脸上的笑意再不复当初。 “快,先找个干净的屋子,将她放好!” 雪皇抹了抹眼睛,声音有些哽咽的望着药老,喃喃道:“药叔叔,还请药叔叔救救我儿。” 雪皇从来不肯叫他药叔叔,这么多年里,就只有一次叫过,那就是王尊有难的时候,他点了点头,拍了拍雪皇的肩膀保证道:“你别担心,这可是我的小孙女,有我在,就算是死了也要将她拉回来!”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随着滟华朝着那就近的阁楼奔了过去,那阁楼之中一派寂静,屋子里点着的夜明珠亮如白昼,处处显见奢华恢弘之气,这是老族长的正室,也是离这里最近的一处,之所以先择了这个地方,那也是因为老族长喜收藏各种药材,方便! 第六百八十七章 将计就计 匆匆将她放在床上,雪皇洗了帕子,宫子临接过小心翼翼的替宋凝予擦着唇角边的血迹,雪皇见宫子临脸色也是苍白得很,唇角边那血迹的印子还留在那里顿时心中一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哽咽中透着几分温意。 “你先处理一下自己吧,这里我来瞧着。” 药老站在一旁气呼呼的喝道:“瞧什么瞧?还怕我老头子把她医死是不是?都给我出去,这里我来照顾着!”药老赶人了,那些守在屋子里的人都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宫子临就更不愿意了,就站在宋凝予的床边,他站在那里又不碍事,凭什么就要让他们走? 赫连星笑无奈的抚额,解释道:“我师父的医术是这整个天下数一数二的,旁人不是能看的,还请诸位先出去吧。” 药老扫了眼一旁准备留下来的赫连星笑冷冷的哼了哼:“你明明跟着我孙女一起来的,却还把我孙女给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也给我出去!” 赫连星笑摸了摸鼻子,朝药老投去讨好的一个笑意,药老冷冷的哼了哼,冷笑道:“你就算叫我天王老子,今天你也得给我出去!” 赫连星笑眸光瞬间冷了下来,扫了眼宋凝予,拽着那还守在屋子里的宫子临就朝着外面拖,那指擦过脉像时赫连星笑诧异的望着宫子临,内力大损,气血攻心,整个人伤得比宋凝予还重! 滟华等人守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盯着里面,却见那里面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外面正下着滂沱暴雨,雨的湿气打在长廊里,一行人一路奔回来,浑身都湿透了,此时宫子临的身上还正缓缓的滴着水,那水泛着浅浅的红色,似乎是血与水的混合物。 宫子临的手臂上有一个大伤口,是宋凝予咬过的,那肉都差点被啃了下来,此时雨水冲刷着手臂,那手臂上的血更是毫不客气的流。 宫子临站在门口,来来回回来的走,不时的趴在门口,朝着那里面瞅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滟华坐在长廊上,整个人毫无精神,她没有忘记她号宋凝予的脉像时,那是一点呼吸也没有了的!雪皇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那原本还算依稀的隐约的白发,如今已经清晰可见了! 雪皇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那一枚海棠簪子,整个人有些晃神,仿佛还是她最初离开她的时候,十三岁的孩子,趴在她的假尸身上,紧紧的抱着,一言不发,连一个哭声都没有,那个时候隐在暗处的她多想去抱一抱,告诉她,娘亲没死,可是她不能。 如今宋凝予躺在那屋子里面,身上的气息弱得几乎探不出来,那原本高高在上的雪皇陛下,此时坐在长廊上,整个人缩作一团,眸光怔怔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死寂,好像将死的那个人不是宋凝予,而是雪皇,以及那面无表情却已经浑身大伤的宫子临! 高高在上的陛下,如今毫无形象的缩在长廊上,那高高挽起的尊贵优雅的长发变得有些凌乱,还有几支簪子盘着发耷拉在身后,长廊之中一道身影疾步跟了过来,身上还微微的喘着粗气,她没有想到,雪皇陛下的功力竟然也如此深厚! “陛下!”是莲清,莲清提着裙摆,浑身湿透,那裙摆正缓缓的朝着那湿润的长廊上滴着水,雨声在这般的夜里,变得格外的寂静,莲清下意识的望了眼那紧紧闭着的房门,心里跟着跳了跳。 “陛下,可千万别着凉了!”雪皇怔怔的望着那房门,突然泪流满面,她坐在长廊上,眸光有些怔然,低声喃喃道:“朕的予儿,小时候是那般可爱,朕还记得,那个时候不过一岁的她,跟在我的身旁,甜甜的叫着娘亲,那个时候的予儿还笑得那般的好看……” “她七岁那年,太傅突然就迎娶了一对母女回来,那时候她还高兴的跟我说,有个姐姐陪着她,真好……”缓步而来的宋凝雪微微怔了怔,那脚步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她走不动,只能站在原地,望着雪皇那喃喃的声音,突然觉得这般的雨夜变得格外的冰冷。 “她说,以后就有个人能够陪着我们,她说好真开心,那个时候的予儿,还有一颗真诚的心,她还在相信着这个世界,后来,我的予儿在府中被百般欺凌,她也只是告诉我说,姐姐在外面过了这么多年,日子定然不好,娘亲,咱们就让一让也无妨。” 宋凝雪紧紧的握着拳头,让一让也无妨?谁要她让?以为自己是在那府中长大的便是如何的身娇肉贵了吗?如今还不是败在了她的手里!宋凝予,如今谁也救不了你!宋凝予的筋脉已经被她震碎了。 最后那一掌,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宋凝雪的胸口,她的心脏,分明是碎了的,如何还能再活! 雪皇抱着手中宋凝予的簪子,语气有些哽咽的道:“魏雪毒杀于我,我便借机假死,我的予儿,抱着那尸身却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她被凝雪夺了皇后之位,被迫嫁于子临,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她的声音轻轻的低喃,宫子临静静的站在那长廊旁的木柱子上,任由雨水拍打进来,将他那原本便已经湿透的衣染得更加湿,他垂眸不语,静静的望着那雨蒙蒙的远方那一片青翠的竹子被风雨打的折弯了腰。 滟华几步站在宋凝雪的身旁,朝她伸出手,冷喝道:“凝予的禁制需要飘渺决方能化解,你将飘渺决交出来。” 宋凝雪后退了一步,冰冷的眸子如刀一般划在滟华的身上,她将手中的飘渺决收进了衣襟当中冷笑道:“交出来?这可是我从那石殿之中捡回来的,你说交就交,岂不是太可笑了些!”滟华的眸光瞬间变得冷锐。 两人在长廊之上大打出手,从长廊打到了房顶,无数的瓦片被掀起,再从房顶打到了一旁的小竹林,整片竹林之中一片混乱,竹子朝着众人纷纷砸了过来,雪皇手一扬,那些竹子纷纷原路返回,带着比之之前更加凌厉的速度。 宫子临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目光微微垂了垂,双凑紧紧的握着,宋凝予!他的宋凝予! 第六百八十八章 三个月 为何会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突然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在宋凝予身旁的时候那般重要。 宫子临站在雪皇的身旁,嗫嚅着唇角,突然问道:“若是朕……放弃了棠国,能不能……留在她的身旁?”此话一出,引得无数人纷纷回头,赫连星笑眸光暗了暗,靠在门板上沉眸不语。 雪皇望着宫子临,诧异的问道:“你当真……”放弃棠国?如今的棠国可以算是内陆中的一大霸主,若是就这样放弃了…… 宫子临双拳紧握,直接回道:“是!她生,我便陪她生,她死,我便与她一起死。”谁也不知道,在宋凝予突然没有了声息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也快死去了,若非还觉得有一线生机,那么那一刻他就该陪着她去了。 原来,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敌不过生死这般世间最自然的事情。 雪皇突然笑了,拍了拍宫子临的肩膀,缓缓的点了点头:“予儿有你这般的夫君,是她的福气,不过,皇岛自有皇岛的规矩,你若当真想在她的身边,棠皇,那就拿出你的本事了,从皇岛将她赢回去!否则,你便是放弃了整个天下,亦是枉然。” 王尊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了天下,而觉得他配得上宋凝予,在他的心目中,唯有那纯正的天家血脉,才是配得上宋凝予的那一个人。所以,与其去求,不如自己去争取!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拳头,突然道:“三个月!” 赫连星笑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老族长,走到宫子临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笑道:“我倒是觉得,反正再过几日这棠皇也该走了,不如好好的逛一逛这皇岛,想必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对于赫连星笑那隐隐约约的提醒,宫子临的眸中划过一丝微微的冰冷,他望着那紧闭的门板沉眸不语,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两盏茶的工夫过去了,那下着的暴雨也渐渐的回归了原本的清秀之气,天边一缕朝阳缓缓的折进了长廊里,众人一夜未眠,守在那门口,。 两道身影匆匆朝着这长廊之中而来,昨天夜里那样大的动静,这两个玄林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如今才姗姗来迟,又是为何? 在众人冷冽的目光中,赵婧婧一袭青色的长裙映得整个人如同青莲一般优雅,只是却少了几分莲该有的佛性,多了几丝温婉,只是,那赵婧婧与身后的赵族长都带着一股尘土飞扬的气息,整个人透着几分凌乱的疲惫之色。 “这是玄林族中的复生丹,昨天夜里一听消息,我与父亲匆匆回了族中取,如今才过来。”赵婧婧的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那盒子的周围纹有百合花的图安,细致得那百合花上的水珠都是以水晶镶嵌其上,闪闪发亮,那里面放置着一颗丹药。 赫连星笑一看见那药,眼睛顿时就亮了朝着那人便扑了过去,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欢喜,整个人欣喜不已:“你倒是机灵,这药的确不错,似乎是上一任药老的毕生心血,天下唯有两颗,一颗在王尊的手里,还有一颗在于上一任药老有救命之恩的玄林族长手,想不到族长竟然如此慷慨,我便替凝予多谢族长了!” 说罢赫连星笑站在门口,一伸手正欲推门,突然感觉那里面一股强大的内力朝着这门口的方向袭了过来,当下朝着一旁偏了偏,只听得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啊的痛呼声,那扇门成了粉碎。 宋凝予浑身强大的内力游走整个阁楼之中,宫子临猛的冲了进去,宋凝予有些走火入魔了!宫子临本身就受了伤,又撞上了宋凝予那无比强悍的内力,顿时也被宋凝予轰了出来,雪皇陛下的神色中泛起了几分欣喜,猛的站了起来,朝着阁楼里冲了进去。 轰!那竹林之中又多子一个人,赫连星笑守在门口一脸忐忑的望着那静坐于床旁脸色如雪的宋凝予,那一头原本还算短的发,如今骤然暴涨,长发及腰,正随着一股冷冽的风狂猛的吹着,她双眸紧闭,神色有些痛苦。 该死!到底是谁,竟然将如此强大的内力封存在了她的体内!要知道,那如此强大的内力除非是连根交给她,只是,一旦交给了她,那那个人自身的武功 就全废了!到底是谁,竟然愿意冒如此大的危险! 就在赫连星笑不得解的时候,那一双紧闭的眸子突然猛的睁开,那满室凌厉的内力再度暴涨,砰砰砰,无数的花瓶与门窗在那强大的内力之下被拍成了粉碎,赫连星笑也被那一股强大的内力轰了出去,朝着那一片竹林轰然撞了过去。 滟华将撞得越发远的星笑一把拽了下去,赫连星笑靠着竹子缓了一口气,瞪着那门窗尽毁的阁楼,整个人有些晃神:“我的天,到底你们给她输了多少内力进去!如今竟然会导致内力过多而流走四周!” 药老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抚着那竹子,捂着心口一口血狠狠的喷了出来,那药老的伤比起他们的都要重,毕竟药老是直接被轰出来的,再加上年岁也有些大了,身体上也受不住! 他吞了一颗药,浓浓的呼吸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她的体内,禁制被化解了,那原本的禁制里本就封印了内力,如今更是不得了,禁制被打破,那就……咳咳,内力就出来了,她修的内家功夫本来就少,如今有些逆走……咳咳。” 一旁被拍出来的老族长摸着胡子一脸深沉的缓缓道:“照这么看来,莫不是因为受了大孙女几掌,便破解了禁制?” 宋凝雪闻言,狠狠的盯着双手,她摇了摇头,喝道:“不可能!我每一掌都下足了力道,她那筋脉寸断我都清楚的知道。”怎么可能是她助宋凝予破了那体内的禁制! 电光火石之间,宫子临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个时候宋凝予与她是打成平手的,但是宋凝予体内压抑的禁制突然就发作了!在生生的受了那一掌之后宋凝予就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去激怒宋凝雪,让她下足了功夫去打! 第六百八十九章 断情 宋凝雪整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瞪着宋凝予的方向,眸光里满是嫉妒与怨恨,凭什么连上天都要相助于她,如今将她如此强大的内力打开,那么,她练起飘渺决来,便是轻而易举了! 滟华将那本飘渺决扔给了宫子临,朝他挑了挑眉催促道:“既然她自己打开了,那就把这飘渺决交给她,快!让她打铁趁热!”没死就好!滟华的一颗心也跟着放了下来,方才真是吓死她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凝予此时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竹林中的众人,好与坏在她的心里格外的清楚,老族长几乎是不要命一般的朝着滟华扑了过去,冷声道:“这飘渺决不能交出去!” 滟华哪里是老族长的对手,那书一个照面就落在了老族长的手里,他紧紧的护着那本书像是在护着自己的命,狠狠的摇了摇头咆哮道:“谁也不能将这本书交出去,这是我飘渺的镇族之宝,岂能轻易的交给她!” 雪皇猛的站了起来,冷声道:“看来飘渺一族是想与皇岛为敌了,很好,既然飘渺族长不仁那么,皇族也不必再讲究什么义气了!” 滟华心中一急,站在老族长的身旁急忙解释道:“是爷爷有些想不明白,还请雪皇大人给滟华一会的工夫,我一定说服爷爷将飘渺决交出来!”她有些急迫的望向老族长,却见老族长唇角边还沾着血迹,他死死的抱着飘渺决拼命 摇了摇头。 不可,不可,他就是不愿意上交! 雪皇冷冷的望着老族长,宫子临的眸光冷硬如冰,无论是哪一方,都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滟华有些焦虑的扯了扯老族长的衣袖,朝他道:“爷爷,难道你真的想毁了整个飘渺吗?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清醒一点,她不过才回来了半年,你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她曾经妄想坐上棠国的皇位!一个有这样大的野心的人,爷爷,你控制不了她的!” 宋凝雪一掌挥向滟华,冷冷的笑道:“你懂什么?若是飘渺不变得强大,那到了将来就只有被别人吞并的下场!你如此妇人之仁,这就是为什么你生长于飘渺,手上的权力与势力都比我低的原因!” 滟华猛的摇了摇头:“爷爷,把飘渺决给我!快,不要再耽误时间了!这个女人与杀雨殿勾结,爷爷,她会毁了飘渺的!” 宋凝雪有些诧异,她一挥手,掐着滟华的脖子,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与杀雨殿合作?” 滟华朝着宋凝雪便是一掌,两人连连后退了两步,宫子临有些不耐烦的朝老族长低喝道:“将飘渺决交出来,否则,朕便屠杀飘渺满门!” 老族长抱着手中的飘渺决,手中的权杖狠狠的朝着泥泞不堪的地面上一按,冷冷的笑道:“就凭你一个毫无实力的小皇帝也胆敢在本族长面前大放厥词!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整片竹林之中冷风扬动,那竹子发出沙沙的声响,那远在阁楼之中的宋凝予身上那巨大的内力开始朝着四周散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宫子临的身影极其诡异,一瞬间就出现在了那老族长的身前,那双冰冷的眸中带着浓烈的杀气,那本飘渺决缓缓的落到了宫子临的手中,老族长不要命的朝着宫子临扑了过去,他朗声喝道:“不,不能给他啊!!不能给啊!” 滟华抱着老族长的胳膊急道:“爷爷!那本书你拿着也没有用的,要五十多年的深厚内力为底,你如今也不过四十多年,你又何必呢!” 宫子临拿着那本书朝着宋凝予大步而去,那强大的内力瞬间从宫子临的身上穿过,宫子临的腰部,缓缓的有血流了下来,他忍着巨疼,将浑身的内力辙了个一干二净,雪皇望着宫子临的身影,眼睛泛起了一层淡炎的红色。 宫子临,从来都是值得的。 赫连星笑扶着雪皇,微微叹息,宋凝予的心里若是有宫子临,他就能够活着回来,如果没有走火入魔的宋凝予一定会杀了他,从刚才他踏入那强大的内力所防守的范围开始,宫子临的身上就已经缓缓的出现了伤口。 在宫子临所走过的脚步声中,那每一步都印上了血迹,宫子临吃力的朝着宋凝予靠近,他手中的飘渺决一瞬间被宋凝予夺了过去,那书在空中缓缓的朝着四面延伸。 宫子临站在门旁,血缓缓的汇聚成了小溪,朝着那长廊之下缓缓的滴落。 那老族长坐在地上,再不复当初的凌厉与冰冷,整个人瞬间满头白发,他抱着那颗竹子,整个人变得有些不大正常,嘴里在喃喃自语:“夫人,我救不了你了,救不了你了啊,我如何能救你,如何能救你啊。” 老族长几步连爬带滚的到了宋凝雪的身旁,扯着她那一袭艳丽华贵的裙摆焦急道:“你放了她吧,我求你,你放了她吧,她是无辜的啊!你放了她吧!” 滟华扶着老族长,气急道:“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求她做什么!”电光火石之间,滟华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猛的望向那站在一旁嘴角还挂着阴冷笑意的宋凝雪,心中大骇。 “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老族长只是一个劲的求着宋凝雪,旁的话一句了没有,宋凝雪伸出脚,一脚将老族长踹开,一脸厌恶的冷声道:“连本飘渺决都拿不回来,当真是废物!飘渺族中之事,让雪皇陛下笑话了。” 雪皇冷冷的扫了眼一旁跪在地上神色有些萎靡的老族长,心中一骇,突然朝着老族长便是一掌,那老族长缓缓的倒在了滟华的怀里,滟华这时才发现,那原本还算伟岸健壮的老族长,如今已经瘦得只剩下了一把老骨头了,她有些自责的咬了咬唇。 一旁的护卫只敢远远的看着,见滟华朝他们望了过去,示意他们近旁去,他们才微微有些忐忑的朝着雪皇等人缓缓的走了过去。 赫连星笑替老族长一摸像,一旁的宋凝雪脸色微微泛白,将老族长的手抽了回来,冷声道:“飘渺一族里自有大夫,此事便不劳烦赫连公子了!” 第六百九十章 心知不言 滟华推开那神色微变的宋凝雪,朝赫连星笑乞求道:“星笑,你替爷爷看看,我怕有贱人趁着爷爷不注意的时候朝爷爷下毒!” 风声冷冷的吹着竹林,宋凝雪手一扬,朝着那一旁的几个护卫吩咐道:“快将族长抬下去,另外,去请李大夫来替老族长看看。” 滟华紧紧的抱着老族长,哪怕她是坐在地上,那凌厉之气也不减宋凝雪半分,她冷冷的的扫了眼一旁的护卫,冷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李大夫与你也是熟识!爷爷有没有事请赫连公子一看便知,怎么?还是你心虚了?” 宋凝雪猛的蹲下身来,伸手便去扯老族长,语气有些怪异的朗声道:“当真是笑话,爷爷愿意宠我,那是他的事情,你就是吃醋也没有用!快将老族长抬下去,若是再病了,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担待得起吗!” 那一旁的几个护卫一脸为难的看着这两方大小姐,只觉得有些头大。 滟华望着赫连星笑,眸光里多了几分祈求之色,赫连星笑蹲下身来,在老族长的身旁,手中的银针突然朝着那老族长便扎了下去,在头顶草草施了几针之后便见一只小小的虫子从老族长的耳朵里面爬了出来, 宋凝雪猛的瞪大眼睛,惊呼道:“他的体内怎么会有虫子!” 滟华冷冷的望着宋凝雪,嘲讽道:“你的演技可真好!这笔帐,宋凝雪,我想整个飘渺族都会与你算清楚!” 宋凝雪靠着身后的竹子傲然一笑道:“我是飘渺族的大小姐,这飘渺族将来便是我的,你这话,可别说的太满了!” 赫连星笑望着那在地上扭动的虫子微微皱了皱眉,指尖的银针划过,在他的身旁一棵竹子树缓缓的倒下,赫连星笑制了一个装虫子的竹筒,以银针挑起,将它扔进了竹筒之中,一旁正在休养的药老突然就冲了过来。 他瞪着那只虫子浑身直起疙瘩,语气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严谨,冷声道:“这虫子名唤思情,是会让人产生一定的幻觉,族长夫人已经去世多年,若是族长对其夫人有半分的思念,这份思念便会放大无数倍,被人加以利用诱导的话,让族长觉得她还活着都是有可能的!只是此物邪门得很,怎么会出现在老族长的耳朵里?” 抱着老族长的滟华心中一惊,想起了当初在房梁之上的时候他与宋凝雪说过的话,若是我的心情不美了,那么…… “宋凝雪!” “你知道了又如何?的确是我以族长夫人相要挟,那又怎样?只要他相信族长夫人还活着清空在我的手中,那我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宋凝雪扫了眼一旁不动声色的雪皇,那双冰冷的眸光里泛着些淡漠。 “雪皇陛下难道不想知道宋太傅的消息吗?”宋凝雪望向雪皇,唇角微微勾起,言语之间越发的大胆! 雪皇脸色微微变了变,眸光微微眯起。 赫连星笑扫了眼还站在门口的宫子临,心中微微一笑。 宋凝予也终于遇见了这么一个愿意为了她而生为了她而死的人,两情相悦是何等的难得?所以他一直是尊重宋凝予的,若是宋凝予的心里有他,那么,合了这么命也是值得的,只是,偏偏宋凝予的心里没有他。 若是没有那他便不会再强求。 随着时光缓缓的推移,那昏迷了的老族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变得有些迷蒙,他眨了眨那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张了张嘴,朝着宋凝雪伸出手喃喃道:“夫人……你回来了。” 滟华心中一急,朝老族长惊呼道:“爷爷,你清楚一点,她不是奶奶,她是宋凝雪!爷爷!” 老族长推开滟华,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来,那苍老的身形之中还泛着几分腼腆之色,他手脚有些慌乱的朝宋凝雪温然一笑,轻声道:“夫人,你真的回来?夫人,我担心死你了,我很想你。” 宋凝雪一脸厌恶,抬手朝着老族长那张欣喜的脸便狠狠的甩了过去,赫连星笑将坐在地上的滟华拽了起来,凑近她的耳旁无奈道:“那思情的后效很大,会使人变得痴疯,再者那思情食人之精气而活,老族长……你自己心里有个准备吧。” 赫连星笑尽量说得委婉了些,可是这样的话在滟华的耳朵里却如同一把刀在狠狠的刮着她的肉!她摇了摇头,扯着赫连星笑的手喃喃道:“星笑,你救救她,药老,药老,求求你救救爷爷,你不是要代价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救救爷爷。” 药老挥开滟华的手,打着呵欠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你当我老头子是大夫,是个人就要去救吗?不救不救,我头晕着呢!”说药老就扯下了腰带,绑在那几颗竹子之间,身体一横,挂在那一根腰带上就开始睡了过去。 雪皇眸光怔怔的望着那阁楼对面的宋凝予,透过那破了的门窗,还能看见宋凝予正在修习飘渺决时的模样,那般细致,那般认真,那容颜当真是越来越美! 宫子临静静的站在门口,抿唇不语,那身上凌厉的内力渐渐的收敛了几分,宫子临朝着那里面的人微微一笑,低声道:“凝予,无论如何,都不要丢了自己,带着我的恨也好,带着我的爱也好,一定要活下来。” 若是最后我们能够在一起,那么就算这个过程再如何艰辛,如何难过,那也是不要紧的! 宋凝予的气息变得凌厉了起来,浑身透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一条白色的绸缎从天而降,宋凝予猛的睁开那双赤红的眸子,纯素出现在宋凝予的身后,宋凝予朝着纯素狠狠的一掌挥了过去。 纯素避开了宋凝予那一掌,扫了眼宋凝予那一掌的印记,只见整个大楼开始缓缓的摇晃,快要坍塌了,纯素手中的白绫朝着宫子临便挥了过去,将宫子临推到了竹林之中。 宋凝予与纯素那两个身影一深一白,在房顶之中迅速过招,其速度之快,唯有雪皇与赫连星笑几个人能看得清,那飘渺无形的手法,那飘渺之中运筹帷幄的手段,无一不精,无一不实! 第六百九十一章 百灵战 宋凝雪望着那交战中的两个人,那身手,快得她几乎看不见那是如何出手的,很少有两个人的轻功能在半空之中站得那样久,也很少有人能够站得那般高,宋凝予一挥手之间,无数的百灵鸟汇集而至,朝着纯素狠狠的袭击而去。 纯素心一横,硬是迎着那杀气凌厉的百灵鸟奔向了宋凝予,雪皇心中一紧,猛的从那大石上站了起来,药老砰的一声从那腰带上掉了下来,一脸惊慌的望着那一群人,眸光里闪烁着浓浓的欣喜。 老族长望着那上面打斗的两个人,缓缓的笑了:“飘渺决!七层!好啊!好!” 雪皇诧异的望了眼老族长,那飘渺决共分九层,宋凝予那如此强大的内力都不过直破七层,还有两层,又该是如何的一种实力!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整个人变得欣喜不已。 纯素划破指尖,将手指递到了宋凝予的唇边,一只手紧紧的将宋凝予的两只手扣到了身后,抱着宋凝予缓缓的飘落在了那阁楼之后的一处湖面上,宋凝予恨得全身动弹不得,一张嘴朝着那还水淌着血的手指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纯素有些吃痛的皱了皱眉,众人一看情况不对,纷纷朝着那阁楼而去,宫子临捂着心口,咳了咳,满嘴的血腥味,赫连星笑将手边的药顺手扔给了宫子临,朝他挑了挑眉笑道:“这是止血的药,内服。” 宫子临当下也不再客气,若非他被宋凝予大伤,此时在宋凝予身旁的那个人必然是他才是!众人纷纷朝着湖面奔了过去,还没走开几步,只见那三层高的精致奢华的阁楼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整个阁楼只剩下了一堆粉沫,一丝多余的东西也不见。 众人纷纷后退了几步,望着那阁楼,只觉得整个人都无法冷静了,朝着那湖面奔了过去,宋凝予嘴里满是血腥味,她缓缓的回过神来,却见纯素抱着她,一只手还在她的嘴里,顿时脸色一僵,有些尴尬。 纯素那双眸子里泛着淡淡的笑意,挑了挑眉轻笑道:“如今知道不好意思了?你咬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轻点?” “……”宋凝予有些尴尬的红了脸,纯素的手指很软,指腹还贴着她的舌头,在那指尖还有血不断的流出来,宋凝予下意识的咽了下去,一双精致的眉狠狠的皱了起来。 “徒儿,你是不是该把嘴松开了?”纯素眸光中带着莹莹的笑意,望着宋凝予那窘迫的模样,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面满是欢喜,宋凝予下意识的张了张嘴,退开一步,退出了纯素的怀抱,宋凝予整个人轰的一声摔入了湖水之中。 那匆匆奔来了湖边的人便见宋凝予站在那腰深的水湖里大叫救命,而一旁一袭的白衣站在湖面上的纯素则一脸漠然的带着淡淡的笑意打量着呼救的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 “如今你已经到了飘渺决七层,怎么还是如此莽撞。”纯素无奈的摇了摇头,拎着宋凝予的衣领子将人拽了起来,朝着岸边顺手一扔,朝着宫子临便砸了过去,宫子临只得忍着满身的疼意,将宋凝予接了下来。 宋凝予的唇边还沾着些血迹,宫子临将她放了下来,无奈的替她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心中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宋凝予一把将宫子临推开,冰冷的眸光望着宫子临,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棠皇陛下,男女授受不亲,下次无论是什么情况,还请陛下离我远些为好!” 宫子临的身上还隐隐约约有血迹淌下来,宋凝予扫了眼一旁一脸欢喜的星笑,粗声粗气的吩咐道:“你愣着干嘛?还不给他看看?多少费用都算我的!” 一旁的老族长正扑在那一群灰堆堆里嚎啕大哭:“我的药材!我的麒麟果,我的罗汉金参……”一边报出了一大串的名字,连一旁的药老都忍不住直叹可惜! 宋凝予望着那药老眸光有些怔然的喃喃道:“爷爷?” 药老收回目光,朝着宋凝予就扑了过去,满脸的欢喜点头道:“你方才可都走火入魔了,若不是大祭司出手,我估摸着你就该冲出来将咱们都给解决了!” “爷爷,你怎么在皇岛?你走的时候可没有告诉我你在皇岛!星笑也是你的徒弟?”赫连星笑的成名武器是银针,宋凝予也会用银针,这些都是出自同一个师父的缘故!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朝宋凝予一本正经的笑道:“这么说来,我可是你师兄啊,你可经记得叫我师兄啊,小师妹!”至于一旁的嚎啕声,宋凝予等人已经自动忽略了! 雪皇抱着宋凝予,喃喃道:“没事就好,予儿没事就好。” 宋凝予的记忆还是在的,那一路她虽然没有知觉,但是她的意识还在,她知道这些人在担心她,她也知道宫子临死死的守在她的身旁,只是,有些话她已经不想再去挑破了,那些往事里,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当作是不知道吧。 宫子临扫了眼一旁静的宋凝予,眸光微微暗了暗。 “娘亲,让你担心了。”宋凝予有些愧疚,明明已经是这么大个人了,如今却还要自家娘亲如此操心,瞧着雪皇那头上多了许多的白的头发,宋凝予心里心疼不已,宋凝雪抱着胳膊挑了挑眉,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凝予你没死啊,没死就好,否则,你若是死了,我连斗,都不知道该找谁斗下去,这人生,可会失去许多的乐趣啊。” 湖面上养着些水芙蓉,正在阳光之下泛着清浅的光,日头已经转至了正中午,宋凝予一身湿透,变得有些狼狈不堪,老族长终于从那一堆残渣之中回过神来,几步来到宋凝予的跟前,满脸的怜惜,无奈的道:“这飘渺决殿下如今练也练了,那原本还请殿下归还。” 宋凝雪眸光微微亮了几分,飘渺决的实力她已经见识过了,竟然能与大祭司打成平手!那是何等的厉害,何等的令人热血沸腾啊! 宋凝予眸光微微怔了怔,淡淡的点了点头道:“自然是要归还的。多谢了。”顺手将那东西递了过去老族长手有些颤抖,一只手猛的伸了过来,滟华的扫了眼脸色微青的宋凝雪,冷喝道:“此物必然不能落在坏人的手里,还请殿下代为保管!” 第六百九十二章 飘渺决 老族长脸色青了青,却见宋凝予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也好,那便只待飘渺族新出族长之时,我便再将此物奉上。” 众人顿时谁也没有了意见,雪皇朝这脸色始终扭曲的人淡笑道:“老族长不必着急,那毁坏了的东西,便由皇族的人来赔偿,少了些什么,老族长只管说出来,能补上的,皇族必然会替老族长一并补上。” 那老族长顿时满面泪痕,怎激动二字了得,连连点头,那满面的欢喜挡也挡不住,纯素身形一闪,跃入了那空中的轿子里,轿身朝着天际直射而去,大祭司向来如此高调,来的高调,去的也高调,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驶远的身影。 雪皇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淡笑道:“此次当真是多亏了大祭司,否则,你便走火入魔了。” 宫子临默默的消失在了宋凝予的身后,那抹深色的背影里带着些孤寂与萧条,宋凝予望着那抹背影脸色微微暗了暗。滟华朝着宫子临的身影追了过去,轻轻的拍了折他的肩膀,轻声笑道:“既然你已经来了,不如玩两天再走?” 宫子临朝着前方继续,那声音里变得冰冷了起来,不见丝毫起伏:“不必,再过三日,便是朕与冥姑娘大婚,朕要赶回去。” 滟华怔了怔,站在原地,望着宫子临渐渐走远的背影,有些莫名,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子临的身影走得很缓慢,每走一步里,脚印下还隐隐约约可见一些血迹,宋凝予低头,望着那一深一浅的脚印,眉色狠狠的皱了起来,这个宫子临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她心里升起一股深深的怒意,就算是死,也不该死在她的面前,如今在这里做什么戏!做给她看吗?她还不屑! 宋凝予推开身旁的赫连星笑,追着那一浅一深的脚步朝着那九曲长廊便大步而去,眸光冷冷的望着那一群人,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宫子临!我说了,让星笑给你瞧瞧,瞧好了你再回去,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管!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就算你是死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再多看一眼!”宋凝予拽着宫子临的手,朝身后慢慢跟来的赫连星笑咆哮道:“还愣着干嘛?快点!” 她扣着宫子临的脉搏,却被宫子临缓缓的挣扎开,宋凝予紧紧的握着,一股强大的内力探入了宫子临的体内,她赫然发现,宫子临的体内多处损伤,而且多是内力强大所致!她有些怔然,这里武功最高的人,如今就是她一个人了! 而且据说她还曾走火入魔,那个时候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不丢失了自己,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都要活下去! 她有些莫然的望着宫子临,眸光微微眯了眯。宫子临见手抽不回来,心中的恼怒伸了几分,猛的一扬手,宋凝予被他一甩手力道有些大,宋凝予砰的一声被摔倒在了地上,宫子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我不过是来瞧一瞧这飘渺一族里传闻中的秘宝,殿下未免也太自做多情了?” “朕三日之后便是与冥姑娘大婚之时,届时还望殿下赏脸。告辞。”宫子临语气淡漠,神色冰冷,那冰冷里挡着的不仅仅是一层皮,而是宋凝予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跨越的一个世界! 宋凝予猛的站了起来,她朝着宫子临咆哮道:“宫子临!我哪一点不好?你要放弃我!” 宫子临背影微微僵了僵,沉声道:“公主殿下哪里都好。” “既然哪里都好,那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我了?你说你看上了冥天倪,我不信,如今你要娶她,我还是不信,宫子临!无论做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承担,我是宋凝予!你还记得那份合婚贴吗?琴瑟在御,岁月静好,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血缓缓的从宫子临紧握成拳的指尖缓缓的滴落,他没有转身,只是淡淡的狐疑的问了一句:“有这事?朕不记得了。”说罢转身匆匆而行,再不见丝毫的停留,只留给了宋凝予一道淡漠的背影,她坐在地上,神色有些发怔。 为什么?她这样努力过了,宫子临却还是那个样了?难道真的,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了吗?那么,他们之间那些过往算什么?那些许诺过的话就不算话了? 宋凝予她不愿死心,一旁的莲清提着剑走上前来欲扶起宋凝予。却见宋凝予猛的抽出手中的长剑,追着宫子临的方向疾步而去,一旁的赫连星笑原本是想多给他们一点解释的时间与机会,没想到宋凝予竟然提着剑追上去了! 如今她的那个实力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可千万不能冲动! 还保持着半蹲着的莲清一脸茫然,赫连星笑微微皱眉,扫了眼一旁的莲清冷声道:“你明知道她是个急情子,为什么还要送上那剑!”莲清诧异的抬起头,她喃喃道:“奴婢以为这边出事了,所以……” 赫连星笑一甩衣袖,朝着宋凝予的方向便追了过去,有些咬牙切齿! 宋凝予追到了宫子临,是在一处稍偏僻的竹林子里,宫子临见宋凝予手中握着的一把长剑,眸光微微闪了闪:“你这是做什么?你若是要杀我的,那便只管来吧,我毫无怨言!” 宫子临闭上眼睛,准备承这一剑,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纤长的睫毛因为疼痛而微微的颤抖着,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竹林里响起了冷冷的风声,那已经枯黄的竹叶缓缓的飘落,她突然发现,她与宫子临那条相约了要一起走的路,就如同这竹叶一般,缓缓的走向了枯败! 她深深的望着闭着眼睛的宫子临,心一横,一抬头垫脚朝着那薄唇狠狠的吻了上去,平时宋凝予是比较容易害羞的,她不会轻易的主动,所以许多的事情都是宫子临开始的,但是这一次,宫子临突然将她推开。 他取出帕子擦了擦唇角,那两人的唇边都挂着些血迹,不知道谁是谁的,宋凝予诧异的望着宫子临,那眸光里的星星缓缓的变得暗淡,她不相信,也不甘心,为什么明明她觉得宫子临心里有她,却还是到了这一个地步! 第六百九十三章 大婚 “还请殿下自重,朕三日之后便……” “三日之后三日之后!宫子临你就只记得三日之后了是不是?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宋凝予声嘶力竭的望着宫子临,整个人仿佛用尽了力气,宫子临垂眸,缓缓的抽回了被宋凝予紧握的手,那手从宋凝予的手中一点一点的被抽走,仿佛生命中那最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流走。 这样声嘶力竭的宋凝予令宫子临心疼,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宽大的衣袍之下宫子临双拳紧紧的握着,竹林里枯黄破败的叶子缓缓的在两个人之间微微拂起,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突然拉过宫子临的手,将剑柄递给他。 “宫子临,如果你一定要证明你心里没我了,一定要证明给我……”噗,宋凝予的话还没有落下来,却见宫子临手中的长剑已经狠狠的伸了过来,那速度之快,不带一点犹豫,宋凝予整个人怔在了原地,血缓缓的滴落在那斑驳的地面上。 金色的阳光下那血鲜艳至极,宫子临猛的将那长剑抽回,血缓缓的从宋凝予的眼前滴落,她的脸色苍白,双眸怔怔的望着宫子临,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那般陌生的目光令宫子临觉得心疼,他紧紧的握着双手,勾唇冷冷的问道:“这般,不知道殿下还满意吗?” “滚。”宋凝予那薄薄的唇里吐出了一个字,那般的绝望与失望交织在一起,宫子临缓缓的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了竹林里,宋凝予抓着眼前那一只自在淌着血的手,心中泛起了无数的涟漪,她朝着那片林子冷声喝道:“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宫子临,终有一日,我必领着皇钫铁骑杀上棠国!” 宫子临的脚步微微顿了顿,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面染着浓浓的悲伤与忧郁,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只需要三个月,三个月。 可是宫子临不知道,正是三个月,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那些记忆,那些情爱,都可以在一瞬间改变,只要那个人的心死得足够彻底!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宋凝予匆匆从衣襟里取出药,替赫连星笑涂上,是赫连星笑替她挡了那一剑,可是他的手却被那长剑刺穿,血缓缓的滴落在斑驳的地面上,宋凝予被深深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赫连星笑揉了揉宋凝予的长发,温声笑道:“这是我愿意做的。” 是啊,宫子临之所以出剑,也是他愿意做的! 宋凝予垂眸,敛去了眸底的悲冷,有些疼痛的扯了扯唇角,宫子临,从此以后,她是皇岛的予帝!再也不会是那个棠皇的摄政皇后,宫子临那名媒正娶的娘子,她只有一个身份,纳兰雪! 既然挚爱之人都负她,那她,便是负尽天下人,也再不会教别人来负她。 细细的替赫连星笑包扎好,宋凝予笑得有些牵强。赫连星笑晃了晃手中包扎得七歪八扭的布,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嫌弃:“包得如此之丑,啧啧,你若是说你是药老的徒弟,我估摸着,还真不有人会信。” 宋凝予望着赫连得笑,那双充满了灵气的眸子里泛着些浅浅的红色,她突然道:“星笑,三日之后我登基大典,娶你做皇夫,好不好?” 她若是要成为帝王家,那么娶了星笑是再好不过的了,墨赫帝族之人于她大有用处!赫连星笑摸了摸宋凝予的头发,勾唇笑道:“好啊,只要是你说的,做什么都可以哦。” 宋凝予有些哽咽,眸光微微眨了眨,一滴泪落了下来,赫连星笑手脚有些慌乱,将宋凝予揽进怀里,一只手缓缓的抚着她那一头如瀑的长发淡道:“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若是累了,就记得来我这里。” 宋凝予有些哽咽:“星笑,我……” “我明白的,凝予,你不要说出来,我都明白。”只要宋凝予不说出来,赫连星笑就还可以告诉自己,如今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一场不真实的梦,他还可以依着自己的心继续走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能走到哪一步,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踏错! “再说了,你可是我姑奶奶,我可不敢对这么老的女人有非份之想!”宋凝予听着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扯了扯赫连星笑的衣袖子,那无声无息的眼泪便抹在了赫连星笑的衣襟上,那跟着而来的滟华张大着一张嘴半天没有收回去。 她下意识的扫了眼一旁跟来的雪皇陛下,却发现陛下除了脸色有些青之外,并不见有其他的异样,难道这是对宋凝予找个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的表现吗? 药老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点了点头笑道:“哈哈哈,看来,我这徒弟的喜酒和我这孙女的喜酒如今是能赶在一块吃了。好啊!哈哈哈,不错,能省个随礼了!” “……”宋凝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敢情希望她与这赫连星笑成亲就为了少一笔礼钱吗? 她挑了挑眉笑道:“爷爷,你可是嫁孙女,你还得给我嫁妆呢。” “反正你是嫁给我徒弟,自家人,还收什么嫁妆啊,不对,你是娶了我徒弟,完了完了,我还得给我徒弟倒贴一份嫁妆!”药老掐着手指开始算,他那些家当里面有哪些是能当这个嫁妆的,宋凝予嘴角抽了抽。 一旁的赫连星笑笑意浅浅的望着宋凝予,眸光里面是敛之不去的温脉,雪皇在一旁笑意盎然,默不作声,一道嘹亮的嗓音朝着这边奔了过来,朗声呼道:“还请诸位救救玄林族啊。” 宋凝予缓缓的抬起手掌,朝着那一片竹林一掌挥过,轰一声响,那一片竹林只剩下了一大片的叶子在风中飘扬,竹子尽数成了灰烬,那原本冲过来的人顿时吓得没有话,赵婧婧脸色惨白的望着那一片瞬时间毁得只剩下了叶子的树林,整人人半响没回过神来。 宋凝予拍了拍手,无所谓的淡道:“不好意思,功力火候还有点欠。” “……” 一旁尾随而来的宋凝雪脸上闪着浓浓的嫉妒之光,一旁的玄林族族长赵雄信脸色泛着一片青白,朝众人抱拳一脸苦色道:“如今玄林族中又有一城出现了那般的情况,满城的人莫名的就全死了,身上长满了虫子,如此下去,我玄林一族怕是要全族亡了啊,请诸位相救啊。” 第六百九十四章 断情 一旁的宋凝雪勾了勾唇,朝宋凝予笑道:“此事想必殿下应该颇有法子吧?这个功劳,飘渺一族便不与殿下相争了。” 滟华上前一步,扫了眼一旁的宋凝雪淡道:“只要有用得着飘渺的地方,尽管开口。于公于私,此事我飘渺一族都绝对不会冷眼旁观!” 雪皇缓缓的点了点头望向宋凝予,宋凝予扫了眼一旁事不关已的药老,挑了挑眉,安抚那一脸焦虑的赵婧婧:“二位不必多礼,皇族既然是皇岛之皇,统治着这一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我们马上启程。” 赫连星笑微微皱眉,朝一旁尾随而来的莲清吩咐道:“你马车上去备些吃食,总要吃饱了才好去办事,要不然,就这样饿着肚子去,可没有什么劲啊。” 宋凝予到如今还没吃东西呢!这会都大正午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却不知修了飘渺决的宋凝予如今浑身都通畅无比,对于饿一事,毫无感觉。顾及到雪皇,宋凝予还是点了点头。 一名奴仆朝着飘渺族长的方向大步而至,朗声道:“族长,外面来了军队,为首的人是墨麒麟,说是奉了王尊之命前来。” 一提起墨麒麟,那族长的脸色突然就变了,连忙朝那奴仆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将人给我请回来!”那奴仆淡淡的应了一声,朝着来的方向便疾步奔了过去,莲清也随着那人匆匆而却。 玄林族的赵婧婧望着滟华,那双眸子里面的欣喜挡也挡不住,宋凝予还是比较喜欢像赵婧婧这样的女子,所有的神色都放在面上,不会让人觉得这人可能会在背后插你一刀。 宋凝予望着那从心里发出的浓浓笑意的女子,唇角微微勾起,也跟着笑了,只是落在赫连星笑的伤口上时,宋凝予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望着赫连星笑手上的伤口,垂了垂眸,有些难受,她没有想到宫子临竟然真的出了手。 可是,既然要出手伤她,又为什么还要救她? 飘渺族长扫了眼一旁脸色微青的宋凝雪,朝众人伸手指路,淡笑道:“诸位请移步大厅。” 药老扫了眼四周,那阁楼绕于山水之中的景致是难得的美,只是可惜了,这飘渺一族若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毁在这群人的手里,如今想想当真是觉得可惜了! 药老手手中拿着一个葫芦,朝一旁跟着的护卫扔了过去,招了招手淡道:“听说玄林族的玄天酿不错,你去,给我装满了。” 那护卫有些为难的望了眼老族长,那玄天酿可是当年族长夫人亲手酿制,由于族长夫人已经过世了,所以那酒还珍藏在云天之顶,老族长摆了摆手,朝药老笑道:”药老这消息当真是灵通,你去,将老夫喝给药老取些来。” 那守卫点头,退了下去,宋凝予挑了挑眉,如果她没有记错,那酒仿佛是给了神殿,只有神殿能喝到的酒,这老头子嘴可还真是挑! 老头子指着宋凝予一脸不满道:“你这丫头,你是什么表情?啊,我老头子喝酒那可是有讲究的,不讲究的酒,我不喝!” 宋凝予哭笑不得连连点头:“是是是,您真讲究,请吧您。” 宋凝予望着赫连星笑包成一个粽一样歪歪扭扭的手,垂了垂眸。 随着那一路婉转而行,宋凝予发现这飘渺一族里的布置极好,远远的望去,那阁楼隐于山水之间,飘渺之中总有一种诗酒山林的错觉,远远的望过去,千里烟波,青山袅袅里有惊鸟飞过,殿门之前有精美的船只泊于其上,好不美哉。 那一桩一件,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飘渺一族那近乎飘渺的美! 整个人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一般,连一旁的星笑也忍不住称赞:“想不到这飘渺一族里竟然如此飘渺,当真是世间少见。”由此也可以看出来,那飘渺一族的占地是相当的广泛的,整个瀛洲极其宽广,除了玄林族所占的五城七镇之外,余下的便都是飘渺一族的地盘了。 宋凝予望着那在百花之中忙碌的飞鸟,眸光微微暗了暗,那是一只蜂鸟,正在采着那花朵之中的花蜜,见宋凝予似乎在瞧着它,那只蜂鸟震着翅膀换了一个地方。 宁凝予有些诧异的眨了眨眼,那只鸟儿竟然不怕人? 滟华朝宋凝予解释道:“那是飘渺一族养的蜂鸟,事实上飘渺一族的真正护族武器是黄蜂,在这飘渺一族的四处要地里,皆有养黄蜂,若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那些黄蜂便会群起而攻。”宋凝予一相起那杀人于无形之中的蜂,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疙瘩。 她这一次还多亏是有滟华在一旁,要不然,指不定碰了那个地方就被黄蜂给收拾了,那可是千里追踪的狠家伙,能不得罪,千万不要得罪了! 宋凝予望着那一旁角落里的一个巨大的马蜂嘴,狠狠的吞了吞口水,药老盯着那一个马蜂窝,与宋凝予想到了一起去了:“那蜂蜜岂非是世间佳品?” 老族长傲然一笑道:“这飘渺族中的蜂蜜可不能轻易的尝试,这蜂是族中所养,身有剧毒,这蜂蜜也有剧毒,轻易不能食。” 药老摸着下巴,打量着那一个巨大的窝,暗地里转了转眼珠子,指尖的银针朝着那黄蜂便射了过去,远远的宋凝予还能听见那蜜蜂发出的嗡嗡的声音,此时整个飘渺一族里百花齐放,大约是养了蜜蜂的原因,整个飘渺族里常年皆百花盛开,远远的望去,那牡丹花、芍药花、兰花木樨花远远望去层出不穷。 与那百花齐开的花谷相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廊之上缓缓而过,随着轻踏而带动了那浅浅的花香,仿佛置身于林间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舒适感,那黄蜂嗡嗡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众人猛的抬头望去,只见无数的黄蜂突然便朝着这一边直攻而来。 那些奴仆站在原地静静的不动,一丝反应也没有,药老吓得不轻,抬起宽大的衣袖连连伸手去拍:“啊啊啊咬人了啊啊咬人了!” 此黄蜂千里追踪,那实力可一点也不差!赫连星笑宋凝予拉到了身后,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手中的银针朝着那攻击而来的黄蜂便直击而去,耐何越杀越多! 第六百九十五章 小姑娘 滟华站在一旁急喝道:“不能杀!没用的杀了一只会扑上来两只,这整个飘渺族的黄蜂信息都是相互交换的!黄蜂死去的味道会将其他地方的也吸引过来!” 所有的人都没有逃过那一群暴怒的黄蜂,甚至有些已经受不住那凶残的毒黄蜂而朝着那一旁因为下雨过后而显得有些湍急的小溪直奔而下,砰的几声那些家仆跳进的小溪里,宋凝予也正准备跳,一旁的赫连星笑猛的将衣服扯了下来,盖在宋凝予的头上,拉着的她推开一旁的小房子,转身躲了进去。 与外面的嘈杂比起来,屋子里面就要显得寂静了许多,一股浅淡的药香味弥漫在屋子里,宋凝予闻着那香味,将遮在身上的那一件华贵的外袍扯了下来,看见赫连星笑正捂着脸,一脸纠结的瞧着她,宋凝予眨了眨眼,那张完好的脸上一双充满了灵气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 “星笑,你挡着脸干什么?”宋凝予闷声轻笑,望着赫连星笑挡着脸有些窘迫的神情,宋凝予实在没有办法不笑。 在赫连星笑的脸上还能看见微微肿起的几个包,在那微微白皙的脸上映着,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外面的痛呼声还在持续的响,宋凝予瞥了眼紧闭的门窗,猛的想了起来,她娘亲还在外面!宋凝予也不管赫连星笑了,当下轻轻的跑到了门边,一道微温的声音缓缓的透了出来。 “你杀过黄蜂,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开门,否则那外面的蜂若是群起而攻,谁也保不了你!”宋凝予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半天没有看见人,那人明显被宋凝予的动作给气到了,赫连星笑捂着脸,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脚边。 宋凝予猛的低头,那人大约只到她的腰部高,小姑娘一个,长着一张圆圆的脸,上面一对葡萄般的眼睛明明亮亮,一件深灰色的儒初将她映得有些灰不溜丢的,那一张白嫩的脸上挂满了怒意,掐着腰指着宋凝予气得脸色通红。 “你的眼睛是长在脑门顶上吗?连我都看不见!”对于眼前极度嚣张的女子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朝那躲在多宝阁之后的女子缓道:“抱歉,因为我没有低头,所以没看见你。” 前一句话那小姑娘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后一句直接将那人又气得炸了毛! 赫连星笑赶紧扯了扯宋凝予,原本还打算用一下美男计,结果那张脸一露了出来,小姑娘与宋凝予都笑了,怕惊动了外面,所以那笑声只能尽量的憋着,憋得一张脸通红,微微的扭曲着,对面的赫连星笑黑了一张脸,一脸阴郁。 那张飘逸的俊脸如今被盯得整张脸都肿得失了原形,那飘逸洒脱的眉,肿了! 那薄削的唇,也肿了! 再看看那一双微微挑起的桃花眼……不提也罢! 整张脸都已经肿得找不着原来的模样了!估计这会若是赫连星笑他令堂来了,也看不出来他是谁,有时候女人的友情真是很奇怪的一种东西,在宋凝予蹲下身来,抱着小姑娘一通憋笑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冰释前嫌了! 对于这刚才还冒着要打架的怒火,如今却突然称姐道妹的两个人,他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我这里有一罐药,你拿着,抹在身上他们就找不着你了。”小姑娘从衣服里面取出一个盒子递到宋凝予的手里,宋凝予笑归笑,星笑到底也是因为她,所以才会被蜇成了这猪头样子的,若不是他被蜇,那代价就是宋凝予被蜇了。 她扯了扯小姑娘的那高高扎起的两个冲天发髻轻声道:“你也帮帮他吧?好不好?他这张脸也是因为我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小姑娘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嘟着嘴叉着腰朗声道:“哼,我才不要帮他!长得这么丑,看见了就倒胃口!我还是喜欢姐姐你多一点,又漂亮又好看。”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这漂亮和好看不是一个词吗?扫了眼一旁脸色微微扭曲的赫连星笑,宋凝予扯着小姑娘的冲天发髻解释道:“这是我夫君,你帮我想想办法吧,他要是这样和我出去,那不是丢了你的脸吗?是吧?” 赫连星笑一张脸更黑了,他脸成了这个样子是谁害的,但是,这么这小姑娘有什么关系? 那小姑娘冷冷的哼了哼,竟然点了点头:“说得也有道理啊,若是旁人说起来,我说他是我姐夫,那我脸不是丢大发了吗?”宋凝予跟着点了点头,不得不佩服她那诱拐小朋友的实力,不一会两个人就已经混得如此熟了! “呐,这是那个去毒的药,你往脸上抹一点,过一盏茶的工夫就会消了。哼,我当年若不是食错了药草成了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本姑娘也是少有的美人,嗯,比姐姐还要美哦。”小姑娘临了还不忘记自我得瑟一番。 那姑娘取出镜子,一张略圆胖的脸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好在那姑娘的皮肤好,吹弹可破,触感极佳,宋凝予捏着那张脸都舍不得放手,当真是油光水滑,她松开那张脸,匆匆对着身上的几处抹了一把那盒子里面的药,身上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浅香味。 小姑娘朝宋凝予点了点头,示意她赶紧去,宋凝予拉开门只见那条长廊里面一片混乱,她娘娘亲正缩在角落里面蒙着脸,在她娘亲的旁边还缩着滟华,说起来,还得感谢一旁不断杀毒蜂的宋凝雪啊! 那宋凝雪手的金色箭羽不断的挥出,快得如同闪电,在她的脚下已经破开了无数具黄蜂的尸体了,宋凝予朝着她娘亲吹了吹口哨,滟华朝着宋凝予望了过去,扯了扯将头埋在衣服堆里的雪皇,两人惊喜的朝着门的方向爬了过去。 还是有几只毒蜂会跟了进来,她一把将药膏里的东西挖了出来,朝着雪皇的脸上就抹了上去,在她的脸上也有两个包,一个在额头上,还有一个在脖子旁,都不算太大,反正那毒蜂也找不到她们,宋凝予干脆就不杀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不老草? 那小姑娘一看见滟华,仿佛比看见自己变美还要激动,直接朝着滟华就扑了上去:“滟华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哎呀,你脸上也被叮了啊,快别动,我给你上药……那个……谁……” 小姑娘的声音渐渐的消了下去,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赫连星笑,对于赫连星笑那张骗倒无数少男少女的绝世容颜,赫连星笑还是很有自信的! 小姑娘喃喃的盯着赫连星笑,细细的打量了半响,突然就推开怀里的滟华,朝着赫连星笑就扑了上去,眸光潋滟里看得赫连星笑暗暗的打了个哆嗦:“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爷可是有家室的人啊!” 说罢朝着宋凝予指了指,那小姑娘一脸咬牙切齿的哼了哼:“将我的药拿过来!早知道你如此不懂得知恩图报,就该让那虫子叮死你算了!”一把将他手里的药夺了过来,宋凝予望着那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滟华脸上的包当真是叮的极好,那左右脸上一边一个,肿得跟牙疼似的! 滟华白了眼宋凝予,气闷道:“你要别以为我没看见,药老那一针,就算扫死了一只毒蜂那也是无关紧要的,你暗中踢了颗石子去,将黄蜂的窝都给踹了,那窝里面如今怕是连看都不能看了吧!总之都是你搞出来的事!” 宋凝予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我不过是想看个热闹。”毕竟宋凝雪也在这里,看她那张脸被叮得跟个包子似的,她就解气啊!滟华眸光微微闪了闪,勾起一抹牙笑喃喃道:“我也解气了,哈哈,凝予,你是没看见宋凝雪那个样子,不过她也够狠,杀了好多了,估计来的死了一大半都是她下的手。” 外面传来了阵轻细的竹叶声,那铺天盖地的嗡嗡嗡声猛的减少了,宋凝予狐疑看着两个腮帮子肿得跟牙疼似的脸,那模样,当真是极具喜感。 赫连星笑朝滟华伸出了大拇指,称赞道:“姑娘当真是风采万千呐。” 滟华黑着一张脸,白了眼赫连星笑:“那外面是辙蜂回巢的号令,不过,这一边的巢都被你和那药老头给毁得差不多了,不过,飘渺族里有足够的花朵供他们采食,所以要重新筑也简单。” 那小姑娘朝宋凝予挥了挥手,挑眉笑道:“你们可要幸福啊,我若是能找着解药把自己给挽救回来,我会去找他的!” 宋凝予挑了挑眉,凑近那小姑娘的耳旁轻声问道:“你真的看上他了?” 两人幽幽的扫了眼赫连星笑,赫连星笑站在门口有些莫名其妙,好好的看着他做什么?那俊逸非凡的模样一把折扇端得风流倜傥,这位少主端得的是那一惯的优雅尊荣之度。 那小姑娘狠狠的点了点头,朝着宋凝予伸出手比划了一翻,扬声道:“你别看我试错了药长成了这个样子,其实我今年已经十六了!” 宋凝予扯了扯小姑娘的衣袖,淡道:“我与他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你若是对他有意,那我回去问一问他的意见,对了,我记得星笑也曾经如你这般,嗯,不过他那会是七八岁的模样,好像是食了不老草的果子,后来又重新变了回来。” 小姑娘的眼晴里瞬间升腾起了一抹热度,那火热的热度幻得宋凝予有些头晕,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笑道:“我是皇岛的公主殿下,你若是有什么事,你就直接来皇宫里找我,他是……” “他是墨赫帝族的少主,我知道的。”小姑娘说到一半脸就红了,瞥了眼赫连星笑,那残暴的性子瞬间内敛得一干二净,那速度之快,连宋凝予都忍不住 咋舌,这姑娘可真有意思! 赫连星笑被她那温温脉脉的笑意瞧得连打了几个寒颤,十来岁的小姑娘,盯着他送秋波,怎么看着都觉得有些惊悚! 可是那姑娘偏偏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就这样不温不火的瞧着他,宋凝予朝她挥了挥手,推开门扫了眼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长廊,抬腿走了出去。 赫连星笑走在最后一个,那姑娘突然一把将赫连星笑扯住,朝着赫连星笑的身上一跳,那动作行云流水之间将赫连星笑吓得不轻,那姑娘双腿盘在赫连星笑的修长精实的腰间,短胳膊挂着赫连星笑的脖子,一张圆嘟嘟的小嘴对着赫连星笑的嘴就啃了下去。 动作那叫一个快,小姑娘啃得毫无章法又有些娇羞的急切,那站在门口的滟华整个人呆若木鸡,传说中英明神武冰冷逼人的赫连公子,就这么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给强……咳,吻了! 宋凝予站在滟华的身后,瞧着那一幕不由的直竖大拇指,小姑娘不错,很有前途! 赫连星笑恼怒的将小姑娘从身上直接撕了下来,他捂着被咬破了的唇龇牙咧嘴咬牙切齿,修但是那一双眸子落在一脸忐忑的小姑娘身上时顿时又化为了乌有,这小姑娘也没有得罪他啊,就这么直接批人一顿好像也不对! 当下一脸扭曲的捂着唇一拂衣袖,推开看热闹的两个女人朝着长廊大步走了。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像偷了腥的猫,朝宋凝予比划了一个继续努力的手势,那门轻轻的关上,将外面与里面阻隔了,小姑娘开始惦记上了玄林族的云之顶那上面种着的不老草了,嗯,算一算时间,这个季节也该长了果子了,她就去要一颗,也不算过份吧? 老族长将众人聚集到了那恢弘的大厅里,宋凝予与赫连星笑都没有事,再看看那药老,大约是懂医术的缘故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一个劲的直嚎啕:“你们那些蜂是怎么回事?这么叮下去,以后谁还敢来这飘渺族!” 宋凝雪那张脸被叮得都找不出一块好一点的肉了,那双眼睛都被叮得化不开了,好在这里有专门的药,如此才免了宋凝雪那张脸被毁容的危险。 宋凝予打量的宋凝雪,有些狐疑,宋凝雪的脸其实是被毁过一次容的,只是没有想到,如今两边脸都好了,而且皮白貌美之间透着十足的凌厉之气,那一身的凌厉之气在她当皇后的时候也曾经起了不小的作用呢。 那些个宫女太监,都被她给吓得服服贴贴的! 宋凝雪冷冷的瞪着药老,冷声笑道:“药老说这话可要有凭据,药老朝杀了咱们的黄蜂,自然是要群起而攻的,只是药老当初这么做的时候有可曾想过会殃及无辜!” 第六百九十七章 客栈 滟华冷冷的笑了,那脸上的两个叮痕早已经在来大厅的路上消了肿了,她傲然冷笑道:“我飘渺族的蜂自然不会叮飘渺族人,它们没叮我,却偏偏将你叮成了这个鬼样子,原来是蜂也是识人的呀。” 一想起那一地的死蜂,宋凝予的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疼,当真是过分至极,那些蜂何辜,竟然死了大半! 宋凝雪被堵脸色发青,却只能咬牙切齿,她脸上被叮得很疼,如今一开口说话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她也懒得再去争执,以后有的是时间! 莲清已经将那些吃食尽数上了桌,站在一旁轻声道:“饮食已经备好了。” 雪皇垂眸,理了理那身上显得有些凌乱与风尘的华贵长袍,淡道:“今日之事好在无人伤亡,都用膳吧,用完了便出发。” 赵族长与赵婧婧互视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欣喜,跟着雪皇走去了专门用餐的殿阁之中,宋凝予抚着雪皇的右手边,滟华抚着雪皇的左手边,赫连星笑摸着唇,一想到那个热情得让人无法冷静的小姑娘,赫连星笑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食不言寝不语,众人一顿饭之后就开始随着那一行人开始出发了,族中之事由族长去处理,宋凝雪已经暂时辙除了她的职位,滟华也随着宋凝予一同去了那玄林族,到底是飘渺的邻族,多少还是要意思一下的,这样也免得落了人的口舌。 宋凝予与雪皇、赫连星笑以及滟华同坐于一车,此次将二十八星宿也调了出来,守护飘渺族,毕竟那飘渺决已经拿了出来,那么再护在那里也没有什么用了! 更何况他们护在那里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用,还不是依旧宋凝予等人将那飘渺决给偷了去?所以对于滟华这样的安排,众人也没有什么意见,除了守于飘渺本族的二十八星宿者,滟华调了三分之一的实力一同前往玄林族,一路上鸟语花香,山林碧影,绿水绕都好不热闹。 如此好的景致实在是令人难以去相信,风语城之中那死了满城的人是怎么样的一个景象! 飘渺族的宋凝雪目送两人走了之后转身回了族中,老族长望着宋凝雪嗫嚅着唇角,半响还是什么也没有再说,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那楼阁之中缓步而去,如今他老了,他已经七十八近八十岁了,那些年轻人的心计之斗,他也斗不过了。 这个族长的位置终有一日是要交出去了的。 宋凝雪走到一处竹林,一个奴仆打扮的人缓缓的走了出来,神色恭敬的朝宋凝雪淡道:“副阁主,冥姑娘已经到了瀛州烟柳城的同来客栈。” 宋凝雪缓缓的伸出手,将那青翠的竹叶生生的扯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冷傲的弧度,扫了眼一旁的小婢女,小婢女会意,退了下去。 烟柳城中的居来客栈中是整个瀛洲最大的客栈,客栈高有七层,每一次分客的身份而分门别类,那一层比之一层要更加的精致,一人身着青色的长袍,素纱拢于身上,掏出了一叠银票扔在了那小二的手里:“找这个人。” 那小二看了看手里一大叠的银票,又看了看那上面的画像,连忙点了点头:“有有有,这个人是前不久才来的,在五楼的地字一号房……” 话音未落那戴着斗篷身着青色素纱锦衣的人便消失在了小二的视线里,小二吓得手一抖,紧紧的抓着手里的银票,整个人如沐春风欣喜得不能自已,终于要发财了1! 就在那小二欣喜不已的时候,一把匕首破空而来,狠狠的穿入了小二的心脏间,那小二砰的一声,一头栽进了喂马的草堆里! 在五楼的雅间里,冥天倪正在缓缓的弹着手中的琴,琴声寥寥而起,带着些许清冷的寂寥。 一道人影缓缓的从那客厅里闪过,出现在了冥天倪的面前,那人一袭青色的斗篷戴在头顶,看不清那张脸,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那人缓缓的拍着手,朝着她勾唇笑道:“一把不太好的琴尚能弹出此音来,不愧是原本的皇帝候选人。”原本还无所谓的冥天倪端着茶盏的手突的紧握,眸光冷锐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半响也没有什么结果。 “阁下来此,莫不是就为了听本小姐谱琴一曲?”冥天倪嘲讽的笑了,打量着眼睛一袭青衣的人,听着那声音,应该是一个女人。 她缓缓的将头上的斗篷帽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原本就属于宋凝雪的脸,勾唇笑道:“在下此次前来,有一笔交易,想和冥姑娘谈一谈。” 冥天倪端着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勾唇笑道:“新上贡的雪顶茶,尝尝?” 宋凝雪也不客气,坐在冥天倪的琴旁那一把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缓缓的替自己倒了一杯,那茶香缓缓的化开,泛着微微的雪寒之意,隐约间还透着梅花处竹叶的香气,五楼的一切布置极其简雅,那八尺的四君子屏风若隐若现间隔闪着一层淡淡的雅光,将窗外微微低织的阳光斜了进来,整个屋子里面如同布满了黄金一般夺目。 夕阳夕下,如今在冥天倪看来,虽然也算自在,却敢颇多寂寥。 冥天倪重新续了一杯茶,两人开始默不作声的喝着那一壶茶,不动声色的品味着绝美的寂静的味道,两人之间只剩下了一派寂静,偶尔有茶盏相碰的声音,在渐渐隐入黑色夜中的景致映得越发的清冷。 一盏茶也已经喝完了,夕阳也已经夕下了,夜明珠的珠光缓缓的屋子里面随着外面的夜色撑起了屋子里的白色,有飞蛾在那夜明珠的珠灯之上飞来飞去,屋子里面晃着那几只飞蛾,显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冥天倪伸手,替宋凝雪将那一盏茶重新布上,轻声笑道:“本小姐也算不得是初来宝地了,竟然要劳飘渺一族的大小姐亲自前来,不知究竟是何事?” 宋凝雪端着茶盏,眸光闪闪的笑道:“我说了,我想以宋凝雪这个身份,来与阁下谈一笔生意。” 第六百九十八章 交易 冥天倪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有些好奇的望着眼前的宋凝雪:“你有什么资格或者本钱,来与本小姐谈生意?” 宋凝雪端着杯盏,挑了挑眉:“不知冥姑娘可曾听过杀雨殿?或者……宋凝雪这个称呼?” 宋凝雪?冥天倪有些诧异:“你莫不是宋凝予的……” “我是她姐姐。”宋凝雪答得倒也爽快,在后面又附上了一句:“同父异母。” 冥天倪喃喃的点了点头,那就难怪了,两人的名性只是差了一名之隔,既然是同父异母,那么为什么一个是公主殿下,而另一个却是飘渺的大小姐,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 “你想做什么?” 却见她已经缓缓的站了起来,指尖缓缓的抚过她那微微泛着不知白杯沿,推开那扇窗子,月光从窗外折了进来,映着宋凝雪那张充满了怨恨与欲望的脸,光芒万丈里格外光彩照人! 冥天倪端着那青花瓷杯盏,眸光微微眯了眯。 她缓缓道:“若非宋凝予,那雪皇的位置早就该由你来做了,这早便是天下人公认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宋凝予这个程咬金半路插了进来,说实话,我与她之间,有着一些不死不休的私人恩怨。” 冥天倪转着杯盏,沉声问道:“你要什么?” 宋凝雪显然不有想到这人竟然会如此爽快,当下沉声道:“我要飘渺族,还有,宋凝予的命。” “你可别忘记了,雪皇是本小姐的义母,那皇位也本该是她的,如何能归于本小姐?”宋凝雪一听顿时觉得有戏,拉开椅子,坐在冥天倪的身旁,傲然一笑。 “若是你当真想嫁给宫子临,又何须等到现在?当初你有无数个机会!而如今你即突然说要嫁给他,于三日后成亲,我相信,这三日之后,整个皇岛将会是一场巨变!” “宋凝予正在往风语城赶过去,我相信,她要在这三日之内登基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若是她出了些什么事情,自然会有人极力扶持阁下登基为帝。”宋凝雪分析的条条是道,凑近冥天倪的身旁,语气轻缓的笑着。 冥天倪端着茶盏,缓缓的站了起来,那一袭盛华的流苏织锦双凤长裙映着她那欣长婀娜的身姿格外的赏心悦目,她站在窗口,窗外的风缓缓的吹拂而入,在烟柳城的城外便是一方海域,推开窗远远的望过去是一片苍茫的大海。 那中并不会有灯塔,只是飘浮着许多的船只,那船只的明亮的倒影在月光与灯光之中折进了水里,颇有门泊东吴万里船的景致。 宋凝雪见冥天倪站在窗口沉眸不语,她站在冥天倪的身旁也不催她,只是缓缓的再道:“宫子临并非真心娶你,他不过是利用你罢了,难道你就真的甘心?” 冥天倪终于正视了宋凝雪,这个女人似乎早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不动声色的尽数掌握在了手中。 “本小姐,向来不喜欢太聪明的合作方。” 宋凝雪端着茶盏,勾唇一笑傲然道:“阁下夸奖了,我并不知道什么聪明不聪明,我只知道,杀雨殿,是我的势力,只要能拉宋凝予下水,功成之际将她交给我来处理,我便做什么都毫无怨言。” 冥天倪缓缓的转着去了盖的茶盏,那茶盏中倒影着冥天倪微微皱着眉的模样,一轮月以一种刁钻的脚度钻进了冥天倪的茶盏了里,她勾唇冷笑道:“杀雨殿是最近新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其手段这残忍,连当年六族都收拾不了的阎罗阁如今都要退让三分!只是,若说是你的势力,未免太过牵强了些?” 宋凝雪就算真的有那个实力,以她如今的样子来看,也还做不到杀雨殿那样大!所以在她的背后一定还有那么一个人!她眸光冷冽的打量着宋凝雪,忽然笑道:“你与宋凝予一点也不一样,你比起她来,要狠得多!” “是吗?那便当作是冥姑娘的夸奖了。”宋凝雪的嘴上说着夸奖,脸上却挂着那面无表情的笑意,那般的笑意深不见底,冥天倪瞧着那个笑意,勾了勾唇,就凭一个宋凝雪,一个杀雨殿,就想将她的计划掀起一片腥风雪雨,未免太可笑了些。 “我自有打算,若是宋姑娘想证明给本小姐上瞧一瞧,本小姐看过之后,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冥天倪眸光微微暗了暗,扫了眼门外,宋凝雪勾唇轻笑道:“冥姑娘不必看外面,他们都已经昏迷了,不过三个时辰,是决计不会醒的。” “我倒是有些佩服阁下的手段了。”冥天倪冷冷的扯开一抹唇角,直觉告诉她,这一次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至于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能赌一把的年代里便要赌上一把,宋凝雪站在窗口,语气里带着些傲然:“我曾在棠国做过皇帝,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却足够受用一生。” 时间很短?冥天倪挑了挑眉,吹开茶盏上浮起的茶叶,挑眉问道:“时间短?我能问一问,你做了多久的皇帝吗?” 宋凝雪回眸一笑,伸出手指摆出一个七的姿势。 冥天倪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淡问道:“七个月?” 摇了摇头,再道:“莫不是七年?”若是七年,那可就算不得短了,毕竟在皇岛里,也还曾有皇登基不过一个月便下了台的,这河东河西一旦与权势挂上了勾,有时候便只是一个照面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冥天倪也算见得多了。 雪皇登基至今也不过是三年的光景。 她再度摇了摇头,轻声道:“七日。” 噗,咳咳咳,冥天倪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当了七天的皇帝,这位置都还没有坐热便下了位,未免也太划不来了些! 宋凝雪扫了她一眼,眸光淡淡里泛着几丝浅薄的恨意,咬牙切齿中那张还算艳色的脸只剩下一片扭曲与怨恨:“若不是宋凝予,我现在依旧是棠国的皇帝!所以我恨毒了她,你若是愿意相助于我,于你于我都要好处,既然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那么,为何不站在一起?” 冥天倪神色慵懒的靠右软榻,整个人隐隐约约里透着几分风情万种,她朝宋凝雪抬了抬手,淡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三日的时间,你若是能将宋凝予的项上人头挂在那皇宫的正门口,那么我便信你。” 不是说杀雨殿如何如何厉害吗?那么,她就好好的看一看。 第六百九十九章 玉阎主 宋凝雪的神色微微僵了僵,宋凝予的身旁各大高手皆在,要杀她,并不容易,不过,既然是杀雨殿,那么就总有办法!她勾唇点了点头:“如今她已经随着雪皇等人去了风语城,出了皇族的范围,要杀她,易如反掌!” 宋凝雪的自信看在冥天倪的眼中,却只剩下了看好戏的淡漠,她淡淡的点了点头,朝宋凝雪扬了扬手中的杯子笑得风情万种媚态万种:“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么,我便在这里祝你马到成功了。” “到时候只希望冥姑娘能助我夺得飘渺一族的族长之位。” 冥天倪伸手续上茶盏,挑了挑眉反问道:“你乃飘渺族大小姐,飘渺一族里向来以长者为尊,以女子为尊,怎么你竟然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 宋凝雪冷冷的哼了哼,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放在了桌子上,望着那窗口折进来的月光眸光阴冷道:“若不是那个滟华从中做梗,如今那飘渺早已经是我的天下了!那个滟华与宋凝予是一路的,得了宋凝予与雪皇的支持,她的势力必然会再起!” 不,是已经开始崛起了!这让宋凝雪很不痛快! 如今连那老头子对她都是爱理不理的了,这让她心里更不痛快,她的原则很明确,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要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宋凝雪那狠冷的模样落入了冥天倪的眼中,冥天倪缓缓的勾了勾唇角,杀雨殿,区区一个杀雨殿就想毁了宋凝予?宋凝予的背后那一个势力太过庞大了,光是一个大祭司便让人软了腿,再加上墨赫帝族,如今或许还会再加上玄林族,一个王尊,一个雪皇,她暗中得了一条消息,说那阎罗阁副阁主竟然是宋凝予! 如此一来,若是再不出手,那么她便再也毫无机会!她狠狠的一拳拍在了琴弦上,由于用力过大导至弦猛的断了一根,那弦将她的手掌划破,鲜红的血缓级垢流了出来,宋凝雪一见,眸中闪过一丝冰冷,匆匆从怀里取出了一枚帕子来,朝着冥天倪的手上便包了过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这里有药,你涂着,要不然以后可是要留下疤痕的。” 对于突然就献了殷勤的宋凝雪,冥天倪暗中防了几分,她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瓶药,摇了摇头淡道:“这药是宫子临给我的,对于治疗外伤有极好的效果,你还是将你的药收回去吧,我心里自有分寸。” 宋凝雪眸光微微闪了闪:“既然如此,那我就收回去了,今日之事,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清楚,明日我再来拜访。” 一道身影踉踉跄跄推开门走了进来,朝着这内室而来,宋凝雪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知道,一定是宫子临来了!宫子临恨极了她,若是看她一个人在这里,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宋凝雪有些慌乱的朝着冥天倪招了招手,站在窗口身影一翻下了四楼。 那四楼里的一对男女正滚作一团,这月入中天乌七抹黑里的,正适合做点什么,那销魂的声音伴随着床吱呀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宋凝雪站在窗口,一双眸光火热的盯着那床上纠缠着的身影,透过素色的纱帘,以及屋内稍稍昏暗的灯盏,还能将那身影看得稍稍有些清晰。 那男子身形健壮修长,宋凝雪盯着那人的背影发怔,脸上泛起一层浅浅的薄红,直到过了许久,那男子差不多了,突然将那女子推到了地上,低声吐出了一个滚字,随着那一叠银票从床上扔下去,那女子就这么穿好了衣,扭着婀娜的步子抱着钱朝床上的男子送了几记秋波,转身扭着窈窕的身姿走了出去。 临走时还不忘记了关好大门,宋凝雪眸光微微亮了亮,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里是四楼…… “我……我走错了,抱歉。”宋凝雪站在窗口,连连后退了两步,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垂涎别人的美色而留了下来! 自从经历这样的一系列折磨之后,宋凝雪早已经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了,如今的她沉沦于那令她销魂噬骨的欲望之中无法自拔,她望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忍着后退了一步,只见那男子猛的扯下了纱帐,朝着宋凝雪直而击而去。 宋凝雪就这么被绑着扯回了那男子的身旁,宋凝雪盯着那男子霸气的容貌有一瞬间的晃神,在哪里见过?哪里?这张脸如此熟悉。 那男子看见宋凝雪的时候,也怔了怔,那双霸气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不堪,一抬手将宋凝雪身上的青色衣纱便随着他的动作而裂开来,对于如此残暴的待遇,宋凝雪隐隐约约里有些激动,但是明面上却总不能表现出来。 她捂着衣服,匆匆滚到了角落,瞪着那浑身不着一丝精美壮实的男子朗声喝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碰我,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那霸气的男子五官得很冷硬,特别是抿着唇打量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冷硬的五官间便更是散发着诱惑人心的魅力,他缓缓的凑近那女子的身旁,浑身的男性气息充斥着宋凝雪的鼻息,那床上还散发着先前所沾染的浓烈味道。 那味道熏得宋凝雪口干舌燥,她紧紧的扯着衣,冷冷的望站那男子,在凌乱的床里边的角落里,那扔作一团的衣衫里还有一块玉令,那玉令是写着赫大的字,阎罗!那是阎罗阁的玉令,她猛的惊醒了过来,之前去杀雨殿的时候殿主曾经让她格外的留心各大势力为首之人的长相! 她惊恐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有些不安的伸出素白的手指着眼前的男子喃喃道:“你……你是阎罗阁主?” 那男子唇角轻勾,微微低头,舌头刷过她那嫩白的手,引起一阵颤栗,玉阎侧着头,那霸气的眉于间透着几分势在必得,一抬手将人扯进了怀里,顺势压在了身上。 抬起宋凝雪的下巴,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冷笑,低沉的嗓音带着撩拔人心的性感:“宋大小姐何必如此矫情?毕 竟,据本尊所知,在宋大小姐塌上的男人,该是不计其数才是。” 第七百章 各取所需 宋凝雪神色微僵,她没有想到,这男人竟然也认识她,既然认识,那么大家就该把话挑明了,她挑下巴傲然一笑道:“我与那些人,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还是说阁下已经知道是我了,便玩不起了?” 宋凝雪这是在找死,也是在撩拨这个男人的忍耐力!却见玉阎微微勾唇笑道:“你想怎么玩,今夜本尊都 ……奉陪到底。” 宋凝雪勾下玉阎的头,迎上去便是一个火辣的深吻,那般热情的火焰瞬间将这个稍稍熄火的男人撩拨到了极致,这四楼是一派火热,羞得月色也隐入了云中,五楼就不一样了。 宫子临提着一壶酒身影有些不稳微微摇晃着,在那小二一路操心操肺中晃进了室内,一抬头就见冥天倪一脸担忧的站在里间的门口望着他,他冷冷的挥了挥手,有些暴躁的朝冥天倪低喝道:“滚!” 冥天倪眸光微微眯了眯,她匆匆上前去,欲扶宫子临,却见他浑身是伤,那身上的伤口沾了酒,宫子临欲躲开冥天倪的动作,喝得有些醉,所以失去了那刚硬的力道,变得有些绵柔。那衣衫被冥天倪猛的扯了下来。 露出一满身的伤痕,那些伤仿佛有无数把刀从他的身上划过,大约是将酒倒在了身上,宫子临身上的伤口非旦没有愈合,反而还开始泛出了浅浅的白色,大约是被酒泡得久了的缘故,只是,这样的伤口虽然不流血了,但是却只会更严重! 宫子临摇摇晃晃间看着冥天倪的视线有些模糊,挂在宫子临脖子上的那一枚玉佩扎进了冥天倪的眼睛里,那是竹皇玉,原本该是宋凝予的东西才会,怎么会在宫子临的身上? 看来,计划稍稍有了转变了。 “阿临,这玉,你怎么会有这玉的?”扶着宫子临冥天倪神色有些焦虑,宫子临眼神有些迷离,他盯着冥天倪,那张妖孽倾城的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了一个深深的笑,那样的笑瞬间在冥天倪的心里划下了一道刻痕。 在她所见过的男子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如此温情如水,如此魅惑天成!那双凤眸在冥天倪的眼睛里正倒影着她的模样。 宫子临将冥天倪揽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低喃:“娘子,我不走好不好?” 冥天倪眸光微微暗了暗,被满身酒气的宫子临抱在怀里,她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猛的伸手将宫子临推了出去,娘子娘子!他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宋凝予是不是! “你喝醉了!” 宫子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朕醉了吗?朕没醉,你,去给朕寻些酒来!” 指着冥天倪,宫子临的神色有些恍惚,他好像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这个时候冥天倪应该在蓬莱的皇族筹备婚礼才是,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冥天倪扫了眼宫子临挂在脖子上的竹皇玉,转身走了出去。 宫子临走近脸盆旁,以水洗了把脸,窗外两名白衣女子缓缓而落,最终停在了屋子里面,宫子临洗脸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却听见那两名女子神色恭敬道:“祭司大人有请。” 大祭司?那个曾经在宋凝予走火入魔的时候突然出现却又突然离开!他垂眸,理了理身上微乱的衣,浑身的酒气熏得那两名女子直后退,其中一个淡道:“大人喜净,奉劝公子还是洗干净了再去。” 宫子临挑了挑眉,身上的酒气似乎的确是大了些,但是也是无关紧要,他挥了挥手淡道:“不必。”反正熏的那个人又不是他,他倒是不在意的! 随着宫子临那挥手的动作,那两名女子怔了怔,垂眸带路:“公子请。” 待那冥天倪拿了药进来哪里还有宫子临的身影,整个房间里空空荡荡,唯有那窗子还在开着,月光从窗口透了进来,风拉扯着那帘织,整个房间空寂得能听见细微的响动,冥天倪眸光深了深,一挥手,沉喝道:“他人呢!” 一道黑色的阴影缓缓的出现在他的身后,垂眸道:“方才还在洗脸,如今属下也不知。” “废物!还不去找!”冥天倪一挥手,双拳紧紧的握着,竟然让他在眼皮子底下逃了!那她的大计…… 偏偏这个时候宋凝予去管了那个玄林族的闲事,这种关键的时候,宋凝予竟然不关心登基大典,竟然还往那种偏远的地方跑!到底该说她是心系万民呢?还是说她蠢! 冥天倪计划也不得不更改! 宋凝予一行人在月上中天的时候终于从那一路曲折之中赶走到了风语城的邻城,月牙城,那里有一湾湖,湖中的月无论天上是什么模样,那湖中始终只能现出一个半圆,所以顾名思义就称为了月牙城。 宋凝予一行刚停下马车,便立即有一大批的百姓,手里拿着菜刀,拿着锄头狠狠的砸了过来,赫连星笑一脚朝着那举着菜刀的人身上就踹了过去,这一踹就引起了民愤了,那整条街的人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在后面下来的玄林族长与玄参林族大小姐拉着赫连星笑急道:“这是月有牙城的百姓啊,赫连公子,咱们还是先退出月牙城再行商议吧!” 宋凝予紧紧握着手中的簪子,与赫连星笑两人打量着那一群人,那些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她们,在月光的浅光下,宋凝予发现那些人的眼睛已经不见了乌黑的眼珠!只剩下了眼白,他们的身上,爬着一只通体红艳的蜘蛛! “那是赤火蛛王!星笑,那只蛛皇呢?”众人有默契的下意识将雪皇挡在了里面,赫连星笑取出那只蛛皇,四周的人动作微微僵了僵,那盒子里面的蛛皇泛着红艳的光,极其诡异,那般的红艳让宋凝予又无端的想起了那一只眼睛! “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 那红色的赤火蛛王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那些拿着武器的村民纷纷出现了极大的暴动,朝着赫连星笑的方向就狠狠的扑了过去。 宋凝予一惊,夺过赫连星笑手中的那个泛着艳红之光的水晶盒子,朝众人喝道:“你们先辙,我把他们引开再追上你们!” 在宋凝予引开那些暴动之人时,城门口出现了一大批的护卫。 第七百零一章 暴乱 那一批护卫从那穿着上来看应该是这玄林族的护卫队,他们一玄林族的族长将救兵给派了回来,脸上纷纷稍稍松了一口气:“属下来迟,还望族长恕罪。”玄林族族长摆了摆手,朝雪皇等人划开一抹苦笑。 “此处并非月牙城,而是月牙城的邻城式盈城!想不到这里如今也变成了这个样子,让诸位受惊了。”一来一去间,宋凝予已经一袭轻功奔了回来,众人见状纷纷辙了出去,好在还没有彻底的进入式盈城内,只是在门口。 诺大的城门轰的一声猛的关闭,宋凝予的手里还拽着一个人,那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追着宋凝予跑,赫连星笑指尖的银针一夹,将那伏在那人脖子上的赤火蛛王夹了下来,取出一个瓶子塞了进去,那两只蜘蛛在两个盒子里面散发着艳红色的光。 站在宋凝予对面的人那完好的皮肤迅速塌陷而下,众人心中一惊,欲将那人抬起来,赫连星笑摆了摆手,眉色皱作一团:“别碰!” 只见那地上迅速老化的人身上缓缓的开始出现爬虫,宋凝予指尖的银针插入了那人的人中,那人幽幽醒了过来,见玄林族的族长,猛的就爬了起来,伸手去扯他的衣角! 雪皇将玄林族族长往后拉了一把,朝那人道:“朕乃皇岛雪皇,你且放心,此次之事,朕必会倾尽全力!” 宋凝予望着那全身开始腐烂,涨满了虫的人,拧着眉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一看雪皇,整个人的神色都变了,他欢喜的跪在地上喃喃道:“雪皇陛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一定要救救大家!” 宋凝予低声咆哮道:“我问你发生了什么!”若是再耽搁下去,这人的话就无法说全了!宋凝予连下了好几针,那人才缓了最后一口气。 他喃喃道:“蜘蛛,好多蜘蛛,从海里……” “从海里什么?”宋凝予捏着银针朝那突然没了声息的人扎了下去,赫连星笑抓着宋凝予的手摇了摇头叹道:“没用了。” 雪皇拧眉,打量着那紧闭却还在响着拍打城门的暴躁声音的方向,神色变得无比的严谨,玄林族长望着那已经开始散发着腐烂味道的人朝身后的护卫队吩咐道:“赶紧将他拿去烧了。” 宋凝予朝赫连星笑投去狐疑的一眼:“他说海里……” 赫连星笑摸了摸鼻子,拉着宋凝予后退了两步,那些人将油倒在了尸体的身上,一把火扔了下去,整个尸体迅速燃烧了起来,体内的虫子发出爆裂的声响,噼里啪啦。 赫连星笑转过脸去望向玄林族长:“此处可有近海的地方?”若是这个时候去海边,或许会有答案。” 玄林族长点了点头,一脸深沉,一旁的赵婧婧上前一步道:“有,离式盈城比较近,公子要去一探吗?” 赫连星笑点了点头,远处一道人影拼了命的朝着这边跑,手中的火把高高的举起,朝着宋凝予这边大声道:“不好了,族长,不好了,式盈城的人也已经开始出现暴动了!”就在那话音落的时候,在他的身后那些式盈城的人也已经如同月牙城一般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宋凝予这一次带来的人并不是许多,两辆马车被围得满满的,那奔过来的的人冲进了包围圈里,整个人神色里满是惊恐。 “族长,海边的人传了话过来,说是海水变成了红色,一大批的红色朝着岸边涌了过来,族长……”那人话音未落,整个人脸色一变,突然朝着那赫连星笑的方向就攻了过去,宋凝予皱了着眉,抬手便将那人颈边的蜘蛛扣了下来! 那人砰的一声昏倒在地,宋凝予拧眉扫了眼赫连星笑沉声道:“想必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将这赤火蛛王的皇帝救出来,我们去海边看看,你们带着人辙出去。” 雪皇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眸子里布满了担忧,沉声道:“予儿,千万要小心,这东西如此诡异,皇岛是第一次见。” 宋凝予点了点头,为雪皇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勾唇笑道:“我如今是飘渺决的八层,我娘亲就交给你们了。” 她望向玄林族的族长,语气深沉,雪皇是她的命,容不得半点闪失。 玄林族长急忙应下,沉声道:“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会护着雪皇陛下!此处的路途虽然近,但是却也危险,就让婧婧与殿下同去吧。” 赵婧婧上前来,手中握着一方长剑,将宋凝予等人护在其中的护卫已经有不少受到了那些不要命一样的百姓的重创了,宋凝予本以为赵婧婧是不会什么武功的,却只见那赵婧婧身影如魅,瞬间飘到了那对面的阁楼之顶。 宋凝予赫连星笑相视,朝着那赵婧婧的方向跃了过去,那些人瞬间被宋凝予等人吸引了注意力,宋凝予望着那脚下一大片的人影,眸光微冷,远远的望去那是一片人山人海,那些人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团结,并不会内部斗争,却在不断的追着赫连星笑手中的那一个盒子跑! 那群人手中无一不握着一方用具以作武器,那一大片的人纷纷朝着宋凝予的方向奔了过来,人与人挤作一团开始朝着这房子上爬! 赵婧婧朝宋凝予道:“海边离此处有一盏茶的功夫,我知道一处,请二位随我来!” 宋凝予与赵婧婧匆匆朝着那海边直奔而去。 整个式盈城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雪皇等人纷纷辙出了式盈城,五城,已经毁了三城,只剩下了长道城与柳山城,以及那边城附近的七个小镇! 月光折在那一片大地上,映着那些人颈边的赤红变得格外诡异,雪皇等人实在没有地方再去,便匆匆去了天之顶,在玄林族的开之顶中有成千上万种药材,其中不老草更是举世闻名的良药! 宋凝予等人站在海岸线边只觉得浑身一阵毛骨悚然,无数的红色如同血一般朝着那陆面上蜂涌而来,那鲜艳的红色中与宋凝予手中的那个水日盒子重合了,她望着那蜘蛛,眸光微微皱了皱,朝赫连星笑道:“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捉了蛛王,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宋凝予记得,那蛛王是一路跟着她的! 第七百零二章 蛛王 赵婧婧有些焦急的道:“不行,这蛛王不能放走,若是放走了,那我们的手里就更加没有筹码了,到时候只怕会更厉害!” 宋凝予猛的想了起来,这些蜘蛛是怕火的!她转面望向赵婧婧,手中的银针突然朝着赵婧婧疾射而出,那扑至赵婧婧颈边的蜘蛛在宋凝予一击之下砰的一声炸裂开来,一只里面爬出了数百只小的蜘蛛来! “看样子这些蜘蛛很喜欢脖子的位置,你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让他们扑到你身上去。” 那随着大海如同波涛一般涌过来的模样看得人心里一阵惶恐,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脑海之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却又记得不大清楚,那些蜘蛛突然朝着宋凝予等人扑了过来,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千上万千百上亿的蜘蛛,数之不尽,一眼望不到尽头! 赫连星笑手中的银针如同牛毛一般的飞了出去,一旁的赵婧婧猛的划开手腕,乌黑的血缓缓的滴落在了地面上,那些原本开得鲜艳的花瞬间枯萎得一干二净,其程度极其诡异!宋凝予咬牙切齿的喝道:“这些是从海上飘来的,婧婧你这是做什么!” 赵婧婧露出一抹苦笑,无奈道:“我因为体质的原因,只习行轻功,身上遍布剧毒,或许能一用!”谁料那些蜘蛛不但没有受到压迫,反而越发的暴躁了起来,纷纷织上了树,那无数泛着浅红色的蜘蛛网如同飞檐走壁一般,朝着三人扑了过去。 一见没有效果,赵婧婧猛的便扯了布条将手迅速扎了起来,朝宋凝予喝道:“不好,这些太多了,怎么办?” 没见过这么多的,在赫连星笑手中的蜘蛛大泛红光,入目整个世界被那大拇指盖大小的蜘蛛覆盖,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睡瞧得人眼睛发花,赫连星笑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水晶盒子,朝宋凝予喝道:“赤火蛛王畏火,可有火折子!” 赵婧婧点了点头,手脚慌乱的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个火折子递了过去,大声道:“这里如何能生得起火啊!”这可是海面,但是海面的小木屋子与木质的长廊远远的望去一路蜿蜒至整个海面。 宋凝予夺过那一个火折子沉声道:“可有油?” 赵婧婧点了点头,朝宋凝予道:“那边是海月小筑,那里是顶级的用厨之地,应该会有!”大量的百姓都在式盈城,要来这小镇里还需要一些时间,宋凝予与赫连星笑对视,沉声道:“此处不能久留!我们先去找油,然后再烧!” 赫连星笑也赞成,三人朝着那赵婧婧所指的那一方盛世繁华的阁楼小筑踏瓦而去,月光折在那一片暴动之中,无数的蜘蛛追着宋凝予等人的脚步就扑了过去,但是,宋凝予三人的轻功皆是顶级,若是想追上他们,实在道行有待修练! 昔日繁华的海月小筑,如今只剩下了一片被赤火蛛王占领的空寂,那小筑之中倒在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之间已经只剩下了尸骨正散发着一阵阵尸体腐烂的味道! 浓浓的味道熏得宋凝予等人不得不捂住了口鼻,那些蜘蛛不断的朝着宋凝予等人扑过去,倒下一只便有两只站起来,宋凝予以破布绑了一条火棍,那些蜘蛛不敢再靠近,只是远远的跟着,一路随着三人到了厨房。 厨房里面的房门一开,满满一房间的蜘蛛,那屋子里面挂满了肉,上至猪牛马,与至猫鼠鸡,那些肉皆被覆上了赤火蛛王,细细的看过去,就着月光还能看见,在那些肉里面有一条一条细小虫子在缓缓的爬! 赵婧婧头皮发麻,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一路而行就没有看见过哪个地方是安好的,甚至在那大街上也能看见不断的有人倒下,身上会生出虫子来。 “看来在风语城的时候也曾经是这般出现了暴乱,只是那是在夜里,所以知道的人少,不像在月牙城,是白日!快,找油!”宋凝予四下张望,却只见那巨大的火炉旁一派干净,那些赤火蛛都下意识的离那火炉离得远远的。 “这里有,这是烧火用的油!”赵婧婧惊呼出声,站在火炉旁欢喜不已!宋凝予扫了眼那已经开始泛着浅执的火炉,眸光微微眯了眯,这里是餐阁,那些火自然是常开的,不像这里,已经开始暗了下来,还有一个人缩在火柴堆里,万分忐忑的露出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赵婧婧一拔开那烧火用的柴油,那人瘦小的身子就显露了出来,是个小男孩!宋凝予眸光微微挑了挑。 “救我救我,这里好多虫子,大厨他们已经死了,求求你们救救我。”那少年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宋凝予猛的想起了顾忆臣来,他是游出了皇岛的,安全吗?如今这样多的虫子从海边涌了过来,他会怎么样? 似乎在这小少年的身上看出了几分顾忆臣的模样,她的心也微微软了一些,眸光瞬间闪过一丝凌厉,手中的火把朝着那少年的手上便烫了过去,少年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听见听砰的一声细响,那只蜘蛛已经被烧成了灰沫! “没事了,别害怕,我来保护你。”宋凝予将那少年拉入怀里,她发现这少年实在是太瘦了,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原来在这样的繁华文雅之地竟然也会有人遭遇如此的苛责吗? 少年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衣襟,整个人瑟瑟发抖,一双眼睛惊恐的望着四处,赵婧婧朝那少年伸出手温声道:“这是公主殿下,你别害怕,我来背着你好不好?” 三个人之中就只有这赵婧婧是不会武功的,那一点能自保的轻功使得出神入化,宋凝予将手中的火把递给少年,沉声喝道:“你是男子汉,即便是死了,也过是一条命,如畏畏缩缩惧怕不已,还不如直接死了!给我像个男人一点!” 赫连星笑摸了摸鼻子,撇了眼那只到宋凝予胸前的小少年,嘴角抽了抽,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宋凝予却在跟他说什么男子汉,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里都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果然,宋凝予能遇见的,都是些怪异的人。 第七百零三章 偶遇少年 那少年望着宋凝予,抬手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接过她手中的火把,紧紧的握着,沉声道:“我是男人!” 赫连星笑抿了抿薄唇,伸出手揉了揉那少年的头发,脸色微微僵了僵,那少年的发油得很,而且极其硬实,触感一点也不好。 收回手,赫连星笑暗地里在身上擦了擦,朝那少年眨了眨眼:“这些家伙是怕火的,好好用你手里的东西,它可能保住你的命!” 小少年扫了眼赫连星笑冷冷的哼了哼,方才那一脸嫌弃的模样当他看不出来吗?他冷声道:“既然不喜欢,那就别装!我要跟着公主殿下!”事实告诉他,只有跟在宋凝予的身旁,他才是最安全的。 这个最近常常被人议论的公主殿下,他也曾经一度的因为那些或真或假的流言蜚语而厌恶过,只是如今他才明白,有些事情,并不如你所听见的那样,你该相信你自己所看见的,该相信你的心! 赵婧婧很快便又制了两个火把出来,又脱下那织纱的月华锦外衣,包了几条棍子以备万一,给宋凝予递了一个,赫连星笑也递了一个。 突然大盛的火光将那些蜘蛛吓得连连后退,那少年一脸胆怯却还挺直了背脊咬着牙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那少年在发抖,很不安,他一步一离的贴着宋凝予,一双眼睛四处张望,一只蜘蛛朝着宋凝予便扑了过来。 少年眼尖的一把火就挡了过去,那蜘蛛在空气中燃烧,发出砰的一声细响,走出了伙房,那少年望着宋凝予嗫嚅着唇角,扯了扯宋凝予的衣服,他脸色有些为难的看着宋凝予,一双眸子里面充满了忐忑。 宋凝狐疑的望着他,赵婧婧语气温婉柔的的朝他轻轻一笑道:“怎么了?” 小少年嗫嚅着唇角,一只手不安的纠着那脏得发黑的衣摆,喃喃道:“我……我妹妹在另一个火房里,我……殿下,求求你,你跟我一起去救救她吧!” 宋凝予心中微微一震,想不到竟然还有如此情深意重的少年,她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沉声道:“本殿下忙得很,没有这个时间去耽误!” 少年脸色猛的一白,他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火把,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白色,他喃喃道:”既然如此,那我自己去!”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怎么着,少年猛的转身便朝着那铺天盖地爬满了蜘蛛的长廊大步而去,宋凝予挑了挑眉,点了点头:“魄力不错,不过却不怎么聪明。” 少年看着宋凝予跟上的步子,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大步的朝着隔壁走了过去,在这里有好几间屋子,少年朝着那屋子里面大声喊道:“妹妹!有人吗?公主殿下来救我们了!有人吗?” “有人吗?妹妹?你听得到吗?妹妹?”少年的嗓音一路喊过,最终只剩下了哽咽,他走过每一扇火房,只见那里面散发着浓浓的尸体腐烂的味道,整个房间里面都在回荡着他的话。 他喊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哽咽,在他的世界里,那些所谓的好人,所谓的坏人,如今都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妹妹!妹妹你回答我啊,妹妹!”少年不安的朝着前面冲,他越跑越快,那火把穿过那条弄堂与长廊,无数的赤红色的蜘蛛纷纷朝后退去。 宋凝予提着火把跟在少年的身旁,不时的朝着他身旁的某一个地方一点,空气中会传来了声细碎的炸裂声音,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火房里面传了出来,那少年心中一喜,朝着那房间大步奔了过去。 那火炉的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缩在角落里面,在她的面前,是一个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的人,从那衣着来看,应该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一只手还朝着那个女孩伸着,看样子是想要那个女孩救他。 很显然那个孩子是吓着了,此时正万分忐忑的看着那少年,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朝着少年就奔了过去:“哥哥,哥哥我怕。” 那少年虽然小,但是却也像宋凝予说的那般,如同一个大男人一样的撑起了一个人的全世界,他将才到他胸前的小姑娘揽进了怀里,一只手握着火把,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头,语气里面是说不出来的温柔:“不怕啊,不怕,哥哥在这里,你看,哥哥说过一定会来保护你的,是不是?不怕。” 赵婧婧火把朝着那小女孩猛的伸了过去,小女孩显然是又被吓到了,一双水目瞪得大大的看着她,赵婧婧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扫了眼铺天盖地扑来的赤火蛛王,眸光微微冷了冷,宋凝予与赫连星笑的手中各提着一桶油和一个火把,她将油放在地上,走向那一个火堆。 少年抱着小女孩正细细的安慰着,小女孩看着宋凝予去动那一堆柴火,也只敢躲在少年的怀里,不敢再出声,她点燃了那一堆柴火,沉声道:“希望这些火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那一堆火猛的烧了起来,无数的蜘蛛争先恐后的朝着外面爬了出去,整间屋子里面那些蜘蛛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少年突然明白为什么蜘蛛只咬死了那些人,却独独放过了他,因为他正在生火,而他的妹妹也正在生火。 那些总是剥削他们的人,到了后来竟原来是他们的救赎。 他紧紧的牵着妹妹的手,沉声道:“妹妹,我们要谢谢他们,若不是他们常年的逼着我们来这里烧火,今日死的就是我们了。” 小女孩点了点头,两个人有模有样的鞠了三个躬,他紧紧的牵着妹妹,在赵婧婧的带领下也出了那间屋子,整个海月小筑火光大起,那些来不及逃走的蜘蛛很快被吞没在了火堆里,细看之下还能发现,在那墙面墙角之间有浅红色的蜘蛛网,那些网也被一并淹没在了大海里。 火光倾天连成一片,整个海月小筑精美奢华中尽显恢弘,如今被一把火全部覆灭。 宋凝予的手里提着小东西,这两个小家伙又不会武功,于是便先择了步行,好在此处离那海边了并不远,只是那么半盏茶的工夫。一行五人走在大街上,小女孩双手紧紧的捧着手里的火棒,一双眸子惊恐的望着那铺天盖地集成一团的蜘蛛。 第七百零四章 法子 之所以有这么多,除了上从海上涌上来的,更多的可能是那些百姓看见了这样怪异的蜘蛛难免会动手打死,一旦打死了,那么就会一生百,百生千,越来越多,最后直接将整个城镇占领! 宋凝予望着那青石长街上铺天盖地的赤火蛛王退开之后那一地的残尸,眸光微微暗了暗,赵婧婧瞪着那一条街上的尸体,紧紧的握着拳头,咬牙切齿愤愤道:“若是能早些发现,也不至于如今毁了三座城,殿下,那些药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 不管有没有效果,总要试一试的! 小女孩一脸惊恐的缩在小少年的怀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着前方的一切,整个人都在发着抖,少年手中的火把不时的会碰到小女孩,她紧紧的牵着少年的手,极是不安的望着四周,那一泡眼泪深深的憋着,硬是没有掉下来。 赫连星笑走在前面,那步子沉稳的踏在石板上,手中的火把不时的朝着那扑上来的蜘蛛扫了上去,空气中不时的传来接二连三的炸裂声,宋凝予与赵婧婧护着这两个孩子,一路朝着那海边而去,海边的那些虫子还在不断的朝着岸上奔涌而去。 小女孩缩在小少年的怀里终于被吓哭了,那眼泪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了微微的涟漪,无数的蜘蛛朝着宋凝予等人扑了过来,宋凝予提着那一桶油,朝着那一条蜿蜒的路上便奔了过去,这个时候若是将那天火派过来就好了。 那天火擅用火,凭空生火,不就是他的一技之长吗? 那油倒了一路,赫宫星笑从另一条路倒了回来,整片海域之中随着宋凝予扔下的火把猛的烧了起来,无数的赤火蛛王拼命的朝着海中退去,在岸边的也多半被烧死了,只是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是这一时半会的撑不了多久,还须治本才好! 赵婧婧把起小女孩,朝宋凝予沉声道:“如今只能退去天之顶了!还请随我来!” 宋凝予扫了眼那一脸警惕的少年,一把拽起他朝着身后的赫连星笑扔了过去,赫连星笑脸色稍稍有些扭曲,一手拎着这少年的衣领子,轻功微踏,追着那宋凝予与赵婧婧的身影便奔了过去,他们没有看见,那些在海上汇集的蜘蛛正朝着一艘诺大的船奔了上去。 一道欣长的人影站在床头,为首的一只蜘蛛爬到了那人的指尖,那人一袭墨黑色的斗篷将他整个人都藏入其中,那苍老得雌雄莫辨的声音缓缓的随风扬起:“皇岛的阵法,当真是难破!” 在海的中央还有一艘小船正在摇摇晃晃的乘风破浪,朝着皇岛的另一个方向而行,那黑袍人站在床头,一只赤红色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他轻轻抚着手中的赤火蛛王冷声道:“看来,有门路了呢!” 宋凝予等人一路奔到了天之顶的山脚,一抬头,只见那地方高耸入云,她嘴角抽了抽,看样子,在这里最高的地方,除了那个天宫,就只剩下了这天之顶了! 她朝着天之顶的各个入口放了一个火把,赫连星笑在那天之顶的山脚下设了几个细细的阵法,赵婧婧按了几个机关,那天之顶的下方一道石门缓缓的移开,宋凝予扫了眼山脚,在那里还停放着雪皇等人用过的马车,那里的两匹马的身上已经爬了几只赤火蛛王了! 只是诡异的是那马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宋凝予眸光落在那两匹马的身上若有所思,赵婧婧不解的望着宋凝予,一旁细声催促道:“殿下,若是再不走,那些东西怕是要追上来了!” 哪里用得着追上来,那些赤火蛛王已经朝着这边蔓延了,宋凝予还记得,要击退那些蛛王,就要用那些蜘蛛的尸体!电光火石之间,宋凝予的眸光瞬间大亮,他朝赫连星笑笑道:“我有办法了!” 五人沿着那一条石道一路朝上蜿蜒而行,那条道曲曲折折,两边放满了夜明珠,脚下的路有些湿滑,赫连星笑为了怕她滑倒,就下意识的牵着宋凝予的手,赵婧婧扫了眼两人紧握的手,眸光微微眯了眯。 一路蜿蜒,少年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在宋凝予的前面,赵婧婧在最前面带路,以宋凝予等人的脚程,竟然都爬了一个时辰,那条路极其宽,两旁的夜明珠光之下壁画之中所纹的东西栩栩如生。 宋凝予一路而行,走了近一个多时辰,在赵婧婧按了一处开关之后,将那一枚印玉放了进去,那枚印玉与雪皇曾经给她的相差无几,她突然有些担心,派桐柯与织越去接他们,对于如今这样的情况来看,当真是好吗? 随着眼前巨大的石板缓缓的移开,月亮便挂在了头顶,那浅白的月光在头顶织出了一道银华般的光,五个人缓缓走了出来,雪皇迎头便扑了过来,将宋凝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见她无事,一颗心才缓缓的放了出来。 宋凝予拍了拍雪皇的手臂,温声笑道:“娘亲,我没事,海边有许多的赤火蛛王涌了上来,不过,我已经想到了解决他们的法子了,说起来,还是穆靳告诉我的!” 穆靳是什么样的人宋凝予不清楚,但是自从穆嫣的事情之后,穆靳便云游四海,四处悬壶济世,那身影更是处处可见,却又处处难寻。 “什么法子?”赵婧婧诧异的望着宋凝予,这才一会的工夫,便想了出来了?连赫连星笑都觉得有些诧异,他微微眯了眯眼,沉声问道:“穆靳?” 穆?这个姓世间少有,他好像在哪里略有耳闻过,宋凝予点了点头,扫了眼一脸阴郁的玄林族长,沉声道:“那些药材可都备好了吗?” 玄林族长点了点头,不敢确信的问宋凝予:“殿下,此药当真能行得通?”毕竟 像乌头之类的东西那毒性也不是一般的大啊,上千种药材混于其中,这用药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宋凝予挑了挑眉,朝玄林族长道:“族长不妨将药单给星笑看一看,他与我出于同门,想来两个人也能斟酌一番。” 众人无心看那天之顶的风景,玄林族长一听,马上便让人将那纸张给拿了出来,赫连星笑看了一遍,改了几样药,又添了几样药,两人商议着,于是便敲定了后来的这一张方子。 第七百零五章 忙碌 在宋凝予与赫连星笑的吩咐下整个天之顶的护卫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一个巨大的五口大鼎在火下开始烧得旺盛,两个孩子瞧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又开始蹲在火旁烧起了火来,那药材对于火候是极有讲究的! 宋凝予将那一大石的药材倒进了那一个巨大的鼎里,朝小少年吩咐道:“减火,文火慢炖一个时辰,再将火放到最大。” 少年点了点头,应下,开始忙碌。 在那一轮巨大的月亮之下,月光将这整个天之顶映着如同白日,众人来来去去里好不忙碌,谁也没有空去注意一抹粉色的身影悄悄的潜入了那天之顶,朝着天之顶的秘林如同鬼魅的一般的闪了过去。 宋凝予余光扫了眼那一抹悄然无息的粉色,唇角微微勾起,那个女孩的实力,她不是没有见过,就在这里等着她来呢,她已经在那不老草的禁地里安排了人,相信一会就会有个结果了! 药老正在里面忙碌着,连抽个空档的时间也没有,赫连星笑在检查着药材,宋凝予的那个单子药老也早就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一旁的护卫突然跑了出去,朝那正在一旁递筛药材的族长急报道:“族长,阿晋醒过来了!” 阿晋?宋凝予狐疑的望着那族长,赵雄信将手中的药材递给赵婧婧,脸上划过一丝欣喜,朝宋凝予解释道:“阿晋是刚刚来接应我的们的人,因为也被咬了一口,但是却不腐化,所以就一同带了回来。” 宋凝予拍了拍手上的灰渣,朝赵族长沉声道:“我随你一同去看看。” 赫连星笑替了宋凝予的位置,朝宋凝予轻声道:“小心些。” 宋凝予抬头,望了眼那圆如银盘仿佛近在咫尺的月色点了点了头,随着那赵族长大步穿过那精致华美的长廊,长廊的两旁种有大量的曼陀花,那花在月色下开出一片血红色,与那飘渺一族的青族相比起来,这曼陀花显得有些妖娆,此花,即可救人,亦可害人。 随着那长廊一路曲曲折折而行,到了一处偏僻些的庭院里,那院子里面为了保险起见,放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面的人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腐化的迹象,那脖子上咬过的地方,已经开始陷了进去。 阿晋朝宋凝予伸出手,因为身上的疼痛,所以那手是狠狠的揪在一起的,一双眼睛望着族长,布满了渴望,他张了张嘴,大约是伤了喉咙,那声音破败得像即将仙去一般:“族长……救……救我!” 他生不如死,若是救不了他,就算给他来一个痛快也好! 宋凝予抽出衣袖中别着的簪子,朝着那铁笼狠狠的挥了过去,砰的一声响,只见那铁笼整个被削开,她诧异的瞪着那铁笼,只见那铁笼身后的大树,正在缓缓的倒去,树与那铁笼的方向齐平,如同一把刀,将那树与铁笼一并切作了两半! 风,缓缓的吹过,众人只觉得背后冷风阵阵。 宋凝予摸了摸鼻子,扫了眼僵在原地的赵族长,咳了咳,一脸郑重的道:“下手有点重,没控制好。” “……” 那牢里的人匆匆爬了出来,他捂着脖子,一只手朝着宋凝予伸了过去,手微微的颤抖着,在他手摸过的地方,那些虫子钻进了他的皮肤里,又重新钻出,赵族长上前去要扶他,宋凝予挡在了赵族长的身前,朝他摇了摇头。 “你去派人准备火把过来,另外,那些药应该也差不多做好了,把他抬过去!”不应该将他移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一个验证,那些药物能不能有用,全看他身上会不会有效果了。 宋凝予曾经救过顾忆臣,所以对于此事心里有了些谋划,当时的那些药里面没有不老草,所以药效并不是太好,如今在药老与赫连星笑的手里都加减了些东西,想来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云缓缓的在天空流动,那天之顶的树随着轻风略过而发出沙沙的声响,宋凝予的一声令下,便已经有人搬了门板过来,将地上的阿晋抬着去了前方,宋凝予扫了眼那一颗大枣子树,低头握了握自己的手,有些惆怅。 她需要一个人来跟她打一场来让她鉴定自己真正的实力,可惜,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人能跟着她一起打一场了。 墨麒麟已经去镇守那各个城门口了,这个时候也不在这里,打不成。她有些惆怅的望着老族长的背影,以她如今的实力,与老族长过招也不足为惧…… 飘渺决当真是个好东西,难怪有人拼了命也想要得到它! 那人在门板上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脖子望着宋凝予的眸子里面布满了乞求,他很疼,宋凝予是知道的,她只能尽量的安抚他:“一定要活下去,明白吗?只要你想活下去,我就一定会救活你,像你这样的情况我是见过的!” 顾忆臣有活下去的强大欲望,所以活了下来,但是对于眼前生不如死一心求死的阿晋,宋凝予只能这么去保证了! 阿晋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亮光,望着宋凝予喃喃道:“真的?殿下当真能……能救我?” 随着宋凝予重重的点头承诺,阿晋眼中的亮光大盛,宋凝予扫了眼抬着门板的两个人沉声喝道:“走快点!” 说罢,她转过头望向阿晋,轻声问道:“你有牵挂的人吗?” 阿晋望着那夜明星稀的天空半响,缓缓的点了点头,捂着脖子的手上不断的有虫子从他的颈边爬出来,宋凝予瞧着头皮一阵的发麻,阿晋点了点头,眸光有些迷离。 “我有妻子的,只是,我的妻子已经先去了,殿下……你还是让我死吧,如此也一了百了!”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她跟他说话可不是为了让他去一心寻死的,一旁的族长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轻声道:“阿晋是个孤儿,原本看上了府中的一个婢女,后来本族长给他们许了婚,那婢女后来难产而死,连孩子也没有保住。” 意思是让宋凝予别再往人的痛处上戳,宋凝予眸光闪过一丝懊恼,一般的人都会有个牵挂的,但是她也是实在没有想到这阿晋是这般模样啊! 第七百零六章 戳痛处 她朝阿晋道:“方才是我说错了话,阿晋,我们活着的人,总要好好的活着才是。” 阿晋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以右手的袖子挡着脸,含糊道:“我娘子已经去了七个月了,殿下,我活着每一天都是煎熬,若不是要报族长大恩,我就该随着她去了。” 宋凝予眸光微微暗了暗,她下意识的扫了眼疾步走在长廊上的两个抬门板的人,以眼神再一次催促着。朝阿晋缓声道:“你与她,是如何相遇的?” 阿晋闷闷的声音从衣袖下传了出来:“当年,桃花节的时候,她正在摘桃花,那一眼我就觉得,我这后辈子都不会孤单了,殿下,不曾想,终究是我害了她……” 宋弹予沉默了,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只能对阿晋沉声说了实话:“赵族长需要你,我们所制出来的那些药并不知道对于你们会有多大的作用,所以需要以你来试药,我不管你是不是想死,但是这一次,你必须给我好好的活下来!整个玄林族的人能否得救,全在于你!” 阿晋拂下衣袖,怔怔的望着宋凝予,宋凝予手中的银针突然朝着他的脖子上便扎了下去,银针一挑,扯出了一条极长的虫子出来,那虫子有人的手臂长,远远的望去,纠在一起,看得人毛骨悚然浑身冰冷。 那条虫子宋凝予顺手朝着身后人高举的火把中扔了过去,叱的一声响那条虫子在火中被化成了灰沫,阿晋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那从阿晋的掌中爬出来的虫子猛的给缩进了他的掌中,同时他们也到了那一方巨大的鼎旁。 在宋凝予的身旁还有一个小炉鼎,由于里面的药比较少,所以已经好了,药成糊膏状,通体滚烫,另外两个人抬了两个长凳子过来,将那门板放在了长凳子上,赫连星笑走了过来,在阿晋的脉像上摸了摸,皱着的眉始终没有松开。 宋凝予戴了一双蚕丝的手套,取开阿晋的手,那围着的众人猛的倒吸了一口气,几盏夜明珠灯被拖着,将阿晋照得相当清楚,夜风冷冷的拂来,带着海岸边那略微潮腥的海风,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阿晋的脖子那块,已经有三指左右的宽度腐烂得可见其骨了。那是脖子的位置,不好下药!宋凝予拧着眉,这些死肌也不好再重生,她拧着眉望向赫连星笑:“我记得你曾经种了许多的佛落花!” 佛落花是专门来治这样的情况的! 赫连星笑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整个皇岛的佛落花我都给你搜集到了一处了。” 宋凝予无力翻了一记白眼,她说怎么墨赫帝里就这么多的佛落花!如今肌骨重生的佛落花也被他给折腾完了,这可怎么是好? 赵族长朝宋凝予沉声道:“我曾经在各处搜罗过不少的佛落花,不知殿下可否还需要?”他听着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佛落花的事情,当下有些诧异,如今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药材还不够吗? 宋凝予如获至宝,朝赵族长沉声道:“你快去将那佛落花磨成粉拿来给我!”宋凝予手中一把匕首,望着阿晋沉声道:“我要将腐肉挖出来,再洒上地佛落花粉便能使血肉重生,你忍着些!” 赫连星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眸光柔和,沉眸不语,远处传来一片闹轰轰的声音,滟华提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那小女孩手中还握着一把红色的像极了樱桃一般的小果子,一看见赫连星笑,那眼神,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冒着幽幽的绿光。 那小姑娘顿时连挣扎也不挣扎了,朝嘴里塞了一把果子,甩开滟华的手朝着赫连星笑就扑了过去,那朗朗的声音里透着万分浓浓的情意:“赫连哥哥!” “……”赫连星笑只觉得一阵恶寒,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移了移,那小姑娘哪能让他给就这么跑了啊?那小身板那叫一个利索,一转头就追了上去,滟华站在一旁哭笑不得的直挑眉。 宋凝予将那腐肉挖了出来,又是一条手臂长的虫子被她从那阿晋的体内抽了出来,那小姑娘一看见那虫子眼睛就亮了。 “哇,这可是宝贝啊,凝予姐姐,你别扔了啊,给我啊,我来的时候可都看见了,那么多的蜘蛛呢,啧啧,死了好多人呢,他们真笨,不知道放把火把那咬过的地方烧一下就完了吗?”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宋凝予望着那粉衣的姑娘,眸光闪烁着亮光,连赫连星笑也忘记了躲了,怔怔的看着那粉衣的小姑娘,赫连星笑皱眉问道:“依你之见,这人该如何医治?”对面的那个人正是阿晋。 粉衣的小姑娘朝赫连星笑露出一个极尽魅惑的笑意,虽然那笑在她看来是魅惑,但是在赫连星笑看来,那就只剩下了讨好之气了,赫连星笑的脸色微微扭曲,望着眼前粉衣的小姑娘嘴角抽了抽,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小姑娘打量着赫连星笑,朝宋凝予朗声道:“我如果帮了你,那你就不准娶他!”宋凝予原来是公主殿下,这么说来公主殿下还没有成亲,那她将来就可以只嫁给他一个人啊!亏她之前还在纠结自己能不能当小的,如今看来,当真是天助她也! 果然!赫连星笑那张脸黑如锅底,如果不是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一脚就将她踹出了天之顶了! 宋凝予挑了挑眉,望向赫连星笑,朗声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况且这是救下了整个瀛洲岛,赫连公子你不如就牺牲一下?” 赫连星笑一脸乌黑的瞪着这小姑娘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么样!” 粉衣女子一屁股坐在阿晋的头旁边,晃着两条腿,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啃着手里的不老草果子,眨着一双充满了灵气的眸子朗声道:“我说的还不清楚吗?反正你们不能成亲,要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不对,要不然,我就不救他了。” 反正她只管她自己别人的死活与她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药老突然从那里面窜了出来,一看见那粉衣的小女孩,猛的就冲了过来朝那小女孩朗声咆哮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第七百零七章 师祖来了 赫连星笑一脸扭曲的瞪着眼前的小女孩,师父?那个他师父口中的那个七岁便闻名于皇岛的小药仙?他顿时只觉得一阵五雷轰顶。 宋凝予拍了拍赫连星笑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道:“你不是想要在你师父面前翻身吗?机会来了!你只要娶了她,你就是你师父的师娘了!哈哈哈哈。”宋凝予憋着笑想一想那个场面,她真的有些憋不住了! 粉衣女孩拍了拍药老的头,淡淡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一旁脸色发黑的赫连星笑喃喃道:“我当年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这么一位俊逸非凡的徒弟啊?” 药老扫了眼一旁脸色发青整个人杀气直彪的模样,吞了吞口水,他这个徒弟好像生气了啊,赶紧的摆了摆手,药老笑道:“哪里的事?这小子当年我跟你说,长得那叫一个丑……” “……”似乎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小药仙扫了眼赫连星笑,拍了拍手站了起来,朗声道:“要想我出手很简单,赫连星笑你亲我一下,我也不阻止你要嫁给公主殿下了,你就亲我一下,怎么样?” 那小小的姑娘,还没有赫连星笑的胸口高,却如此出言轻狂,她似乎觉得站得有些矮了,一脚将那阿晋的腿踹开了一点,爬到那门板上站着,这才比那赫连星笑高了一点点,她居高临下的叉着腰,指着赫连星笑,眸光里满是挑战。 赫连星笑一脸扭曲,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他有病吧?去亲一个小女孩? “我对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哎呦,师父!”赫连星笑摸着被药老敲得有些疼的脑袋,只觉得整个人头都大了,这人到底是不是他师父,怎么胳膊往外拐呐! 药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这小子,这么便宜的事,不亲白不亲,你矫情个什么劲,再说了,她可是你师祖哪里是什么小丫头片子,她今年可是十六岁了,我告诉你,要不是她当年试错了药如何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赫连星笑顶着一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愤愤的瞪着眼前叉着腰,嘟着小嘴的小药仙,心里一片扭曲,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一个孩子下手啊! 宋凝予在一旁憋着笑憋出内伤,被那小药仙不知道碰了哪个地方,阿晋好像也没有说疼了,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三个人在唱着不知道是哪一出戏。 宋凝予拍了拍赫连星笑的肩膀:“我瞧着这咳,师祖也不错,要不你就从了吧?” 滟华走上前来,朝着赫连星笑的胸口便是很兄弟的打了一拳,闷声笑道:“哈哈哈,我家小药仙配你可不亏,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从了吧?像你这种闷骚型的,若不是碰上了小药仙,我估计你这辈子连找棵树吊死都找不到。” 赫连星笑幽幽的扫了眼一旁闷声浪笑的滟华,幽幽道:“你怎么不嫁?你怎么还吊在那凤梧的那一个歪脖子树上。” 滟华诧异的眨了眨眼,一脸陌生的瞧着赫连星笑:“凤梧是谁?怎么你们都在说他?我跟他很熟吗?” 这下换成赫连星笑诧异了,他望向宋凝予,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喃喃道:“你不要告诉我滟华喝了忘情水!” “忘情水?”有那种东西吗?宋凝予狐疑之后又补上了一句:“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东西,哎,你若是有记得也给我一瓶。” 忘记了也好,那就不必有牵挂,不会在心里放不下了!那些属于她的东西,总会再回来的,不属于她的,她也不想去夺了。 一旁的鼎下炉火烧得旺盛,那里面正在冒着泡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赫连星笑那阴沉得可以滴水的脸无奈的看宋凝予,咬牙切齿道:“我好歹是你内定的皇夫,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宋凝予你就不怕我真的嫁给你之后给你戴了有颜色的帽子?” 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倒是无所谓,只要是为了你的幸福,你就算是戴了绿帽子都不要紧,大不了我到时候休了你,成全了你们两。” 赫连星笑差点吐血,一旁的赵婧婧望着这几个人说的话,微微缩了缩瞳孔,那双含着温婉笑意的眸子里面满是羡慕,曾经她也有过这样的一群朋友,只是,从知得她是族长的大小姐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旁的小姑娘也不催促,慢慢的啃着那不老草果,她实在不知这不老草果还能解开她那体内强大至斯的毒性,不过不管怎么样,试一试还是好的,万一就成功了呢? “这块玉是我的了。我这块你也收着!”那小姑娘见赫连星笑一脸扭曲就知道,强扭的瓜……她扭不下啊! 扯了赫连星笑挂在腰间的那一枚樱花纳络的玉佩,小药仙将怀里那一枚神仙草的琥珀玉扔给了他,转身便跳下了那长长的门板,伸手一扔,那手里啃得只剩下了青色的一部分果子被她顺手扔进了草丛堆里。 小药仙打量着宋凝予手中的那条正在拼命扭动的虫子半响,抄起一旁的火把对着那条虫子就烧了过去,那条虫子瞬间变成了灰烬,她抓起那虫子的灰,将那灰扔进了清水盏的碗里,那灰入了碗中,整个碗变得浑浊不清,她端着碗,朝着那阿晋就灌了下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喝成,放下碗,那一双微微胖的手往赫连星笑的身上擦了擦,然后抱着手臂朝宋凝予挑了挑眉:“一会有虫子出来你就把它们都抓起来,然后放火去烧,把火都集在一起,这虫子是那赤火蛛王身上带下来的寄生虫,灰是他们的克星,会让他们生出一种恐惧感。” 赵婧婧颇为不解的问道:“为何?” 小药仙扫了眼赵婧婧,眸光微微眯了眯,朗声道:“这个男人是我的,你最好收起你已经开始发芽的春心!”此话一出,那姑娘脸色微微一红,望向赫连星笑多了几分尴尬。 小药仙朝宋凝予挑了挑眉,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然之气解释道:“你如果看见死了个人难道不害怕吗?你如果知道你睡的地方是死人化成的灰你不怕吗?以后这种问题就自己想,不要再来问我。” 小药仙似乎很不喜欢赵婧婧啊,宋凝予与滟华对视了一眼,若不是见识过赫连星笑那小小的模样,如今赫连星笑的模样只怕她是真的会当了真的! 第七百零八章 小药仙有术 不多一会,在那阿晋体内的几条虫子拼了命的朝着外面爬,细细的数了数,似乎只有五条,宋凝予依法而效,将那五条以银针扯了出来,往那火把上一烧,将那火装进了碗里,陆陆续续的,从他的体内出来了数十条虫子,随着那肉被强行挣开,流出了乌黑色的血。 流出来也好,宋凝予对于那些伤口并没有太在意,小药仙啃完了不老果又开始啃苹果,一个苹果比那小药仙的手还要大,她还得两只手捧着啃,药老一旁指着那流出来的血沉声吩咐道:“这乌血一旦流干净了,就赶紧止了血!” 要不然新鲜的血会不会吸引些什么其他的东西,还真不好说。 赫连星笑待那些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挖出了一些小鼎里面的药正欲抹上去,一只软嫩微胖的手伸了过来,那手上还沾着苹果的汁,赫连星笑忍着要炸毛的冲动,眸光杀人一样的扫了过去。 小药仙眨了眨眼睛,嘟着些那叫一个委屈的瞪着赫连星笑:“我就是告诉你一下,那药膏千万不能有任何一丝的温度,否则抹在伤口上,那伤口会化掉的。” 赫连星笑狠狠的一个深呼吸,很快平复了下来,点了点头,待药膏凉了一些,他才缓缓的抹了上去,那流血的伤瞬间便止了下来。那速度之快,宋凝予整只眸子都跟着亮了。 如今最大的麻烦点还在他的脖子处,几乎每一个人的脖子处都被咬过,这里的医术最高手就要数小药仙了,其次是药老、星笑、然后才到半桶水的宋凝予! 宋凝予真的是半桶水,她的那些法子,只能说是大众的想法,而不是一位顶级有医者该有的想法,小药仙啃着苹果望着宋凝予喃喃道:“姐姐,你这个不能这样啊,不然这个肉不好再长回来的,反正这边的肉都腐坏了,你别挖了,抹了那个药,让它们自己长出来吧。” 宋凝予握着匕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突然想起来,顾忆臣的身上那挖去的地方都长得特别的慢,如今有了这样好的药,只需要抹上去,就会发生一些变化,毕竟这并非是真正的腐烂,而是某种不知名的毒物导致的。 在阿晋的身上捣鼓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剩下了包扎,宋凝予是女的,不大方便,这样的任务就落在了赫连星笑的手里。 一旁的小药仙指手划脚的指指点点,气得赫连星笑恨不得一掌劈死她,偏偏某人还是完全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每当赫连星笑摆出一副愤愤的表情时,一旁的小药仙就顶着一张无辜的脸向药老告状。 等待赫连星笑的就是被那药老一顿胖揍,然后咬牙切齿无可奈何的继续忍! 宋凝予缓缓的瞧着那一大鼎的药,皱眉望向一旁的赵族长,微微叹息道:“这一大鼎的药,我怕还是会少了,你让他们照着方才的样子再接着做,这些里面的东西就先不要支,另外再寻几个大的炉鼎来接着炼。” 那两个孩子正在那炉鼎下面烧着火,还算白皙的脸上交织着汗水了烟灰,整个人变得像从灰堆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小少年在一旁忙忙碌碌的增加柴火,因为炉鼎极大,就算是合抱都要五六个人才能抱得住,况且那高度,宋凝予还得架一个梯子,在那梯子上面倒药材,那炉鼎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她走到两个孩子的身旁,缓声道:“折腾了这么久了,你们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这里让旁的人来接手就好了。” 少年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温声劝道:“妹妹,你去睡吧,这里我来守着就成了。” 微风拂过,泛起一丝海中的腥之意,那小姑娘坐在少年的身旁,一只手还抱着他的胳膊,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摇了摇头,那张削瘦得只有小巴掌大的小脸往少年的肩膀上蹭了蹭,脸上的汗水也一并被蹭了下来,露出了稍稍泛着黄色的皮肤。 那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的皮肤暗淡发黄,宋凝予眸光暗了暗,心里划过一丝心疼,还是这样小的孩子,如今却要受这样的罪。 少年有些歉疚的望向宋凝予,轻声道:“殿下,她只是害怕,就让她在我的身边吧。”少年紧紧的握着双拳心里在暗自发誓,他一定要护住他的妹妹,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赫连星笑替阿晋包扎好了之后朝赵族长挥了挥手,沉声道:“赵族长,这些事情就转给他们去做吧,接下来我们去谈一谈海边的事情。” 宋凝予几步走到那天之顶的栏杆旁,从那里挑望过去还能看见那遍地而起的大火,她微微垂眸,这场火,或者不该起。赫连星笑看出了她眼中的愧疚与懊恼,走到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勾唇轻笑道:“这是一座废城了,有赤火蛛王灰沫的地方,那些赤火蛛都不会再来了,到时候可以安排人去将那些灰扫起来,用作抵抗外敌,也可以用作防御!” 宋凝予一拍手,眸光大亮,声一旁跟过来的赵族长欢喜道:“是啊,那些灰烬,都可以用来防御!我在那一道海域烧了一条长的长廊,想来那一边应该不会再有蜘蛛了,但是别的地方就不好说了,赵族长马上去通知人,将那些烧毁了的灰都扫起来,切记,一定要是扫毁了的灰,那些碳啊木头的,没有什么用。” 因为赤火蛛的受不得太高的温度,所以一定会先化成灰沫,而房屋虽然也会烧成灰,但是作用却不大,毕竟大火烧过那些精致的阁楼之后多少也会留下一些残渣一类的碳。 赵族长连连点头,沉声道:“我这就令人去准备。”赵族长一路匆匆而行,赵婧婧顶替了赵族长筛选药材的位置,小药仙在与滟华聊着天,不知道在说什么目光偶尔望向赫连星笑这边。 赫连星笑对于那小药仙是厌烦到了极点,他有些头大的扶额朝宋凝予抱怨道:“你我好歹也是朋友一场,你难道就要如此见死不救吗?” 第七百零九章 忘情水 宋凝予望着那一轮巨大的月亮,在那月亮上,她看见了宫子临那妖孽倾城的笑意,只是因为那一抹笑,宋凝予就坠入了其中沦亡得无法自拔,赫连星笑见她眸光里满是思念与悲伤,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这天之顶可是玄林族的圣地,你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转一转岂不是太亏了。” 宋凝予沉眸不语,望着那天之顶下方浮动的云朵,她有些恍然,这里的景致就好像在天宫之上朝下看一样,让她觉得有些晃神。 雪皇手中拿着一件披风走上前来,却听得宋凝予一声低浅的叹息,若有若无里带着些许的悲伤与惆怅,仿佛在下一个决定。 她说:“星笑,你若是真的能将忘情水配出来,就替我配一份吧。”思念一个不可能的人太累了,天知道她这几天的晚上是怎么过来的,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想得她茶饭不思,睡不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又圈了。 这些雪皇也看在眼里,她心疼之余,却也只能选择沉默,有些事情并不如表面那样,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却也只能保持沉默,这些都要看宫子临在宋凝予心里终究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选择一杯忘情水! 以前拼命的想要记得,如今却要拼尽全力的去忘记,这于相爱的人来说,是何等的悲哀。 赫连星笑诧异的望着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心疼,将她带入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长发温声道:“别去想了,你还有我们陪着你,你不嫁,我不娶,咱们不是刚好能凑一对吗?你怕孤单,我陪着你,你怕寂寞,我也陪着你,你怕黑,我陪着你好不好?” 雪皇垂眸,将手中的披风轻轻的放在长栏上,转身走入了那一条忙碌的长龙之中,赫连星笑伸手,将那一件外袍取来一看发现原来是有两件,再朝着雪皇投去目光时却发现,雪皇已经不知所踪了。 替宋凝予小心翼翼的轻轻系上披风,揉了揉她的发,万分的宠溺道:“你也累了,好好的睡一觉,天亮了我再叫你。” 宋凝予打着个呵欠,懒懒的眯了眯眸子,一旁的莲清立即替宋凝予带路,一边轻声道:“殿下,奴婢准备了些燕窝,殿下还是先吃些,垫一垫肚子再睡吧。” 这个时候宋凝予也无心去欣赏那些美景,点了点头,脚步有些飘然的跟在莲清的身后,宋凝予发现,自从习了飘渺决之后,一切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就比如方才在那阿晋铁笼前的那一下,她其实不过是想打开那一把锁,没想到一掌轻轻划下,对面的树也倒了…… 到底是她的实力大大的增加了,还是她哪里不对劲了,为什么她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无法掌控,一股强大的内力在她的体内,她却觉得,她打开了不到三分之二!为什么其余的她就打不开了呢? 一路左思右想,宋凝予也寻不得一个答案,只得跟着莲清一路回了一处华贵的阁楼,那阁楼居于第二楼,房中还放着一珠曼陀罗花,推开窗远远望去,那引起城镇隐在了云雾里变得模糊不清,靠涨的那一方那冲天而起的大火烧得隐隐约约。 莲清端着那一燕窝,伸手悄悄的从衣袖里取出一个水晶式的瓶子,朝着那里面滴了两滴,望向宋凝予,将那瓶子猛的收了起来,几步走到宋凝予的身旁,轻声道:“殿下,先喝些燕窝吧,容易睡得着些。” 宋凝予端着那盏燕窝,垂眸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莲清,你说,这世间当真有忘情之药吗?” 莲清脸色一白,见宋凝予只是神色怔怔的望着那一片起伏不定的云朵,心里暗自告诉自己,是她自己多想了!宋凝予或许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为情所困而已。 她手拢在了长袍之中,那微微发颤的指尖狠狠的握成拳头,她轻声道:“奴婢不知。” “不知,我也不知道,若是真的有,莲清,你觉得我会喝下去吗?” 莲清猛的抬起头,却见宋凝予只是神色有些郁郁寡欢,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悲欢喜乐,她紧紧的端着那个曼陀花式的盘子,缓缓道:“奴婢不知。” 宋凝予缓缓的搅拌着那一盏燕窝,那燕窝里还放着些红枣和几颗枸杞,瞧着红白相映分外好看,她有些累了,揉了揉太阳穴,将那燕窝一饮而尽,顺手还给了莲清,朝着那浴桶大步走去,不管怎么说,睡之前还是要好好的洗漱一番。 莲清望着宋凝予走入屏风之中的背影,垂眸望了眼那只剩下了燕盏丝,汤却一饮而尽的燕窝,眸光微微垂了垂,那滟华小姐也只是忘记了凤梧公子,那么,这对于公主殿下而言,想必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才是。 殿下不是想忘记那棠皇吗?她好如今也算是为公主殿下圆了一个心愿才是。 她放手中的盘子,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缓缓的走了过去,此时那扇门被缓缓的退开来,莲清望着来人,下意识的挡在了他的身前,欲张嘴,那人手一扬,莲清缓缓的倒在了门口,那人在床旁守了许久,也不见浴桶里的人出来,待得有些不耐,缓步朝着那浴桶的方向大步而至。 那浴桶之中的人已经累得睡着了,宫子临微微伸手探了探水温,水已经凉了,宫子临无奈的叹了叹气,将人从那浴桶里捞了出来,那美好的桐体就在眼前,只是原本还算窈窕的人,如今却削瘦了一大圈。 他无奈的叹息道:“不是说了,让你好好的照顾自己吗?怎么偏偏还是成了这个样子!” 宋凝予有些不安的皱着眉头,喃喃道:“我不要忘记……不要忘记……阿临,你回来……回来……” 宫子临只觉得整个人的心都疼了,他抱起宋凝予,将她放在床上,取过毛巾替她擦干,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有些奇怪,宋凝予竟然被他这身般的折腾都不曾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凝予的眉狠狠的皱起,说了一大堆的胡话,次日天色微微泛着透亮,阳光从屋外折了进来,宋凝予揉了揉太阳穴,她的大脑里有些空白,那样的一种感觉,就好像有些什么,正一点一点的从她的大脑里抽走,她有些不安的睁开眼睛。 第七百一十章 忘情水 入目是一片精实硬朗的胸膛,再往上看过去,是一张妖孽倾城的脸,那张脸生得极好看,宋凝予突然觉得,她这十八年来,第一次被某一张脸给填平了! 宫子临缓缓睁开眼睛,手微微一用力,宋凝予便趴在了他身上,宋凝予素白的手缓缓的从他的脸上划过,带着一丝丝的诱惑引发了宫子临那细微的变化。 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那清亮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愉悦:“你是谁?我能娶你为我的皇夫吗?” 宫子临挑了挑眉,不知道宋凝予这玩的是哪一出,以宋凝予的性格,应该会一刀砍过来才是,如今看来却什么也没有,反而还说了这样的话,他下意识的将那人纤细的腰身收得再紧了紧,皱着眉沉声道:“娘子连为夫也不记得了?” 宋凝予趴在他的胸口,挣扎着欲起来,无意中碰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宋凝予有些恼怒的望着身下的男子:“本宫乃皇岛公主殿下,尚未婚配,如何有了夫?你是何人?竟然睡在本宫的床上!” 宋凝予的眼神很陌生,朝着宫子临一掌挥去,那下手的劲可一点也不含糊,但是对于眼前那张脸,宋凝予还是下意识的只放了五成的功力,砰的一声响,那一张床在宋凝予一掌之下化成了两半。 宫子临身形一闪,站在窗口,他那浓浓的剑眉狠狠的皱起,望着宋凝予时,眸子里面多了些沉痛:“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那眼里的陌生感是不会假的!骗不了自己的!宋凝予的一举一动都不是装的! 她冷冷的瞧着眼前的男子,拧眉低喝道:“你终究是何人?为何说这样的话?本宫难道应该记得你吗!”那张脸……宋凝予的心里仿佛有一根弦,在撩拨着她的一举一动。 宫子临眸光微微暗了暗,他双拳紧握,走到床边将那衣一件一件的穿上,动作缓慢中带着一股宋凝予看不懂的忧伤与坚持。 “你是谁?说话!”对于宫子临的沉默,清冷的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焦虑,那正在穿外袍的人动作微微僵了僵,宋凝予扯着他的衣领,那一块竹皇玉便被扯了出来,宋凝予眸光瞬间变得凌厉不堪。 她猛的将那竹皇玉扯了下来冷声质问道:“这是娘亲送与我的,如何会在你的身上!”这竹皇玉是墨赫帝族的信物,是丢不得的,如何会落在这个人的手里。 宫子临缓缓的理了理身上那一件墨色的长袍,转过身来,细细的打量着宋凝予,那双如同大海倒映着星光的眸子里面装着的全是她,他用性感低沉的嗓音再一次沉声问道:“凝予,告诉我,我是谁。” 宋凝予心中一慌,猛的将宫子临一把推了出去,眸光凌厉冷锐:“笑话,你自己都不说你是谁,本宫怎么会知道你是谁!你竟敢与本宫同眠一塌,你好大的胆子!” “怎么了怎么……”赫宫星笑听着里面的声音,猛的踹开了房门,却只见宋凝予手中紧紧的握着竹皇玉,身上单落的纱衣勾勒着那完美的曲线若隐若现间极具诱惑力! 而此时,原本应该已经离开了的宫子临,正站那窗口一脸沉痛与懊恼,宋凝予的手中摆着的是一个格斗的架势,看样子是正与宫子临动着手呢! “你们这是做什么?宫子临,明日便是你与冥姑娘的大婚,你不赶回去,来这里做什么?”赫连星笑的话里,宋凝予听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她指着宫子临低喝道:“好你个色坯!原来你就是那个要娶冥妹妹的棠皇,你好大的胆子,既然要娶了她,如今却还敢躺在本宫的床上,今日我就要替冥妹妹杀了你个朝三暮四的小人!”宋凝予推开挡在身前的赫连星笑,一扬手就迎了上去。 两人拳脚相加间宫子临丝毫不敢放松,赫连星笑忍不住扶额,这宋凝予这是怎么了?好端端 的怎么说出了那样的一番话?电光火石之间,赫连星笑的心里一颤,天呐,她不会是真的喝忘情水了吧? 那东西连赫连星笑也只是听过,从来都不曾见过! 真的要忘记一个人,竟然是如此的容易吗?还是说?另有玄机? “姑奶奶,你先把衣服穿上啊,你这个样子出去……” 那在屋子里面打斗的宋凝予动作微微一僵,一扬手,那素色的长袍便落在了宋凝予的身上,一件衣服瞬间穿好,那速度不愧是练了飘渺决的人! 并不是宫子临要与宋凝予打,而是宋凝予一直压着他打,那满身浑厚的实力里就没有一丝丝的压抑,赫连星笑望着宋凝予那飘渺无宗的实力,整个人只觉得一阵凌厉,不愧是宋凝予,如今的功法竟然已经如此厉害了!看这样子应该是直接晋级到了第八层了! 宋凝予昨天晚上都干嘛了?这就么几个时辰的时间里,竟然又晋升了,这若是换了个人,就算是修个几十年的,那也不是说晋升了就晋升了的啊。 如今再看向宫子临,两个人的身影皆是一个字!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么,两个人的快,又是怎么样的一种境界?赫连星笑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看热闹! 外面此时正一片忙乱,无数昨天夜里被打理好的药材被细细的包了起来,朝着那天之顶的下方运了下去,宋凝予与宫子临的身影在空中迅速闪过,滟华瞪着那两道身影,下意识的拽了拽跟着冲了出来的赫连星笑,瞪大双目:“那是……宫子临?他怎么和凝予殿下打起来了?” 赫连星笑摸着下巴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一夜之间就不记得他了,咳,我去看她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快打起来了!” 如今看那架势,谁也阻止不了这两个人了,那些正在收拾东西的护卫看着那快如流星的两个人,怔在了原地,各个的脸上泛着热血,如此激烈的打斗,好久不曾看见过了啊,众人只瞧得眼前一片光影颇闪。 瞧了半天,那股热情劲也消散了不少,宋凝予手中的力道渐渐的越来越重,最后宫子临在宋凝予一掌之下被狠狠的拍出了天之顶,坠入了万丈悬崖! 第七百一十一章 忘情水(二) 宫子临望着宋凝予,那眸子里面所装满的东西在宋凝予的心里被狠狠的一击,她下意识的划出一道白绫,将宫子临给扯了回来顺手狠狠的甩在了地上。 宋凝予抽回白凌,眸光冷锐:“本宫念在你是冥天倪的未婚夫的份上饶你一命!” 宫子临捂着心口,紧紧的咬着牙关,那一口血硬是没有喷出来,他双拳紧握,分明纯素已经告诉了她,宋凝予这几日会有一劫,他拼命的赶来了,却为何到头来是这个样子! 雪皇从外面缓缓走了出来,一旁的赵族长望着宫子临与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那公子不正是殿下带来的人吗?似乎下殿下在内陆的时候还是一对夫妻,怎么如今却刀剑相向了? 雪皇皱眉沉声问道:“予儿,你这是做什么?” 莲清受了雪皇的眼神,缓步走到了宫子临的身旁,眸光微微垂了垂,闪过一丝惊喜,原来,宋凝予也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公子,可还好?”她朝宫子临伸出手,眸光温婉清和。 宫子临深深的望着衣饰素雅长发披身的宋凝予,心中微微冷了冷,宋凝予,与从前大不同了,从前无论他如何,那双眸子看向他的时候总能让他看见那满腔的情意,连那宫子临三个字,都让他觉得是温情脉脉,可是如今,却终于只剩下了一片波澜壮阔的平静。 他嗫嚅着唇角,深深的望了眼宋凝予,推开欲扶他的莲清,缓缓的站了起来沉声道:“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殿下海涵。”那沉冷的声音里透着冰冷的疏离。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样也好,宋凝予的禁制总算是解了,如此无情冰冷的宋凝予,如今他也该放心的走了。 “只是,朕还想再问一句,你……可还记得那三生石桥上的红绳结?”当初他们俩淋着大雨,将那所有的红绳都绑在了三生石桥上…… 宋凝予微微皱了皱眉,低喝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嘶!”她面色突然变得无比的痛苦,猛的抱着头,眉狠狠的拧作一团,抱着头便朝着那柱子上撞。 赫连星笑那看热闹的笑面凝固了下来,冲到那柱子前,将宋凝予拽进了怀里:“你怎么了!” “星笑……我,我头好痛,我头痛…”她死死的抱着头,脸色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了起来,从外面走出来的小医仙与药老看见宋凝予那般痛苦,互视了一眼,小医仙朝着宋凝予的身上扎了一针。 宋凝予倒在星笑的怀里陷入了昏睡。 所有的事情汇集到了一起,宫子临的脸色泛着些铁青色,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他擦了擦唇角,摇晃着不大稳的步子晃到了宋凝予的身旁,皱着眉沉声道:“她不记得我了。” 小医仙扣着宋凝予的脉像,沉默了半响,众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出,无数双的眼睛纷纷盯着小医仙。 赵族长扫了眼那些怔在原地的众人沉声喝道:“都别愣着了,赶紧去办!”耽误些时间那耽误下来的就是一条条的人命啊! 小医仙收回手,扫了眼眸子紧闭的宋凝予,缓缓道:“她喝了忘情水。” 那如同一道雷,在黑暗之中惊得众人纷纷望向宫子临,宫子临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果真如此。她竟然要以忘情水来忘记他。 他嗫嚅着唇角,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那平静的面容里让人看不出情绪,最终宫子临只是以有些嘶哑的声音缓道:“告辞。” 雪皇淡淡的点了点头,缓步上前,走到宫子临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轻缓得像是替他拂去肩膀上的灰沫,宫子临那双眸子里在平静的外表下泛起了惊涛骇浪。 “我很意外,但是,既然这是天意,那么,一切便尊天意而行吧。”雪皇扫了眼沉昏在星笑怀里的宋凝予,眸光微微暗了暗。 小医仙摸着下巴一脸奇怪:“那忘情水乃上古医书里面的一道记载,至今无人能识其真假,况且也没有人真正的见过那配方,她是怎么知道的?”宋凝予会医,但是那点实力,通过宋凝予昨天晚上的行动,也看得清楚明白,不过是半桶水,一遇上了大事件,便不如真正的大夫那般专业。 宫子临眸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望向小医仙,喃喃一问道:“那,可能解?” 滟华挡下了宫子临的视线,沉声道:“既然你没有办法许殿下一个未来,你又何必再来扰殿下的安宁!这是殿下的选择,既然她寻到了如此难寻的忘情水,那么,也是铁了心的要忘记了你,你又何苦再这般为难下去!” 宫子临垂下了那满载忧伤的眸,她说的没错,这是宋凝予的选择。 众人望着宫子临那远去的背影,瞬间觉得,这个背影里多了些无法言说的萧条之色。 小医仙将宋凝予身上的针抽了出来,在赫连星笑怀里的宋凝予幽幽转醒,她眨了眨眼睛,揉着额头打量着那些正在打量着她的人,挑了挑眉:“你们这是做什么?娘亲,怎么了?” 宋凝予不记得宫子临,忘情水的作用就是,见过一面便会很快的再一次忘记,那个人依旧会记得,但是那一份感情,已经被埋没了。 她扫了眼四周,沉声问道:“那个人呢?我要杀了他!人呢?” 四处皆没有宫子临的身影,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心里面突然多了几分说不明的厌恶,分明是要娶冥天倪的人,昨天却睡在她的塌上!当真是可恶致极!一想起他也曾与冥天倪那般,心里的厌恶就更加的重了! 雪皇望向小医仙,想寻求一个解释,却见小医仙已经打着呵欠懒懒的给了众人一道小小的背影,她懒懒道:“姐姐没事,那些想忘记的东西,已经如她所愿的忘记了,忙了一个晚上,我去睡会,你们若是要走,记得让我未来的相公抱上我一同前去。” 有小医仙在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抱着宋凝予的赫连星笑一张脸已经成功的黑了,他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一双眸子里迸射出深深的杀意,但是偏偏那人是他祖师,动不得手。 那药老一巴掌扣在了赫连星笑 脑袋上,咬牙切齿。 第七百一十二章 祖师 “当真是便宜了你小子了!一想到将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师公,我老头子就快被你气死了!”药老一脸扭曲的愤愤然转身走了,只留给了宋凝予一道扭曲的背影,宋凝予仿佛忘记了方才宫子临的事情,拍了拍赫连星笑的肩膀,笑得春风初生,春林初盛! “祖师公,那小医仙就交给你了,族长,一切准备得如何了?”宋凝予抱着手臂朝族长挑了挑眉,她站在雪皇的身旁,笑容里多了几分轻盈。 雪皇无奈的拍了拍宋凝予那一头乌发,指责道:“如今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莲清,带公主殿下下去梳洗了再出来!” 就穿着一个外袍一件里衣就跑了出来,雪皇姿态端庄娴雅的打量着宋凝予,难道当真是失去了记忆了吗? 莲清朝宋凝予恭敬一笑道:“殿下,请随莲清回房。” 赵族长朝宋凝予沉声道:“殿下,一切已经正在打点了,待殿下梳洗完毕就差不多了。” 宋凝予扫了眼那些正在装东西的人,微微皱了皱眉:“你去让他们每个人都举一个火把,务必要将这些东西护严实。”也不难保证,那些赤火蛛王会不会将这些东西给毁了! 随着宋凝予那一声沉喝,那些人纷纷点头,又开始去忙碌了起来,宋凝予回了房间梳洗,她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朝莲清吩咐道:“素雅一点就行了,本宫不喜繁琐。” 正在替宋凝予选衣服的莲清手微微僵了僵,点头应下,她那双杏眸望着宋凝予,带着些许的打量之色:“不知殿下可还记得殿下回岛之事?” 宋凝予挑了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莲清摇了摇头,掩盖下了心里的那一份打量轻声道:“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殿下不记得公子了,那公子分明是随殿下一同来了皇岛,殿下还曾经为了公子之事生出了许多事端来。”莲清说得小心翼翼,每说一句许都会打量着宋凝予的脸色。 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子一如当初,只是那里面却多了几分轻盈与温婉,这样的温婉,与那帝王之气天成的雪皇陛下是越来越像了。 一个人,总是需要成长的,而一个人的成长,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宋凝予摇了摇头,有些怪异的望着镜子里那长发轻轻挽的自己,那精致的眉眼,虽然说不上是如何的艳绝天下,却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的精致美人了,这一刻,她瞧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是如此的陌生。 “本宫的确是带了两个人来,本宫想起来了!” 莲清心下一惊,想起来了?那药是能如此轻易便令人想起来的东西吗?她指尖有些发颤的望着铜镜里面容精致尊贵的宋凝予,缓缓道:“殿下想起什么了?” 宋凝予一拳狠狠的锤在那梳妆台上,沉声喝道:“那昨夜昨在我床上的人便是我带回来的宫子临!他既然要娶冥天倪,为何又睡在我的床上?我记得在棠国的时候,我与他便以一纸和离而分了,他之所以来皇岛,也是为了冥天倪!” 她不解,想不明白,既然是为了冥天倪,为什么又要用那样悲伤的眼神望着她,仿佛那里面有无数欲言又止的话说不出来。 莲清心中一沉,咬了咬牙道:“殿下一心恋着公子,还曾扬言要抛下皇岛随公子隐于世间,只是……公子后来却娶了冥姑娘,殿下曾经与公子有约,若是公子想成功的娶了冥姑娘,便……便须陪……陪殿下……” “说!”莲清是她如今的内侍,虽然那话也不能全信,但是却也不能不信! “殿下说了,若是要娶冥姑娘,就必须陪殿下一晚……昨天我们也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奴婢是被人打晕了的,还请殿下恕罪!” 宋凝予揉着额,盯着镜子里面一脸纠结的自己喃喃道:“你说,我一心思慕即将娶冥天倪的宫子临,所以我告诉宫子临,若是想娶冥天倪,便陪我睡一宿?这怎么可能!莲清,你有何凭证!” 莲清猛的抬起头来,那双眸子里面满是真诚:“那枚竹皇玉,正是殿下送给公子的!殿下也不记得了吗?”宋凝予电光火石之间猛的想了起来,那个时候他问过宫子临,那玉是从何处得来,宫子临并不说话,只是问她记得他是谁吗? 如此一想,这件事情的确是有几分可信了。她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些扭曲,她承认她对那张脸确是有好感,若不是赫连星笑闯了进来,狐疑的说宫子临即将与冥天倪成亲一事,那么她一定会娶了他。 只是可惜了,他既然心中有人,她便不再勉强! 令她觉得生气的,是宫子临的态度!既然有了人,又何苦再来招惹她,现在看来,莫不是她误会了?一想起她最后拍下的那一掌,想必他也伤得不轻! 她几步走到床边,翻出了两个瓶子递给莲清,吩咐道:“青色外用,白色内服,你将这药拿去给他,此事就算是两清了,还有,你回去告诉棠皇,本宫祝他与冥天倪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莲清诧异的望着宋凝予,伸出双手有些忐忑的接过那两瓶药喃喃道:“殿下,这是……” “此事若真如你所说,那便算是本宫不对!本宫向来恩怨分明!”望着宋凝予大步而出的身影,莲清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宋凝予的身边会有那样多的人替她卖命,与她结交为挚友,因为她值得,即便是忘记了宫子临,如今却还在想着宫子临的伤。 一行人出了天之顶,宋凝予与赫连星笑,滟华一并坐在也马车外面,那无数的赤火蛛王朝着这些马车直攻而来,马车的四周挂满了火把,无数的蜘蛛纷纷避开,那驾马车的人心里默默的捏了几把汗。 宋凝予望着前方的山林沉声问道:“可有其他的路?”若是再这么走下去,那些蜘蛛如此聪慧,或许会从树上掉下来,那么时候就麻烦了! 马车里的赵婧婧探出个头来,沉声道:“没有,这是出入天之顶的必须之路,此处颇多阵法,乃是玄林族最后的防线。” 滟华沉眸,望着那一大片开在曼陀花间的竹林,眸光微微沉了沉、 第七百一十三章 前路不通 “那就只能砍断树木,杀出一条路来了。”否则,这近十个马车里拉着的珍贵的药就会被毁于一旦。 那些赤火蛛王似乎是明白了,她们已经有了办法去克制了,所以变得越来越焦虑。 宋凝予靠着马车,抱着胳膊神色里挂上了几分慵懒:“不是有那蜘蛛的灰沫吗?渗些水,涂在那马车上不就成了?何必去毁人家的山林?”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赫连星笑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在那一大片几乎与艳红的曼陀罗逼成一色的赤火蛛王里,无数的赤火蛛王朝着宋凝予等人的方向扑了过来,那样快的速度里面竟然还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在那条长道上,无数红色的蜘蛛丝在阳光下折出了一道鲜红的肃杀之气! “殿下,那些蜘蛛丝!这可如何是好!”为首的马夫举着火把匆匆跑了过来,总不能将这竹林再一把火给烧了吧!这里面可还有那通向天之顶的阵法,若是没了这些曼陀花与竹子,那可就难办了,那是直接将天之顶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里啊! 滟华眸光微冷,沉声道:“这竹林如果我没有记错,它是与整个瀛洲的山界相交的!”意思就是,一旦起了火,那就不是区区一个蓬莱的北山那样了!只是这竹林里面颇多机关暗器,所以那山中的大型野兽都极有默契的躲着,并不往这边而来。 万里晴空不见一丝浮云,天气变得有些燥热,宋凝予望着那通红的赤火蛛王,每一只在阳光下都散发着炽热的温度,热情得仿佛随时都会烈开! “不能烧啊,殿下,若是一把火烧了,那势必会引起整个瀛洲的大火!瀛洲的山脉极其宽广,还请殿下三思啊。”赵婧婧焦急的望着宋凝予,在这瀛洲里最多的就是山脉,宋凝予一路而行,见到的房舍多是隐于树林之中,极其惬意。 她也明白,此处不同于那海边,是不能用火的,但是宋凝予若是不用火,她又能如何呢?那些蜘蛛似乎越来越聪明了!这背后的那个人,宋凝予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那个人,那个人必然没有死,毕竟这些蜘蛛是从海上而来,它们并不怕水! 她心里一惊,她派了织越与桐柯前去接兵木等人,那么,若是那黑袍人一直徘徊在外面,他们岂非危险了! “星笑,你马车去派人守住皇岛的各个入口!一旦有任何动静,马上来禀报!” 赫连星笑见宋凝予神色认真,他扫了眼那竹子上爬得密密麻麻的红色,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疙瘩,一只雪白的百灵鸟落在赫连星笑的手中,他咬破指尖,在那白色的绸缎上写了几个字,绑在百灵鸟的腿上。 百灵鸟蹭了蹭赫连星笑,原本沉睡的小医仙突然睁开了眼睛,朝着那只百灵鸟的身上手一挥,白色的粉沫扑到了百灵鸟的身上,赫连星笑诧异的望着她,小医仙二话没有,靠着雪皇又睡了过去。 赵族长望着那爬满了的赤火蛛王,满是不解:“这皇岛里面向来不见这种东西,如今怎么如此之多不说,还如此聪慧凶狠!” 丝!有蜘蛛突然朝着宋凝予等人的方向喷出了红色的液体出来,那液体一旦沾上了马车,那速度比之腐骨之毒更加的狠! “啊!我的脸!” “我的手……” “族长!殿下!救我 !”红色的液体并不单单是喷向了宋凝予,所有马车外的人都没有被放过,那红色的汗血宝马身上,突然无数的蜘蛛涌动,朝着那马车上直直的扑了过去,宋凝予眸光瞬间变得冷锐。 赫连星笑拉开帘子,朝着里面急声问道:“这些蜘蛛突然之间吐出丝丝毒液,祖师你有没有办法!”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那无数从树上滑下来的蜘蛛挥了过去,那细如牛毛的银针一击中了蜘蛛,便立即有更多的小蜘蛛从大蜘蛛的体内爬出来,不过一瞬间,大蜘蛛便将小蜘蛛的身影给覆盖了,挡得严严实实。 小医仙支着下巴,眸光微亮:“你娶我好不好?你若是娶我,这些蜘蛛我都可以给你搞定!” 赫连星笑神色微僵,这些事若不是宋凝予有关,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如何会去管这些破事,当真是烦得很!见他愤愤然的别过脸去,小医仙的神色微微僵了僵,宋凝予百忙之中抽同了个空扫了眼小医仙,眸光微微亮了亮。 “小医仙你长高了?” “啊?真的吗?”那坐在雪皇身旁无精打采的小医仙眸光一亮,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跳到宋凝予的身旁比划了一番,又与一旁鞭子挥得密不透风的滟华比划了一番,她愉悦的笑道:“好像真的长高了,嗯,平了三年的胸,终于有点小弧度了!”她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十里不如你! 小医仙很高兴! “凝予姐姐,原来你说的不老果真的有用啊!这次我就帮你一把,咱们以后可就扯平了!”小医仙指尖缓缓的亮出了一排金针,她神色微微一僵,有些窘迫的望着宋凝予。 “怎么了?” 滟华无奈翻了个白眼,你不要告诉我,你又忘记了带什么东西了!” 她无奈的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喃喃道:“我记得了,我的包袱被人偷走了,我的药就藏在那里面,没有了我炼制的剧毒,它们我也没有……”她的眸光突然落在了坐在马车门口的赵婧婧身上。 那些人被蜘蛛喷过之后就马上化了脓,看得人一阵心惊胆战!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那些蜘蛛划了过去,打蛇打七寸,这打蜘蛛该打哪里?宋凝予摸索了无数次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那些人举着手中的火把,无数的蜘蛛毒液朝着那些人喷过来,液体碰到了火把,轰的一下引得那火把燃烧得越发的厉害。 “用火!这些毒液怕火!”滟华眸光一亮,举起一把火把,朝着那被蜘蛛液体喷过的胳膊一把火烧了过去,那原本还在腐烂的手臂上那一大片的伤口瞬间如同一汪水一般被化了滴落在地面上,那开得烈焰的曼陀花越发的红艳了起来! 第七百一十四章 温婉女子 在滟华的一声惊呼声中,无数的护卫开始效仿,好在这一次的人还算多,将这数十量马车围 成了一个圈,护得滴水不露,这些可都是救国救民的药,可不能如此轻易的就被毁了! 赵婧婧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伸出白嫩的手臂,她语气温婉轻和:“我的体质出生便含有剧毒,不知能否为小医仙姑娘所用。” 小医仙等着的就是赵婧婧的这句话,缓缓的点了点头,算她还算识相,要不然,铁定要她好看!小医仙取出金针,朝着那赵婧婧的指尖一扎,那整个金针猛的变成了黑色,只是一瞬间的工夫,那黑色黑得极其壮观! 小医仙诧异的望着赵婧婧,语气变得缓和了些:“此毒的确是娘胎而出,但是是被人逼到了你的身上,每逢月圆之时便能令人生不如死,这些多年,你终究是怎么活过来的?” 那赵婧婧怔怔的望着小医仙,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你是说,这药是被人逼到我身上的?也就是说,当初娘亲并不是要救我,而是要杀我……”她垂眸,怔怔的望着那乌黑金针,整个人变得有些萧条。 族长喃喃的看着赵婧婧,沉声道:“婧婧,你体内的毒的确是被人逼到了你身上的,可是,你要相信你娘,她拼死救你下来,绝对不会将毒逼给你!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做的,她临盆的那日……我本想将她保下来,婧婧,你不要怨我,也不要怨她……爹在这世间独活了十多年了,如果不是放不下你,爹也早该随着你娘去了。” 赵婧婧怔怔的望着素白的手指被扎开的血洞,她有些吃力的摇了摇头,语气平缓中带着隐隐约约的哽咽:“我不怨你,也不怨娘亲,是我……是我害死了娘亲,眼前的一切,便是命运最好的安排了。” 小医仙手中数根金针扎进了赵婧婧的指尖,一瞬间便又扯了出来,她勾了勾唇冷笑道:“它们不是一而生百,百而生千吗?我倒是要看一看,终究是它们的毒厉害,还是这人毒厉害!” 说罢,她手中的金针朝着那些蜘蛛的身上便挥了出去,宋凝予盯着那金针,眸光微亮,她并不是没有听说过用金针的医者,只是极其少见。金针比银针要更加的软,连宋凝予这般实力了,她都不敢轻易的用。 毕竟她如今在小医仙与药老的面前,还是只能算是个半桶水! 银针一挥而至,无数的赤火蛛王猛的暴开,那些暴开的蜘蛛再也没有一化为百,红色的蜘蛛变成了黑色,迅速的腐烂在了泥土里面成了那曼陀花的养料。 宋凝予银针朝着那冒着血泡的指尖微微沾了沾,整条银针瞬间染黑,她朝着那些蜘蛛的身上飞了出去,只见无数砰砰砰的声音之后,那些蜘蛛便归整于零! 赵婧婧眸光微亮,那望着还在不断的冒着黑色的那些蜘蛛喃喃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父亲,你取个碗来!如今救人要紧,咱们一定要冲出去!” 雪皇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望着那些铺天盖地的赤火蛛王,眸光微微眯了眯,一旁的药老摸着胡子微微叹气,宋凝予与星笑皆会用银针。 这个时候,除了族长,谁也没有去阻止这赵婧婧的决定,相反的,众人的眼中染上了几分赞党,别看这赵婧婧平时温温婉婉贤良贤德的,关键的时刻,那一份上位者的责任与心态依旧不会减少半分! 她划破了手碗,黑如墨汗一般的血便沿着手滴落在了一个诺大的碗盏里,无数的银针沾着血朝着那些蜘蛛杀了过去,砰砰砰的声音响得络绎不绝! 一盏茶的工夫,与马车近身的都消失得差不多了,那些马夫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自动自发的结痂了。 “殿下,族长,阿晋醒了!”一道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宋凝予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只见那后面的那辆马车里阿晋正从马车上跳下来,手中还握着一方长剑,朝着宋凝予走了过来,直直的便跪了下去。 “多谢诸位救命之恩!” 小医仙抬起阿晋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瞧着他那双精光敛敛的眸子,缓缓的点了头:“的确是没事了。” 看样了那些药和那些法子还是有办法的。 在阿晋站起来的时候小医仙突然一抬手将阿晋颈边的那白色束带扯了下来,连带着那阿晋脖子上那原本腐烂的肉也一并扯了下来。 阿晋一时疼痛难忍,双眼一闭,疼得昏了过去,那站在阿晋身后的人猛的将人扶着,朝小医仙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他刚刚才好,你……” 小医仙晃了晃那一块腐烂却礓硬了的肉,那肉上面已经隐隐约约可见有虫子在爬了,看得众人一阵毛骨悚然。 小医仙取过那一碗黑色的毒血,缓缓的朝着那巴掌大的肉倒了些下去,滋滋的声音随着那肉与那在肉中挣扎着的毒虫子一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余留下来的,只是一滩血水。 宋凝予望着那一滩血水,突然打了个响指:“我想,我知道那些药里面缺失的一样东西是什么了!”是这赵婧婧的血,她的血中含有剧毒,只是稍稍的沾了一点,那些蜘蛛便死得很痛快了! 随着宋凝予微微透亮的眸光,赫连星笑也点了点头,将视线落在了赵婧婧的身上,赵婧婧的脸色苍白,整个人有些痴怔,那失神的眸子不知道在望向哪里,她沉眸缓缓道:“只要能救下玄林族,便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辞。” 这是她父亲一生守护的心血,绝对不能就这样令它们消失了!那千万百姓都是无辜的! 小医仙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你有这个心理准备便是最好,出发!” 宋凝予等人重新回了马车,马车之中布有一方玄林族的地图,那地图里面哪里出现了问题都被标识得一清二楚,从天之顶出去,走了一盏花的工夫,宋凝予最终拍板定音:“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前去防,一路前去治!” “族长与雪皇、还有药老、滟华,你们一路前往各城去防护,我与星笑、小医仙,以及赵小姐一路,前去救人,至于那压制一事就交给墨麒麟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 跌破眼镜 宋凝予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开始按部就班,十辆马车的药量,雪皇等人带走了两辆以备不时之需,宋凝予等人带走了八辆,众人分道扬镳,一方朝着式盈城而去,一方朝着那还没有被祸及的地方而去。 再次来到式盈城时,那城中的暴乱已经被赫麒麟压制了下来,无数的人被关在笼子里面,在那笼子的四周点着赤热的火把,头顶上是那炽热得能将一切烤焦的太阳,墨麒麟一见宋凝予来了,那一袭黑袍在阳光下散发着一抹阴冷。 宋凝予有些狐疑的望着墨麒麟,这个男人,曾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对她下手呢! “人,我已经奉王尊之令控制下来了,传王尊口令,这些人若是治不好,那就一把火平息一切。”墨麒麟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里没有雪皇,也没有族长,所以墨麒麟自然有狂傲的本钱! 宋凝予眸光泛起一丝冷锐的寒意:“在本宫面前,你最好收起你傲气的资本!” “想让我收起傲气的资本,那就要看殿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了!”墨麒麟眸光变得冷锐,隐隐约约里泛起了一丝嘲讽之色,赫连星笑挡在宋凝予的身前,冷声喝道:“墨麒麟,这是将来即将登位的公主殿下,你竟然如此无礼!” 墨麒麟扫了眼赫连星笑身后的宋凝予,勾唇冷笑道:“是不是新皇,可不好说。” 宋凝予拂开赫连星笑,缓声道:“墨麒麟既然有心与本宫一战,那本宫,就奉陪到底,不过,本宫若是赢了,那么你就替本宫做三件事!” 墨麒麟傲然一笑,倒也爽快:“若是殿下输了,那么还请殿下替墨某做三件事!”他不称自己为臣,也不称自己为属下,一声墨某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过,宋凝予并不在意这些。 这才刚停在式盈城的城门口呢,便见这公主殿下与王尊派来的人大打出手,两人的身影在空中掠过无数道光影,那火热的太阳下两个人过招,杀气层层而起,谁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实力,只是如今的墨麒麟早已经不是宋凝予的对手了。 十招之下,墨麒麟砰的一声被宋凝予一掌狠狠的击向了地上,她手中握着一支长长的簪子,直指墨麒麟,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面满是傲然之色。 墨麒麟苦笑着将那黑色的斗篷取了下来,宋凝予看见那张脸的时候眸子瞬间就亮了,眼前的男子虽然身体纤长瘦实,但是那张脸却是艳色芳华,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那双眼睛里面,挂着异样的色彩。 并不是说那张脸如何美,而是那个人! 赫连星笑望着那个人,脸上的表情头一次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他指着那人喃喃道:“长孙无邪?怎么是你?” 长孙无邪有些吃力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咬牙切齿的瞪着宋凝予:“我一听你们在这边,我就死活要跟着墨麒麟过来,结果她就让我在这里和你打一架了,嘶,疼死我了,好歹朋友一场,宋凝予你下手也太重了些。” “哎吆,本公子不行了,本公子要吐血了,快来人,把本公子扶起来啊,动作要轻一点啊……” 宋凝予望向长孙无邪,眸光微微暗了暗,这长孙无邪,当真是深藏不露,若非他后来故意败阵,再撑上个五十招也不是问题啊! 赫连星笑抚额,众人朝着那里面走了进去,将长孙无邪给扔到了脑后,直接无视了,一道墨色的身影站在宋凝予的身前,那双冰冷的眸子,是墨麒麟不错了。 长孙无邪捂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指着那墨麒麟沉声道:“你说让我和凝予在这里打一架就给我找个凝予这样的媳妇!我媳妇呢!” 墨麒麟眸光幽幽的往长孙无邪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扫了一眼,眸光落回了宋凝予的身上:“这些人,殿下若是救不了,臣可以代劳!”送他们去死,那就是最好的解脱。 宋凝予拂了抻衣袖,缓声道:“墨公子好算计,引得本宫与无邪打一架,如今又像个没事人似的。” 墨麒麟望着宋凝予,沉吟了一会,扫了眼一脸扭曲的长孙无邪,冷声道:“我墨麒麟从来说话算数,他既然输了,那么臣自然会信守诺言。” 宋凝予缓缓的点了点头:“很好,先将眼前之事处理完毕,至于需要你做的事情,本宫日后定会告诉你。” 长孙无邪扑到宋凝予的身旁,指着墨麒麟就是一顿咆哮:“你还信守承诺,你说了要给我介绍个媳妇!我媳妇呢!” 墨麒麟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举动,他戴着墨色的巨大的斗篷帽子,那巨大的帽子将墨麒麟的容颜隐于其中,看不清他真实的神色,他突然一把将长孙无邪的衣襟拽了过去,俯身就吻了上去。 虽然那巨大的斗篷挡住了两个人的动作,咳,但是众人还是可以脑补的! 墨麒麟与长孙无邪…… 这是这辈子,这些人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宋凝予也想过无数次,该配得上这长孙无邪的人是什么模样,如今…… 小医仙朝着那两人吹了个口哨,从马车上朝着那赫连星笑的身上就扑了过去,赫连星笑朝宋凝予的身旁一闪,小医仙若不是动作灵活,估计就会扑到地板上成为一场笑话了! 那小医仙一脸扭曲的瞪着赫连星笑,咬牙切齿道:“赫连星笑!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嫁给你!你等着吧!” 赫连星笑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双眸子幽冷的从那已经长得宋凝予耳朵旁的小医仙身上扫过,幽然一笑道:“本公子随时候着!” 即便他不能与宋凝予做一对真夫妻,做一对假夫妻也是无关紧要的。 长孙无邪的将那墨麒麟一掌推开,一只手捂着唇,一只手指着墨麒麟咆哮道:“你你你,你这个断袖!啊啊,这是我留给我媳妇的!我要杀了你!”长孙无邪那固执的暴脾气一上来那是谁也挡不住!长孙无邪的实力并不低,追着墨麒麟的身影抽出一旁一个护卫的剑就追了上去。 小医仙挑了挑眉:“我觉得,我们还是自己去把这事办一办来得妥当些!” 第七百一十六章 青帝 宋凝予从惊吓中回了神,捂着嘴咳了咳,一旁一道墨色的身影缓步而来,气息沉稳,宋凝予挑了挑眉,只见那人朝宋凝予沉声道:“臣乃青帝,七帝之一,特奉王尊之命前来相助。殿下请。” 青帝?赫连星笑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角沉声道:“这是青帝,七帝里面最弱的一个。” 青帝听着这话,脸色微微扭曲,扫了眼赫连星笑,转身一拂墨色的衣袖,走在了那布满了青灰与艾叶烧草痕迹的官道上,那条道已经不没有了往里里的繁华与热闹了,青石长道变得斑驳不堪,除了那些身着墨袍与铁甲将士以及官锁在了那木质的笼中的人,城中剩下了一片死寂。 赫连星笑在宋凝予的耳旁轻声道:“虽然青帝是最弱的那一个,但是那七个人里面的人都只听信青帝一个人的,再者,七帝乃是王尊手下最高级的尊者。”也就是说,整个皇岛里面,七帝是王尊手下很厉害的尊者…… 宋凝予听得懂星笑话里的意思,如果能趁着这个时候将青帝拿下,那么整个皇岛就有一半的权势是落在了宋凝予的手里了! 望着眼前的青帝,宋凝予的眸光微微暗了暗,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望着那走在前方的人,沉声道:“马上去将所有的人召集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本宫先去这城中其他地方看一看,这些人,就有劳青帝安置了。” 宋凝予没有去问是什么情况,方才那墨麒麟自己也说了,都关在了笼子里了,那么,宋凝予也没有必要再去问那么多了,在这式盈城中各处还依稀可见那些赤火蛛王,只是,如今此处的赤火蛛变得如此之少,宋凝予有些不安。 青帝缓缓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扫了眼身后的人,继续朝着前方走,在青帝跟前,来了一些身着战甲的将士,他们纷纷走上前来,护在那些马车的四周。 宋凝予将小医仙与赫连星笑留了下来,她独自一人前去探查那些情况,那原本还晴朗的太阳,如今不过多时就已经开始吹起了阴沉的风,阴风卷地了地上焚烧过的艾叶,赫连星笑从马车里取了一把伞给她。 小医仙抢过赫连星笑的伞欢喜道:“凝予姐姐,我听说式盈城里有个月老祠,可灵验了,以前想来都没时间,这一次我们一起去玩玩好不好?反正这里有星笑在管着,咱们先往城里了解个情况啊。” 说罢,小医仙拉着宋凝予就走,一只手牵着宋凝予,一只手还抱着那四十八骨的紫竹油纸伞朝着那条风卷残渣的长道就走了。 宋凝予与小医仙静静的走在青石长街上,那路过巡查将士不时的人将视线落在她们两的身上,见她们没有什么异样,才将视线收了回来。此处是不会留身之地,远远望去,除了巡罗的人,其他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小医仙挽着宋凝予的手不满的嘟着嘴:“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些蜘蛛都走了,凝予姐姐,要不我们去那些人的家里看一看吧?反正也没有人,说不定我们还能查出些什么来呢?”这里离海岸也近,所以那些蜘蛛宋凝予也不好把握,到底是逃了?还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祸害另外一城人! 宋凝予点了点头,整个式盈城都散发着一股幽冷孤寂的味道,空中还偶尔有那冥间的纸币飞过,有几护人的家门口还放着几个棺材,远远的望去就如同一个死城一般。 宋凝予脚步停在那一座诺大的府坻前,只见那府坻之中挂满了白绸,站在门口还能清晰的看见那里面放着的三口棺材,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宋凝予微微皱眉,扯过一旁的将士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将士瞧着宋凝予那张精致清冷的脸,怔了怔,沉声道:“回殿下话,这是玄林族的外戚之府,本也是该将那些尸体拿去烧了的,可是……”后面的话不必说,宋凝予心里也清楚了! 小医仙瞪着那里面的棺木沉声喝道:“如今这个时候了,不想着好好救人,却将自己家的尸体往自己家里带!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去,将那些尸体能我带去,一并拿去烧了,他们想害死自己,那也别扯上我们!” 在小医仙看来,那简直就是找死! 宋凝予抬头,望着那门前的牌匾,微微拧了拧眉,但见那上方写着赵府两个字! 那些将士一愣,望着宋凝予沉声道:“我等也劝过,只是,皆被轰了出来,只是,怪异的是,那原本应该死了的赵府之人,如今却都又活了过来,听他们说,似乎是赵老爷子将人给救活了。” 小医仙挑了挑眉:“你亲眼看见他们死了吗?” 琉璃华贵的瓦在那阴沉的天空中泛起了一层死寂一般的灰色,随着暗沉下来的天,那风冷冷的呼号着,赵府门钱挂着白色的灯笼正随着夜色发着微微苍白的光,宋凝予眸光微冷,打量着那屋子里面的布置。 屋子里的东西都贴上了那些符,宋凝予一撩衣袖,沉声道:“你去将赵婧婧找过来,剩下的人随我进去看看。” 那为首的将士挡在宋凝予的跟前,一脸诚惶诚恐的道:“殿下,那人确实是死了,全身长满了虫子,在下是亲眼所见,这府中邪门得很,殿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啊,不如,不如待在下先去将青帝大人或者墨大人请来……” 宋凝予望着那阴沉下来的赵府,眸光微微缩了缩,赵府之中的一切都不大正常,小医仙却格外的激动,她搓着双手欢笑道:“这赵府就是有意思,凝予姐姐,管这么多做什么,咱们还是先进去吧,不进去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宋凝予点了点头,扫了眼身后的将士沉声道:“你们在这里守着,若是一柱香的时间我们还没有出来,那就马上冲进来。” “是!殿下小心。” 宋凝予与小医仙一同走进了那大门内,门的两旁响起了一阵悉悉率率声响,定睛一看,宋凝予与小医仙只觉得后背一阵一阵的起疙瘩,好是密密麻麻的一群赤火蛛王,整个赵府,远远的望过去,只见那些赤火蛛王铺天盖地的挡在了眼前,宋凝予神色微微僵了僵。 第七百一十七章 小医仙 “如此多的赤火蛛王,它们来这里做什么?”小医仙已经长到了宋凝予的肩膀高了,整个人都长开了不少,那圆圆的可爱的脸也变得瘦削了许多,一双眼睛充满了灵气,整个人变得有些古灵精怪,让人瞧着便打心里露出了笑意来。 宋凝予接话若有所思道:“小心些,这里的蜘蛛似乎有些不对劲!”整个赵府都不对劲,没有活着的人能在这些蜘蛛的眼皮子底下还活得好好的,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在这百花齐放的皇岛里,赵府的百花已经凋零了,地上铺满了那赤火蛛王,宋凝予脚步微微踏过,那些赤火蛛五便缓缓的朝后退,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她们会来,自动自发的为她们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宋凝予与小医仙互望了一眼,缓缓的朝着那让开的石板长道上走着,树枯黄的叶子随着阴冷的风飘然而起,整棵大树已经枯得不像样子了,再寻不出一片绿色,小医仙接过一片叶子,那叶子在她的手上瞬间化为了几片。 就好像那叶子被风干了许多年,已经变得陈旧不堪,不碰即碎一样。绕过那曲曲折折的回廊,宋凝予与小医仙站在了那三个棺木前,宋凝予凝眸往那半开的棺木中扫了一眼,那棺木中并没有人! 三道人影缓缓的从大厅的后面走了出来,那脚步有些僵硬,每走一步都发出骷髅咯咯的声响,活像一具行尸走肉,小医仙一瞬间取出手中的金针,那是沾了赵婧婧血的金针。 那三个人除了走路的时候骨骼有响动之外,其余的并不见有哪里有什么问题,那三张白皙清秀的脸上还带着僵硬的笑意。 看起来,应该是一家子!那孩子看起来也不过是七八岁的模样,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映着一只火红的蜘蛛,宋凝予心中一惊,那只蜘蛛的背上纹有一个太阳的图纹。 自从习了飘渺决之后她的视力和听力都变得精细了起来,如今将那太阳纹一眼看尽,她心中一凉,赫连星笑盒子里面的那只,莫不是已经逃了出来而且迅速找了对象成亲生子了? “公主殿下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声音木然得毫无起伏,小医仙朝着三人的身上三枚金针便挥了过去,宋凝予发现,那三人的左边眼睛里,皆倒影着一只赤火蛛王的印记,她心中一惊,缓缓的朝后退开一步。 那三个人仿佛突然发了狂,朝着宋凝予便扑了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道:“天……之血脉,血脉……血……给我,给我血……” 随着那砰砰砰的三声,那三个人的眼珠子里有三只蜘蛛迅速爬了出来,朝着那大厅之后便迅速挪走了,再看那大厅里的三个人,一瞬间的工夫,那三个人便只剩下了一摊尸骨。 宋凝予与小医仙朝着那大厅之后便迅速追了过去,那大厅后面是铺天盖地的赤火蛛王,一个身着墨袍的男子站在那一大片的赤火蜘蛛中,那只红色的眼睛在阴暗的天空之下变得格外的红艳。 小医仙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低斥道:“你是何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在那一大群的赤火蛛王堆里,竟然还完好的站在那里。三只纹有太阳纹的赤火蛛王爬到了那男人的手里。 那男人抬起头,缓缓的将那墨袍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与宫子临一模一样的脸,宋凝予脸色微微一僵,低喝道:“是你!” 那男人挑了挑眉,勾唇笑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一股浓浓的磁性,那妖孽般的容貌里,有着分外妖媚的阴冷之气,宋凝予已经将宫子临的过往给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在宋凝予看来,那个人就是宫子临没有错了! 小医仙指着那男人低喝道:“你是棠皇?不可能吧?”她觉得她受到了冲击…… 宋凝予皱着精致的眉,冷冷的看着那个生得与宫子临一模一样的男人,眸光冰冷饱含肃杀。 小医仙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轻声道:“我瞧着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这个人不大像宫子临。”她见过宫子临,虽然生得极其妖孽,但是那是一种大男人的妖孽,而不像眼前的这个,简直就是个妖精,不像宫子临,他的是妖魔,是魔王一样的! 对面的男人扫了眼小医仙,微微眯了眯眸子:“本尊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多管闲事的人!”手一扬,一只巨大的蜘蛛网朝着小医仙便扑了过去,小医仙身形一闪,指尖金色的针朝着那人的身上就扎了下去。 那人脸色微微抿曲,冷声笑道:“阴司之毒?怪不得连我这些宝贝们也不敌!凝予,只要你将天之血脉给我,我就辙出皇岛,如何?” 宋凝予清冷的眸子打量着那对面的人,他虽然模样与宫子临极像,但是那只眼睛,那只眼睛里面纹着一个太阳纹,细看之下会发现,那里面的太阳纹纹有九路,与其他的八路不同! 难怪每一次她都会看见这人眼睛里面那诡异的红色,原来如此,因为他的眼睛里面也有一只蜘蛛,大概它才是真正的皇帝!所以他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天之血脉!”宋凝予摇了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毫无逻辑可言! “你跟我走,只要你跟我走!”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岛!”皇岛那些机关可不是吃干饭的! 对面的人那张妖孽般的脸笑得有些扭曲:“自然是跟着人进来的了!你考虑的如何了?” 小医仙挡在宋凝予的身前,沉声喝道:“一个从北域回来的怪物,竟也敢在本医仙面前装腔作势!本医仙倒是要看看,届时是你先灭了皇岛还是皇岛先灭了你!” 那眼前的人一只红色的眼睛阴冷的瞪着小医仙,无数的蜘蛛铺天盖地的朝着小医仙爬了过去,那些蜘蛛朝着小医仙便喷出了绿色的毒液看得宋凝予心中一惊! 小医仙已经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瓶子,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凌空朝着那对面的人一洒,那人的脸上瞬间变得斑驳不堪,原本白皙的皮肤从他的脸上脱落了下来,露出了那一张狰狞的脸!宋凝予心下一冷,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坏人! 第七百一十八章 黑袍人 “那骷髅海盗团里几百条人命,本宫定要与你好好的清算清楚!”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那人如细雨一般的飞出,那人一挥墨色的衣袍,无数的赤火蛛王朝着宋凝予与小医仙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那人的身影几个起伏消失在了那阴冷灰暗天空下。 宋凝予手中的内力朝着那些蜘蛛狠狠的一扬,砰砰砰,无数的蜘蛛在宋凝予的一掌之中粉碎,那些蜘蛛如同有一个始点一样,围上来的蜘蛛在不断的爆裂之中炸得满地绿色一片狼籍不堪。 小医仙瞳孔缩了缩,望着宋凝予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凝予姐姐,想不到你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 宋凝予揉了揉她那一头柔软的长发,勾唇温婉的笑了,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她眸光狠狠的拧作一团,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跟着人进来的,跟着谁?如今能出入皇岛的就只有她的属下,织越和桐柯! 是她害了她们! “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小医仙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火折子,往地上轻轻的扔,那一群赤火蜘蛛就仿佛油一样,见火就狠狠的烧了起来,烧得轰轰烈烈,连一丝丝的烟雾都没有,赵婧婧随同那些护卫匆匆赶了过来。 站在那长廊的一头,望着大火铺天而起的院落神色微微僵了僵,她张了张嘴,诧异的瞪着那满院子倾天而起的火光喃喃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她也是刚刚回来,一听赵府的人竟然活过来了,她就匆匆过来了。 小医仙扫了眼站在长廊的一头,长发披风,浑身温婉娴静的大小姐,脸色就说不出来的差,,一想起那赫连星笑竟然对这个娇娇滴滴的大小姐温柔似水,她的火就不打一处来,话里也没有一句好话:“哼,像你们这种有点权势就滥用职权的人,本医仙见得多了!你们几个,一会等这火烧完了,把灰扫起来给我。” 宋凝予扫了眼一脸苍白的赵婧婧,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沉声道:“这次叫你来,是让你安排一下,将这赵府里的尸体尽快焚烧了,天气若是一热,那就更麻烦了。” 赵婧婧垂眸扫了眼身后那三具已经高度腐烂认不出原样的尸体,垂眸应声:“给殿下添麻烦了,我这就着人去办。” 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天空飘起了一层细细的雨,那身后的将士望着小医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这可都下雨了,这些灰不就被雨给冲散了吗?哪里还能再接着去收这些灰呢? 小医仙扫了眼那些人,冷声喝道:“看什么看?这些可都是救命的东西,下雨了你不会扯张雨布来挡着吗?长得这么丑还这么蠢!没事就多用用脑子,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办死事!凝予姐姐,咱们先回府看看,如今下雨了,正好可以算计一下。” 宋凝予一心想的都是尽快将那个人给解决了!绝对不能让他再继续呆下去,这样下去,整个皇岛都会崩掉! 千里之堤始于蚁穴!而那个黑衣人,就是那一个蚁穴! “这里就交给你了。”拍了拍赵婧婧的肩膀,宋凝予与小医仙朝着那门口大步而去,雨变得有些大,飘摇之间带着拍打一切的凌厉,那把四十八骨的紫竹伞如今看来,也并没有什么用处了。 宋凝予一伸手将小医仙扯在了怀里,她那一身浑厚的内力张扬而出,小医仙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手,惊呼道:“凝予姐姐,你看,雨点竟然淋不着我们了哎!”她有些欢喜的瞪着自个的手,朝着眼前伸了伸,那只胳膊,倾刻意便湿了。 宋凝予扫了眼她的胳膊,沉声道:“我的内力还用得不够标准,你不要乱动。”宋凝予那一身强大的内力要一时半会就驾驭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小医仙嘟着嘴打量着宋凝予的身上。 细看之下会发现,她的身上有一层浅薄如雾状的东西,那雨落在她的身上又会被自动弹开,雨下得越来越猛烈,宋凝予那一袭素雅的长袍被风吹得烈烈作响,宋凝予一离开了雪皇之后就立即换上了么这一套简便的长袍,那一身的公主服华贵得令人发指,宋凝予很不喜欢! 宋凝予望着眼前那还在雨中巡查的军队,眸光微微暗了暗,暴雨之中有几道身影随着一只百灵鸟一路朝着她的身旁跌跌撞撞面来。 砰砰砰的几声响,将那正在巡查的将士又给惊了回来,那是六个人的身影,宋凝予心中一凉,她指尖有些颤抖。七月、兵木、楼火、风、织越、桐柯,六个人有些吃力的抬起头。 楼火怀里的兵木气息微弱的抬起头,朝宋凝予轻声道:“主上,我们……我们遇见了一个黑袍怪人,有……有许多的蜘蛛朝着我们扑了过来……” “我知道了,别说话!我马上救你们!”宋凝予望向一旁的小医仙,眸光里带着几分祈求,小医仙心下一惊,挑了挑眉反问道:“他们是你什么人?” 楼火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他一伸手,猛的将那脖子里的一条正在爬了虫子抽了出来,速度极快的将那条虫子塞进了一个瓶子里面,透过厚厚的雨幕看来,那瓶子里面似乎已经装着几十条虫子了! “她们是我朋友,小医仙,你若是帮我救她们,这枚竹皇玉我便送与你!”竹皇玉,在这皇岛里面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是墨赫帝族将来的当家夫人才能拥有的东西!果然,这家伙就只吃这一套,她拍了拍胸口,挑眉笑道:“就算是死了,我也得给你将这些人拉回来,你放心吧!” 风诧异的抬头望着宋凝予,眸光微微暗了暗,双拳紧紧的握着,那一旁的护卫不敢碰他们,只得拆了人家的门板,将他们抬进了就近的一家屋子里,屋子里面已经落了些灰,夜明珠的珠光正在夜里微微的亮着,随着夜明珠的加多,将屋子里面染得透亮。 宋凝予这才发现,这些人的身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虫子孔,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血了,他们随着那只百灵鸟是拼了性命才来到了她的身旁的! 第七百一十九章 意外之喜 “一定要活下来,我宋凝予既然能与你们一起吃苦,将来便要与你们一同享福!都给我活下来,这是命令!”宋凝予双拳紧握,沉声低喝。织越与桐柯被宋凝予的话所感染,他们两也极是感动,当宋凝予对着小医仙他们是她朋友的时候,他们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效命,拼死也必要效命! 从来没有一个主子是能与下属打成一片的,所有的下属在他们的眼里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生与死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玉阁待他们便是这样,无关紧要的。不像宋凝予,她会原谅你的失误,但是她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背叛与软弱! 随着这四个人一起走过的这段时间里,是他们两个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没有界限,也没有那些隔阂与算计,有的只是一颗玩笑般的真心! 有将士匆匆跑进了那雨中,去取那些新制成的膏药去了,小医仙正用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将那些虫子扯出来,那是有近手臂长的一条,每扯出来一条,便迅速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那火盆里的虫子烧得啪啪作响! 宋凝予正在替风扯着那些虫子,风望着宋凝予双手紧紧的握着,他的眼角变得有些湿润。 赵婧婧站在门外,浑身都有些湿透了,她那完美的曲线勾勒出来,极其好看,婀娜多姿之间步态生莲:“殿下,这是怎么了?小医仙姑娘,这是那些烧成的灰,怕二位有急用所以一烧完就带了过来。” 她这才看清了那躺在门板上的六个人,目光落在风的脸上,那是一张有着绝对男儿霸气的脸,冷硬的眉宇间透着几分柔和的色彩,她心里想,若是这般的男儿能将那难得的一分温暖赠与她,该是何等的好? 见赵婧婧望着风,小医仙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不管怎么说,别打她家赫连星笑的主意,那就一切都好商量! “来得正好,你将那些灰和了水,喂给她们。”小医仙也不客气,直接就开始吩咐,屋子里面的赤火蛛王正缓缓的爬着,皆离那赵婧婧爬得远远的,那是阴司之毒,它们惹不起,但是好在总躲得起不是! 赵婧婧扫了眼四周也没有看见哪里有水,只能拿起桌子上那已经落了灰的水壶一打开只见那水壶里面几只赤火蛛王猛的爬了出来,朝着赵婧婧的手上便是一口! 赵婧婧惊呼出声:“啊!” 众人纷纷朝着赵婧婧望了过去,只见那被蜘蛛咬过的地方缓缓的泛起了一丝乌黑,然后迅速的消失不见了,再看那三只蜘蛛,通体鲜艳的约色如今已经变成了黑色。 小医仙凉凉的开口道:“那些蜘蛛被你毒死了,你别啊了!”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憋着笑继续替风扯那些极长的虫子,风只觉得那些正在体内涌动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从肉里面抽出来,虽然疼,但是更多的却是痛快! 赵婧婧脸色红了红,抱着水壶轻声问道:“无根之水能用吗?”无根之水便是那雨,不曾落地的雨。 小医仙点了点头,她的手速很快,宋凝予还在琢磨着风的时候,她就已经将织越桐柯与那兵木给搞定了,宋凝予有些自叹不如,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赵婧婧捧着一水壶的水走了回来,她浑身已经被水湿透,那水滴正一滴一滴缓缓的朝下方滴着水,将原本还算干燥的屋子里拖出了几道水印来。 宋凝予忙完了风的,小医仙正打算去处理楼火的,手刚移到楼火的脸上,整个人微微僵了僵,转身便走向了赵婧婧,边走边沉声道:“长得这么丑,本医仙怕来日吃不下饭,你还是自己处理吧。” 楼火垂眸,有些沉默,他脸上之所以有这伤,那一段往事无时不在提醒着他,过去的愚蠢与沉痛的代价! 一只软软的小手伸了过来,紧紧的握着楼火,兵木那巴掌大的小脸微微红了红,嗫嚅着唇角说了三个字,有我在。楼火那一身清冷的肃杀缓缓的停了下来,宋凝予替楼火忙活着并没有说多余的话,这些话她不必说,一旁的兵木在。 大约是下的剂量重了些,还在她们体内的东西迅速拼命的爬了出来,宋凝予细细的数了数,起码体内藏了二十来条,手中的银针一挥,一条银针便串了十来条,朝着那火盆里一扔噼里啪啦的响着。 赫连星笑捧着一个大盒子,匆匆的冲进了屋子里面,一脸焦急的扫了眼四周,见宋凝予无事,一颗心才缓缓的安稳了下来,他拍了拍胸口,将那一个盒子递给了扑过来欲抱他的小医仙。 赫连星笑目光落在风的身上,眉色微微皱起,狐疑看着宋凝予:“他……他们?” 风他是认识的,那是宫子临身旁的人,而至于一旁的织越与桐柯,那是玉阁里一等暗卫,原本是专门跟着玉阁主的,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以后再与你解释,现在先救他们要紧!”宋凝予从那盒子里面挖了些膏药出来,朝着风身上那些正在缓缓的开始流着血的伤口抹了上去,有些隐秘的地方宋凝予是不方便抹的,就只能让赫连星笑去帮忙了。 宋凝予与小医仙替织越与兵木抹着,门板的中间隔上了一道屏风,屏风中挂上了几块暗沉色的纱帘子做隔阂。 兵木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想来大概是和那个阿晋一样,也是伤到了嗓子了,她缓缓道:“主上……” 宋凝予一只手抵在她的唇角,眸子里满是担忧之色:“你别说话,那些我都知道。” 兵木淡淡的点了点头,那些虫子似乎多喜欢心脏的位置,可惜心脏壁比较厚实,一时半会的根本无法钻进去,于是便在心口处徘徊。 她迅速替她抹上了药,那些守在门口的蜘蛛大约还不算是剧毒的,所以他们的身体才没有如那些人一般的腐烂,只是已经生了虫子。 一旁的织越轻声道:“我们是在那式盈城的海岸被咬了的,好在风认出了那只百灵鸟是殿下的,我们一路跟了过来,没想到真的遇见了殿下!”每一个岛宇里其实都有一条通向外面的出口,但是必须要有皇家的印玉方有出去! 第七百二十章 新仇旧帐 这一次还算好了,若是从蓬莱或者方壶进入,那会更加的麻烦!她揉了揉兵木那一头柔软的长发,眸光变得有些温暖。 “你们是我的人,这笔帐,我迟早会算清楚!” 抹完了药,宋凝予将这些人全部带到了玄林府的族府之中,由于是下着大雨,赵婧婧派了一辆八匹马的马车前来接他们,小小的兵木躺在宋凝予的怀里,朝她摇了摇头。 兵木虽然精于兵法与阵法颇有谋略,但是生得娇小玲珑,她与楼火站在一起,瞧着那身高就像是父亲与女儿,为这事众人没少笑过他们两,但是他们两那在一起的决心,却是无人能阻。 由于是下着雨,那马车就直接进入了玄林族的府内,大雨倾盆而下,为了方便,六个人还是安置在了一间大屋子里面,但是皆以屏风相隔,倒也不算太差。 玄林一族多以青色为主,玄林一族之中更是遍种青竹,在那青竹的空地之上种有大量红色的曼陀罗,宋凝予也曾经在飘渺族里看见过那漫山的青竹,却也到底不如这玄林族来得青翠意趣。 玄林族中多以竹子来制物,那茶盏碗盏,筷子桌椅,甚至于小阁楼,皆是以青竹而制,这曼陀罗是玄林一族之中的族花。 玄林族中多人是会医术的,只是医术这么多年传下来,便也开始垂败了,到了这一代,便只剩下了一个躯壳了,即便是如玄林族长这么的人物,如今也只剩下了那么一本书籍能偶尔看一看了。 好在玄林族的药材也多,那些蜘蛛似乎不敢朝着药材多的地方跑,宋凝予只一眼望过去便知,这玄林族的族府里面倒是安静得很,一只蜘蛛也不见。 玄林族里遍种药材,一只有些空地,就会被种上药材,因此玄林族中的一切也都还算安稳,许多人逃到了玄林族府中避难,才免了这一劫。 宋凝予与赵婧婧、赫连星笑以及小医仙一路而行去寻墨麒麟与青帝,却见那长廊之中有两个人拥作一团。 众人只觉得虎躯一震,长孙无邪正抱着墨麒麟正在观望着那一片滂沱的暴雨,宋凝予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能将如此冰冷的墨麒麟给收拾得如此听话,简直有些匪夷所思。 一见是宋凝予他们,那原本百般不愿的长孙无邪眯着眼睛笑得春林初盛,春水初生!那叫一个如沐春风,他勾唇朝宋凝予扯开一抹魅惑人心的弧度:“凝予,待我回去以后我就要娶了他!” …… 宋凝予扫了眼那陷于斗篷之中的墨麒麟,只觉得四周越发的冷了,将王尊座下头号暗杀首领给娶了,这长孙无邪需要的是仅仅是勇气,还有他那条活得不耐烦的命! 丞相府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长孙无邪那个身份如今在众人看来也不过如此了。所有的事情都是王尊一手抓,丞相府如今也不过是奉旨做事,身在雪皇这边,心却在王尊那里,这优劣之势一眼就看得清楚明白。 宋凝予拍了拍赫连星笑的肩膀,眸光幽幽的道:“我还是先回去看看兵木他们吧……” “我也去。”赫连星笑摸了摸鼻子,朝长孙无邪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神色,跟在宋凝予的身旁如风一般的走了,小医仙追着两人的脚步,紧紧握着手中的竹皇玉,娇声道:“你们等等我呀。” 赵婧婧脸色通红的低头,跟着宋凝予的步子匆匆跑了,一时之间所有的人走得一干二净。墨麒麟摸着下巴挑了挑眉,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几丝不满:“我有这么恐怖吗?一个个跟见了鬼一样!” 长孙无邪扫了眼靠在柱子冰冷的脸上还挂着几丝慵懒的墨麒麟,冷冷的哼了哼:“你以为你有不像鬼?什么时候把这黑色的斗篷扯下来?我瞧着,你还是那张脸好看些,虽然比起本公子来还是要差一点。” 墨麒麟眸光微微眯了眯,那张冰冷的脸上升腾起了一丝杀意,冷声道:“我看你是找死!”一抬脚,砰的一声将人踹进了那滂沱的大雨之中。 宋凝予等人匆匆而行,听着那声后长孙无邪的咆哮声,跑得更快了! 赫连星笑搭着宋凝予的肩膀闷声笑道:“想不到长孙无邪那种闷骚的家伙竟然是个断袖!哈哈哈!” 宋凝予挑了挑眉:“断袖又如何,我倒是觉得这以后长孙无邪要想安宁就难了。”意有所指的扫了眼那咆哮的声音发源处,众人纷纷点了点头,小医仙扑上了赫连星笑的身旁,一只手牢牢的扣着赫连星笑的胳膊。 “星笑,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呢?要不,待陛下登基,咱们一起成亲吧?好不好?” 赫连星笑嘴角抽了抽,一起成亲?他挑了挑眉,望向宋凝予无奈道:“凝予,你介意我娶个小吗?” 赫连星笑嫁给宋凝予,却又娶了这小医仙……那宋凝予这算不算娶一送一?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抬起赫连星笑的下巴勾唇轻笑道:“若是有人真心待你,自然比嫁给本宫要好得多!” 长廊外阴沉的雨随着飘摇不定的风刷进了长廊里面,将众人那原本就湿透的衣又刮得湿了几分,那水缓缓的从衣角上滴落了下来。 赫连星笑眸光暗了暗,他望向小医仙,无奈的道:“祖师,劳烦你大人大量,你便放过我吧,你瞧着我哪里好?我马上改行不行?你干嘛非得要嫁给我?以你的实力,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看上了谁,我替你说个谋如何?” 小医仙眸光暗了暗,她抬起头朝赫连星笑莞尔一笑道:“其实也并非是我执意要嫁给你。” “那你待如何!”赫连星笑那双眸光微微亮了亮。 小医仙勾唇笑了,温婉之中多了丝俏皮:“你若是不想娶我,那你便是嫁给我也是可以的,只是到时候你怕是要盖着盖头,穿着凤冠霞帔了。” 赫连星笑双拳青筋直暴,转身便走!小医仙提着裙摆便匆匆追了上去,宋凝予望着那奔走而去的两个人,眸光微微暗了暗,她的心里是羡慕的,至少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宋凝予自己呢?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第七百二十一章 天之血脉 她每一步都不是自己想走的,却每一步都不得不走,她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只知道如今的她应该去做些什么。 赵婧婧站在她的身旁,陪着她望着那一片飘摇的雨垂眸不语。 阴沉而冰冷的风雨在眼前摇曳,拉扯着那长廊上的盏盏夜明珠。天上的星子明明暗暗,宋凝予突然想起了那个诡异的人曾经说过的天之血脉,什么是天之血脉,赫连星笑知道不知道? 她也曾经问过纯素,可是纯素却并没有告诉她,知道,或者不知道。 那天晚上在天宫浴池里面的那个吻,真实得像一场梦,可是分明天宫里就只有纯素一个男子,那么,终究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很想见纯素…… 赵婧婧嗫嚅着唇角,望着宋凝予隐隐约约里有些不安。 宋凝予朝赵婧婧沉声道:“你带我去看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百姓。” 直到见到了那些人,宋凝予才真正的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严重性,远远的望去,只见一片哀嚎声平地而起,在夜色萧条的雨夜里,那些篝火还在烈烈的燃烧着,宋凝予走进那一个巨大的蒙古包中,那里面的人各躺在一张床板上,缩作一团,偶尔会有一两只虫子从他们的体内爬出来。 一旁的医师已经在赫连星笑的带领之下学会了处理这些情况,宋凝予轻轻走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身旁,那孩子嘴唇干得发白,整个人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他不安的瞧着宋凝予,浑身极其害怕,两个小孩子朝着宋凝予走了过来。 “殿下!”那是宋凝予曾经救下的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小女孩。 宋凝予微微皱着眉沉声道:“你们两怎么在这里!若是被那些再咬伤了如何是好?把他们两带下去,别来这种地方!” 小男孩牵着小女孩的手,皱着眉朝宋凝予沉声道:“殿下,是我和妹妹求赫连公子的,我们总不能一直当一个闲人,所以我和妹妹就管着这一百二十个蒙古包里的篝火。” 小男孩笑得很开朗,赵婧婧望着那孩子,微微笑了笑,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朗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反正我记事开始他们就叫我小狗子。叫我妹妹叫猫儿。”小狗子这名字的确不怎么样,猫儿,与那小姑娘也还算是符合。 赵婧婧眸光温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抚了抚那小男孩的发,温声道:“我给你娶个名字,姓赵,名清好不好?”赵清,从此两清了。宋凝予扫了眼赵婧婧,眸光微微眯了眯,她似乎有些明白赵婧婧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多谢赵小姐赐名!”那孩子也算是聪慧,当下就磕头认了,这赵姓可是玄林族的上位者才有的姓,他能得此一姓,也算是毕生有幸了,毕竟那位老先生替他算过,他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宋凝予转身去看一位老者,那老者发色花白,手干枯得像树皮,宋凝予扣着他的手腕,眸光微微沉了沉,守在这蒙古包中的有十个大夫,每一个大夫负责三十个人,好在这玄林族中最不缺的就是大夫,要不然,人手当真是不够! 一名衣着青色竹纹长袍的男子缓步而来,气势温雅儒和:“这位老人家已无大碍,在下听闻,那药方乃是殿下配的。” 宋凝予眯了眯眸,细细的打量着那老者,并没有去理会一旁气质温雅的男子,她朝那老者温声笑道:“老人家感觉如何?” 那老者张了张嘴,他指着自己的嘴努力的发出啊啊的声音,朝她摆了摆手,他是哑巴,说不出话来,宋凝予微微拧眉,取出针朝着老者的嗓子处扎了几针,一条手臂长的虫子随着那银针被抽了出来! 宋凝予将那枚银针扔进了一旁的火盆子里,她扫了眼脸色有些发白的儒雅公子,沉声道:“务必要仔细。” 那公子脸色一白,整个人沉冷了下来,对于宋凝予如此细致的待一位老者,这是整个皇岛里面少有的,望着宋凝予沉稳的侧脸,那位儒雅的公子神色微微僵了僵,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应了下来。 那老子张了张嘴:“殿下,多谢公主殿下,有殿下,是皇岛的福气啊。”那老者摸着自个的嗓子,整个人一张脸老泪纵横,扯了被子就要下来给她下跪,宋凝予连忙止住了他。 “老人家不必多礼,本宫既是皇岛公主,守护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不必客气。”说罢宋凝予又去看下一个人,就这样一路走过,赫连星笑静静的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望着那气态渐婉的她,眸光变得无比的温柔。 小医仙气得不轻,不就是待人有礼和善吗?她也做的到啊!于是在宋凝予不知道小医仙又吃醋了的情况下,小医仙硬是陪着宋凝予将那一百多个蒙古包全部给转了一个遍,数以千计的人,被宋凝予与小医仙给看了个遍! 直到一抹天色微微泛亮了,宋凝予的神色才微微一僵,她看着一旁累得有些走不动道的小医仙,沉吟了半响,突然轻声问道:“小医仙,你知道什么是天之血脉吗?” 那轻轻的声音被墨麒麟给听了进去,那墨麒麟冲进蒙古包里,扯着宋凝予的衣襟怒喝道:“你当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宋凝予,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宋凝予有些茫然:“我该知道什么?” 墨麒麟猛的将宋凝予的手松开,别过脸去,那声音变得越发的冷了,他沉声冷喝道:”没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说罢便转身大步冲了出去,一旁的小医仙一脸莫名的望着宋凝予,她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曾经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说天之血脉能使习武者日进百功,能将走火入魔之人唤回正道,更能便那将死之人脱胎换骨,不过,天之血脉,乃神之使者,这也是传闻,我也没有见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走火入魔……脱胎换骨……日进百攻……神之使者……”宋凝予呢喃着她的话,眸色有些冰冷的走出了蒙古包,她连手中的簪子掉落在地上也没有注意,赫连星笑拾起那枚簪子,望着宋凝予那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影一阵莫名。 第七百二十二章 玉兰花开开如雪 “她怎么了?” 小医仙摇了摇头:“不知道,她问我什么天之血脉,然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宋凝予有些摇晃的走出蒙古包,那外面的朝阳正缓缓的升起,她心里变得冰冷冰冷,原来是他!竟然是他!日进百功……脱胎换骨……不管是不是真的,轩辕纯素是真的喂过血给她。轩辕乃天氏…… “为什么……”她呢喃着,脚下一跃,跃到了一颗玉兰树上,眼前的一朵玉兰花花开如雪,还带着一股浅淡的玉兰花香,纯素让她觉得很温暖,他是那种天塌下来了只要在他的身边,便能很安全的人。 宋凝予望着那渗着阳光的玉兰花有些茫然,她需要时间来静一静,天之血脉,她早该知道的!宋凝予猛的跳了起来,她朝着那长廊上与赫连星笑并肩而行的小医仙奔了过去,她扣着小医仙的肩膀,有些不安的问。 “若是天之血献于旁人,那么对于天之血脉的拥有者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她扣着那小医仙的肩膀,手微微的发着抖,小医仙侧头诧异的望着她:“那书我也是七八岁的时候看见过,如今都不大记得了,我先想一想吧,待我想到了,我就告诉你。” “嗯。我有些困了,想去睡一觉。” “去吧去吧,我方才碰着墨麒麟了,已经告诉他那些东西的处理方法了,月牙城与风语城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至于那个黑衣人,青帝已经四处派人去寻了,你别太担心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转身有些飘然的走了,莲清不在她的身边,七月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她心里想着,待她睡一觉醒过来,便去问一问。 推开房门,宋凝予眸光微冷,指尖的银针朝着那扑过的蜘蛛便挥了出去,那枯旧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进来,他勾唇冷笑道:“想不到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实力倒是越发进长了!” 宋凝予一脸警惕的瞪着眼前的人,沉声低喝道:“你要天之血脉来做什么?” 那人微微一僵,那脸色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他嗫嚅着干裂的唇角,一只腥红的眼睛瞪着宋凝予:“这么说,你想起来了是不是?谁给你的血?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在哪里?我不要你了,只要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就放过你,我一定放过你,我还放过皇岛,放过整个棠国,你把他告诉我!” 防不胜防,说的就是这样的一种人,他常年控制这些毒物,导致如今整个人也沾上了剧毒!宋凝予指尖的银针朝着那已经发了疯的人身上挥了过去,银针没入体内,他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怔怔的望着宋凝予。 “天之血脉在哪里?在哪里?我要重生,我要脱胎换骨,与天脉相连,快告诉我!”那人一脸的狰狞,有虫子从他的脸上身上不断的掉落下来,那虫子短且粗,掉在地上不断的蠕动着肥肥的身体! 对面的黑袍人一点也不在意,他抬脚朝着那正在蠕动的虫子身上狠狠的就是一脚,几只虫子就这样死在了他的脚下,他怔怔的望着宋凝予,整个人几近疯狂。 宋凝予一双汪清冷的眸子充满了肃杀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指尖的银针饱含剧毒:“你说,我若是杀了你,这一切是不是就会平息了?” 那人微微一愣,随即仰天长笑:“哈哈哈哈,你这小娃娃当真是有意思,本尊常年与毒为伍,早练就了不死之身!你想杀我?简直就是做梦!”说罢,他朝着那银针没入的地方微微一伸手,那银针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缓缓的朝着宋凝予一步一步的走近,那泛着黑色的银针缓缓的靠近宋凝予,银针贴上了宋凝予的脸,那张狰狞得令人惧怕的脸就这么与宋凝予四目相对,那只红色的眼睛极其诡异,她看见那眼睛里面的那只小蜘蛛突然就这么动了! 他那枯败的声音里带着嗓子败坏的嘶哑声:“告诉本尊,那天之血脉,终究在何处?” 宋凝予望着那只眼睛,有些茫然的跟着他的话木然的张嘴:“在何……处?何处?我不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 “你是什么人!”赵婧婧并不曾见过那黑袍人,她不过是路过宋凝予的房间,本想着她已经睡了,便放轻些脚步,却不曾想,碰见了这么一幕! 赵婧婧划破指尖,乌黑的血朝着那黑袍人便甩了过去,她猛的将宋凝予扯到了身后,原本温婉的赵婧婧在这一刻变得像一只发了疯的老虎,宋凝予猛的回过神来,她懊恼自己太过大意了,还好赵婧婧来了,要不然不堪设想! 只见那黑袍人极其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那一滴黑血滴入了他的左眼睛里,他变得痛苦不堪,指着赵婧婧双手微微颤抖着,无数的虫子在他的体内迅速的死去,然后掉落在了地上,只剩下了一具冰冷僵直的尸体! “阴司之毒,你……你……”那黑袍人一听见其他的地方似乎有了动作,转身便朝着那窗口跃了出去,无数的蜘蛛砰砰砰纷纷掉在了地上,通体呈黑色,再不见半丝鲜活的气息! 赵婧婧那指尖还在淌着血,那血滴落在花间,花朵迅速枯萎了,她垂眸,喃喃道:“父亲不知道,阴司之毒若是位于母体中,那毒性会增强数千倍,娘亲就是被那余毒所致而引发的,凝予,这是天下剧毒。” 赵婧婧语气轻稳,阳光折下来,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行将就木一般的苍白色,她扣着赵婧婧的手腕,脸色一僵,沉声道:“怎么会这样?” 赵婧婧执着宋凝予的手,轻轻的按在胸口,在那胸口前,原本该是跳动的心脏,跳得极其缓慢,宋凝予过了很久才能感觉到那微薄的,轻轻的一声跳动,她怔怔的望着那脸上带着一丝浅笑的赵婧婧。 她说:“阴司之毒乃天下至毒,无药可解,中者,行尸体如木,若以火焚之,必为灰烬。凝予,那个黑衣人,终究是什么人?为何会问你天之血脉?” 宋凝予扣着赵婧婧的手,沉声问:“你知道天之血脉?” 第七百二十三章 百花凋零 赵婧婧点了点头,眸光微微暗了暗,她牵着宋凝予的手扫了眼四处,轻声道:“凝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千万要保密。” 宋凝予点了点头,望了眼那碧好的晴天,扫了眼角落里还藏着的几只赤火蛛王眸光微冷,指尖的银针朝着那几只蜘蛛挥了过去,砰砰砰几声细响,那蜘蛛掉落在地上,迅速化为了水,宋凝予想,那赤火为蛛王尚如此,那么,中了阴司之毒的黑袍人,又该如何? 宋凝予嗫嚅着唇角,跟在赵婧婧的身后,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踏进那荒草丛生的竹林,一路而行但见花草渐渐的凋零败落,赵婧婧垂眸,静静的走着,轻声道:“前面的那个小阁楼里,便是我出生的地方,因为怀有我时便发现了我体内的阴司之毒,所以便将娘亲移居到了此处。” 宋凝予有些诧异,不解的问道:“此处百草尽枯,百花凋零,连生命力如此旺盛的竹与曼陀罗都枯萎了,如何能住人?”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阁楼,远远的一眼望去,极其悦目,只是那荒草丛生里多了些孤寂与清冷。整个阁楼都变得萧条了起来。 “阴司之毒的毒性极强,随着娘亲的走动,四周的草木受不起这毒,会自动枯死,世间生有天之血脉,便会有阴司之毒,凝予,你之所以能与我如此亲近,却不受其害,是因为你身上有天之血脉。” 从她的话来看,好像的确是如此,所有的人似乎都离赵婧婧远远的,赵婧婧背着那孩子时也并不背得久,饶是哪怕一会的工夫,那孩子脸色也变得苍白不堪,如今想来,当真是阴司之毒的毒效了! “你想说什么?”宋凝予随着她缓缓的走进了屋子里,屋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的容色极好,就仿佛只是静静的睡着了一样,宋凝予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去,那里面透着一股浓浓的毒性的气息!难道那些蜘蛛不敢进入这府坻里! 难怪那些蜘蛛都不敢靠近赵婧婧的身,原来如此! 赵婧婧缓缓的替那女子擦轼着脸,她轻轻的张嘴笑道:“娘亲,你看,我有朋友了,她不怕阴司之血,我想,她定然就是祭司大人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了。娘亲,你不必再担心了,祭司大人会很好的。” 祭司大人…… 宋凝予终于忍不住踏入了屋内,她沉声问道:“你说什么祭司大人?” 那女子身着玉兰花白的衣裙,那张脸上还蒙着一方鲛绡,纤长的睫毛微微覆盖着眼睑,她那皮肤还泛着细微的白皙色,在阳光下,仿佛随时都会醒过来。 她嗫嚅着唇角,坐在床旁替那女子擦着脸,那女子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一张脸与赵婧婧的眉宇处有着几分相似,若非早知道两人是母女,宋凝予一定会以为这两人是姐妹了! 这十七年的时光也没有从这个女人的身上带走任何的痕迹。 赵婧婧的语气很轻缓,像是在回忆着当时的这位族长夫人所说过的话,只是,像这样将族长夫人放置于此,真的好吗?细看之下宋凝予发现整个屋子里面纤尘不染,只是屋子的外面却已经被风吹得沾满了残败的落叶,堆积成了深深的一层,停在门外。 “娘亲本是祭司大人的侍女,后来遇见了父亲,阴差阳错之下便得祭司大人的允许,嫁给了父亲,我身中阴司之毒,八个月的时候,在娘亲的体内便能记得她说过些什么,凝予,有些事情,你该去向祭司大人问清楚,娘亲说,祭司大人在等一个人,等了一百多年了。” 宋凝予心下一惊,有些木然的又想起了当初在浴池里的那个吻,那人的眸子,似乎泛着些微的红色…… “笑话,什么人能活到一百岁还像纯素一样青春明朗?”宋凝予勾了勾唇角,有些自嘲。一百多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怎么可能? 赵婧婧望着宋凝予那有些夸张的笑意,垂眸替那女子擦轼着手,宋凝予猛的发现,那盆子里面的并不是水,而是血融入了水中,那水还泛着一层浅薄的黑色,看样子应该是赵婧婧的血! 她竟然以血来保全这个女人的容颜这么多年! “我曾经听娘亲说,曾经的祭司大人是修仙的,他也曾经有过一段深深的绝恋,因为要寻得那人的转世,于是窥探了天意,得了天罚,那满头的白发就是见证,凝予,待这些事情完了,你就去找他吧,这些年,若是没有那一份执念,他何苦如此艰难的存活于这世间? 宋凝予勾了勾唇角,却不知道该扯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她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信,这太可笑了,什么前世?什么转?什么修仙?这是现实,这不是那些大梦里的神仙道宗!赵婧婧,你就算是编,你也要编得真实一些啊,纯素?纯素如今也不过二十二三,就算顶了天,也不过是二十七八的模样,如何是你所说的一百多岁?” 这太可笑了,她望向窗外的竹子,眸光微微凉了凉,赵婧婧擦着那女子的手,垂眸轻声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一试,以你之血,必能使这枯草与翠竹重生。” 宋凝予摇了摇头,她望着那外面枯败的荒草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纯素为什么要待她这样好?她得不到任何的一个答案,只能自己去想,去琢磨,他从来不会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在承担,心里被无数道伤口折磨着不知所以然。 “娘亲曾经告诉我,若是与你相见,便告诉你一句话,让你去查一查,当年在皇岛之中的文渊帝与景凤王尊,或许,查过之后你便能明白了。” 宋凝予沉声问道:“此处可有相关书籍?” 她摇了摇头:“所有的史书中,唯有那一部是被禁了的,你若是想看,就得去皇族的月楼阁,你是殿下,想必会容易许多吧。”赵婧婧垂眸,望着自家娘前的手,缓缓的擦着。 宋凝予双拳紧握:“好!我就去试一试,看看你的话终究是真是假!”宋凝予走到门口,一只手狠狠的捏着手中的银针,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望着那一片枯败得百草荒凉的景致咬了咬牙。 第七百二十四章 往事不可追 手一划,鲜红的血缓缓的冒了出来,滴落在地上,一滴,两滴,三滴,宋凝予将那手指迅速包了起来,却不见那草有半分痕迹,她扫了眼屋内神色平静的赵婧婧,冷声道:“这些草不见任何反应,赵婧婧,你玩我!” 赵婧婧将那女子的手缓缓的放在腹前,起身走向宋凝予,那双眸子里面闪烁着淡淡的浅光,她勾唇一笑,指了指宋凝予的脚下温声道:“殿下何不细细的看一看,看看我终究有没有骗你?” 宋凝予低头,只见那原本枯老的草边,缓缓的长出了新的草,从一颗到两颗再到无数颗,仿佛那雨后的新笋一般一丛一丛的生了起来,无声无息,却带着令人欢喜的喜悦之色。 只是,那新长出的草长到那些枯草的一半便又迅速的发了黄,一切归入了平静,一切只不过是花了一盏花的工夫,日头偏移至了正午,宋凝予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想去找纯素,宋凝予微微伸了伸手,一只百灵鸟落在了她的手中,她低语了两句,又将百灵鸟放飞了。 那只鸟飞得有些急切,仿佛是想要拼命的逃离这个地方,宋凝予有些诧异的望着那一片荒草丛生的枯败林子,垂了垂眸,那水已经在了一滩死水,隐约可见那清澈的水底下有游鱼的尸骨,在阳光的直射下格外的显眼。 她轻声笑了,解释道:“祭司大人的血殿下只得了一小部分,便有此成效,所以请殿下好好的想一想我的话吧,我娘亲……其实曾经是祭司大人的神女,只是后来祭司大人另外寻了一名神女,便将娘亲嫁了人了,殿下,不要误会了祭司大人的一片苦心才是。” 宋凝予嗫嚅着唇角,望向一旁神色温婉的赵婧婧:“你说,若是那天之血脉之人将血给了旁人,那他会怎么样?” 赵婧婧眸光微微暗了暗,阳光折在她的脸上,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苍白,她轻声道:“会折寿,也会损其修行吧。具体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当月圆之时,祭司大人便会变得不一样,那个时候,殿下若是无心于祭司大人,就该躲着他些。” 赵婧婧侧头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这些都是娘亲与我说的。”想来,她娘亲定然是早就想让她活下去了,所以才会将那些都告诉了她,因为阴司之毒,所以那人还是婴孩的时候,便开始记事了。 宋凝予张了张嘴,缓缓道:“那……阴司之毒可有后遗症之类的东西?” 那么强大的毒,一切都不大好说了。 赵婧婧朝宋凝予温然一笑,望着那碧朗的高空,眸光有些迷离:“我还有三年的时间,不或许,只有一年了,殿下,赵清会是个好孩子,将来,你便将赵清带给父亲吧,玄林一族不能毁在我的手里,也不能毁在父亲的手里。” 宋凝予垂眸,在赵婧婧说要给那个孩子取名为赵清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如此,只是她没有想到,赵婧婧竟然只有一年了。她双手撑在那竹纹撑起的栏杆上,侧头望着那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赵婧婧,第一次觉得,世间竟也有这样的女子。 “你……赵族长知道吗?”整个玄林族并不大,但是却透着一股愉悦的欢快气息,与那飘渺一族的冰冷与算计不同,玄林族里的人是真正的关系爱护着彼此,那样的一种气氛,宋凝予能够感觉得到,如同她身旁的那几个暗卫一般。 赵婧婧点了点头:“从我有阴司之毒那一刻开始,他或许就已经知道了,凝予,那个黑衣人,终究是什么来历?” 宋凝予顺手从那栏杆上扯了一只已经枯萎的狗尾巴草,那朝下垂着的一大片麦穗一般的东西,在阳光下格外的好看,她扯着那一片麦穗状的东西,轻声道:“那个黑衣人想要天之血脉,若是脱胎换骨,那么天之血脉该如何运用?” 赵婧婧将下巴抵在那竹子制成的栏杆上,摇了摇头,诧异的望着宋凝予:“殿下,你一定要将祭司大人保护好,那个人,我瞧着他定然是冲着祭司大人去的!虽然祭司大人的身手了得,但是,你是他的弱点,所以,千万不要让祭司大人为难。” 宋凝予狐疑的瞧着赵婧婧:“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阳光折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朝宋凝予扯开一抹苦笑:“我若说,我娘亲的记忆我都记得,不知道殿下信是不信?” 宋凝予一脸诧异的望着她,喃喃道:“阴司之毒,当真如此厉害?” 赵婧婧沉默不语,抬头望着那一轮有些刺目的太阳,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丝的哭腔,喃喃道:“我记得我父亲当初许我娘亲一个怎么样的未来,我记得当初的祭司大人是如何的为了那个叫做文渊帝的女子耗尽了这大半生的光景……” 宋凝予静静的听着身旁的赵婧婧缓缓的诛说着的那些话,她知道,所有的感情都不会自封死路,总有一天,他们会寻到一个出口,或被接纳,或者自己放下,只是那些放不下的东西,又该当如何? 一百多年?宋凝予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她曾经在那陵墓之中的月楼阁里看见过一副画,画中是一双人,所以宋凝予格外的在意了一些,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与自己有关。当时她还在感概,那个男的,似乎生得与他极像!如今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有了一个被解释的理由。 “有些事情,他若是愿意说,我相信他一定会告诉我,我不想去问他。”宋凝予趴在竹栏上,垂眸只剩下了一片沉默,她想,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想,如今的她又该做什么? 赵婧婧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她温声笑道:“有些话,并不是不想说,只是无人问津,无人能懂,所以便只好不说,比如我,凝予,我相信,你若是相问的话,祭司大人必会告诉你。” 宋凝予点了点头,望着那新长出来却又迅速枯黄了的草木,轻声问道:“我若是想问,他便会告诉我吗?当年的文渊帝与景凤王尊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不如你告诉我?”正好她也懒得再去寻找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 文渊帝 赵婧婧摇了摇头:“那是皇家秘事,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或许可以去问一问雪皇陛下,当年的雪皇陛下也曾经在那皇阁之中遍阅群书,想来这些事情,应该也是知道的。”毕竟身为一个皇帝,首先要了解的就是别人怎么做皇帝不是。 宋凝予垂眸,缓缓的朝着那来的路走了,宋凝予走在那萧条的道路上,素色的衣在阳光下变得有些苍白与萧条,她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叹息声,那般无奈与无肋,而她能做的,只是往前走,静静的,一个人往前走。 万里晴空又缓缓的沉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海的原因,天气总是变得有些阴晴不定,风刮在脸上打得脸微微的疼,她换了步子,走上了一条还算古朴的长廊,那条长廊上刻有各种各样的竹子,姿态万千,宋凝予一路走过,那条长廊大约蔓延了一里多长的路,那条路曲曲折折,宋凝予走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一只百灵鸟突然飞了回来,在宋凝予的面前扑腾着雪白的翅膀,宋凝予眸光猛的一亮:“你是说,他也来了这式盈城?” 那只百灵鸟扑腾着翅膀朝着那乌云密集而来的天空飞了出去,宋凝予脚下踏着轻功,追着那百灵鸟的步子猛的追了出去,一只赤火蛛王在宋凝予的裤腿旁紧的扯着她的裤子。 随着那只百灵鸟一路曲曲折折的转动,宋凝予只得一步不离的紧紧的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眼前的小鸟给跟丢了! 她要见她! 宋凝予扫了眼那脚下的赤火蛛王,眸光微微暗了暗,竟然又跟着她!她离得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一扬手,一股强大的内力将身上的赤火蛛王震了出去,不管怎么样,她今天一定要见到纯素! 一道高山流水的琴音缓缓的从一处高楼之中透了出来,那高楼之中亮如白日,纯素向来不知低调为何物,有他在的地方必然是那铺天盖地的纯白色与那明亮如同白天一般的灯光火盏! 在那上方,宋凝予还能看见那白衣女子静静的站在那八方角落里,她悄无声息的转了上去,正要踏入其中,却见纯素与一衣袍纯黑的男子静静的对坐,那一曲高山流水缓缓的流入了耳中,宋凝予紧紧的握着双拳,那人,似乎是墨麒麟! 墨麒麟似乎是在和自己下棋,左手一枚黑子,右手一枚白子,纯素那一头的纯白得几乎透明的发,扎得宋凝予的心里抽着疼,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墨麒麟落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着痕迹的朝着宋凝予藏身的地方扫了一眼,突然问纯素:“你可还记得当年的文渊女帝与那景凤王尊之事?” 那琴声微乱,又很快被拉回了正道,纯素那不见起伏的声音淡道:“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连皇族都禁传了,你又何必再提?” 宋凝予听得那文渊女帝与景凤王尊,整个人微微一僵,又是文渊女帝与景凤王尊! “好好好,不提,那不如说说如今的公主殿下?你觉得公主殿下如何?”墨麒麟咯嗒一声落下一子,宋凝予垂眸不敢望向纯素,在她的心里隐隐约约泛起了几分期待,纯素会说什么?那些往事,好像纯素不喜重提,也不允许旁人重提! “你话太多了。”纯素弹着那毫无灵魂的琴,眸光微冷,砰的一声响,墨麒麟指尖的那枚黑子成了残渣! 墨麒麟拍了拍手上沾染上了灰,无奈的摇了摇头:“唉,罢了,本还想帮你一把,如今看来,公主殿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他起身,走到宋凝予的身旁,低声轻语,语气冰冷得仿佛冬日里连阳光都无法暖化的寒冰。 他说:“你若负他,我必杀之!” 宋凝予见暴露了,只好垂眸望向那正静坐于一方矮几的纯素,却见纯素望着她眸光有些微怔,仿佛在思量着什么,却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看什么人。 墨麒麟走了之后,那八名白衣女子也身形一跃,出了这三层楼的阁楼,上了顶层去守护着这一方。 纯素靠着身后的柱子,理了理那一身欣长的衣袍,朝她招了招手轻声道:“过来。” 宋凝予难得没有反驳,乖乖的走到了他的身旁,纯素顺势将她带进了怀里,他那声音不复与墨麒麟说话时的冰冷,始终透着一股温情脉脉之意,宋凝予紧紧的抓着衣衫,她有些紧张的望着纯素。 纯素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道:“听说,你喝了忘情水?” 宋凝予身形一僵,她转过头去望纯素,唇角不小心擦过了纯素那蒙着的柔柔的鲛绡,两人皆是一愣,宋凝予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不解的望着纯素:“我不知道,若是当真要用忘情水才能忘记的,我想,他一定欠了我很多。” 纯素微微叹息,双掌落在那一把琴上,骨节分明的手放在琴上格外的好看,宋凝予垂眸,转身望着那窗外正缓缓而下的雨,她皱了皱眉,扫了眼静静立于房顶上八名女子缓声道:“快下大雨了,师父不如让她们进来吧。” 纯素倒酒的动作一僵,见宋凝予静静的打量着他,他不动声色的端起那倒得有些满的酒杯,勾唇笑道:“如今快当皇帝了,想不到徒儿竟然学会了照顾人了?” 宋凝予摇了摇头,在纯素一抬手间,那八名女子从窗口一跃而入,窗子关上,阻挡了那窗外的腥风冷雨,宋凝予坐在纯素的对面,她替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两人的中间隔着一架琴。 纯素只是静静的瞧着宋凝予,眸光中闪烁着些微的星光,宋凝予连喝了三杯,砰的一声将杯子重重的砸在了那一架琴上,那暴力的动作瞧得一旁的白衣女子心惊胆颤,那可是祭司大人一直最宝贝的东西!旁人是连碰得不得碰的! 在宋凝予的大力之下,那弦断了一根 ,她没有醉,却想装一回醉,伸手去扯纯素的面纱,纯素并没有拦着她,只是静静的望着她,那双精致的眸子微微眯起,带着些许的愉悦:“你若是执意要掀开本尊的面纱,那么你……” 第七百二十六章 娶 “我知道,我会娶你的!”宋凝予不耐烦的打断了轩辕纯素的话,伸手便要去扯那面纱,宋凝予的动作有些急切,半道上却被轩辕纯素扣住了手腕,宋凝予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看似气宇轩昂儒雅博识的纯素,竟也有如此强大的力道! 他笑了,那双眸子看在宋凝予的眼睛里,就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倒影,赏心悦目之余多了几分温脉。“你当真想清楚了?徒儿,这并非是一场游戏,大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若是与为师大婚,那么便是天崖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若是现在放手,还来得及。纯素在心里这般告诉自己! 宋凝予有些烦燥,她暴躁的挣开了纯素的手,娇声喝道:“你怎么这么罗嗦?我说了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我都没有嫌弃你一把年纪了,你哪这么多话!” 纯素眉心跳了跳,眸光突然变得冷锐了起来:“谁告诉你的?” 宋凝予那三杯酒下去,本来就没有什么影响,她是装出来的醉,这会连装干脆也不装了,她一拍琴桌,一把将那琴推到了一旁,扯着纯素那素白的衣领低声喝道:“轩辕纯素!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纯素缓缓的掰开襟凝予的手,却发现宋凝予的手刚掰开,又重新拽着,紧紧的拽着死活不松!最终纯素只能无奈的叹了叹气,扫了眼那八名女子,她们纷纷退了下去,守在了二楼。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他的衣襟,那张精致的脸上薄唇微微抿着泛起了一丝苍白,轩辕纯素缓缓的伸出手,如视珍宝一般的抚着她的脸,轻声呢喃着什么,宋凝予听不大清楚。她有些累了,坐在纯素的身旁,眼睛睁得有些吃力。 纯素起身,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得了这么一句话,宋凝予一双精致的眸子缓缓的闭上了,她很累,累了好几天都不曾好好的睡过了,怎么能不累! 纯素抱着她,将她放在屏风之后的床上,他缓缓的扯开面纱,露出了一张与宋凝予极其相似的脸来,他轻轻俯身,在她的额上落下怜惜的一吻,轻声低喃道:“文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宋凝予睡得很熟,睡和很放心,这大概是她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最好的一次睡眠了,待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入目是两名白衣女子,她揉了揉眉心,突然想了起来,昨天晚上她竟然睡着了!该问的还没问呢! “少主,尊上说了,若是少主醒来,便由属下送少主回去。” “这是尊上留给少主的东西。”宋凝予扫了眼那一本厚厚的书,嘴角抽了抽:“他人呢?” 两名白衣女子相视垂眸淡道:“属下不知。” “那你们护送完我,要去哪里?”宋凝予眸光微挑,既然不说,那她就换个办法问!这不是很明显了吗?纯素在躲着她! 宋凝予起身,扫了眼那厚厚的一本书,顿时没了话,那是一本史册,史册上注写着,文渊女帝与景凤王尊。她心里狠狠的抽了抽,原来纯素已经将一切都给她备好了! 那白衣女子福身轻声道:“属下等奉命保护殿下。”意思就是不必回去了,宋凝予眸光微微挑了挑,很好,纯素不愿见她,那她就看一看,这里面终究写了些什么!为何不让她看! 宋凝予并没有直接回去,只是洗漱完毕之后便坐在那窗旁,静静的开始翻看着这传闻中的被封了的史册,只是为什么只有这一本是被封了的?一百多年前,若她真的是那个什么文渊转世,那她不就是她娘亲的奶奶或者祖宗辈的人物了? 这么想想她突然觉得压力颇大,以后她该怎么看她娘亲了…… 宋凝予翻开那本史册才发现并没有传说中的满页文字,而是绘有一图,女子即帝位那年,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在她的身旁,站在的是一袭紫金长袍着身的男子,那男子气宇轩昂,气度沉华,一眼望去便令人觉得此人腹内乾坤,非同小可。他的眸子里透着十足的野心。 他在那上面配有一副小字。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宋凝予垂眸,望着那一副小字,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在那副画之后每一副画中都有一副小字,文渊帝登上皇位之后从未真正掌权,他步步为营,最终逼宫夺位,誓要娶文渊女帝为后,却不料那女帝一把剑了结了自己,更是出言诅咒,永不原谅他! 当然,这是史记里面的版本,宋凝予再翻下去,却见只觉得那字十分熟悉,并非这一本书极厚,而是这每一页纸都颇厚,所以瞧着就像是一本极厚的书一般,其实细细的望过去,仿佛就能一眼望却。 纯素站在对面的阁楼之中,透过那明纸糊的窗户上那一个小小的洞,静静的望着正在翻看书册的女子,他垂眸不语,那后面是他附上的内容。 望着那对面的女子,晃然之间好像还是那个当初初登为文渊女帝的纳兰文渊,初见时,她不过是十岁,那时的他已经十八了,是墨赫帝族的大公子,那时的他一心满满,自己这一世便是她的夫。 登基之后,她便常跟在他的身后师父师父的叫,孩子不过十二三岁,总是贪玩得很,每每都令他操心不已,朝政之事由他一手掌权,渐渐的,朝中的大臣便向纳兰文渊进言,说王尊有不臣之心,他日必定会谋反。 纳兰文渊没有听信那些朝臣之言,依旧我行我素,景凤王尊常年出入寝宫,文渊夜里怕黑,景凤便陪着她,一来二去,景凤的那一份包容与宠溺,文渊即便心中不明,时光划过,十五岁的文渊也渐渐的明白了那一份心晴。 于是十六岁那年文渊朝中宣令,要娶景凤王尊为后,那个时候朝中多半势力已经归于景凤王尊之手,纳兰文渊也终于识清了景凤的谋划,那个时候的他说,他要皇位,他也要文渊! 两人朝中对持,文渊最终兵败,就在景凤登上宝座册立文渊为后的那一日,被禁足凤宫的文渊一把匕首割了手腕,待景凤赶到的时候,她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并不是不爱,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七百二十七章 往事不可追 那时的景凤才幡然醒悟,江山万里,也敌不过怀里的文渊那莞尔一笑跟在他身后叫着师父时的模样,只是一切毁之已晚。 从此景凤王尊将江山给了纳兰文渊的妹妹,亦算是如今的雪皇陛下的娘亲,景凤王尊归隐于神殿之中,神殿上一任大祭司逝世,并未告知世人,而是以纯素来接任他的职位,前一百年,纯素的道行不够,不足窥探那人的命数与轮回。 百年之后的纯素,窥探到宋凝予时,却赫然发现她竟然又出生在了那纳兰皇族!为了避免那些事情再重新发生,他便与雪皇陛下以及宫子临重出谋册,将宋凝予的身份隐藏,让她无忧的过完这一生。 不曾想,宋凝予竟因竹皇玉一事而重新回到了皇岛,这是连轩辕纯素也不曾算计到的一步! 阳光折在书页上,宋凝予目光落在那最后一页下方的一行字上,万里江山,不敌她眉间清笑细语嫣然。 她缓缓的合上书,坐在那里有些晃然,纯素当真活了这么久?还是,这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宋凝予更愿意相信后者。 宋凝予提笔,在那书后写下了一行字,且行且珍惜。 合上书,起身准备离开,却见白衣女子望着那本史册有些怔然:“少主,不知这书是否现在归还祭司大人?” 宋凝予扫了眼那本书,垂眸轻声道:“你们不必跟着我,去保护他吧,顺便替我转句话告诉他,就说有人窥探天之血脉,让他务必保重!” 那两名白衣女子相互望了一眼,欲言又止,却见宋凝予已经踏着轻功轩身离开了,那书桌上放着的史册已然泛起了浅黄色,两人还来不及碰到,一抹素白色的身影如风一般的穿了过来,他打开那本书的最后一页,却见那上面写着一句话。 且行且珍惜。 他指尖微微颤抖,这么说,宋凝予是不是就原谅了他了?他不敢肯定,有些怔然的望着宋凝予的背影,却见宋凝予突然朝着这边招了招手。 原来,她都知道。 宋凝予回到那玄林府坻的时候,那守在门口的人笑得八颗牙齿都露了出来,朝着外面满心欣喜的咆哮道:“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一旁的护卫朝宋凝予解释道:“昨天夜里不见殿下,赫连公子与大小姐险些将整个式盈城给翻了过来,不过,殿下平安就好了,殿下里面请。” 青帝猛不丁的出现了在宋凝予的面前,吓得宋凝予一掌就挥了出去,那带着八成的力道是一点也不含糊,青帝一招挡下,连连退了两步才稳下身形,他有些诧异的望着宋凝予,宋凝予这才发现,青帝的下巴上还长着些白色的胡茬,分明是个三十多岁的人,硬是让人无端的觉得那容貌里流露出一股令人信服的成熟感。 “殿下去了何处?让众人好找。” 宋凝予嗫嚅着唇角,总不能说她去见了纯素吧?以纯素那般高调的行为,若是他来了,那么青帝也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看来,大约纯素是偷偷来的!至于来做什么,宋凝予也不知道了! 就在她举步难为的时候,墨麒麟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袭墨袍在阳光下散发着阴冷的冰意,那中性的嗓音始终不痒不疼得令人木然:“她与我在一起,去巡查了一番那式盈城的外海外。” 这话给说得,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宋凝予缓缓的点了点头,打蛇随竿上! 青帝那张冷冷的脸这才缓和了一些,望向墨麒麟:“可在海外查到了什么?” 墨麒麟的神色有些严谨的沉声道:“有人闯入的痕迹,依我之见,那人必然是先以赤火蛛王打头阵,然后再进入这皇岛就会简单的多了,此蛛为北域之物,看来北域如今也不太平。” 宋凝予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里突突直跳,凤梧是北域的四大天王之一,那他…… 滟华匆匆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抱着宋凝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眸子里面带着几分急切:“我晚上去寻你,见你不见了,那地上又有虫子,我可被你吓得不轻,若是到时候回了皇宫,你要可要好好的补偿我!” 宋凝予连连点头,笑意盈满了眼眶:“好好好,一定补偿你!” “还有我还有我!凝予姐姐,你快看,我这样好不好看?”十七岁的小医仙,花容月貌里一眼便让人惊艳,倾城倾国的女子当是如此,她瞧着那女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赫连星笑眸光幽幽的扫了眼那花容貌的小医仙,勾了勾唇冷笑道:“生得丑还好意思出来见人,本公子当真是佩服你这脸皮的厚度!” 小医仙被赫边星笑气得咬牙切齿道:“本医仙大人允许你嫉妒我的美貌!”要不是药老不在,赫连星笑你就死定了! 小医仙接着道:“我讨厌一个人,我就要嫁给他,我要花他的钱,睡他的人,抢他的爹娘!最后还可以欺负他,这样,就什么仇都报了” 赫连星笑冷着一张脸:“我就算嫁给凝予,我也不会娶你!” “凝予才不会娶你呢,你长得这么丑!” “那可不好说,万一公主殿下饥不择食呢?”赫连星笑扫了眼看以了戏的宋凝予与滟华,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冷着脸蹦出了一句话,这是将两人都给骂了呀!宋凝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你是要骂人,那也要好好的酝酿一下,别将自己给骂进去了呀! 对于赫连星笑这点实力,在小医仙的面前,那就只能提提鞋,宋凝予选择了沉默。 “……”青帝等人一片窘态木然,赫连公子何等聪明,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嗯,一定是他们听错了! 宋凝予大步踏入了府坻之中,只见阿晋随着赵婧婧从里面走了出来,赵婧婧步态温婉,每一步里都透着那大家贵女的风落,赫连星笑挑了挑眉,一脸嫌弃的扫了眼身旁的小医仙:“女子自当温良贤德,步步生莲,莞尔一笑,天地为之失色才是。” 小医仙扯着赫连星笑的耳朵咆哮道:“赫连星笑!瞎了你的狗眼,难道本医仙不好看吗?本医仙一张脸足以将她的一切都压下去,你眼睛是长在屁股上了吧!看人只看得见人家的胸是不是!” 第七百二十八章 直言不忌 “……”一番露骨的骂,引得那一旁的几个男人一张脸微微红了红,青帝扫了眼一旁的小医仙,垂了垂眸,摆手沉声道:“那月牙城与风语城一切已经清点完毕,如今只需将那些剩余的赤火蛛王剿灭即可。” 宋凝予点了点头,望向青帝沉声道:“可还有从那里面救出的人?”像小赵青与小猫儿那样的,或许也会有!“ 青帝点了点头,沉声道:“有三个人,是在火炉旁发现的,我们去的时候柴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人已经接了过来,由小医仙看过了,如今已无大恙!” 青帝的脸色依旧冰冷,但是语气里却稍稍缓和了几分,宋凝予沉吟了半响,朝青帝皱了皱眉:“有些事情,我想与青帝大人与墨大人单独谈一谈!”这是相当严肃的一件事情,宋凝予似乎从来不曾用过大人这样的称呼! 墨麒麟扫了眼宋凝予,那一身的行头都拢在了宽大的衣袍之中沉眸不语,跟着宋凝予与青前缓缓的朝着一处较偏静的亭子里缓步而去。 其他的人都极其识相的没有再跟过去,亭子里隔有素色的纱帘,那正午微微有些烈的日头折了进去,仿佛置身于月华之中。 赫连星笑靠着柱子,一袭水蓝色的长袍将整个人映得越发的玉树临风,小医仙也是一袭水蓝色,小医仙恢复了十七岁时的模样,穿着那水蓝色的长裙那叫一个水灵,那叫一个倾城绝艳,她那模样惊艳了无数人,却偏偏只有这赫连星笑并没有什么表情,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长得这么丑你怎么还好意思出门…… 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个人就扛上了,小医仙本着一定要嫁给他并且折磨他一辈子的算盘,那从最初的喜欢到了最后就这么被赫连星笑给逼得生生扭曲了原来的模样! 赫连星笑抬头望着那偏着一旁移去的日暮,扫了眼一旁疾步而来的阿晋,微微挑了挑眉:“阿晋?那边的几位大人可都在议事,你若是没有旁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打扰!” 议事?阿晋狐疑的望着那亭子里面的三位大人,端着茶盏议事他可以理解,可是没见过哪家大人议大事还要弹琴的啊? 宋凝予只是手在那琴上微微勾起,并没有真的弹过去,但是一眼望去,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赫连星笑朝阿晋挑眉一笑,那种笑突然让阿晋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你去吧,他们兴许这会已经议完了呢。” 阿晋半信半疑的瞧着赫连星笑,朝着那亭子里缓步而去,宋凝予扫了眼缓步而来的阿晋,拧了拧眉,沉声喝道:“谁让你过来的?” 阿晋一怔,喃喃道:“是……是兵木姑娘……” 宋凝予朝阿晋挥了挥手,冷声道:“我去一旁等我,我即便便来。” 阿晋只觉得那冰冷的声音惊得后背起了一层汗,他有些幽怨的望向那正执着一方扇子轻轻扇着端着玉树临风的赫连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赫连公子并不是来救场的,不过是陪着公主殿下前来看个热闹而已!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赫连星笑不该管的事情他向来不会管,但是一旦管起来,那就真的是送佛送到西了! 那蒙古包里面不正有不少的人是被赫连星笑给救了过去的吗? 宋凝予轻轻扣着桌面,沉声道:“这件事情就这样计划,不知二位有什么意见吗?” 墨麒麟端着茶盏,拧了拧眉,那张看不清的脸始终隐在宽大的斗篷里,让人瞧着只觉得背后生寒,他沉声道:“想法不错,只是,那人不傻,此法,未必有用。” 宋凝予放下杯盏,眸光望着那随风飘起的月华素纱若有所思的轻声道:“越是焦虑的人,便越会失去理智。” 青帝放下茶盏,站起身来,理了理那一袭青雅华贵的长袍,沉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事,可以一试。” 赵婧婧垂眸,从一旁的亭子外面走了进来,她方才就站在柱子后面,这些计划,她听得一清二楚,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薄怒:“你为何在此处?” “殿下,二位大人,这次的计划,将婧婧也加入其中吧!”她是阴司之毒,一定可以对付那个人的! 宋凝予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沉声冷喝道:“此事太过危险,你不能去! 赵婧婧垂眸,她望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我是累赘,可是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也可以救大家,殿下,请让我去吧,你该懂我才是。”她活不长了,她还有一年的时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做点想做的事情? 青帝与墨麒麟狐疑的看着这在打着哑谜的两个人,宋凝予打量着意志坚决的人半响,向两个人解释道:“她是阴司之毒!” 是她是阴司之毒,而不是她身上有阴司之毒,青帝与墨麒麟陷入了沉默之中,宋凝予缓缓点了点头:“务必要小心!” 宋凝予理了理那衣袍上沾上了的灰沫,转身朝着那正静静等着她的阿晋大步而去,赫连星笑懒懒的靠着柱子,语气轻和的笑道:“看来是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滟华靠着另一个柱子,手里还摘着一朵泛黄色的莲蓬,跟着点了点头:“的确是没有我们的事了。” 宋凝予忍不住扶额,这是在变相的指责她没有给这几个人分派任务吗? “你们几个,守护大本营!” 小医仙凑到赫连星笑的身旁勾唇笑到:“既然大本营归咱们,那咱们不如先在这里大婚吧?等咱们将这生米煮成了熟饭了,我估摸着,那个谁就不会拆散我们了吧?” 宋凝予扫了眼小医仙,抿着唇憋着笑,她听见身后的赫连星笑一脸厌烦的嘲讽道:“想不到师祖你不仅长得美,想得也美!” 小医仙捧着脸一脸受宠若惊,语气温婉柔情得如同加了蜜一般低喃道:“未来的夫君,你终于也承认我生得美了吗?” 滟华扫了眼小医仙,冷声道:“你可别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像公主殿下与那宫子临那样的,饭都煮成粥了,王尊与雪皇陛下不同意,那一切就是个零,没有什么用,你若是真想与他成亲,还得好好的想想明白,她可是雪皇与王尊内部公认的皇夫殿下。” 第七百二十九章 腹有乾坤 小医仙冷冷的哼了哼:“我就是要嫁给他,不让我嫁我偏要嫁!” 赫连星笑已经懒得与她多说了,转身大步去追宋凝予的步子,却见宋凝予一脸诧异的望着他喃喃道:“我与宫子临饭都煮成粥了,是怎么回事?” 赫连星笑扫了眼宋凝予现在的位置,再看看那他们之前说话的地方,都走的超出里河塘了!她是怎么听见的?难道那飘渺决竟然到了如此强大的地步了吗? 飞花伤人,踏雪无痕…… 宋凝予挑了挑眉,等着赫连星笑的答案。 滟华小跑着追了上来,挽着宋凝予的手臂,一旁的小医仙也挤了过来,将一旁的赫连星笑挤到了一旁,也挽着宋凝予的手,朝着赫连星笑投去挑衅的一眼,哼哼,就是要气死他!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这孩子,怎么这么记仇? 滟华挽着宋凝予的手诧异的望着宋凝予:“凝予,咱们都是内人,你跟我说个实话,你真的把宫子临给忘记了?他和你之间的事情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于滟华好奇得惊讶的眼神,宋凝予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小医仙一脸不满的直哼哼:“你这是在怀疑我的技术!我告诉你,她就是喝了那个忘情水了,而且就是在她和那个什么宫子临打架的那天晚上喝的!” 所以宋凝予才会头痛,因为还能隐隐约约的想起些什么来,但是随着时间过得越来越久,那些东西就会忘记得越来越多,直到最后,那一段过往里的那个人,就再也无关紧要了。 宋凝予望着那小医仙,垂眸一问道:“忘情水……可有解药?” 小医仙爽快的点了点头,眉开眼笑里是浓浓的天真无辜:“有的有的。” 阳光折在小医仙的脸上,那红润的脸上一双充满了灵气的眸子忽忽的闪着,极是好看。 滟华诧异的望着小医仙:“这还有解药啊?是什么解药?我倒是觉得这是一笔不错的生意啊,小医仙,要不你把配方告诉我,我去卖,收入咱们五五分,怎么样?那些药材之类的东西一律算我的!”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挑了挑眉:“无邪去哪里了?” 小医仙一脸幽怨的扫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赫连星笑,咬牙道:“去筹备聘礼了,说是待这件事情完成之后就要去向王尊下聘礼!”丞相府如今虽然权势不如从前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个诺大的身份还是摆在那里! 长孙无邪踏着欢快的步子晃了进来,看着那小步子,一眼就能瞧个明白,这小子,心情不错,极好! 宋凝予扯着那蹦过来的长孙无邪沉声问道:“莫姨怎么样了?” 长孙无邪眸中闪过一丝沉冷,他挥了挥手,那沉冷很快便消失不见,化为了浓浓的笑意:“你说姑姑啊,姑姑过的挺好啊,在阁楼里,要啥有啥。” 宋凝予诧异的望着长孙无邪,眸光微微眯了眯:“阁楼里?” 赫连星笑顺手从那一旁端着糕点经过的小婢女那里拿了一块糕点,还没塞进嘴里,一旁的小医仙一手夺了过去,长孙无邪手疾眼快,一伸手,那一盘子的东西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托了,那盘子已经带走了。 抱着盘子里的水晶莲子糕,长孙无邪有些得意的晃了晃:“这可是这玄林族里最好吃的糕点了,凝予,你快尝尝。”将盘子推到宋凝予的身旁,长孙无邪笑得人畜无害。 宋凝予垂眸,扫了眼一旁一脸战战兢兢的小婢女,眸光微微暗了暗:“你要吃再着人送来就是了,将东西放回去。” 长孙无邪还是用手拎了一块水晶莲子糕尝了尝才又扔回了那托上面,沉着一张脸不大高兴的望着宋凝予:“凝予,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了不少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宋凝予摇了摇头,转身踏入了那六人的大屋子里面,兵木正在把玩着一个魔方,那魔方为分六个面,每一个面的有几个小方块组成,那几个小方块中各有一个字,凑在一起组成一句话,让人将那些话打散,若是能再重新拼回去,便算是赢。 楼火正在陪兵木转着那个魔方,见宋凝予来了,织越与桐柯朝着宋凝予跪了下去,敛眉沉声道:“殿下,阁中遭遇了屠杀!下三级的杀手损失了大半,上三级的杀手也伤了不少!” 宋凝予缓缓的坐在那大厅的椅子前,沉声问道:“你在这府中又是如何得知?” 织越从衣袖里取出一张纸,神色恭敬的递上前去,沉声道:“这是阁中发来的传书,殿下过目。” 宋凝予迅速取过那一纸书信,却见那上面唯有一句话,阎罗阁遇杀雨殿屠杀,损伤惨重!” 赫连星笑望着那张纸,有些诧异:“阎罗阁遇屠杀关公主殿下你什么事?还是说,凝予你已经投靠到那个什么阎罗阁去了?” 织越扫了眼赫连星笑,垂眸不语,桐柯沉声解释道:“公主殿下乃阎罗阁副阁主!” 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这件事情说出来,也好,省得她以后再去解释那么多了,小医仙捧着脑袋喃喃道:“阎罗阁哎,那是一个相当有个性的杀手组织呐,凝予姐姐你若是得空,你带我去玩玩好不好?” 阎罗阁中多美男!这是整个皇岛的女子都想加入那个阎罗阁的原因之一,另外还有就是因为阎罗阁相当强大,当年六族联手都没有将阎罗阁摆平,反而阎罗阁的人险些将六族给摆平了,此事虽然匪夷所思,但是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存在过的! 宋凝予闪过一丝精光,点头突然笑了:“好啊,改日不如撞日,正巧在那邻城有阎罗阁的分部,我们前去一探究竟如何?”正好可以顺便去安排一些事情。 织越与桐柯猛的抬头望着宋凝予,他们并没有告诉过宋凝予,在式盈城的邻城有净罗阁的分部,为什么宋凝予知道的? 一旁的小医仙瞪大双眸,望着宋凝予连连点头拍手称好:“好好好啊,凝予姐姐,那我们马上就出发吧?那里美男子多不多啊?”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一脸沉冷的桐柯,勾出一抹笑意,她轻声问桐柯:“桐柯,那阎罗阁中比你好看的有多少人?” 第七百三十章 何为好看 桐柯愣了愣:“敢问主子,何为好看?” 小医仙扫了眼脸色微青的赫连星笑,突然觉得心情就这么变好了,她抿唇轻笑道:“自然是你觉得赏心悦目的人了。” 桐柯认真的侧头想了想,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朝宋凝予回道:“没有。” 式盈城的邻城要经过一个小镇,此镇名为七花镇,为五城七镇中七镇之首,因为镇中一处小山谷中常年开放七色花而闻名于世。 从式盈城至七花镇,以他们那八匹跑起来千军万马一样的架势,必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于是宋凝予在柯桐织越两人的带领之下,领着小医仙与赫连星笑以及风一行六人超着那七花镇前行。 为防有变,宋凝予将楼火与兵木也留了下来,坐在马车门边上的风好几次欲言又止的看着宋凝予。 小医仙挂在宋凝予的身上不时的问长问短,笑意盈盈,赫连星笑见宋凝予有些无力,就将那小医仙拽到了自己的身旁,整个马车里总算安静了一些。 小医仙百般无聊的趴在窗口,那马车一路呼啸而过,尾后扬起一地的尘埃,青天白日下是烈日炎炎的正午,阳光直直的打在小医仙那张绣面芙蓉般的脸上,透出几分晶莹剔透。 宋凝予盯着外面,有些闪神,什么文渊帝?什么景凤王尊?脑海里面一片混乱,景凤王尊是奉了当初的先帝之命替当时不过十三岁的文渊帝守下皇岛,只是,谁又甘于掌握大权却居于下位如此之久?于是景凤王尊便有了为帝的念头。 年少轻狂时,总觉得要得了整个天下,方能彰显出其傲然于世的姿态,令万千之人顶礼膜拜,令万千之人投之以崇敬的目光,方觉得这一生过得有意义,只是当你以为那些不是太重要的东西失去了时,才幡然醒悟。 整个天下,所有的傲然与尊荣,那万千之人的顶礼膜拜与憧憬,其实都敌不过陪在这人身边,许她笑面如花,陪她一生安好。 这样的醒悟,也仅仅只是醒悟而已。只怪时光太匆匆,在那匆匆的时光里,我们来不及去领悟哪些比如今的迫不急待与年少轻狂更重要。所以当彻底的失去时,却也只能长叹一句,许是天意如此。 只是,那所谓的天意也不过是我们在漫长的时光里不曾做过正确决定的结果罢了。 纯素坐在轮椅中,目光有些茫然的望着那前方已经显得一片狼籍的式盈城,一名白衣女子提着素白色的长裙缓步而上,那步子里面多了几分轻盈,八名女子见了那素衣长裙容色带着几分俏皮的姑娘,纷纷垂眸,退开一步。 那女子突然扑到了纯素的身后,俏皮的用手捂住了纯素的眼睛,清铃的笑声在整个阁楼之中轻轻的回响着,那八名女子隐入八方,寂静无声。 纯素声音里透着一丝哽咽,他下意识的喃喃道:“文渊,别闹。” 神女猛的将手放开,狐疑的望着纯素,一双明亮的眸子里装着一闪而逝的哀伤:“祭司大人所说的文渊,可是一百多年前的文渊女帝?” 纯素眸光微冷,语气里带着几分隐约的杀意:“谁许你过来的?” 神女提着素色的衣裙有些发怔,这么多年来,纯素第一次对她动了这样的杀意,她垂下那双有些水润的眸子,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纯素,当年你将我带回来,是不是只是因为我与当年的文渊帝有五分相似!” 纯素与那文渊帝的事情,她也是一次无意中得知,更令她诧异的是,眼前这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就是当初篡位成功,却又放弃了那个皇位的景凤王尊!景凤修仙,从她得知了详情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尊他,敬他,哪怕她知道,这样的一个男人,永远也不会属于她,她也只求能够这样陪着他。 她只想陪着他,免去他的孤单,替他的人生染上一丝色彩,可是,经过了这数十年的努力,她依旧是一无所获,纯素似乎是一个永远也不懂何为感情的木头,没有过多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情绪,直到她遇见了大祭司与皇岛的公主殿下。 她从来不曾看见过纯素的真容,但是她总是觉得,那双眼睛,与公主殿下是何其的相似!一样的精致,一样的清冷淡漠,一样的无情,将那不予理会的人据之于千里之外。 纯素望着眼前一片狼籍的式盈城冷声道:“你只须做好你分内之事,其余的,不必多问。” “我如何能不多问?纯素!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她已经不是文渊帝了,你醒一醒,她是皇岛公主殿下,当年的文渊帝已经死了,被你逼死的,你忘记了吗?史书上记得一清二楚,你若是忘记了你大可以……呃。” 纯素猛的转过身,那戴着白色鲛绡修长的手狠狠的掐上了神女,神女的脸色涨得通红,一双水色的眸子直直的望着他,纯素身旁的八名女子之一缓步而来,望了眼被纯素掐着脖子快掉了半条命的神女,那白衣女子微微垂眸。 “祭司大人。” 纯素甩开神女,冰冷无情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只让她觉得整个人如同置身于冬日里冰冷的大海中,连呼吸都那般的让人觉得困难,她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望着纯素。 纤细的脖子上那五指之印分外的明显,她看着纯素一脸漠然的将那素白的蚕丝纱鲛绡手套扯了下来,素手焚化,接过那一旁女子递上的新手套重新戴上,她又朝着后边退了两步,两行清泪缓缓划过。 “大祭司,你我数十年的情谊,你却是真的要杀我,你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文渊帝要杀我,你将所有的情都给了她,那么她呢?她是怎么回报你的?你天之血脉流失时,她在哪里?你替她占星,折损寿命时,她在哪里?” “从今日起,你再不是神殿的神女,带走!”纯素冰冷的声音缓缓的扬起,天上那一片碧色的天空里仿佛有无穷的魅力,孔雀蓝一般的天上挂着一轮令人不能直视的太阳。可望而不可及。 神女觉得,纯素就是那样的一轮在阳,分明全身都泛着金光,却令人不能靠近,也不能直视。 第七百三十一章 弃之 神女慌张的望着纯素,她猛的跪了下去,不安的伸出手想要去扯纯素的衣:“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这些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是孤孩啊,你当年将我救了不是很清楚吗?师父,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你不要赶我走……” 那八名女子互望了一眼,垂眸不语,她们明白,没有人可以左右大祭司的决定! “带走!”纯素垂眸,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天空与那远处起起伏伏的海岸线,眸光变得冰冷。 “纯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神女,我是神殿的神女,纯素!我爱你啊这么多年了,我不信你就真的看不出来,纯素!你为什么不看看身边的我?你自做自受,一切都是你自做自受!纯素,我诅咒你,我诅咒永远也没有人会真的爱你!我诅咒你一个人孤老到死不得善终……”那凄厉怨恨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很远。 阁楼之下那些已经好了的百姓正在抄着家伙巡逻,听着这个声音众人纷纷测目,那声音突然便断了,众人狐疑的望着那阁楼,见有几名白衣女子在,众人的眸子里变得分外明亮。 “快看啊,这纯白之色,不是大祭司吗?是大祭司来了!” “是啊,大祭司知道我们有难,所以过来了!” …… 对于下方那些百姓们一派的热情,阁楼之顶的人却显得沉寂得多了,白衣女子嗫嚅着唇角,半响,又站回了原位。 一道黑色如墨的身影缓缓的踏了进来,墨麒麟扬了扬眉,拿起一个杯盏替自己倒了杯茶,闷声轻笑道:“我已有心仪之人,你这杀鸡儆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纯素的手里抱着一本书,墨麒麟瞄了一眼也只瞄到了一个书边,至于那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他这一眼也看得不真切,只是看那书边,是一本史书就是了。 他扬眸笑问道:“怎么?你也开始看史册之文了?莫不是打算反醒过往的错误了?” 纯素抿唇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那一方海滩。 墨麒麟支着下巴挑眉笑道:“说起来,你那小徒弟,已经去了七花镇了呢,那人已经与杀雨殿的人狼狈为奸了,我估摸着,你那小徒弟若是落入了那人的手里,你给她的那点天之血脉,也会被那人给抽个干净。” 纯素眸光微冷,一股冰冷的杀气缓缓的在阁楼之中扬溢而起,纯素垂眸,望着手中那本有些斑驳的古书,冷声道:“好好盯着他。” “这是自然,无论是谁,一旦入了岛,就别想从我的手掌心里逃出去。”墨麒麟有些傲然的点头,他是王尊的暗杀首领,整个皇岛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手掌心里掌控着!没有什么东西是能从他的掌心里逃出去的! 纯素垂眸,指尖轻轻的叩在那本封皮厚实的史书上,或许,他是真的应该好好的将这史书再看一看了,一百多年的时光,一个人的记忆会变得模糊不清,只是心里的那一份执念却还在。那神殿,原本是皇宫的正宫帝王的所在,后来,神殿移了位置,便搬到了那至顶至上。 在神殿里的每一处,其实都是当年的文渊帝所喜欢的,那满林的玉兰花,那可观日落的长廊,那能令人翩翩起舞的观星楼,那假山流水里的花草游鱼,都是文渊帝当年亲手所种。 墨麒麟挑了挑眉,提醒道:“七花镇里可是暗藏杀机,当真不用去救她吗?若是你那小徒弟出点事,我琢磨着,某人好像就会心疼了。” “她有她的路要走,我终究护不了她一世,好好历练历练也好。”纯素的语气有些弥长,带着些萧条与落寞,墨麒麟冷眸微微挑起,勾唇笑了。 “既然要历练,那我就去再加一把火!” 纯素望着那身影消失于阁楼之上的一抹墨色,缓缓的打开了手中的史册,聪明如宋凝予,有些事情她可以暂时想不明白,却不会永远都想不明白,而他所要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略有些腥冷的风扑吹而来,将纯素那蒙着的鲛绡吹开,露出了一张与宋凝予有着七分相似的脸。 众白衣女子一眼惊为天人,纷纷垂眸,只当用看不见。 她们也甚少见纯素的真容,那一头纯白色的发在随着那微腥的海风吹得纠缠不清,女子纷纷走上前来,细细的替他将那一头凌乱的发打理好,垂眸扫了眼那本书籍,眸光微微暗了暗,恭敬的退开步子,静静的守在他的身旁。 纯素的手有些缓慢的抚上了那张脸,当年的景凤王尊与那文渊帝并不是十分相似,只是眉眼处有着几分隐隐约约的气质感极其相同,不知是不是呆在一起的时光变得久了,所以才会如此相同。 纯素砰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沉声道:“回神殿。” 回神殿要路过七花镇,众女子垂眸,心知肚明,却始终不曾说出来,有些事情,并不适合说出来! 纯素望着那金光万丈堪比日出的日落,只见暮色微沉,海风冰冷,这个时候想必宋凝予一行人已经到了那七花镇了! 七花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寻常,在七花镇里仿佛并没有受到那蜘蛛的撕咬,一切变得平静而平淡,八匹马的马车减少了四匹,宋凝予、风、以及赫连星笑、小医仙,四个人大约是想瞧一瞧那七色花,所以便坐了马车 一路而行,那大谷小路,长街小道上皆有种植七色花,小医仙望着那七色花,一路直点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天色刚暮,那远远的望过去,就见一片平静之色,青石板的长街上唯有灯盏数点,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那屋子里面连灯都是熄灭了的,小医仙瞪着那些已经熄了灯的屋子颇为不解:“这里不愧是世代医药的玄林族先族的宝地!有七色花相护,那些个蜘蛛又不是活腻味了来这里找死,怎么一个个的还躲得跟耗子似的?” 赫连星笑在宋凝予狐疑的眸光里点头一笑解释道:“这里原本是玄林族先代族长发家之地,玄林族本是世代医族,只是近来人才凋零,所以那些精湛的医术就损落了。” 如今玄林族不过一个族长和一个病病歪歪只会点小轻功的大小姐,那大小姐身上的阴司之毒更是非同凡响,哪里有那个实力再去习医? 第七百三十二章 七色花 宋凝予想了想,侧声问道:“也就是说,这七色花原也是可以驱毒物的?” 小医仙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吗?药老看了你的方子,就是着意加了七色花进去的,不过是奉了玄林族长的命令,所以拿得到,这些七色花就是这七花镇的命根子,你要是这么拿走了,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风抬头扫了眼那暗沉的天色,垂眸朝宋凝予恭敬道:“夫人,如今天色见晚,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为好。” 夫人?小医仙诧异的望着风,却见宋凝予无所谓的轻声道:“我与宫子临早已经一纸和休,你往后就叫我殿下吧,你也不必再跟着我,拿着这一方令牌便可在皇岛里出行无阻,去寻宫子临去吧。”宋凝予记得他,但是忘记了她与宫子临之间的那些承诺与感觉罢了。 风诧异的望着宋凝予,那一双深沉的眸子有些惊诧的缩了缩,不敢置信的望着宋凝予:“这…”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向宋凝予说那些事情了,所有的一切,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模样,他不知道,所以也无权在这里问。 “是。属下这就去寻主上,殿下多多保重!”有这些人在,宋凝予必然不会吃亏,他还是先去找到宫子临再说! 赫连星笑突然变得有些警惕,策马来到宋凝予的身旁,宋凝予眸光微沉,织越与桐柯瞬间来到了那宋凝予的身旁,手中的莫邪与干将两把剑紧紧的握在手中,浓烈的杀气从那望不见尽头的青石长道上一路蔓延崦起! 刀剑的光从那摇曳的灯盏上闪过,寒光随着那冷冽的冬风折进了人的心里,众人警惕的望着那黑色的长道里,宋凝予若有所思的瞧着那数盏灯笼,挑了挑眉,感情是知道他们必会路过此地,所以点了一盏灯等着他们! 暮色缓缓的沉了下去,露出了乌黑如墨一般的天空,墨色的天空将眼前的一切都压得模糊不清,宋凝予一抬头便见那漫天的星子在眼睛里面一缓一缓的微微亮着,如同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星子也有了生命力。 织越瞪着那乌黑得望不见五指的长道沉声道:“什么人!滚出来!” 宋凝予微微闭眼,仿佛是在感觉着这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气息,她勾唇轻笑道:“一百零八将,还真是看得起本殿下!” 赫连星笑暗地里握着手中的银针,他的武器是银针,而宋凝予的是簪子。 小医仙指尖捏着金针,挑了挑眉,轻声道:“我闻到了剧毒的味道,你们可经小心一些。”七花镇里如何还有毒?宋凝予狐疑的望着小医仙,那黑暗的巷子里面果真走出了几个人来,在他们的手中,无一不拿着一把精巧的弓弩! 那弓弩之上沫上的毒正泛着白色森寒的冷光,那些人二话不说,手中的弓弩之箭朝着这些人便射了过来,赫连星笑沉声低喝道:“去找这七花镇的镇主!走!” 宋凝予与赫连星笑等人手中的武器如同雨一般的朝着那些人疾飞而去,耐何无数的弓弩从各方疾射而出,而且毫无规律,宋凝予冷眸微敛,那飘渺决里一股强大的内力朝着那些箭便一挥而上,轰!原本围着宋凝予的人,猛的朝着摔倒在地,无数的箭扎入了心脏。 一时之间箭入心脏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明显!其中一个将死之人从那房顶上滚落了下来,望着宋凝予咬牙切齿道:“飘渺……决!” 宋凝予沉声低喝:“谁派你们来的!” 小医仙缓缓的转着她那指尖的金针,摇曳的灯盏将宋凝予等人的影子拉长缩短,小医仙打量了那人一番,眸光变得有些严谨的沉声道:“这些毒我曾经在古医里面看过,是北域的曼陀花开之毒。” 宋凝予猛的一惊:“曼陀花开?”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欧阳火的身上也是曼陀花开,尽管她已经解了大半,但是似乎只要时机一到,那些解药也起不了什作用!曼陀花开…… “你可知道,这是谁下的?”宋凝予有些焦急的望着小医仙,却见小医仙一脸阴沉:“我曾经在游历的时候见过一次,大约是半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是那墨赫帝族的族长寻我去的,啧啧,还得蒙着眼睛看病呢,不知道那墨赫帝族的族长是不是金窝藏娇了啊!连看都看不得,制那解药,可花了我两个月的时间,也好在玄玄林族里药材都跟得上,要不然,必死无疑了。” 宋凝予有些发怔,曼陀花开的毒怎么会在这里也有?她记得,在内陆的时候,两代君王都深种此毒,只是不知道,终究是谁下的! 宋凝予一抬脚将那躲在大桶里面的人一脚踹了出来,扫了眼那已经在她一掌之下只剩下一小半苟延残喘的人,冷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扑的朝着宋凝予就跪了下去,喃喃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就是出来上个茅房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看着那人的衣着的确是像极了七花镇的人。 在他还跪着的时候,赫连星笑手中的银针可没有闲着,朝着那跪在地上的人那致命的穴位就点了上去,那人猛的朝后退了两步,人畜无害的脸上满脸狰狞!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七花镇中之人的?” 赫连星笑缓缓的转着手中的银针,挑眉冷笑道:“七花镇中之人身上皆有七色花香,且七花镇中人人的衣领处皆会纹上一朵七色花,你的身上什么也没有,你最好从实招来,终究是谁派了你来的。” 小医仙挑了挑眉,学着赫连星笑的语气冷笑道:“嘿嘿嘿,我劝你还是从了我们才能少受些苦,要不然,本医仙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冷风吹起众人的长袍,宋凝予骑在马上,她坐下的那匹雪白的马正迈着蹄子,扑哧的呼着气,一双大大的乌黑的眼睛正瞪着眼前那位长相极其普通的人。 第七百三十三章 晚之 那人的那张脸,并没什么不平常的地方,唯一不平常的,就是眉间的那一颗痣,眉间一点红痣,分外妖娆。宋凝予突然想起了某个人来,当年死在她掌下的女子,眉间隐隐约约里似乎也有一点红痣,虽然妖娆,却也因为那满脸的毒而令人遗忘了。 那人望着宋凝予,冷声笑道:“公主殿下?就凭你也想坐上那个皇位?我家尊上必然不会让你如偿所愿!” 小医仙沉喝道:“不好,他要服毒自尽……”一句话出已经晚了,那人泛着阴冷的笑意,缓缓的倒在了地上,嘴里乌黑的血蔓延而出,那些人猛的散发出了腐烂的味道,尸体很水便如同水一般,消散了个干净。 一队人朝着这边匆匆而来,宋凝予扫了眼地上已经连衣服的影子都不见了的那几滩血水,再看看那彬彬来迟的七花镇镇主,眸光微冷了冷,一个时辰的路程,偏偏一路上一路蜿蜒曲折,走到了这个时候!到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还是原本就该是这样? 来者是一个身形刚健步态稳重的少年,少年不过十七八岁,那张脸上却显出了一派的老成之态,他朝宋凝予福礼道:“方才来的路上遇上了伏杀,救驾来迟,见殿下安心,在下心里方得一丝安慰。” 宋凝予扫了眼那七花镇主身后的那十几个人,他们的身上脸上多少都挂上了一丝伤口,她敛下眸中的异色,抬了抬衣袍,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在七花镇主的身上,多了几分打量。七花镇主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很快被敛了下来。 “想要本殿下的命,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来要了。” 赫连星笑跳下马,上前两步,拍了拍那七花镇主的肩膀,朗声笑道:“七花兄,如今瞧着你这狼狈的样子,当真是令为兄心里豁然开朗啊!” 七花镇主眸光微微暗了暗,有些无奈的笑道:“七花镇不过一方小镇,那实力自然比不得大城那般,许久不见赫连兄倒是越发风华闻名,举世无双了。” 小医仙策马走到七花镇主的跟前,语气里透过一丝不耐:“你们再不走,留在这里喝西北风吗?”七花镇四面皆山,并不靠海,也算是世间少有的一方桃源宝地,在七花镇里,人人的屋后都有一方小瀑布,人们用的就是那小瀑布里面的水。 七花镇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宋凝予笑道:“是七某疏忽了,请。” 七花镇的镇主所居之地,是一方山谷,山谷之中不仅仅有七色花,还有许多各式各异的药草,一看见那些药草,小医仙嗷嗷的两嗓子就扑了上去,在她的手里还拽着那七花镇的镇主,少年面如冠玉,气质沉婉沉稳,处事面面俱细。 七花镇主有些腼腆的在那小医仙的拉扯之下红了一张脸,有些生气的拂开了小医仙的手沉声道:“男女授授不亲,还请这位姑娘自重!” 赫连星笑仿佛终于摆脱了一个牛皮糖一般的朝那七花笑道:“七花兄,她乃小医仙是也,是殿下的贵客,你可要好好的照看着,此处本少主还算有几分熟识,就由本少主带着殿下转转即可。” “殿下若不是嫌弃,便将寒舍当成是自己的家,三叶,你可要好好的伺候好殿下!”在七花的身后,有一名气质沉华的女子,言行举止之间皆是大家闺秀之气,她语气温婉的点头应下。 小医仙扫了眼赫连星笑,沉声低喝道:“赫连星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这么努力了,你还是不喜欢是不是?” 赫连星笑步子微僵,宋凝予余光从赫连星笑的脸上划过,那双眸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宋凝予都来不及看清,小医仙并不是那见了谁都会去喜欢的人,只是,若是赫连星笑当真不喜欢她,那么,小医仙也自然会放手! “师祖若是能寻得好人家,徒孙自当奉以厚礼为师祖当嫁妆!”赫连星笑眸子里面是挡了挡不住的盈盈笑意,他转过头,朝宋凝予笑道:“凝予,我可告诉你,这七花镇里,最有名的,就要数这七花镇主房后的那一方瀑布,传闻可见天上星子,来,我领你去瞧一瞧,那里的七色花,其实有八种颜色呢!” 小医仙望着那渐渐走远的两个人,闷闷的垂眸,望着那脚旁名贵的药草咬牙切齿,哼,不喜欢她,天涯何处无芳草,眼前就一有颗草!她何必去吊死在那一颗树上。 跟在小医仙身旁的七花镇主小心翼翼的望着小医仙,嗫嚅着唇角瞧着沉眸不语的她半响,忽然道:“若是小医仙不嫌弃,七某愿陪小医仙四处走走。” 小医仙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瞪着眼前的七花镇主凶着一张脸气呼呼的跺脚:“谁要你陪!你不用管我了,我想自己走走。” “那,七某就不打扰了,四叶,你留下来。”四叶是女子,一袭碧色的长裙,端得温婉柔和,她望着小医仙,眸光里闪过一丝鄙夷,小医仙?怎么瞧着这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都不像那闻名于整个皇岛的小医仙。 小医仙敢没去理会她那眼光,只冷冷的望了眼一旁眸光微微暗淡了的七花镇主,咬了咬牙,突然伸出手挽着那七花镇主,扬着下巴傲然道:“本医仙谁也不要,就要你陪着!你们都退下!” 四叶眸中闪过一丝愠怒,这小妮子,有什么身份来这样和她说话!她望向七花镇主,却见七花朝她扬了扬手,示意她退下,四叶垂眸,敛去心里的不甘,转身退了下去。 不得不说,这七花镇主的府坻里当真是处处皆草药,那些药草的香味随着缓缓而行的步子扑面而来,四处皆散发着一股沉冷的香味。 阁楼长廊之间雕花纹草,一路而行,那佛落花,五色莲,七色花,百合花,远远望去在灯盏之下就没有一处是相同的,这里岂止是百花,千花都有了,夜里的七花色微微合着,看不见月色的夜晚便只剩下了一片广亮的星空。 不知道为什么,从此处看星子,似乎看得格外的明亮,宋凝予与赫连星笑一路沿着那曲曲折折的长廊缓步而行,他边走边细声的替宋凝予做介绍,那一袭水蓝色的衣,配上那么一张绝逸无双的脸,当真是走到哪里都是个祸害! 一看身后跟着的三叶姑娘那微红的一张脸就知道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水星 宋凝予垂眸望着那脸色绯红的人,朝赫连星笑挑眉道:“你不是说这里的水面可见星子吗?如何能见?” 赫连星笑扯了扯宋凝予的长发,挑眉笑道:“自然是要给某个姑娘制造个机会了。” 宋凝予站在长廊上,望着那亭台四周所种满的药草,清风袭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草香味,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叹息:“星笑,小医仙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赫连星笑眸子里面的笑意敛去了几分,望着宋凝予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茫然,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不敢去伤她,便是她知也好,不知也好,就这样吧。 宋凝予挑了挑眉,她望向赫连星笑,突然凑近他的耳旁,轻轻说了一句话。 赫连星笑猛的瞪大双眼,望着宋凝予,眸子里面染上了一丝怒意:“你疯了!这不行!凝予,你不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这事就这么定了,星笑,你该去寻找你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去追逐你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宋凝予垂眸,那双眸光里面染满了坚定。 你想将你全世界的好都给他,可是一伸手才发现,那些好,你已经全部掏空给了别人了。 赫连星笑深深的望着宋凝予,那双眸子里面忽然变得无比的平静,他轻声笑问:“为什么他可以,我却不可以?凝予,你想要什么,我也一样可以给你,我都可以给你。” 宋凝予转过身,扫了眼远远退在一旁的三叶姑娘,眸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姑娘倒是个有眼见的。 “星笑,你总劝我不要固执,可是,如今也该换成我劝你了。” 星笑瞪着双眼,望着宋凝予,喃喃道:“你……你记得宫子临?” 宋凝予点了点头,朝星笑露出一个神秘的笑:“记得,可是我不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再也不爱他了。星笑,我想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如今处于被动的我,没有那个时间去找回来,如今当初是我自己执意要丢下的,那么,我只想往前走,我不想再回去找我丢了的东西了。” 宋凝予从来不会回头,失去的,会永远失去,她想要得到的,若是长久的得不到,那么,那样的东西一定不属于她,她也一定会放手! 星笑缓缓的转着手中的折扇,朝宋凝予点头一笑,突然伸出手揉了揉她那一头柔软的长发,温声轻笑道:“其实我一直将你当成是我最宝贵的妹妹,凝予,看在为兄心情不错,叫一声哥哥来听听。” 宋凝予抱着胳膊,冷冷的挑了挑眉:“若是我没有记错,你难道不该叫我一声姑奶奶吗?” 微微摇曳的灯光映在赫连星笑那张有些模糊的脸上,那俊逸变得有些斑驳而遥远,在他的背后,百花微合,星光漫布。宋凝予永远也不会告诉他,这个人,是她所承认了的亲情。 赫连星笑扯开一抹笑,缓缓的点了点头,迎面却见那小医仙挽着七花镇主的手亲密的沿着那百花所雕就的长廊上缓步而来,那步态如出一致,两人金童玉女之间极其相配。 灯盏将两个人的影子拉作一团,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望向宋凝予:“你确定要我叫你姑奶奶?” 宋凝予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认真道:“你若是真的喜欢,就千万不要错过了,星笑,去把她抢回来!” 宋凝予有些自嘲的笑了,见过给自家皇夫找伴的吗?虽然如今还不是她的皇夫,但是一想到她若是立皇夫的时候,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场面,宋凝予心里就偷偷的笑。 王尊不是非要让她来当这个皇帝吗,那她就来当!看她把这皇岛弄得鸡犬不宁! 赫连星笑大步走到那小医仙的跟前,一伸手将小医仙直接从那七花镇主的身上撕了下来,扯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朝七花镇主沉声笑道:“内人有劳七花兄照顾了!告辞!” 小医仙一脸莫名的瞪着赫连星笑,她拽着赫连星笑的手想撕开,耐何他的力气太大,大所出奇,一条手臂劳劳的扣着她的腰身,令她动弹不得,她咬牙切齿的咆哮道:“赫连星笑!你干什么,谁是你内人,你要不要脸!你……你放我下来!” 说的不通,赫连星笑直接将人扛上了肩膀,朝着他的房间大步而去,小医仙朝那七花镇主与宋凝予眨了眨眼睛,在长廊另一端的宋凝予与七花镇主会心一笑,这一次,到底是狼扑倒了羊,还是羊扑倒了狼,还真不好说。 七花镇主缓步走到宋凝予的身旁,温声轻笑道:“小医仙当真是个不错的女子。” 宋凝予挑了挑眉,七花镇主接着道:“不过,七某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自然不会得蜀望陇。”七花镇主意味深长的朝着身后的女子扫了一眼,宋凝予闪过一丝了然。 “时辰也不早了,本殿下就先去休息了。”这个时辰了,风已经去寻宫子临去了,而桐柯已经先行去聆城探路去了,所以只留下了宋凝予与赫连星笑,小医仙以及织越四个人。 织越正替宋凝予打理床铺,自从织越跟了宋凝予她就觉得自己快成了宋凝予贴身婢女而不是暗卫了,上至吃用度,下至洗漱更衣,全部被她打理得相当妥当! 织越刚替宋凝予备好了晚膳,一抬头就见那七花镇主领着宋凝予到了屋门口,她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去迎接。 那七花镇主生得极好看,沉稳之中更像是一抹坚硬的磐石! “殿下早些歇息,告辞。” 宋凝予淡淡的点了点头,倚在门口,望着那牵着三叶姑娘的手,两人静静走在那灯光摇曳的长廊上的背影,唇角轻轻勾起,她朝一旁的织越挑眉摸着下巴狐疑的问道:“织越,你瞧着本殿下是不是颇有当红娘的潜质?” 织越哭笑不得的替宋凝予披上一件衣无奈道:“主上,你若是当了红娘,那月老岂非没事做了?”她是帝王家,一句话赐下婚姻,这往后的日子里,谁还敢说个不字啊! 宋凝予点了点头,觉得颇有道理,于是便辙消了这么个想法。 第七百三十五章 桐柯 日光侵透薄纱窗,在百花药香之中醒过来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宋凝予如今算是深有体会了,那满满的一身药味,实在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随得起的,宋凝予刚刚洗漱完毕,顶着一对熊猫眼睛了无精神的端着粥刚喝了两口,门外一道人影便破空而入。 是桐柯! 桐柯满身是伤,身上几处已经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黑色,那唇已经深黑,织越心中一惊,匆匆放下碗盏前去扶他,正打算来串门的小药仙猛的沉声喝道:“不要碰他!” 桐柯往后挪了挪,撑着门板有些吃力的想要站起来,刚站到一半,力气消失,猛的摔倒在地,小医仙望着桐柯身上的毒,沉声道:“这是曼陀花开的毒,我的个娘哎,一晚上你都干嘛去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小药仙絮絮叨叨的打量着桐柯,宋凝予眸光微微眯起,指尖的银针还没下去,便被小药仙给挡了下来,她沉声道:“这毒非同寻常,你去准备药材,我来替他施针!” 话音落下,小药仙几道金针已经补了下去,小药仙递给织越与宋凝予两双手套,三个人合力将他拖到了里面的大床上,桐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神智才恢复了一些,他不安的朝宋凝予伸出手,不安的望着宋凝予。 “殿下……殿下,分部……咳咳,属下前往分部时……被人暗算,分部中人咳咳,全部死……死了!殿下,那聆城里,全部都是中毒之人。属下拼死赶来……咳……” 织越紧紧握着手中的莫邪长剑,眉狠狠的拧作一团,沉声喝道:“聆城!我要去找他们报仇!” “回来!这是命令!”宋凝予扯下手中的手套,拽着那疾步奔了出去的织越。 赫连星笑黑着一张脸从门口晃晃悠悠的晃了进来,扫了眼躺在床上脸色发黑的桐柯,眸光微微眯了眯:“怎么回事?” 宋凝予沉声冷笑道:“皇岛里不是有人自称有最顶级的用毒圣手,有最顶级的一切吗?怎么?如今却连个聆城也保不住?”聆城!她娘亲就在聆城! 赫连星笑敛去了眸中的笑意,有些怔然的望着宋凝予:“七帝尊从王尊之令,从不轻易出手!聆城有陛下在,你不必担心。” 宋凝予扫了眼赫连星笑,朝一旁一脸焦虑的织越冷声道:“我们去找七花镇主。” 织越点了点头,眼眶微微发红,回头望了眼躺在床上的桐柯,却见桐柯张了张嘴,无声无息里给了她三个字,我没事。 赫连星笑扫了眼坐在床上姿态安然的小医仙,眉狠狠的皱起:“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小医仙脸色微微僵了僵,抬眸眨着一双无辜的眸子望着赫连星笑:“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你师祖,还是你家娘子,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呢?难道你想不认帐!昨天我们都一起睡了!赫连星笑,你竟然不认帐!” 赫连星笑一脸扭曲的咬牙切齿:“你不会忘记了,昨天晚上你将我药倒,我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上的事情了吧?” 小医仙垂眸,不敢再去看连星笑那张扭曲的发黑的脸,她戳着手指嘟囔道:“人家……人家不是才十五岁嘛,我……我师父说了,医者不自医,就算有良人,也要等到十七岁……” 瞧着那一脸委屈的样子,赫连星笑双拳青筋直暴,转身大步朝着房间外面而去,小医仙一脸委屈的冲了过去,拽着赫连星笑的衣服喃喃道:“你不要生气嘛,我发誓,我再也不用蒙汗药药倒你了好不好?” 前方传来赫连星笑咬牙切齿的声音:“下不为例!” 他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竟然会听信了宋凝予的话去将这个女人带在身边,他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绝对是脑子进了水了! 赫连星笑拂开小医仙的手,朝着那长廊大步而去,小医仙落在那满桌丰盛的早膳上,嗯,有些饿了! 赫连星笑找到宋凝予的时候却见织越正在烧火,宋凝予正在往那锅里面倒药材,那是曼陀花开,好在是轻量的,而且也发现的早,不像欧阳火他们的那般,已经深入骨髓了,一锅药很快就烧好了。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狐疑的望着宋凝予:“这里有七色花,以七色花压成汁喝下不就成了吗?干嘛还要如此大费周折?” 宋凝予去药渣的动作微僵,狐疑的扫了眼坐在亭子里端着茶盏一派儒雅惬意的七花镇主,脸色微微扭曲,却见七花镇主懒洋洋的回道:“嗯,实在是七花镇中的名贵药材太多了,七花治百病,这样一来,那些药材便无处可用了,殿下尽管用,不必客气。” 临了还加了一句,宋凝予一脸扭曲的咬牙切齿,不必客气?很好!她一定会将这个人的话贯彻始终! 见宋凝予笑得有些清冷,赫连星笑大大方方的坐在那七花镇主的跟前,替自己倒了杯花盏,挑眉朝七花镇主沉声道:“便是得罪了天下人,你可千万别得罪了她。” 七花挑了挑眉,转着手中的白玉茶盏,那白玉色的茶盏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浅浅的玉色,君子如玉,当是如此。他扫了眼宋凝予,意味深长的笑道:“ 殿下来日可是这皇岛的皇,我怎么敢轻易去得罪了他?赫连兄多滤了。” 赫连星笑垂眸:“但愿如七花兄所言。” 七花见赫连星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灰,朝着宋凝予大步而去,阳光明媚里只见君子温润如玉,他心里明白,无论如何,一个人的心,是骗不了自己的。 追随而来的小医仙望着那替宋凝予倒着药渣在阳光下笑得光芒万丈的赫连星笑,眸光微微垂了垂,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喜欢她的,她心里明白,比什么都明白,以前她总是在想,自己的那一份执著,会不会打动他,如今看来,并没有什么用。 你给了他全世界,他不爱你,那一份世界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多余的累赘品,她给了他一个巴掌,他还会转脸去,问她的手疼不疼,这就是你爱的,和爱你的,两种区别。 宋凝予将那汤药装了几大桶,脸上沾满了汗,赫连星笑取出帕子,往她的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扔在宋凝予的手里,挑眉懒笑道:“女子发饰皆乱,美矣,美矣。” 第七百三十六章 不知归处 宋凝予那泛着薄汗的脸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她那精致的眉眼仿佛会发光,一颦一笑间皆引人入画,赫连星笑瞧得有些失真,他怔怔的望着宋凝予,一时之间没有了任何的动作与表情。 宋凝予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傻了?” 赫连星笑摸了摸鼻子,一旁的管家领着几个小厮将那一桶桶的药水以及一个大水桶抬进了宋凝予的屋子进而,赫连星笑在宋凝予要扶桐柯时抢过了宋凝予的位置,将桐柯扔进了那药水里面,宋凝予拍了拍手掌,若有所思的望着在沐桶里面的人。 桐柯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其他人呢?宋凝予垂眸,这里面的暗杀防不胜防,无论是怎么样的高手,都难逃毒杀这一遭! 而这皇岛之中一时之间,似乎是百毒鹊起之兆! “殿下,殿下你要去哪里?”织越转头见宋凝予朝外面疾步而去,眸中闪过一丝焦急,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宋凝予出了事! 赫连星笑追着宋凝予的脚步大步奔上前去,宋凝予甩开赫连星笑的手,冷声道:“你替我传信去告诉青帝,计划提前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旁匆匆跟上来的七花镇主气态沉静的望着宋凝予,沉声笑道:“年轻人,何必如此急躁。”宋凝予并不是急燥,她只是担心她娘亲。 “本殿下要取些七色花回去救治玄林族之臣民,不知七花镇主舍是不舍?”宋凝予入主题,说她急燥,那她就要看一看,谁更急躁! 宋凝予扫了眼正在屋子里面守着桐柯的织越,沉声朗喝道:“织越,你派几个人,将这七花镇里的七色花取些随我去聆城,哦,对了,记得告诉大家,这可是七花镇主允许了的!” 宋凝予一切吩咐完了,才转过头去看那一脸铁青的七花镇主,眸光里水色盈盈而起,她缓声问道:“我这样安排,七花镇主不知道有没有意见?有意见镇主大可提出来,大家凡事皆可以商量的。本殿下也不是什么不明智的人,只是如今正值乱时,还是尽快些的为好,织越,还不快去!” 这哪里是在问七花镇主的意见,简直就是土匪一般的,二话不说先抢了再说,抢完了,然后再去说两句,哎你这花不错,我就先带走了啊! 七花镇主一脸铁青的望着宋凝予,冷声道:“殿下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又何必再问七某,一切殿下做主便是!我还有事,告辞!” 镇主被宋凝予气走了,赫连星笑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轻声道:“这七色花的效用,必须要断根,而七色花,极难栽培,十株便有九株不成活。” 原来是不好养活,难怪那镇主被气成这个样子,宋凝予挑了挑眉,垂眸理了理身上的衣懒懒道:“一个时辰之后启程去聆城。” 主要是为了等桐柯,桐柯若是一个人上路,说不定还会遇到危险,而宋凝予在这七花镇里还有旁的事要做,所以这一个时辰就耽搁了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七花镇主瞪着那三辆马车的药材以及那两辆马车满装的七色花,那脸色黑如锅底,在门口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宋凝予倒是无所谓,只是,区区一个七花镇主,所仰仗的也不过是那玄林族先代的功劳,如今却敢在她这个殿下面前摆脸色,的确非小事。 桐柯坐在马车的门口,扫了眼宋凝予,突然朝着她笔直的跪了下去。 那动作行云流水之间干净利落,他朝着那马车上铺着玉石的车板砰砰的就是几个响头,那额上很快便留下了几个印记,宋凝予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桐柯,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小医仙诧异的望着他:“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好好的跪个什么劲啊?” 桐柯见宋凝予并不问他,只是静静的用那仿佛能看透一切一般的清冷眸子打量着他,桐柯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宋凝予挑了挑眉:“你莫不是想告诉我,你出岛的这段时间里,你看上了岛外的姑娘了?” 桐柯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扫了眼正在外面驾着马车脸色微僵的织越,垂眸摇了摇头:“属下不敢。” 有织越那样脾气暴燥的人在,他的确不敢。 宋凝予侧头,再问:“那,岛外的人怀了你的孩子了?” 桐柯垂眸摇了摇头,哭丧着一张脸,好好的认错,被宋凝予搞得乱七八糟! “事关七月姑娘,殿下,属下无心隐瞒,只是,是七月姑娘说了,不让属下告诉殿下……” 宋凝予清冷的眸子微微缩了缩:“七月?说!” 七月从小跟着她,算一算,也有好多年了。 桐柯跪在马车里,低头沉声道:“那日,我们划船刚进入那瀛洲岛,一个黑色的人影就朝着我们奔了过来,那铺天盖地的蜘蛛……我们防不胜防,后来七月姑娘说了,她知道那天之血脉在哪里,只求让那个人放过我们。” 七月也曾经在这皇岛里面呆过不短的一段时间!所以她知道天之血脉,宋凝予猛的站起身来,沉声喝道:“那,纯素岂不是有危险!”她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纯素,那个以命来待她的男子! 赫连星笑是第一次见宋凝予为另外一个人为得如此焦急,他端着茶盏挑了挑眉:“以大祭司的实力,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宋凝予捧着茶盏,有些不安的喝了一口,却因为茶太烫而将杯子甩落在马车的车子里,杯子落在,发出清铃的声响,滚烫的茶水滚到了桐柯的身旁,桐柯垂眸不语,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宋凝予不会放过他的! “起来,以后别动不动给我下跪!”宋凝予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一股强大的内力将他托了起来,桐柯诧异的望着宋凝予,却见她的眸中染满了担忧,他有些自责的垂眸。 “殿下,属下已经查到了七月姑娘如今所在的地方,就在聆城之中!”这样,也算是将功补过的一种法子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浑身焦虑不安皆沉浸了下来,纯素的实力的确不容小瞧,再者,他的身旁还有八个白衣护法,自然出不了什么大事,只是七月…… 第七百三十七章 寂静 七月对于大祭司的崇拜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只怕纯素让七月杀了自己,她也会毫不犹豫!她才见过纯素不久,想必,一时半会还不会出事,她的计划施行,只需要几天,只要那几天里纯素是安全的,那么,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赫连星笑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扫了眼一旁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的小医仙,觉得有些怪异,却也不愿去多问,他靠着窗口,眸光懒懒的打量着窗外那飞驰而过的景致,随着暮色垂下,他们也到了那聆城的城门口了。 那聆城二字用鲜红的鸡血宝石所雕刻,在夕阳之下红艳如血,聆城之中多杨柳,只远远的望过去便能看见,那聆城之中的水源很丰富,大小湖泊一眼望去轻水如烟,长街小巷子里总有那一方小船从那桥下划过。 景致颇好,却独不见一人,那整个聆城之中是如死一般的冷寂着,青石长街的两面墙上满是山经枯老残旧的爬山虎,不止是那两墙之侧,还有那靠近水源的柳树。柳树那青色的叶子走近了看过去会发现,泛着一丝浅薄的黑色,如同阳光下一抹浅江的影子。 小桥流水的声音缓缓的伴随着马车的车轱辘声响声,那满地的冥币远远瞧着格外渗人,此处乃玄林族的大本营却不曾想也已经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宋凝予微微拧眉朝外面沉声道:“停车。” 众人不解的望着她,赫连星笑解释道:“凝予,再过几条长街就到玄林族府了,你这……” “我想下去走走,桐柯随我一同便可。”说话音,宋凝予已经下了马车,小医仙扫了眼神色担忧的赫连星笑,眸光微微暗了暗,马车里一会的工夫,就只剩下了她与赫连星笑了。 小医仙抓着裙摆,突然抬眸朝赫连星笑笑道:“其实,之前我说的喜欢你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就是想气一气药老。” 赫连星笑望着窗外背影有些落寞的宋凝予,沉眸安静了半响,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了,他才放下那窗帘子,认真的望着小医仙,那双海一般深邃的眸子里面映着小医仙那有些扭曲的笑意,赫连星笑沉默的半响,点了点头。 “你若是寻着了心上人,便告诉我,我……替你把把关。” “嗯,一定会的。” 马车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而此时宋凝予与桐柯朝着那阎罗阁的方向疾步而行,这个时候,阎罗阁成了什么样子了?桐柯不敢想,他带着宋凝予一路穿过石桥与柳树林,踏过那一间间寂静无声的瓦顶,四方寂静无声,耳旁只剩下了呼号而过的风声,几只飞鸟在天空盘旋着最终无力的坠落在地,两人朝着那一处偏远的阁楼疾飞而至。 阁楼之中一股冲天的腐烂之气一路蔓延而起!宋凝予站在那漆黑得有些老旧的屋门前,垂眸扫了眼那门角落里织上了的红色蜘蛛网,眸光微冷。 桐柯惊呼道:“这只蜘蛛!是什么时候的事?属下先前来此处的时候并不见此蜘蛛!” 宋凝予警惕的望着那屋子里面,精致的眉宇间露出几分谨慎,她脚下如风,身姿轻盈的落入了那阁楼之中,入目是一地的尸体,并不如从前那般生出虫子,只是那尸体乌黑如那墨色衣袍! 若是在黑夜里,这些人便很难发现。 宋凝予警惕的望着那一方,却只见玉阁阁主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刀,除此之外,不见半丝异色,在那黑纱蒙面的数名女子身后,一驾轮椅缓缓推了出来。 那女子蒙着一张面纱,瞧着宋凝予时的眸子里充满了怨恨。 “杀雨殿主?”宋凝予一丝防备也没有,静静的立于那一片尸体之中,桐柯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面色露出一丝焦急,望着玉阎手中的干将长剑紧紧的握着,原来那人竟然是杀雨殿的殿主! “不愧是公主殿下,果然聪慧过人。” “区区一个阎罗阁分部,何劳杀雨殿主亲自出马。”两方语来声去,交谈之间像极了多年不见的好友,院子里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全部染上了黑色,叶子缓缓的从树上飘落到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对面黑纱蒙面的女子那双充满了恨意的眸子里尽是杀气,腾腾而起的杀气,她的声音沙哑而破败:“要取殿下之命,自然怠慢不得。” 桐柯站在宋凝予的身前,手中的干将之剑猛的抽出,眸光冷冽:“杀雨殿与阎罗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杀雨殿为何三番两次毁我阎罗阁!” 那黑纱蒙面的女子缓缓的抬起手指,在她的指甲上纹有一个太阳纹的图案,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十指皆有太阳纹的图案,与那赤火蛛王之皇背后的图案是一模一样。 她扫了眼桐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为何?这就要好好的问一问你家副阁主了。” 桐柯紧握手中的长剑,杀气倾巢而出,宋凝予的手缓缓的抬起,按在桐柯的肩膀上,清冷的眸光望着那玉阁主:“想不到当年连六族追杀都不放在眼里的玉阁主,如今竟然败在了几个黑衣女子的手上,啧啧,当真叫我失望。” 玉阎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把剑,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站在一旁,那一身墨色的黑袍织着紫金色的长袍,霸气凌人不容直视,他朝宋凝予扯开一抹傲笑:“所以?副阁主是打算将本阁主奉献了,然后执掌整个阎罗阁吗?” 宋凝予眸光冷冷的从玉阎那张霸气凌厉的脸上一划而过,那女子尚只到玉阎的肩膀高,举着的剑还有些吃力,宋凝予稍稍朝着前方走近了两步,那杀雨殿的殿主冷声道:“我知道殿下的实力,殿下还是注意一些为妙,如若不然,那七月的小丫头,和这玉阁主,可就不保了。” 宋凝予停下脚步,这个时候有些后悔,怎么就没将那小医仙给带上,这下好了,遇上了正主了! 清冷的风从脸上划过,身后的几片泛着黑色的梧桐树叶缓缓的随风飘落,落在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宋凝予微微拧眉:“你终究是何人?”这个人,她觉得有些熟识! 第七百三十八章 距离不离 “我是何人?殿下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我是何人并不重要,殿下想做上宝位的这个愿望,可能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这个人不动手,却一直在与她说话,为什么? “既然如此,那你就都杀了吧,也省得我再去烦心。”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的桐柯,一掌朝着那大门一轰而至,那铁铜所制的大门,在一掌之下将那一方巨大的门轰得只剩下了一地残破的渣,宋凝予没有去看那身后的女子,而是与桐柯一同朝着大门口缓缓而出。 玉阁主无耐的耸了耸肩膀朝身旁坐在轮椅里的女子沉声笑了笑:“本阁主在副阁主的眼里,并不值钱。”那笑容里面也没有多少失望。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狠狠的点了点头:“宋凝予,你当真如此无情!你想走出这个玉楼阁,痴心妄想!” 宋凝予刚踏到门口,突然浑身控制不住的朝后倒去,她猛然明白,她为什么会陪着自己说了这么多的话,她就是在拖延时间! 宋凝予双拳紧握,倒下的前一眼,抬眸却见玉阁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副阁主,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如今总算是能共患难了。” 宋凝予咬牙切齿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她的身上有天之血脉,可以抵毒,只是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毒,竟然能让她险些受不住! 一旁的桐柯已经倒下了,如同一个没有知觉的人一般,眼睛也闭上了,静静的睡在一旁。 见宋凝予还能站起来,坐在轮椅上的女子与玉阁主都有些意外,要如何强大的内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说得对,你当真是一个不可小瞧的女人。”当年,她就是因为小瞧了她,才将自己逼入地狱,如今,她再不敢小瞧宋凝予半分! 宋凝予摸着脑袋摇晃的指着那对面的女人,沉声喝道:“曼陀花开……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女子缓缓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在那黑色的衣袍外是青色的长裙,随着她的走路的步子若隐若现,她凑近宋凝予的身旁,轻声道:“这药,可解你这一身浑厚的内力,使人变得通体无力,殿下,是不是该感谢我?” 嘶哑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的从宋凝予的耳旁响起,她紧紧的握着双拳,清冷的眸子里不见一丝起伏:“你待如何?” “如何?你说,我若是将宫子临抓来,当着你的面毁了他,你,会不会痛不欲生呢?还是说,将那赋予你天之血脉的大祭司抓来,你会更痛不欲生呢?”她那双灰得有些浑浊的眸子狠狠的盯着宋凝予,在那双眸子里,透着隐隐的笑意。 宋凝予嗫嚅着唇角,突然道:“你……可是毒魔?” 那站在宋凝予跟前的女子微微一僵,她猛的将面纱扯了下去,那张脸已经完好如初,再不见半分毒痘该有的痕迹,她抚着那张如花似玉般的脸,眸光闪闪:“若非遇见了他,我这张脸,我这个人,早就毁了,宋凝予,真难为,你还记得你欠我一条命!” 宋凝予垂眸,她的确是欠了那毒魔一条命,当时是为救百里焚歌…… “你若是想要我替你赔命,你若是有那个本事,就尽管来拿!”宋凝予一只手藏在身后,一只银针在微温的阳光下泛着寒森森的光。 两道身影破空而来,金针与银针同时朝着那毒魔划了过去,毒魔扬手躲过,宋凝予指尖的一指银针朝着那拿着剑的女子眉心刻入,玉阎主一少了那把刀,便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缓步而行,每走一步都透着几分隐隐的霸气与凌厉。 宋凝予挑了挑眉,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真能装…… 赫连星笑扶着她,一只手扣上了她的脉像,见她没事,才取出了一颗药喂给她,小药仙望着这两个人那全然无他的信任与担忧,眸光微微凉了凉,望向对面的毒魔,沉声低喝道:“你非我皇岛之人,竟敢在皇岛之地大肆杀人!你当真以为皇岛没人了不成!” 让一个女人恨你最好的办法是什么?毁容! 小药仙手一扬,那抹白色的药粉随着风朝着那人的脸上直直的扑了过去! 小药仙傲然冷笑道:“这是蚀颜粉,你就好好的感受感受等死的感觉!”小药仙一转头便见一旁气宇轩昂霸气凌厉的玉阁主正一脸高深莫测的打量着她,那张脸顿时冷了三分,粗声粗气的嚎啕道:“看什么看!没看见过女人杀人吗?” 推开玉阁主,小药仙朝着那回城的相反的那条青石长道大步而去,宋凝予有些担忧的望着赫连星笑:“你去看看。” 身后的女子那张脸正在迅速的腐化,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连与她站在一起的人也是如此!玉阎瞧着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们阎罗阁的刑罚不下百种,可是,似乎这样的比那近百种都要残忍! “宋凝予,你等着,这笔帐,我必会与你算清楚!”那女子不知扬了一把什么粉,那眼前的几个人消失在了玉楼阁中。 宋凝予微微皱眉望向玉阁主,却见玉阎的眸光落在那正一步一步走得跟乌龟似的小药仙,赫连星笑闪过一丝无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一个人的心,还是欺骗不了那些人! “师祖,随我们一同回去吧。”赫连星笑说话间有马车朝着这边奔了过来,那是特意来此接他们的车。 小药仙摇了摇头:“我还有事要办,就不一起去了,至于那些应该如何用药,想必你们也已经清楚了,咱们后会有期。” 宋凝予也难怪向玉阎,玉阎几个大步走到小药仙的身旁,朝宋凝予沉声道:“本阁主被药封了内力,还有劳小药仙一救。” …… 这是刚被人屠杀了一个分舵该有的表情吗?不顾及分舵之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去……勾、引良家小姑娘! 赫连星笑望着两人穿过弄堂的背影,垂眸不语。后会有期。 宋凝予扫了眼脸色有些发白的赫连星笑,无力翻了一记白眼,这叫活该! “请公主殿下上马车。”为首的人是莲清,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朝宋凝予温然一笑,语态里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多了几分哽咽。 第七百三十九章 无望 宋凝予走到莲清的面前,狐疑的打量着她,眼睛微红,鼻子微红,声音有些嘶哑,像是哭出来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 “你,怎么了?” 莲清摇了摇头,朝宋凝予温然一笑语作轻松的回道:“奴婢无碍,陛下正等着殿下呢,殿下请。” 宋凝予的眸光在莲清的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只能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你是我的贴身婢女,若是有什么事,记得要告诉我,这样,我才好护着你,明白吗?” 莲清诧异的望着宋凝予,重重的点了点头:“多谢殿下,莲清必定谨记于心。” 宋凝予上了马车,身后的赫连星笑才慢慢悠悠的跟了上去,扫了眼一旁眼眶微红的莲清,赫连星笑若有所思的端着茶盏,望着那马车窗外泛着黑黄色的叶子,垂眸不语。 桐柯留在了玉阁楼,如今的玉阁楼里,一系列的事情,还需要桐柯去做,马车一路轱辘而行,那青石长道上枯败的树枝被马碾过,发出细微的声响,玄林族府四个大字刻在那九尺高的巨大三生头上。 宋凝予从马车上下来,便见玄林族长与陛下已经在门口候着了!让陛下等的确就是宋凝予的不应该了。 宋凝予从马车上大步而去,滟华扑上来,打量着宋凝予,见她无漾才放心了些。 宋凝予走到雪皇的跟前,微微行礼一笑:“娘亲安好?” 雪皇的头上多出了一些白发,宋凝予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一旁神色有些耷拉的药老,药老知道宋凝予一定会兴师问罪,却又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医仙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面又走了回来,她扫了眼雪皇头上的白发,冷冷的哼了哼,转身朝着那玄林族的族府大步而入,一边走一边一脸嫌弃:“都说玄林族原本是医药世族,如今看来,还真不是那么一回事啊。种这么多的曼陀罗,你们是打算做什么?” 宋凝予在雪皇的怀里,眸光微微一震,是了,整个皇岛里,唯有这玄林族的族花是曼珠沙华,晕珠沙华为红色,花开如龙爪,所以也被称之为龙爪花…… 敛去眸中的疑惑,宋凝予朝那玄林族长严谨的道:“方才我去逛了逛聆城,城中空无一人,这是怎么回事?” 玄林族长有些吱唔的望着宋凝予,他不敢直视那双清冷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只能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喃喃道:“殿下里面请。” 宋凝予见他不说,也不再多问,只是随着雪皇一并入了玄林族府中。 此处并不是它的主府,而是一个次府,因为此处离那飘渺一族离得会近一些,所以便在此处也修了一个府坻,滟华挽着宋凝予的手挑眉轻笑,低眉顺目之间皆是亲密无间。 她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轻声道:“我比你们要先到一日,这里的情况都摸索得差不多了。” 整个聆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有这样我的人有了中毒的迹像,竟然连雪皇在场都并无甚过大的作用! 玄林族长一脸悔恨的望着宋凝予,喃喃道:“殿下,聆城一夜之间尸体遍地,皆是中毒之相,还请殿下相助啊!” 宋凝予随着玄林族长缓步而行,路以一片竹林,那竹林之中远远望去一片漫珠沙华,那花开如血,在阳光之下闪着异样的光。 宋凝予望着那一片花海,突然沉声问道:“不知玄林族长可知曼陀花开之毒?” 她一双清冷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玄林族长,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玄林族长点了点头,沉声道:“确实是见过,只是,一百多年前,那彼岸药书就被那一任的族长以致毒害民之名扔进了大海里,殿下如何得知?莫不是…莫不是那书还在?” 赵族长的眸子里闪着隐隐约约的激动,若是有了那书,玄林族何至于成为下三族? 宋凝予在那赵族长充满了希望的眸子里摇了摇头:“不知,只是,我的一位友人中了曼陀花开,所以故来一问,族长既要我相帮,那么还请族长对我不要有隐瞒!” 族长摇了摇头,喃喃道:“没有没有,我如何敢待殿下有隐瞒之心,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还请殿下早些歇息!” 玄林族长走得很匆忙看着那脚步就像是有谁在追着他跑一样!滟华望着那族长的背影,摸着下巴挑了挑眉:“这个族长,一定不正常,我在外面看了一天了,这赵族长,要么就是最好的人,要么,就是最坏的人,你可千万要小心些。” 宋凝予的房间在雪皇的隔壁,而滟华的房间在宁凝予的隔壁,身后原本正准备走的药老在宋凝予的目光下又自动自发的留了下来。 宋凝予将那药老请进了屋子里,药老扫了眼小医仙,又看了看一众人等,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只想与殿下单独谈一谈。” 小医仙冷冷的扬了扬眉:“徒儿当真是出息了,徒孙,咱们走。” 滟华闷声憋着笑,随着小医仙一并走了出去。 房间里面还种着一盆曼珠沙华,窗外低沉的日暮折了下来,折在那一盆曼珠沙华的身上,带着一种血色一般的诡异之景,宋凝予垂眸,瞪着眼睛望着那一脸沉静的药老。 “娘亲的头发,为什么会白?”不过四十岁,保养得极好,怎么会发白? 药老挪了挪屁股,坐得端正了些,望着宋凝予,沉声道:“你还记得大祭司那一头白发吗?” 宋凝予的心中一紧,狐疑的望着药老,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块冰,突然就照到了太阳:“你的意思是,纯素的发,原本……也是黑色的吗?” 药老点了点头,望着宋凝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沉声道:“不知殿下可看见景凤王尊!” “看过。”又是景凤王尊!宋凝予下意识的紧拽着手中的裙摆,精致的眉狠狠的拧作一团。 “不知殿下可觉得,大祭司与景凤王尊颇为相似?” 宋凝予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染满了凌厉:“你若是要告诉我,如今的纯素大祭司就是当年的景凤王尊,那我劝你还是省一省的为好!大祭司如今也不过二十三四的模样,如何就活了一百多岁了?简直就是荒唐!” 第七百四十章 事实 药老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缓缓的站了起来,朝宋凝予笑道:“你可知,皇岛之中性命最长之人,是多少岁?” 宋凝予摇了摇头。记忆里好像星笑告诉过她,有那么一个地方,有人活到了两百多岁呢? “两百零八岁,凝予,大祭司乃修仙之人,虽然成不成仙我不知道,但是这一百二十多年来,大祭司确是有那个实力的,你,莫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药老语重心长的望着宋凝予。 宋凝予嗫嚅着唇角,她已经开始相信,纯素是因为修仙,所以活了这么久,只是,纯素那般的人,为什么不好好的去修仙?跑去管她做什么! “那我娘亲的白头发……” “陛下与纯素大人一样,操心过多。殿下,若是有心于纯素,更好,若是无心于纯素,便不要伤他,这么多年,老朽一直看着他独自一人撑着,如今,也快油尽灯枯了。” 宋凝予有些急迫的望着药老,指尖微微发颤:“油尽灯枯,什么……什么意思?” “殿下难道还不明白吗?殿下本在十三年前就保不住性命,是祭司大人拼了命才救了回来,只是可惜,殿下似乎一丝记忆也无。” 宋凝予猛的瞪大双眼,她猛的坐在了位子上,不敢置信的望着药老:“我回来过?我十三岁那年回来过?不可能,十三岁那年娘亲已经死了!” 她正是在十三岁的那一年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忘记了很多的东西,那个时候连她娘亲的死都变得很沉默。 烛火在空中微微的摇曳,门外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声,随即又缓缓的合上了。宋凝予回头,只见雪皇手中握着一方权杖,缓缓的朝着宋凝予走来,那被藏在了黑发之中的白发在夜里如同一缕银丝一般,格外的显眼。 她缓步站在宋凝予的身旁,语气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严肃,她说:“予儿,十三年前,我曾去看你,只是,那时的你发了高烧,无药可退,我便暗中将你带回了皇岛,半年之后你大病见好,我便又偷偷的命人将你送回去,那半年里,是祭司耗尽了心血,才将你救了回来,予儿,你要记住,宁负天下人,也不要负了大祭司。” 宋凝予望着雪皇,摇了摇头,这一切,好像都不像她所看见的那般真切,一切都变得无比的模糊,她终究是谁?又在做着些什么?宋凝予无法说得清,她变得很迷茫。 窗外微微阴沉的风吹了进来,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坐在那大椅之上,敛眉缓缓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那语气平静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颤抖。 药老扫了眼宋凝予,望着雪皇商量道:“如今天色也晚了,不如让殿下先消化消化再说也不迟啊。”这些事若是一下子说完了,那宋凝予还不知道会受个什么样的打击啊! 雪皇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她是皇岛之皇,就必须要承受得住这些!” 宋凝予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无比的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的海面下,是怎么样的波涛骇浪!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不愿去见太傅大人,凝予,你不要恨他,他知道,若是要保下你,就必须要有一个人来为你做垫背,我曾经想,将凝雪那孩子带回来,让她成为皇岛之皇,我只是没想到,王尊自透了这一切。” 宋凝予垂眸,指尖缓缓的扣着那茶盏,发出细碎的声响,雪皇那一身浓重的装束在夜明珠光之下散发着雍容华贵的尊荣之态,每一句言语之间仿佛都透着一股无比沉重的重量。 “纯素确是修仙,他窥探天意,知你是文渊帝的转生,所以誓护你一生周全,予儿,我本也不信这些,可是那张脸……天下如何有如此一模一样的脸?” 宋凝予茫然的摇了摇头:“他见我时,蒙有鲛绡,我从来不曾见过他的脸。”但是宋凝予脑海中的天宫浴池里那个男子的那张脸,却与她曾经在那画像上所见的那张脸……重合了。 “予儿,若非纯素救你多命,若纯素想尽办法将你护在岛外,如今的你,只怕早已经登上了皇位,他不想往事重演,所以娘亲才极力反对将你带回这皇岛,这就是一个牢笼,一个华丽的,金雕玉彻的牢笼。”雪皇垂眸,药老替她倒了杯茶。 宋凝予指尖微微发颤,她抬头望着雪皇,眸子里面有着十足的认真:“所以,从一开始,我所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你们算计好了的,我与宫子临的大婚,也是你们算计好了的,你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利用归来的我,来扳倒王尊!是也不是?” 雪皇微微有些诧异的望着宋凝予,连脸上的悲伤都显得有些怔愣。 宋凝予将杯中微温的茶一饮而尽,这茶,当真是苦,苦到了心里! “你们算准了一切,算准我了厌恶繁华,必不会入宫,算准了我性格冷傲,必为宫子临所喜,算准了我与宫子临从那陵墓里出来之后中必会丙心相许,也算准了宫子临会因为我而与鸿蒙大动干戈,而鸿蒙,最终兵败却是你们的意料之外!” 宋凝予砰的将茶盏放下,这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是纯素算计好了的,也是她娘亲算计好了的,她说那些路虽然难走,但是却也还算顺遂,原来如此! 宋凝予垂眸,那背影里露出了几分萧条,她缓缓的拉开门,扫了眼身后欲跟上来的雪皇,轻声道:“娘亲,我想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 雪皇站在她的身后,指尖因为握着那权杖用力过大而泛着些微的苍白,宋凝予背影踏入了纷纷而起的雨雾里,她的背影有些模糊,身后的莲清小声的哭泣着,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陪着她静静的淋着雨。 宋凝予走在青石长道上,每一步都让她觉得茫然,一直以来,纯素总是用命在护着她,从一开始给她的那一掌里打通了她的筋脉,再到来后,每一步,他都算计好,每一步,他都走得小心翼翼,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她娘亲算计好了的,其实,是纯素。 宋凝予伸出手,一只雪白的百灵鸟落在她的指尖,宋凝予低语了两句,那两只百灵鸟扑腾的翅膀,朝着那灰蒙蒙受的天空飞了出去。 第七百四十一章 雨见 狂冷的风卷起了地上泛着黑色的落叶,偶尔还有几只飞鸟的尸体在路边上散发着一阵一阵的恶臭。 救万民?没有那个必要了,如今,是她与那黑袍人,与那毒魔之间的恩怨! “殿下!殿下奴婢我不好,殿下不你不要这样,奴婢不该将尊上的忘情药水交给你,是奴婢不好,奴婢错信了奸人,以为他是奴婢的良人,所以将那忘情药水给了殿下,殿下是奴婢不好。” 宋凝予脚步停在了倾斜而下的大雨里,她缓缓的倾身,将跪在地上的莲清扶了起来,想一想她与宫子临的那些往事,哪一点倾尽全力的去爱不是错识了良人? “你起来吧。” 莲清诧异的望着宋凝予,她手中亮出了一把匕首,沉声道:“殿下,是奴婢不好,这是奴婢从尊上那里偷回来的解药,殿下若是觉得不解气,那就捅奴婢两刀吧!” 莲清在雨中泛白的指中握着一个青色的小瓶子,宋凝予微微摇了摇头,垂眸淡道:“没有必要了,那些往事,我都记得。” 莲清诧异的望着宋凝予,她猛的坐在了地上:“殿下……” “从你将那无色无味的药加在了糕点里,被滟华吃了之后,她再记不起凤梧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你嘴里的尊上,就是杀雨殿的殿主吧”宋凝予扫了眼坐在大雨之中的莲清,有些茫然的走着,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莲清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坐在大雨之中哭得声嘶力竭却无人理会。 宋凝予转过那条青石长道,漫无目的走着,伸进衣袖子里碰了碰,才赫然发现,衣袖子里还有她随手摘下来的几把七色花,花已经有些萎了。她站在石桥下的石栏旁,一扬手将手中的七色花扔进了水里。 对面的桥头上,缓缓的出现了一把伞,男子那一袭紫金色的长袍在灰色的雨点之中随风飘逸,那一层紫色的外纱衣随风变得梦幻不堪,那男子打着一把紫金纹龙的四十八骨油纸伞缓缓的走到了石桥最上端。 男子气宇轩昂之间透着温和之气,凌厉与霸气外露了几分,那个人模糊的脸,宋凝予眯着眸子有些看不清。 她只看见,在那紫金色的衣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玉兰花,那男子缓缓的走近她的身旁,每一步都轻盈如仙,微微泛开的笑面,如同春日里的阳光,宋凝予突然明白了,那春风十里不如你,是何等的倾城绝艳! 雨点落入水中,划起了无数的圈,那男子一柄折伞站在她的面前,一如一百多年前,那个爱哭爱闹的小皇帝,一闹脾气了,若是碰上大雨天,就会一个人站在石桥上哭,然后等着他打着伞前来寻人,分明那皇宫里那样多的太监宫女,她却偏偏如此固执。 他语气沉朗中透着圆润的性感,仿佛在呢喃:“这么大个人了,也该学学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大道了。” 宋凝予有些茫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她诧异的喃喃道:“你……是纯素吗?” 第一次看见纯素穿除了白色以外的颜色,她没有想到,原来纯素不仅仅适合那纯白得不见一丝杂质的白色,这一袭紫金长袍着身,也是如此的合适,只是那浑身却多了几分凌厉的霸气与威慑,三分温婉,三分凌厉矛盾的柔和在一起。 纯素微微曲指,在她的鼻子上微微刮了刮,宠溺而又无奈的瞧着她:“我为你布下如此固若金汤的局面,你却屡次去破坏,如今,连我都心力交瘁了。” 宋凝予神色微微僵了僵,她怔怔的望着纯素,纯素为她算尽了整个天下,而她,却一次一次的反抗,总以为反抗过之后,便能处么自由,却不知,她每一次的反抗,都将那固若金汤的局面弄得一团乱! 见宋凝予有些懊恼的神色,纯素在她的鼻子上微微掐了掐,无奈的笑道:“骗你的。” 宋凝予垂眸,望着那桥下被雨水打进了水中的花,喃喃问道:“纯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恨不恨我?” 她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很害怕,这世间,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再愿意为了她而心算整个天下了。 纯素撑着雨伞扯下那紫金宽大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那欣长的身躯被那一件长衫勾勒得完美致杉,一条玉兰花式的紫金玉带松松懒懒的挂在腰间,勾勒出了一道完美的腰线,宋凝予有些发怔,这么些年,为什么她没有看得真切,原来纯素也是世间少有。 “那天在浴池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你?”宋凝予有些吱吱唔唔的望着桥下,手指不安的搅动着那宽大的衣袍。 纯素有些哭笑不得,他抬起宋凝予的下巴,唇角勾起了几分邪邪的笑:“殿下……是想再试一试吗?” 宋凝予垂眸,别过脸去,望着那圈圈点点的石桥下那一汪河水沉默不语。原来,那个人,真的是纯素。 这世是,总有那么一个人,是会为了你而倾尽全力的,只是,当你想将你的全世界给他的时候,你一伸手才发现,原来自己一无所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纯素给她的,甚至曾经的那个宫子临。 “纯素,我为什么会失去我十三岁那年的记忆?”她只记得她娘亲死了,除此之外,却什么也不记得了!因为她来过皇岛,所以赫连星笑才会认识她!那一次在棠国的那条黑街,纯素瞧见她的时候,那是满脸的诧异,她看不见,却也不代表,如今的她会不知道! “殿下相过平凡的一生,记着这些,未必是好事。”纯素微微叹息,他转过脸去,认真的望着宋凝予,那一头纯白的发从身后滑到了身前,冰冷的发随着风拂过宋凝予的脸,娘亲那一点点的白色头发,都已经经历了如此的折磨,那么,满头白发的纯素呢? “纯素,以后。我来护你。”宋凝予抿着唇,白皙的手缓缓的牵住了纯素的手,纯素那微凉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她微温的小手。 纯素眸光微凉,轻笑道:“如今,为师的小徒儿也长大了。” 暴雨之中,一抹墨色的身影靠在那青石长街暗处斑驳的墙面上,一双乌墨如星空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双手紧扣缓步走上石桥的两个人。 第七百四十二章 雨见(二) 那薄削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直到那两个人消失不见,他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 一个枯老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从他的身后响起:“你的女人,背叛了你,棠皇,与我合作如何?只要你与我合作,那个女人,依旧是你的!我只要天之血脉!” 宫子临眸光微微眯起,沉吟了半响,点了点头:“我可以与你合作,但是,你必须将棠国的那些毒物给我撤出来,若是棠国少一条性命,我就杀了你!不要怀疑朕做不到!” “这是自然,本尊向来不会对同伴出手,哪怕只是暂时的。”雨水从那张枯老的脸上拍打下去,一道闪电破空而来,将那黑色斗篷之下只剩下了森森白骨的那张脸照得格外的清晰! 宋凝予紧紧的牵着纯素的手,她眼底的眸光微微闪了闪,晃着纯素的手,沉声道:“我十三岁的记忆,能不能找回来?” 纯素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面藏着隐隐约约的欣喜:“为何定要找回来?” “这么多年……纯素,是我不好,我想将那失去的记忆找回来。”宋凝予紧紧的牵着纯素的手,一把诺大的伞,其实挡不了两个人,纯素干脆就不打伞了,一把伞被扔在了那两人走时的路上,大雨滂沱而下,两个人唯有那紧紧相握的手,是温暖的。 “好。”纯素朝她温然一笑,突然搂过她的腰身,脚下如风,朝着那一处至高的阁楼大步而至。 宋凝予停在阁楼里,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纯素,你为什么总先择那一处里最高的阁楼?” 纯素从那白衣女子的手里取过棉布巾,朝她温然一笑:“自然是方便你寻到为师,只是想不到你如今才看出来,当真是让为师失望。” 宋凝予望着那阁楼之中简雅的摆设,也不知是她学了纯素的,还是纯素学了她的,总之觉得处处都是赏心悦目一般的好看着。 纯素体内有强大的内力,一扬手之间,身上的衣便干了,将宋凝予的头发擦干,两个人分别去换了件衣,纯素躺在那一方软榻上,朝宋凝予招了招手,那张如谪仙一般的俊颜上,似乎与那妖孽般的脸重叠了,晃然之中,有人在说,娘子,过来。 纯素挑了挑眉,望着突然出神的宋凝予,抿唇扯开了一抹清淡的笑意:“你这是在想什么,这样入神?” 宋凝予摇了摇头,她朝纯素走了过去,那动作自然而然的便窝进了他的怀里,好像这已经是多年前便已经习惯了的动作。 纯素,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诱惑:“闭上眼睛,睡一觉,你想记得的事情,必然就会记得了。”他想私心一些,让宋凝予永远都记得他。 他不想活了一百多年了,到头来,却不过是白活一场,这天底下,连一个思念他的人也没有。 宋凝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在那天宫之顶,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静静的躺在那观星阁的顶层,那男子那时的头发迹不过灰白色,面如冠玉,温雅无比,他陪着她,耗尽了心力,整整两个月,占卜,透支了寿命。 那十三岁的小姑娘生得婷婷玉立,她醒来之后便整天的跟在大祭司的身旁,偶尔磨墨,偶尔会爬到那一株大玉兰树上去。 她说,我最喜欢玉兰花了,真香,于是,整个天宫便满种玉兰。 她说,师父,其实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于是,他便算计了天下,想给她一份平静,这样的平静,却被她自己亲手打破! 她说,师父,你一定要等我长大。于是,原本该生命透支了的纯素,便借命活了下来!他借了命,借了的,又是谁的命?是谁心甘情愿的将命借给了他?宋凝予不知道,她只知道,活着,对于纯素来说,似乎每一天都是骄傲。 她看见纯素在月圆的夜里忍着疼痛,站在观星阁的第九层,望着那轮圆月满目疮痍! 她看见纯素在滂沱的大雨里,遣退了所有的人,独自站在玉兰花树下,静静的一呆就呆到了雨停。 她看见纯素割开动脉,那血一滴一滴混入她喝的那些药里,她看见纯素拼命的修习…… 那个梦很长很长,宋凝予唯独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一句。师父,你一定要等我长大。 那时候算计好了一切,只须要两年,十五岁便能及笄,却不曾想,竟还有如此多的变乱。 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眼睛,窗外的天已经透亮了,一抹眼角,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清泪两行。宋凝予从软塌上爬了起来,她赤着脚披散着长发,一双明亮的眸光从四处扫去,却不见纯素的身影。 宋凝予问纯素身旁的护法:“师父呢?” 那白衣女子微微诧异的望了眼宋凝予,眸中又闪过了一丝了然,这么多年了,祭司大人终于等到了吗? “祭司大人吩咐,若是殿下醒了,便请殿下速速回玄林族府。” “他人呢?”宋凝予扫了眼四周也不见纯素的身影,这个时候,纯素能去哪里?”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那头顶上的白色钗子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浅白色的光,她微微催促道:“殿下,陛下正派了满城的人寻陛下,还请陛下速回。” 宋凝予垂眸,望了眼那软榻上的薄被,淡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告诉师父,就说我事找他,让他晚上来玄林族府找我一趟。” “是。” 宋凝予出了阁楼,迎面就被那正在寻她的滟华给拽了回去,雪皇那双温婉柔和的眸子忐忑不安的望着宋凝予,就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正在等着大人审判。 宋凝予走上前去,给了雪皇一个深深的拥抱:“娘亲,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为了我劳心劳力。” 雪皇微微怔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抱着宋凝予轻声笑道:“不谢。” 滟华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雪皇推开宋凝予,欢喜道:“予儿,你带回来的药当真是起了极大的作用,有小医仙相助,那些原本中了毒出现了假死之像的人都已经活了过来了!”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殿下心怀仁慈,乃皇岛之望啊,玄林一族感激不尽。”赵雄信赵族长一张刚硬的脸上闪着盈盈的亮光,望着宋凝予时满怀希望。 第七百四十三章 独见 宋凝予垂眸,撇了撇嘴,这个希望,她可不敢当啊! 小医仙从里面窜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织越与桐柯,织越朝宋凝予点了点头,轻声道:“殿下,一切安好,请殿下放心。” 玄林一族里用毒一事,还没有平,宋凝予站在那玄林一族的大门口,一支箭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在那支箭上,还绑着一张纸条! 宋凝予迅速打开一看,只见那里面写了一句话,若想救纯素,宋凝予独身前往老城旧地,日暮时分,过时不候! 她一扬手,那一张纸便随风而散,纯素?她今天早上不见纯素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滟华狐疑的望着宋凝予:“什么人,还这样送信!” 那暗处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赫连星笑走在后面,并没有看见宋凝予这信里面的内容,她摇了摇头,挑眉笑道:“不过是一些小事,你们先进去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滟华狐疑的望着宋凝予:“什么样的事情非要等到一在?凝予,你还有我们啊,千万不要一个人独自去扛着!” 宋凝予抬头,头顶上是一片晴天,昨天夜里下过的暴雨将路面冲刷得格外的干净,宋凝予翻身上了马,朝滟华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去去就回来。” 雪皇望着宋凝予那策马而去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正准备着人去跟着宋凝予,却见一队皇家亲卫队突然朝着这边疾奔了过来,那人的身上穿着一个素色的白袍,那是米黄色,死了人方穿的颜色! 雪皇心中有些不安的望着那一大队朝着这边冲过来的人马,为首的是那战家的少将军,战析。 “陛下,王尊突然陷入了昏迷,御医说,怕是时日无多了,还请陛下速速回宫!” 雪皇两眼一翻一口气没有顺过了,直直的倒了下去。那玄林族的族府之外众人一片手忙脚乱。想不到那如此柔韧的雪皇陛下竟然也会昏迷过去! “陛下!陛下昏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快抬进屋里……” “快,请小医仙看看才是。” “都让开,让我来看看。”小医仙一句话顶众人一百句话,顿时那原本围上来的乱轰轰的一群人就安静了下来。 滟华望着宋凝予消失的方向,觉得有些奇怪,那是老城旧地,她朝着那里去做什么?但是因为雪皇之故,又不能分开身,只得也一并加入了忙碌的队伍里面。 在小药仙的一翻药与针的作用下,雪皇悠悠转醒,那紧紧的抓着战析的衣袍,沉声问道:“你……你方才说什么!” 战析嗫嚅着唇角,眸光有些闪烁,他下意识的扫了眼四周,却不见宋凝予的身影! “陛下,王尊突然陷入了昏迷,怕是时日无多了,王尊昏迷之时念着陛下的名字,怕是还有心愿……还请陛下速速回宫!”雪皇就着滟华的手着力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滟华与赫连星笑的手,沉声道:“予儿就交给你们了。” 赫连星笑与滟华对望了一眼,拧眉点了点头:“陛下放心。” 赫连星笑到底是王尊的义子,他上前一步,朝雪皇沉声道:“陛下将小医仙一并带去吧!此处有臣,与师父,必定无恙。” 小医仙在,或许能将那王尊唤醒!小医仙冷冷的哼了哼,拒绝得很干脆:“我小医仙逍遥一世,为什么要去皇宫?万一那里有人故意将我骗过去就不放我出来了怎么办?那我不是亏大发了?” 雪皇拉着小医仙的手,扯开一抹苦笑,正欲开口,却见小医仙摇了摇头无奈道:“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什么长篇大乱了,反正你们到时候若是囚禁于我,那我就只能下毒逃出来啦。” 那俏皮的模样,引得众人一阵无奈,赫连星笑将雪皇与小医仙一并送上了马车,他趴在马车外朝雪皇沉声道:“陛下,若是义父醒了,劳殿睛替义父带句话。就说,孩儿一直是懂他的,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他不能的,我来!” 雪皇点了点头,朝赫连星笑泛起一抹温笑:“你放心吧,他若是醒我,我便必当转告!” 雪皇随着那皇家亲卫队一路浩浩荡荡而去,在那空地里停有机关鸟,从此处到蓬莱岛不过半日的路程,滟华一颗心都挂在了宋凝予的身上,她有些不放心的望向赫连星笑。 “你还记得方才那一箭吗?我只看到了老城旧地四个字,那是一片废区,她去那里做什么?” 玄林族长微微皱眉,沉声道:“老城旧地的确是一个废区,那里因有人炼制毒药,方圆五遍种毒草毒蛇一类的动物!我多派些人,与你们一同去吧。” “不必了,她只身一人去,若是人再多一些,难免会打草惊蛇!”赫连星笑翻身上了马,朝着那老城旧地狂奔而去。 他们这个时候去那里,很显然已经晚了,宋凝予这一会的工夫,已经到了那老城旧地了,那黑袍人站在宋凝予的跟前,以阴阳怪气的笑朝宋凝予道:“想不到,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公主殿下,如今竟然因为纯素两个字而来了此处!” 宋凝予眸光冷锐的坐在马上,沉声再问:“他人在哪里!” 四周遍种毒草,马有些不安的踏着蹄子,在地四处,毒蛇纷纷吐着杏子爬了出来,眼镜蛇,五步蛇,蝰蛇……种类之多,数之不尽,不仅仅是蛇,还有那赤火蛛王,铺天盖地一般的涌了过来。 对面的黑袍人扯开一抹诡异的笑:“很快就会来了,不过,你可逃不了了!” 那人一股强大的内力朝宋凝予拍了过来,宋凝予浑身动弹不得,一口血猛的喷了出来,那黑袍人一双眼睛几乎瞪了出来,无数的蛇朝着动弹不得的宋凝予身上缠绕了而上,拽着她朝着那黑袍人的身旁拖过去。 那黑袍人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一个葫芦,那葫芦的口子上还沾着血,一看就知道,是当初取了的她的血。宋凝予的眉狠狠的拧了起来,沉声喝道:“你敢动我!我必要你生不如死!” 那黑袍人一低头,宋凝予看见他那森森的白骨,在阳光下散发着腐朽腐烂的味道,她忍着想吐的冲动,紧紧的咬着牙关:“你利用我!” 第七百四十四章:梦境里不安的记忆 夕阳在天边铺成了一条血路,冷冽的风呼号而起,宋凝予的手指冰冷,她紧紧的握着拳头,目光冷冽斑驳。 那腐臭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带着风袭卷而来,宋凝予闻着几乎欲呕吐,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模糊,整个人站得有些不大稳,目光微微的摇晃着:“你……做了什么?” 那诡异的笑缓缓的靠近宋凝予,腐臭的味道越来越浓烈,那咯咯的古怪笑意从他的喉咙里面冒了出来,宋凝予心下一惊,却连一点点的步子都无法挪开,她紧紧握着的拳心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冷冽的海风吹拂着宋凝予的脸,她的眼前一黑,突然就直直的朝着身后倒了下去。 脑海里面那些记忆变得格外的清晰,宋凝予猛的睁开眼睛,她低头狐疑看着四周,满眼皆是不敢置信,她……缩水了?她看着自个那小小的白白的手,再抬头看看头顶上那极其高大的玉兰花神色里满是错愕。 她这是……真的缩水了?还是那曾经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宋凝予捏了捏自己的脸,疼得直皱眉:“嘶,原来不是梦?难道我之前是做梦?”她皱着眉,一张精致的上脸皱作一团。 对面亭子里坐着一个衣着素白的男子,气宇轩昂,面若冠玉肤若白雪,他坐在亭子里,满眼错愕的瞧着正在折腾着自己脸的宋凝予有些狐疑的怔愣在原处。 宋凝予怔怔的看了他半响,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师父?” 轩辕纯素愣了半响才回过头来,他站起身,手中抱着一把凤纹仙琴,那张白玉般的脸上透着些不自然:“你……是否认错了人了?” “啊?你不是师父啊?那你叫纯素吗?”宋凝予一脸呆愣的望着眼前衣着素白色的轩辕纯素,他的发,这个时候还是乌黑色,那是世间任何一种黑都无法与之比拟的,它黑,且纯。不似其他的混杂着太多的不好的东西。 “我是纯素,不过,并不是你的师父。”他的目光格外的温和,宋凝予的一颗少女般玲珑剔透的心就这么遗落在了这个少年的身上,她紧紧的纠着身上素色的裙摆眸子里光芒忽闪忽闪着。 “那你当我的师父吧?我……你让我往东走我就往东走,往西就往西,绝对不会不的话的。”宋凝予有些紧张的望着他,他看了眼宋凝予,神色淡淡:“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哦,把她当成了侍女了,这样也好! “我是新进宫的,还没有分配呢,我爹娘都走了,我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进了皇宫的,师父,你就收下我吧,要不然,我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大祭司不是都讲究救人一命胜什么佛驼的吗?”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凑了过去,那个时候的宋凝予性子还是很讨喜的,还没有如同后来那般冰冷得令人心寒。 他有些踌躇的揉了揉眉心:“是七级浮屠,而不是佛驼,还有,大祭司主算占星与天命,与这佛毫无干系,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他话毕便抬步往前走去。 宋凝予跟在他的身旁,捧着一朵玉兰花眉开眼笑:“师父,你就收了我吧。” 他有些头痛的瞧着眼前的小姑娘有些无奈的沉声道:“这样吧,明日你若是能寻到我,我便收你为徒。” 那抹白色的身影抱着手中的琴脚御清风不见了身影,宋凝予站在那青铺满了鹅卵石的长道上眼睛里直冒着星子,真厉害啊!想不到这个时候的纯素就已经有了这样厉害的功夫了。 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她轻声道:“殿下,陛下请殿下过去一趟。” 宋凝予垂眸,目光有些复杂的回眸看了眼那侍女,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盘算,于是跟着这侍女欢天喜地的跑去找自家母皇。 雪皇身着紫金色的泼画长袍,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人,他站在雪皇的身旁,神色冰冷凌厉,两个人似乎还在拉扯,宋凝予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两个人牵着的手半响没回过头来。 “哥哥,时间不早了,请回吧。”雪皇抽回手,轻柔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浅淡的疏离感。 澈王尊神色有些疲惫的看了眼站在雪皇身后的小家伙扯了扯唇角,转身大步离开了那玉兰花盛开的玉兰树林里。 宋凝予笑得眉眼弯弯的瞧着眼前的雪皇,她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美丽迷人,比宋凝予记忆中更加的尊贵更加的……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这样的雪皇,在那一段漫长的岁月里埋没进了寻常府坻中,她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的平庸,这样的姿色,是永远也无法平庸的。 宋凝予深知这一点。 “予儿,快来看看,娘亲吩咐人替你准备的新衣。”她敛了神色里的一缕忧郁,朝宋凝予露出温和的笑意,宋凝予走到自家娘亲的身旁,笑眯眯的道:“娘亲,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雪皇牵着她的手进了那巨大的宫殿里,宫殿里面挂着无数的衣服,春夏秋冬,每一件都是精纹细绣,精致而华贵。 “你初来这里,衣服也不多,你先看看,喜欢什么样的,娘亲吩咐人去做。”她牵着宋凝予的手,满目的温柔。 宋凝予无心去看这些,她抱着雪皇的手晃了晃,嘟着嘴撒娇:“娘亲,我想去神殿,我想拜那个穿白衣的人当师父,你让我去好不好?” “予儿,那是小祭司,神殿是极其神圣的地方,你不能胡闹。”雪皇蹲下身来,细细的与宋凝予讲道理,不过,这样的道理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她牵着雪皇的手嘟着嘴。 “不嘛,娘亲,我就是要去,我如果不去,以后我一定会后悔的,我不想让自己后悔。”她的话令雪皇怔了怔,她垂眸,神色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细光,快得宋凝予捕捉不及。 “予儿,你……想你爹吗?”她试探性的瞧着宋凝予,眸子里透着些微的无奈,宋凝予纠着手中的那真丝素织的帕子有些忐忑。 “娘亲,你想爹爹吗?”宋凝予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细细的瞧着眼前华贵尊荣的女子,仿佛她生来便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被万千的荣光所照耀着,那些俗尘之事,并不适合她。 第七百四十五章:谁是谁的劫 雪皇静静的瞧着宋凝予,半响她垂眸轻笑,那一笑中宋凝予仿佛听见了一声清楚的叹息,有风渐起,风吹拂着她那一层素浅的月华色素纱,她说:“你去吧,不能胡闹,明白吗?” 宋凝予自然是明白的,她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从皇宫去到那天宫的神殿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到的,宋凝予站在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玉阶之下抬起头眯着眼睛顶着巨大的太阳以手作扇子扇着脸上出来了的一层薄薄的汗喃喃自语。 “天呐,这神殿怎么这么高!” 以前会武功的时候或者有百灵鸟的时候总觉得一点也不高,一点也不远,可是如今看来,岂止是高远,简直就是一望无际。 一旁的小侍女糯糯的看了眼宋凝予,有些担忧的上前来劝:“那个……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宋凝予拂了拂手,她微微皱着眉,抬起头看着那一望无际碧蓝色的天空唇角带上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不就是九千多个玉阶吗?我还会爬不上去不成!你别跟着我了,从现在开始我也是宫女,不是什么殿下了,这可是我娘亲的命令,你赶紧走,别挡了我的道。” 她不耐烦的提了素纱裙摆步上了那玉阶,玉阶一层一层的相连,宋凝予走了还不到三百阶她就汗流夹背了,灼热的太阳在头顶上蒸着宋凝予,仿佛要将她全身的热气都抽干,那小侍女不敢再挡着宋凝予只得远远的跟在后面,跟了大约几百阶之后也没有什么力气了,坐在那玉阶上神色萎靡。 宋凝予咬牙切齿的往上爬,她今天爬不完还有明天,反正他说了,明天若是找到他,那就认她这个徒弟!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往前爬。 夕阳铺在宋凝予的脸上时她终于爬到了半山腰,有清风徐徐而来,宋凝予那脸上粘腻的汗粘着发,变得有些狼狈,清冷的风拂来宋凝予整个人都舒坦了。 宋凝予伸了一个懒腰,坐了一会又开始往上爬,夕阳过后便是那无尽的黑夜,神殿之上点着永不熄灭的灯盏,每次新年的时候都会放出许许多多的孔明灯,那些灯可落入大海,随着大海飘远。 黑沉的夜越来越深,宋凝予脚的下玉阶泛着月华般的萤光,宋凝予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清晰,她抬起头,看着那条不见尽头的路咬了咬牙:“我就不信走不到终点了!” 宋凝予这一走就是一夜,十岁的宋凝予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她每一步都磨擦着脚,脚上起了泡宋凝予也毫不自知,她双手撑在膝盖上,整个人疲惫又狼狈。 奈何良辰美景不眷顾宋凝予,天空下起了薄凉的雨,这薄凉的雨一下最初开始的时候宋凝予还觉得很舒坦,但是时间下得久了宋凝予就觉得有些冷了。 下方是海水拍打着岩石的声音,格外的澎湃,宋凝予走得累了,她干脆就脱了鞋子提着靴子一步一步的往上走,那萤白的脚板上印着斑驳的血迹,宋凝予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尖上,她咬了咬牙喃喃自语。 “等我……找到你了,非得让你给本殿下洗脚不可,唔,再背着本殿下重上一次这破玉阶!” 她一个人嘀嘀咕咕的往前走,细雨纷纷而下,在至高的一处阁楼之顶,灯火通明,一抹素白色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里盛满了诧异,他真的没有想到,近一万个玉阶,她竟然一个人真的就这么爬了上来了。 一位老者来到他的身旁,他掐指一算,枯老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你的劫,到了。” 他垂眸,静静的看着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声音变得有些幽远:“嗯。” “以后这个大祭司之位就交给你了,你……好自为之。”他拍了拍轩辕纯素的肩膀,转身隐入了深深的夜色里。 轩辕纯素静默的看着那爬上来的人儿微微皱着眉,指尖掐指一算,抬头看着漫天明灭不明的星子神色里闪过一丝担忧,灯花在轩辕纯素的视线里突然砰的一声暴开来,那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那红色的蜡烛摔倒在了地上,灯泪洒得满地皆是,他掐指略算,眉宇紧紧的皱着,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变得格外的复杂。 宋凝予哪里知道轩辕纯素就站在那上面瞧着她,若是知道,她是绝对不会提着靴子就这么爬上来的,如斯模样,简直有失礼仪与风德,不过,宋凝予在轩辕纯素的眼中,似乎也没有过什么礼仪一类的东西。 她垂眸,扯了扯唇角,笑意盈盈的抬起头继续往前走。 朦胧的夜色缓缓的移开,漫天的雾色笼在宋凝予的前方,那雾色很浓,宋凝予冷得直哆嗦,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这腿好像快要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可是依旧还能走。 为什么呢?因为,宋凝予曾经看见他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玉阶来靠近她,所以如今换成她来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玉阶来靠近他。 原来时间里的因果轮回竟然是如此的相似,你所带给别人的,终有一日别人会再还给你。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前五步之外就看不见路了,所以宋凝予只能这么低着头看着脚下,生怕一脚走错了,毕竟这条玉阶曲曲折折的,而玉阶之下又是万丈悬崖,宋凝予可是怕死的很,她还不想就这么挂在这个地方。 有风吹来,宋凝予打了一个喷嚏,眼前的浓雾被风吹散了不少,依稀里宋凝予可以看见眼前那一个显得有些模糊的天宫轮廓了。 宋凝予深吸了一口气,她咬着牙朝着前方奔了过去。 宋凝予站定在那写着天宫二字的大铜门口,门上镶嵌着古怪的图纹,在门的两旁点着四盏光线明亮的夜明灯,琉璃玉瓦在阳光初升的第一缕光线中散发着尊贵的浅碧色,黄金色的铜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宋凝予回眸,她看见那下方那一片浩大而极尽华美的世界,那是一个国家,那将是她未来的领土,那些百姓,都将会是她的百姓。 未来之路兮,光明灿烂。 宋凝予仿佛看见了一个这样的未来,她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靠着那紧闭的门有疲惫的就这么睡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清风徐徐心境清 清风徐徐里温暖的阳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很快,她身上的寒意便被蒸发得一干二净,那一扇门缓缓的开了,宋凝予睡得不大安稳,她猛的睁开眼睛,有些狼狈的站起来,然后她才想到,那双穿着一点也不舒服的鞋子,被她一怒之下扔到海里去了。 宋凝予有些狼狈的看着眼前衣净光鲜白净的青年模样的轩辕纯素抿着唇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糯糯道:“我……我已经问过大人了,她让我来这里伺候祭司大人。” 她双脚沾了血,每走一步那白净的地面上都会沾上一个印子,走在她前面的人突然就转过身来,将她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宋凝予诧异的瞧着他,他身上带着一种极其浅淡的清香气息,不如那些练武之人满身精悍的男人气,他的气息温和而干净,像初初融化的雪水。 “我…可以自己走的。”她靠在他的怀里,一颗心跳得有些失常。 他的眸子里透着温和的笑:“无妨。” 他将宋凝予抱回了自己的宫殿里,让随行的宫人伺候着她去洗了浴,待她好了衣他才带了药来,替她的脚细细的上了药,他淡道:“以后不要这样。” “啊?”宋凝予狐疑的看着轩辕纯素,满眼的茫然,她怎么样了?她没怎么样啊。 “那玉阶太危险,又是下着细雨,滑。你可以进机关阁,在那里乘机关上来。”这是官员与皇族独有的权利,后面这一句他没有说,他觉得,不说眼前的这位应该也懂才是。 宋凝予坐在椅子上,她有些忐忑的望着轩辕纯素嗫嚅着唇角一双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啧啧这脸啊,真好看,这满身的气质哪当真是赏心悦目。 长得如此好看,而且还是个大祭司,宋凝予的眼里亮闪闪的闪着崇拜的目光。 他抬起头来,有些无奈的朝宋凝予温声轻言:“你以后就作我的贴身侍女吧。” 于是,就奠定了宋凝予在这里的职务,她的脚还没有好,所以也不用做些什么其他的东西,主要是让宋凝予抄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宋凝予抄两眼就要抬头看一看那能够让她梦里都笑醒的人,这个就在身旁真好。 这样的真实感令宋凝予觉得,这就是现实了,先前的那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想,或许她可以让一切变得不一样一些,比如,那些来不及的遗憾,那些染了歉疚的人,或许都可以变得不一样些。 宋凝予垂眸拔弄着指尖的狼毫玉笔,有两滴墨滴落在素白色的宣纸上,宋凝予有些庆幸,自己的这一手字还是能够入眼的。 也是,有宋太傅为父亲,她的文字功底也实在不会低到哪里去。 她坐在轮椅里,闲着闲着就开始画轩辕纯素的画像,她偷偷摸摸的画,藏着揶着,就像是在藏着什么珍宝一样,宋凝予紧紧的握手中的狼毫玉笔画得很紧张,满脸通红。 一只手伸了过来,摸上了她的额头,眼前气宇轩昂举世无双的大祭司狐疑的看着她:“没有发烧啊,怎么脸红成这样?” 宋凝予拍开他的手扑在桌子上皱着眉:“我脚疼。” 他蹲下身去,细细的瞧着宋凝予伸出的脚,那脚萤白如玉,他瞧着怔了怔,就在这空档她扯了那画像折了起来就塞进了衣襟里藏得严严实实的。 “再抹两次药就该好了。”他站起身来,没有发现宋凝予的小动作,动作一如既往的温和着。 宋凝予有些心虚的朝他笑了笑,将手里忙了一天的成果捧上前去:“这是我抄的,师父,你看看能不能入眼。” 大祭司低头,细细的看了几眼,点了点头,给了两个字:“不错。” 宋凝予一颗心就差点飞到天上去了,她的心那个荡漾啊。 他细细的瞧了眼宋凝予,淡道:“三日之后皇岛宴请整个天下的皇族中人来见证公主殿下的洗尘之礼,你准备一下。” “啊?”宋凝予有些茫然的瞧着眼前快步走了出去的人满眼的诧异,什么洗尘之礼啊?她不知道啊,还有洗尘之礼这么一说吗? 她转着轮椅,动作不大熟悉,所以一把轮椅在她的手里就跑到了另一个方向,宋凝予跟在他的身后扯着嗓子急急的唤:“师父,什么洗尘之礼啊……哎呦。” 砰的一声响,将自顾自往前走的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宋凝予满眼委屈的坐在地上,撇了撇唇不安的看着大步又走了回来的人,声音糯糯的问:“师父,为什么要举行洗尘之礼啊?” 他无奈的将轮椅扶正,再俯身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回了那大大的轮椅里,声音温和如玉:“不知。” 宋凝予垂眸,她挠着轮椅有些不安的问轩辕纯素:“那……有哪些人要来啊?” 宋凝予想,那个时候的皇族里似乎并不包括宫子临? “皇族皇帝,以及太子或者受宠的大臣一类的人物。”他粗粗的解释了一下,推着宋凝予的轮椅穿梭在那盛开着玉兰花的林子里,宋凝予抬眸看着头顶的天空铺开的如火如荼般的斜阳撇了撇唇角,什么洗尘之礼,她才不想去呢。 “你回去准备准备洗尘之礼。”他站在轮椅的身旁,目光幽远的望着远处那与海天接成一色的斜阳,宋凝予在那阳光沉下去的一瞬间看见了一抹蓝色的太阳,她有些狐疑的再去细看时那抹蓝色已经退去了,宋凝予眨了眨眼睛,有些诧异。 “师父,我为什么要回去准备啊?”宋凝予眨了眨眼睛,那双眸子里面染着一些无辜。 他垂眸,细细的瞧着宋凝予精致的脸,温声轻笑道:“殿下,这是为你办的洗尘之礼,你如何能不去?” 她垂眸,脸色微红,整个人变得有些不安的戳着自己的手:“你都发现啦?师父,我不是要骗你的,我怕我说实话你就不要我了。” 她摸出帕子来扯着,那上好的丝帕在她的手中险些变了形。 一只温和的大手伸了过来,他将宋凝予手中的帕子拿走,温声轻笑道:“为师对一个人的态度无关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宋凝予抬起头来,精致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光芒微闪。 第七百四十七章:殿下怎可掏鸟蛋 “现在还不知道。”他唇角带着笑,那双眸子里仿佛装下了整个天空,宋凝予看见了那里面明明灭灭斑驳不已的星光灿烂的模样。 宋凝予瞧着他乌黑的墨发一想到日后他的发会如同白雪一般的惨白着她的心就纠着疼,她伸出手轻轻的抚着那从身后垂了过来的发,感叹道:“师父,你的黑发真好看。” 他垂眸一笑,推了她的轮椅走在那条寂静的长道上,车轱辘发现清脆的声响,那声响在这般寂秘的夜里久久的回响着,宋凝予坐在轮椅里瞧着瞧着就睡着了,月光映她熟悉睡的睡颜上,轩辕纯素无奈的摇了摇头,动作柔和的将她的鞋子取了下来,替她上着药。 一个姑娘家,要爬上那么长那么远的阶梯这需要耗费多大的毅力?这就是他的劫数么? 宋凝予睡得很熟,她并没有因为这个人的动作而醒过来,大约是因为心里的那一分信任,所以变得一点也不害怕。 他站在她的床旁,静静的站了良久,直到月上中天屋外的护法来唤他时他才回过神来,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宋凝予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她如今的身份是公主殿下了,估计也没有几个人敢一大早的就跑过来唤她起床。 屋外草长莺飞,蝶儿成双成对,宋凝予坐在窗口捧着一张小脸感叹,又是一年春好时啊! 窗外是一片汪洋的大海,下面是万丈悬崖,宋凝予靠着这窗口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但是身后有人呐,所以宋凝予才壮着胆子靠在这里。 一抹温和的力道将她拉了回去,他微微皱着眉提醒:“以后不要这样靠着,曾经有几个侍女就是从这里跌下去的,尸骨难寻。” 宋凝予只觉得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气,她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瞧着他:“师父,那要是我摔下去了,你会不会救我?” 他扫了眼那万丈悬崖,似乎是在权衡若是她真的跌了下去能够救她回来的几率是多少,沉默了半响他还是没有回答,只道:“你若是会跌下去再说,不过,会不会救,为师不会保证。” “师父,当皇帝好不好玩?”宋凝予坐在椅子上,不由自主的就问出了这话,连她自己都有些怔愣。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可是她管不住嘴,好像现在她就应该说这样的话。 “玩?”他微微皱眉,那如冠玉般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悦。 “我一点也不想当皇帝,以后都不能玩了,还要被那么多的规矩束着,一点也不好,师父,我以后就跟着你好不好?你吃饭我就跟着你吃饭,你喝粥我就跟着你喝粥。” 轩辕纯素笑意浓浓的看了眼宋凝予温声道:“我吃素。” “那我……算了我还是喜欢吃肉。”宋凝予站起身来,她紧紧的抓着轩辕纯素伸出来的手挪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宋凝予的神色有些紧张,轩辕纯素站在她的身旁轻声安慰:“伤口已经愈合了,走路并无大碍。” 宋凝予扣着他的手臂抿着唇咬着牙慢慢的朝着前面挪,,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的小心。 轩辕纯素陪着她在那条长廊上转了大半天,直到宋凝予完全适应了他才离开,有侍女拿了洗尘之礼的礼服上来,然后教着她一些礼数,宋凝予听得昏昏欲睡,已经是第二天了,怎么不见了轩辕纯素的身影,宋凝予很奇怪,所以她打算去找他。 她在七弯八转之后的观星楼九楼楼顶发现了他,他的发变得有些灰白,坐在那一个八卦的阵法里面眉宇紧皱着,那护法朝宋凝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宋凝予看了看里面,灰白的发让宋凝予变得有些心惊。 这样的发色,与那个梦境……重合了。 她分不清楚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那个头发……” “祭司大人正在占星,殿下请回。” 宋凝予抬头看了眼天上漫天的星子微微垂眸,唔,这里的确是星子多得很,手可摘星辰大约说的就是如今的这种意境。 她站在门口有些踌躇的张望着里面,她不敢扰他,只得远远的隔着一扇门伸长了脖子瞧着里面的场景,大约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他,所以他便回了神,他抬眸望着宋凝予,眸子里透着些微的担忧。 他站起身来,那四周以烛火摆成的八卦形状的火噗的一声灭了个干干净净,宋凝予有些担忧的瞧着他,生怕哪一步出了错会发生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站在宋凝予的跟前,静静的望着她,突然绽放出了一个宛如玉兰花般令人百般回味的笑意,他带着满眼的疲惫朝宋凝予道:“殿下所想的与殿下所选择的路,或许是正确的。” 宋凝予一知半解万分谨慎的问:“师父,你是不是占到了些什么了?”什么她选择的路?她不就是不想当皇帝么。 他朝宋凝予投去一抹神秘的眼光淡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宋凝予撇了撇唇角。 洗尘之礼来得很快,宋凝予穿了满身华丽的衣袍站在那宴会之上,整个人格外的拘谨,她不习惯这样的场合!那些人的目光与企虚假的笑意让她觉得格外的难受,于是这位殿下就偷偷的逃了宴会。 丝竹礼乐的声音离宋凝予越来越远,她提了裙摆,笑眯眯的走在长廊上,宋凝予是最闲不住的,她看见了一株大玉兰花树上的一个鸟窝,顿时满心的沸腾啊,宋凝予脱了外袍七手八脚的就往上面爬,宋凝予的速度很快,那麻利的动作一看就是一个老手了。 有偏远寂静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少年,他的那桀骜不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趣味,这位皇岛的公子……极是有趣。 宋凝予扒在那树上,细细的看着鸟窝,窝里面什么也没有,宋凝予有些灰心的撇了撇嘴。 “殿下,可否告诉为师,你在做什么?”一道清凉的声音从下方传了过来,宋凝予神色一僵,她低着头有些忐忑的看了过去,只见轩辕纯素正站在宋凝予这颗树五步远的长廊上,眸子里面闪着星明不定的光,那一袭华贵的月华织锦素白色的长袍上纹着银色的玉兰花。 第七百四十八章:宫子临年少时 她脚下一滑,心里一惊整个人的重力朝着下方就跌了下去,一抹白色的身影奔了过来,她稳稳的落在了轩辕纯素的怀里,宋凝予笑得有些小得意:“我就知道,师父你肯定会救我。” 轩辕纯素将她放在地上,脸色微青的板着脸告诫她:“万物皆生灵,怎可随意毁伤?” “我就是想看一看那窝里面有没有鸟蛋。”她嗫嚅着唇角,糯糯的缩了缩脖子,轩辕纯素无奈的看着宋凝予,细声警告道:“殿下,不可如此胡来,你该多学一学礼仪了。” “我又不当皇帝,为什么要学礼仪。”她这么一句话将眼前的人气着了,他丢下宋凝予转身便离开了这九曲回廊。 “哎,师父,你别生气啊,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她望着走远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一颗心纠了纠,完了,自家师父直接走人就是真的生气了。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瞧着那初入春里万物复苏的景致。 宋凝予站在长廊旁看着那假山流水发着怔,湖面上有游鱼偶尔跃出水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丝竹礼乐之声里带着些微的模糊不清的节奏感,宋凝予提了裙摆坐在长廊上。 “公主殿下真乃一代巾帼。”他缓缓的从那阴影处走了出来,宋凝予那正要发怒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这容貌,虽然还是小的时候,但是,这张脸,如此妖孽无双得举世难寻的脸,这不是宫子临还是谁! 宋凝予一颗心顿时就开始荡漾了,她朝着宫子临就扑了过去,笑得眉不见眼:“你是宫子临对不对?” “你认得我?”绕是再淡定的人也经不住眼前这姑娘这般扑过来,宫子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浅的厌恶,事实上,他并不喜欢女人靠他太近,这张脸从小就风波不断,如今更甚,想不到连皇岛的公主都扑了来,这让他有些烦恼。 宋凝予抱着宫子临就不松手了,她笑得眉眼弯弯的道:“我们以后一定会大婚的!” 宫子临微微皱了皱眉,小时候的宫子临当真是可爱到了极致,那抿起来的薄唇,那狭长的凤眸夹杂着冰与火,他唇角扯出一抹邪邪的笑意,一只手抬起宋凝予的下巴,唇角带着坏坏的笑意:“这么说来,殿下是看上我了?” “错,是你看上本殿下才对!”宋凝予信誓旦旦的开口,对面的宫子临扑哧一声闷笑出声。 “这张脸倒是颇合我的胃口,不过,脾气却不怎么样。”他俯身瞧着宋凝予,宋凝予咬牙切齿的喃喃着。 “没想到你这个年纪泡起小姑娘来倒是极有一手!”她与宫子临隔得极近,那熟悉的味道在宋凝予的鼻间萦绕不去,有风缓缓的拂动,宫子临额前的细发随着风微微动了动,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投下了一片阴影,美得像夜里的妖孽! “宫子临!哼,以后你想娶本殿下,你就得跪下来哭着求本殿下嫁给你。”宋凝予叉着腰拍开他的手,精致的眉紧紧的皱着,带着一丝极其浅淡不悦。 宫子临愣了愣,唇角的笑意还没有收回去,宋凝予转身便离开了,风拂过她那一袭衣决,她的背影在灯影的映衬下变得格外的明丽,他微微眯了眯眸子。这个时候的宫子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一抹背影,让他惦记了一生,甚至在重新遇见她的时候,眸子里在都透着些怀疑。 毕竟,两个人的性子差了太远太远了,一个冰冷如水,一个天真烂漫。 宫子临似笑非笑的瞧着那抹远去的身影,另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过来,他看见了那衣袍的一角,微微挑了挑眉。 “子临,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难得这样有心。” 宫子临回神,扫了眼穿着明黄色太子服的宫倾月扯了扯唇角:“一个任性妄为的女子,无足挂齿。” “是吗?看那背影,倒是像极了公主殿下。”他别有深意的瞧着那抹身影,宋凝予突然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浓烈的笑意,那笑容险些晃了宫倾月的眼,他望着宋凝予的目光略怔了怔,整个人愣在了原处,这样的容色,这样的气质…… 宫子临瞧着棠国太子宫倾月那几乎痴迷的神色闪过一丝不悦,他微微皱着眉,转身拂袖大步离开了那道精美如画的九曲回廊,留下宫倾月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抹飘然消失了的背影神色寂寂。 宋凝予刚走了两步,突然一头就栽了下去,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的朝着宋凝予涌了过来,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一个小姑娘满脸担忧的皱着眉细细的瞧着她。 “殿下,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啊殿下?”她的脖子上面,还印着一只赤火蛛王的图案,宋凝予皱着眉,所有的一切都抽离得太快,宋凝予连一丝适应的时间也没有,入目是粘稠如墨色般的夜,星光斑驳点点,宋凝予看着这片天空看见的好像是在那观星阁里所见的一样,漫天星光斑驳印转。 “殿下!”黑袍人缓缓的走了过来,诡异的笑从他的嘴中漫了出来, “你这坏人,有我在你休想伤殿下。”她皱着眉,挡在了宋凝予的身前,那挺直的背脊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了宋凝予的视线里,她微微皱着,撑着身子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宋凝予觉得呼吸有些不大畅顺。 “方才的梦境怎么样?殿下,还梦草是否真的有这个实力能让你身临其境?把天之血脉给我吧,给了我,我可以让你的梦境做得更长,更真实。”他抬起头来,那脸上一只眼睛里正就能着乌黑的血,血缓缓的滴落在地上,新生出来的青草瞬间枯死。 她不说话,缓缓的站了起来,一只手撑着膝盖一只手捂着心口处紧紧的皱着眉。 “你不必看了,梦境一世在这现实之中也不过是一刻钟,没有人会来救你,至于她,自身都难保了,何况你。”他眯着眼睛,微微伸出那露了白骨的手指了指站在宋凝予眼前的宫女,她痛苦得一张脸纠作一团,那印着赤火蛛王印记的纹样缓缓的移到了她的眼睛里,她突然朝着眼前的黑袍人就冲了过去。 他微微拂手,那宫女唇角有乌黑的血淌了出来,她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殿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将天之血交出来为好。”他的笑容诡异而冰冷,宋凝予突然回过神来! 他不过是想利用她将轩辕纯素引出来! 第七百四十九章 利用 利用她去引纯素! 轰!宋凝予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纯素脚尖轻轻点在那老城旧地的大门上那一方长竹之上,冷声低喝道:“把她还给我。” 黑袍人紧紧的将宋凝予抱进了怀里,一只爬着无数蠕虫的手缓缓的抬起宋凝予的下巴,朝纯素冷笑道:“给你?你把天之血脉给我,我就把她放了!” 纯素脚下轻踏,与那黑袍人不过一尺的距离,纯素所在的地方,所有的毒虫纷纷像逃命一样的朝着两旁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开了去。 宋凝予无力的被黑袍人紧紧的扣在怀里,她声音有些嘶哑的朝纯素咆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走啊!走!” 纯素只是深深的望着她,抿唇不语,那张与景凤王尊一模一样的脸,印在宋凝予的眸子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纯素那清朗的声音代沉的响起。他说:“不要哭,小徒儿如今已经要长大了,总有一日是要独挡一面的。”他无法替她遮风挡雨,能做的,不过是替她开出一片更广大的天空。 宋凝予瞪大眼睛望着纯素:“谁哭了?纯素,你走,谁要你来的!”她瞒了这么久,就是不想让这个人找到纯素!可是偏偏纯素竟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电光火石之间,八名白衣女子疾如闪电而来,站在纯素的身前,手中握着一把纯白色的长剑,鲛绡蒙面间带着腾腾的杀意与防备。 “天之血脉之人,向来孤傲不低头,今日我便要打破这个传言,只要你给我跪下,朝我下跪磕三个头,我就放了她,如何?这笔买卖你也不吃亏吧?用三个响头来换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公主殿下。” 那人的森森白骨中紧握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紧紧的挨着宋凝予的颈边,只要宋凝予一有动作,她的颈就会被切到动脉。 宋凝予瞳孔猛的缩大,她朝纯素咆哮道:“你滚!滚远点,谁要你救,你以为我没有那个能力自救吗?把纯素给我带走!带走!”她朝着那八名白衣女子咆哮。 那八名女子没有一个人敢动,纷纷望着纯素,眸光里满是担扰。 纯素垂眸,抬了抬手,淡声道:“你们退下。”她们八个人,如何是用毒之人的对手?若是单这样一打一,必然是她们赢,可是如今局势不一样。 为首的女子沉声道:“祭司大人身怀皇岛之重任,大……” “退下!”这样的话纯素想来听了也不下一百遍了,随着他那一声沉喝,那站在他身旁的女子仿佛受惊不小,怔怔的望着他,当响没有回过神来。 宋凝予朝纯素喝道:“你走啊,我不要你救了!” “我倒是好奇了,如果是他和那个姓宫的得死一个,你会救哪一个?这个游戏,好久都没玩过了,给我带上来!”随着他一声吩咐,宫子临被绑在十字架上拖了出来,那些拖宫子临的人细看之下会发现,在他们的眼睛里面,始终有一只太阳纹的赤火蛛王。 宫子临狠狠的挣扎着那牢固的绳索,却半点用也没有,反而越扎越紧! “你说要与我合作,实则暗藏杀我之心,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黑袍男子嘶哑败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倒影着宋凝予有些恼怒的影子。 黑袍人朝着纯素冷声喝道:“我最讨厌你们这种穿白衣服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有多干净!做的那些龌龊事,别以为没有人记得!给我把泥巴抹到那白衣服上面去!快点,要不然,我就割断了她的脖子!” 纯素冷锐的眸光微微眯了眯,宫子临扫了眼宋凝予那指尖微微露出的一根银针,微微眨了眨眼。 “她若伤一分我便将你搓骨扬灰!”纯素冰冷的声音在这一片废旧的城中回响着,宋凝予抿着唇,她甚至能感觉到,从身后那人的脸上身上掉下来的虫子,在她脖子上蠕动着,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我不伤她,那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我就杀了她!” 纯素长衫如玉,立在那一片开得旺盛的罂粟花丛中,冷冷的望着那黑袍人,沉声喝道:“不可能!” “怎么?你不是很爱她吗?公主殿下,你看看,这男人呐,嘴上说着爱你,其实,他们一点都舍不得为你做些实实在在的事。” 宋凝予低喝道:“你闭嘴!不就是一条命吗!你如今这不人不鬼的样子,活着难道有意义吗!” 那身后的人瞪着纯素,冷声道:“你真的不在意?好啊,我就先把她的胳膊砍了,再把她的腿砍了,我倒是要看一看,你在不在意!” 海边冬日里的风突然变得无比的冷锐,风划过脸脸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疼,宋凝予靠在身后的指尖一抹银针朝着宫子临的绳子猛的射了过去,那四股绑在一起的绳子猛的断了四分之一! 纯素冷声道:“你不是要天之血脉吗?那我便告诉你,普天之下,唯我一人!但是,你若敢伤她半分,我便是尸骨无存,也不会留半滴血给你!” 那黑袍人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宋凝予两根针朝着那个结上再飞了过去,还剩下一根不断被划断!那黑袍人突然紧紧的扣着宋凝予,整张脸缓缓的凑在她的肩膀上,她的颈边划破了一丝血迹,他深深的闻了闻。 宋凝予清冷的眸子里燃着浓烈的怒火混帐!等她能动了,她一定要灭了他!将他搓骨扬灰,碎尸万段!! 最后一根银针从宋凝予的指尖划出,宋凝予狠狠的朝着那黑袍人就是一脚,纯素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了黑袍人的身前,他紧紧的扣着那黑袍人的手腕,将他怀里的宋凝予猛的扯了出来。 宋凝予第一次事情就将将那脖子里的三只蠕动的虫子抖了出来,顿时觉得整个人好多了! 纯素与那黑袍人斗到了一起,那黑袍人如同一个披皮糖一样紧紧的粘着纯素,一张嘴朝着纯素的脖子上就要一口咬下,宋凝予指尖的银针猛的朝着那黑袍人的眉尖挥了出去。 宫子临紧紧的扣着她的手臂,沉声道:“你在一旁呆着,那里太危险了!” 第七百五十章 黑袍人 宋凝予拂开宫子临的手,眸光冷冽的朝着那纯素的方身疾奔了过去,指尖的银针如同细雨一般的朝着那人挥了过去,宫子临扫了眼那破旧的房舍,眸光微微眯了眯,指尖一弹,一根火折子落在了那堆满了枯木的老旧房子里! 火苗瞬间升腾而起,滟华与赫连星笑朝着宋凝予的方向奔了过来,赫连星笑那指尖的银针朝着那几个人的左眼一挥而去,七个人,砰砰砰全部倒地,没有了那赤火蛛王之皇,死去的也不过是一个尸体罢了,毫无用处! 纯素将宋凝予紧紧的挡在怀里,那黑衣人朝着纯素的手臂上一口就狠狠的咬了下去!那血如同水一样的朝着那黑衣人的嘴里奔涌而去。 宋凝予愤恨的望着不过一步之远却毫无动作的宫子临,她猛的回身,一脚朝着那黑衣人狠狠的踹了过去,那黑袍人被宋凝予一脚狠狠的踹向了那熊熊烧着的大火里,尖锐而枯败的嗓音划破了长空! 那凄厉的声音在火堆里咆哮着,大喊着:“疼,疼,师父救我,师父……救救我……”凄厉的声音渐渐的变得极小极小,宋凝予紧紧的捂着纯素那血流如注的手臂,她无心去听那些呼救,她要救纯素! 宋凝予手忙脚乱的朝着赫连得笑扑了过去,因为过于焦虑而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子,砰的一声摔倒在了那泥泞的地上,宋凝予的手上被擦伤了一声皮,她扯着赫连星笑的衣袍沉声道:“星笑,你救救他。” 赫连星笑点了点头,朝着纯素大步而去,宋凝予慌乱的跟在后面,赫连星笑扫了眼脚步慌乱的宋凝予,细致的探查了一番纯素的伤口。 这是纯素第一次愿意如此细致的被人探查身上的伤,让宋凝予知道了,也好。 赫连星笑瞪着那伤口,眉狠狠的皱作一团,望了望宋凝予,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宋凝予学着赫连星笑的样子,替他包扎,上好了药,朝星笑淡笑道:“我也会一点医术,只是不够精湛,星笑,你不要瞒着我。告诉我。” “祭司大人失血过多,他的内脏正在迅速的衰老,再加上那黑袍人本身就含有锯大的毒,毒侵入体,只怕……” “我不要听这些!星笑,你告诉我,怎么救他,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一定要办法?”宋凝予一双眸子饱含期望的看着赫连星笑,还怔怔的站在远处的宫子临,扫了眼那他右手上那一个诺大的伤口,眸光微微垂下。 转身宫子临下宋凝予擦肩而过。宋凝予一心扑在纯素的身上,并没有将宫子临放在心里,滟华见宋凝予这里有赫连星笑,于是便追着宫子临的身影大步而去了。 宫子临所走过的路上,那黑色的血一路蔓延而下,滟华一脸心疼的奔上前去,好拽着宫子临沉声道:“凝予记起了她在皇岛的那些事情,子临,凝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如今的她分不清楚,那终究是爱情还是感恩,你给她一点时间!” 宫子临缓缓的推开滟华轻挽她的手,朝滟华勾起了一抹笑:“我知道。” 滟华站在那飘着老城旧地四个字的竹旗之下,望着那随风飘渺的旗子倒影下来的影子眸光微微暗了暗,他知道,可是她不知道!宋凝予不知道这么些日子以来宫子临都做了些什么! 宋凝予拉着纯素的手上了马,朝着那玄林族府坻策马疾奔而去,赫连星笑扫了眼地上那乌黑的血迹,无奈的摇了摇头:“唉,还真是,一个都不让我省心!” “你去看看宫子临的胳膊,那么黑的血,我怕到时候会出事啊!” 赫连星笑点了点头,望了眼宋凝予一路狂奔的身影,微微叹息:“如今的她,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她想要的了。走吧,到时候宫子临若是真的出事了,我估计她就是哭个七天七夜都没有用了!”就没有见过他这么好的,如今还得去救情敌,真是受够了自己了! 跟在赫连星笑身后的滟华哭笑不得:“你居然还去救情敌,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公子无双!”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公子无双?送给你你要不要?” 两人的声音渐渐的变得摇远,宋凝予垂了垂眸,心里划过一丝不安,她紧紧的抱着纯素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停在了那玄林族的府坻,那八名女子一路跟着宋凝予疾奔而至,众人一看这是大祭司,顿时各个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伺候着。 宋凝予将纯素带进那一处就近的院落里,冲出门就与药老撞了个满坏,她拽着药老的手语里含着几分焦虑:“爷爷,你一定要救救他,我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他!” 死拖硬拽拖着药老三步作一步走,将药老扔在了纯素所躺着的床上,那八名女子已经替纯素换了一套干净的衣,只是那精实的手臂上面,被白纱包着,印出了一层浅浅的血迹。 药老小心翼翼的将那个纱布打开,看见那已经开始自发长好的伤口时,微微叹了叹气:“若是在往日里,这样的伤口,不过一盏花的功夫,就会好,只是如今,他的内脏已经开始因为毒素而老化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都好,爷爷,你告诉我。”宋凝予紧紧的抓着药老的衣领,那力道之大,差点没将那药老给掐死! 药老无力的拍了拍宋凝予的手,憋得脸色有些红,眼前的白衣女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在宋凝予的身旁轻轻的提醒道:“殿下,你再掐下去药老就该一命呜呼了!” 宋凝予猛的松开了掐着药老的衣襟,药老一个踉跄,得亏有人在后边扶着,要不然,估摸着一会药老也该治了! 他无奈的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这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能保的,也不过是两年的寿命,予儿,只保这一年,这对于大祭司来说,每当月圆之夜所受的折磨只会更重!你……当真要救他?” 宋凝予不安的纠着手中的衣裙,她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语气沉静得令人心疼:“若是不用法子,他还有多长的性命?” 宋凝予的指尖在发抖,她望着那天上云卷云舒,只觉得心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什么东西扔进去都只会变得尸骸无存。 第七百五十一章 空荡 心里空荡得只剩下了自己那一声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却无人能够听得到。 她紧紧的抓着手下的长裙,指尖发着颤,仿佛在等着大夫告诉她,她还能活多久一般! 药老伸了伸手指,比划了一个一。 宋凝予往后退了一步,眸中泛起水晶般的光:“一年?” 药老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最多一个月。” 宋凝予冲到药老的身旁,紧紧的扣着他的双肩膀,那锦华玉色的料子在宋凝予的爪子之下几乎被扯破:“爷爷,你医术如神,你告诉我,用什么法子!你一定要告诉我!” 药老拍开宋凝予的手,望着她那一脸焦急的模样,沉声道:“天火鸟含有天地灵气,可续命生血,只是,天火鸟天下独那百里神谷里有一株。” 宋凝予猛的回过头去,她望着那八名白衣女子,眸中闪过一丝焦急:“他没有用天火鸟是不是?他把天火鸟放在哪里了?” 那八名白衣女子摇了摇头:“大人吩咐,若非殿下有难,此物万万不可告知殿下。” 宋凝予扣着那白衣女子的双肩,一双眸子里面满是焦虑:“我是要救你们的主子啊,我要救纯素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告诉我,天火鸟在哪里?啊,告诉我!” 那八名女子互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静静的站在纯素的床旁,这一切她们都看得真真切切,只是,这一切祭司大人有明话告诉她们,必不得说出去! 宋凝予指尖猛的亮出了几枚银针,眸中含着几分浓烈的杀气:“天火鸟在哪里!不要逼我动手!” 那八名女子静静的站在一旁,垂眸不语,宋凝予收回银针,朝着那八个人就跪了下去,语气里满是哽咽:“我宋凝予这一辈子只跪过天地父母!我求求你们,告诉我,天火鸟在哪里,他孤独了近一百多年,难道你们忍心看见他一直孤独下去吗?” 宋凝予的心在一抽一抽的疼,疼得麻木! 那八名女子别过头去,望了眼躺在床上,那越发纯白的发,紧紧的握着拳头,沉声道:“殿下将天火鸟给祭司大人之后,他……曾经见过宫公子。” 宋凝予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连身上的灰都顾不得拍,她朝着外面便奔了过去,宫子临,宫子临这个时候在哪里?宋凝予如风一般的冲了出去,那八名女子眸光微微暗了暗,扫了眼一旁的药老,无奈的微微叹息。 这个时候药老才反应了过来,宋凝予真的将那百里神谷里的天火鸟给拿到手了? 再细细的替纯素探了探脉,药老无奈的摇了摇头,如今他已经这个模样了,即便是小医仙再来,那也是没有什么用了。 宋凝予不知道宫子临在哪里,她只能召集了所有的百灵鸟去给她找,一盏茶之后一只百灵鸟飞到了宋凝予的眼前,带着宋凝予穿过了那一条一条的小巷子,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小的院落门口,宋凝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的翻墙而入。 那大开的房门里有人影偶尔闪过,宋凝予脚步有些迟疑,她垂眸,咬了咬唇,望着那碧色晴好的天空,咬了咬牙还是走了进去,宫子临的整条手臂已经黑了,赫连星笑手中的银针正在替他将那毒血导出来,一边导一边骂。 “你是不是活腻味了!你去挡那人抓向凝予的爪子,这一爪子要是抓着的你的背,你这条命就不用要了!” “凝……予。”滟华轻轻的喃了一声,宋凝予站在门口,她垂眸望着带灰的地面,风站在宫子临的身旁,脸色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与皇上分明好好的,怎么这才多久,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宋凝予嗫嚅着唇角,垂眸沉默了半响。宫子临右手上的乌黑血随着赫连星笑手中的银针一点一点的滴落在那盆子里,扫了一眼,那小小的盆子里面已经盛了一个盆底那么多了。 “他……怎么样了?”宋凝予的声音有些嘶哑,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宫子临连看也没有看宋凝予一眼,他沉声道:“将血逼出来就没事了。” “凝予,原来你还担心他,知道来看他啊!”滟华在一旁想打圆场,却不料越打越糟糕。 宋凝予张了张嘴,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我来问一问棠皇,可有天火鸟。” 宫子临那眸子里面的欣喜微微一僵,瞬间化为了清冷,他扫了眼身后的风,风从衣袍里将那一个小小的盒子取出来,天火鸟并不大,主要是那一个冰盒有些大。 宋凝予望着那盒子眸光晶亮。 宫子临左手拿过风手中的盒子,朝宋凝予晃了晃:“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凝予望着宫子临右手上那一个模糊得如同五指从手臂上划过的那一个伤口,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处慌得厉害,她望向一旁正在替他导血的星笑,喃喃道:“他……真的没事吗?” 赫连星笑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宫子临,挑了挑眉:“你如果真的担心,那就留下来看一看。” 宋凝予垂眸:“我与棠皇早就恩断义绝,今日这天火鸟,我是无论如何也是要的,棠皇你开一个条件!”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那一个盒子,指尖因为用力过大而泛着白色,浑身气血上涌,那些乌黑的血如同水一般的流了出来,赫连星笑扫了眼薄唇紧抿的宫子临,咬了咬牙,垂眸不语。 这些事情,局外人看得清,局里人却始终看不明白。 宋凝予问宫子临:“什么条件?” 宫子临垂眸,转着手中的天火鸟,勾唇轻笑道:“一年之后,我来带你回棠国!” 宋凝予诧异的望着宫子临,她指尖微微的颤抖着,望着宫子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三年,三年之后,我去棠国找你!” 宫子临冷冷的扯了扯唇角:“你别得意的太早,朕身边,不过是缺少了你这么个赏心悦目的婢女而已!” 宋凝予朝宫子临伸出手,她连考虑都不曾考虑,直接点了头:“我答应你!就算到时候你要我死,我也不会说二话!” “很好!那么,朕就在棠国等你三年!”宫子临将那手中的天火鸟放在了宋凝予的手里。 第七百五十二章 疯 宫子临望着她那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了良久,一口血狠狠的喷了出来,赫连星笑忙替他点了几位穴位,焦急的咆哮道:“你这是找死吗?你明明知道你也需要天火鸟!” 宫子临取过风递来的帕子,缓缓的擦了擦唇角,垂眸淡道:“我是这与她,欠了轩辕纯素的,还了,也好。” “你,你们都疯了吗!爱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们时候才能学会对自己好一点!”赫连星笑不明白,到底是他爱宋凝予爱得太轻了?还是这些人就是疯子! 滟华点了点头:“他们都是疯子,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看出来!”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双拳,三年,三年之后,宋凝予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宋凝予抱着手中的天火鸟,拼命的朝着那玄林族府里赶,她冲进那房间里面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药老一个人,宋凝予不安的朝着四周张望:“纯素呢?爷爷,纯素去了哪里了?” 药老喝着葫芦里的酒,朝宋凝予投去一抹叹息:“纯素他……已经走了。” “走了……”宋凝予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那个装有天火鸟的盒子从她的手中掉了出来,她猛的摔倒在了地上,怔怔的望着药老,一口血猛的喷了出来。 她低低的呢喃着:“走了……” 药老吓得不轻,连手里最爱的酒葫芦也扔到了一旁,奔到了宋凝予的身旁,一只手迅速扣着她的手腕,眸光微微眯了眯无奈道:“我是说他醒过来了,被那八个护法带走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如今倒好,气血攻心,哎,你要去哪里?” 宋凝予谁也没有看,如今天色已经开始黑沉,宋凝予骑着马,朝着那皇岛的方向疾步奔去,织越与桐柯正是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才追着宋凝予而来,织越策着马,将那坐下的马骑到了最快的速度,朝宋凝予大声呼喊。 “殿下!祭司大人已经坐着机关鸟走了,殿下,玉楼阁里也有一架机关鸟,殿下!” 那马被宋凝予紧紧的拉起,马扯着脖子一声嘶呜,掉转了头,朝着那玉楼阁的方向疾奔而去,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天火鸟,竟然走了!将她当成了什么了! 赫连星笑望着那从小院门口疾奔而去的三匹马,眸光微微暗了暗。 那个黑袍人死在了火里,四周的赤火蛛王正在迅速的老化硬化,再也没有了组织,纷纷朝着那皇岛辙了出去,如今最大的威胁就只剩下了那杀雨殿! 玉楼阁中的人已经完好无损的活了过来,宋凝予一脚砰的一声,将那一扇刚刚补好的铜铁大门又给踹坏了,那些人以为又是来屠杀阎罗阁的杀雨殿人,顿时激起了一大群人的杀气! 待那身后两个人赶来的时候,那一地的人纷纷倒在地上哀号不已! “副阁主!这是怎么了?”织越瞪大眼睛望着那一片凌乱的大院,嘴角抽了抽,抬头还能看见几个人挂在那房梁上有气无力的朝她招手。 桐柯扫了眼地上那又坏了的门,琢磨着要不要请兵木来,将这门改造得再严实一点,其实也并非不门不牢,只是遇上了宋凝予这样脾气急燥又有实力的,那就难免遭罪。 被宋凝予一招打得落花流水的众人半天没反应过来,趴在地上望着居高临下的宋凝予一脸崇拜与谨慎:“这就是咱们的副阁主?” “天呐,竟然是个女人。” “好厉害……” 下方一片议论纷纷,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冷声道:“回头再找你们算帐!机关鸟在哪里?” 织越扫了眼桐柯,走在宋凝予的前面沉声道:“机关鸟在后堂,请。” 宋凝予如一阵风一般的朝着那后院大步而去,整个大院之内一片鸦雀无声,众人那一双双的眼睛盯在宋凝予的身上,这不是公主殿下嘛,叫副阁主,当他们眼睛瞎啊! 有了机关鸟,所有的速度都快了不止一倍!只是机关鸟的启动很慢,又要注意风向麻烦得很,所幸这天的天气虽然有风,却也不算大,酝酿了一个时辰,那机关鸟终于算是起了飞,这个时候宋凝予突然有些怀念她的那只百灵鸟了! 待宋凝予一路飞到了天宫的脚下要想再飞上去时,那机关鸟却怎么也提不上去了,宋凝予扫了眼那乌黑的月色,咬了咬牙,该死,又开始下雨了! 宋凝予从飞鸟的背上一跃而下,朝着那玉阶上疾步而跑,那机关鸟算死了也只能送到半山腰,宋凝予朝着那灯光明亮的天宫之中疾步奔了过去,当她满身是汗要死要活的爬到了那门口时,却见天宫的门外站着七名白衣女子。 据说摆的那个叫什么七星北斗阵! 宋凝予不懂阵法,望着那七个站在门口的女子有些狼狈的抹了一把脸上那分不清是汗还是雨水的东西:“让纯素,给我,滚出来!” “祭司大人吩咐,谁也不见,殿下请回!” 宋凝予站在门口,那酝酿出来的一腔怒火猛的便暴了出来,她站在门口,顺了一会气,待气顺了些,她才提着内力,吊着嗓子,朝着那天宫的里面咆哮道:“纯素!你给我滚出来!” “殿下,天宫禁地,还请殿下不要大声喧哗,祭司大人喜静!”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喜静?我偏要他不得安宁!” 说罢,宋凝予又开始扯开嗓子吼:纯素,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听见没有?你这个胆小鬼!你给我滚出来……” 那些人又不好直接对宋凝予动手,只能无奈的劝道:“祭司大人谁也不见,请殿下不要再如此大声喧哗,否则,我等就只能前去请陛下了。” 宋凝予的声音突然收住,她眸光微微转了转,不见她,是吧?很好! “纯素!你不见我,我就死给你看!你看我是不是真的死!”宋凝予气呼呼的冲下了玉阶。 那站在观星阁中的纯素双眸微微红了,宋凝予朝着玉阶上一步一步的离去,暴雨之中将她那小小的身影隐得消然不见。 那站在纯素身后的女子有些不安的朝轩辕纯素道:“大人,殿下若是真的寻了短,那……” “她不会。”纯素肯定的截断了她的话,宋凝予不会,她不会去死,也不会去寻短见,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宋凝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第七百五十三章 言辞 少了谁,她依旧能做自己的王,即便再痛不欲生,她也会生下去! “谁说我不会!纯素,你将我一个人扔在那里就不管了,你们是不是都是这样?说过的话就是放屁!放完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纯素微微皱眉:“你是殿下,注意言辞。” “注意言辞?”宋凝予满身湿透泥泞不堪,纯素一脸嫌弃的意味相当的明显! 宋凝予侧头想了想,突然就扑进了纯素的怀里,她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注意言辞,哈哈,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嗯,我该说什么呢?说你君子无信?说你要与我相绝决?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将我扔了?” 纯素的脸色很苍白,那一身的素白色的衣袍被宋凝予那泥猴子一样的模样给染得满身狼狈,纯素皱着眉一脸认真的望着宋凝予:“不要用天火鸟。” “为什么?纯素,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去那黑袍人那里找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不要你陪我一个月,我们成亲,好不好?我们明天,不,今天晚上就成亲!”宋凝予焦急的扯着纯素那素白色的长袍,一双眸子不安的盯着他。 那八名白衣女子互望了一眼,垂眸纷纷退了出去。 纯素望着宋凝予的模样有些发怔,他垂眸,在她的鼻子上宠溺的刮了刮,无奈道:“这么脏,快去洗了。” 宋凝予嘟着嘴,将手里的天火鸟亮了出来,眸光微亮:“这是天火鸟,我要看着你吃下去!” “你去洗吧,洗完我也吃完了。”纯素那苍白的手接过宋凝予手中的那个盒子,宋凝予摇了摇头,叉着怒道:“你别以为我会信你!上次我让你吃了,结果你给藏起来了,这一次,你还是要藏起来吗?” 纯素眸光微微暗了暗,他突然伸手,将宋凝予揽进了怀里,他如何不想活,如何不能陪着她?他错过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孤寂了么多年,可是,他更希望宋凝予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宋凝予猛的将手中的天火鸟收进了怀里,拽着纯素朝着那浴池里大步而去,还是与以前一样,一个一个房间,再次来到那个房间,好像还是昨天的事,那外面突然响起了皇家那玲珑钟的声音,整个皇岛之中的钟声一个接着一个传得极远。 宋凝予匆匆穿上新准备的衣服跑了出去,湿湿的长发披在身后,推开门却见纯素也刚推门而出,他那一头雪白的长发斜斜的以一条白色的发带侧束着,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露出那有些精实的白皙如玉一般的胸膛。 宋凝予抓着手中的盒子,不安的看着纯素:“皇岛里面为何会有这样的钟声,出什么事了?” 纯素缓缓走在那长廊之上,一回头发现宋凝予连鞋子也没有窗,赤着脚跟在他的身后一脸莫名,无奈的扶额:“你去把鞋子穿上!把发擦干!” 宋凝予有些迷糊的低头一看,她两只脚并在一块,有些不安的将长长的裙摆挡住了脚,至于那一头的长发,内力一过,便干了八分!她朝着纯素投去一抹大大的笑意。 “师父,到底出什么事了?”这是那个单纯得令人打心里喜欢的宋凝予,这是那个能令人从心里发出笑意的宋凝予! 纯素无奈的走进了宋凝予的浴房里,将那鞋子拿了出来,蹲在她的身前,抬起头却见她怔怔的望着自己,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刮,宠溺的笑道:“把鞋子穿上。” 宋凝予一双眼睛怔了怔,望着纯素:“卡住了。” 纯素狐疑的望着宋凝予嘀咕道:“莫非靴子小了?”也没有小,只是新鞋子,脚后跟难够不好挤。 穿好了,纯素走在宋凝予的前面,那一步一步的脚步里,沉稳得让人觉得一看就能是一辈子。 宋凝予垂了垂眸,抬起一抹笑意追上了纯素的步子,一只手紧紧的牵着纯素那双似乎永远都是微凉的大手。那双手只是用来占卜,并没有握过剑做过粗活,所以柔软得行。 纯素站在那长廊上,望着那半山腰飘浮着的浮云,眸光微微暗了暗,掐指一算,沉眸道:“皇族王尊,怕是要去了。走。” 宋凝予心里咯噔一声,有一种苦涩从心里蔓延而出,宋凝予随着纯素一路朝着那皇宫大步而去,此时的皇宫之外围了许多人,一众大臣也朝着那西宫方向疾步而去,王尊的阁楼之下围满了大臣,远远的望去,还有无数盏点着白灯的马车朝着这皇宫而来。 宋凝予与纯素到了的时候,那些重要的人都已经到齐了,连赫连星笑等人都已经到了。 宋凝予下意识的扫了眼一旁脸色惨白不时咳上两句的宫子临,眸光微微暗了暗。 王尊躺在那一张华丽的大床上,雪皇静静的守在床边,整个人的头发白了大半,神色很是憔悴,一见是宋凝予回来了,敛去了眸中的几分悲伤,朝宋凝予招了招手:“予儿,你总算是回来了。” 宋凝予垂眸,人多杂乱,但是宋凝予是公主殿下,下一任的皇者,所以一进来便颇受关注,纯素早在下了马车的时候就松开了她的手,只是静静的走在她的身旁,在纯素的身后还有八名白衣女子。 众人见大祭司来了,纷纷朝着一旁退开了些。 宋凝予站在床头,望着神智还算清楚的王尊,垂眸轻声喊了一句舅舅。 王尊眸中闪过一丝亮光,缓缓的点了点头,他的动作很慢,也很轻,望向众人轻声道:“你们几个留下来,我想,单独与你们说说话。” 宋凝予、纯素、雪皇、以及星笑、宫子临、冥天倪被留了下来,其余的人等,皆恭敬有礼的退了下去,宋凝予垂眸,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冥天倪哭得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连说话都嘶哑了,哭得宋凝予的心里极是烦燥,朝冥天倪低斥道:“哭什么哭!舅舅还没死呢!人若将死,哭有什么用!” 王尊缓缓的点了点头,他朝雪皇伸出手,轻声笑道:“当年,你若是不离开皇岛,那么与你大婚的,便是我了,小雪,我只想问一问,当年……你后悔过吗?” 第七百五十四章 王尊逝 宋凝予诧异的望着王尊,他们大婚?这…… 雪皇摇了摇头,她那两行清泪滴落在那锦华的被褥上,晕染开了那被褥上鲜艳的花朵,在那鲜艳的颜色里面埋没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里曾经隐忍不发的悲伤? 赫连得笑朝宋凝予摇了摇头,示意日后再向她解释。宋凝予垂眸望着始终挂着笑意的王尊,眸光微微暗了暗,如同药老说的,这些年,她一直在看着那些表面,对于更深的内里,她看不见,她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什么是真正的坏。 那些好与坏,都太长久了,久得让她分辨不清。 王尊伸出一只枯老的手,有些吃力的想替雪皇抹了抹眼泪,只是抬了起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再也撑不到能替她抹眼泪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怕什么,予儿,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我走了之后,这个皇岛就是你的天下了,你要做什么,我都管不了了,但是有一点,千万不要将皇岛毁了。” 宋凝予嗫嚅着唇角,深深的望着王尊那已经枯老的容颜,眸光微微暗了暗:“敢问王尊,何为毁?” 王尊咳了咳,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帕子,喘着气他望着宋凝予:“之所以将这皇岛之位传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凝予,咳咳,星笑是个不错的孩子,他能助你。” 宋凝予点了点头,这个她可以理解,王尊有些吃力的接着道:“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咳咳但是,予儿,你要记得,有朝一日若是有机会,必要……咳咳,必要将北域与皇岛这一次的这一笔帐……咳,算清楚!” 宋凝予垂眸,她怔怔的望着那些从她的身边走来走去的人,即便经历了无数的死亡,也依旧不敢相信,方才还好好陪着他说话的人,如今就这么死了,王尊,那个曾经让她恨到了极点的人,如今却以如此平静的方式走了。 她连一丝的恨意都提不起来,能给予的,就只剩下了那一份平静,雪皇自从王尊走了之后,留给了宋凝予一个萧条而苍老的背影,走了出去。纯素静静的站在一旁陪着她,至于王尊的身后之事,自有人前去处理。 冥天倪站在宋凝予的跟前,眸光微微暗了暗,转身走了出去。 欧阳火抱着一方遗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朗声道:“我乃王尊所托之人,这份遗嘱,是王尊三日前留下的,诸位若是不信,大可问一问王尊身边的紫烟……”姑娘。 紫烟提着一把剑大步而入,走到宫子临身旁时,紫烟的眸光变得很平静,她轻声道:“我本以为夫人与公子会地久天长,却原来是我多想了,但是我……多来都是希望公子能够幸福的。” 紫烟提起手中的长剑,静静的走到王尊那华贵锦丽的大床前,她深深的望着那床上躺着的人,她抿唇缓缓的坐在了床边,轻声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王尊,你说,若是我与你共死,是不是来世就能在一起了?” 她长剑一横,血缓缓的从脖子上蔓延而下,宋凝予静静的望着紫烟,那些奴婢宫仆一片慌乱,宋凝予望了眼眸色平静的欧阳火,眸光微微暗了暗,朝一旁的人吩咐道:“王尊入葬时,就以紫烟陪葬吧。至于旁的人,就算了。” 欧阳火扫了眼宋凝予,沉声道:“三日之后,便是新皇登基之时,届时我再来开此遗嘱!此遗嘱由战将军一族派以重兵相守,任何人不得触碰!” 欧阳火缓缓的步下了阁楼,将那一方遗嘱放入了那一辆华贵的马车上那个巨大的铁铜所制的盒子里。赫连星笑挑了挑眉:“二十八星宿之盒?” 其盒子有二十八把铜锁互想连接,想要打开眼前这个盒子谈何容易? 欧阳火朝赫连星笑点了点头:“赫连公子好眼色,这二十八星宿之盒有一万八千种解法,极难破译。” 赫连星笑若有所思的望着欧阳火,这个时候众人心里对于那继位之人心里多半有数了,为什么还会来这么一招?莫不是有了变动? 王尊的死,跟宋凝予没有多大的关系,也没有什么影响,她随着纯素回了天宫,她回去是好了,但是,众人若是要寻她,那可就麻烦了! 次日,宋凝予正按着常理下去为王尊披麻代孝,没办法,到了他们这一代,子嗣简直少手得可怜,只有她,和一个勉强算得上了义子的赫连星笑,宋凝予也无话可说,但是要在那棺木前跪那么久,宋凝予就不大乐意了! 她还要回去陪纯素,如此大好的时光,岂能浪费! 纯素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观星阁里,望着那又偷偷翘了回来的宋凝予,满是无奈:“你怎么又回来了?明日王尊入葬,你便该着手登基了。” 宋凝予抽掉纯素手中的书,朝那白衣女子微微抬了抬手,她笑嘻嘻的望着纯素:“有冥天倪当这个女皇就够了,纯素,我们出岛吧,去大漠,去江南,去长安城,我们去游遍天下!” 纯素垂眸,扫了眼宋凝予藏在手中的天火鸟,眸光微微眯了眯,这几日为了逼他吃天火鸟,宋凝予没少用招数甚至连他睡觉的机会与用迷药的都用过了,还是没有成功! 看着宋凝予这样子,不成功估计就会一直这么折腾下去了!纯素有些无奈的伸出手,在宋凝予的脑门上戳了戳:“你一天到底究竟在想些什么?” 宋凝予怔了怔,她放下碗盏,砰的一声将那天火鸟放在了纯素的跟前:“我在想这个,你不会不知道,纯素,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五天了,我每天都在掐着手指算,离一个月还有多久,我每过一天我都在恐惧,我害怕,你为什么不吃?” 纯素将她带进怀里,微微叹息:“不要任性。乖乖的。” “我不要乖乖的!纯素,你吃不吃,你不吃是不是?不吃那一个月以后我就陪着你一起死!我说到做到,你不要怀疑质疑我所说过的话!”宋凝予狠狠的点了点头,她紧紧的握着那个装着天火鸟的盒子! 纯素那好看的眉紧紧的皱了起来,沉声道:“文渊,不要胡闹!” 第七百五十五章 天火鸟 宋凝予神色微微僵了僵,她猛的将手中的天火鸟甩向纯素,朝他低喝道:“我不是文渊!我是凝予!宋凝予,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替身,是不是?什么文渊帝?什么景凤王尊?我看你是长梦未醒!” 纯素有些发怔的望着眼前突然就炸了毛的宋凝予,闷声突然笑道:“文渊不就是你吗?” 宋凝予气得脸色发白,瞪着纯素骂也不是,哭也不是,她蹲在那一方软榻旁边,抱着自己,眼神有些茫然的望着那高远幽黑的天空,无数的星子明明亮亮格外的好看,仿佛一伸手就能够摘到星星。 宋凝予喃喃道:“纯素,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我这辈子还不了了,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死?我害怕,我害怕突然没有了你,我要怎么过下去?会不会总是被人利用?会不会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纯素,你能不能看在我已经醒悟过来的份上,再多陪陪我?” 有人说,当一个人得到或者明白某些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失去另一些更为珍贵的东西,宋凝予已经不记得,她失去宫子临的时候,那是怎么样的一种痛了,只是如今的她,不想失去纯素。 纯素揉了揉她的长发,有些无奈的望着那幽黑的星空,沉声道:“为师觉得天火鸟与燕窝合在一起,味道大概会不错。” 宋凝予猛的站了起来,怔怔的望着纯素呢喃道:“你……你肯吃了?” 她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令纯素吃下去,没想到这么一番话,纯素居然就愿意吃了?早知道她又何必去那么折腾! 纯素有引起无奈的点了点头:“听说,这天火鸟要一日三次才有效,你可别放多了。” 宋凝予重重的点了点头,骗鬼呢?一日三次?哼,到时候放多放少,还不是她说了算! 纯素夺过她手里的盒子,朝她晃了晃:“既然是为师吃的,那就由为师保管着。” 宋凝予狐疑的望着纯素,纯素见宋凝予眸中有着几分不置信,脸色微微冷了冷:“怎么?你这是不信为师?若是不信,那便拿回去吧,为师大可不用此物!” 宋凝予连忙将那天火鸟推到了纯素的怀里,连连点头:“信信信!我立即就去做燕窝……”谁让四周的人都被遣出了这阁楼里,所有的事情就只能宋凝予自己来了! 望着宋凝予一路奔走的背影,纯素打量着盒子里面的天火鸟,眸色微微眯了眯,天火鸟…… 一盏花的工夫,宋凝予就已经端着一盏燕窝奔了过来,那燕窝端在手中的定力还是很足的,一路行行走走里,连蹭都不曾蹭下一点出去,宋凝予有些傲然的抬起下巴,将那燕窝推到了纯素的面前。 “天火鸟要一整颗放下去,不能一日三餐,我读书是有点少,但是你也不能骗我啊!”纯素打开那天火鸟的盒子,将那只鸟状有火焰的药放进了那汤盏里,药入汤即融,宋凝予盯着纯素直到他完全吃完了,宋凝予才松了一口气。 莲清累死累活的爬上了天宫,抬头望了眼那九层楼高的阁楼,一条腿差点没断了,一旁的白衣女子见莲清有气无力满身大汗的模样,垂眸轻声道:“莲清姑娘这是要见殿下吗?我替莲清姑娘叫一声。” “啊,那太感谢了!”莲清如释大获的朝那白衣女子投去激动的神色,白衣女子缓缓的点了点头,朝着那阁楼缓步而上,步态优雅迷人。 宋凝予与纯素正在下棋,棋盘之下落下了寥寥四五颗棋子,白衣女子站在宋凝予的身旁轻声道:“殿下,莲清姑娘在阁楼之下等候,说是有要事请殿下回宫!” 宋凝予那欣喜的眸光瞬间就暗了下来,她趴在棋盘上有气无力的望着纯素:“我不想当什么皇帝啊,纯素,要不让冥天倪当吧,我瞧着她野心也不小,撑起起皇岛!” 纯素伸出手,轻轻的捏了捏她那漂亮的鼻子,沉声道:“不要胡闹,快去吧。” 宋凝予摇了摇头:“我不想去,纯素,我若是去了,娘亲肯定又要讲一大堆的道理了,那我还不如不去呢,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纯素揉了揉宋凝予的长发,眸光微微亮了亮,里面盛满了宠溺:“去吧,莲清不会轻易扰你,若是她来寻你,必是出了什么事了。你总要一个人独挡一面的,早些学会了,我也能放心……” “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就别怪我翻脸!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宋凝予一只手捂着纯素的嘴,一只手撑着腰,瞪着那双灵气的眸子望着纯素低警告着,警告完了,收手转身便走,动作行云流水一派潇洒恣意。 随着莲清匆匆回了皇宫,却见雪皇、战将军、云博、长孙无邪以及那玄林族的墨赫帝族的族长、滟华、赫连星笑,在那议事厅里坐得整整齐齐只待她一人了! 宋凝予有些意外的望着这些人:“王尊明日便入葬了,今日这是怎么了?来得这样齐?”细算之下还是可以看出来,飘渺族长没有来,那白沙族的族长也没有来,青塔族来了一个瘦细的少年,那少年说的话,也并没有什么用! 雪皇神色有些严谨的望着宋凝予,她那一头的发都已经快接近全白了,瞧得宋凝予心里微微的疼着。她朝宋凝予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先坐下,今日诸位前来,是发现了冥天倪的异动。” 宋凝予望着雪皇那满头灰白的头发,微微垂眸冷声道:“诸位能来,我很高兴,但是在我看来,百姓若是过的好,谁来坐这个皇帝,都是无所谓的!我说了这话,我的意思,不知道诸位是不是已经清楚了?” 滟华猛的站了起来,她紧紧的拧着眉:“你要将皇位拱手让给冥天倪吗?殿下!你醒一醒吧!是,的确谁来坐这个帝位都没有关系,但是,那个人一定不能是冥天倪!” 战析将一推书信推给了宋凝予,沉声道:“这些是那冥姑娘与家父的来信,我之所以将这些信交出来,只想告诉殿下,冥天倪胁迫朝臣,欲图登上帝位!此事,还请殿下三思!” 冥天倪太过阴狠,又多疑得很,一个心中难怀仁慈与宽容的人,是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帝者!这一点所有的人都明白!所以冥天倪并不适合! 第七百五十六章 天火鸟(二) 宋凝予交那些书信一眼迅速扫过,她扫了眼在坐的众人,眸光微微暗了暗,沉声喝道:“我说过,我无心帝位,这个皇帝,你们谁爱坐便坐,民不聊生也好,皇岛覆灭也好,与我何干!”扔下话宋凝予转身走出了那会议大厅。 留下正在不断争论着的众人,雪皇手中的权杖朝着地面狠狠的一放,沉声喝道:“我雪皇的女儿,岂是如此毫无责任心之人?你若当真要放下这个皇位,那么你我母女的情认,就此了断了吧!” 宋凝予猛的转身,诧异的望着雪皇:“我想做什么,娘亲你为什么不支持我?反而要说些这样的话?你也让我失望致极!若是早知今日,我必不会来这皇岛寻你!” 宋凝予大步走出了大门,雪皇紧紧的握着权杖,望着那渐渐消失在长夜之中的身影,朝一旁坐着的人垂眸沉声道:“诸位都退下吧。” 滟华怔怔的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没有动上分毫,直到所有的人都无奈的退了出去,滟华还是坐在那里,她不敢去相信,宋凝予竟然真的不去理会这个皇位!如今那冥天倪都开始介入兵力了,再这么下去,明天就该领兵逼宫了! 赫连星笑拍了拍滟华的肩膀,指了指静静坐在主位之上的雪皇,朝她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要与凝予断母子关系的雪皇陛下心正伤着呢! 滟华拖过一张黄金大椅,坐在了雪皇的身旁,却听得雪皇陛下语气里带着些轻微的叹息:“我知道这么多年,终是她对不住纯素,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为了纯素,竟然不惜放弃皇位!” 滟华静静的坐在雪皇的身旁,她眸底的余光扫了眼身后悄悄离去的宫女,朝一旁的赫连星笑使了一个眼色。 那宫女朝着后花园一处寂静的林地里大步而去,穿过那一片林地,那宫女谨慎的扫了眼四周,见无人,才缓缓的推开了那一扇小门,身影一闪,躲了进去,在那小门之后,有一方长长的青石长道,那条长道直能向冥天倪的寝宫! 赫连星笑疾步而行,却猛的发现,那冥天倪,竟然与杀雨殿的殿主正在下棋! 那宫女在通报声之中朝着冥天倪恭敬的行礼,缓声道:“公主扬言要放弃皇位,已经与那一班重臣吵开了,与雪皇陛下更是断了母女的情分,看那滟华小姐与公主殿下的争吵,想来此事已经是真的了。” 杀雨殿主咯哒一声,落下一颗黑子,扫了眼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宫女,轻声道:“若要论诡计多端,那公主殿下也算得上是个头号人物,此事不可小觑。” 冥天倪落下一方黑子朝地上跪着的宫女沉声道:“仔细的盯着,我若是成了皇,这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欣喜的抬起头,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赫连星笑的身子隐在那门外的房梁上,对于里面的情况,虽然说不能听得真切,偶尔那么几句,还是能听得到的! 杀雨殿主复落白子,伸手拂去那几片樱花花瓣,眸光微微眯了眯。 那静静坐一旁喝茶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赫连星笑的眸光微微亮了亮,宋凝雪! “你若是想要让宋凝予彻底的听你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将纯素……到时候你还愁宋凝予会与你抢夺皇位不成?”宋凝雪那张艳色的脸在夜明珠的灯盏之下泛着明亮的光,守在外面的赫连星笑冷冷的哼了哼。 冥天倪紧紧的捏着棋子沉声道:“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不得有失!” 宋凝雪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这里有一套寒天手拷,若是被它拷上了,管它是什么多大的术法,也逃不出去。” 冥天倪皱眉沉声道:“大祭司的实力,非同小可,你们若是能将此事办成,我答允你们的事情,也自然会替你们办好!我若是登上了帝位,你们还怕没有好处吗?”她傲然的抬眸扫了眼宋凝雪与杀雨阁的殿主。 杀雨殿的殿主凌空打了个响指,一道黑影落了下来,她将一瓶药朝着那黑衣人扔了过去,宋凝雪将一副手铐扔了过去。 “用这两个东西去将大祭司抓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杀雨殿的殿主眸光冷冽的望着那黑衣人,那人点头沉声道:“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赫连星笑扫了眼那远远消失而去的黑色身影,眸光微微眯了眯,宋凝予太过在乎纯素,只不过是因为亏欠得太多,心里作用,被这三个女人折腾折腾,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次日天色微微渐亮,分为两个部分,一是早晨,二是傍晚,早晨用以入葬,傍晚便是新帝登基之时!之所以如此仓促,一来也是王尊的遗言之一,这二来,也是雪皇陛下如今心力交猝,此事,还是越早分配越好! 宋凝予早晨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穿好衣便朝着那纯素的房间里奔了过去,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那床单微微还泛着一丝凌乱,宋凝予紧紧的盯着那微凌乱的床铺。 以纯素那睡姿,睡前是什么模样,睡后依旧会是什么模样,绝对不会像眼前的这个一样,八名白衣女子匆匆奔了进来,齐齐跪在宋凝予的身旁沉声道:“属下有罪,属下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迷晕了!” 宋凝予一拳狠狠的砸在那就近的桌子上,震得那桌子上的茶盏猛的一震!宋凝予扫了眼那茶盏旁留下的字。见字中所言,殿下若登基,便以祭司之命来祭,殿下若放弃皇位,待新帝登基,三日之后送还。 宋凝予猛的将手中的纸揉作一团,咬牙切齿的道:“好一个三日后奉还!给我查!把他的位置给我查出来!我去寻人!” 宋凝予穿着一身锦玉素的纯白色长袍,匆匆走下了天宫便见那一辆华贵的马车正停在那里等着他! 莲清垂眸,朝宋凝予轻声道:“殿下,昨天之事,殿下还是向雪皇陛下道个歉吧?陛下向来嘴硬心软,有大臣求情,陛下会原谅殿下的!” 宋凝予挑了挑眉,她打量着莲清半响,突然历声问道:“我与众人的内部事议,你是如何得知?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时候莲清不在当场!” 第七百五十七章 无恙之恙 莲清望着宋凝予眸子里面满是心疼:“昨天夜里,陛下心口中疼的毛病又犯了,于是与张妈说了许多,奴婢也在一旁听着,殿下,陛下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转身坐进了马车里。 马车缓步而行,那皇宫里面的哀乐并不明显,在皇岛的人看来,一个人的死,是登于九天之上,转入轮回之中,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丝竹之声里有女子衣着素白,随音起舞,舞姿翩然。那皇宫偏堂之上,放着那一个诺大的黄金雕水晶的大棺材,那一方大棺在阳光之下散发着昂贵奢华之气,在那棺后的项贡桌上还挂着一副王尊年轻时的画像。 大约是二十来岁的时候,生得儒雅温和,双眸只是这般静静的瞧着便让人如沐春风,谁年轻的时候不是俊公子俏美人呢?冥天倪跪在王尊纳兰澈的棺前,哭得梨花带雨,引得无数人纷纷上前来安慰,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她也跪在了那棺前。 “冥天倪!你敢碰他我必要你生不如死!” “宋凝予,今日能登上帝位的人,是我冥天倪!” “帝位这种累赘你喜欢尽管拿去,把纯素还给我!”如今的纯素,元气大伤,已经经不起那些折腾了! 冥天倪冷冷的瞧着宋凝予,勾唇嘲讽道:“你担心他?宋凝予,你这种水性扬花的女人,你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你知道宫子临都做了些什么吗?想不到你竟然哪此无情!” 宋凝予磕了一个头,精致的眉宇狠狠的皱作一团:“你若是想当这个皇帝就要与他那个皇后告别了啊,冥天倪,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他,如今看来,你也没有多爱他。” 冥天倪冷冷的笑了:“笑话,我爱他又如何?他不爱我,一切就都只是个笑话!宋凝予,这人的命,可只有一条,我劝你老实一点。” 宋凝予连着磕了两个头,站起身来,扫了眼静静站在她身旁的莲清,勾了勾唇角,扯出了一抹嘲讽:“宋凝雪不是什么好人,冥天倪,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句忠告!” “是不是好人,我还不至于分不清楚,不像你,错把亏欠当用爱情,才是真的可悲!” 两方唇枪舌剑谁也不相让,王尊的入葬礼举行得很快,由于新皇没有登基,就暂时由雪皇来担任,滟华不理会宋凝予,赫连星笑的表情也始终只是淡淡的,战析与云博还和宋凝予说上两句,也不过是客套话,带着几分疏远。 宋凝予站在那群的最前面,突然觉得有些孤单,所有的人都变得遥远了。 一名白衣女子从宋凝予眼角处一闪而过,时及正午,已经入了葬之后就只剩下了登基,欧阳火站在那一方陵墓之前,打开了那繁琐的盒子,将那里面的信打开,沉声开始念了起来。 宋凝予朝着那抹白衣女子的方向疾奔而去,她的身影迅速的隐入了人群之中,待那位承纳兰凝予最后一句至关重要的话念出来时,众人四下张望却不见了宋凝予的踪迹! 冥天倪赫然一步往前,朝众人沉声道:“众所周知,姐姐无心于皇位,一心只做逍遥之士,昨夜冥某已经与雪皇义母商议过了,由冥某来代理陛下一职,不知众人可有异议!” 台下的人一片沉默,望着那上方笑意盈盈的冥天倪,咬牙切齿里只剩下了一片浓浓的恨意! 宋凝雪缓缓的走上了那高台之上,无数的御林军队将这些大臣围得水泄不通,众人连声也没敢多吭一句,如今那公主殿下不在,众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了! 一旁的长孙无邪挑了挑眉,沉声道:“如今公主殿下不在当场,不如改日再行大典,反正这大典也拖得够久了,也不差这么一两日了!” 冥天倪仿佛没有听见长孙无邪的坏,一旁的丞相扯了扯长孙无邪,那双苍老的眸子里面满是厌恶:“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长孙无邪耸了耸肩,扫了眼正在极力道歉的丞相,无力问天。 “犬子不懂事,还万陛下海涵!”雪皇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事先倒向冥天倪这一边的,竟然是原本一直勤勤恳恳站在她这一边的丞相!她与王尊斗了这么多年,到了最后,却还要为他尽一尽哀思,为他哭上一哭。 雪皇静坐于黄金大椅之上,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好!好得很! 此时众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宋凝予,正坐在那机关鸟背上,朝着那飘渺一族的禁地里赶!那禁地在宋凝予一番凌厉而强悍的内力的摧毁之下只剩下了一片残渣,二十八星在宋凝予的掌风之下伤了大半! 宋凝予一掌挥开那铁石大门,只见大门之中,一身纯衣雪白的纯素,正静静的坐在那灯盏前,手中还端着一本书在看,抬头见宋凝予就这么出现了,纯素有些诧异。 宋凝予瞪着那寒天手拷,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她几乎是慌乱的捉到了那轩辕纯素的身前,一只手凝聚了强大的内力,砰的一声,直接将那寒天手拷扯碎了,纯素静静的坐着,望着宋凝予那焦急的模样,唇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八名护法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人,她们取来一方小轿子,将纯素抬进了那轮子里,宋凝予紧紧的握着纯素的手,一双眸子里泛起的红色几乎要将整个飘渺一族湮没! “宋凝雪!这笔帐,我现在就去找她算!”想坐上皇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纯素的手,轻声道:“纯素,你等着我,我去算完这笔帐就去天宫寻你!” 纯素点了点头,轻轻的揉了揉宋凝予那一头乌黑如墨般的长发,轻声道:“文渊,已经长大了。” 宋凝予转身奔上了那一台织越开着的机关鸟,机关鸟直破苍穹,朝着那王尊下葬的地方疾步而去。 在机关鸟的身上宋凝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正巧看见了冥天倪后背被宋凝雪狠狠的掐了一把剑,冥天倪低头,诧异的望着那一把长剑,不敢置信的回头望着笑意邪冷的冥天倪。 “就凭你,也想坐上这个宝座?冥天倪,你就安心的去吧,这个宝座,我会替你座稳的!”宋凝雪猛的抽出手中的长剑,将冥天倪推倒在地。 第七百五十八章 眸光冷漠 原本面无表情的雪皇怔怔的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冥天倪,心疼的朝着冥天倪就扑了过去:“天倪,天倪你这是何苦!得不到的东西,何必非要如此拼了命的去夺。” 冥天倪躺在雪皇的怀里,伸出右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勋出来,有些吃力的望着雪皇:“你……还记得这个吗?” 雪皇重重了的点了点头记得:“这是我当年将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带着的东西。” “第一首曲子,还是娘亲你教会我的,娘亲,这么多年你再也没有为我吹过,这一次,吹……给我听,好不好?”冥天倪所求的不多,不守是雪皇那多一丝的关注,只是,却敢这样的难,因为有宋凝予在,于是所有的目光都不及宋凝予。、 雪皇重重的点了点头,那童年的音轻快的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悲伤与呜咽。 冥天倪靠在雪皇的怀里,她有些吃力的咳了咳,血从她的嘴里不断的随着她说出的话涌了出来。她太渴望那不可多得的情谊了,她羡慕宋凝予,可是越靠近才发现,自己与她的距离越遥远。 “娘亲,你不要怨我,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的视线全部都给了她,不甘心什么都是她的,连……宫子临,都是她不要了,才给了我的……”冥天倪捂着腹部那不断流着血的伤口,那只手终于无力的垂了下去。 其实她只是不甘心。 那站在台上的宋凝雪嚣张得极其过份,她指着手中的长剑,朝着那居高临下的宋凝予冷声道:“殿下来此,可是为了恭贺朕登基之喜!” 宋凝予从那高空之中一跃而下,手中的簪子朝着宋凝雪二话不说便打了下去,速度那叫一个快准狠,不留一丝情面,宋凝雪哪里是她的对手,几招之下就被打得趴在了地上!宋凝予狠狠的踩着宋凝雪的脸。 她蹲在宋凝雪的跟前,眸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嘲讽:“你若是真刀真枪的来,宋凝雪,我可以饶你一命,可是如今,我已经找不到借口去原谅你了!” “不要杀我,凝予,我们是姐妹啊,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姐妹啊,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宋凝雪见宋凝予的神色稍稍有了一丝的松懈,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凝予,都是杀雨殿的殿主,是她指使我的,你原谅我吧,我来这里,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样的话,谁会信? 宋凝予扫了眼身后缓缓推着轮椅走了出来,朝着她的方向扬起一缕青色毒雾的毒魔,眸光微微暗了暗,转身闪到了一旁。 宋凝予是闪过去了,那宋凝雪就比较倒霉了,被那毒雾给挡了个正着,那张如花似玉一般的脸上,如今就只剩下了一片斑驳扭曲,那腐烂的味道也随之散发了出来。 那高台之下的众臣纷纷退开几步。 宋凝予沉声朗喝道:“今日之事,是我与他们之间的恩怨,谁也不得插手!” 坐在轮椅里的庄生蝶冷冷的扯开了抹嘲讽:“看来,是我小瞧了殿下了!” “庄生蝶,你竟然害我,快给我解药,给我解药!”宋凝雪惊慌的朝着坐在轮椅里的庄生蝶奔了过去,一只手朝着庄生蝶伸了出去,庄生蝶傲然冷笑道:“给你解药?你宋凝雪,你与宋凝予乃姐妹,就凭这一份姐妹之情,你觉得我还会给你解药?” “你想死,那好,那大家就一起死!”宋凝雪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匕首,朝着那庄生蝶一刀捅了过去,坐在轮椅里的庄生蝶躲避不及,她低头瞪着那流血不止的窟窿,朝宋凝予伸出一个大拇指:“好……好一个螳螂捕蝉……” 宋凝雪瞪大双眼,望着宋凝予,那张脸开始迅速腐烂,接着是整个人,宋凝予望着那抱着冥天倪的雪皇,微微敛眸。 雪皇有些吃力的想要将冥天倪抱起来,可惜没有什么力气,宋凝予伸手欲扶一把雪皇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沉声道:“好一个螳螂捕蝉,这一切都被你算入其中的,是不是?” 宋凝予微微曲身,站在雪皇的面前,那双原本温婉的眸子里,此时充满了恨,正恨恨的望着她,她望着那充满恨意的眸子,突然笑了,笑得声嘶力竭:“哈哈哈哈,螳螂捕蝉,哈哈哈,好一个螳螂捕蝉!” 没有沾染上一丝鲜血就坐上了那皇位的雪皇陛下,从来不曾沾染过任何血腥之气的雪皇陛下如何能懂这皇位争夺的杀戮! 宋凝予朗声大笑,缓缓走下了那一百零八阶玉阶,欧阳火静静的站在雪皇的身旁,替她抱起了冥天倪,一双眸子却担忧的望着宋凝予,宋凝予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众人相互也难怪了望,这到底算不算是登基了啊? 却见滟华与赫连星笑等人齐齐声着宋凝予消失方向朗声道:“臣等恭送陛下。” 宋凝予急切的想要找到纯素,她脚步如飞一般的朝着那天宫的方向疾奔而去,身形去若游龙,步若流星,怎一个快字了得。 天宫里,透着些诡异的安静,那观星阁楼里传来纯素一声一声的咳嗽声,宋凝予听着纯素的声音,只觉得心里狠狠的揪着疼,她抓了那一个白衣女子,沉声问道:“此事关乎祭司性命,你如实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吃那天火鸟!” 那白衣女子垂眸,她不敢说实话,宋凝予厉害,但是大祭司更厉害,宋凝予登基一事,纯素并没有说话,所以那些人都陷入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与狐疑的议论之中。 “你难道看不见他的痛甘吗?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可以有一千一万种方法来让你生不如死,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没有,那药藏在了大护法的身上,祭司大人只说那药将来于殿下有大用,万万用不得!殿下,千万不要辜负了祭司大人的一番苦心啊!”那白衣女子不安的扯着宋凝予的衣,宋凝予猛的一脚踹开了那一扇大门,她眸光冷锐的打量着那屋子里面数双眼睛全部盯着她的众人。 宋凝予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纯素的身上,在纯素的脸色惨白得几近透明,他朝宋凝予伸出手,温然一笑道:“小徒儿,让为师好好看看你。”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得不失 宋凝予大步走到纯素的身旁,她精致的眉深深的皱着,整张脸苦得像个苦瓜:“纯素,你不要骗我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这样,你管什么未来!我只要你现在活得好好的。” 纯素扯开一抹笑,那笑里满是宠溺,他点了点头:“为师过的很好。” “好什么好,你看看你这一百年来你过的是什么日子!纯素,你告诉我,你真心真心的笑过几次,你从心里笑过几次?修仙修仙,这样的日子你修的什么仙?你不怕寂寞吗?” 纯素缓缓的替宋凝予将那凌乱的发微微拂到耳后,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些淡然:“不怕,为师知道,终有一日,定会与你相遇。” “相遇之后呢?纯素!我怕,我很怕!大护法呢?大护法在哪里?”宋凝予四下张望,却只见那八个护法里如今已经少了一个。 纯素将宋凝予拉进怀里,那冰冷的身躯紧紧的贴着宋凝予,他轻轻的在宋凝予的耳旁呢喃着:“文渊,文渊长大了。” 宋凝予摇了摇头:“我永远也不要长大,师父,我不要长大,我长不大了!” 纯素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那一头秀发,宋凝予心里明白,因为宋凝雪那寒天手拷,所以加快了纯素的苍老速度!如今的纯素,根本不堪一击,她只恨,恨自己竟然就那样睡着了,才会让人有机可趁! 所有的有因果的人都死了,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办? 宋凝予躺在纯素的怀里,一股未知的恐怖袭向她,她变得很累,总是奔波,那颗起起伏伏的心无处安放,所有的日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人变得疲惫不堪,在心里大声的呐喊也只剩下了回音,那个冷冰冰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束缚。 “文渊,不要任性,你十八岁了,已经长大了。”十五岁便已经及笄,十八岁别人的孩子都能满地爬了,怎么能说不是个大人了呢? 宋凝予在纯素的怀里蹭了蹭,她摇了摇头:“我不要,我不长大,纯素,你空白了一百多年,你说,如果用那一百多年来陪我该多好。” 最心酸的,便是那一句如果,纯素紧紧的抱着她,望着那望不见尽头的天空,抿唇不语。 最后待纯素再低头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这段时间的担忧与忙碌奔波与算计,让她疲惫不堪,没有了纯素的帮助,她就像一个二十四个时辰永不间断的在转着的一个陀螺,她很累,累得不像自己了。 纯素想将宋凝予抱起来却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连抱一个人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垂眸,轻轻的抚着宋凝予的侧脸,赫连星笑的身影争切的从那阁楼之中冲了上来,张嘴欲言,却见宋凝予已经睡着了,那泛着青黑色的眼睑正轻轻的覆盖着。 纯素垂了垂眸,宋凝予压得他的胸口有些发麻,尽管是这样他还是不想放开,赫连星笑扫了眼一旁的桌子上那笔墨纸砚,提笔写下了一串话。 纯素眸光微微眯了眯,那黑袍人应该死在了大火里才是,为何赫连星笑的人却找不到他的尸骨?莫不是人没有死?那大院虽然堆满了东西,但,若是想活下去,在那里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赫连星笑坐在窗口,望着窗外迷离不清的夜色垂眸不语,纯素轻轻的从宋凝予的身下爬了出来,替她细细的盖上了被子,见她睡颜安好,这才随着赫连星笑一同轻轻下了阁楼。 赫连星笑随着纯素一同到了七楼,七楼之间的风景大有不同,那整个阁楼之中所说的皆是剧毒书籍,那里面记载的东西颇为全面,甚至可以说,谁若是将这观星阁里的一至八层书全部背熟了,那便可谓是上知天文地理,下晓百怪厅谭了,用毒用药,根本不在话下! 纯素随便着手翻了两本书,递至赫连星笑的跟前,他微微叹息道:“我的时日无多了,叫你来,是想让你替我做一件事,既然那黑袍之人没有死,那也正好。” 赫连星笑诧异的望着纯素:“您,为何不用天火鸟?”赫连星笑是药老的徒弟,如今这大祭司这样的情况他如何会看不出来! 大祭司微微垂眸,将一本微有些古的书扔在了赫连星笑的手中,赫连星笑望着那书的页面挑了挑眉喃喃道:“北域毒史?” 纯素点了点头:“此书为一年前我从北域所得,里面记载的乃是北域中之人用毒之事。” “赤火蛛王……赤火蛛王乃是北域唐家之唐家二少的独门绝物!”这么说……那个黑袍人是唐家二少?赫连星笑整个人都不好了,唐家那是什么概念?那就一个毒窝! 炼毒炼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了?天天吃毒也毒不死,他狐疑的望着纯素:“既然是唐家的二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而且,天之血脉一事,是绝对秘密的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 纯素缓缓的走过那些书籍堆,又抽出了一本,朝着赫连星笑扔辽去,那一本书的页面上唯见唐门二字,赫连星笑夹着那本北域毒史,打开才发现,那里面讲的是关于唐家满门里面的每个人,上至唐家大长老,下至唐家小姑娘,那是事无巨细,写得跟个史册似的,极厚! 这书,或许会有用,既然是纯素给的,那就先行收好! 纯素也不理会这赫连星笑会带走多少书,顺手从那一群书里面再抽了一本,顺手扔了过去,他轻声道:“我走了,她若是要去北域,你便将这三本书给她,务必要让她看完再去。” 赫连星笑跟在纯素的身后,不满的喃喃道:“你为何不用天火鸟?你用天火鸟还能多陪她一年,有什么不好的?人不应该如此顾前而失了眼下的乐趣!” 纯素垂眸,望着手中那厚厚的一本书,垂眸轻声道:“你不明白。你只需照我说的做即可。” 赫连星笑接过最后一本书,打开扫了一眼,瞪着纯素:“你这是什么意思?” 纯素微微敛眸,轻笑道:“鄙人不才,在北域还是有几个知已好友,这是人脉谱,里面如何相识,已经记得很祥细,你也一并给她,日后,或许有用。” 第七百六十章 时辰 “你觉得你自己还有多久?”赫连星笑垂眸,将那三本书细细的收好,这可是宝贝,比千金还要重的宝贝,可不能弄丢了! 纯素指尖从那干净得纤尘不染的书背上划过,反问赫连星笑:“不知赫连公子以为,我还有几日?”他原本是一个月,只如今寒气倾体,再多……也不过…… “十日。” 纯素垂眸扯出一抹笑:“十日,阁下还真看得起我。” 他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水晶的小瓶子,那瓶子不过大拇指大小,形如泪滴,格外好看,隐隐细看过去,还能瞧见那小瓶子里透着浅淡的蓝色,晕杂着一种着隐隐约约的忧伤。 纯素捏着那个瓶子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推到了赫连得笑的跟前。 赫连星笑拿着那个瓶子,打开闻了闻,诧异的望着他:“这是什么?” “我走了之后,她用得上。” 赫连星瞪大双目望着手中那孔雀蓝色的瓶子不敢置信:“这是忘情水?你竟然要对她用忘情水?为什么?你这么辛苦的拼尽全力,不就是为了要让她记住你吗?” 纯素垂眸淡道:“我后悔了!星笑,我后悔了,若是早知今日,我必不会让她记起一切!”不,她没有记起一切,只是记起了一部分,那剩下的东西,是这一世的宋凝予如何也记不起来的! 宋凝予站在八楼的最后一梯,静静的听着那两个人无声的话语,窗外几线光折了进来,有尘埃在那光线之中静静的浮游。她垂眸,晶莹的泪珠从眼睛里面掉落下来,美好得如同那轩辕纯素手中的那一瓶泛着浅浅薄蓝的忘情水! 她动作轻缓的回到了阁楼之上,躺在塌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纯素来到她的面前,替她将那扯落的薄被盖上,宋凝予才再次睁开双眼,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瞥见一旁神色微僵的赫连星笑,宋凝予静静的走到那日暮西垂的窗台上,在那里静静的放着一把琴,是纯素喜欢的,那琴的名字叫做南国。 眼前入目是一片热烈的鲜红色,海天成为一景,若非那一抹落日,难辨海天。 宋凝予回眸一笑,精致的眉眼间突然多了几分安静,不再像往昔里在纯素的身旁那般的任性和放肆,连目光里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纯素没有用天火鸟,他还是没有用天火鸟,只有十天了! 赫连星笑抱着胳膊靠在那落地屏风旁的柱子上,神色里透着些严谨:“我们那次所杀的那个黑袍人,原本是北域唐门的唐家二少,大约是用毒入魔了,所以需要天之血脉来洗脉。凝予,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死,但是在那一片大火烧尽之后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宋凝予猛的抬起头,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望着赫连星笑满眼不敢置信:“你是说,他没有死?怎么可能?如果没有,那……那些赤火蛛王为什么会辙出了皇岛?” 赫连星笑摇了摇头,眸子里变得严肃了起来:“或许,是为了寻得一个更好的良机。” 宋凝予转身,望着那一片血一般的日暮,缓缓的伸出手放在栏杆上,眸光变得有些狠戾,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一种方式去伤害纯素! 于是,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纯素穿着一件里衣坐在床上,一双幽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抱着被子一脸大义的宋凝予,语气里闪过一丝颤栗:“你这是做什么?” 宋凝予利落的将那被子铺在木板的地面上,一边朝纯素道:“自然是要保护你!都说那个唐家二少没死,万一再整个什么虫子之类的东西来害你怎么办?” 夜风习习,宋凝予……穿得很严实! 在那夜明珠光亮如白日一般的房间里,宋凝予还是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呆在纯素的卧房里,她坐在那打好的地铺上,打量着那四周简雅的摆设,多是纯白色,或者是紫金色,混合在一起,有些怪异。 纯素扶额,无奈道:“你……睡床上吧。” 宋凝予猛的转过头,她被子一扔喜滋滋的手脚并用爬到了床里面,原本准备下床的纯素被宋凝予紧紧的扯着,宋凝予盯着纯素那张苍白的脸良久,突然笑了。 “我睡外面,你睡里面。” 纯素眉心跳了跳,站起身来,垂眸理了理身上那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转身朝外面走了出去,宋凝予心中一惊,急道:“师父,你要去哪里?” “你睡这里吧,我换个房间。”那声音里透着几分苍白与陷忍,宋凝予猛的转身,却见一轮圆圆的月色当空挂起,她望着纯素离开的背影,紧紧的扯着手中的被子。 月圆之夜……纯素的反噬会成倍的增加! 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来这里!所以绝对不能将纯素放在一旁置之不理! “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师父??”待宋凝予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纯素的身影,宋凝予脚下一跺,只恨自己没有跟上去! 她打开赫连星笑隔壁的书房,决定一间一间的寻人,却见那书房里面挂着无数的画,那画里面的女子无不是她,从她一岁到如今十八岁,每一年的生辰时,他都会画上一副,也就是说,其实她每年的生辰轩辕纯素都会去看她吗? 宋凝予轻轻抚着那画,指尖微微发颤,眼睛变得有些模糊,那画里有一副词,她抹了抹眼泪,发现那是一首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卿兮卿不知。 宋凝予猛的转身,却见纯素一袭素白的衣,静静的站在书房的门口,那满头的白发看得人触目惊心! 她很想问,纯素为什么不将天火鸟给入了药,却还一直一直的骗她,可是,如今的她问不出来。那些她所遗忘了的过往,如同潮水一般的将她淹没,她在那些过往里面沦亡,她无法拯救自己。 宋凝予站在书桌前,一时之间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她说出话的时候才发现,她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不堪。 “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早些发现,其实每年的生辰,纯素都会去看她,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她是不是不会遇见宫子临,而一心跟他在一起? 第七百六十一章 波折 那些所经历过的波折啊,那些痛疼的过往啊,是不是就不会来得这样轰轰烈烈? 纯素缓缓的走近她的身旁,细看之下她会发现,纯素的眼睛微微泛着一丝红色,那是着魔时的红色,以前的纯素有强大的内力去压制,可是如今,纯素已经没有了那一身强大的内力了,只剩下了一个苍白得正在走向沦亡的躯体。 他走到宋凝予的面前,缓缓的将那副画折了起来,朝宋凝予笑道:“闲来无事,就画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宋凝予朝纯素伸出手,指尖却只是薄凉的擦过了纯素那织锦的素白色的里衣,宋凝予淡淡的点了点头朝纯素扯开一抹笑:“我送师父先去睡吧。” 两道白色的身影一黑一白两种发色随着细雨纷纷的夜里那有些暴烈的风纠缠在一起,纯素始终与宋凝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两人并排而行,在冷风呼号的夜里,显得有些寂静,宋凝予将纯素送回了房间。 纯素正欲关上房门,宋凝予两只手紧紧的挡在那门板上,她一双眸子晶亮的望着纯素:“师父,我们……明天成亲吧。” 纯素比她要高上一个头,虽然穿着衣看上去欣长而削瘦,但是穿着一件里夜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充满了力量,他捏了捏宋凝予的鼻子,无奈道:“明日不是个好日子,你先去睡吧,明天早些起来。” 宋凝予点了点头,转身走在了那条冷风习习的长廊上,不让她进去?那她自然是要想办法进去的!宋凝予那双乌黑的眸子转了转,身形朝着那阁楼顶上一跃,轻轻的掀开一片薄瓦,只见那薄瓦之下的纯素不知道按了哪一个机关,那张床竟然移开了! 待那机关再度合上,宋凝予拍了拍身上沾了些雨水的衣,朝着地面一个番转,稳稳落地! 推开房门,她小心翼翼的盯着房间里面,似乎是动了床的方向,所以那个门才会打开。 宋凝予眨了眨眼,就着那夜明珠光打量着那一片昼亮的屋子,屋子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也就是一张床罢了,她扫了眼地上她还放着的被子,眸光暗了暗,难道真的要让他一个人再去承受那些吗! 哪怕是多活一年,她也不在意的,只要能够活下去! 宋凝予一只手在床上摸索着,眸光停在那床旁所雕刻的玉兰花上,那玉兰花以纯白的玉雕刻而成,在灯光之下泛着一丝流利的白玉色,宋凝予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缓缓的按放在那床上的玉兰花雕上,朝着左右试着移了移,可以移动,但是那东西,没有什么反应啊? 宋凝予转了大半天,盯着那床的后出,耷拉着脑袋,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法方!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瞪着那笼入了乌云之中的那轮圆月,有冷风夹着雨吹进了屋子里,宋凝予咬了咬牙,盯着那玉兰花瞧了半响,只见那玉兰花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泛着温润。 宋凝予愤愤的一巴掌拍在那玉兰花上,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她坐下的那张床,突然缓缓的动了! 移开的床下方是一条长长的阶梯!那阶梯以玉阶而制,两旁挂满了夜明珠,将那条繁华的道路一路延伸,那里面不知道怎么的,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宋凝予紧了紧身上的衣,顺手将地上的被子也扯了裹在身上。 她小心翼翼的走下了那望不见尽头的玉阶,随着玉阶一路蜿蜒而起,宋凝予那有些浅薄的鞋子走在玉阶上寂静无声,垂挂着的夜明珠如梦如幻的映入眼眸之中,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在那两旁绘有图画,多是玉兰花。 大约走了一盏花的功夫,宋凝予渐渐的听见了铁链晃动的声响,宋凝予猛的加快了脚步,朝着那声源处疾冲而去,在长道的尽头,有一间不算大的屋子,屋子里面放着四条链子。 纯素没有料到宋凝予会来,那四条链子绑束着的他眸光有些发怔。 “我……我见你不在屋子里,不小心碰到了那个花,就沿着这个玉阶下来了。”宋凝予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纯素,她的身上还披着一层被子,细看之下会发现,这间小屋子四周皆是寒玉,纯素所坐着的地方,更是寒冷致极。 纯素垂眸,无奈的叹息道:“往后,你要自己保护自己了。” 他已经护不了她了,如今的他连最起码的武功也没有了,但是值得庆幸的是,那浓烈的疼痛感,不知道是不是变得麻木了,所以如今已经不有了太大的知觉。 宋凝予被子一扔扑进了他的怀里,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这样静静的坐在寒玉床上,纯素缓缓的站起身来,有些吃力的走下床玉床,将那被她扔掉的被子拾了起来披在她的身上,安慰道:“我的体质,月圆之夜需要如此来压制,你倒是聪明,知道带条被子下来。” 宋凝予裹着被子,背与纯素的背轻轻的靠着,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宋凝予裹着被子,望着那一面隐隐约约透着寒气的寒玉,神色里藏着浅薄的悲哀。 她突然发现,夜是如此的漫长,纯素坐在她的背后,静静的打着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一夜无话,直到最后纯素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那染上的一层碎冰渣,宋凝予猛的转过头去,眸子里闪动着一些急迫。 她迫切的望着纯素,仿佛是在确定些什么。 纯素扫了眼呆愣的坐在寒玉床上裹着被子的宋凝予,无奈的叹息道:“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 宋凝予望着纯素,垂了垂眸,不是说月圆之夜……难道正是因为纯素失了内力,所以那些东西就缓和了? 她欣喜的拉着纯素的手,挽着他的胳膊随着他一路走出了那冷得惊人的暗室里,刚走出暗室,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敲得有些急迫。 “陛下,陛下,不好了,雪皇大人她……雪皇大人不见了!陛下!” 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那是莲清的声音! 宋凝予拉开房门,莲清扫了眼身后穿着一件里衣的大祭司,容色微微僵了僵,朝宋凝予行了礼匆匆道:“陛下,雪皇大人她不见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雪皇失踪 宋凝予猛的相想了起来,那天在王尊入葬的时候,关于冥天倪的死,她娘亲那怨恨的眼神。一只冰冷的手缓缓的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身扣的纯素朝她点了点头,淡问道:“雪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了的?” 莲清焦虑道:“奴婢也不知道。雪皇大人在冰陵里说要陪着冥姑娘,奴婢不知道怎么了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就不见了陛下,整个宫里的都找不到。陛下,陛下你救救雪皇大人!”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两侧的裙子,她沉眸道:“既然唐二少没有死,那么,一定是他做的!”这里除了那唐家的二少,该死的都死了。冥天倪也好,宋凝雪也好,庄生蝶也好,所有的人,都成了她登基的垫脚石。 分明不想做,却总是有人在逼她! 那个极力要推她为皇的雪皇大人,事后却用那样的眼神来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泛着微微的疼,那样的眼神!怨恨、愤怒、陌生、质疑,甚至于厌恶…… “陛下,陛下也该回去掌管朝堂了陛下!”莲清焦急的望着宋凝予,她也跟了不少的人,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像宋凝予这样,让她简直就是操碎了心! 宋凝予走出了屋子里,那月牙白色的长裙在清晨里微凉的风中摇曳着,朝阳划破了黑暗,点亮了整个天宫,薄雾散去之后,将天宫原本的模样露了出来。 她喃喃道:“今日,许是大晴天。” “陛下?”莲清狐疑的望着宋凝予,晴天这怎么了?跟去救雪皇大人有什么关系吗? 宋凝予转过头朝纯素笑道:“师父,天气这么好,我们去郊游好不好?” “陛下……” “莲清,你要清楚你的身份!至于你说的朝堂,我本就无心皇位,你传我令下去,策星笑为王尊,助于朝堂,以后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不要来找我!明白吗?”宋凝予清冷的语气里带着向分凌厉,身扣的纯素眸光微微亮了亮,闪过一丝赞同。 赫连星笑的确是王尊的最好选择,再者,有墨赫帝族在撑着,朝堂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更重要的一点是,纯素不会反她! 莲清站在一旁怔怔的望着宋凝予,那张脸上堪称花容失色,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份了,莲清猛的收回了神色,静静的站在一旁:“是,陛下。” 宋凝予挽着纯素的胳膊,轻笑道:“我们去用早膳好不好?” 莲清静静的站在门口,望着与宋凝予并肩而行的大祭司,眸光微微暗了暗,只得无奈的转身离开。 用过早膳宋凝予就开始启程了,她将赫连星笑与滟华、长孙无邪一并找了去,在那枫林寂地里,无数如花火一般红艳的枫叶铺开而去。 滟华端着酒杯笑意盈盈:“恭喜咱们赫连公子成为赫连王尊啊!来,敬你一杯!” 赫连星笑转着酒杯,余光划过一旁正替纯素烤着烧烤的宋凝予,勾唇淡笑道:“同喜同喜,不知这两日你这飘渺族的族长坐得如何?” 滟华招了招手,眸光里面多了几分沉稳:“在其位,谋其政,那一份责任,压得很。” 宋凝予将那只烤得香气四溢的鸡腿递给了纯素,突然又意识到纯素好像不大吃这种油油的肉质颇强的东西。 大概是她想多了,静静坐在一旁的纯素扫了眼身后的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提着刀叉上前来,以一种极其快的手法,将那只鸡腿划开,肉挑成了几小份,纯素握着叉子优雅的吃着。 宋凝予朝滟华投去一抹温笑,挑眉道:“在其位,谋其政?你是在说朕在其位而未谋其政吗?” 滟华摆了摆手,扫了眼神色有些寂寂的赫连星笑,眸光懒懒道:“小医仙现在在飘渺族府里闭关呢,那玉阁主正陪着她呢,某人若是不抓紧了,那美人可就要这么错过了。” 赫连星笑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他懒懒的躺在那华贵的塌上,挑眉自问:“美人?本尊身为王尊,身边美人如云。” 长孙无邪如今是个不成气的,依旧没有什么表示,朝堂如今在丞相的手里,似乎又有了夺权的动向,宋凝予等人也没有去理会,夺就夺吧,夺到了最后,才会知道,那权势,到底是谁的! 宋凝予烤着手里的烤肉,突发感想:“你说,我若是将这帝位给辞了,是不是还能开个烤肉酒馆?痛痛快快的度过余生?” 枫叶从宋凝予的身后随风飘起,那如血一般的颜色在宋凝予的身后划开如血,她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烤肉,滟华神色懒懒的望着宋凝予,提醒道:“宫子临已经出岛了,用的是赫连王尊大人的玉印。陛下有什么感想吗?” 宋凝予纤长的睫毛微微扯了扯,眼睛有一种叫做疼痛的东西流露了出来,她垂眸迅速的掩盖了下去,离开了吗?也好。 “少了个生人。”宋凝予抬头时,那眸子里面已经只剩下了玩笑与随意,长孙无邪扯着一串提子,塞得满嘴都是,望着宋凝予的眸子里面多了几分诧异,那诧异很快便被敛了下去,他拍了拍手,认真的看着宋凝予。 “你当真不打算好好的当这个皇帝?” 宋凝予挑了挑眉:“丞相府的二公子,我可等着你好好的在朝堂上给我打一场换血战!” 长孙无邪扯着提子,含糊不清的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这里的人都知道纯素的近况,所以谁也没有去劝宋凝予一定要回归朝堂,一定要好好的做这个帝王,她所做的一切,众人都猜不透,但是众人的心里,却总是在觉得,宋凝予不会输,更不会去做那些得不偿失的事情! 纯素将切好的西瓜盘子递至宋凝予的跟前,退开两步,坐在了那一方长塌上,锦华色的长塌上放着一本书,战国策,那里面的东西宋凝予已经看了不下百遍了,她都能倒背如流的给纯素讲出来了,就是不明白,纯素怎么一直还在看着那本书! “我听说,雪皇大人失踪了,你不去找找吗?”那个时候的事情滟华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但是那个人到底是宋凝予的娘亲,是她这几年来拼命的想要拯救的人啊! 宋凝予扯开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山人自有妙计!” 第七百六十三章 谋算 一支长箭,朝着宋凝予的方向疾飞而至,只见那上面留着一串字,北山旧林一见!纯素换雪皇。 宋凝予猛的将那一张薄纸紧紧的握着,好一个纯素换雪皇! 众人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宋凝予:“是不是有雪皇大人的消息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将那纸条扔给了滟华,滟华一目扫完那一行字,递给了赫连星笑,赫连星笑已见几分官家架子,一拍桌子沉声喝道:“将所有的御林军都发过去,我就不相信他一个唐家二公子能反了天!” 宋凝予知道那是说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拧着收眉沉声道:“此事不能张扬,我一个人去。” “不是吧?凝予,你不知道那个人是有病的啊?”滟华瞪着宋凝予,嘴边沾着的一点葱花还没来得及擦去,那样子当真是可爱又好笑。 宋凝予下意识的扫了眼紧紧握着那战国策的纯素,眸光微微暗了暗,她一定要护住纯素! 她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朝众人朗声道:“我有要事去办,他就交给你们了,若是少一根汗毛,我就死给你们看!”宋凝予说和一本正经,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赫连星笑砰的一声放下碗盏,朝宋凝予沉声道:“去吧去吧,回不来了最好,那皇位就是我的了!” 宋凝予回身挑眉一笑:“原来你意在皇位,早说嘛,早说我在登基那日就将位子传与你了。还省得如此大费周章。” 那巨大的枫林之中有阳光斜斜散散的落下,枫林的远处停着御林军与一干宫女太监,宋凝予一走出来,那莲清便不安的跟在宋凝予的身旁,沉声道:“陛下,丞相大人求见。” 宋凝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看见朕忙着吗?要做什么让他们自己去做!别打扰朕,朕还有事,别跟着!“ 莲清站在那众人之首,望着宋凝予眸光微微怔了怔,无奈之色越加明显,本以为换了帝王,或者能替皇岛带去一些不一样,如今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 宋凝予没功夫去理会莲清的神色,她翻身上了马,朝着北山疾驰而去,这能在皇宫里面策马狂奔的,也只有如今这位皇岛之主了!那些个原本想要拦截的御林军一见是宋凝予,纷纷朝着两旁让开。 宋凝予一路朝着北山冲了过去,在那北山已经烧毁了的一大片林子里,已经可见有新的绿色重生了,那一片焦黑在暴雨之中变得浅淡了许多,但是那一股烧毁的痕迹与味道却没有消减,她曾经也是在这里险些出了事。 那个时候的纯素,也不是如今的这个样子,那个时候的他,还是那个能力超然的纯素,那个时候的她忘记了很多,所以错过了很多。 一只雪白的老虎朝着宋凝予便欢天喜地的扑了过去,宋凝予身形一闪,那只雪白的老虎一脸委屈的瞪着宋凝予,拼命的摇着那老虎尾巴,在向来极爱干净的白虎身上,那雪白的毛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 守在这里的护卫走到宋凝予的身旁,神色恭敬道:“参见陛下。” “把门打开,朕有事要进去一趟。” 那人听闻,跪在地上猛的起头,眉色里泛起一丝担忧提议道:“北山之中经历了一次大火,对于人的出入极是反感,陛下想做什么,尽管吩咐。” 宋凝予面色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道:“朕说,把门打开!” 那人无奈的望着宋凝予,朝一旁拿着钥匙的小兵点了点头:“陛下不若带上一些人去,安全些。” 宋凝予扫了眼将士,大步走了进去,这里曾经是大公子指给她们历练的地方,那一次,还当真是历练! 进去之后白虎变得有些平静,静静的走在宋凝予的身前,看着那一步一个脚印,似乎是在给她带路,宋凝予跟着那白虎朝着那烧毁了的森林里缓步而去,白虎那白得发亮的皮毛在那烧得黝黑的森林里蹭得乌黑不堪。 北山里面的动物大概是因为宋凝予的进入,变得有些不安了起来,但是碍于白虎在身旁,于是那暴乱又稳了些,一个男子着一袭深褐色的锦衣,那锦衣将他的身段勾勒得欣长而优雅,男子长发随风扬起,多了几分玉树临风之姿。 宋凝予指尖的银针一瞬间便露了出来,沉声道:“唐家二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当今雪皇!”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那高高束起的乌黑如墨一般的长发随着风微微扬起,那是一张俊逸非凡的脸,眉间一点朱砂,将整张脸映得颇有福相。 略厚的唇,高挺的鼻梁,以及那上面一双黝黑如墨一般的眸子,凑在一起,有着一抹惊艳众人的气势。 那人端得温文尔雅,有礼有节,朝宋凝予温然一笑道:“我要的人呢?” 宋凝予一双清冷的眸子瞧着眼前这俊雅非凡的公子,眉狠狠的拧作一团,当初的唐二少是什么模样,众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唐二少的睫毛很长,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出了一片阴影,他朝宋凝予温然一笑,伸手转了一圈:“你是不是觉得本少爷如今的模样,甚是赏心悦目?” 唐二少那给俊逸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狰狞,那双幽黑的眸子里涨满了恨,恨得宋凝予有些措手不及:“这要多谢那玄林族的姑娘啊,如果不是她将那阴司剧毒献给了我,我也不会变回如今的样子!” “赵婧婧?”宋凝予的眉微微拧起,原本以为赵婧婧的毒于他是无用的,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了这样! “我欠她一个人情,自然要将这个人情还给她,想不到,你竟然杀了庄生蝶!”唐二少面色狰狞的瞪着宋凝予,如今的他已经恢复如初,却也如同赵婧婧一样,浑身剧毒,轻易碰不得,所以他需要天之血脉来缓和! “怎么?大祭司人呢?还是你舍不得带出来?难道你就忍心让雪皇去死?”唐诏眸光冷利的望着宋凝予,在她一扬手之间,宋凝予猛的发现,雪皇被吊了起来,在她的身下,是大森林的尽头,万丈悬崖,雪皇可不会有她当初那样好的运气了! 那下方的乱石成堆,十个跳下去,十个必死!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七月 而那绳子的另一端,是七月! 七月静静的握着手中的绳子,双眸茫然的看着宋凝予,她已经变了,成为了那唐二少的傀儡! “把她放了,朕可以许你安全离开皇岛!”宋凝予清冷精致的面容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却不见杀意,这笔帐,总有一天她会与这唐诏,算个清楚! “把她放了?你觉得我可以安全的离开皇岛?少废话!我已经着人传书给他了,他若是不来,宋凝予,死的就是你!”唐诏那俊雅的神色里透着温温脉脉,整个人大约是变得好了,所以平静了许多。 赵婧婧为了杀了唐诏,于是去找了他,本以为阴司之毒可以杀了他,不曾想,到了最后却为他所用!于是赵婧婧便与他达成了协议。她死,而他,将那些有毒之物全部辙走。 “予儿,不要管我,杀了他!”这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刺进耳朵里面,带起生生的疼,宋凝予望着那悬崖之上挂着的雪皇,眸光微微暗了暗,她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银针。 “七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宋凝予朝七月朗声斥道。七月依旧只是用那种茫然的神色看着她,那样的目光遥远而迷茫。 风拂过好些烧毁又重新长出叶子的树,发出沙沙的声响,海边腥冷的风迎面拂来,带着隔壁山谷里那满山的花香,站在宋凝予的脚下,那远处的海岸一眼望却,波涛汹涌的拍打着海岸上那一颗颗尖锐的海石。 抬头是宋凝予先前所说的那万里晴空,宋凝予怔怔的望着头顶上的那一片晴空,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的流出来,她紧紧握着拳头,这个时候的她在心里无数次的警告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唐诏望着宋凝予眸光闪着阴冷的异光,在宋凝予的身后,纯素一袭紫金色的长袍缓缓而来,那紫金长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玉兰花,玉带将他那欣长的身形勾勒无疑,唐诏勾唇温笑:“久候多时。” 纯素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一脸正然的望着唐诏,沉声道:“我来了,人放了。” 宋凝予不安的抓着纯素的衣袍低斥道:“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纯素,你给我回去!你若敢伤他,我必毁了整个唐门!”宋凝予急切的将纯素扯到身后,她心里很慌,那天在阁楼里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纯素伸出手,将宋凝予揽在怀里,他勾唇轻笑,语气一如当初,君子如玉,凌虚浮云。 “我的小徒儿长大了。” 宋凝予不安的抓着纯素,警告道:“你不准去!” 纯素缓缓的抚着她的长发,眸光却落在那悬于崖边的雪皇身上,那双星空般的眸光明暗不定。 唐诏的浑身都仿佛在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热情,他也不催促,只是冷冷的看着宋凝予那慌张不安的神色,像是在看一场戏。 纯素按着宋凝予,突然点了她的穴,宋凝予动弹不得,她眸子焦虑的望着纯素:“我不准,我不准你去!纯素!” 纯素凑近她的耳边,温声道:“一盏茶之后就会自动解开,那天火鸟,我已经着人给了星笑,到时候星笑自会给你,文渊,这一生,我从来都不会遇见你,只是,若是能重新来过,我便再也不会去夺那个什么皇位,只望能陪着你,再多上那么几年的光景。” 宋凝予摇了摇头,泪眼一片模糊,她暗中调动全身的内力,却一点效果也没有,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一样,纯素缓缓的走向唐诏,宋凝予的指尖从纯素的锦衣上划过,带着最后一丝薄凉,在宋凝予的心里那一份恐惧被无限的放大。 “不要去,纯素,求求你不要去,来人啊,来人啊,纯素,你不要去,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隐居,纯素,你不要去,你忘记了吗?你说过的,你说过你会护着我一生一世的,纯素,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宋凝予的内力石沉大海,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诏那越发诡异的脸离纯素越来越近,宋凝予朝那唐诏咆哮道:“你敢碰他,唐诏,我要你生不如死!” 纯素没有回头,他的脚步很慢,每走上那么一步,都会换来宋凝予声嘶力竭的呼喊与怒斥,她一双眸子愤恨的瞪着七月,七月神色茫然,静静的站在那悬崖边,静静的看着宋凝予神色焦虑不安的声嘶力竭。 “你不要伤害他!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他已经没有内力了,如今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连占卜都没有办法了,你要血你就拿我的啊!拿我的!” 纯素站在唐诏的身旁,温声道:“我来人,把雪皇放了。” 唐诏警惕的扫了眼四周,冷笑道:“还出动了军队?倒也是值了!你跟我走,这个妞得了我的命令,待我走后自然会放了她!你放心,我还不屑于去杀一个如此愚蠢的女人!” “可以。”纯素点了点头,眸光温脉的落在雪皇的身上,朝雪皇点了点头。 唐诏狐疑的往纯素的身上扫了一圈,纯素在宋凝予看不见的角度突然朝着唐诏出手,那指尖的银针是星笑事先给他的,那是从那龙蛇的毒液里面取来的,见血即死! 宋凝予强行催动了内力,一口猛的喷了出来,纯素的银针还没有没有接过唐诏的体内,唐诏盯着那一支银针,眸光划过一丝阴狠,扣着纯素手中的银针朝着纯素的指尖便划了过去! 纯素在唐诏那一掌之下连连后退,最终倒在了地上,唐诏指着纯素低斥道:“不过是个几天就要死的人,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嚣张!把这个女人给我放……你敢违背我的命令!” 唐诏转过身便见七月已经将雪皇迅速解了下来,那张俊逸的脸上瞬间爬满了红色的条纹,如同一条条的蜈蚣在脸上狰狞不堪! 宋凝予一口血狠狠的喷了出来,她运掌朝着唐诏一掌狠狠的拍了出去,赫连星笑与滟华朝着雪皇扑了过去,两人一人负责一个,将七月与雪皇带到了另一旁的安全地带。 宋凝予连滚带爬的爬到了线素的身旁,她坐在纯素的身侧,指尖发着颤,她不敢乱动分毫,小药仙从远处奔了过来,见纯素那个样子急忙下了针,取出一颗金色的丹药喂了下去。 第七百六十五章 梦醒 她扯出纯素手中还扎着的那根银针,摇了摇头:“若不是他的体内还有天之血脉,即刻就会死。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在他醒了之后尽快说完吧。” 宋凝予浑身冰冷,指尖颤抖着,那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的血色,她紧紧的拉着小医仙,像是在拉着一条救命的稻草:“你是小医仙啊,不是说死人都能医活的吗?你救救他,要什么药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马上去找。”宋凝予紧紧的扯着小药仙的手。 那两行清泪沿着精致的脸滴落,滴在了纯素的脸上,纯素缓缓的睁开眼睛,他有些吃力的伸手在宋凝予鼻子上刮了刮,满目的宠溺:“文渊,不要胡闹。” “我没有,我没胡闹,天火鸟,天火鸟能不能……” 小药仙摇了摇头,留给了宋凝予一道纤瘦的背影,小药仙今天原本是想进宫找宋凝予谈些事,却遇见了这么一幕,赫连星笑望着小药仙那淡漠的眸光,心里的某一处微微的疼着,疼得有些麻木。 雪皇的手上有些微的擦伤,除此之外,并不见其他的伤口。 七月躺在地上,张了张嘴,望着宋凝予的方向,扯开了一抹温温的笑站,滟华站在七月的身旁凑近她的耳旁大声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对凝予说什么是不是?” 七月吃力的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喃喃道:“你……告诉……小姐,七月,没有背叛过小……姐。” 小药仙站在七月的身旁,摇了摇头:“她自己潜意识里扎破了左眼里的赤火蛛王,蛛王破体,已经无力回天了。” 雪皇垂眸,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蓬松的发垂在身后有些无力,她轻声道:“七月是我从内陆捡回来的孩子,她打小就陪着予儿……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也不会出了这样多的事。” 雪皇在赫连星笑与滟华的搀扶下来到了宋凝予的身旁,宋凝予紧紧的握着纯素的手,一双眸子里面流下了两行血泪,滟华一惊匆匆扯出了帕子替宋凝予擦着那鲜艳的血泪,滟华的指尖发颤,她从来不知道,宋凝予原来待一个人也可以这样情深,或者说,欠得越多,便越以为这是情深。 “凝予,你不要这样。” “宋凝予!你不要眼睛是不是?你冷静一点,他已经死了,这不是你一早就知道会有的结局吗?”赫连星笑扣着宋凝予的肩膀,摇晃着双目无神的她,想将她的意识唤回来。 宋凝予只是怔怔的望着怀里的纯素,两行血泪缓缓的滴落在她那素白的衣上,开出了一朵一朵如同红梅般鲜艳的血色来。 雪皇跪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她一脸的悔恨:“是我不好,予儿,你不要这样,你看看娘亲好不好?是娘亲不好,这一切,都怪我,你醒一醒……” 宋凝予怔怔的望着雪皇,滟华那棉素的帕子上已经染满了血,变得斑驳不堪,宋凝予推开众人,轻轻的对纯素说:“师父,我们回家。” 宋凝予脚步虚软的站了起来,险些摔倒,赫连星笑扶着险些倒下去的宋凝予,那好看的剑眉狠狠的拧作一团。 长孙无邪远远的看着,双拳紧紧的握着,或许,有一个人能陪着如今的宋凝予,他转身离开了北山,朝着丞相府大步奔去。 宋凝予背着比她高上一个头的纯素,步伐踉跄的朝着那北山而行,一路上荆棘划破了她的衣,在她的身上划出了无数个深深浅浅的伤口,那血滴落在地上,原本枯败的花渐渐的生出了一丝丝的绿芽来。 纯素的身体向来冷,如今的他,就像睡着了一样,静静的趴在宋凝予那削瘦的背上。 众人静静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雪皇紧紧的握站帕子,她恨,若不是她,一切或许就不会这样! 宋凝予背着纯素,一步一步的出了北山,朝着那天宫而去,八名女子静静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一脸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宋凝予的执着她看是看见过的,与祭司大人一样,谁也无法阻挡! 日色微移的时候,宋凝予才坐着马车到了天宫的脚下,那神女站在天宫那九百九十九阶的玉阶之下,望着纯素哭声惊天而响,声音变得嘶哑破败:“师父!都是你!宋凝予,都是你!” 宋凝予垂眸不语,静静的背着纯素,任由那神女的巴掌甩在自己的脸上,那麻木的疼扯着心里的疼,哪里都是一样的。 八名女子拉开神女,其中一位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书信与玉印:“这是祭司大人让属下交给神女的,一切,请神女看过之后再行定夺。” 滟华远远的朝着神女冲过来就是一巴掌,她沉声低斥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甩她脸!”赫连得笑拽着那冲上去就要开揍的滟华沉声道:“你冷静一点,这是天宫的神女!” 滟华神色微僵,那挣扎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望着那已经背着纯素上了台阶的宋凝予,眸光中饱含悲伤,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沉声问:“那个人死了没有?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他再逃脱了!” 赫连星笑摇了摇头:“受了陛下那一掌,落入了海中,海外有护岛蛇群,想不死也难!” 滟华望着那一眼望去,蜿蜒得像条巨大的玉龙一般的阶梯,冷哼道:“那又如何?他连得了阴司之血都能不死,还能将容貌恢复!最好还是派人去瞧着!若是没死,就带过来,让凝予再补上两刀!” 赫连星笑点了点头,望着宋凝予那摇摇晃晃的背影,拍了拍滟华的肩膀:“她若是有什么情况你马上告诉我,我立即去追查唐二少!这件事情,皇岛必然会与北域唐家算清楚!” 滟华扫了眼一旁正在看信的神女,眸中闪过一丝冷锐的杀气,她都舍不得打宋凝予一下,这个人竟然敢赏宋凝予一个巴掌!这笔帐她定会记着,好好的记着! 宋凝予背着纯素,走了这么久,再加上解开那穴位消耗了巨大的内力导致心脉受损,宋凝予死撑着爬到了一半,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了。 她站在那玉阶上摇摇欲坠的模样看得身后的滟华不自觉的伸出了双臂,瞧得一阵胆颤心惊,眉狠狠的拧作一起,眸子里溢满了担忧。 第七百六十六章 告别 她与祭司并没有交情,只是,对于宋凝予与大祭司的事情,也早有听闻,没想到落差如此之大的两个人,原来还能以这样一种理不清的理由走到一起!当真是匪夷所思! “师父,我背不动了,你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那嘶哑的声音背后只剩下了一片沉寂,偶尔有几只飞鸟沿着日暮归家,影子从宋凝予的身旁掠过,在空气中响起了几声惊啼。 一行大雁正朝着温暖的地方迁徙,那如火一般的日暮在天卷云色里变得阴沉了起来,天气变得越发的寒冷,不过一盏花的功夫,那原本碧色与暮色交织的景致,如今只剩下了灰色,灰蒙蒙的望不见尽头。 五步之后,便看不见脚下的路了。 宋凝予背着纯素,语气里带着几分乞求,像是往里撒娇一般,如今却令人瞧得心疼。 “师父,你醒一醒好不好?我们还要成亲的,你不是说了吗?今日的日子不好,我们还要重新看日子的,是不是?”宋凝予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却是一层浅薄温温的雾。 如今已经是深冬了,按理来说,处于海边的皇岛,并不会这样下雪,但是如今的天色,却发生了异变,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下了一片素白色。 宋凝予呼出热气,神色有些激动:“师父,你看,下雪了,你从前总说皇岛里看不见雪,你看,如今下雪了,是不是很好看?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啊。” 滟华走到宋凝予的身旁,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那干涸腥红的眼眶,带着几分哭腔道:“凝予,你不要这样,你还有我们啊,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宋凝予瞧着滟华,那双腥红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她勾唇温笑道:“滟华,你在说什么?大祭司只是睡着了,明天,明天他就会醒过来的。” 宋凝予背着纯素,她抬起有些麻木的脚,朝着那玉阶上吃力的走上去,那八名女子静静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微微伸手,帮她托着些,宋凝予拂开那八名女子沉声道:“我师父不喜欢旁人碰他,这点你们最清楚!” 那八名女子微微一愣,垂眸退开一步:“奴婢知错。” “凝予!大祭司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唐家二少的手里,你最清楚不过了,你醒一醒吧!他不会醒过来了,他已经死了!”滟华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肩膀,宋凝予有些踉跄的朝后倒了下去,众人赶走手忙脚乱的将宋凝予抬着匆匆上了天宫。 在身后尾随而来的小药仙垂眸,抹了抹眼睛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感动的泪,随着众人去了天宫。 天宫之中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的钟呜,那是大祭司逝世的讯息,一时之间,在那大雪纷纷的天空里,升起了无数盏明亮的孔明灯,那上面所绘的字眼无一不是一些祭词,写得密密麻麻。 宋凝予将纯素带到了那一个遍布寒玉的地下室里,八名女子静静的站在宋凝予的向旁,她们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陪着她。 宋凝予替纯素换了一套素白色的衣,细细的用帕子轻轻的擦着纯素身上的血迹,她有些木然的做着这一切,眸子里面泛满了温温脉脉的柔和。 滟华站在那寒玉床旁,朝宋凝予淡道:“唐二少的尸体……没有找到,想必又是逃了。” 宋凝予替纯素擦手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那清冷的眸光里闪现一丝杀意:“将天涯令发下去,唐家二少毒杀皇岛大祭司,谁要是杀了他,朕就送一坐金山给他!” 滟华扫了眼那八名女子接着道:“祭司大人遗命,已经令神女担任大祭司一职。” 宋凝予静静的看着纯素,那他的身上,光滑如玉,就薄唇轻抿,就像睡着了一样。 “皇岛,只有一个大祭司。” “陛下,你是皇岛的皇帝!你难道不想替他报仇吗?唐家二少的实力你不是没有见过!光凭那些草包,怎么可能将唐门之中极赋天赋的唐二少给解决掉!”滟华试图宋凝予的注意力从纯素的身上转移出去。 然而却也只是徒劳,宋凝予淡道:“我自然会出手,你们都退下吧。” 玉阶外有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进来,赫连星笑的手里端着一盏燕窝,那燕窝正冒着微微的热气,在这冰冷得如同冰窖一般的暗室里,显得有些异常。 赫连星笑端着那盏燕窝与滟华对视了一眼,了然的点了点头,一抹身影从那玉阶之上窜了出来,她接过赫连星笑手中的碗盏,朝宋凝予露出温婉的笑意:“凝予,这是莫姨亲手做的,你尝一尝合不合口胃。” “莫姨……”宋凝予望着那长孙莫愁,原本干涸的眼睛里,有清泪缓缓的流了出来,小医仙望着那两行清泪,顿时松了一口气,朝众人招了招手,示意都退出去。 莫姨一脸心疼的将宋凝予揽在怀里,她喃喃道:“凝予当真是长大了,莫姨在那阁楼里面天天听着那些下人说着你的故事呢,听得我那叫一个心惊胆颤。” “莫姨……纯素他……” “我知道,我也经历过,经历过了,就长大了。”就有足够的理由将那些沉重的东西一肩扛起来了。后面的那一句话,莫姨没有说出来,她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宋凝予的长发,语气温婉轻和。 她推开宋凝予,将那一盏燕窝盏推到她的面前,温声道:“好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来,把它喝了好好的睡一觉。莫姨就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宋凝予怔怔的望着那一盏泛着浅薄浅薄隐隐约约的孔雀蓝色的燕窝盏,眸光微微暗了暗,这一盏燕窝…… 宋凝予转过头,认真的望着纯素,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东西。” 这里面加了的东西,她怕她会永远忘记了纯素,就好像有一段时间,她忘记了宫子临一样。 她不知道她与宫子临之间到底是谁欠了谁,她也无力再去想谁欠了谁。 “听话,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娘亲很担心你,凝予,好好的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凝予接过那盏燕窝,轻声问道:“莫姨,你知道那种感觉吗?那种无依无靠无处可去的感觉。” 第七百六十七章 缘浅 莫姨点了点头:“阿顾走的时候,我就想随着他去了,可是,他希望我活着,连他的那一份也一起活着,凝予,他们之所以死前做那些事情,就是因为他们将所有的希望与憧憬都给了你,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宋凝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捧着碗盏,望着静静躺在寒玉床上,就好像睡着了一样的纯素,纤长的睫吃力的扯动着,她扯开一抹苦笑:“莫姨,是我不好,我欠了他这样多。” “这世间,皆有因果循环,你该还别人的,别人该还你的,总会算得清楚的,眼前的一切,其实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莫姨坐在那绒毛垫子下,朝宋凝予投去了抹会心的笑。 滟华与赫连星笑站在书房里,看着那一幅一幅的画,扫了眼一旁正在忙碌的八名白衣女子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是一间单独的院落,也是纯素一直所居住的地方,与其他的锦瑟繁华的屋阁并不连在一起。 那八名女子垂眸,淡道:“祭司大人曾经吩咐,若是逝世,便由我等主持,火葬于此。”再细看之下会发现,那些夜明珠的灯盏,如今已经全部换成了油灯,屋子里面那些画都没有动。 滟华点了点头,她抿着唇,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替宋凝予难过?还是替这个机关算尽,到了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的大祭司难过?人若是不在彼此的身边陪着,那么,再深的爱恋,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滟华觉得有些头痛,转身却见那一路蜿蜒的玉阶下,莫姨背着已经沉睡了的宋凝予一步一步的走了上来,她喘着粗气,将宋凝予交给了赫连星笑,赫连得笑抱着宋凝予走出了书房,这个地方,宋凝予不适合再来了。 莫姨走在赫连星笑的身旁,沉声问道:“你在碗里加了什么?她一喝完就倒下了!” 赫连星笑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他回头,望着那雅致的院落里面突然烧起的大火,眸光微微暗了暗,神女猛的朝着那大火里面扑了过去,一旁的滟华眼疾手快的将人捞了回来,沉声道:“这是他最后的遗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神女甩开滟华的手,猛的跪在了地上,她声嘶力竭的咆哮道:“大祭司若不是窥探天命,如今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滟华眸光冷锐的望着神女,沉声警告道:“大祭司正在火葬,我这一次是看在大祭司的面子上不对你动手,下次你再想不清楚,在这里胡乱说话,那就不要怪我飘渺一族与天宫神女不合!” 赫连星笑垂眸,望着怀里闭上了眼睛的宋凝予,微微叹息,那倾天的火光炸然而起,八名白衣女子静静的站在那华贵素雅的榻旁,在那塌上,是纯素那一张与宋凝予极其相似的脸,那张精致的脸在大火之中被迅速的湮灭。 “大祭司给了我一瓶药,我在那燕窝盏里加了。喝下去之后,或许会让她好受些,所以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得在陛下的面前提到纯素大祭司。”赫连星笑最后望了眼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天空绝美而冰冷的雪纷纷扬扬中落在了这精美得如同天宫圣殿一般的景地之中。 一抹墨色的身影从那玉阶之外冲了进来,瞪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墨麒麟深深的望了眼躺在赫连星笑怀里的宋凝予,沉眸不语。 相比起这泣不成声肝肠寸断一般的神女来,墨麒麟就平静得多了,他静静的站在那精雅的院落门口,看着那院落里面的玉兰花树随着大火一并湮没其中,眸光微微暗了暗,往事,并不是不堪回首,只是一回首起来,便会扯痛全身。 人都会有种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会自然而然的去选择忘记那些让自己不舒适的不好的事情,去自动自发的寻找那些好的东西。 滟华静静的站在门口,长孙无邪静静的站在莫姨的身旁,轻声道:“你随陛下回宫吧,丞相府,我自会摆平。” “好。”莫姨随着赫连星笑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精美华雅的阁楼长廊里。 宋凝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竟与大祭司有过一段漫长的往事,那是文渊帝初年的时候,不过十二三岁的文渊帝信誓旦旦的指着景凤王尊,说要娶他为后。 她也梦见在那花开寂静无声的午后,她偷偷摸摸的爬进了景凤王尊的院落里,花下的公子美如花,当时的她没有忍住,轻轻的亲了景凤王尊,却因为心虚,又匆匆跑走了。 她梦见那天倾天的火光将她逼到了悬崖,最终景凤将她带了回去,扬言要立她为皇后,傲气的她身上染满了皇家尊贵的血统,她如何肯!便一把匕首,了结了自己。 宋凝予那虚无得仿佛只剩下一缕魂魄的自己静静的站在那天宫之中,望着那些人来来去去,纯素焦虑不安与恐惧的与她擦肩而过,那时的纯素,一身的龙袍惊艳夺目! 后来,天宫便成了祭司之所,皇宫的主殿也迁移到了那天宫下方的宫宇之中。 无数的人在那天宫里与宋凝予擦肩而过,她看着那些年的文渊帝与景凤王尊,那些过往如潮水一般的奔涌而来,并且迅速的退去,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眼睛,窗外的雪花正落得纷纷扬扬,屋子里的碳发现鲜亮的红色以及温暖的温度。 床前那四方鼎中正冒着香烟袅袅。 她的床前站满了人,其中还有一个人身着白衣女子,是纯素的九位侍从之一,那女子一见宋凝予醒了眸中闪过一丝欢喜,朝宋凝予道:“陛下可算是醒了,这是祭司大人留给陛下的书信,以及天火鸟。奴婢任务已经完成,告辞。” 滟华坐在床前,一眨不眨的瞪着宋凝予,赫连星笑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帝御术在细细的翻看,那泛着浅黄色的扉页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的亮度,屋子里很安静,连窗外那细小的冰雹与雪的声音都呼得格外的清楚。 “陛下?你没事吧?”滟华伸出手在宋凝予的眼前晃了晃,被莫姨一把抓了下来,笑眯眯的斥责道:“陛下面前,怎可如此无礼!” 滟华撇了撇嘴,望着宋凝予的眸子里面满是担忧。 第七百六十八章 淡薄 宋凝予接过那封信,她摸着盒子里面的天火鸟,眸光微微沉了沉。 那是纯素的笔记,飘逸之中透着几分隐隐约约的霸气与沉稳,字迹清晰可见,行云流水的字迹,望着赏心悦目。 宋凝予如今才明白,莲清口中所说的那个尊上,并不是庄生蝶,而是纯素,而那药,也并不是什么忘情水,只不过是会令人短暂性的去看重眼前的事情罢了。 滟华吃过,之所以不像宋凝予那样,是因为凤梧并不在她的身旁,所以没有那么一人支点,于是导致滟华将凤梧直接性的忘记了! 而如今宋凝予再喝过一次,她就变得清醒了,那些迷蒙在眼前的迷雾,如同被一阵大风吹开,所有的一切都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 信里面并没有太长的话,唯有一句诗,宋凝予一眼看完,一扬手,那雪白的纸如同窗外的飞雪一般,在屋子里纷纷扬扬,最终落在了那一瓶深如血一般的梅花上,红白相间,变得斑驳不堪。 宋凝予掀开薄被,赫连星笑站起身来,取出几本书递到了宋凝予的面前,温声笑道:“醒来就好。”那是《唐门》、《北域毒史》以及一本纯素亲写的关系谱,那关系谱,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了,如今那些人在不在,也不好说了。 她垂眸,静静的接过那三本书,清冷的眸光里泛着一层冰冷的霜,她沉声道:“这笔帐,我自会与北域唐门算清楚!”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如今的宋凝予,沉寂了许多,那双眸子里面也布上了几分威严,变得有些深不可测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朝宋凝予温声笑道:“欢迎回来。” 宋凝予要更衣洗漱,她们也不好呆在里面,于是就退出去了一拔人,只留下了莫姨与滟华。 如今的滟华已经是飘渺一族的族长了,手握一方大权,洗漱完后莫姨接过发那宫女手中的梳子,替宋凝予缓缓的梳着头,笑道:“陛下其实是个有福气的人。” 宋凝予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晃然之间觉得,这张脸与纯素那温文儒雅的脸叠加在了一起,他与她,是如此的相似! 滟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嗫嚅着有着干燥的唇角,朝宋凝予道:“雪皇陛下她……” “娘亲她怎么了?”宋凝予与雪皇的关系破裂,起于冥天倪,而后,却又因为雪皇深深的自责而陷入了沉默,如今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一条冰河,谁也不敢走过去,谁也无心走过去,因为一旦走过去,那条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看似牢固的冰面就会坍塌。 “她……出家了。” 轰,宋凝予只觉得一片五雷轰顶,她一拍梳妆台,猛的站了起来,那华贵的衣袍在宋凝予的动作下划出了一道强硬的弧度,她沉声道:“她出家?去哪里出了家?” “是……是青云寺。”对于宋凝予那越发冰冷的眸子,滟华只觉得心里一片忐忑,曾经那个年少可爱的女子去了哪里?为何如今的转变如此明显! 真希望宫子临能半道转回来,好让宋凝予能人性化一些,不再如此冰冷。 其实曾经没有遇见宫子临的时候,宋凝予就是这样,浑身都如同包裹着一层刺,她无法靠近别人,别人也无法靠近她! 莫姨匆匆替宋凝予戴上了那沉重的龙袍,宋凝予的衣服是龙袍,并不似雪皇的那样,是紫金色的长袍,宋凝予的显得更加正式一些,那一袭龙袍将她的身影勾勒得越发的欣长削瘦。 宋凝予望了眼镜子里面的自己,缓缓的呼了一口气,沉声道:“去青云寺!”莲清是宋凝予身旁的宫女总管,在那一派浩浩荡荡的架势之中,宋凝予领着一大群人朝着那青云寺集结而去。 青云寺位于山水之中,属于皇岛南面那一片大山之中的一个静地,那里鸟语花香,小溪临水,阁楼玉宇之间有焚香袅袅,绕于云雾之中的阁楼于山林之间若隐若现。 宋凝予遣退了身后的所有人,她静静的站在那大殿之中,雪皇的长发还没有削去,她还穿着事发时的那一件紫金色的长袍。 见宋凝予来了,也只是一个劲的念经。 宋凝予跪在那佛像前,缓缓道:“在得知娘亲未曾逝世的消息时,我突然觉得,连活下去似乎都找到了动力,不再像从前那般,漫无目地,我以为,无论做了什么,娘亲都能理解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冥天倪会死,她心算皇位,与宋凝雪庄生蝶等人勾结,最后落得个自相残杀的下场。” 宋凝予扫了眼那念着经,神色有些僵便的雪皇,继续道:“大祭司受了唐二少的毒,本活不过一月,又因被宋凝雪以寒天手拷囚禁,催动了毒发,便只剩余了十日的寿时,这些,都是大祭司算好了的,他派莲清给我下药,如今给了我解药,那些真真假假,我已经不想再去分辨了。” 宋凝予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叹息,语气里透着一丝哽咽:“娘亲,跟我回去吧。我历经波折才找到了你,为什么为了一个要轼我夺位的冥天倪,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佛殿之内有焚香袅袅而起,佛殿外面的雪花正大片大片纷纷扬扬,雪皇沉默了半响,眸光里带着些懊恼与歉疚:“予儿,是娘亲不好,若不是娘亲……”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冥天倪若是登上了皇位,是不会放过她的,这一点,雪皇的心里不是不清楚,她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想看见两个她亲手养大的孩子自相残杀。 没到了到了最后,依旧逃不开这一结局。 宋凝予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恳求,眸光里染着几分不安,一切一切,为什么等到他们能够做主的时候,却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雪皇抬手,轻轻的抚着宋凝予的脸,温声笑道:”予儿长大了,已经足够独挡一面了,我喜欢这里,往后便在这里修行,你若是得空,来这里看看我,我便知足了。” 宋凝予诧异的望着雪皇:“纯素一事,与你无关,怪只怪那唐二少,一心想谋夺纯素的天之血,那凤语城月芽城满城的性命,难道娘亲你不想去将这笔帐讨回来吗!” 第七百六十九章 自由 雪皇垂眸,转着手中的佛珠,摇了摇头:“予儿,娘亲累了,想放下这一切,如今你的翅膀也硬实了,你走吧,去走你的路,如今没有人再利用你了,你已经自由了。” 宋凝予静静的站在佛前,她望着那起身,缓缓的消失在风雨之中的身影,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静逸师太走到宋凝予的身旁,颂了声佛号。 “静尘心中已了无牵挂,陛下何不放手许静尘最后一道牵连?” 宋凝予抬眸,那明晃晃的龙袍在大殿之内格外的显眼,她有些自嘲的笑了:“自由?居于万千人之上的天子?可我不过一介女子,要这天下来做什么?” 曾经拼了命的想要得到,如今得到了才发现竟然开始怀念起了从前。 她不过十九岁,却仿佛经历了大半辈子了。 静逸师太并不曾开解宋凝予,只是淡道:“世人皆道因果轮回,那些轮回因果,其实不过是世人于困境之中一再妥协的结果。” 宋凝予望了眼那消失得不见了踪迹,唯余一地脚印的雪地,抬眸沉声道:“朕今特封雪皇为静尘元师,于青云寺中带发修行。” “是。” 宋凝予深深的望了眼那纷飞于雪中的青云寺,收回了眸光,缓缓的走了出去,刚走出那青云寺,莲清便抱着一件厚实的狐裘大衣赶了过来,宋凝予抬头望了眼那四十八骨的紫竹伏龙伞,思绪有些飘远。 那个时候,在聆城的石桥旁,也曾有那么一个人,站在她的身旁,打着一把四十八骨的紫竹伞,耐何雨急风暴,于是两人便一同淋了雨。 “陛下,朝中的大臣们已经在议政厅恭候多时了。”莲清小心翼翼的望着宋凝予,生怕哪句话她不喜,宋凝予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坐进了那十六匹马拉就的黄金马车中,马车里有明碳在烧着,温暖如春,来时因为知道皇宫大臣之事,滟华与赫连星笑已经自行去处理了。 莫姨望着神色有些晃然的宋凝予,无奈的叹了叹气,转身坐了后面的那一方小轿子,她不过是丞相府的小姐,无权无势无血统,在这血统权势与实力森严的皇岛,是没有资格与陛下同乘一撵的! 马车行了大约一盏花的功夫,那如同千军万马一盘的架势引得无数人争目相看,宋凝予精致得清冷,布满了威严与尊贵的容颜在那明黄的月华锦后面若隐若现,关于宋凝予的传闻有许多,有好的,也好坏的。 宋凝予虽然没有那个兴致去理会这些,但是适当的时候也是要听上一听的,她的耳边如今变得极佳,酒楼之中的声音络绎不绝,那些目光投注在她的身上,有憧憬的,也有厌恶的,千奇百态,各式各样。 莲清坐在马车前,扫了眼那议论纷纷的人,眉色紧紧的拧作一团。 马车一路疾奔停在了议政殿,宋凝予抬头扫了眼那及至正午的天色,在莲清那朗朗的宣声中缓缓的下了马车。那些大臣分为两例,远远的望去,一路朝着那宫宇之内蔓延而至,若是将那巨大的殿宇里容下这些人,只怕那大殿还犹有不足! “恭迎陛下回宫!” 宋凝予缓缓的从中间走过,赫连星笑与滟华以及长孙无邪站在那条长路的尽头静静的等着她,那眉宇之间是隐隐约约里透着浓烈的笑意,宋凝予走到赫连星笑的跟前,赫连星笑是王尊,位比在内陆的摄政王,常理来说,是不必行大礼的。 宋凝予朝三人点了点头,缓步登上了那黄金的宝台,那黄金的大椅以莲花织成,莲花与龙的结合,宋凝予还是第一次看,莲清静静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垂眸静静的等着宋凝予的话。 宋凝予一拂龙袍,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那黄金的宝位之上,那些在外面的大臣纷纷鱼惯而入,那姿态端得无比严正,朝宋凝予恭敬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凝予垂眸,望着那俯首的众臣,心里的那颗心突然变得无比的平静,直到这一刻,她才相信,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代帝王了,之前因为那纯素一事,所以登基大典有些潦草,她感受到的,并非是那权势所带来的快感,而是一种责任,一种沉重的责任! 待众臣起身之后,宋凝予扫了眼那一方桌子上的奏折,余光落在气宇轩昂面色含喜神色自傲的丞相身上,她慢慢悠悠的望着那丞相,朗声道:“不知丞相可有话说。” 丞相怔了怔,出例摇了摇头:“臣恭贺陛下登基大喜。” 宋凝予支着额,那皇冠上的流苏垂在精致的眉眼前,那些大臣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丞相的身上。 “还有吗?” 丞相垂了垂眸沉声道:“那玄林一族族林之地如今正在迅速重整,百姓对陛下是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啊。” 宋凝予支着额,眸光凌厉的落在丞相的身上,那冰冷的语气令得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冰窖之中:“感激涕零?那朕倒是想问一问丞相,丞相私自屯兵,收买朝中重臣,于府内私制龙袍,区区一个丞相府,银财却堪比金山!丞相大人,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丞相猛的抬起头,那张刚逸的脸上一双精明的眸子望着宋凝予带上了三分狠戾!不过是个十九来岁的黄毛丫头,竟然在朝中如此放肆! 宋凝予扫了眼战析,眸色慵懒道:“丞相似乎颇有异议,战析,你且带人去一搜究竟!” 宋凝予一局摆出来,众臣子心里便开始明白,宋凝予这是要改朝换代了,新官上任那三把火,如今已民经开始烧了! 纯素坐在那皇位之下偏一些的王尊之位上,望着那一大群变得战战兢兢的大臣,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战析扫了眼那脸色突变的丞相,不等他有异议,朝着那丞相府里便大步而去! 当真是愚蠢至极,连皇位都还没有打下来,他倒好,已经开始着手制龙袍了! 宋凝予从那丞相略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划过,指尖缓缓的叩着那琉璃黄金色的御桌,那声音如同一把刀,在众人的心里慢慢的磨着,瞧得人一阵毛骨悚然,纷纷颇觉自危。 丞相大人站了出来,正欲开口,宋凝予凌厉的眸光扫了过去,沉声道:“丞相大人若是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待战小将军回来了再谈,也不迟啊。” 第七百七十章 抄家专业户 要说抄家,没有人比墨麒麟更专业的了,他曾经打着王尊的旗号,上至王臣贵族下至民方百姓,不知道私某了多少银钱,连那藏在地下百尺的东西也没有逃过他的法眼! 墨麒麟的速度极快,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就已经匆匆从那殿外大步而入,一见墨麒麟来了,丞相大人那张脸立时就白了,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减低了三分,墨麒麟将那一件件的龙袍呈了上来,朝宋凝予回禀道:“陛下,共有王服三套,帝服五套,其余金银珠宝尚在清点。” 宋凝予清冷的眸光往丞相的身上转了一圈轻笑道:“丞相大人大可辩解,朕与众臣,都细细的听着呢。” 那丞相身上穿着的墨蓝色官纱在折进大殿的阳光中闪着深深的蓝色,他显然是豁出去了,指着宋凝予低斥道:“帝王之尊岂能儿戏!” 宋凝予指了指那桌上的折子,从那把无数人惦记的黄金大椅上站了起来,清冷的眸光细细的打量着丞相,温声道:”帝王之尊,自然不能儿戏,所以丞相大人这是打算替朕来安置这皇岛了吗?” 那淡漠微冷的语气里听不出起伏,众臣手执玉圭沉眸不语,估计也是人人自危,毕竟丞相一党里面的学生与幕僚还是颇多的,若是一网打尽,那么皇岛会损失许多的人! 那丞相被宋凝予噎得一时无话,指着宋凝予那显得有些苍老的手狠狠的抖着,瞪着宋凝予愤愤道:“你!你有何德何能来登上这个帝位!不过是依靠着那一分血脉!” 宋凝予算是明白了,原来人家是嫌弃她没本事,坐不稳这个帝位,自古以来,文渊帝虽然年少,但是有景凤王尊在,景凤那强大的足以独掌朝政的权力之下没有人敢对文渊的登基说一个不字,就算是如今的雪皇,那也有澈王尊在撑着,不至于出现如今的局面! 她缓缓的步下了那九阶金玉纹龙的阶梯,在丞相的跟前站定,如今的丞相显得有些佝偻,脸色有些苍白,那原本的健壮之色,全然不见,头顶一顶乌纱帽正随着他那隐忍的动作微微的轻晃着! 赫连星笑坐在那一方王尊的大椅之上,指尖缓缓的叩着紫金的琉璃大椅,那轻叩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丞相竟说她无能,这不是明摆着暗指如今的赫连王尊也是个无能的人吗? 可是赫连星笑并不发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宋凝予,眸光闪闪之中含着隐隐约约的笑意,莲清站在那高位之后,垂眸扫过眼前的朝局心里一片忐忑,那丞相大人的手里,可还养着一例兵马呢! “小儿无能,这帝位之尊自然要换人!陛下是不是也该退位让贤了!”丞相猛的朝后退开至那大殿的门口,阳光将他微微佝偻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还是他曾经年少时的模样! 长孙无邪拧着眉,神情懒懒的望着丞相:“父亲这是打算篡夺皇位了吗?这可是要灭族的大罪,父亲可要三思啊。” 丞相瞪着长孙无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道:“我丞相府养你近二十年,就是为了让你如此忤逆于我吗!给我过来!”长孙无邪望着丞相,那眼眸之间的一点泪痣姹红夺目,妖娆万分,他缓缓的朝着丞相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朝堂之中两旁的朝臣纷纷朝着两旁而退,这个时候他们居中是最好的! 宋凝予一袭龙袍张扬尊傲,眼前的垂金琉璃珠在阳光下折出一道道旖旎金贵的光线,让人不敢与之直视,她望着那丞相,冷冷的扯了扯唇角:“朕的耐心有限,丞相大人欲意何为,不如一次道完!” 丞相扫了眼那坐于高位之上的赫连星笑,见他只是神色懒懒的望着台下,并不说话,心里那一分警惕也微微松了三分,朝宋凝予道:“只要陛下让位于臣,臣必定以明君之道待于皇岛!” 宋凝予冷冷的笑了:“明君之道?篡夺帝位,就是丞相大人的明君之道?” 丞相似乎等不及了,他手一扬,那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既然陛下不解臣一片苦心,那臣,也不必再苦苦相劝了!”他手一扬,那身后瞬间满站御林军!那些人手持弓弩,发发对准宋凝予,那弓弩乃是三箭并用型的,一次三发! 如此等同于千军万马的架势,有这么多的朝臣在位,宋凝予想逃,怕是难了。 丞相缓缓的低下头,看着那一把插在心窝处的匕首,瞪大双目望着长孙无邪,一只手缓缓的伸去捂着那溅出来的血,唇角微微动了动:“你!” 长孙无邪挑了挑眉,缓缓的凑近他,冷声笑道:“丞相大人当年做过的事,不会忘记了吧?今天,我便替我爹与我娘亲,一并讨回来!” 那丞相听得这话一口血猛的喷了出来,瞪着长孙无邪,嘴里的血不断的朝着外面涌,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那染血的手指着长孙无邪,气得手指直发抖:“你这个……孽子!” 这么多年来,丞相除了将那朝堂之事交给长孙浩,对于这长孙无邪那也算是怜惜了,但是那一份怜惜,却是源自于心里的愧疚! 长孙无邪蹲在丞相的身旁,轻声道:“孽子?父亲,当年若非你看上了你哥哥的女人,谋害于他将其妻她占为已有,我娘亲自不会去走了死路,丞相大人,黄泉路上,你还是好好的想一想,怎么向我爹陪罪吧。” 丞相瞪着长孙无邪,血缓缓的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这个他自认宠了二十年的逆子!到头来竟然如此待他! 长孙无邪眸中闪过冷冽的杀意,望着丞相勾唇冷笑道:“至于大哥,你不必担心,他领兵而反,该给他的,必不会少!” “你!他是你哥!”丞相瞪大双眼望着长孙无邪,最终不甘的殁了气息,长孙无邪冷冷的扯开了一抹笑,那笑意里冷艳无常,仿佛那绝世艳艳的杀手! “连同胞兄长都能残害,丞相大人,你却来跟我说什么哥?”长孙无邪静静的望着倒在地方双目瞪大极不甘心的丞相,扯了扯唇角,突然觉得心里的某个原本狰狞的地方变得平静了起来。 第七百七十一章 其罪诛杀 他转身,朝宋凝予一撩衣袍,跪得端正严谨:“臣,已经将罪臣诛杀。” 此举,将那皇岛里面的人都震了下来,这是一招杀鸡给猴看,那些人的心里都有数,于是纷纷倒戈替长孙无邪求情。 宋凝予策左相长孙无邪,右相云博来扶持朝堂,下了朝,宋凝予正打着准备当个甩手掌柜的想法,静静的坐在那玲珑阁之上,望着天宫的一方高塔,眸光微凉。 一抹温浅的笑声从身后扬了过来:“站在这里做什么?皇岛每年的这个时候至新年,必有半个月的寒期,只不过今年突然就下了雪。” 那阁楼落地屏风外面的雪正下得纷纷扬扬,宋凝予一袭帝袍,身上披着一件黄色织有金龙的披风,她微微抬头,望着的是那天宫的观星阁,从此处望观星阁,似乎看得格外的清楚,只是如今风雪相交,多了向分模糊的美。 那下方久不曾开的腊梅开得轰轰烈烈,还记得她曾经来皇岛的时候。风雪之中夹杂着她微微的叹息:“半年之前,一切都还没有变。” 莲清走上阁楼,打量了一眼宋凝予的神色,恭敬道:“陛下,欧阳公子求见。” 赫连星笑神色慵懒的朝着那露台中的亭子里撩衣一坐,朝莲清点头笑道:“如今正是以雪煮酒的时候,去请他来吧。” 莲清望了眼面无表情的宋凝予,垂眸退了下去,准备去请那欧阳火。 欧阳火有太多的事情藏在心里,宋凝予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原谅他,但是唯有一件,是她永远也不会去原谅的! 待欧阳火进来的时候,身上披着的那件披风上沾满了雪,连额前的细发都泛着雪花般的白色,亭子里面以明纸将那风雪挡了下去,里面放着一盆烧得明亮的银碳,一个红泥小火炉燃得轰轰烈烈,那小火炉子里面的清酒散发着一股浅淡的味道。 他望向宋凝予,嗫嚅着冰凉的唇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宋凝予并不看他,只放了一个杯盏放在正对着欧阳火的位置,语气里透着几分寒意:“若是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不必说,天冷寒凉,喝一杯吧。” “凝予……”欧阳火微微垂眸,一撩那青袍坐了下来,宋凝予顺手替他倒了杯酒,那酒香浓浓扑面而来,带着些如同雪天一般的寒意,酒暖,香却冷。 赫连星笑端着洒盏余光从欧阳火那冻得苍白的脸上扫过,抿唇笑道:“欧阳公子不必着急,陛下是慢性子,有些话,需仔细斟酌再来细说。” 欧阳火端着酒盏,垂眸望着那酒杯中那正在缓缓融化的青色药粒,他沉眸,将那一盏酒一饮而尽,宋凝予见他一语不发,就将那酒盏给喝了,唇角微微勾了勾,扯开一抹冷笑。 “如今想说什么,有的是机会说了。”宋凝予再替他添了一杯,眸色冰冷。 “我知你凝我将那唐二少引上皇岛……” 宋凝予冷冷的断了欧阳火的话:“欧阳火,既是事实,你又何必不认!” 欧阳火转着指尖那泛着白玉色的酒杯,那亭外的阳光缓缓西沉,将那一方海域染得鲜红夺目!看在眼里,就如同那艳红的血一般,格外惊艳。 “是,确是我引入皇岛,纯素一事,也是我告诉他的。凝予,你要怨我,恨我,我无话可说。”欧阳火一口气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见宋凝予面无表情的替他再倒了一杯酒,伸手便去取,宋凝予扣住他的手。 她的眸光里含着十二分的认真:“为什么?”欧阳火并不是那般不顾一切的人,他总会有三分后顾之忧,总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可是如今,简直就是在逼宋凝予杀了他! 欧阳火冷冷的笑了,他拂开宋凝予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为什么?因为我要王尊死!” 他一伸脖子,半那一杯酒一饮而尽,望向宋凝予时的眸光变得柔和了几分:“你们的决定是对的,凝予,从此以后,你我两清了!”他缓缓的站起身,大约是因为那三杯有料的酒的缘故,走路有些不稳,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望着那一步一个脚印走出了阁楼之顶的欧阳火,眸光变得有些复杂。 赫连星笑揉了揉眉心朝宋凝予道:“那百步嗜心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去看看?” 宋凝予抬头,望着那夕阳夕斜里的落日余辉,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面映着夕阳如火一般的颜色,一只百灵鸟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接着是两只,三只,渐渐的无数的百灵鸟围着宋凝予的亭阁在打着转。 宋凝予起身走了出去,只见那只巨大的百灵鸟朝着宋凝予便飞了过来,还带着向分欢喜一般的尖叫,白蛇从那百灵乌的身上扑了下来,青蛇随着白蛇也一并扑了下来,朝着那亭阁里面便窜了进去,这亭台外面,实在是太冷。 那百灵鸟扑腾着翅膀停在了宋凝予的跟前,这只百灵鸟有近两个半的成人之高,那一对翅膀更是庞大无比,尽管已经收了起来,但是那一身凌厉的气势却越发的冷傲,如今看来,这百灵鸟也算是真的长大了。 她拍了拍那百灵鸟的肩膀扫了眼亭子里面那两条差点团进火盆里面的蛇,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望着阁楼之下时,那原本微微泛开的笑意便收敛了起来。 欧阳火一步一个脚步的踏在雪地里面,他的脚步越来越扭曲,直到最后终于倒在了雪地之中,宋凝予缓缓的捏着手中的解药,扫了眼那倒在雪地里的欧阳火,最终心一横,将那解药收进了龙袍之中。 白蛇是雪皇一手养大,自然不可能真的跟着宋凝予,于是带着那条小青蛇两人朝着那青云寺狂奔而去,宋凝予正想着怎么逃走,这个时候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管两条蛇去了哪里。 夜色沉沉,莲清替宋凝予更换了一套修闲的衣,长袍着身,公子积玉,颜色倾城,宋凝予望着那镜子里面的俏公子,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 扫了眼那放在床上的三本书籍,宋凝予匆匆走到那床上去,将那些书籍尽数放进了包裹里,一旁的莲清望着宋凝予焦急不已:“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第七百七十二章 走 宋凝予迅速的将几件简单的衣装进了包裹里面,她如今一身上乘的武功,即便是穿着一件单衣,也不会觉得有多冷。 将那三本书放进了包裹里面,宋凝予瞪着那一大叠的银票,眸光微微暗了暗,她在外面并不缺钱!这些都不必带! “陛下,陛下可千万不能走啊,陛下走了,那……那朝中大臣必定会乱的,陛下三思啊,陛……” 在寝殿之中走着的宋凝予与那跟着她在耳旁唠唠叨叨的莲清碰上了,莲清眨着眼睛望着宋凝予,一脸欲哭无泪。 宋凝予打量了莲清一番,食指抵在她的唇边,那清冷精致的眉眼带着几分波光流转:“嘘,我要去一趟北域,你随我一同前去!” 莲清顿时愣在当场,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宋凝予回头无奈的抚额道:“你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还指望朕等你不成?” 莲清望着宋凝予喃喃道:“可是,皇宫一入夜就落了锁了,咱们怎么出去啊?” 宋凝予觉得,与她混得越熟的人,似乎那个思想与那点智商都退了! “去问兵木,或者楼火!”织越与桐柯是阎罗阁的人,宋凝予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的,待收拾好了包裹,宋凝予领着莲清随着兵木与楼火朝着那一条寂静无人的小道疾步而走。 莲清的开武功并不低,且行事谨慎,再者,宋凝予的身旁也缺个婢女,于是就将莲清也捎上了,那宫门口站着一个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堪比一代艳公子!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这赫连星笑怎么追上来了! 赫连星笑裹着那厚厚的披风便匆匆走了过来,曲指朝着她的额上就是一记二指弹,没好气道:“你如今不过登基第一天,就想着要翘了吗?” 宋凝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宫墙的角落里有红梅正在雪中静静的开着,梅花淡冷的香气随着冰冷的气息侵入鼻中。 “有你这个王尊在,朕有什么不放心的?” 赫连星笑朝宋凝予晃了晃手中的包裹,挑眉半玩笑道:“我可是来与陛下私奔的,至于这个皇岛,有右丞右相,又有护岛将军,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说罢,赫连星笑将手里的包裹朝着莲清扔了过去,那包裹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沉得莲清脸色一白,差点一头载到在雪地里!宋凝予微微扶额,无奈道:“走吧。” 那宫门未见落钥,也不见有人,莲清扫了眼四周,却见那八名护卫倒在了雪地里,皱眉闪过一丝担忧,赫连星笑打了个响指,那门缓缓的开了,那门外是玉阎与小医仙,宋凝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几条黑线。 怎么都赶到了一块了?莫不是都算计好了她要逃宫这一事了? 事实确是如此!小医仙穿得厚厚的,那俏丽的脸上闪着激情满满的笑意,抱着胳膊哼哼道:“滟华姐姐,快来啊,凝予姐姐出来了!” 只见从门旁慢慢悠悠晃过来的滟华,穿着一件大红的衣,那衣上纹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细细的瞧着,带着几分惊悚。 滟华缓缓的摸着那涂得艳红的指甲,挑了挑眉冷声道:“以你的性子,必然会在今天夜里逃跑,有脑子的者能想得到!” 宋凝予默了:“你个飘渺族的族长,你走了,飘渺一族怎么办?” 滟华优雅的一拂长发傲然笑道:“这个就不劳陛下操心了,那飘渺族里有的是能人,随便提拔几个人,那些个事自然都能管得好好的。” 宋凝予望向玉阎,玉阎穿着一件乌黑如墨般的长袍,在夜明宫灯的照亮之下,在这样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显眼,那凌厉霸气的五官在夜色里仿佛会发亮,他望着小医仙,眸子里带着几分不舍:“她执意要随你去北域,我是来送她的。” 赫连星笑那双映着明珠格外亮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笑道:“凝予,这么多人同去,我倒是觉得,不如将那蜃楼开出来,不过几日的功夫,必然到北域。” 蜃楼出去送宫子临已有三天了,如今蜃楼就只能再等上天,蜃楼过于庞大,每一次出门必然会带上许多的人,也划不来,宋凝予摇了摇头:“太过招摇。” 她望向身后的织越与桐柯,淡道:“从今日起,我再不是阎罗阁副阁主,你们两个,自由了。”他们两的自由,是当着玉阁主的面亲自许下的! 织越与桐柯互望了一眼,跪在雪地上,桐柯沉声道:“我与织越此生唯愿隐于山林,多谢陛下成全!” 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艳羡,点了点头,那她伸手将那个人扶了起来笑道:“去吧。”她不能实现的东西,如今在别人的身上得以实现,也是一种快乐。 织越与桐柯跪在地上,朝宋凝予响响的磕了三个头,这是他们唯一的一个机会了。 磕完头之后,两个人牵着手,静静的走在了那狂风乱雪的长巷子里,桐柯将织越护在怀里,一深一浅的两个脚印在明珠宫灯之下泛起了一丝丝的暖意,将这寒冷的腊月给生生的撕扯开来。 宋凝予与赫连星笑、小医仙、滟华、以及兵木与楼火一同朝着那蓬莱的一方出入口同步而行,在那里面,藏着一艘华雅低调的船,那船共为两层,船中约有五十来个人,一见宋凝予便齐齐跪了下去。 宋凝予刚坐上那船,只见那一青一白两道色如同光影一般的窜了过来,扑进了船里,宋凝予眸光微挑,白蛇与青蛇朝宋凝予晃站尾巴,一脸讨好。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看来,这是要认你为主了?” 滟华蹲下身子,打量着那条白蛇,疑惑道:“这不是雪皇陛下的龙蛇吗?如今这角似乎又长了些呢,再过些日子,是不是你就能化龙了?” 宋凝予记得,在那海中,是有一条大龙蛇的,这小白蛇莫不是打算带着这小青蛇回去见家长? 船缓缓的驶出了那条暗巷子里,岛外的海水缓缓的流动着,那一轮缺月挂在天上,映着几点星光,水晃着船,和洗脸静和。 宋凝予穿着厚厚的衣,躺在床顶的软榻上,那天上的星子格外的明亮,宋凝予还能记得,三天前的时候,纯素是以怎么样的一种方式被火一点一点吞噬的,那个时候,她总以为自己也一定会随着他去了,那般的难过,好像已经不能再独自活下去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时过镜迁 时光会迅速的将人那些悲伤与难过抹去,最后留给她的,是那不曾达到的美好。 宋凝予走没有带上那只大大的百灵鸟,但是百灵鸟若是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派小鸟去寻她,到时候自然会飞过来如今它都能只身飞过大海了,那么再飞一次,自然也没有什么问题。 从这深海之中前往北域,少说也要走上那么大半个月的光景,在宋凝予的头顶上,是一片明明灭灭的星子,纯素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些星子,那个时候,他说,星子比人要安静,却也比人要知情识趣。 宋凝予当时只是笑笑,星子如何能知情识趣了?如今看着那映入了海里变得斑驳的星子,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 海天连一景,大约便是如此。 船只上面的灯盏比起那些夜明珠来,要暗上许多,泛着浅黄色的灯盏在这巨大的深海之中显得渺小不堪,远处有星亮的蜃楼缓缓的朝着皇岛行驶,宋凝予眸光微微暗了暗,扫了眼静静站在一旁的莲清:“将灯盏吹熄些。” “是。”莲清闪过一丝了然,转身去办事了。 滟华端着一盏温酒晃了上来,递给宋凝予一个酒盏,她朝宋凝予一笑,嘴角边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虽得有些半醉的滟华身上透出了几分女人的媚色与感性,她朝宋凝予碰了碰杯子,眸光微微眯着。 “你们都说,我不记得凤梧了,所以,我想随你去看看,那个凤梧,如今是什么模样。” 宋凝予扫了眼醉得晕七八素的滟华,揉了揉眉心。 滟华凑近宋凝予的身旁,那一身的酒味能薰死一条鱼,滟华摇了摇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宋凝予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一头栽进了那幽黑的大海里。 吹熄了几盏灯之后,船变得暗了许多,小船与蜃楼并不在同一条线上,所以蜃楼隔得远,瞧着小船也瞧得并不真切,只是远远的望着,有些依稀的模糊。 赫连星笑斜斜的靠在那栏杆上,望着疯得有些不像话的滟华,琢磨着要不要将那大祭司给的药再给滟华喂一些,要不然,再这么疯下去,她也就该为情所困了! 宋凝予支着下巴,百般无聊的打量着那船下追着船只上的浅光游行的游鱼,眸光里映着那乌黑如墨一般的深沉颜色。 太多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就变得分清楚,终究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了! 宋凝予扫了眼莲清,揉着额。一旁的滟华在这船上唱起了歌来,那唱腔与音调,一般人实在是不敢恭维,小医仙捂着耳朵从船里面冲了上来朝着滟华一扬手,那浅白色的粉沫在夜色里闪过一丝苍白,滟华砰的一声倒回了那冰冷的软塌上。 她瞪了眼面无表情的楼火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人扶进去,这样冷的天气,是最容易着凉的了!”岛内下着雪,这岛外也不例外,只是下得相对来说小了些,那下方的水肯定很冷,能冻死个了! 楼火的脸上有一个深深的疤痕,那张霸气十足的脸幽幽的扫了眼瞪着他的小医仙,小医仙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双手护在身前喃喃道:“我警告你啊,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告诉凝予姐姐,你打算非礼本姑娘!” 楼火紧紧的握着拳头,宋凝予隔着十来步都能听见那冷冽的风中那拳头咯咯的声音格外的显眼,一旁娇小的兵木一只小手握着楼火的大手,温声道:“楼火,你快将她扶进去吧,若是着了凉了就麻烦了。” 楼火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朝着那滟华大步而去,一伸手,将人直接提小鸡一样的拽着拖进了船舱里,小医仙扫了眼一旁脸色微白的兵木,追着楼火的身影大步而去。 兵木坐在轮椅里,一身鹅黄色厚实的锦华棉裙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在她的身上还放着一件单薄却遮风雪的毯子,只一眼瞧着就让人觉得甚是暖和。 兵木与楼火这段时间一直游走于那皇岛之中的各个机关,看着她这疲惫却深沉的样子,看来是有了些什么收获,赫连星笑从莲清的手里取了个披风,挂在宋凝予的身上,伸了一个懒腰,毫无王尊那尊贵的意识。 “天气严寒,我去睡一觉。” 宋凝予点了点头,整个船顶就只剩下了宋凝予与兵木,兵木的脸色在那暖黄色的灯盏里映出了几分苍白,她嗫嚅着唇角望着宋凝予,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安:“主上,属下有一事,想禀报。” 宋凝予躺在塌上,冰冷的风从四面八方朝她吹来,吹乱了她那满头乌黑轻轻挽起的长发,那双乌黑的眸子,在深夜里面流转着几分明亮的悲伤。 兵木推着轮椅来到宋凝予的跟前,眸光微微沉了沉,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在北山的一处山洞里堆放着无数的尸骨,属下发现,那些尸骨多是身有残疾的,且由于北山兽类居于,那些尸骸都已经寻不齐了。” 宋凝予那乌黑的眸光微微轻闪,拧眉道:“那些尸骸多半是刚出生至十来岁左右的孩子,是不是?”北山,那是皇家重地,向来没有人敢轻易的踏入,宋凝予那一次入北山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其实那一次是大公子有意安排,只是可惜,白虎半道上给搅浑了。 兵木点了点头,月色下那双眸子里布满了怜悯:“属下在那里看见过,如今办这件事情的,是钦天监的监主—神女。” 宋凝予躺在塌上,望着那银汉不清的星空,缓缓的点了点头,兵木细细的打量着宋凝予的神色轻声问道:“主上似乎早就已经有此猜想了?” “纯素虽然手上无实权,但是位于天宫之上,有无数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天宫,美名其曰渡其为仙,其实这也不过是王尊对于外界的一个说法,天宫大祭司并不曾单方面的承认过。你以为,为什么雪皇没有嫁给王尊,而王尊也没有娶雪皇?” 兵木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兄妹婚嫁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宋凝予望着那斑驳的天空,微微叹息道:“因为血缘。” 第七百七十四章 血缘 赫连星笑似乎早就意思到了这一点,所以当他发现宋凝予想要毁了这个皇岛的时候,才会极力的赞同,连莫姨对于这皇岛也是百般的怨恨,大约莫姨也知道这里面的真相,至于她娘亲,也是清楚的,估计是当年不知道如何拒绝,所以干脆就逃了出去,如今居于青云寺,就是想减轻些罪孽吧? “血缘?” 身后传来了一声清冷的解释:“血缘越是相近,那么下一代便会身有残疾,这是我在皇岛里观察了数十年得来的结论!”赫连星笑正准备去睡觉,临去睡时顺便上来看一看宋凝予,打算催她也去睡了,谁知一上来就听见了这么个消息。 宋凝予点了点头,封了千年的皇岛,那些人后来越来越少,不就是这么一个原因吗?身有残缺在皇岛是不被容忍的,于是便由皇家接生婆出面,打着天宫的名号去解决这些事情,如今看来,似乎是颇有熟路,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皇岛里面的高手很多,但是都没有出面,只是由着宋凝予这些后辈在这里折腾,想来也是早就看透了这一点,但是碍于各自的身份,不好出手。 “观察了数十年?那么赫连星笑是从多少岁开始想到了这一点? 赫连星笑不敢给宋凝予承诺,不敢娶她,也是因为血缘这一层,两个人的血缘是极近的,绝对不会超过三代,说起来,那文渊帝之后的那一辈帝王,还是那嫁到了墨赫帝族的一位皇家姑姑! 宋凝予朝赫连星笑投去了一丝了然:“星笑,此事迟早会捅出一个篓子。”瞒不了的,一旦暴乱起来,那可就比那风语城与月芽城灭城必然还要厉害。 赫边星笑抬头,望着那一片墨色里藏着的繁星,缓缓的点了点头,回眸一笑道:“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如今能算是我皇岛之中的百姓。” 楼火从船中走了上来,将轮椅中的楼火抱了起来,扫了眼宋凝予,垂眸淡道:“此事于皇岛之中已经开始有人议论了,主上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真是一波未及,又来一波,话音间一只百灵鸟的叫声划破了长空,那雪白的百灵鸟撕碎了夜色,朝着宋凝予便扑了过来,心里带着十二分的不满,在那百灵鸟的背上赫然一看,还有长孙无邪。 长孙无邪一脸焦急从百灵鸟的背上一跃而下,宋凝予有些诧异,那百灵鸟竟然如此听长孙无邪的话,却不知长孙无邪拿了多少吃的去诱惑了百灵鸟才算得成功! 他朝宋凝予急声道:“陛下,如今三岛出现了极大的动乱,无数的臣民朝着皇岛的北山而去,无数的军队已经集结于北山,陛下还请速回!”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宋凝予与赫连星笑望了一眼,扯开一抹苦笑,宋凝予缓缓的叩着指尖,想起了临走之前那玉阎一脸诡异的笑,和那一声再见,如今听起来,当真是要再见了! 她一拍一旁的茶几,沉声喝道:“回岛!”都已经出皇岛的安全线了,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出! “我与星笑坐百灵鸟回去,你们乘船稍后来。”宋凝予是帝王,而赫连星笑是王尊,自然是要到的,但是,这百灵鸟最多也就坐得了两个人啊,长孙无邪耷拉着脑袋掰着手指数:“从此处回岛,以这破船的速度,起码要花上三个时辰,陛下,三个时辰之后,那不是什么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他一个左丞相,岂能坐视不理?这不是长了云博那小子的威风吗?那他往后还怎么在这朝堂之上做他这威风十足的左丞相! 小医仙嘟着嘴十分不满:“这血缘相近生子有疾本来就是正常的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怎么还要回去呢?能不能不回去?我们都走到这了!”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脸色微急的长孙无邪,眸光微微暗了暗,这个时候只有用百灵鸟的速度是最快的了。 “快看!那上面是什么!”滟华摇摇晃晃的捂着头走了上来,瞪着那上面迅速在夜色中飞来的机关鸟,一双眸子里闪着灵动的光。 小药仙从包里寻了粒药塞进了滟华的嘴里,那是醒酒药,能让人在一小会的功夫便醒过来,撑上三五个时辰绝对不是问题,但是三五个时辰之后会醉得更厉害…… 宋凝予挑了挑眉,架势着机关鸟的,是织越与桐柯。机关鸟稳稳的落在了宋凝予的面前,隐隐约约里透着几分焦虑:“陛下,属下见那城中出现了暴乱,就随着丞相一路追了过来。” 宋凝予拍了拍织越的肩膀,沉声道:“来得正好,这丞相与飘渺族的族长就交给你们了,我与星笑先行,你们在此等候,朕处理了这事马上回来!” 一旦严谨起来,宋凝予连那些自称都变了,在百灵鸟飞上苍穹再低飞下来之际,两人步伐轻盈的踏上了百灵鸟的后背。 从百灵鸟上可以看见,无数的人正在朝着那皇宫的方向汇聚而去,众人的手里无一不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这是一次暴动,一次真正的暴动,整个皇岛出现了一片诡异的齐整,所以有百姓集结到了一起,在那人群之中,还有人在极力的讲着些什么,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那个人…… 北山的门口围上了无数的守卫,宋凝予眸光微微冷了冷,赫连星笑揉了揉她的长发,温声笑道:“有我。” 她淡淡的点了点头,百灵鸟飞至北山的城墙之上,原本暴动的人群顿时就越发的乱了,甚至还有臭鸡蛋与菜叶子一并砸朝着宋凝予与赫连星笑砸了过去,宋凝予眸光微冷,她乃帝者,可以容,但是不代表她能忍! 她手一扬,那些原本扑向她的菜叶一类的东西,在空中瞬间化为了粉碎! 人群之中有人在高声呼喊:“你还我们的孩子!别以为雪皇与澈王尊都不在了,这件事情就能混过去!” “就是,还我们孩子!我的孩子才刚出生,就说被带去了天宫,其实就扔到这里喂了野兽了!你们好狠的心呐!我们又不是养不起我们的孩子,你们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我还的孩子!”人群里有妇人哭作一团,甚至还有的跪在了北山的门口,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第七百七十五章 皇宫乱 那些人群你一言我一句,犀利的怒骂声络绎不绝,无数的人冲破了皇宫的大门,朝着北山一路涌来,宋凝予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城墙之上,眸光冷锐的望着那下方暴乱的人群。 云博站在宋凝予的跟前,垂眸沉声道:“陛下,此事,唯有去请雪皇陛下来处理了!”那件事情他们也是刚刚接手,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并不知情的,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谁也不想的! 北山之下,原本乌黑的道路被那些人高举的火把给点得亮堂堂,远远望去,那皇宫之中一条火一般的路正朝着这边迅速的蔓延而去,宋凝予站在北山的城墙上,狠狠的拧着眉,这个时候她娘亲已经清修了,不再适合将她卷入这里面了。 下方的人在口口声声的声称皇族再不适合管理皇岛了,让皇族众人滚出皇岛这样的话也说了出来,宋凝予的眸光瞬间变得冷锐! 赫连星笑扯了扯她的衣袖,站在她的身旁轻声道:“你冷静一点,这件事情的背后,必然有人在推动,眼下将雪皇请出来,才是最好的!” 那人群之中有人扬声道:“我瀛洲岛众人相信陛下,如今只想问陛下要一个答案,到底是为什么!” 宋凝予甩开赫连星笑的钳制,身形一闪,跃下了那几十米高的城墙,朝那些人沉声道:“答案?好!那我就给你们一个答案!” 那伤心得倒在地上的妇女望着宋凝予,一双眸子里面满是绝望与悲伤,那里面隐藏着的深深的怨恨,如同一把刀,宋凝予早已经练就了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之身,那一丝的绝望与悲伤,她并不放在心上。 经历了这么多,她的悲伤与绝望也无人能够怜悯半分,如今她虽为帝王,这样的一个烂摊子,她只想收拾好! 人都是健忘的,这样的伤口,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淡忘,下次再提及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淡漠与平静,并不是就不疼了,只是麻木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宋凝予很清楚,她比谁都要明白! 在宋凝予的身旁,站在右丞相云博与护岛将军战析,战析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长剑沉眸不语。 宋凝予沉声道:“朕今日方登基,但是在这皇岛里数月的时间,对于一些事情如今也颇有了解!”她那沉稳的声音被她那一身浑厚的内力传得极远,宋凝予飞身而上,上了那一面城墙之上,城墙之上的赫连星笑已经不见了踪迹。 赫连星笑大约是去处理那背后闹事的人去了! 宋凝予望着那越聚越多的人,只见那皇宫正殿的方向突然起了冲天的大火,整个皇宫各处开始着火,她的眸光狠狠的皱作一团,继续道:“所有的近亲相婚生出来的孩子必是残疾,随着皇岛近千年的封闭,诸位成亲的想必都已经是亲得不能再亲的关系了!那么朕问一句,诸位家中,可有残疾人士?” 只见下方一片议论之声,在宋凝予的眸光底下,一片火光大起,在冰天雪地里,还能烧得如此之快,宋凝予不得不怀疑,是有某些人在别有用心了! 有的人生出来还算正常,但是十岁之后就开始不正常了,不会说话,痴傻,甚至于性格孤僻,宋凝予在那式盈城的时候便将那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了。每一百个人之中,必有十来个人是有问题的!这样的速度下去,整个皇岛会自焚而亡! “那又怎么样?那你们也不能将我们的孩子去喂了野兽啊!” “还我们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别以为你说这些鬼话就有人去相信你!” “从那个皇位上滚下来,皇族的人做出这等逆天之事,已经不配统治这个皇岛了!” “滚下来,滚下来,滚出皇岛,滚出皇岛!”那一声一声的声音到了最后变得整齐划一,宋凝予眸光狠狠的拧作一团,下方的人暴乱的越来越多,他们朝着那北山的城门口便冲了过去! 北山之中无数野兽虎视眈眈的隐于丛林之中瞪着这群要冲入北山的人,有些人的胆子小,并不敢真的冲进去,但是有胆大的作头,于是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朝着那城门口汇集而至! 两名白衣女子缓缓的从空中飞越而来,那步伐缓慢而优雅,白色里染满了圣洁,那些人一见那女子的容貌人群之中便有人大声呼道:“这是神女大人,是神女大人呐!” 这件事情还没有波及到天宫,但是也已经有人开始往天宫那一方面想了,天宫宫阶九千九百九十九阶,无人敢轻易的爬上去!所以便只能从北山而绕,北山闹大了,此事事关天宫,天宫也不可能没有人前来理会! 那一旁的白衣女子是大祭司身旁的大护法!众人心中了然,这天宫是要来解释这件事情了! “神女、大护法,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孩子难道就这么被你们活生生弄死了吗!” 神女悬浮于半空,那些人瞧着神女都不敢太过份,只得愤愤的怒问! 神女身旁的大护法垂眸望了眼那一片火光大起的宫殿沉声道:“若非有此事相传,奴婢早随祭司大人去了,今日来,就是奉大祭司旨意,说明此事,陛下虽说新登皇位,但是血缘一脉相传,亦是罪责难逃。” 众人渐渐的沉默了下来,神女望着那人群之中还在不断的呼咕着的人,眸中闪过一丝凌厉,那人瞪着神女那凌厉如刀一般的眼神,吓得魂都差点飞了,只得咬着牙,沉默了下来。 “皇岛遗世千年,姻亲嫁娶,血脉相近,导致颇多人非残即痴,此事乃所有人的斥罚,并不仅关乎于皇岛!” 宋凝予静立一旁,那双眸子里映着不远处那烧得飞快的宫宇,眸子里面泛起重重炽热的火焰。 “那我们的孩子就这么白白被活活掐死喂了畜生吗!” “是啊!大人一句话轻描淡写,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还我们的孩子!我们要见我们的孩子!”城下的人并没有就此安静下来,反而越发的暴躁,瞪着宋凝予,高高的举起手中的火把,眸光冷冽。 第七百七十六章 万物生于天 神女缓缓的抬了抬手,她的余光从宋凝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再望向众人时,便只剩下了绝决与怜悯:“万物皆生于天,若是死,必当以身祭以万物方得长生,天宫便是赐予了那些可怜的孩子一方重活的天空,祭司大人留话,若得存活,须齐一心。” “好一个万物生于天!我们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心头肉啊!” “是啊!别以为说了这么几句话这事就算完了,我们的孩子那也是命啊!” 神女发缓缓的张开双手,那眸子里面染上了几分绝决,宋凝予眸不的担忧一闪而过,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神女回眸,望着宋凝予的眼神里布满了温柔,她轻声道:“我从不曾见过师父的容貌,得陛下之运得以一见,如今我才明白,陛下与师父的姻因果轮回,乃是天注定,本就无所更改,只望陛下再记起师父的时候,是陛下最幸福的时候。” 宋凝予双拳紧握,沉眸不语! 神女眸光柔和的望着那些暴动中的人,沉了沉眸,一道充满了威严的声音从那人群之中散发而出,那人群之外,一辆华雅的马车缓缓而来,那是雪皇,只见雪皇身着一袭青袍,在莲清的搀扶下缓缓的下了马车,眸光里染上了几分世事无常的怜惜。 “神女所言不错!” 宋凝予一惊,恐那些人伤着雪皇,欲从城墙上飞身而下,却见雪皇已经在莲清的搀扶之下两人一同飞上了这城墙,雪皇拍了拍宋凝予的手,示意她放心。 如今的雪皇素衣清发,但是那眉眼之处所透出来的尊傲与威严,却是无人能比,不得不说,王尊让她娘亲来当这个帝王,是对的,摄政王与皇帝之间,必会有权力的角逐,雪皇能忍,对于万事可以说是沉默无言,所以才能使得这皇岛稳定了这么多年! “雪皇陛下!是雪皇陛下!” 雪皇扬了扬手,语气柔和的朝众人道:“贫道只想问诸位一句,家中是否有残疾之人?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张嘴不能言,又或者其性孤僻痴傻?” 众人一时之间皆沉默了下来,莲清朝宋凝予微微福身,凑近她的身旁解释道:“陛下,奴婢是随织越姑娘一并前去请了雪皇。左丞相正随桐柯公子与王尊前去办事。” 长孙无邪那货,倒是心眼颇多,以前怎么没注意呢?还觉得那是个极单纯的人。 雪皇见下方一片寂静,接着再问:“诸亲家中结亲是否极近?例如亲堂家之妹,表家之兄?” “我是与我堂哥成的亲。” “俺娶的婆娘是俺表妹,都说亲里亲邻的好,有舍使不得的!” 那城楼之下仿佛炸开了锅,众人议论纷纷,一道道响亮的声音又开始喊了起来。 “就算是有问题,你们难道不会说吗?藏着这么久,我家的小胜就是被你们给弄死的!你们还我家的孩子命来!” “赔我家孩子的命来!你们这掌的什么权?风语城与月牙城死了满城的人你们竟然事后才知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来管这个皇岛!” “以命抵命,以命抵命!” “这么多孩子的命啊,我公公如今快死了都没能见上他那七岁被带走的儿子一面……” 台下又开出现了暴动,那些声音渐渐的变得犀利了起来,不堪入目,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神女缓缓的伸出双手,望着众人,突然嗤笑出声:“哈哈哈,难道你们就没有错吗?你们口口声声要让皇族还你们孩子的命,可若不是你们听信谗言否决皇族联姻之说,如今如何能落得这个地方!” “偿命?笑话!到底是谁为谁偿命?难道这些事情你们就一点错也没有了吗?祭司大人之命我亦说到了,诸位要偿命,便由我来偿还!”神女仰天大笑,那身体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如同无数的流光,缓缓的从她的身体里面流走! 宋凝予知道,那是神女的内力! 所有的内力流走之后躯体便会化身为粉沫! 雪皇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不让她前进半分,沉声道:“予儿,你要记住,若是群民以反,必不能用强,怀柔之策,方为正策!” 她不安的望着雪皇:“你要做什么?娘亲,你想做什么!” 雪皇缓缓的抚上宋凝予的脸,她微微笑道:“予儿,娘的予儿长大了,娘不能永远陪着你。” “你胡说什么?这皇岛之中百姓上万又如何,我若是杀……”雪皇匆匆捂着宋凝予的嘴,斥道:“这是娘亲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予儿,无论是何人,你都要记住,不能轻易杀人!”如今的宋凝予,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宋凝予从雪皇的眸子里看出了诧异,她垂眸,握着雪皇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世间最令人难受的是什么?是别人突然问你,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很清楚吗?可你又何必再来明知故问?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双手,砰,只见空气中一声巨响,神女如同烟花一般,在那天空之顶燃起了一片透亮,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雪皇沉声喝道:“听信谗言,不分真假,方是人之大忌!” “是啊,那式盈城里,若是没有陛下相救,怕是如今整个皇岛都会覆灭了!那些孩子若是不死,活下来只会更痛苦!难道你们要日日面对那身患残疾痛苦不已的孩子吗!” “逝人远去,活人只能更好的活着!” 宋凝予突然伸出手,身形如风一般的挡在了雪皇的面前,她缓缓的摇了摇头,眸子里面带着几分祈求:“娘亲,你又要扔下我一个人了吗!” 雪皇狠狠的推开了宋凝予朝众人低喝道:“皇族,必会给众人一个交待!” 雪皇朝着那城墙之下一跃而下,她那与宋凝予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上,挂着温婉柔和的笑意,原本欲再起事的人顿时怔愣了,宋凝予从城墙之上随着雪皇一跃而来,雪皇催动了强大的内力,身体如萤光一般的缓缓朝着天空游去。 “娘亲,你又不要我了是不是?”谁都不要她了,替她算尽一切的纯素也好,曾说会永远陪着她的欧阳火也好,七月也好,身边的人都在一个一个的离去。 第七百七十七章 一文不值 冥天倪、宋凝雪、庄生蝶,纯素……那些往日里的怨恨与憎恶,所有的恩怨情仇,最终被一捧黄土便轻易的埋葬了!看,人的感情便是这样,一旦入土,一文不值。 雪皇摇了摇头,笑意温婉:“予儿,娘会在天上看着你,你不能让娘亲担心。” 宋凝予匆忙取出天火鸟,她颤抖的扯着那泛着红光的天火鸟,一双眸子迷雾蒙蒙:“把这个吃下去,会好的,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娘亲,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说过,你会陪着我的,你说过的。”她还能记得,小时候纳兰雪温柔的推着坐在秋千上的她,握着她的小手,教她写字,陪她说笑,被欺负的时候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 雪皇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摇了摇头:“予儿,这天火鸟,不能乱用,这是神药,不能乱用,明白……吗?”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吼了一声,王尊来了! 那些人纷纷朝着两旁如潮水一般的让开了一条路,赫连星笑奔到宋凝予的身旁,只见宋凝予怀里的雪皇朝他温然一笑轻声道:“予儿,就交给你了。” 赫连星笑扫了眼那怔愣着小心翼翼语声细细的众人,朝雪皇重重的点了点头,宋凝予紧紧的抱着雪皇,她不愿意松手,强大的内力朝着雪皇的体内源源不断的输进去,那好不容易泛上了一丝白色的脸,如今变得苍白不堪。 赫连星笑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语声细细,生怕惊扰了她:“凝予!你冷静一些,雪皇身上这些年背负着这些,她活得一点也不开心,你难道不希望她开心吗?” 宋凝予缓缓的辙了内力,她取出帕子,轻轻的替雪皇唇角的血迹擦干净,擦到一半,她的身影缓缓的升入了空中,随着那砰的一声巨响,那火一般的光芒撕扯着已经残破不堪的黑夜,宋凝予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 她低头,望着手中那一枚海棠簪子,眼角一滴清泪划过。 这是一个木削的簪子,握手光滑,想来是常年握在手里把玩的,这是宋太傅当年赠与她娘亲的定情信物。 嘴上说着,了无牵挂,可是心里,却总是记挂着的。 那些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宋凝予脚步轻盈而起,她立于那城墙之上,无数的朝臣纷纷朝着这一旁而来,宋凝予那宽大的衣袍在风中被吹得烈烈作响,那一头乌黑的发在星光与火光之中泛着一层浅薄的灰色,众人心中大惊,纷纷沉眸。 众臣纷纷下跪:“臣等参见陛下!” 那些原本处于暴乱之中的百姓也突然安静了下来,下意识的就跟着跪了下去,宋凝予的所行也许一部分人没有看见,但是,却也有大部人的人是亲眼年见了的! “参见陛下。” 宋凝予扯了扯唇角,这算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打了谁一个巴掌,更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了谁一个甜枣! “都起来吧。”她的语气沉稳而缓慢,内力将她的声音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望着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以及神女与皇雪逝世时的情景,他们不敢起来,只是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宋凝予微微叹息,抬头望着那缓缓飘下的飞雪,那声音里透着十成的威严与傲气:“皇岛封闭千年不开,导致如今人数锐减,人质生变,一后之后,皇岛将全面开岛,皇岛与棠国之间尚可通婚,唯有一条,皇岛精致美雅,不容玷污与践踏,凡嫁娶一定便不得再回皇岛长居,居岛为期七天。” 那些人纷纷抬起头,望着宋凝予,那一双双的眸光里面闪着隐隐约约的激动。开岛啊!一千多年了,还没有人看见过外面的世界呢! 宋凝予继续道:“岛内众人,血缘亲近者,不得为婚,已婚者,若得子,望慎之,朕此举,众人可有异议?” 那下方有人朗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是女子若嫁出岛外,便不得再回岛长居,若是回岛亦不得超过七天?” 宋凝相比较点头:“是。” “那……若是有人想来此做生意之类的……怎么办?” 宋凝予扫了眼那城墙之下一问便问起了瘾的众人,朗声道:“三日之内,此条例自会贴出,至于那北山之中的幼孩之子,若是心中悲痛,便放盏灯,替孩子祈福吧。”宋凝予并不大信祈福那一套,可是如今她才发现,并不是信与不信,只是想让心里有一份安慰与依托。 宋凝予缓缓的下了城墙,她抬眸,端庄威严的从那跪在地上让开一条长道的众人身上轻踏而过,那些地上细碎的残渣,与鸡蛋菜叶的臭味落入鼻间,将这即将天亮的夜色搅得一片混乱。 大护法与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后,静静的陪着她,赫连星笑扫了眼众人,跟上了宋凝予的脚步,所有的大臣纷纷随着宋凝予奔至那正殿,众人瞪着那火龙肆意的正殿,愤愤不平道:“当真是一群刁民!如此蛮恨,竟然火烧皇宫!” 赫连星笑扫了眼那愤愤不已的大臣,眸光微微冷了冷,那大臣突然就闭了些,望着宋凝予陷入了沉静,宋凝予扫了眼一旁正在不断的提着水的宫人,眸光微微暗了暗,抬头望向那漫天飞雪的天宫方向,沉声道:“火势至此,已无可救,天宫本乃正殿所在,如今便恢复用途吧。” 若是要开岛,自然是需要一个好好的正殿来烘托其千古帝王的身份! 云博上前来望着宋凝予面露难色:“陛下,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玉阶极其难行,不至半山腰便常有人滚落而下,难登宫顶,这……” 宋凝予摆了摆手:“朕意已决,诸位稍做休息,朕先行一步!” 大护法望着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满意,大祭司的意思也是如此,将那天宫重新归于皇宫正殿,如此方能彰显出其气派出来!宋凝予在大护法的带领下回了天宫,大护法对于天宫阵法颇熟,她在山顶上做了几处稍改,那云雾迷离之气便减少了大半。 宋凝予脚下轻功盈盈而起,朝着那天宫之上大步而去,如今的天宫只剩下了一片寂静,莲清与赫连星笑跟在宋凝予的身旁,生怕她一不小心也寻了短。 第七百七十八章 莲清 宋凝予摆了摆手,站在长廊上,望着脚下云体环绕的悬崖缓声道:“大护法,这天宫的阵法与机关暗器,你教会莲清吧。” 莲清欣喜的望着宋凝予,见她神色萎靡,脸色又沉了下来,纯素的那八个护法一心只在纯素的身上,对于宋凝予的悲伤与难过,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当下便带着莲清去寻查那些机关去了。 赫连星笑望着宋凝予手中紧握着的簪子,两人一前一后静静的站着,一时无话。 宋凝予站了半响,那双眼睛里满是迷茫,那里面如同剑刻刀划一般的伤痕自得人心里泛着生生的疼,赫连星笑扯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的披在宋凝予的身后。 他不能许她承诺,也不能娶她,他从来都知道,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告诉宫子临,如若待她不好,她有更强的后台! 如今两人分分合合,连他在一旁都看得胆颤心惊,可是这两个人突然就这样分开了,快得众人措手不及。 宋凝予那平静的眸子里看不出太多的神色,那里面除了迷茫的大雾,什么也看不见! “星笑,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宋凝予站得笔直,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被压弯,但是她在人前,从来都是挺直着背脊的! 赫连星笑几步上前,将她扯入了怀里,将她狠狠的抱着,轻声道:“你还有我,凝予,想哭就哭出来,你难道忘记了吗?我是你的后盾,有我在,你的天塌不下来。” 宋凝予靠着赫连星笑,她眨了眨干涸腥红的眼睛,那里面一丝泪意也没有,只是整个人很累,她抬眸,望着那院子里面的玉兰树,微微叹息,所有的玉兰树都在一场大雪里被冻住了,那些叶子与花还来不及落下。 晃然之间,有轮椅从对面缓缓的推了过来,那人一袭白衣君子如玉,一头雪丝温脉柔情,他坐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她笑。 宋凝予心中一紧,怔怔的望着那坐在轮椅里的人,眼睛突然变得有些模糊,纯素,她清楚的知道,纯素不会回来了,她清楚的明白,纯素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姿态,一种怎么样的温度,最后死在了她的怀里。 “纯素死了。”宋凝予望着泪眼模糊里的纯素,低低的轻喃着。 纯素在对着她笑,那温润的笑意,如同一束阳光,折进了她的眼睛里,扎得眼睛生生的疼。天色将亮未亮,宋凝予望着纯素的背后,那突然缓缓升起的一束亮光,眼睛微微眯了眯,纯素就这样消失在了光里。 赫连星笑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发,轻声道:“没有,他没有死,只要你想,他就能活着。” 宋凝予猛的抬起头来,她疑惑的望着赫连星笑,纯素死了,她亲眼所见,又何来的没有死! 赫连星笑揉着她的长发指了指她的心:“他会活在你的心里,你记他多久,他便活多久。” 宋凝予低头,望着心口入那华贵尊雅的玉兰花印,轻声问道:“记多久便活多久?娘亲也是这样吗?” “对,也是这样,所以,凝予不要怕,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了,也不要怕,他们其实都陪着你,都想永远的陪着你。” 赫连星笑望着怀里睡过去的宋凝予,微微叹息,将她抱起,朝着那正殿的偏殿大步而去,这里本是以皇宫改造,赫连星笑望着那些相似的路,侧头想一想也就知道了,去哪里是往哪里走。 推开一扇门,那屏风落地窗正大开着,有飞雪从窗外飘了进来,在那琉璃玉晶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地的积雪,赫连星笑摸了摸被子,被子被风雪映得有些潮了,于是抱着宋凝予直起身来,再去换一间。 主殿之中的布置比起方才那一个清雅的要华贵的多,那冰晶的地板上铺上了一层华贵的织毯子,屋内放着一个九鼎的精致香炉,那香炉之中正冒着余烟袅袅,屋子的正中间还点着两盆烧得通红的银碳,那着赫连星笑一脚踹开殿门,屋子里面的碳火又亮了几分。 他扯开棉被,却见被子下面放着三个汤婆子,倒也算是细致的人,一道人影缓缓的走了过来,微微福身,焦急的望着宋凝予:“见过王尊,陛下这是怎么了?” 赫连星笑抬头,望了眼明纸糊的窗户外面那灰蒙蒙的雪天,莲清已经接过了手,替宋凝予迅速脱了鞋子与披风以及外衣。宋凝予内力深厚,所以平常穿的也并不多,有一脱起来也比较快,赫连星笑别过脸去。 “你好好照顾她,本尊前去议事。”莲清点了点头,一面替宋凝予擦了擦那沾了一些血的手。 赫连星笑大步走出了那正寝殿,天色已亮,第一缕阳光终于扯破了这混乱不堪的黑夜,那些宫人已经先大臣一步上了这天宫,宫人并不多,都是些手脚麻利又识得大体的人,替这原本清冷孤寂的天宫添了些许的生气。 诺大的天宫分为前中后三个宫宇,前方为主殿,议事厅,中方为勤政殿,有左右两方偏殿,后方则是帝王休憩之所,于主殿右侧之后,右偏殿之前,有一方阁楼,楼为九层,内有百宝奇书,原为月楼阁,后因大祭司的缘故,改为观星阁。 于天宫各处,共有亭如二十八处,以二十八星宿之位而布,假山流水与长廊共计九十五处,取自九王之尊之意,那天宫的瓦是以玉色琉璃掺上了萤光粉合制而成,玉色晶莹剔透,阳光可从那瓦上透下来,入夜可见星光漫布之景。 四面多种奇花异草,花草于飞雪之冬被冻作了一团,如同开在了水晶之中,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凌厉色彩! 地面多以玉石晶体相构,那玉石晶体之中有玉兰花,直视而至,仿若当真有花生于那玉石晶体之内。 四面八多雕梁画栋,无一不精,无一不细,规模虽然不比那皇宫来得宏大,却也是美如天宫奢华尊贵,其傲然之态宛如盘于山顶的一条神龙,不可逼视。 宋凝予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再一睁眼的时候,滟华与长孙无邪、云博等人围在那床前围了一圈,宋凝予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些个人不是有些还在那海里么?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第七百七十九章 臣 她扫了眼窗外,做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迷糊的表情,她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天还没亮啊。” 滟华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狠争的点了点头:“是是是,天还没亮,你都睡了一天了!” 宋凝予猛的瞪大眼睛,望着那一行过去那围在床前闷声轻笑的几个人疑惑道:“我睡了一天了?不可能!那,朝臣的议事……” 赫连星笑从莲清那里将那一本书策递给了宋凝予:“都在这里面,本尊可跟朝臣说了,陛下身体抱恙,让他们自行议论一翻明日再下陛下细商!” 见赫连星笑那眸子里面闪着狡猾之光,宋凝予突然明白了,当初大公子对宋凝予并不看法,他看好的,是赫连星笑,这就是赫连星笑的本事,不动声色之间,便使人轻易的臣服。 宋凝予将那东西扔还给赫连星笑,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这皇岛有你主事,我就放心了。”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这是何意?” 小医仙拍了拍赫连星笑的肩膀一脸嫌弃:“你不是挺聪明的嘛?这个时候装什么呀?凝予姐姐这是要将皇位传给你呀,是吧,凝予姐姐。”小医仙顶着那一张人畜无害的俏丽小脸,扬着一个大大的笑面,宋凝予捏了捏她那光滑的脸,点了点头。 滟华一拍手掌,笑得贼兮兮的:“不做皇帝好!我也不做什么族长了,咱们一块去云游天下!” 宋凝予忍不住抚额,莲清端着一盏燕窝至宋凝予的跟前,轻声道:“陛下想来饿了,先吃点燕窝垫一垫,奴婢已经吩咐了御膳房,膳食马上就上来。” 宋凝予端着那盏燕窝也不客气,一旁的长孙无邪托着下巴,瞥了眼赫连星笑将手中的那本战国策砰的一合,挑了挑眉:“我们可都在陪着陛下,连饭都没吃呢,王尊大人是不是要意思一下?”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应得很爽快:“这是自然。” 在那长孙无邪脸还来不及笑开的时候,赫连星笑接着道:“所有的人,那御膳费从俸禄里扣!” 长孙无邪跳了起来,指着赫连星笑气得手直抖,抖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什么反驳,只得愤愤道:“你都已经是王尊大人了,你至于这么小气吗?你那墨赫帝族不也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吗?你何必介意这么一小顿饭!” 那坐在一旁的人闷声轻笑,宋凝予要更衣,大会便都走了出去,赫连星笑慢慢吞吞的走在最好后,他站在宋凝予的床边,那好看的剑眉微微拧了拧,轻声道:“你先收拾一番,吃完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吃,是这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圆桌之上坐满了人,宋凝予位于主位,在宋凝予的右下依次而过是赫连星笑、小医仙、滟华、长孙无邪、云博、战析。七个人将那位置围得严严实实,皇岛之中最讲究的便是吃。 那每一样菜都会发挥到一种极致的补效!各种补,小医仙以文犀避毒筷戳了戳眼前那一盘青菜里那几颗红色的状似于枸杞的东西,嘴角抽了抽:“为什么这青菜里面会有枸杞……” 莲清不动声色的答道:“宫中的御厨讲究养生。”一句话解释得一清二楚! 宋凝予咳了咳,莲清替宋凝予盛了一碗汤,那汤里面飘浮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小药仙闻了闻瞪着那莲清喃喃道:“麒麟果,佛落花,千年人参,火凤参……”那每一样报出来,在坐的人脸色都青了,这皇宫未免太有钱了些? 一株佛落花在外面那是万金难买!而在这里却是用来煲汤…… 宋凝予支着筷子喃喃道:“朕……突然有些后悔开岛了!”岛中值钱的东西太多了,外面那些人,还指不定怎么折腾呢,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原本无事的那些个御林军,以后可就有事做了! 赫连星笑忍着笑,朝宋凝予道:“说起来,我替你备的那满山的药材,你还未曾去看过,如今去北域,为时尚早,不如再呆几天,正好那开岛一事,也要落实。” 众人一致附议,自然是要落实的,如果贸然开岛,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这是传说中的三座仙山,那些个内陆的人,怎么可能不好奇?只怕人多,将这岛宇给踏平了! 这些个家伙,与宋凝予都熟识,所以心里也不曾有隔阂,但是如今君臣之礼还是要守上一守的,夜色刚起,如今再回去,也不大方便,又是雨雪绯绯的季节,于是就留在了这宫里。 宋凝予与赫连星笑在小药仙幽怨的视线里踏入了殿门,在赫连星笑的带动下,她才知道这里面原来还有囚牢!那办牢的构造至今还没有人去真正的摸索明白,至于兵木有没有摸明白宋凝予目前还不知道! 穿过那一条条幽暗的长道,宋凝予与赫连星笑步入了一处铜门前,赫连星笑扣下铜门前的那个手吊,巨大的铜门缓缓的升起,那里面的人也随之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玉阎,阎罗阁的阁主。当初也并非是六族杀不了他,而是纯素暗中保下了他!纯素若是要保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 玉阎手脚皆有那千万玄铁所造的链子,再细看之下会发现,玉阎的武功已经废了,但是他端坐于一盘棋前,那神色霸气凌厉得仿佛还是当初那个玉阎阁的阁主! 宋凝予踏入那囚牢之中,眸光微凉:“杀雨殿,朕已经平了,至于阎罗阁……”玉阎执黑子的手微微一顿,望向宋凝予时扯开一抹浅冷的笑。 “传闻陛下棋艺不错,可有空陪本座下完这一盘残局?” 赫连星笑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那凌厉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气,玉阎执子无视他那浓烈的杀气轻声笑道:“当真是天意作弄,王尊有心于陛下,却因可笑的血缘而不得结合,人生不过痛快一场,要本座说,管什么血缘不血缘的,活着最要紧的,便是痛快!” 赫连星笑那凌厉的眸光如刀一般的落在玉阎的身上半响,突然笑了:“不知玉阁主在小医仙的身上,可得了痛快?” 玉阎眸色微微沉了沉,那扯开的一抹笑有些猝不及防的划出一道悲伤的弧度,他望着棋局,似是在思考,直到宋凝予坐在他的面前,他方抬头一笑:“痛快,痛,并快乐着。” 第七百八十章 玉阎往事 宋凝予执黑子,望着那盘棋局,眸光微微暗了暗,她伸出手,咯嗒一声,白子落下,那棋盘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老旧,看着那棋板上的棋线纹路,已经有些斑驳老旧了,宋凝予手中的棋子也并不是很好。 白色的棋子在泛黄的灯光下白得有些灰,那绑着玉阎的四条链子上,那绑着手的两条链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出微微细碎的声响。 身后跟随而来的莲清着人又搬了一个椅子来,让赫连星笑坐。 赫连星笑望着着那盘棋,眉色狠狠的拧了起来,那盘棋,杀气太重,黑子一路几乎是直杀白子,大军压境,屠杀无数。 而观宋凝予那边,那温婉的手法,实在不像宋凝予的气度! 两人原本一盏茶落一子,到最后半个时辰落一字,宋凝予端过莲清递来的茶品了品,眸光冷锐:“你鼓动民众激入皇宫,欲意何图?” 玉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泛黄的灯盏下泛起了几分柔和,他轻轻的捏着棋子,这地牢之中大约是因为外面下着大雪的缘故,冰冷无比,一盏热茶,很快便冷了下来,莲清怕宋凝予冻着,又命人端了碳盆进来,这古壁铜墙的屋子里这才好了许多。 玉阎咯的一声落下一字,扬唇轻笑道:“自然是舍不得陛下就此离开。” 宋凝予复落一字,那双清冷的眸抬起,望着玉阎,眸中星光漫布,仿佛要将他所有的东西看得真争,可惜,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赫连星笑端着茶盏,缓声道:“你鼓动百姓,逼得神女与雪皇以此赔命,玉阎,你想坐这个皇位还没有这个资格!”这宋凝予与赫连星笑倒下,得利的就是这势力颇大的阎罗阁! 让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头来当一个帝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玉阎落子,嘲讽的望向赫连星笑:“你我不过是大祭司手下一颗棋子,赫连星笑,你与我,是一样的,即便是你坐上了这王尊之位,也没有什么可得意的,因为你与我一样,想要的,始终得不到!” 赫连星笑紧紧的捏着手中的茶盏,那剑眉不动声色的拢了拢,宋凝予轻轻的叩着棋盘,神色有些严谨,她的棋艺是她娘亲一手教出来的,多讲以柔克刚,看似不过一根稻草,到了最后,却能压死一只骆驼! 原来这一切都是纯素算计好了的,不废不立,不破不立,只是,也许纯素也没有想到,雪皇与神女会在这一次的行动里丧命。 宋凝予捏着那冰冷的棋子,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苍白色,这冰冷的屋子里已经暖了几分,莲清替宋凝予换了一盏热茶,静静的退在她的身旁垂眸不语。 只是,莲清望着玉阎的时候,那双眸子里,始终带着几分隐隐约约的愤恨,这样的愤恨,宋凝予一眼就明白了,没有什么能让一个人如此憎恨一个人,而莲清的世界里,向来平和,若非过于惹怒她,她也不会轻易出手。 原来当初说要陪莲清私奔的男子,竟然是他!玉阎! 玉阎的确有一种令女人疯狂的本事,但是,太过花情的人,到了最后也得不到真情。 那些你带给别人的痛苦,总有一天,命运会以相同的方式返还给你。 莲清望了眼宋凝予,却见宋凝予微微点头,示意她想做什么,便去做。 莲清替玉阎上了一盏茶,茶香袅袅而起,香气清苦,玉阎微微垂眸,望着那盏茶勾唇笑了:“陛下这是打算送我这个死刑犯最后一盏茶了?” 莲清眸中闪过一丝悲决,清声道:“茶无毒,天色寒凉,玉公子当……多多珍重!” 这么多年了,所有的相见都是隐隐约约的,他们从来不曾真正的牵过手,就连拥抱,这五年来,也是曲指可数,她不知这是利用,一心一意的以为真心便该是如此。 只是如今才发现,越华丽的承诺,到了最后能剩下的,就越是苍白。 当初动了多少真心,如今便有多疼! 玉阎将那盏茶缓缓的推到一旁,朝莲清挑眉一笑,淡道:“劳姑娘挂心,生死之事,玉某早已置度外,不过,瞧着姑娘与玉某一位故人颇为相似。” 莲清的眼眶微微红了红,望着玉阎,张了张嘴,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衡:“公子……可有话代传?” 玉阎捏着一枚黑子,轻轻叩着桌面,朝莲清温然一笑道:“你若是见着她,便告诉她,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莲清脸色泛起一丝苍白,她后退了一步,垂下眸中那抹悲伤淡道:“若是遇见了,奴婢必当告之。” 玉阎意味深长的扫了眼莲清,淡笑道:“那就有劳了。” 众人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赫连星笑摸着下巴,打量着一脸隐忍与悲伤色的莲清,又看看沉静如水,不动声色的玉阎,他没有忽略玉阎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的指尖,他落下黑子,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 对于一个心不在焉的人,宋凝予的胜算是极大的,只是不知这么下下去,有什么意义。关于纯素的事情,宋凝予觉得自己所知道的永远不过是冰山一角,那冰山之下如何?那冰山的另一面又是如何,她从来都不知道! 她所知道的纯素,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别人的转诛与传说,而纯素自己,从来都不曾告诉过她什么,唯一从她身上索取过的,大概就是那个迷雾蒙蒙的夜色里,那一抹而过的吻。 沉默的玉阎突然有些自嘲的笑道:“我做了大祭司近二十年的棋子,大祭司为了陛下,当真是机关算尽!” 宋凝予指尖的白子猛的收紧,那双眸子里面含着冰腾腾的凌厉之光,光刃如刀,锋利非常! 赫连星笑沉下了眸子,冷声警告道:“废话太多。” 玉阎垂眸,理了理身上微微泛上了一层灰的墨色锦衣,他手上的链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的动着,发出细碎的声响,宋凝予突然指尖,断了那束着他的那千年玄铁链子。 赫连星笑沉眸诧异的望着宋凝予,沉声道:“你不要忘记了,他的背后是阎罗阁!阎罗阁只要一息尚存,便能卷土重来!” 第七百八十一章 不可追 宋凝予扫了眼玉阎,落下一枚黑子,淡道:“你输了,从今往后你归于朝堂也好,隐于山林也好,都不得起半分杀戮。” 玉阎静静的坐在那一盘棋子前,有血缓缓的从他的唇边漫了下来,他望着宋凝予张了张嘴:“唐门……欲……” 宋凝予眉缓缓的皱在一起,看着莲清一脸悲伤色的奔到玉阎的身旁,抱着他朝后倒下的身子,那双沉静的眸子里面溢满了悲伤。 玉阎张了张嘴,却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来,他吃力的沾了血,在那地上,写了两个字。九五。 九五? 宋凝予深深的打量了一番玉阎,赫连星笑微叹道:“他咬了牙齿里藏的毒,此毒瞬间便能封喉。” 宋凝予本有意要放过他,可如今却是他自己走了死路,对于一个早有准备要死的人,宋凝予再多的劝解,也已经是徒劳,莲清扯着宋凝予的衣袍一角,她不安的望着宋凝予,那双眸子里面影射出来一道深深的绝望:“陛下,求求你,你救救他吧。你救救他。” 宋凝予缓缓的蹲下身子,她望着那向来沉稳如今却泪如雨下的莲清,眸光微微凝了凝:“为什么呢?莲清?你不是恨毒了他吗?” 莲清摇了摇头,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我不恨他了,陛下,求求你救救他。” 宋凝予摸上了玉阎的脉像,这一摸才发现,他体内竟然是曼陀花开!宋凝予取出天火鸟,赫连星笑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腕,拧眉低斥道:“你当真要用雪皇陛下与大祭司拼死留下来的天火鸟来救一个该死之人吗!” 莲清怔怔的望着赫连星笑,那双眸子里梨花带雨,宋凝予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天火鸟,她微微叹息道:“星笑,有太多的命在我手里消失了。” 她不过是一个女人,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些人死前那怨恨的、担忧的、怜悯的、咒怒的、无数的眼神交织在一起,成了一道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来的网,她彻夜在那里面奔跑,她跑不出来,冥天倪的嘲讽与癫狂,宋凝雪的怨恨,庄生蝶那一声一声来不及说出口的诅咒,无数次的在脑海里回响。 赫连星笑缓缓的松了手,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想管她了,还是无力再去管她了。 其实对于这样的曼陀花开,只需要小小的一点点就可以了解了!宋凝予小心翼翼的从那天火鸟上取下了一小片递给莲清:“含在他的嘴里,只需一盏茶的工夫就会醒,不过……他醒过来之后就什么也不会记得了。” 莲清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欣喜的望着宋凝予:“多谢陛下,多谢陛下救命之恩,莲清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甘愿为陛下为……” 宋凝予那白皙的指抵在了莲清的唇边,她摇了摇头认真的望着莲清:“不要说这样的话,莲清,为了一个人,将自己的生生世世都赔进去,不值得。” 莲清垂眸,将那天火鸟的一片类似于鸟羽的小药片状的东西放进了玉阎的嘴里,什么都不记得吗?其实也好。 宋凝予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尘:“朕给你一天的时间,把你的私事处理好,朕的身边,不需要哭哭啼啼儿女情长之人。” 宋凝予自己又何尝不是儿女情长,只是这份情长被藏得很深很深。 莲清望着宋凝予消失的背影,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只要活着就好了,这样,她上辈子欠他的,总该还清了吧。 那微厚实的唇上冒出了两个字—莲清。 莲清那止了的泪水,突然就落了下来,听着这两个字,至少她可以告诉自己,起码在他的记忆里,在他的世界里,是真心的将她放进去过的! 宋凝予走出那扇铜墙大门,便看见了靠在墙面上,面色有些憔悴的赫连星笑,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赫连星笑顺手搭着宋凝予的肩膀摆着一副哥两好的架势挑眉笑道:“玄天顶送来了两坛上好的浮生醉,据闻,一喝能见人三世浮生梦,尝尝?” 宋凝予狐疑的望着赫连星笑:“世间竟有此酒?” 赫连星笑点了点头,搭着宋凝予的肩膀便拽着她往囚牢外面拖,宋凝予微微回头,望着那一路幽暗不明的长道,收回了目光,走出了出口。 外面如今已是雾色见升了,那莲清的手下,莲玄正静静的站在那囚牢隐秘的门侧旁的长廊上等着宋凝予,在莲玄的身后,一众女子手中捧着龙袍与紫金衣袍,分开两例而居。 一见宋凝予踏了出来,莲玄动作不慌不忙的上前恭敬道:“陛下,王尊,早朝衣饰已备好。” 宋凝予望着那女子闪过一丝疑惑,见宋凝予不识得她,她淡淡的解释道:“奴婢莲玄。”除此之外,再无他话,宋凝予闪过一丝满意点了点头。 莲玄比莲清要漂亮,行为举止之间透着的淡雅却让人琢磨不透,一个人,若是处事太过严谨就显得有些不大正常了。 赫连星笑的身上穿着厚重的大衣,他朝宋凝予煞有介事的行礼,笑道:“臣先去更衣了。” 上早朝以卯时三刻为准,卯时三刻那天宫之上便会有钟声敲响,钟声敲响之后全员便都要到齐,若是不到齐,那便革其官职,永不录用。 三岛其实并不小,每一岛若是以一辆车直穿而过,起码需在七日七夜,只是岛上机关环多,了有机关岛就快捷的多了,只是机关鸟能承诺的人数颇为有限。 那必须要上朝的,都是位于皇岛的五品以上的官员,宋凝予刚刚落座,那钟声便停了下来,那朝下有宫女回禀:“陛下,全员到齐。” 宋凝予点了点头,又开始了对于皇岛的新政策那新一轮的商谈,赫连星笑也陪于其中,宋凝予等人都忙活了,那就意味着小医仙与滟华闲下来了,闲来无事,将这后方的殿宇逛了一个遍,滟华望着那新修筑的小阁楼,蹲下身子,打量着那地面。 小医仙百般无聊的闻着那些草药,这些就如同她每日必吃的米饭一样,闭着眼睛都能吃进去了!见滟华蹲在那角落里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小医仙一脸激动的也凑了上去。 第七百八十二章 沉沉之忆 “滟华姐姐,你在看什么啊?兵木和楼火自打回来了之后就关着房子,那里面乒乒乓乓的跟在拆木头似的,真无聊!” 滟华看着那上面烧过的浅薄的痕迹,扯了扯小医仙:“这里原本是大祭司的住处,因着皇宫被烧了,所以陛下就将那行宫立在了此处,只是,这里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啊。” 小医仙凑上前去,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她指尖从那灰上擦过,凑近鼻子前闻了闻,朝滟华点了点头,认真而严谨的瞪着滟华:“这灰里有焦香的味道,应该是焚烧过人。” 如果没有猜猎的话…… 滟华瞪着那个新建的精雅的小阁楼,只觉得心口跳了跳:“这……这里不会是大祭司圆寂的地方吧?” 小医仙认真的点了点头:“走啦走啦,我们进去看一看,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滟华摇了摇头,那可是大祭司的地盘,她胆子还是小了点。 “没关系的嘛,我们就进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出来了。” 滟华还是摇头,她望着那遍种的玉兰树,眸光微微眯了眯:“皇岛的岛花不是佛落花吗?怎么这里种了这样多的玉兰树?” 小医仙也不过十六岁,她那点时间都用来学医了,哪里有那个时间去看旁的东西?所以对于这些事情是一问三不知。 趁着滟华不注意,小医仙推开了那一扇精雅的阁门,阁楼还泛着淡淡的檀木香味,想来应该是刚修筑不久的。 屋子里面放着一个炉鼎,正冒着香烟袅袅,在那大厅的中央,有一副画,画中男子白衣胜雪,白发如画,整个人在那一画巨大的画中,俯只要稍稍一眨眼睛就能从画里面走出来。 小医仙望着那戴着鲛绡的纯素,一双眼睛都看直了。那画中的男子静静的望着前方,一双眸子沉静中透着温温脉脉的水光,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能将这画中的男子画得如此传神啊? “此阁乃禁地,二位请速离开。”一名白衣女子蒙着与那男子一模一样的鲛绡,神色清冷,语气毫无起伏得像木头,望着那吓得惊魂未定的小医仙,面无表情。 小医仙那伸进一只的脚又收了回来,摸了摸心口望着那副巨大的画指了指喃喃道:“你们这画里的人是大祭司吗?可真好看。” 那白衣女子疑惑的望着小医仙,沉眸淡道:“画?” “就是那挂在客厅的那个,有一个人高的画啊,我还看见那祭司大人坐在椅子里呢。” 大护法那狐疑的眸光里透上了一丝意味深长淡道:“大厅之中并无任何画像,姑娘许是看错了。”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这……这里明明有副画的!那画中人就是大祭司!”小医仙推开那白衣女子便闯了进去,指着那精雅的客厅里面,只见那大厅里面余有一盏香炉正冒着袅袅余烟。 她拧了拧眉,瞪着那不见一副画的大厅摇了摇头:“一定是哪里不对劲,肯定是哪里有机关,方才我……唔唔!”那门口的滟华匆匆住下了这小医仙的嘴,姑奶奶,这可不能什么都说! 小医仙医术奇高,但是人也单纯得很,向来随心所欲,对于小医仙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个性众人又是尊崇不已,哪里舍得半分斥骂! “实在对不住,她……她脑子不大好,打扰了,还请阁下海涵,我们这就靠辞了。”拽着小医仙,滟华一路狂奔着跑出了那小楼阁,小楼阁的位置位于偏西北角,于那主寝殿有些偏,但是不得不说,西北角的这个精雅的小阁楼当真是好看极了,总透着一股子的赏心悦目,以及令人不经意间便会泛起的寒毛! 小医仙拍开滟华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天雪地里,那一口气冻得小医仙差点没缓过来,她指着滟华不满的喃喃着:“我明明看见那副画了!你为什么要拉我回来!” 滟华扫了眼四周,拽着小医仙轻声道:“姑奶奶,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就敢闯进去?那是大祭司火葬的地方!据说连同那八个护法一并死在了那大火里,啊呸,不对,一并陪着大祭司。” “我知道啊,不行,我得的凝予姐姐说一说,凝予姐姐是皇帝,管它什么鬼神的,肯定压得住!”小医仙嘟囔着,顺着扯了一片那结了冰的牡丹花瓣撕了起来。 这一等就直接从早晨等到了下午夕阳夕下,宋凝予揉着眉心,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夕阳将她那一身黄金色的龙袍映得越发的金光大发,她与赫连星笑一前一后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 宋凝予走到那悬崖边的长廊上时,晃然之间好像又看见了纯素,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望着那一方起起伏伏的夕阳,转过头来,朝她安然一笑。 宋凝予怔怔的站在原处,整个人就如同粘在了地面上一样,赫连星笑狐疑的望着那悬崖边上的长廊,眸光微微闪了闪,伸手在宋凝予的眼前晃了晃:“陛下?你怎么了?” 宋凝予猛的回神,再看时,那里便只剩下了夕阳拉扯出来的一道长长的斑驳的光影,宋凝予垂眸,摇了摇头:“没事。” 莲清没有用一天的时间,只用了大半日的功夫便重新回到了宋凝予的身旁。 她陪在宋凝予一步远的位置,垂眸静静的跟着她的脚步走,那长廊的尽头,小医仙一见宋凝予与赫连星笑过来了,顿时欢天喜地的朝着赫连星笑便奔了过去。 “未来的相公,你什么时候娶人家?”对于这娇脆嗲嗲的声音,宋凝予无福消受,她挑了挑眉,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一旁的莲清正欲张嘴,莲玄上前轻声道:“陛下,奴婢已经备了膳食,陛下劳苦一日,辛苦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余光从垂眸微微怔愣的莲清脸上扫过,莲清的心,已经随着玉阎而去了,她的心里约莫也有了向分计较,抬步朝着那主殿内大步而去,滟华跟在宋凝予的身旁微微皱眉:“我听说,那观星阁,在一百年前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月楼阁。” 月楼阁他们都见过,在那个宫府府下面的那一个巨大的陵墓里,但是却不知那月楼阁原来是来自于这里!只是后来被纯素改了名字,名为观星阁,所以宋凝予才没有查到! 第七百八十三章 月楼阁 “月楼阁……为什么要改名字”宋凝予那耷拉着的神色里顿时来了三分精神。 滟华摇了摇头,天空又开始下雪,灰蒙蒙的天空飘着鹅毛大小的雪花,纯素喜欢下雪,可惜,他从来不曾看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大雪,如今来了,他却也看不见了。 恍然之间,宋凝予好像又看见了纯素,他静静的坐在轮椅里,朝她安然一笑,温温脉脉有着难以诉清的温柔,如同这柔得令人心疼的夕阳,宋凝予紧紧的握着双手,望着纯素的背影,心里微微的疼着。 纯素还是静静的坐在那个悬崖的长廊上,望着那已经缓缓沉下去的夕阳,如今的夕阳在朦胧的大雪之中被一点一点的敛去,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模糊不清风雪交织出来的雾。 长廊上的油灯已经换成了夜明灯盏,那一颗颗的珠光在夜色下泛着明亮的色彩,将那一整条长廊映得如同白日,照着那落在地面上变得苍白的雪花整片天地白得如同那人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被掩盖在了纯白之下。 那轮椅突然缓缓的动了,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宋凝予下意识的就想要朝他伸出手了,那透明的轮椅却突然从自己的身体上穿了过去,继续朝着前方走,宋凝予仿佛失了魂一般,紧紧的跟着,一只微温的手紧紧的扣着她。 宋凝予猛的回过神来,赫连星笑望着宋凝予,眸光微敛:“你怎么了?刚才突然就像丢了魂一样!” 宋凝予抽回手,摇了摇头,她望着那条长廊,缓缓的叹了声气,纯素,不见了。 赫连星笑狐疑的望着宋凝予,她本是帝王之气,那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吸引不来,如今的天宫神殿已经不存在了,钦天监里面的人更是焕然一新,对于那些个种种的现象,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这个时候赫连星笑突然就想起了稳重沉默的轩辕纯素来! 慢慢悠悠跟在众人身后的长孙无邪伸了个懒腰喃喃道:“没想到当个官这么累,凝予,你可以给我涨俸禄,要不然,我可就不干了!” 宋凝予直接将这皮球扔给了向来小气得跟只铁公鸡似的赫连星笑:“这是王尊的事,不归我管。” 长孙无邪一张脸顿时就绿了,宋凝予抚额:“你就这么缺钱?丞相之位那么多的俸禄不够你花?” 长孙无邪耷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又无奈道:“我要用钱来娶媳妇啊!陛下,你好歹也有过对象,可我对象都没有过啊,你要不行行好?替我办个大婚?” 滟华鄙夷的望着长孙无邪:“你没有过对象?那墨大人这袖子是怎么断的?自己扯断的?” 如今整个皇岛的人都知道,左丞相大人把墨大人的袖子给扯断了! 长孙无邪摇了摇头,一脸苦相:“别说了,我才是受害的那一个啊!我现在不是还没娶妻吗?这不是想好好的过日子了嘛,陛下,你给我涨涨俸禄啊!”长孙无邪一路上死缠烂打,宋凝予那一翻简洁的回复并没有什么用! 说得烦了,宋凝予停下脚步,站在那寝殿的门口,眸光闪烁:“你说,你看上宫里哪个姑娘了,朕打包送与你!” 闻言那些个站得有些散松的姑娘们纷纷挺直了腰板,宋凝予脸色黑了黑,这些家伙! 长孙无邪一双眼睛瞬间大亮,那双眸子里面透着几分隐隐约约的精光:“陛下,陛下这可是你说的!” “这是自然。”宋凝予点了点头,以为这货是不打算断袖子了,要好好的过日子自然是要指门好的亲事的。 却见长孙无邪朝宋凝予朗声道:“我要娶墨麒麟进左相府做我的夫人!” “……”原本还挂着笑面的人群里顿时引发出一顿暴笑。 滟华拍了拍长孙无邪那略微有些削瘦的肩膀,这长孙无邪是好看,一点泪痣万人迷,身材欣长而削瘦,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就是一个富家里养大的任性公子呢! “长孙兄,你确定是你娶了他?不是他娶了你?我觉得是你被她娶了还差不多!哈哈哈,以墨大人那彪悍的个性,我怕你吃不了兜着走啊!”滟华笑得歪倒在笑容满面的小医仙怀里不能自恃。 长孙无邪黑着一张脸,望着宋凝予等待下文,宋凝予又将那球踢给了赫连星笑:“这是王尊的人,你若是有意求娶,便去问一问王尊。” 长孙无邪恢复了一些脸色,搓着手望向赫连星笑,话音未下,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想娶可以,一个人十万金,一金我都不能少!” 长孙无邪顿时石化,那双眸子里面还含着隐隐约约的期待之色:“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赫连星笑轻描淡写的扔出一句话:“墨麒麟怀孕了,似乎是双胞胎,你若是要娶她,记得拿三十万金来。” 轰!滟华等人石化在原地,怀…… 小医仙一脸激动的冲过去拽着赫连星笑的胳膊瞪大双眼:“这墨大人也能怀孕?未来的相公,人家孩子都有了,咱们连亲都没成!” ……宋凝予相较于他们,就显得淡定了许多,并不是宋凝予不淡定,而是她早就已经知了三分实情,如今知道了也只是稍稍惊讶一下,不像云博,一张脸直接就僵了,宋凝予望着云博那张儒雅的脸,仿佛听见了有脸皮摔碎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找了半天的下巴,才重新安上,将自己的声音给找了回来,滟华瞪着那黑了脸的长孙无邪,笑眯眯的道:“恭喜恭喜啊,你这是要双喜临门啊,到时候你家相公若是生孩子的时候叫上我去瞧瞧,我也想看一看男人这个……咳咳。” 众人一翻猜测,连一旁的宫女太监也没忍住,勾起唇角跟着笑了起来,谁能想象一下?那阴冷无常的墨大人,挺着个肚子一脸温柔的模样是什么情况?估计比一刀戳瞎他们的眼睛还要来得快一些! 宋凝予无奈的翻了一记白眼冷声道:“你们一个个瞎猜什么?难道墨麒麟就不可能女扮男装吗?”这女扮男装是如何被赫连星笑识破的?这一点宋凝予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是知道那墨麒麟是女扮男装的了。 滟华一脸诧异的瞪着宋凝予,朝着宋凝予比划了一下,十八!“装了十八年的男人?难怪这个个笥这么暴躁,原来如此啊!” 第七百八十四章 不知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装了十八年的男人,要这么说那也没错,怪只能怪救她的时候,纯素就没有想过,那么一个邋遢过得跟个小乞儿似的小娃,居然会是个妹子,在纯素一番诧异之下,那女娃就自动自发的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汉子。 于是经过了这一脸扭曲的十八年,终于与这位左相大人擦出了旁人眼中的断袖那惊天动地的火花。 长孙无邪几乎是咬碎一口银牙,他望着众人,那可是三十万金!一个破丞相才多少?一个月也就八十金,三十万?再等个几多年,等他老了看有没有那三十万金的钱! 他望向滟华,滟华缩了缩脖子,咳了两声粗声粗气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你怎可如此在意!” “那你借我点!”长孙无邪单枪直问。滟华将那钱袋子翻了出来,丢给了长孙无邪,长孙无邪欣喜的打开来一看,里面全是一文一文的铜钱!没钱还装得这么满!装给谁看呢! “滟华,你们飘渺一族已经穷这样了吗?一个族长,出门竟然带一包一文一文的铜钱!” 滟华摸了摸鼻子,拍了拍长孙无邪的肩膀义重言辞道:“所谓礼轻情义重……” “那你还是收回去吧。”长孙无邪面无表情的将钱丢了回去,哭丧着一张脸进了殿内,殿内宋凝予正在喝茶,她饿了一天了还没吃东西,一点破事要讨论一天,看来,还需要她拿出一点雷霆般的手段来才行! “明天,早朝公布那那条例,中午出发去那药材山。”宋凝予将一叠糕点推至正在大快朵颐的小药仙跟前,小药仙也不客气,一只手抄起来就开始吃。 赫连星笑咀嚼着那药材山三个字,缓缓的点了点头。 长孙无邪苦着一张脸望着宋凝予:“陛下,我向你找个欠条,你借我些钱吧。”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陛下没钱!陛下的钱都是皇岛的!须用在刀口上,若是哪天哪里发了火了,走了水了,到时候用你去抢救难民吗?” “……”长孙无邪沉默了,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瞪着眼前那一盘盘的吃食,气得咬牙切齿,这能怪他吗?这是他的不是吗? 长孙无邪一脸幽怨的回了丞相府,他的夫人呐,他的孩子啊!想得他是挠心挠肝又抓肺的! 滟华望着长孙无邪耷拉着脑袋一脸幽怨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笑了:“哈哈哈,这丞相大人也太逗了,哎你们这群草包里就他有意思些。” 左相大人走了,右相大人也该走了,那一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四个人,莲玄将东西都呈了上来,宋凝予与赫连星笑,以及滟华、小医仙挪了位置,准备用膳,小医仙突然想了起来,将拿起的筷子又重新放下来。 她的眉眼很严肃的望着宋凝予:“凝予姐姐,我跟你说个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宋凝予挑了挑眉,还一定要相信你,你都干嘛了?她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小医仙喃喃道:“我跟你说,那个西北角,不是那个祭司大人火祭的地方吗?我在那屋子里面看见了一个人有人高的画,那画里面就是祭司大人,他坐在轮椅里呢,可是后来那个谁来着,哦对,那个大护法来了,她说我看错了,可我明明看见了。” 赫连星笑握着筷子疑惑的望着小医仙:“那西北之地被烧毁了还没修筑起来。” 滟华猛的站了起来,她与小医仙迅速对望了一眼,小医仙也随之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发誓,我绝对是亲眼所见的,那大祭司真好看,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筷子,当时她很累,但是那一场大火,她在眼皮子底下并不是没有见过!她不想去阻止,也无力去阻止,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隐隐约约里看见纯素的影子,她也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去看看!”沉思了半响,宋凝予随便吃了几样垫了垫肚子,小医仙挽着宋凝予的胳膊,一路惊悚的缩在宋凝予的身旁,在宋凝予的身后还跟站一群宫女太监,他们手执灯盏,神色温婉。 众人缓缓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从晃到了那西北角的阁楼处,那阁楼之中一片灰烬残败之景,滟华猛的上前两步,走到那个墙面上,朗声道:“我们确实在这里呆过,你看,这里还有小医仙动过的痕迹!” 那墙上划开了一道指印,应该是小医仙以指擦去了的那一点。 宋凝予站在那被火烧得焦黑的地面上,望着那雪白的雪地下面斑驳不清的黑碳,眸光微微凉了凉,大护法站在众人的身后木然道:“不知陛下深夜来此,是为何事?” 众人对于这大护法悄无声息的模样,顿时吓得魂都飞了一半,纷纷转过脸去,小医仙瞪着那大护法指着大护法的手不停的颤抖:“你你……你我我之前见过你,这里不是个屋子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大护法一脸莫名的瞧着她:“此处目前不宜动工,所以便没有重筑,况且,我并不轻易来此处,姑娘莫不是见了不该见的东西?” 这里是天宫哪里来的什么不该见的东西?赫连星笑眸光微微眯了眯,对于这小医仙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向来是有实话便说了实话的主,绝对不会有一句是假话!九个护法,八个已经陪了葬,而这为首的这一个,若不是没有要办,估计以这些人的个性,也早该随着一同去了! 宋凝予狐疑的望着那大祭司,眸光微敛:“既然无事,且先回去吧,如今天色也晚了。”宋凝予眸光从大护法的身上一扫而过,敛眉转身走入了那一条长长的长廊之中。 滟华望着那大护法那诡异的眼神,以及那面无表情一片木然的脸,顿时吓得不轻,拽着小医仙就追上了宋凝予的步子。 一行人又匆匆回到了主殿,殿内小医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声喝道:“我分明就看见过,呆是两次看见的都不一样,这一次看见了,又不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凝予揉着眉心,忙碌了一天了,她有些累了。 赫连星笑也知道宋凝予这是累着了,莲玄轻轻上前,替宋凝予不紧不慢的捏着,那动作软硬适中,极是舒适。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世无巨细 宋凝予拧着眉,望着那一轮高高亮起堪比夜明珠般明亮的月光,若有所思的发着怔,直到小医仙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手,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打了个呵欠,宋凝予站了起来,扫了眼一脸纠结的小医仙,她扬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语气里透着些哀默:“时辰也不早了,都早些歇息。” 莲玄见宋凝予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顿时提着一盏墨金色的八面莲花琉璃盏走在前方替宋凝予带路,动作优雅细致,小心翼翼,乖顺得令人赏心悦目。 小医仙支着下巴,瞪着就这么走远的宋凝予,喃喃道:“你们不觉陛下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吗?”往日里的宋凝予对于大祭司一事,向来是很热情的,但是今天怎么不但不问了,反道走开了? 宋凝予并不在乎旁人的看法,路过那条倚着悬崖的长廊时,宋凝予目光怔了怔,最近她总是能够看见纯素坐在那里,一个人静静的,无声无息,然后在她能看见他的时候回眸一笑,寂静中透出了近百年的寂寞与荒凉。 “陛下?”一旁的莲玄见宋凝予站在长廊上有些怔然,眸光微暗,提醒着。 皇岛还在下着雪,天宫居于顶端,在黎明分,一眼能将整个蓬莱尽收眼底,苔上新覆了三尺雪,雪上不见行人印。那下方被大雪覆盖了的阁宇亭台原本瞧着便觉得有些矮小,如今更是越发的小了。 月华折落在雪上,将整片天地泛成一色,这是纯素最喜欢的颜色,人人都说大祭司飘然若白雪,淡浅华雅,却又高不可见。 那坐在轮椅上的人又迅速的消失了,风拂过那长廊上束着的铃铛时,带起细微的叮当声,她那一袭明黄的衣袍上那金色的外纱衣袂在冷冽的寒风之中飘然如雪。 莲清觉得有些奇怪的走向那个轮椅,狐疑般的喃喃道:“这不是大祭司的坐椅吗?怎么会放在此处?还不速速搬走?” 宋凝予摆了摆手,径直走过了那一华雅的轮椅,淡声道:“烧了。” 莲玄诧异的望着宋凝予那不再回头的背影,眸光微暗。 莲清静静的跟在宋凝予的身旁,那寂静的动作里仿佛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宋凝予躺在床上,望着那双龙抢珠的帐顶淡问守在床外的莲清:“莲玄,你以为如何?” 莲清坐在床下方,回得极是淡然:“奴婢以为,此人野心不小,陛下放心,奴婢必不会让她伤了陛下。” “是吗?” 莲清心中闪过一丝焦虑,又很快的沉浸了下来:“是,莲玄并非是奴婢所识之人,她是本是天宫之中的人,大护法的贴身近侍,只是近来莲玄说大护法身边并不缺人,便将她指派了来照顾陛下。” 莲清见床上已经没有了声音,转过头动一看,眉眼微微抽了抽。自家陛下已经睡着了。 她垂眸,静静的坐在下床,一小会的工夫,也睡了过去。 宋凝予只觉得有人在摸她的脸,动作轻柔而缓慢,透着浓浓的眷恋与着迷,她警惕的睁开眼,手中的动作学没有击出去,却因为那个人的容貌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一袭白衣如雪,坐在床头朝她盈盈一笑,那窗外浓郁清冷的月华瞬间黯然失色。 宋凝予半撑着身子,望着窗前的人,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的清明,风扶过那窗外的玉兰树,带起一片沙沙的声响,夜半时分偶尔会发出雪从屋顶上滑落的声音,冷风透过那窗外开着的透气的细缝拂动着室内那明黄的织锦薄纱。 纱衣拂起,带着些如梦如幻般的飘渺,让她在这旖旎般的迷梦里,分不清真假。 他笑语盈盈道:“陛下?不过数月的光景,陛下便忘记了为师么?” 那笑语盈盈的语气配上了那么一张与宋凝予几分神似的愁容,宋凝予的心就这么莫名的被牵动了,她坐了起来,望着那明珠倒影映白衣的清雅贵公子,眸光微微敛了敛喃喃道:“纯素……你……” 不是死了吗? 宋凝予来不及多想,一只微凉的手抵在了她的唇边,勾唇温声轻笑道:“不要说话。” 宋凝予怔怔的被人抱在怀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似乎眼前的人生与死,人与鬼,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还在就好!只要他还在。 两个人只剩下了一片寂静无声,宋凝予推开纯素,猛然发现,那张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宫子临! “你……”她心里一慌,涌起了一抹不安。 宫子临那张妖孽的脸上挂着倾城的笑意,那样的笑意,从来都只属于宋凝予一个人,很久很久之后的如今,宋凝予才明白了这样的一个事实。 只是可惜,晚矣。 尽管如此,宋凝予也最是招架不住这般独她一人所得的笑意的,那般魅惑天成,那般媚色贵雅,宋凝予控制不了自己,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人,眸子里,是她至今不曾发现过的想念。 他挑眉盈盈浅笑,抬起她的下巴,动作邪魅如魔:“娘子?这是怎么了?见了为夫为何不生欣喜?” 那灼热的吻落了下来,接着是衣……整个寝殿里只剩下了如火一般的春景映着窗外那冰冷得一片纯白的寒意…… 宋凝予猛的从床上惊醒,莲清一脸焦急的坐在宋凝予的床头,不断的替她擦着脸上露出来的汗,一脸的担忧与焦虑,见她突然醒了过来,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望着枕头凝予满目担忧:“陛下,陛下可是做噩梦了?” 她扫了眼四周,撑起的身子猛的掉回了床塌间,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的平复了下来,窗外的晨光透过那半开的窗棂折了进来,落在那暗色织锦玉兰花的地毯上,有细小的灰碎在那几束折进来的光下细细的游走。 窗外雪化的声音滴滴答答的响着,在宋凝予的心里细细的回响着,一下,一下,再一下。仿佛没有尽头。 她瞪着眼睛,望着帐顶上那明黄色的双龙抢珠的织锦图纹出了神。 莲清站在宋凝予的床旁细声提醒道:“陛下,今日是休朝的日子,陛下若是累,可多歇息会。” 宋凝予身形一跃,站在那寒玉材质的床上,清冷的眸光里染上了一丝调皮! 第七百八十六章 语音娇脆 她声音染上了几分愉悦与娇脆:“既然是休朝,那朕便是要去好好的体察一番民心啊!” 宋凝予做事向来不拖拉,说了什么,便是什么,她跳下床,莲清替宋凝予准备了一套适合她的装束,公子积石如玉,面若中秋之月精致华雅,色如春晓之花,眉似墨画,鬓宇细致,一双清冷秋水眸波光闪闪。 一件纹有玉兰花的贵月织锦将宋凝予那欣长的身形显露得挺拔贵气,举手投足之间,大约是穿过了龙袍的缘故,总是透着几分世无其二的皇者之气,威慑而优雅,不容小觑。 莲清望着宋凝予这一身女扮男装的模样顿时闪了神,差点瞎了眼,捂着小心脏喃喃道:“陛下这么出去,这天下又不知有多少女子要为陛下操碎了心了。” 宋凝予若有所思的望了眼莲清,挑眉笑道:“不知小姐可愿入本公子的后院?” 莲清那和俏丽的脸顿时红了大半,轻轻的拍开宋凝予的手无奈的笑道:“陛下就会笑话奴婢!” 宋凝予今天心情极好,莲清看得出来,所以动作也越发的大胆,小心翼翼兢兢战战了这么久,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恶梦便将陛下那越发暴躁的性子给治好了,当真是满天神佛相庇佑! 莲清生得也并不差,远看俏丽,细看贤雅,生得虽然比宋凝予要矮了一些,但是浑身却透着一股隐隐约约的傲然之气。 宋凝予摸着下巴打量着莲清,一双眸子里含着盈盈的笑意,这左丞相是有伴了,可是这右相府中,还没有,若是莲清与云博那个书呆子居于一处,想来,也没有人能够欺负得了她! 莲清一脸忐忑的望着宋凝予,只觉得背后一阵寒风吹过,整个人冷得直哆嗦。 宋凝予抬起莲清的下巴,却见一名女子从门外踏了进来,看见宋凝予那一袭男装绝冷无二的模样倒也不惊讶,惊讶的是,宋凝予与莲清相当亲密的模样,顿时那双迅速垂下的眸子里便染上了一层淡浅的红色。 她轻声道:“陛下,王尊在正殿等候。” 宋凝予顺手捏了捏莲清的脸,这才放了手,淡淡的点了点头:“带路。” 留下了那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一脸苦相的莲清,宋凝予那冷清的唇角终于扬起了一丝笑意,嗯,调戏良家小姐这种事,感觉似乎还不错,难怪那些人如此喜欢调戏那些女子,当真是有意思! 她站在殿外,扫了眼还怔在原地的莲清提醒道:“还不跟上,莫不是等着朕去抱你不成?” 莲清一张俏丽的脸顿时腾的一下红了,无奈的追上了宋凝予的脚步,顿时连一句话也没有了。 正殿里不止是赫连星笑,还有滟华、小医仙,以及长孙无邪。 宋凝予瞧着众人一身素色锦衣的模样,挑了挑眉,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长孙无邪的身上:“左相不去忙于朝政,怎么有这样的闲工夫在这里?这样一来,即便是朕有心想替爱卿涨俸禄,王尊这里朕也不好说啊。” 长孙无邪冷着一张脸,似乎并没有多高兴的硬气道:“王尊若是不让我娶墨麒麟,那我便永远跟着王尊!” …… 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宋凝予忍不住抚额淡道:“既然如此,朕自然是没有意见。莲清,你随朕去墨赫帝族,其余人,不必跟着了。” 莲玄一脸担忧的上前望着宋凝予柔声道:“陛下,如今基业刚稳,若是陛下出去难免会被有心之人所伤,不如多带个人,也好……” “有道理,兵木、楼火,你二人随我一同去。”宋凝予打断了莲玄的话,扫了眼那角落旁尽显低调的两个人,兵木那张脸顿时就塌,这里的机关可多了,她还想好好的研究研究,偏偏自家主子就这么将她给带了出去,她顿时欲哭无泪的应了下来。 为显得低调,一行七人,坐在一辆八匹马装饰素淡的马车里。那外表确是素雅得没话挑,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哪家的贵族公子,但是坐进去就会发现,那马车之中大有文章! 由于是深雪的冬季,那马车里面铺了一层毛毯,一个琉璃玉桌上点着一盏鎏金的香炉,玉兰花香浅淡温香,马车的角落里放着一方烧得通红的碳盆,阳光从窗外折了进来,温而不冷。 一关车马,便将那外面冰天雪地的寒意消散了大半。 从皇宫出发,前往方壶岛,早晨的光景全部走完了,并不是说那条官家捷径有多远,而是宋凝予坐在那马车窗口,若是见着个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都要下马车去玩一玩,那公子世无双的冷傲模样顿时引得无数女子争相围观! 无数人都在猜测,这如玉般的公子,终究是哪家的,可是猜来猜去却只得了一句,这公子怎么与陛下如此相似! 直到险些被认了出来,宋凝予才匆匆上了马车,朝着那墨赫帝族疾行而去,楼火为了防止自家主子突然又从马车里跳下去,那骚包的模样,那调戏女子时的姿态与傲然之色,简直就是世间少有! 有哪个女人是闲着没事干女扮男装去调戏女人的?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一代帝王家! 王尊赫连星笑忍得青筋直暴,待宋凝予一上了车就吩咐楼火,只许前进,不许停车! 宋凝予坐在窗口,望着那窗外一片莹白的景致,深深的叹了叹气喃喃道:“女子冰肌玉骨我倒是没有见着几个,那肤暖若凝脂倒是见着了。” “陛下!你这……”长孙无邪嘴角抽了抽,一屁股坐到了宋凝予的身旁,被宋凝予一巴掌拍了回去。 赫连星笑挑眉笑道:“陛下注意形象,莫要损了皇族威严!” 宋凝予把玩着手中那一柄姑娘送的墨色玉如意,挑了挑眉望向长孙无邪:“这墨绿玉如意,值多少钱?” 长孙无邪扫了眼脸色不善的王尊,装作无意的咳了咳:“玉如意当属纯白色,触手冬暖夏凉为贵,这颜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喜庆的,这成色……这大小……这造样……不值钱。” 他违心的摸了摸鼻子,扫了眼神色缓了些的王尊,他只能对不住陛下了啊,毕竟还是自家那媳妇越加的重要一些。 第七百八十七章 温情脉意 宋凝予挑了挑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送朕如此不值钱的东西!不要也摆!”宋凝予扫了眼那缩在角落里的乞丐,长孙无邪顿感不妙,那可是值千金的东西啊,值他数十年的俸禄了! 砰。一声细响,那一柄墨绿玉如意落在了那乞丐的碗里,那人衣衫褴褛的盯着那只破碗里阳光下琉璃光闪得眼差点瞎了的玉如意,怔怔的没回过神来。 待他回过神来时,那马车已经一路烟尘不见了踪迹。 长孙无邪一脸肉疼的望着那一柄墨绿玉如意,嘴角抽了抽。陛下这个败家子啊,随手一扔就是千金的东西!心疼死他了!真是钱到用时方觉少! 府坻?是陛下御赐,不能换金!一个月也就是八十金的俸禄,再加上那些粮食与奉养府中奴仆的东西,算起来,他就算是一个月存上八十金,那也要存上好几十年啊! 宋凝予见长孙无邪一脸肉疼的模样,扬起唇角笑了。 滟华坐在另一个窗子前,望着那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若有所思,整个人变得沉稳安静了许多。 马车笔直的停在了墨赫帝族的族府前,立即便有人上前来,恭敬的守在了马车的车身前。 赫连星笑踏马下车,扫了眼一旁神色恭敬的管家,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必派人伺候,中午的膳食你着人备了去后山即可。” 语气沉冷清浅,透着一股威严,那正值壮年的管家扫了眼从马车上下来的一群人,脸上挂起一抹十二分的笑意:“是。” 墨赫帝族的樱花树是这皇岛里最有名的,寻栅花花开如血、如雪、如云、如霞,其色不一,却绚烂非凡,如今是冬雪之际,那墨赫帝族里的花都已经凋零了,小医仙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拉着赫连星笑的手问长问短。 那可爱而娇俏的模样,引得无数奴仆纷纷测目,那眸光里面多少带上了些鄙夷与嘲讽,却也只敢偶尔用一双眼睛看一看,然后匆匆而过。 那女子难道没有看见王尊大人不喜她吗?还硬是要拽着王尊大人! 那公俊雅的贵公子是哪家的贵族,生得如此好看…… 莲清静静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伸手替他裹上了一件织毛的披风,下了马车,可就要冷上许多了。 墨赫帝族的长廊上有奴婢正在以热水化寒冰,也有人在倒从海中引来的海水,宋凝予脚步轻踏在那长廊之上的玉石地面上,细看之下,那地面上所雕樱花栩栩如生。 穿过那一条条繁琐的长廊,长孙无邪不由感叹道:“王尊大人的府坻当真是五步一亭八步一阁,内有锦秀乾坤山水争映,外有绿阴环景翠点阁楼。”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这些年,那老丞相的贪污可不少。” 长孙无邪望着那玉石面的地板,眸光瞬间就亮了,他没钱,可是人家有钱啊!这赫连星笑这么说,不就是意有所指么?想一想,长孙无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了! 分明是一代忠臣良人,就这么被赫连王尊大人一句轻而易写的话给带歪了!长孙无邪朝宋凝予拂手道:“陛下,臣还有事要回去处理!” 宋凝予一脸莫名的扫了眼赫连星笑,点了点,清冷的眸子里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爱卿劳苦功高,朕必选个黄道吉日与王尊商议商议这涨俸禄一事。” 八十金,宋凝予摸了摸下巴,她对这个皇岛里的用钱并不熟识。 赫连星笑望着长孙无邪那忽然跑远的身影,空气中划过一丝狡黠:“如今府中库银空亏,日后再得左相相助,本尊相信,这一笔空亏,很快便会回来了。” 宋凝予挑了挑眉,这招够狠,国库空亏乃是在澈王尊手中的时候便亏了不少,再加上那丞相也贪污了许多,就亏得更厉害了,这会若是有了这么个专收银钱的左相,再抄个家什么的,那钱不就回来了? 赫连星笑那心思,宋凝予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实在是高! 若不是要娶妻儿,估计这左相长孙无邪也不会走当奸臣的这一步! 滟华不通朝政,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着什么哑谜,随着这二人一路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来到了一处山口,从山口一路蜿蜒而行,各山各道尽见树影阴雪,雪映着温暖的阳光,缓缓的化成了水,从树上滴了下来。 兵木被楼火抱在怀里,望着那一路消融的山景,兵木喃喃道:“皇岛的冬季,怕是要过去了。”也就是说,过年快到了。 再过上半个月,就该是过年了。 这三年里发生的一切,都将有一个全新的结尾了。 由于再有半个月便是新年,于是原本要开岛一事就耽搁了下来,只是将那些政律重新处理了一遍,开岛的日子重新选了一次。 墨赫帝族的后山是一片起伏不定的小山谷,山谷之的地势有些低,三尺厚的雪到了山谷之中便只剩下了那消融下来的雪印子。 花花草草正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美,仿佛是在吸引着人争相来望。 宋凝予望着那满山的佛落花,嘴角抽了抽,这当真是与七色花一样,满山的开! 当初为了替宫子临除曼陀花开的毒,宋凝予也是耗尽了心思,却没有想到,皇岛之中的药,竟然是如此的齐! 皇岛与内陆的新年时间是一致的,所以此时不仅仅是宋凝予忙碌,在那棠国的皇宫之中,也是一派的繁忙,木千寻不止一次问过宫子临,为什么宋凝予没有回来,宫子临始终没有说什么,如今木千忱辞退了丞相一职,整个棠国就只剩下了风无心一个丞相。 好在风无心的能力惊人,确也是做丞相的最好的人选,棠皇自从回了棠国之后整个人便越发的阴冷无情,处事的手段与曾经猎杀群臣的宋凝予更狠!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人人自危,那手头上的事自然也就做到了极致,已经一个多月了,那些大臣们对于宫子临阴沉不定的情绪也已经习惯了。 用风丞相的话来说,那就是,皇上不过是失了皇后,心里不好受,大家能多承让着些便承让一些。 这日,那木千寻又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口,双河抹了把脸上的汗,望着宋凝予一脸担忧。 第七百八十八章 千寻公主 “贵妃……不是,千寻公主!如今快大过年了,皇上正在里面忙着呢……”双河手执拂尘一脸无奈的守在门口,这皇上一回来就将这贵妃娘娘给辙了,奉为千寻公主,那雷霆的手段之下无人莫敢不认! 只是不管是贵妃娘娘也好,千寻公主也好,那一身凌厉的威慑之气,还是无人敢与之相争,导致这一个月以来,自家皇上也被这公主大人给折腾得疲惫不已。 “双河!你让开!宫子临!你给我出来,老娘替你守了这么久的棠国,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告诉你,若不是为了凝予,我才不会管你这什么破棠国!” “宫子临,你好歹是一代帝王了,你缩在里面像什么样?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出来!”千寻的话慢慢的又开始转了音,双河赶紧给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这个时候能压得住公主的,估摸着就只有木候爷了! 千寻那性子,不知道是不是当这个掌权者当得久了,或者是与宋凝予呆得久了,那说话间也与宋凝予越来越像。 “宫子临!你说话!如今快过年了,凝予终究在哪里?”说起来,她都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好好的见一见宋凝予了!两人一起长大,本以为即便是嫁了,也不会太远,依旧能在一起,可是这一别就是一年多,见面的次数简直就是五个手指头都数得清! “宫子临,你再不出来,我就烧皇宫了!我劝你最好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能替凝予守住你的棠国,我如今也能替凝予毁了它!”千寻气得脸色通红,她那点文文弱弱的身子,那一脚踹向大殿的大门,那门除了发出细微的声响,不见有任何的异样。 这话将双河吓得不轻,双河原本是鸿蒙的太监首领,如今宫子临的那位老太监病故了,自然就由双河来担任了,双河的年纪也不算太大,事从新主对于双河来说,那心里也是一样的冷静。只要是皇上,事从谁不是一样的。 再加上鸿蒙本就是鸿蒙帝亲弃,双河也并没有什么错处。 “我的殿下,你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这若是再让旁人听了去……” “听了又如何,宫子临,你给我滚出来!”千寻动脚开始踹那大殿之门,娇脆的声音引得无数的宫女太监争相远望,这千寻公主泼辣的模样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似乎还是从贵妃娘娘被封为公主的时候。 这贵妃最终被封为公主,可当真是世间少有! 一道墨色的身影凌空而来,站在木千寻的身旁微微皱了皱眉,脸上并不见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朝一脸怒火的木千寻轻声道:“主上吩咐,公主若是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我。” 千寻那股闹腾劲终于安生了不少,她冷冷的瞪了眼一脸扬言又止的双河,冷哼了哼,朝着长廊大步而去,她回眸,扫了眼手执碧水剑的风冷哼道:“愣着干什么?难道还想让我再去将那宫子临的行宫给烧了不成!” 木千寻张口闭口宫子临,众人当真是觉得,如今一脸阴沉杀气四溢的皇上极有可能一刀就将这千寻公主给结果了,如今不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木千寻的身份,或者是背后木候府的势力?或者,其实皇上还是真心爱着贵妃娘娘的? 众人一番猜测风云,谁也没有摸到一个重点! 风与木千寻静静的站在那长廊上,所有的一切,风都说得清清楚楚,木千寻那暴躁和仿佛随时能喷出一把火来将人烧死的凌厉之气消散得一干二净,最后归入了平静,她坐在长廊上,望着那一墉已经残败了的荷花眸光微凉。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萧条,如同秋日里随着秋风飘落的枯叶,瑟瑟其叶,寂冷孤寒。 “你下去吧。” 风望了眼木千寻,嗫嚅着唇角站在她的身后良久,直到寒冷的风吹得心口冰冷,他才缓缓道:“皇岛陛下让我带话给千寻公主。” 千寻猛的回过头望着风那张面无表情的面瘫脸,那双晶色的眸子里染上了些淡红色,冷冷的哼了哼。 “你自保重,我一切安好,有缘自会相见。”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千寻那颗担忧的心缓缓的沉静了下来。 她扬起脸,傲然的望着那一池败荷哼了哼:“算她识相!你去告诉宫子临,让他给我准备个船,既然他不想见,我去见!” 风转身便走,不再言语,这是木千寻与主上的事情,他一个属下,没有必要掺和进去,据风所知,如今只要是关乎于宋凝予的一切,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大小的关系,也有可能被解决掉,甚至于死得很惨。 木千寻与宋凝予是金兰之友,两人甚至相约同生共死,大约是这一点,才让木千寻如此肆无忌惮。 瞪着走远的人,木千寻提着那华贵优雅的裙摆,一扬着,终于恢复了往日里温温婉婉的柔意,不让她去?真以为她就去不了了吗?她的背后可是木候府。 如今的权力已经集中于皇帝的手中,但是木府也确实是这一代的功臣。 宫子临坐在御书房中,一双眸子却落在那花瓶里插着的腊月红梅上,宋凝予并不喜欢梅花,她喜欢玉兰。 棠国的皇都已经众棠城迁到了长安,如今的长安一派繁华,飞雪漫天,如同从天上降下来的白云,软软轻轻的覆盖了整个大地。 风身形一跃,入了御书房,朝宫子临跪了下去:“主上,千寻公主打算孤身前往皇岛。” 他眼角的余光从宫子临的身上划过,不小心瞄到了那桌案上的一副素色笔墨画,画中的女子白衣如雪,眸光清冷。 皇上的心里,明明只有主母一人,可是,如今一个是皇岛的皇帝,一个是棠国的皇帝,还真是…… 宫子临淡淡的拂了拂明黄的衣袖,勾了勾唇角,那浅冷无奈的笑意,如同冬日里被冰封了的太阳花,开得冰冷。 一只飞鹰从窗子外飞至了风的手中,风在宫子临的示意中站起身来,打开一份折纸一看,一双眸子里瞬间染上了欣喜,将纸递给了宫子临,含笑道:“主上,皇岛有来使前来,已经过了大森林了。” 第七八十九章 皇岛来使 宫子临听言,眸子里闪过一丝喜色,执起那纸条一眼望尽,点了点头,那勾起的唇角上泛起三分笑意,虽然依旧冰冷,但是风却能够感受到,那抹冰冷的笑里,那冰着的那朵太阳花,正在缓缓的融化。 宫子临紧紧的捏着那张纸条,皇岛来使一行三人。 从大森林至长安城,不过是两三日的工夫,宫子临虽然嘴上不说,脸上也始终挂着冰冷的脸色,但是那冰冷里面已经有些什么在改变了,那些大臣与宫女太监的,不由的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那股火消散了些便好了! 第三日,宫子临与丞相风无心正于玉阁之中下棋,大雪纷纷扬扬里有人传来消息,说是路上大雪封山受阻,所以止了行程。 宫子临那张清冷的脸上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那紧握的手,却说明了一切。 亭外寒风冷冽,宫子临穿着一件略显得有些单薄的衣在风雪之中,那衣袂被吹得烈烈作响,再观对面的风无心,双河不由的感叹,不愧是丞相大人,为了配合皇上,也当真是够下本的,也穿着一套单薄的衣。 风无心落下一子,扫了眼对面眸色冰冷的人挑眉淡道:“皇上若是放心不下,何不亲去一观?” 以宫子临的实力,去大森林也是轻而易举的! 宫子临咯的落下一黑子,只见那黑方闪着腾腾的杀气,整个棋盘之中黑子将白子杀得逃无可逃,他冷声道:“丞相若是再无心于棋局,可就要输了!” 丞相嘴角抽了抽,望着宫子临无奈道:“家妻如今已经前往大森林了。” 没错,风无心在宫子临回朝的时候就做了一件大事,求娶当时还是贵妃娘娘的木千寻! 众人那脸色自然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当时便是千种万种的否决,偏偏这皇上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竟然说他与贵妃不过是兄妹之礼,二话不说,将她以千寻公主的名义便打了包,直接送去了丞相府。 宫子临冷冷的哼了哼,竟然敢当着他这个孤家寡人的面秀恩爱,罪该万死! 咯,手中的黑子落下,那杀气布满了整个棋盘! 丞相那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温脉看在宫子临的眼中就只剩下了三个字,秀恩爱! 风无心理了理身上的衣,那衣上还纹着千寻二字,落入宫子临那冰冷的凤眸里,又是一片怒火升腾! 谁不想有娘子和孩子? 见宫子临瞪着风无心衣襟里边露出来的千寻二字,风无心笑语脉脉的解释道:“家妻在臣衣上俱秀千寻二字,以表夫妻当白头偕老之决心。说来,木候爷年纪如今也不小了,皇上是不是……” 宫子临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冷哼道:“不过二十五,也不大!” 木候爷如今二十五岁……人家孩子都上学堂了,皇上当真是一点也不着急! 宫子临落下黑子,白子满盘皆输,他站起身来,抖了抖那吹至身上的雪花,一双眸子清冷如寒冬:“丞相大人看来,是太闲了,朕的宫中有几个宫女朕瞧着不错,不如一并赏给丞相大人,以宽慰丞相如此迫于当媒婆的心态?” 风无心一张脸顿时黑了,站起来急忙道:“臣说笑,说笑罢了。” 哼,若不是曾经知道木千寻对木千忱有意,如今要尽早替木千忱找个女人以绝后患,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触了谁的霉头!这下好了,惹得皇上愤怒了。 宫子临皮笑肉不笑的朝一脸忐忑的风无心笑道:“是吗?朕也不过是说笑罢了。” 望着那宫子临远去的背影,风无心无奈的拱手道:“臣,恭送皇上。” 这皇上如此腹黑,这天下若不归于他的囊中,实在是难平天愤! 风无心若有所思的望着地面上的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的去追木千寻的脚步,这姑奶奶!不知道大森林正值大雪封冬吗!还偏偏往那里去! 只是,谁也不知道,那木千寻竟然真的到了皇岛,宋凝予得了那百灵鸟传进来的消息,待木千寻的船只行到了海上的时候便派出了蜃楼前去迎接。 众人不解其意,不过是个来人,为何要以蜃楼之礼相迎。 待风无心牵着木千寻的手踏了上皇岛这块大地时,赫连星笑才反映了过来,他是陪着宋凝予练了七天的药,给炼得傻了! 除了木千寻这个她最看重的好姐妹,还有谁能这般自如的以蜃楼相迎! 七天的时间,宋凝予将那些药炼了大半,她是以一方四口的鼎炉去炼的,得的药也不多,却是样样精贵无比。 当一身龙袍的宋凝予站在那天宫的顶端迎接木千寻的时候,木千寻突然觉得,曾经那个与她一般柔弱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足以撑起一个国家的皇帝陛下了。 风无心望着那一袭龙袍的宋凝予,其实说实话,真正令他惊艳的,是这皇岛的皇宫,这才是真正的传承了近千年的帝王之所! “常听家师言,皇岛乃千古帝所,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风无心语气明朗,牵着木千寻的手笑意温婉,宋凝予第一个直觉就是,风无心与那木千忱很像,并不是那种容貌上的相似,而是气节与性格。 言语之间那投注的如水般的柔和,可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的。 王尊正在墨赫帝族里处理那一堆宋凝予留下的烂摊子,不时的抬头看一看那浮云其上的天空叹息,唉,当王尊,原来就是替皇帝陛下收拾烂摊子的! 滟华的飘渺族中不知出了什么事,匆匆回了瀛洲,至于长孙无邪,这个时候正忙着与奸人搭道,若不得召,他也没有那个工夫再来此处了。整个天宫里,少了那几个人瞬间便安静了不少。 这兵木与楼火不比运水那暴躁的性子,都是喜静之人,好不容易木千寻来了,宋凝予的脸上那久不见的笑意也漫了出来,她望着眼前的千寻与风无心,挑了挑眉笑道:“风丞相之名,朕早有耳闻。” 说起来,当初风无心还是宋凝予推荐过去的。 风无心点头一笑,带着些谦雅:“陛下过奖。” 木千寻红着眼睛望着宋凝予,将风无心一把推开,扑上去就将宋凝予抱在怀里。 第七百九十章 千寻嫁 她那娇脆的语气里染上了些哽咽:“凝予,你怎么也不传个信给我,你不知道,宫子临回朝之后我不见你,有多担心。” 宋凝予拍了拍她的肩膀,闷声笑道:“你如今都已经嫁了人了啊,可惜了,没喝着你的喜酒。” 木千寻在宋凝予的怀里怔了怔,她抬起头,牵着宋凝予的手笑道:“这就是皇岛啊,真漂亮,真奢华!” 宋凝予挑了挑眉,傲然一笑道:“这是自然,走吧,带你去瞧一瞧皇岛之中的景致如何。” 宋凝予带着木千寻穿棱于整个皇岛之中,她恨不得将那皇岛之中所有有意思的,好看的好玩的,都带着木千寻一起玩个遍! 风无心跟在木千寻的身旁浅笑盈盈,并不说话。 王尊收拾好那些烂摊子再去寻宋凝予时,那被两个女人冷落了的风无心才终于有了说话的对象! 夜色深深里,两个常久不见的姐妹睡在一张床上,木千寻穿上了宋凝予的龙袍,有模有样的站在前头说话,那意正言辞的模样引得两个人笑得合不拢嘴。站在门外的莲清听着里面的笑声,唇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玩得无聊了,木千寻将那一袭龙袍脱了下来,顺手扔在了一旁,躺在宋凝予的身旁懒懒的道:“这里的龙袍是比棠国的软实华贵些,这里的景致五步一亭八步一阁,手摘星辰,华贵霸气……” 宋凝予躺在床上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何必转弯?”两个人都如此的熟愁彼此,有些话也没有必要这么转着来了。 木千寻坐在床沿,她那一件织花的华锦百色裙映着那脚下的晶亮的地板,她清晰的看见了自己那略带愁容的神色:“凝予,你做了这皇岛的皇了,那宫子临怎么办?” 木千寻也躺在了床上,她枕着宋凝予的一只手,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明明暗暗的倒映着她略显得有些激动的情绪。 见宋凝予只是沉默着并不说话,木千寻的心里跟有人在挠似的不安生:“你们这样多的困难都过来了,凝予,你难道就真的要放弃了吗?凝予,一辈不长的,你不要再这样耗下去了。” 宋凝予撇了撇嘴角,淡淡的嗯了一声。 木千寻顶着一头乌黑的发坐了起来,那长发散落,从宋凝予的脸上滑过,带着一丝细细密密的痒,她伸手抹了抹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脸上滴落了湿痕。 “你嗯什么嗯啊!凝予,我是说真的,宫子临空置了后宫,我如今是千寻公主,凝予,你做皇后,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呀?也不用像皇帝这样,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的。” 宋凝予坐了起来,她望着指尖沾着的水滴,眸光微墨:“我为什么要依附于人?千寻,这样多的日子里,我一直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皇者也好,后者也罢,都是命中注定,你我无力更改的。” 千寻坐在床沿,望着宋凝予的眸光里是不敢置信的失望,她扯着宋凝予那明黄色的里衫怒斥道:“命中注定?宋凝予,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认了命了?那个时候你不是说过吗?我命由我,不由天!你认的什么命!” 窗棂外那冰冷的风拂了进来,落地的屏风后面那明纸糊的窗户里透出了一轮模糊不清的月,素色的纱帘被风吹得飘飘若飞,分明屋子里点着银碳,宋凝予却依旧觉得冷,她嗫嚅着唇角,从床上站了起来,来到那百合花雕的窗前。 推开窗,外面的几株血红的梅花正开得烈烈,还有七日,便是新年。 “千寻,不要说我变了这样的话,若是今时今日我都不曾改变,那么,我也不会再活着了。”她的语气轻缓如绵长的春风,却带着一种春逝秋来的悲伤。 木千寻扑了过去,将宋凝予揽在怀里,木千寻如今比宋凝予要矮了半个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换着她幸好还不算太吃力。 “是我不好,凝予,我是最想保护你的,可是,到头来,却一直是你在保护着我。”木千寻从来不曾听过宋凝予用这样近乎绝望至平静的语气说过这样的话,这几年里,宋凝予经历了些什么,她虽然不知全部,却也透过隐隐约约的消息知道,她过的很辛苦。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在逼她。 逼着她放弃天真,放弃那份善意,那份胸怀,逼她变得狠,变得阴冷,变得无情! 岁月总是会将人当初那柔弱的棱角打磨光滑,到最后将你变成一个圆,逼着你越滚越远。 宋凝予揉了揉千寻那一头乌黑如墨般的长发,淡笑道:“真是没想到,如今的千寻,竟然已经嫁作人妇了。” 木千寻垂眸,望着窗外那一株血色的梅花,语气带着些颤抖:“那天……有人来皇宫暗杀,木槿死了,凝予,当初……若是不无心替我挡了一剑,我也已经死了。” 宋凝予无奈的叹息,木槿是个好姑娘,而原来,木千寻之所以嫁给风无心,也是这般原因。 “那……丞相知道吗?”人人都说丞相与那千寻公主大婚,是多大的权势相合,其实只有本人知道,那其中的辛酸。 木千寻点了点头,望着那轮月色淡道:“他知道,他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谁,可是,他说,没有关系,凝予,我没有办法了,我不想天天都看见千忱时我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的背后一个人也没有,这样的我就已经很累了。凝予,你是不是也这样累过?” 宋凝予垂眸,望着那晶石地板上两个人的倒影,无奈的伸出手捏了捏木千寻的鼻子,晃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当初的纯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待她,因为喜欢,也因为宠溺,更是因为无奈与心疼。 如今的她才发现,在她不曾看见纯素的时候,纯素曾经以怎么样的一种深情到无奈的神色在静静的瞧着她。 “时辰不早了,睡吧。” 见宋凝予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千寻也陷入了沉默,这一切终究是谁对谁错,谁也不想再去争辩了。 时光有一种奇怪的法力,随着时光变得漫长,那些重要的东西,再也不那么重要了,深情的东西,也不再那般深情,一切都变得可有可无。 第七百九十一章 我心有幸 少了谁,谁也会一样的活下去。离了谁,那一声不舍的道别也依旧会在心里说出来。 两个人躺在那一张寒玉华贵的床上,由于木千寻的体弱依旧还是偏弱些,所以到了半夜的时候,她浑身冰冷,只得紧紧的靠着宋凝予,宋凝予被抱得很无奈,站起身来,却见一抹身影守在殿外,顿时心生警惕。 指尖的银针也不自觉的取了出来,她猛的将门打开,指尖的银针作势就要飞出,却见丞相正怔怔的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见宋凝予打开了门,风无心先是一愣,接着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朝宋凝予施礼淡道:“听闻莲清姑娘说陛下睡的是寒玉床,千寻体质弱,受不住,所以特来看看。” 见宋凝予的身上还披着一件袍子,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宋凝予早就料到了有人在外面。心下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宋凝予让开了一条道,丞相疑惑的望着宋凝予。 “把她抱回去吧。”木千寻睡得很冷,不知道是不是那寒玉床伤了她的体质,她睡得很沉,连风无心抱走了她都还不知道。 走到门口,风无心眸头,望着宋凝予淡道:“皇上回朝之后,性子冰冷了许多,听闻陛下派了那皇岛来使前往长安,陛下……很是欢喜,虽然身份有别,但是还是奉劝陛下一句……” 宋凝予砰的一声,当着风无心的面将那扇殿门关了,奉劝?难道她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吗? 室内又变得寂静了起来,连那风仿佛都被冰给凝固了,宋凝予只觉得整个人无比的冷,那处冷穿透了皮肉,狠狠的扎入了心里,涅入了骨骼之中,她有些木然的躺在床上,猛然之间想起了那个关于纯素的、关于宫子临的那个梦! 明明抱她的人是纯素,可是那个人,最后却变成了宫子临。 宫子临会不会步上纯素的后尘? 宋凝予睡不着,随便披了件衣,便推开了殿门,殿门外是正坐在地上昏昏欲睡的莲清,见宋凝予站在门外,莲清猛的惊醒,站了起来,望着宋凝予睡意瞬间退了个干净。 “已是子夜了,陛下怎么还不说?” 宋凝予瞥了眼莲清,淡道:“朕突然发现天宫梅花开了,出来看看,你不必跟着。”天宫之中处处是夜明灯盏,那一盏一盏的八宝莲花灯将整个天宫映昨如梦如幻,那一条曲曲折折的长廊在风中飘荡出一抹诡异。 莲清下意识的搓了搓胳膊朝枕头凝予喃喃道:“陛下,此事切不可大意,这子夜时分阴气正盛,这……” 在宋凝予一记凌厉的刀眼之下,莲清只觉得一盆冰水迎头倒下,整个人顿时归入了平静,淡道:“如今天冷,奴婢替陛下取一件披风来。” 这个宋凝予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待莲清再出来的时候,那大殿之外哪里还有陛下的身影,一问一旁的宫女才知道,原来已经走远了。 天宫其实很大,那置于山之顶端的宫殿,如同一条盘于其中的金色巨龙,无论是阴晴雨水,永远都透着一股无与比轮的威严,四面八方,无人敢前来冒犯! 宋凝予的身影在长廊之上缓缓的晃过,她的步子很慢,习武之人,那内力厉害的人,步子都很轻,宋凝予走起路来,无声无息,每一步都仿佛来得极遥远的地方,唯见其人,不见其声。 冰冷的风擦过宋凝予略有些苍白的脸,风吹起她的衣袂,带着些夜里狂仙的味道。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纯素曾经的住处,那里原本简雅温华,如今却只剩下了一片被大雪所覆盖着的一堆残物。 曾经小医仙说看见过一个坐于轮椅之上的白发男子。 “陛下深夜来此,所谓何事?”一抹冰冷得不见起伏的声音从宋凝予的身后响起,宋凝予知道,这是纯素身旁的九大护法之一,大护法。 转过身,见大护法一袭白衣站在那长廊前,一头白发在雪中分外明显,宋凝予的瞳微微缩了缩:“你……你的发……” 大护法缓缓的走近宋凝予的身旁,冰冷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浓烈的杀气:“陛下是想问,这白发从何而来,是也不是?” 宋凝予眸光微冷:“大护法独以存活,怕并非送天火鸟那般简单吧。”大护法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冷声笑道:“本护法得祭司大人庇护独活于天地间,怎能忍心让祭司大人独走黄泉?陛下不如也下去陪着祭司大人可好?” 宋凝予眸光微微眯起,打量着那大护法:“你终究是何人!” 大护法脸上还蒙着一块鲛绡,透过朦胧的夜色与那夜色下的飞雪,一盏盏的灯盏折在大护法那迷梦般的脸上,宋凝予眸光微微拧了拧,这人眉眼处眼熟。 “陛下不是见过本护法吗?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呢。”那大护法缓缓的将脸上的鲛绡扯了下来,却见宋凝予那张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微微的挑了挑眉,大护法有些疑惑的望着宋凝予,沉吟了半响,突然便反应了过来。 “原来陛下早已经知道了。” 宋凝予站在那一片废墟前,语气沉缓的望着眼前的人:“朕念在你是赵姻姻母亲的份上,不会杀你,你走吧。” “哼,赵姻姻不过是我随手捡回来的孩子,身为祭司大人之婢,自然要身洁心清!岂可玷污自己屈身于他人!”那大护法冷冷的哼了哼声,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也就是说,如今的玄林族,是真的绝后了! 这个女人就是曾经躺在那玄林一族阁楼之中的女子,她还能记得,那个时候的赵姻姻,气度温婉的替那躺在塌上的女子细细的擦着身子时的模样,那样一个柔韧的小草,坚强得令人心疼,宋凝予紧紧握着双手沉声再问:“那,赵姻姻的那一身阴司之毒?” 大护法满不在乎:“要逃开,自然需要一个理由,不过,那阴司之毒可不是我下的,当年若非我救她一命,将她的血脉与阴司之毒融为一体,恐怕她早就死了!” 大护法冷冷的哼声道:“只是没有想到,本护法如此费尽心机的救她,到最后,她竟然蠢到要以自己去换得皇岛平安,实在是蠢!” 第七百九十二章 大护法 大护法眼眶泛着一丝微红,隐隐约约的透着几分激动。 “大祭司如今不过二十七岁,为雪皇所利用,做了一个梦,更是深信为真,一夜白头,陛下,这笔帐,是不是该由本护法来与陛下好好的清算清楚?” 宋凝予猛的后退了一步,望着那静静的站在灯盏亮光之中的大护法,那纯白的衣被冷锐的风吹得飘飘欲飞,那张绝美的脸上闪着浓烈的杀气与恨意。 宋凝予怔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冷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护法傲然挑眉:“什么意思?大祭司如今年岁不过二十七,何来百岁之多?雪皇为保下你,便引梦于大祭司,令得大祭司信以为真护你一世安好,迫得大祭司一夜白头,宋凝予,若非是雪皇,大祭司如今也不会是这个模样!” 大护法是跟着大祭司时间最久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大护法出面完成的,她对于大祭司的种种,是最了解的。 宋凝予后退了一步,紧紧的握着拳头冷声问道:“你待如何?” 她说为什么大祭司会一心执迷于她,原来如此!因为一个梦,因为她娘亲,雪皇引给大祭司的一个梦,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前世今生!如今她应该相信谁的? 凌厉的风如同刀一般狠狠的扇在宋凝予的脸上,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后退之下,她险些站不稳,一只手撑着那烧作一片废墟的楼阁,手触到了冰冷的雪,宋凝予猛然回过神来。 大护法瞬间逼至宋凝予的身前,冷冷的笑道:“我待如何陛下不是很清楚吗?陛下,黄泉路冷,祭司大人怕黑,陛下下去陪她吧!” 大护法手中的剑划过,剑风凌厉,那一把光滑的素白的剑闪过一丝寒冷的光,宋凝予匆忙后退,躲开了那一剑,在这天宫之中,人并不多,毕竟想上来的人难,而且天宫里连具端水的婢女都会武功,还有什么人能擅自闯入? 宋凝予过了几招之后才发现,她竟然不敌大护法!于是只得且战且退,大护法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是下了狠手的,招招下手都是要宋凝予的命。 宋凝予如今心神有分,无法一心的去迎敌,一时之间步步皆退,她被逼到了那悬崖边,那大护法手中的长剑几招之下便染上了血,她的脸色越发的狰狞,望着宋凝予笑得越发的傲气:“宋凝予,你便去死吧,去死啊!黄泉路冷,你去陪祭司大人吧!” 宋凝予敢保证,之前的那些其实是一个幻像,她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引得她的注意,然后只身前来,终于,这个大护法等到了这一天,宋凝予并没有带人,这是西北一角,众人都说邪得很,如此一来,来的人就更少了! 天宫之中的地势高低不平,极其宽广,西北于宋凝予的正东寝殿还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所以此处的打斗也并没有将那些人给引过去,宋凝予手中的簪子还给了宫子临,所以她的武器就只剩下了银针,银针的数量是有限的! 又是一刀从宋凝予的胳膊上划过,宋凝予有些狼狈的就地一滚,避开了那刺入心口的那一剑,眸光冷锐道:“大护法,此事朕并不知情,况且,大祭司已去,你又何苦放不下!” 大护法那张狰狞的脸上杀气更甚,她冷冷的勾着唇角,历声喝道:“在皇雪不曾引梦之前,大祭司心里的人是我!若不是你们逆天改道,大祭司也不会有今天!宋凝予,你该死!” 宋凝予微怔,如今的大护法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只是,又如何解释那十六七岁了的赵姻姻呢?其实大护法真正的年纪从她眼角的皱纹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她挑了挑眉问道:“你莫不是得了妄想症?”竟然妄想大祭司心里是有她的? “有妄想症的人是你们!你去陪葬!”大护法手中的剑朝着宋凝予再度击去,宋凝予捂着手臂上的伤,指尖的银针朝着那大护法狠狠的挥了出去,那银针带着雷霆之势,凌厉得锐不可挡,大护法只得生生的放弃了刺杀宋凝予的那一剑。 宋凝予趁着风往那大护法那边吹,手中一瓶白色的粉沫被倒了出来,那正在运行内力的大护法由于不得动弹,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她目光如炬的瞪着宋凝予冷冷的低咒道:“宋凝予!你……” “多余的话,大护法不必再说,一切我已经很清楚了,当初不论是谁的错,如今先人入土,你又何必再抓着不放?大护法,其实在祭司大人将去的那一晚,他无意中叫的,是采微。”所以宋凝予心里便明白了,大祭司于她,终究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宋凝予也不想再去追究。 她只心存感激,感激纯素这般一心一意的待过她,这样就足够了。 那些原本不该我们知道的,又何必再去刨根问底?问了,或许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般美好呢。 采微…… 采微采微,微亦作止,曰归曰归,岁月莫止。 这是大祭司曾经替她取的一个名字,他说,吾视你若友,他说,吾若随心而亡,愿吾友好生。 吾友……其实一直都是友。 所有的那些自以为是,一朝被打破。近二十年的陪伴,一朝被破,大护法愤然之下一把长剑狠狠的没入了心口。 她一口血喷了出来,朝着那一片废墟之地缓缓的爬行,她艰难的张了张嘴,趴在那一片废墟之中,她那微温的血将冰冷的白雪融化,雪白的地面上映着斑驳的血迹,她缓缓的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朝宋凝予张了张嘴。 “求陛下,将吾火化于此,黄泉路冷,吾愿……相陪于祭司。” 宋凝予吃力的站了起来,淡淡的点了点头,她走到那躺在废墟之中的大护法,吃力的蹲下身子,伸手将她瞪大的双眼抹了下去:“尘归尘,土归土,恩怨两消散。” 这个时候了,那些人方急急忙忙冲了过来,瞪着那满地斑驳的血迹,御林军首领跪在宋凝予的身后沉声道:“属下救驾来迟!” 莲清听着动静也匆匆赶了过来,她惊呼出声,奔到宋凝予的身旁朝身后的人咆哮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第七百九十三章 滟滟其华 宋凝予就着莲清的手,吃力的站了起来,扫了眼跪在地上一脸诚惶诚恐的御林军统领,眸光微淡:“今夜之事,谁也不许提起。” “是。”御林军统领才刚刚上任,并不敢招惹宋凝予不高兴,当下便应了下来,扫了眼倒在废墟之中的白衣女子,将头压得更低了些。 看这个架势,并不像是陛下杀了人,而是这个女人自己自戕了! “将她火化于此。”宋凝予被一堆宫女小心翼翼的扶着跟着,宋凝予无所谓的拂开那些人,语气冷锐凌厉:“都退下吧,不必跟着朕!” 莲清退了众人,只是远远的跟着宋凝予,宋凝予走过那条置于悬崖上并无遮挡的长廊,晃然之间,还能看见那个坐在轮椅之上白衣盛雪般的男子回眸朝着她盈盈一笑。 纯素并没有给过她什么,可是,宋凝予所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 再见。纯素。 宋凝予在心里默默的说。 她身上的伤很快便凝固了,为了不让其他的人担心,就只让那莲清一个人替她处理了伤口,药都是宋凝予前几日在那墨赫帝族的后山药阁里面亲自配制的,有充足的药,那药效也是一等一的好,赫连星笑曾经笑着说,在他们四个人当中,宋凝予是最适合炼药的,纯素适合扎针,而那老头子,适合种药,至于小医仙,全能,不过,有个缺点,懒得很。 宋凝予的药不过一夜,便已经结痂长出了新的皮肤,宋凝予值得庆幸的是那大护法没有在剑上抹上剧毒,要不然,她可就理不清楚了。他们四个人当中,皆是膳医,对于毒,宋凝予也不见小医仙怎么用过。 唯一懂一点的,似乎就是宋凝予了。 清晨的阳光折了进来,那木千寻满身凌乱的顶着一头乌黑的发奔进了宋凝予的寝殿里,宋凝予换了衣,正在洗漱,一抬头就见木千寻满身凌乱,在那脖子上还印着些绯红色的印记,在木千寻的身后还有匆匆跟过来承认错误的风无心。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却见木千寻将她一把拉了起来,朝着她咆哮道:“凝予!你我姐妹一场,你怎么能将我卖给别人!” “哦,晚上风丞相怕你着凉,就在门口守着等家妻,朕见他可怜,就将你赏给他了。”宋凝予的话波澜不惊,洗漱完宋凝予撇了眼那站在殿门口焦急不已的人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温脉的笑意,这不紧不淡的话将一旁的木千寻气得脸色发青! “可是!可是他他他……” 宋凝予若有所思的撇了眼木千寻那脖子上鲜明的印记,淡淡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丞相,真会把握机遇,不过,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千寻,你总是劝我,如今你也该好好的想一想了。夫妻之间,难道不是如此吗?” 她的一句话,让木千寻陷入了沉思,的确如此,如今她已经嫁给他了,风无心当着那整个棠国人的面保证过,今生只娶此一妻足矣,每次风无心牵着她的手走在青石的长街上,都会引来无数人各色的目光。 时间过得久了,那般的目光好像就变得更所当然了…… 宋凝予穿着一袭龙袍便装,金袍着身,头上龙冠威慑十足,宋凝予拍了拍还在发愣的木千寻,大手一扬,沉声道:“出发!” 木千寻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宋凝予穿成这样终究是为了哪般,匆匆跟上了宋凝予的脚步,扫了眼站在门口一脸担忧与宠溺的风无心,木千寻微微愣了愣,木千寻手里还抱着她外衣,手上还提着鞋子,风无心的衣衫咳,看上去就跟急急忙忙套上去的一样。 “我……”千寻嗫嚅着唇角,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们是夫妻,这种事情,其实是最自然不过的了……而且,她自己也该付一半的责任,因为,她并没有拒绝…… “昨夜是我不对,你要如何我绝无二话,只是天冷雪寒,夫人不如借陛下寝殿一用,先行更衣洗漱?”宋凝予没说话,那就是默许了,莲清又命人重新将那洗漱品送了进去,那守在门外的女子瞅着这别扭的两个人,闷声轻笑低下了头。 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千寻怎么就看不明白自己的心呢? 待两个人出来,已经是一盏茶的工夫了,宋凝予坐在一桌子精致的膳食前,若有所思的盯着脸色绯红宛如桃花二月的木千寻,扫了眼一旁神清气爽的俊雅不凡的风丞相,眸光微微眯了眯,唇角的笑意挡也挡不住。 千寻对于吃并不比宋凝予讲究,只是,对于这些精致的吃食,却还是赞赏不已。 王尊居于皇宫,自然有他用早膳的地方,待宋凝予一行人用完,直到宋凝予领着人上了蜃楼,木千寻这才反应过来,她结结巴巴的瞪着宋凝予激动道:“凝予,你你你,你莫不是想明白了?” 上了蜃楼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那棠国了! 王尊从那阁楼外走了出来,挑眉笑道:“陛下半月前曾转信棠国,新年之事,有事相议,如今过去,差不多能赶上。” 木千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那样的预感很快便被眼前的风景被迷惑,出了岛之后,只见那大海之中一望无际,朝阳升于头顶,那巨大的蜃楼之上花鸟鱼虫连那小树林都有。 船上一方乾坤之景,阁楼之上远远眺望,只觉得整个人都沉静了。船行使得很快,原本在海上七日的行程,在蜃楼的一翻神速之下,只花了两天,两天之后,船只停在了曾经骷髅海盗团的地盘上,如今的海盗重新换了人。 见巨大而华贵的船朝着这边驶了过来,船身金光烁烁,于那船顶飘着一方巨大的旗帜,上书一个张狂霸气的皇字!整只船在阳光之下倾射出万丈光芒,顿时那些扬着要打劫的人就只剩下了一口气了,连个屁都不放敢,怔怔的望着那一艘要抬着脖子才能看到头的巨型大船,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大船之中一艘华贵奢华的船从那大船铁壁般的船上使了出来,那大船比也有这两只海盗船这么大!其上附有金银宝玉般的雕饰,在阳光之下金光闪闪,晃得那些人个个深感眼睛要瞎! 第七百九十四章 海盗当家 宋凝予站于那大船之顶,挑了挑眉,如今的海盗团依旧是打着骷髅海盗团的旗号,至于是谁当家,这个就不好看了。 那海盗船中的几个人匆匆连滚带爬的爬进了主船中,主船中的主人房里珍珠满挂,他忐忑的冲进了屋子里喃喃道:“老……老老大,那外面,来了一只巨大的船,船上……船上便是银子!” 风拂起那人高高束起的长发,那女子转身低喝道:“什么船?还不赶走劫了!” 那人抹了把脸上的汗,一脸焦急:“那里面的人厉害得很,老大……” “你管它厉害不厉害?明的打不赢,你不会使阴的吗!”啊?那汉子一脸愁苦的站在门口,这实力也差的太大了啊,不是打不打得赢的问题了,一看就知道是必败无疑的!人家船上还有军队呢,那船就跟个小岛似的,金光万丈谁敢上去啊! 见汉子一脸踌躇,那身形犀利的女子一脚将人踹开!一群没用的废物,还不如她先前那些弟兄精明! 只见那船之中一个女子衣着沉黑大步而出,朝着那正立于蜃楼旁那大船之上的宋凝予朗声笑道:“许久不见,故人可好?” 宋凝予挑了挑眉:“莫姨?”难怪之后就不见了人,莫不是随着送宫子临出来的时候一并逃了出来? 莫姨傲然一笑道:“能出动蜃楼的,唯有皇者而已,这是皇岛的雷打不动的规定。” 宋凝予点了点头,脚下轻功飞越,几步到了莫姨的船只上,莫姨见她一袭龙袍尊贵夺目,满意的点了点头戏笑道:“还是这一身龙袍适合你。” 那些人一见宋凝予身上还穿着龙袍,当时就不淡定了,妈呀,他们刚才差点就要把皇上的船给劫了! 莫姨朝着宋凝予就跪了下去沉声道:“罪臣长孙莫愁参见陛下。” 宋凝予长身负手而立,那金光闪闪的龙冠在宋凝予的身上散发着威慑十足的金光,她望着那碧光闪闪的海面,点了点头笑道:“如今长孙邪乃皇岛左相,丞相一族,并非罪人,再者,朕此番会面棠皇,是为开岛一事,爱卿何罪之有?” 莫姨猛的抬起头,她望着宋凝予神色有些发怔,带着不敢置信的欣喜喃喃道:“当真?” 宋凝予点了点头:“朕乃九五,岂有骗人之说?” 莫姨跪在地上,一双眼眶通红的喃喃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宋凝予摸着下巴打量着莫姨,突然道:“待开岛之后朕想将这海上的行驶之权给你,至于军队与招员一事,你自行安排,你意下如何?” “臣领圣命!”莫姨欣喜的点头,这可是大好的事情,相当于骷髅海盗团垄断了海上船只的行使权利,所有的人出入都须经过她的手进行登记,这可是光明正大的赚钱,给了他们一个翻身的机会!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从一个土匪,当了明正言顺的大官,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救之还不得呢! 宋凝予走了好久之后,那跪在地上乌压压的一大片才敢抬起头来看自家老大,这都是个什么情况?自家老大是那个堪比金山推筑的皇岛的丞相一族的? 下雪的不仅仅是皇岛。还有长安,常年不见的冰雪,终于在宋凝予到达了大森林之后缓缓的停了下来,海边的阳光向来狠毒,那大森林里好不容易积下的一点冰渣全部融化,如今的长安城繁华似锦,春意正浓。 正值新年之际,家家户户正在准备着逢年过节的东西,来来往往的大街上喜庆非常,只是皇宫里的某个正殿里,好像就没有这么喜庆了! 宫子临在这皇宫里等了足足有十日!派出去的人回来之后俱说,雪没化,不方便走! 什么雪没化!如今雪都化得满城皆绿了,还说什么雪没化,这不是玩他吗!宫子临一拳狠狠的砸在了那琉璃金色的桌案上,气得牙痒痒沉声朝着自家暗卫吼道:“雪没化雪没化,如今这长安场面都化得一干二净了!真当朕是好骗的不成!” “今天就算是绑,也要将人给朕绑回来!”宋凝予到底干什么去了,十日了!不是说来使来访吗还不见人!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那御书房外面透了进来,带着一抹逍遥与自在懒散道:“皇上何必着急?皇岛陛下如今正在路上。” 宫子临冷冷的扫了眼那衣着单薄一柄折扇轻握于手的丞相大人语气里仿佛能将这地不容易回了春的长安城给冰成渣:“丞相大人,十日不见,朕还以为丞相大人被奸人所害了!” 哼,若不是看中了这风无心为相的能力,宫子临早就一刀结果了他! 丞相大人勾唇淡笑道:“陛下何必大动肝火!” “干什么去了?”连宫子临的暗卫都没有查到!一想起来宫子临的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窝火!媳妇没来就算了,一个大臣还丢了,而且还是在将近年关的时候! “臣与家妻呃……生孩子去了。” “孩子呢?”宫子临凌厉的眸光往那春风得意风雅愉悦的丞相大人脸上扫过。 丞相大人那张脸厚比城墙,当下回道:“自然是在家妻肚子里,不知陛下是否方便给臣放个一个年的假……” 在宫子临质疑的眼神中,丞相顶着一张儒雅博学的俊脸恬不知耻的笑道:“臣家中妻子体质弱,经不得大风大浪,臣想时时陪着她,还请皇上恩准。” 宫子临拉黑着的那张脸突然就笑了,温声问道:“朕记得,你与她成亲不过一月有余。” 丞相抹了把脸上的汗,这皇上还真不是好糊弄的,他硬着腰板笑得风流倜傥:“回皇上,臣是想着,既然生米已经在煮了,那就干脆煮成熟饭,免得她跟别人跑了,咳,所以速度快了些。” 在宫子临那一脸幽怨的眼神里,丞相大人生生的克制住了背后的寒光,不过是个目标而已,至今他床上爬上去了,咳,但是也不能保证一直爬得上去! 宫子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丞相,突然温声道:“再过三日便是新年了,丞相,你还有三日的工夫去处理你那剩下的进度。” 丞相一张脸顿时黑了,一脸幽怨的望着宫子临,随即像火烧眉毛一秀的退了下去。 第七百九十五章 火烧眉毛 宫子临望着那火烧屁股一样的人,挑了挑眉,心里在回想着他的那一句话,既然生米已经在煮了,那何不干脆煮成熟饭?省得她再跟着别人跑了。 宫子临抬头,望着那五爪金龙雕画的金柱子,若有所思。嗯。生米煮成熟饭啊。 宋凝予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某人已经将心思都打在她的身上了,此时的她正站在那大森林众人的营地,楼火与兵木是先一步出来安排的,宋凝予带来的人都在那蜃楼之上,所以宋凝予身旁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宋凝予、小医仙、滟华、赫连星笑,以及兵木、楼火、莲清,再加那前来商谈的左丞相长孙无邪,一行人也算是颇有身份了。 宋凝予坐在那从大船之上带下来的十六匹拉就的马车,挑了挑眉,为了配合那十六匹马拉就的马车,那两旁森林的大道硬是被宋凝予所事先派来的手下砍出了一条长路,长路铺以砖石,远远望去,如同一条通天大道! 长孙无邪摸着下巴感叹:“啧啧,这办事效率可真不是一般的高。” 如此心细的安排,除了那赫连星笑,还能有谁? 小医仙四处张望了一番,看见朵野菊花都要感叹好久:“这是什么花,怎么皇岛不见有呢?” 滟华扶额:“野菊花,咱们还是先上车吧。” 宋凝予与赫连星笑坐在那十六匹马拉就的马匹之中,莲清最近学会了驾马,十六匹马的马车在莲清的手下老老实实的朝着前方疾步奔跑。 那马车的车身以琉璃金打造,在阳光下散发着流光溢彩,由于如今天气回暖,雪已化,那窗子便换成了月华织锦,从窗外可以看见人模糊的影子,清风可透入其中。 天气热,那楼火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冰,一路上不断的替各个马车里更换着冰块,宋凝予不由的感叹,先前还是大雪封山,如今就能热死个人了,不过,心静即凉,宋凝予也不会去计较这些。 其后是八匹马拉就的人,马车之中有滟华与小医仙以及那长孙无邪一辆车,为了保证速度,所有的马车至少是有八匹马的! 于那马车之后浩浩荡荡细数之下有九下九辆华贵的马车满载金银朝着那长安城使去。 一路之上,来人听说是皇岛之人,且满载金银,个个摩拳擦掌,但量以了现场之后,那些人却莫名的成为了护卫队,穿着那特定的衣物,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马车旁,一大排的人浩浩荡荡而去。 宋凝予也不薄待了那些人,给了他们一车的银钱,由得他们去分。 金黄的马车闪得众人眼睛差点没瞎掉!长安城中繁华无比,那一条宽大的道路可容下二十四匹马,宋凝予的马车一路疾奔而入,畅行无阻,两旁的道路都有官兵守着,所以那些人对于宋凝予的出现,也只是颇为好奇的在小声的商议着,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宋凝予也不在意,坐在马车里面,任由众说纷纭。 还记得当初,她也是这般,浩浩荡荡的随着欧阳火坐在一辆马车里,朝着那棠国而去,那个时候,也是众说纷纭。 宋凝予不由得紧紧抓着那纹有金龙的宽大衣袍,赫连星笑扫了眼她的动作,勾唇笑道:“陛下这是紧张了?”那声音慵懒中透着些许温柔,宋凝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赫连星笑这样的人会温柔?那是不可能的! 宋凝予硬着脖子,所以忽略了赫连星笑眸子里隐忍的哀伤,她喃喃道:“朕乃皇岛之皇,岂会惧于区区一个棠国?” 如今的棠国,已经不能用区区了,棠皇治国,的确很有一套,其国莫不荣昌,连那丐帮都声称要解散去过安生的日子去了。 宋凝予静静的坐在这辆华贵的马车中,她头上戴着龙冠,分外惹眼,精致的面容与那双清冷的眸子因为那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而尽显威严! 众人万分忐忑的望着那一排一排浩浩荡荡的马车心中激动不已,听说是那千年的帝所要对外开放了,所以那皇岛皇帝亲自前来会见吾皇啊! 宋凝予透过那一片薄薄的月华织锦,远远的便见长安城的皇宫大门口,宫子临一袭明黄的龙袍着身,分明还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宫子临那灼热而妖孽的眸子却被宋凝予紧紧的锁在了视线里,她的眼睛变得有些模糊。 赫连星笑递了一方帕子给她,沉声道:“你要记住,你是皇岛之皇,若是有什么后悔的,来日方长,你大可以去挽回!” 如今的赫连星笑是王尊,他的责任很大,包括要管好这个时不时发点小神经的皇帝大人,宋凝予拍开赫连星笑手中的帕子,那模糊的眼睛变得清明了起来,她傲声道:“朕的身份,朕清楚,至于你所说的挽回,朕从未后悔,也不需要去挽回!” 这话不知道她是说给赫连星笑的,还是其实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宋凝予双手拢在宽大的龙袍外套上,一双眸光里缓缓的归于一片平静。 马车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赫连星笑扫了眼宋凝予,轻声道:“不要怕,本尊既然是王尊,自然会替你撑起一切。” 宋凝予再一次的感叹,难怪皇岛要设立王尊,就是替她这种不碍朝政的人设立的,不过,若是如宫子临这般的帝王,那可就麻烦了。 赫连星笑下了马车,站在马车外沉声道:“陛下,请下车。” 众人望着那缓缓而出的龙袍,只觉得连呼吸都止住了,那可是皇岛的皇帝,那身份,可尊贵着呢!但是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当宋凝予整个人站了出来时,众人都怔在了原地。 这这这,这不是皇后娘娘吗? 一时之间,众人连个称呼也忘记了,这这这,宫子临幽幽的扫了眼众人,齐声道:“臣等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那齐刷刷的声音炸在众人的耳朵里面,那正在看热闹叽叽喳喳的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地面上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个时候不能说宋凝予是被宫子临休了回的皇岛,那太丢皇岛的脸了! 众人安静了片刻,顿时炸开了锅。 “天呐,这皇后娘娘竟然是皇岛的皇帝,那她这带着这样多的东西来这莫不是要投靠皇上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 醒时方休 “我觉得不大可能,我可听说,皇上将那皇岛的皇帝给休了的……” “这女人呐,还是得有男人才能办得成事!我估摸着,是那皇岛皇帝想与皇上重归于好,所以将皇岛奉上。” “放你的屁,那可是千年帝王之所,怎么可能放着荣华富贵的皇岛不要,跑来咱们这里!我可都听说了,那皇岛啊,那是遍地黄金!” “哎刚才那些个大人不是说迎皇后娘娘回宫吗?” 下方的人炸开了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宋凝予与宫子临静静的对望,无声无息里多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够感觉到。 宋凝予沉默了半响,突然运以内力,沉声道:“朕乃皇岛凝予帝,至于诸位所言的皇后娘娘,朕也确想一看,终究是怎么样的一名女子,方能配得上如此天之骄子般的棠皇。” 那语气不清不淡,不冷不热,众人忙活了大半天,仿佛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众大臣纷纷望向皇帝,这可不关他们的事啊,是自家皇帝那一眼确实是太过凌厉了,一时受了惊吓,脑子抽了就来了这么一句。 居于首位的有丞相风无心,大将军苏赫云,以及木候府的候爷木千忱,千寻公主…… 都是些熟人,扫了眼宫子临那黑沉沉的脸,突然觉得暴风雨即将来临了。 宫子临点了点头那双如同大海一般的眸子里面卷着宋凝予的全世界,他指尖微微颤抖着,天知道,这一刻他多想将这个人揽进怀里,他将语气调得极为平淡:“许久不见,凝予……帝可好?” 宋凝予傲然一笑点头道:“朕自然是极好,只是许久不见,棠皇似乎削瘦了许多。” 风无心扫了眼这打算在这宫门口长久站下去的两个人,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二位陛下,如今天色炎热,不如先进宫,再议细事?” 头顶上那炽热的骄阳如同一把火,烧得众人脸上都泛起了一丝淡红色,唯有宋凝予那张苍白脸色上始终不见任何痕迹。 宫子临突然伸出手,将宋凝予一把揽进了怀里,宋凝予没有动,只是这样,任由他重重的抱着,那力道大得好像要将她镶嵌入体内一般。 不过一瞬间,宫子临又迅速松开了她,那冰冷的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丝温脉的笑意:“朕以表棠国与皇岛之谊,凝予陛下不会介意吧?” 那双眯起的眼睛像极了狐狸,宋凝予有些发愣,抱完了再问,她要不要睡完了再问,我睡了你,你不会介意吧!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淡道:“吾帝自然不会介意,不过,本尊倒是颇为介意!” 风无心嘿呵呵笑了两句,长孙无邪上前一步笑道:“在这炎炎烈日下还得开得如此玩笑,诸位着实有趣。” 宫子临扫了眼赫连星笑眸光微微闪了闪:“凝予帝请。” 此次的主角是宋凝予,至于这位王尊,目前可以忽略!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慢慢悠悠的走在宫子临与宋凝予的身后,那姿态傲然清慢,举手之间透着十足的贵气与威慑。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有一处会客的,宋凝予被众人迎至了主殿,宫子临与宋凝予各立于一方,宋凝予发现,其实宫子临也并没有那些人所说的那般冰冷无情。 只是她却不知,其实是她的到来,将那个冰冷无情的人给温化了! 一场议事草草结束,还明日就是新年了,这个时候众人也无心去商议那些事情了,所以棠皇干脆就让宋凝予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待三日之后新年一过,再重新商议。 宋凝予站在那凤宫的门口,眸光微闪了闪,突然转身而行沉声道:“既然棠皇陛下已经宫宇让朕居住,朕自出宫居一处别院便是,这凤宫乃皇后之所,朕万万住不得!” 宫子临扣住宋凝予转身欲走的手腕,闷声笑道:“皇岛陛下说的哪里话?朕这整个后宫都是留给朕娘子的,陛下的居所,在那。 宫子临伸出手,指了指那凤宫隔壁的一间宫宇,那是凝露宫,宫殿与凤宫所差无二,宫子临见宋凝予若有所思,再道:“凝露宫乃是朕特意命人修筑给棠国最为尊贵的客人,皇岛之帝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大可以提出来,朕马上命人整改!” 宋凝予扯回被宫子临紧扣的手,淡点了点头:“如此,有劳棠皇了,朕一路劳顿,就不留棠皇了。” 在莲清的领路下,宋凝予一脚踏入了那凝露宫中。宫子临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望着那鱼贯而入的人,眸角的笑意挡也挡不住,那九十八辆马车的财宝在赫连星笑一脸心疼的表情里再一次充入了棠皇的国库里! 气得赫连星笑恨不得活吞了宫子临才肯罢休!但是,他要顾及前面那位任性皇帝的面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赫连星笑决定一回皇岛就将那个什么户部之类的问题给她,让她感受一下,拿不出钱来!是什么感觉! 直到进了凝露宫,宫子临才发现,凝露宫与那皇帝的寝宫正是一前一后,中同还连着一个大花园,花园之中百花在那一盏盏的琉璃灯盏之下开得轰轰烈烈,仿佛一点也不为天气所改动。 漫天的樱花恢复了生机,开得轰轰烈烈如同一大片的云团,落花纷纷扬扬里赫连星笑闲来无事,就着那浅亮的灯盏弹起了曲子,此曲时而若百花争放,时而如高山流水,小医仙穿着一袭宽大的粉色衣袍在那樱花树下翩翩起舞。 宋凝予坐在窗前,扫了眼那些玩得不亦乐乎的人,嘴角抽了抽,凭什么一句朕有话想单独与皇岛陛下谈一谈,她就得在这屋子里面坐丰,那些人就能出去惬意的玩?她也累了一天了!虽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 对面坐着位衣着清凉的男子!那精襟的胸膛随着那一件单薄的微微敞开的衣袍若隐若现,宋凝予盯着那盘棋,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瞄完了,又迅速落下一子,如此周而复使,宋凝予撑着侧脸,有些昏昏欲睡了。 但是,失人不能失了气场,宋凝予不动声色的往腿上掐了一把,顿时精神抖擞,再一眼望去,月入中天,那原本耍玩的人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寝殿中的莲清都不见了踪迹。 第七百九十七章 与狼共处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她现在是在那棠皇的寝宫里啊,一个个竟然如此放心将她与这狼一样的棠皇放在一起! 不对,简直就是只狐狸!宋凝予见一旁有酒杯,端起酒壶倒了一本酒,嗯,提提神。 宫子临一脸大爷的坐在对面,那单薄的衣,啧啧,一撕就能碎!宋凝予想着,一只爪子也跟着伸了过去,伸出去一半了,那只手还差一指的距离就能摸到那精实的胸口了,宋凝予猛的又将手收了回来,有些尴尬的朝宫子临笑了笑。 “那个……天热。” 好像越来越热了,宋凝予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想解解渴,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天气越来越热了,对面的宫子临那跟青宛男子一样的媚人之态里突然朝她抛了一记媚眼,咯,宋凝予手中的棋子从指尖滑落,掉到了棋盘上。 宫子临缓缓的靠近她,那低沉而性感的嗓音险些将宋凝予的理智给瞬间清除,他意味深长的问道:“娘子,不知娘子禁术可解了?” 宋凝予望着那双媚色天成的凤眸,淡淡的点了点头喃喃道:“早就解了。” 宫子临的笑意越发的浓烈,宛如有成千上万的花将宋凝予埋入其中,宋凝予怔怔的望着突然站了起来,来到她面前的人,下意识的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躲在远处的滟华有些激动的拍了拍小医仙的肩膀轻声激动道:“快快看,我说有好戏看吧!” 小医仙瞪大双眼望着那在窗口纠缠在一起的两抹金黄的身影,喃喃道:“想不到我那双情药如此厉害!” 滟华重重的点了点头:“双情药也要在两个人心里有对方的时候才会有作用,唉,你要不要也给王尊试一试?” 小医仙瞪着那突然关上了的窗子,撇了撇嘴气急道:“我们好像没有暴露啊!怎么把窗给关了!哼,要不是我的双情药,他就等着当一辈子的和尚吧!” 殿外一片幽怨四起,殿内一片火热,那塌上的明黄的薄被被纠作一团,顺脚踹到了地上,赫连星笑与长孙无邪趴在房顶,望着那下方的场景,陷些喷出一管鼻血。 风无声无息的站在两人的身前,听着那下方的声音,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忍不住红了,他语气冰冷的提醒道:“二位若是再不离开,明日收拾二位的,就是主母了。” 赫连星笑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道:“哼!身材还没有本尊好!” 长孙无邪笑得眉眼弯弯,拍了拍风的肩膀笑道:“哈哈,祝二位陛下早生贵子,哈哈哈。” 风扫了眼已经跑得没影了的两个人,扫了眼悄悄向这边靠近的两个女人,嘴角抽了抽,还真是,赶都赶不完! 风以同样的方法将这两个人也清理完了,远远的站于一方。 唉,当个暗卫也真是替主上操碎了心! 直到夜色西沉,一抹亮色即将划破天明,龙床上的人才一脸满足的搂着那别了一个多月的自家娘子沉沉的睡了过去,两这么一睡那可就不得了,二位皇帝睡到了一张床上,这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孤男寡女,顿时那消息不知道谁传出去的,整个长安城热闹得一片沸腾! 宫子临伸手将那踹落在地上的薄被扯了上来,顺手将两个人都盖在了薄被之下,那被子以冰蚕丝而制,闷热的天气里,有解热的功效,原本睡得不安稳的宋凝予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凝予再次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夕阳从窗外那明纸的窗户上折了进来,点落了一地斑驳,金黄色的阳光让宋凝予想起了入暮时分,这么说,如今是入夜了?那……宋凝予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脑袋,低头一看,是一大片精实的胸膛,宋凝予心里一个咯噔。 她隐隐约约里预料到了什么,顿时也不看那张脸了,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爬了下去,扯到了身上的疼,宋凝予顿时龇牙咧嘴! 那床上的人挑起一双慵懒的眸子望着正匆匆穿衣的宋凝予,挑了挑眉笑道:“娘子不必害羞,朕一定会迎娶娘子为后的。”说完意味深长的扫了眼那龙床之上纠在一起的落红。 宋凝予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她匆匆将里衣系上,最后一根带子却因为手一直在发抖而始终绑不上。 正在她焦虑不已之迹,一只微凉的大手伸了过来,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他从不用剑,所以手上没有茧子一类的东西,他那微白皙的手在宋凝予的眼睛里迅速的替她那衣带子打着结。 宋凝予顺着那光滑精实的胸膛往下,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宫子临挑了挑眉趣笑道:“怎么?脸红了?朕怎么记得,昨夜里是你迫了朕?朕敌不过皇岛陛下所以不得不从了。” 宋凝予顿时窘了,那双清冷的眸子顿时不清冷了,她抬脚朝着宫子临就踹了过去,怒喝道:“不穿衣服都是流氓!你把衣服穿上!” 宫子临憋着笑扯过衬库穿上朝宋凝予挑眉问道:“那朕穿上衣服是什么?” 宋凝予披上龙袍外衣,扫了眼宫子临凉凉道:“衣冠禽兽。” …… 宫子临挑了挑眉,突然伸手,将宋凝予的龙袍顺手撕了下来,那哗的一声,在宫子临的耳朵里面简直就是悦耳至极! 宋凝予还没反应过来,宫子临将人压回了床上,两只手撑在她的两侧,挑了挑眉:“娘子都将为夫给迫了,难道不应该给为夫一个交代吗?” 宋凝予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瞪着那脸皮堪城墙厚的宫子临,抬脚欲踹,宫子临早就料到了这一招,一只腿压在宋凝予的两腿之间宋凝予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情我愿,本就正常,怎么?难道常年逛花楼的子临公子还要那些花楼的姑娘为子临公子负责不成!”到底是谁把谁怎么了!宋凝予一阵头痛,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被她……怎么了不成! 宫子临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你要替朕负责!” “我不需要你娶,宫子临,我数三下,你赶紧给我滚开!”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语气顿时沉冷了许多。 宫子临若有其事的认真道:“你不要朕娶?那你是要娶朕咯?极好极好,朕马上着人去准备婚礼!” 第七百九十八章 自以为是 宫子临欣喜的望着宋凝予,自以为是的解说着,那守在门口偷听的人一脸无奈。 滟华趴在门口挑了挑眉:“这都一天一夜了,这二位是打算生孩子啊,这么努力!” 对于滟华这若无其事的话一旁的几个男人脸色几不可制的红了红,滟华喃喃道:“里面怎么一点声音也……” 只听见砰的一声剧响,双河正端着吃的过来,站在长廊上众人望着那呈抛物线飞出去的人,顿时风中凌乱。 那位英明神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举国无双的帝王啊,就这么穿着一条裤钗被轰在了墙上,那墙摇摇欲坠,随着那双河公公一声惊呼,轰的一声将宫子临埋在了其中。 宋凝予衣着齐整,长发肩大步而去,扫了眼宫子临,别有深意的冷声道:“你也不过如此!”说完转身便走了,那一袭乌黑如墨的秀发被风那个吹啊那个吹…… 被皇岛皇帝给睡了,结果临了睡了也就算了,还被一脚踹了出来,穿着一条裤钗在风中凌乱,也就算了,这凝予帝那一句你也不过如此……顿时引得众人纷纷猜想! 宫子临从那一堆砖堆里伸出一只手,双河赶走冲了过去,将人扶了起来,宫子临的全身沾上了灰沫,他云淡风轻,幽冷的扫了眼站在门口的众人,有宋凝予那一堆的,也有宫子临这一堆的! 风无心顶着一张谄媚的脸凑了过去:“皇上可安好?臣真是担心死了!” 宫子临扫了眼风无心,眸光幽冷:“今夜守夜,一切事务你可准备妥当。” 风无心点了点头,立即恢复了正义之姿:“皇上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宫子临点了点头,突然道:“朕突然很想替百姓们发放个红包,这样,你去国库准备一下,看看每人发多少合适,为表朕心,丞相与诸位,就亲去一趟吧。” 语毕,宫子临砰的一声将那扇门关了,留下风中凌乱的风无心、苏赫云等人欲语泪先流,他们只想好好过个年啊,谁见过大过年的,给那些老百姓发红包的啊!顿时众人的心都碎了。 长孙无邪嗫嚅着唇角悄悄的问道:“在下非棠国之臣,这个,可以不必去吧?” 风无心挑了挑眉:“方才本相记得皇上说的是丞相与诸位,诸位可不要忽略了那位主子的腹黑程度,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吧。话我放在这里了,诸位去与不去,一切权在诸位自己的手中。” 风无心逃火难一样的一路窜出了那大门口,朝着那皇宫的国库而去。 宫子临泡在浴池里,灵敏性极好的宫子临微微眯了眯眸子,哼,看来风无心还算识趣!终于将这些碍事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待一声清爽的宫子临从寝宫走出去时,宋凝予却不知了去向,她的房间里灯火通明,那床明显就没有睡过,只有床上还放着几套像模像样的男装,宫子临顿时黑了脸。 他还打算将生米煮成熟饭一事,咳,进行到底,谁知道一来,人就不见了。 “人呢?”宫子临黑着一张半红的脸,扫了眼身后的风。 风面不改色的淡道:“主母已经换了男装出宫了!” “嗯?出宫怎么没有人通知朕?”宫子临幽冷的眸光扫了眼一脸忐忑的风。 风头垂得更低了些回道:“主母武功上乘,属下等,实非对手,况且,主母刚刚出去,主上若是去追,定然追得上。” 这对于自家这痴心为上的主上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机会! 宫子临淡淡的应了应声,在风的耳旁吩咐了两句,身形一跃朝着宫门口直奔而去,由于今天会派发红包给老百姓们压岁,所以宫门并不会开,只是一时之间多了许多的守卫。 苏赫云替自家将士们也谋到了一份红包,那红包的量自然要比平民百姓要多上一些,苏赫云的消息派发了出去,顿时棠国上下举国欢腾,宋凝予那带来的九作车东西,无一不华贵得价上千万,用这九十八车来付,简直就是绰绰有余! 别说是百姓与军队了,就是棠国上上下下每人得一两银子,那都是足够的! 宋凝予一柄折扇,一袭水蓝色的长袍着身,君子如玉,风华绝代,顿时引来无数的人争相回望,加上那么一张精致的脸,顿时回望率就更高了,还有那害羞的小姑娘,红着一张脸挤到了宋凝予的身旁,将那手帕丢进了宋凝予的怀里,那一路下来,香扇、玉佩、钗子、手帕,甚至还得了几把菜刀几把剑。 宋凝予扯着莲清躲在暗处喘了喘气感叹道:“朕哪日若是不做皇帝了,穿成这样招摇过市一番,没准还成个首富。” 莲清嘴角抽了抽,见面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主子,您这么夸自己是不是有些过意不去啊。” 宋凝予朝着莲清那张俏丽白皙的脸上掐上就是一把,沉声道:“朕若是个男人,朕都想为自己空尽后空!这样小妮子你满意吗?” ……比方才还不要脸! 莲清哼了哼,决定不理她了,再这么得瑟下去,宋凝予就该无法无天了,可是宋凝予那一身的实力摆在这里,也活该她能无法无天了! 宋凝予瞥了眼一脸扭曲的莲清,挑了挑眉,顺手将莲清怀里抱着的东西扔了出去,都是些没用的。莲清瞅了眼那两把菜刀,嘴角抽了抽,主子真是……连杀猪的都不放过! 棠国的新年并不一样,所有的人会一起守岁,待新年过后,才会重新回家吃年夜饭。 但是有一条,守岁一定要与心爱的人一起,这样方能长长久久,由新及旧,由旧致新。 所有的人都朝着皇宫门口汇集而去,宋凝予也跟着去看热闹,但是一看见风无心与长孙无邪等人正在卖力的派红包,那微微勾起的唇角瞬间就扬了上去,她拉着莲清便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而去。 所有的人都会得一个红包,连那孕妇一般都会得两个。众人一派其乐融融,正值新年,谁也不会去为了那么点事去争吵,每个人脸上都扬着一抹欢喜,看得人的脸上也忍不住挂起了笑意,宋凝予逃开了人群,躺在一口阁楼顶楼。 第七百九十九章 烟花迷离 那漫天的烟花起起扬扬,在那顶楼有一处一间屋子大小的露台,兵木知道宋凝予喜欢站在高的地方,所以便设计了这么一个露台出来,一旁的莲清替她倒着酒盏,露台之上置有一方软塌,一把古琴,一个小小的多宝阁上置有笔墨纸研与几件精致的玩物。 甚至还有一把八面玲珑的袖箭。 金月从楼上缓缓而上,望着宋凝予欣喜的笑道:“你去了这么久,如今回来乃是皇岛陛下。” 宋凝予挑了挑眉,朝金月笑道:“你去将他们几个全部叫上来。”既然是新年,那就要一起过才有意思不是。 除去这一方小的较高些的露台,于其下方,还有一方大型的露台,堪比整个龙门客盏的规模。 甚至有文人在此留诗,说龙门客栈之顶,手可摘星辰。 宋凝予下了露台,一行五个人全部到齐,兵木依旧坐在楼火扛上来的轮椅里,她的身上还沾着木屑,正莫名的望着宋凝予,五人严肃的表情里像是在等待着一个严肃的命令。 宋凝予缓缓的从那罢满了瓜果美酒的亭子里走了出来,步子轻盈无比,她挑了挑眉,语气不善:“让朕瞧瞧,一别多时,你们这一身的实力,可有退却。” 宋凝予当初收复他们的时候,用的可不是实力,而是巧劲! 那升于高空的烟花炸开来五颜六色映在整片空间里,染上了一层斑斓。隔着九层楼,都能听见那龙门客栈前的那些欢声笑语。 若是能够好好的过日子,谁又愿意去颠沛流离? 厚土那张可爱的娃娃脸长开了不少,原本纤细的模样如今已经多了几分厚实了,他脸色微红的望着宋凝予喃喃道:“是点到为止还是……” 宋凝予挑了挑眉:“你们若是输了,便去皇宫门口派红包。” 众人猛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扫了眼那一片人山人海的皇宫门口中,再细看一眼那正在极力吆喝着的丞相,嘴角抽了抽,堂堂一国丞相,如今搞得跟市场卖菜似的,像什么样子! 宋凝予傲然一笑道:“朕允许你们一起上,不过,若是毁坏了东西,那可就要十倍赔偿,哦,对了,你们若是输了,朕会特意替你们留一顿年夜饭的。” 宋凝予引起了众愤,一时之间五个人各自出手,金月手中的刺龙鞭子上倒刺闪着寒森森的光,兵木手中的两把八面玲珑袖箭与弓弩带着十足的杀气,楼火一把破狼刀刀痕斑驳中映着那烟花斑驳的颜色,绚丽斑驳。 娃娃脸的厚土手中担着两把长剑,一脸谨慎的望着宋凝予,似乎是在算计着,怎么出手才能万无一失。运水生财,她的手中是无数的金币,那些金币朝着宋凝予飞了出去,带着十足的杀气。 可想而知,每个人都是动了杀意的,对于宋凝予,谁也不敢放松,这一刻,他们突然很幸运,眼前的这个脾气不算太好的人是自家的主上。 那漫天的银钱从龙门客栈酒了下去,那下方的掌柜的顿时惊得找不着北,这可是金子啊!金币啊,楼上那几位爷莫不是也在学着那皇宫给什么压岁红包不成!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着兵木击去,楼火下意识挡在了兵木的身前,一下就倒了两! 运水咬牙切齿道:“主上,你好毒的主计!” 宋凝予还站在原地,手中的银针在斑驳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无论在什么时候,银针都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特别是这样突明忽暗的夜里,还有那漫天的烟花为伙! 金月手中的鞭子一击必会破物,所以她没有轻易的击出去,干脆就扔了鞭子,在她扔的一瞬间,宋凝予手里的银针也到了,运水望向金月,宋凝予的银针也到了,五个人,一盏茶的工夫都不到就挂了四个,当真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于是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将视线结到了这最好欺负的厚土身上,能不能扳回这个脸,可就靠他了,谁知道,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怔怔的望着宋凝予。 那银针里宋凝予沾了些东西,若是碰上整个人便会立即麻木不能动弹! 厚土嗫嚅着唇角,突然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他摇着小白布喃喃道:“属下……属下愿意去派红包……” 运水咬牙切齿的一脚踹了过去:“你个没出息的怂货!” 宋凝予指尖一弹,一粒药成粉,扬在空气中,那倒在地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宋凝予的神色有些严谨的望着站起身来的几个人,沉声道:“这一次的问题,以后也必会出现,你们自己好好的反省反省,若是眼前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敌,又该如何!” “老大,你还没有给我们压岁红包呢。”运水朝宋凝予伸出手,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宋凝予挑了挑眉,给了运水一枚簪子,兵木一方手帕,还有一把精致的匕首给了厚土,金月得了一个小巧的镯子,楼火打量着手中的玉板指,挑了挑眉。 一旁的莲清憋着脸笑得有些阴沉,她绝对不会告诉这些人,其实这些东西都是陛下路过的时候被那些人扔过来的! 运水打量着手中的簪子一脸嫌弃:“主子,怎么说我们也替你赚了不少钱啊,大过年的你就给个这?也太小气了吧?” 宋凝予挑了挑眉,神态慵懒的坐在塌上,那漫天的烟火将宋凝予那张老奸巨滑的脸映得旖旎不清:“小气?原本今天还想替你们订一百零八道全席,不过如今看来,你们还是去路边喝五文钱一碗的豆腐花吧。” ……大过年的,谁会卖豆腐花!运水黑着一张脸喃喃自语。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的莲清,吩咐道:“你去煮一锅豆腐花来,待午夜的时候给他们送过去,哦,对了如今天色炎热,你记得待凉了再送过去,多加些糖。”宋凝予的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们主子我其实是极好的。 运水本来就是个脸皮比城墙厚的,当下扑到了宋凝予的脚边嚎啕道:“陛下大人,我错了,是我们不好,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宋凝予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去路边喝五文钱一碗的豆腐花,那些属下很快便将那正在忙活的几个人替换了回来。 第八百章 无可替代 风无心牵着木千寻的手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穿过人群,披上了龙门客栈,滟华累得半死不活之迹还能使以轻功,也着实不错! 赫连星笑黑着一张脸背着小医仙飞过了人群越到了九层楼高的宋凝予身旁。 宋凝予扫了眼滟华、小医仙、赫连星笑,以及那风无心与木千寻,挑了挑眉:“无邪去哪里了?” 木千寻笑意盈盈的挥开风无心的手,蹭到了宋凝予的大塌上笑眯眯的道:“他派红包派上了瘾了,这个时候正在发红包呢。再说了,你只派了五个人去,若是无邪走了,那谁去顶位?” 宋凝予点了点头,觉得颇有道理,那上方放着一方圆形桌,桌子上酒水瓜果一应俱全,这个时候也不必有那个什么丝竹吹唱了,所有的人都放了三日的假期,连那掌柜的,都欢欢喜喜的加入了那领红包的长龙之中众人一派欣喜。 灯光映着那一张张笑意浓浓的脸,宋凝予举杯笑道:“这才是新年嘛。”往年里都是一个人忙东忙西的,突然就过了。 “那倒是,过年就要有个过年的样子,说起来,你两大婚也太匆促了,也不等等我们来喝杯喜酒。”滟华扫了眼那三步不离木千寻的风无心,笑得花枝乱颤。 木千寻那欣喜的笑意一回眸望着身后的人顿时便僵硬了,手中的杯子在她的手里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眸光微微暗了暗,就着那漫天炸开的烟花,木千忱那一张温柔如玉的脸在楼道处若隐若现。 他抬步而出,一双眸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淡笑道:“见此处热闹,所以特来看看。” 风无心端着一坛酒硬生生的塞进了木千忱的手里,木千寻拽着那坛酒,好看的眉皱作一团,她脸色有些阴沉的警告道:“风无心,千忱不能喝酒!” 风无心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望着身前地举止优雅而迷人的千寻,一双眸子里闪着浓烈的怒火:“一个大男人,怎么?连点酒都喝不了吗?” 他不喜欢千寻对千忱投注太多太大的关心,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其实一点机会没有,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这样的戏,唱了一个月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味的将就,一味的求全! “我说了,千忱不能喝,风无心,你想和离是不是!” 千寻的话突然沉了几分,宋凝予心下一惊,赶紧上前欲劝架,木千忱突然夺过木千寻手里的酒坛子仰头直灌,那酒沿着他那单薄的青衣往下,他的青衣被酒水沾透,在斑驳的烟花下颜色变得深了些。 木千寻站在一旁心急如焚,那一坛酒,从原本的担忧到了最后,变成了众人兴奋的呐喊,那一坛酒并不少,起码有三四斤! 木千忱一口气喝完,顺手将那酒坛子甩了出去,砰的一声响,那酒坛空空如也,风无心眸光微微深了深,却见木千忱一双眸子直直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他眸光有些迷离的望着宋凝予,轻声道:“凝予,你还记得,当年你被那宋大小姐欺负的时候吗?你是那般隐忍,隐忍得令我心疼……” 风无心总算知道为什么他不能喝酒了,所谓酒后吐真言,对于木千忱来说,大坻就是这样的一句话!一瞬间,他心里所有的防备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宋凝予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很快便陷入了平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何须再提。” “我要提,凝予,我怕再不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当年我欲向你提亲,一道圣旨却说要立你入宫为后,入宫的那人后来却是宋凝雪,你知道那天我多高兴吗?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可是,他却下了圣旨,将你嫁给了宫子临,反反复复里,凝予,是我没有勇气,所以才会错过你。” 众人一片呆愣,这都叫什么回事?这陛下的桃花运未免也太旺了些? 宋凝予只是淡淡的应着,她笑道:“我知道,千忱,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你会遇见那个有勇气的人。” 木千忱点了点头,晃到了那圆桌前,径自倒了杯酒,喝了一口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木千寻吓得不轻,却见风无心比千寻快了一步,将那木千忱抱在了怀里。众人心里又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这家的关系可真乱。 风无心扫了眼千寻,柔声道:“如今虽是新年,却也有些乱,你留在这里,我将他带去客房。” 宋凝予扫了眼一旁站在角落里的莲清吩咐道:“你去照顾好他。” 莲清乖巧应下,跟在风无心的身后,步伐一步一步的远离。 木千寻望着那破裂的酒坛,猛然想起了那天夜里,她与木千忱说过的话。 “千忱,你说,如果我们在一起,该多好。” 木千忱微微一用力,那薄薄的琉璃杯在他的掌中破碎,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如今她明白了,其实他是想告诉她,一旦有了裂纹,那些东西就会碎,哪怕再小心翼翼。 而破碎了的东西,就再也回不来了。 木千寻突然朝着那木千忱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滟华一脸莫名的望着这前后跑开的四个人无奈的叹了叹气:“唉,年轻就是好啊,不像本族长,如今都二十咯。”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气。 宋凝予躺在塌上,抬头望着那不断暴裂开又转瞬即逝的烟火,提醒道:“你,当真不记得凤梧了?” 滟华挑了挑眉,那双眸子里满是好奇:“凤梧是谁?难道我应该认识他吗?”应该不应该宋凝予不知道,不过,滟华与凤梧或者与玉衡子之间,不是有过一段咳什么吗? 说曹操曹操到,一袭墨色的黑袍,踏着那房顶朝着这边奔了过来,由于身上没有杀气,宋凝予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只是那人却朝着宋凝予的方向踏了过来,他望着宋凝予,那双笼在黑色斗篷中的眼睛透着浓郁的悲伤。 “雪皇,是不是死了?”宋凝予的杯盏从指尖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那白玉的杯盏缺了一个步口,朝着那假山流水的小河墉里滚了下去,发出咕咚的一声响。众人欣喜的笑意纷纷凝在了脸上。 滟华粗声粗声的咆哮道:“哎你谁啊?” 第八百零一章 避之不及 那人回眸望了眼滟华,面无表情的继续望着宋凝予,那轻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颤抖:“回答我,是不是?” 宋凝予眉宇拧作一团:“谁告诉你的?”就算当时皇岛的人都看见了,但是,皇岛并不曾开放出来! 玉衡子微微怔了怔,滟华却突然朝着玉衡子一个巴掌甩了过去,由于同样没有杀气,所以玉衡子大意了,他生生受了这一个巴掌,滟华咆哮斥喝道:“好你个负心汉,你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今天我就要替天下女子替天行道!” “滟华?”隔了大半年的光景,衡子险些没有将这人认出来。 滟华一腔怒火烧得极是旺盛,瞪着玉衡子咆哮道:“我是你姑奶奶,你这个混蛋,兄弟们,给我打,打这个负心汉!” 宋凝予躺在踏上,好整以瑕的望着那一群打打闹闹的人,笑意盈盈。 她望着那瞬间繁华瞬间无息的烟火,眸光变得有些迷离,迷离之中有人一袭水蓝色的长袍织上了玉兰花锦,在那灯火阑珊之处缓步而来。 宋凝予望着那抹身影,有些发怔,只见那人朝她宛然一笑,在他身后的那片烟花瞬间黯然失色。 宋凝予想,她早已经沦亡在了这样的一个繁华的微笑里。 那人若在你的心上,一个笑便能催得你的世界百花尽开,一个眼神便能令你欢喜,令你忧。 宫子临站在那塌前,那双妖孽般的眸子里染上了十足十的笑意,他将宋凝予抱了起来,宋凝予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此情此景,宋凝予也不想说不,更不想说停,于是便默许了宫子临的任何动作。 宫子临凑近她的耳旁,低沉性感的嗓音在她的耳朵里面回响着,最终落入了心里,那颗叫做宫子临的种子,在她的心里迅速生根发芽,最终不断的成长,开出了一朵一朵心形的花,绚华了宋凝予的整个世界。 她突然觉得,所有的悲伤与苦难,都是值得的。 所有的那些坎坷,换来的这一刻,是值得的。 宫子临说,吾爱,吾妻。 宫子临带她去了一个地方,那是皇宫,随着宫子临牵着她静静的走在那寂静的路上,天空中不时的会响起那多彩的烟花,映着宫子临的脸,变得格外的柔和。 两人静静的走在青石长道上,两面宫墙上闪过她与宫子临那紧紧相贴的斑驳的影子。 随着宋凝予走进那凝露宫,她赫然发现,凝露宫中的那一面宫墙被拆了!而隔壁就是凤宫,宋凝予猛的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宫子临沉声道:“宫子临,你早就预想好了是不是!” 宫子临牵着他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傻瓜,你难道没有发现,即便凝露宫与朕的琉璃宫相连,那花园通着的,其实还有凤宫吗?”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下意识的反驳道:“我哪有时间发现?我……” 她来这里不过一天!还没来得及去花园转转就被这衣冠禽兽的皇帝给请了去,说是有要事相商,于是商到了那塌上,醒来夜色斑驳,她去了外面,也没有时间去看一看旁边的凤宫! 宫子临闷声笑道:“你居的乃是凤宫正殿!” 宋凝予黑了一张脸,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宫子临原来还有这么一招! 宫子临那脸皮练得越发的厚,望着宋凝予笑语盈盈:“娘子,你睡了为夫的人,是不是也该负个责了?” 夜风轻轻拂起,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倒映着宫子临满脸的认真,他像个不经世事的小伙子一般,忐忑不安的等着她的回话。 那斑驳而摇远的光缓缓的亮起,又迅速熄灭,宋凝予深深吸了口气,转移了话题:“皇岛定于正月末开岛,皇岛就此制定了一系列的方针,还请棠皇相助。” 宫子临望着逃避的宋凝予微微叹息道:“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一个人,凝予,我希望你明天告诉我答案。” 宫子临没有再说话,他松开了握着宋凝予的手,转身朝着内宫里面的长廊而去,那条长廊好像变得格外的长,每走一步,都 会让宫子临的身影变得模糊不堪却又实实在在的近在眼前。 那个背影有过萧条,有过孤寂,也有过愤怒与不安,到了如今,那些所有的伤害与绝望,所有的欣喜与承诺,全部都归入了平静。 宋凝予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宫子临,眸子里满是不安。 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一个人的。 那句话,在她的耳朵里被无限的放大,宋凝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冷冷的哼了哼,若是两个人都愿意朝着一方努力,便是等待,也不会遥远才是! 宋凝予脚下生风,朝着那皇宫奔了出去。再次来到龙门客栈时,那客栈之中只剩下了一片混乱,四处皆是打斗的痕迹,那地面上还沾着些血,不知道是谁的,宋凝予送的那些丝帕、玉、甚至于匕首与簪子,都落在了地上。 她心中一紧,迅速扫了眼四周,在她睡的塌上,以一根快子插在一个苹果上,在那筷子上方还有一张纸,她扯开一看,欲救其人,独其身,大森林见! 那团纸不见有留名,也不见有规定时间,更没有说他想要些什么!从这里到大森林,若是唤出百灵鸟自然极快,可是那百灵鸟这货,估计这个时候还在皇岛! 宋凝予咬了咬牙,独身朝着大森林的方向急奔而去,临行时见了一匹不错的马,宋凝予将那些玉佩与匕首之类的东西股脑的全部给了那匹马的主人。 宋凝予坐下骑着宝马,朝着那城外大步而去,那城外一片尘土飞扬,宋凝予的身影渐渐的隐入了夜色之中。 皇宫里一派寂静,所有的人都被宫子临放了出去,皇宫之中因为是过年,举国欢庆,所以只剩下了几个内侍,宫子临坐在龙床上,手中拿着一壶酒正在缓缓的饮,一丝方才的悲伤也不见,那勾起的唇角里还透着几分愉悦。 却听得风匆匆进了寝宫禀报道:“主上,主母策马冲出了长安城,看她的去向,似乎是大森林。” 宫子临微微眯了眯眸子:“大森林?” 风点了点头:“大森林中尚有主母所设的营地,主母莫不是……”不会是要辙退回宫了吧?风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若是真的回宫子,那主上可怎么办呐? 第八百零二章 事无其事 宫子临二话没说,身影如风一般的消失在了龙床上,风望着那正缓缓掉落在地上的酒杯,嘴角抽了抽,皇上如今这速度,可真不是一般的快! 宫子临的速度自然是要快了,再不快一些,那媳妇说不定就回岛了,那皇岛那种破地方,机关太多,若是没有一蜃楼那般的怪船去冲破那阵法机关,实在很难找得到上岛的地方,再加上岛的位置偏远,岛四周有龙与海族之物相护,贸然前去,是得不到好处的! 宋凝予一路朝着那大森林奔了过去,宫子临冲出皇宫,扫了眼坐在那轮椅之上正在派红包的兵木,猛然想了起来,兵木会制机关鸟,能飞,速度自然要比宋凝予骑马快! 他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奔到了兵木的跟前,楼火下意识的就是了剑横了过去,宫子临两指夹着那把剑,凌厉的眸微微眯了眯,正欲说话,那些人顿时乌拉拉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子临嘴角抽了抽,望向兵木,沉声道:“借机关鸟一用。” 楼火辙了手的长剑,冷声问道:“何用?” “追朕的皇后!”皇后?那不是主上吗?楼火脸色微微黑了黑,望向兵木,兵木不知所以然的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主上的男人,还是得以礼相待妥当一些。 于是兵木就这么被这两个人带走了,机关鸟必须要有一个能控制的,兵木身体不大好,而楼火,就算他会,也绝对不会去帮助宫子临追皇后!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别人家的打情骂俏,他何必去插一脚! 兵木挥了挥手,目送那飞得摇摇晃晃的宫子临远行而去,笑得花枝乱颤:“如今正是众多人放烟花的时候,陛下可要小心啊。” …… 宫子临咬牙切齿,心里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将这新年放烟花的鬼活动给辙了!轰,又是一只烟花,从宫子临的身旁炸开来,宫子临加快了速度朝着那大森林的方向冲了过去,宋凝予的马才跑到一半,便见月色之下一抹阴影将她拢于其中。 一抬头便见一抹阴影从天而降,宋凝予下意识的一掌就要拍了出去,那人却不接她一掌,身形一闪,来到了她的背后,与她共乘一匹马,砰的一声巨响,宋凝予顺着那声音望过去,只见那机关鸟,彻体的解了体。 身后的人幽幽懒懒的说道:“如今正是新年,放烟花的实在是太多了,为夫好不容易才杀出包围,娘子是不是要奖为夫些什么以正妻纲?”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扫了眼那横在腰间的手臂,简单的将她的发现说了一遍,那身后的宫子临整个人突生欣喜,长安城中突然远远的传来了三声钟响。 宫子临闷声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新年要与心爱的人一起过吗?”对于宋凝予越发的口是心非,宫子临已经习以为常,她只是还没有突破心里的那道口子而已,他会等的。 风声从宋凝予的身旁呼号而过,那匹马跑到了大森林那条诺大的路口突然就不跑了,嘶呜着跳了起来,宫子临一见情况不对,猛的抱起宋凝予翻身下了马,那马拼了命的往回跑,宫子临瞪着眼前那一方诺大的大道嘴角抽了抽。 “这条道……朕并不记得什么时候派人来修过……” 宋凝予白了他一眼,沉声傲然道:“自然是朕派人修的!”要不然,她那九十八车珠宝从何处运来? 一片青色的雾气从大森林里扬了出来,宋凝予紧紧的拧着眉,大森林中的花草迅速的枯萎,那枯萎的速度简直就是一路蔓延,以一种令人惊惧的速度在蔓延。 一个人影朝着宋凝予吃力的爬了过来,那人的衣着宋凝予一眼便认了出来,是皇岛的将士! 宋凝予并没有靠近他,只是拧着眉,淡淡的望着那人,他有些吃力的爬到了大森林的边缘,朝宋凝予摇了摇头,分明是个刚正年轻的青年,那声音却嘶哑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陛下,有贼人偷上蜃楼,占楼为王,那……那海盗团……” “如何?”宋凝予焦急的凑近那人的身旁,被宫子临猛的扯了回去。 那人缓缓的低下了头,整个身体化为了一滩血水,经血水流过的地方,百草尽枯。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双拳沉声道:“我知道是谁了!”她迅速从包里取出了两粒药,每人吃了两颗,朝着那大森林疾步奔去,如此残忍的死法,除了那唐家二少,还会有谁!好一个唐诏!这一次,她誓要将这数笔帐都算个清楚! 大森林好在有宋凝予命人开出来的那条宽阔的大道,朝着那蜃楼的方向疾奔去也不算费劲,那一艘骷髅海盗团的船只上一切如旧,船上还放着几盒未放完的烟花,灯火点亮,映得那泛赤的海面上也倒映出了一道道华丽的色彩。 宋凝予站在甲板上,细细的打量着这一切,灯火依旧,却不见人,未免太古怪了些! 一道人影缓缓的从那船里走了进来,那人衣衫儒雅,一袭碧青色的衣衫上纹着赤红的蜘蛛,男子气宇轩昂,举止文雅,若不是他的指尖还有一只赤火蛛王停在那里,她几乎要以为这个男人不过是哪家的儒雅公子。 如此模样,与那一脸褴褛不堪的人很难联想在一起,想来,大约是那赵姻姻的阴司之毒以毒攻毒,将他那些不好的地方给治好了! 但是有一得必有一失,他的整个人都是剧毒。 宋凝予冷声笑道:“北域唐门的唐家二少,许久不见,二少风采依旧。” 那男子微微怔,突然笑道:“听说你成了皇岛的陛下,所以特地来送些薄礼。”他微微抬手,便见莫姨与一干人等皆被拽了出来,在他们的脖子上,各停着一只蜘蛛,那蜘蛛红若血滴,在灯盏之中泛起一层黑幽幽的光。 那些人正昏睡着,并没有醒。 唯有小医仙,抬起头瞪着那男子气呼呼的骂道:“你这人真不要脸,这也叫薄礼!” 赫连星笑微微抬头,朝宋凝予眨了眨眼睛,今天一定要弄死这混蛋!他脖子上的蜘蛛似乎意识到赫连星笑还醒着,一口朝着赫连星笑就咬了下去,赫连星笑这下是真的闭上了眼睛了。 第八百零三章 薄礼略施 “薄礼就免了,朕只想知道你此番前来为何?” 那唐诏一双阴冷的眸子肆意的打量着宫子临,勾唇阴冷的笑道:“原本还想着以一个什么样子的法子来将棠皇引出来,如今看来,皇岛陛下倒是替我做了一件好事啊。” 宫子临下意识将宋凝予挡在了身后,那双斜飞入鬓的眉裁剪如刀锋,凌厉中充满了威慑:“就凭你也配。” 唐诏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怀疑他的实力,瞧不起他,在唐门的极度自卑与常年的被欺负造就了他这扭曲的个性,他脸色变得无比的狰狞,一指指着那风无心,冷冷的笑道:“听说,这是棠国那位才智无双的丞相啊,不知道如果死了,会不会替棠国造就些麻烦呢?” 大海冰冷腥潮的风吹在身上,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眼尖的撇见暗处一个人影轻微的晃了晃,轻轻的朝着那小医仙的方向晃了过去,小医仙站在船角,他只要稍走几步,就会替小医仙将那绳子划断。 “如今看来,鸿蒙帝与宫子临体内的曼陀花开,都与你逃不了干系!” 唐诏洋洋得意的摇了摇手指:“陛下算错了,还是澈王尊与大祭司呢。”澈王尊的身体虽然差了,但是其实也不至于这么快便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宋凝予当时就觉得蹊跷,可惜没有证剧,就算查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所以她就一直忍着! “如今阴司之血已经将你治好了,你还要如何?”宋凝予尽量的拖延时间,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前,阴沉的脸上泛起了浓裂的杀气,那狠冽的杀气惊得那些赤火蛛王不着痕迹的退了退。 “将我治好了?你知道两种毒在体内争夺领权时的痛若吗?你知道我要平衡两种毒素而用尽了毒物时的痛苦吗?我要什么?我要整个天下!我要一统天下!你们两个!只要你们宣布皇岛与棠国一统,并且将棠国退位于我,我就放了他们。怎么样?这几条命,也值了吧!啊?” 唐诏笑得很诡异,那种温温脉脉的笑意里带着浓烈的阴邪,令人能够起一层深深的疙瘩。 “这不可能!”宫子临拧着眉,若是要他放弃天下,那么,他一定会放弃这些人,然后杀了唐诏替他们报仇! 宋凝予拧眉摇了摇头:“天下岂能落入你这视命如草芥之人的手里!” “哼,我可无心那个什么破位置,总有一天,一统天下的是唐门!” 那张脸缓缓的显露在灯光之下,宋凝予看清了那张脸,眸光微微亮了亮,那是顾忆臣!顾忆臣指尖的匕首削铁如泥,下手快如闪电,游走于几个人之间,指尖的穴位一点,捏着那赤火蛛王迅速的扔了出去。 躺在地上的瞬间便醒了,猛的站了起来,赫连星笑下意识的就去看向了小医仙的方向,小医仙眸兴冷冽的望着唐诏,沉声喝道:“今天这笔帐,姑奶奶就好好的与你算一算!敢暗算姑奶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小医仙手中的金针朝着那唐诏疾步而去,可惜小医仙的武功与内力实在不怎么样,要不怎么说,有一长必有一短呢! 赫连星笑伸出修长的指尖,凑近她的耳旁:“方向。” 小医仙连报了几个位置,指尖的金银出手,透着凌厉的杀气,宋凝予指尖的银针也不客气,几人合力将那唐诏围在了船上,小医仙冷冷的笑道:“区区几只蜘蛛就想来迫害姑奶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我打!” …… 莫姨几乎是将那唐诏往死里打,那凶残的模样,简直就是惊煞众人!唐诏本身就是个毒物,能用的法子就只有一个烧,杀了吧,血溅四方,不行。 唐诏除了那一身的毒术之外,还有那一手好的武功,只是,在宫子临与赫连星笑以及宋凝予这样的人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唐诏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饶命啊,饶命啊,我可以将曼陀花开的解药交出来,我……” 宋凝予手中的匕首朝着唐诏的心口便狠狠的扎了下去,冷声道:“唐诏,你以为,你的血便是天下至毒了吗?区区曼陀花开,唐门未免也太小看了世人了! 唐诏诧异的瞪大眼睛望着宋凝予:“你……大……大哥不会放过你们……”唐诏生生的断了气息,小医仙散了一层青色的药粉在唐诏的心口上,只见唐诏整个人无声无息的开始消融,空气中散发出那尸体腐烂消融的味道,众人忍不住纷纷拧着鼻子连连退开。 宋凝予扫了眼那紧紧站在小医仙身旁一脸紧张的赫连星笑,唇角愉悦的扬了起来,看来这一次出来,还是颇有收获的。 莫姨紧紧的抱着已经变得拔高了,也精实了许多的顾忆臣,欲语泪先流。 宋凝予还要去蜃楼看看蜃楼里面的情况,不便再久留,顾忆臣朝宋凝予淡淡的点了点头,张嘴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姐姐,你成亲了吗?” 宋凝予摇了摇头狐疑的望着已经到了她耳朵高的顾忆虑,一脸莫名,不过是几个月的工夫,这小子就长了这么多,吃什么了他! 顾忆臣欣喜的望着宋凝予,接着道:“那我可以娶你吗?” 宋凝予还没说话,宫子临抢先一步站在了宋凝予的身前,一只手紧紧的捂着宋凝予的嘴,黑着一张阴沉的脸冷冷道:“不可以!” 顾忆臣与宫子临算是扛上了:“我是娶姐姐,又不是娶你!你不能代替姐姐回话。” 宫子临紧紧的将人扯进了怀里,冷冷的挑了挑眉,带着些势在必得的气势:“我们睡过了。” 顾忆臣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我……就要是娶姐姐!” “我们睡过了!” “你……你要不要脸!我要娶姐姐!” 宫子临一脸淡然,怀疑这单纯的孩子听不懂睡过的含义,侧头想了想,接着道:“朕与娘子已经圆房了。” 嗯,这样听得懂了吧?扔下话,留下那呆若木鸡的顾忆臣,宫子临突然觉得心情极好,赫连得笑憋着笑,扫了眼倍受打击的人,顿时只觉得他那些被宫子临气得差点炸肺的日子都变得晴朗了。 第八百零四章 吾妻 宋凝予拍开宫子临的手拧着眉沉默不语,她脚下一跃,朝着那蜃楼下奔而去,蜃楼的甲板极高,约有六七层楼那么高,她一下子是越不上去的,好在一旁有条绳子,看样子是送东西下来的,宋凝予顺着绳子爬,突然听见宫子临一句,我家娘子这是害羞了。 她脚下顿时一滑,差点摔了下去,宫子临搂着她那纤细的腰身身形一跃,上了那蜃楼,蜃楼之中机关满布,可不是这些小赤火蛛能够毁掉的,那个爬出大森林的人,大约是唐诏故意安排在那里,引她前来的人。 那些人见一个男人搂着自家皇帝,顿时中愣了。 宫子临在她的腰间捏了一脸,喃喃道:“太瘦了。”心里开启了一个计划,嗯,一定要将他家娘子喂得胖实一些,到时候看哪个不长眼睛还敢来抢他家的娘子! 船上的人顿时风中凌乱,好在这些将士只是站在原处突然便动弹不得,这人并不见什么事,也是宋凝予来得及时。 小医仙替这些人解了药性,趴在那甲板旁的栏杆上,一双灵气十足的眸子怔怔的望着远处一片墨黑的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今正是大过年的,宫子临一个皇帝,不可能不回皇宫,于是一行人又趁着夜色深深里坐着马车奔回了皇宫。 顾忆臣如今本事长进了不少,在海里,那就是他的天下,有他当着这骷髅海盗团的一份家,宋凝予突然就放心了许多,毕竟不再是莫姨一个人独自苦苦的撑着了。 她是将那些船只全部烧毁了的,所以宋凝予知道,要重新征集这么多的海盗战船,必然是耗费了极大的一片心血,并不容易。 大海,永远是一片未知的领域,人们不知道什么进修,就会尘归尘,土地归土了,这大海里面埋没了多少生命,相信那些海盗船上的人比谁都清楚。 如今只剩下了年夜饭了,年夜饭是一家子人在一起吃,所以众人回到长安城的时候,城中正是一片孤寂,月色已经开始斜移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卯时,天色将亮。 回到龙门客栈的顶层,那里准备了一大桌的吃食,厚土与金月等人正捏着一块糕点细细慢慢的吃着,一听见楼下的动静,纷纷趴在了那栏杆上看,见是宋凝予等人下了车,顿时欣喜不已。 房顶上面的东西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宋凝予回到楼顶的时候,入目就是那一大桌子的菜,一百零八道啊,十个大厨在做,只是,这一百零八道菜,如今闻起来,都没有那皇岛一叠糕点香! 小医仙一脸嫌弃的扑了过去喃喃道:“有些饿了,若是不饿,本小姐是绝对不会吃这种猪食的!” 长孙无邪懒懒的坐在位上,扫了眼无事的几个人,喃喃道:“吃这种东西,你们是打算饿死本相吗!” 在皇岛呆过的人都会知道,那里的饮食简直就是精致到了另人发指的地步,所以不仅仅是这几个人,连兵木与楼火都有些嫌弃。 宋凝予抚额,这几个货嘴都被皇岛的厨给养刁了,若不是皇家的厨师或者是大宗族的厨师,哪家的地盘上会做出那般精致美味的菜色? 皇岛的膳食那才叫吃饭,至于这长安的,那叫填饱肚子。 宋凝予摸了摸下巴,沉眸道:“既然如此,那愿意吃的就吃,不愿意的,咱们就烧烤吧。莲清你和他们五个去准备食材与用具。” 见有外人在场,宋凝予的五个属下点了点头,分工合用,宋凝予挑了挑眉,望着那一轮渐渐下沉的月色,眸光微微眯了眯。 食材很快就准备了起来,宋凝予觉得,这几个货是将厨房给搬了回来了!所有的肉与瓜果蔬菜,不断的往上边运送,堆得那极宽的露台一角有些放不下去了才停了下来。 宋凝予粗粗的算了一下,赫连星笑、滟华、风无心、长孙无邪、五个属下、再加上千寻与莲清十多个人,宋凝予着人备了四个火炉,四个人坐在一起,空下来的,该多多,该少少。 一时之间整个龙门客栈的露台上飘散着各种烤肉的看味,十几个人,折腾到了天色渐白,才各自打着呵欠准备去睡觉。 在龙门客栈睡也是极好的,又方便,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沐浴,宋凝予听着宫子临一脸抱怨的话,脸色黑了黑。 终于宋凝予在天色破晓之际,被宫子临软磨硬泡的给拽回了皇宫! 到了皇宫宋凝予砰的一声就将自个的寝宫门关得严严实实,并且命令一脸无辜的莲清,若是敢将人放出来,她就立即将莲清给嫁了!吓得莲清二话不说,站在门外,眨着昏昏欲睡的一双眼睛站得笔直如柱子。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宫子临乃一代皇帝,更是这王中之王,宋凝予睡着睡着就觉得身旁多了个温热的身体,睡在冰冷的寒玉床上,宋凝予有些冷,下意识的就靠了过去。 天光透亮,良辰美景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前来破坏一番的,宋凝予往那热源处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再睡下去,门外传来了细微的敲门声,接着便是双河那一张苦巴巴的嗓子在嚎啕:“皇岛陛下,皇上不见了,不知道陛下……”见过没有。 双河这音还没落呢,那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里面带着些欲求不满的暴怒:“滚!” 双河吓了一跳,匆匆连滚带爬的闪远了。莲清望着那老人家还跑得那样快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一丝佩服,不愧是棠皇身旁的人,连个老人家的速度都是如此之快。 却知,其实双河不过是宫子临责罚罢了! 在双河走了之后,莲清听着那屋子里面砸东西的声音与自家陛下那恼羞成怒的声音,莲清嘴角抽了抽,这任性的陛下啊,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别人呐。 砰砰砰,砸东西的声音络绎不绝,宫子临里面躲得有些狼狈,急急朝着宋凝予吼道:“你听我解释啊!”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宫子临,再未经我的允许爬上我的床,我就把你咔嚓了!” 宫子临一脸幽怨的站在书桌后面望着宋凝予,喃喃道:“娘子你要咔嚓多少啊?” 第八百零五章 事关幸福 宋凝予瞪了他一眼,气乎首的道:“有多少就是多少!” “娘子,为夫可是事关你的幸福!”宫子临一脸幽怨,不是说生米煮熟了就完了吗?怎么这熟透了都不管用!嗯,改日得找丞相大人好好的商议商议! 在他思量之间,宋凝予已经穿戴好了,她顺手擦了擦脸,扔下那纯白色的棉布,一脚踏出了房门,莲清顶着一张昏昏欲睡的脸,一见宋凝予推开房门,顿时整个人睡意全无,怔怔的望着宋凝予,眼角偷偷扫了眼那脸上似乎青了一块的棠皇,迅速收回了目光。 主子不好若,主公更不好惹,这是这几日里莲清思量出来的一个事实! “哎,皇后你要去哪啊!”奈何宫子临脸皮不知不觉中就厚比城墙,顺手抹了把脸就追了出去,莲清嘴角抽了抽,棠皇陛下,你那盘扣,是不是盘错了…… 幸好宫里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要不然,堂堂一个皇帝,追着另一个皇帝跑,这像什么话! 宋凝予扫了眼宫子临,吹响了口哨,她要去北域,其余的事情,一并都扔给了长孙无邪等人。 宫子临见那百灵鸟又长大了些,如今那一双翅膀似乎更加的硬实,他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喃喃道:“咳,娘子,这鸟,能载两个人吧?” 那只百灵鸟瞅了眼宫子临,冷冷的哼了哼,难得的没与他作斗争。 宋凝予也觉得奇怪了,这家伙灵性得很,若是它看谁不顺眼,是不会给谁好脸色的!莫不是前几次宫子临用过这百灵鸟,所以百灵鸟觉得他也不错? 并不排除这个可能! 宋凝予若有所思的望着那腾飞而起的百灵鸟,身形一跃站在了百灵鸟的背上,宫子临尾于其后,他们会快些到达北域,至于那些人,就让他们慢慢的追吧。 从此处至北域,要经过百里神谷,宋凝予连飞了三天,百灵鸟要死不活的停在了百里神谷人谷主府坻中,由于没有了那护谷大阵,府中的人皆可以来去自如了。对于宋凝予突然驾到,众人一片忙乱。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暴喊出一句:“少夫人回来了。”顿时引得宫子临黑了一张脸。 他凑近宋凝予的身旁,咬牙切齿:“娘子,你与我都圆房了这么多次了,什么时候咱们圆婚?”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还圆婚…… “凝予,你你怎么来了?”来人见着宋凝予顿时惊诧异不已,宋凝予看见那人也惊诧不已。 百里焚歌……满脸胡子拉茬,一双原本风流倜傥明亮异常的眼睛变得有些灰暗,整个人仿佛没有了往日里神彩,那一袭高雅的孔雀蓝锦袍穿在他的身上,那华贵的线色显得百里焚歌越发的萧条了起来。 “你怎么会这样?”宋凝予诧异的望着百里焚歌,一旁的百灵鸟很不满意宋凝予用完就扔的态度,伸出那大大的脑袋蹭了蹭她,它是吃的! 宋凝予这才回过神来,她有吃的不要紧,可是这百灵鸟都饿了三天了。 百里焚歌手里握着一条烟管,他有模有样的抽了几口,吐出那如云雾般的烟雾,宋凝予微微拧眉,被那生硬的味道呛得不轻,宫子临拽着她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这才朝百里焚歌道:“它饿了,不知少谷主可有吃食供它?” 不吃饱了这百灵鸟一时半会的怕是不会走的! 百里焚歌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烟雾,眯着眼睛仿佛分不清梦里与现实,他抬了抬手,朝身后那肥腻的管家吩咐道:“这是我的好友,你给他们间上房,好生招待着。” 并没有多余的话,百里焚歌的语气简单到了极点,这还是当初的那个任性的少主吗?宋凝予深深的望着百里焚歌,他那一头原本乌黑的发,如今在阳光的折射下透出几楼雪白色,他的头发里,有些已经白了。 那肥腻的管家顶着一头肥胖的身体朝着前方挪,一双眸光不时的打量着宋凝予,宋凝予并不曾见过这个管家,她眸光微微眯了眯,朝那管家问道:“你们少主,如何成了这个样子?” 肥腻的管家先是一愣,接着满脸无奈的叹息道:“少谷主带了个女人的尸体回来,硬说是要奉为少夫人,其排位列于百里神谷的祠堂里,老谷主被少谷主给活活气死了,唉,作孽啊,二位还是不要向少主提及此事了,少主如今每每想起,便是伤心不已,谷里的人,都避讳着这事呢。” 宋凝予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二位请,这里面有天然的浴场,里面东西一应俱全。”说完管家又吩咐一般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让她跟着伺候着。 宫子临扫了眼站在门口一脸忐忑的小姑娘,沉声道:“你且在门外候着吧,有事自会叫你。” 那小姑娘点了点头,娇脆脆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意:“奴婢贱名小雅。” 宫子临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宋凝予打量着四处,指尖擦了擦桌面,并不见灰,她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屋子里她曾经来过,也是与宫子临住在这屋子里,隔壁是一方天然的温池,宋凝予脚步有些不自觉的便踏了过去,浴池里的水泛腾起一层浅薄色的雾,清可见底的温泉水正缓缓的冒出来。 身旁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待她抬眸望过去的时候,是宫子临那精紧实的上身,宫子临的唇角挂着邪邪的笑意凑近她的身旁挑眉笑道:“上次,似乎也是在这里,娘子帮了为夫一回,不如这一次,抱为夫来帮娘子如何?” 宋凝予一想到她上次居然还帮了宫子临自渎,顿时整张脸涨得通红,一个过肩摔,砰的一声巨响,宫子临被宋凝予甩进了池子里,她转身走出了那一道屏风,扬了扬眉冷声道:“宫子临,我睡床,你睡地铺!” 宫子临在浴池子里挑了挑眉,看来他这个夫纲确实是要好好的振一振了!否则,这货就能骑在他的头上各种放肆了! 事实上宋凝予早已经放肆了多回,待宫子临洗完了,宋凝予警惕的瞪了眼宫子临,这才慢慢悠悠的走去了偏殿的温泉里,宫子临瞧着她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一脸认真的模样,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第八百零六章 实诚居上 今天宫子临格外老实,待宋凝予洗完了出来,宫子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宋凝予打好的地铺上,地板上木质的,所以并不怕什么,宋凝予也不怕宫子临着凉,她莹白小巧的脚从宫子临的身旁无意的抬了过去。 宫子临喉头微紧,吞了口口水,一扯被子,将整个人捂进了被子里。 睡觉! 宋凝予狐疑的望着这突然变得无比老实的人,只觉得一阵莫如其妙,他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了? 累了三天的宋凝予还在想着那百里焚歌的事情,他的那些烟里,终究放了些什么东西?原本以为,再次相见,一切依旧会如旧,却不曾想,原来在她还不知不觉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个怪异的老谷主,逝世了。 宋凝予睡得很浅,特别是换了一个地方睡,所以对于四周的一切都极是戒备,那门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猛的翻身坐了起来,顺手扯过一旁的外袍穿在身上,她扫了眼躺在地铺上的宫子临,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在那假山的脚角处,那个肥腻的管家不知道在做什么,一个微小的东西从那墙面的细缝里递了进来,管家防备的扫了眼四周,将东西踹进了怀里便走远了。 宋凝予转过身便被捂住了嘴,她瞪大眼睛,望着满身烟味的百里焚歌狠狠的拧着眉。 百里焚歌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牵着宋凝予的手,匆匆朝着那开满了蔷薇花的青石长道大步而去。百里焚歌扫了眼四周,启动了机关,宋凝予带去了一间密室里,在那里面,一个老者的身影正在缓缓的移动。 宋凝予瞪着眼睛望着那老谷主,她回过身,望着那早已不复憔悴的百里焚歌挑了挑眉:“这是做什么?” 百里焚歌摇摇头叹道:“办一宗大案子,凝予,你回了棠国难道没有发现,许多的人迷上了这玩意了吗?”百里焚歌晃着手中的烟管。 宋凝予接过那烟闻了闻,眸光闪过一丝冷冽:“这里面……有烟丝,罂粟……”罂粟是什么,众人都知道,那是一种会令人越来越上瘾的东西!最后会剥夺了一个人做为人的权利! 她绝对不能让那样的东西落入棠国,那东西,一定会毁了棠国的! 身为半个医者,宋凝予对于那东西还是很熟的! “我正顺着那个管家在摸这条线索,凝予,之所以将你找来,是因为有事想请你帮忙。” 宋凝予难得见百里焚歌一脸严谨,她点了点头:“你说。” “这烟丝中掺有罂粟可是竟然能够通过棠国的关卡,平平安安的带进去卖,看来那人与朝廷也脱不了干系。对了,还未曾恭喜你,做了皇岛的陛下。” 那谷主微微瞪着眼睛,望着宋凝予点了点头,满眼欣慰:“女儿家,走到这一步,定然是吃了许多苦,可是孩子,一个人吃苦,不要紧,若是天下人都跟着吃苦,是会毁了这个世道的啊。” 宋凝予微微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会与他商量着办。二位放心,既然我来了这里,这件案子就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原来谷主并没有死,不过是诈死来让那些人放松警惕罢了。 宋凝予随着百里焚歌一路悄悄的回了阁楼之中,阁楼里宫子临还在睡着,宋凝予小心翼翼的想从他的身上踏过去,谁知他突然睁开眼睛,朝她媚然一笑,宋凝予顿时觉得一颗心被迷得七零八落。 她吓得连自个的脚还握在宫子临的手里都忘记了,喃喃道:“你……你干什么?” 宫子临把玩着她的脚,凑近前去,朝着莹白如玉的脚趾上吻了吻,带着些戏谑,宋凝予一张脸顿时轰的一下红了人彻底,她恼羞成怒的一脚朝着宫子临就踹了过去,低斥道:“流氓!” 宫子临挑了挑眉,猛的将人压在了身上,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如今那正坠入魔道的仙,带着致命的魅惑。 “娘子,是你老老实实的交待呢?还是待为夫用过刑之后你再交待呢?” 宋凝予一脸警惕的瞪着他,两人相视半响,宋凝予终于还是将事情的前因与后果全部告诉了他,宫子临翻身躺在她的身旁,将宋凝予揽在怀里,好如若刀裁的剑眉斜飞鬓,一双凤眸中闪着幽冷的光。 他突然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从里衣到外衣,穿好了外袍,他回身扫了眼坐在地上发怔的宋凝予挑了挑眉,将一方玉冠塞进了宋凝予的手里,顺便将人拉了起来。目光落在宋凝予那一件宽大的披风里穿着的单薄的里衣,一张脸沉了沉。 “下次不管见谁,你都给我把衣服穿好了再出去!” “那见你呢?”宋凝予下意识的愤愤反问。 宫子临坐在梳妆镜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宋凝予那细致认真的模样,随口回道:“见为夫自然是可穿也可不穿。” 宋凝予一张精致的脸顿时红了大半,宫子临惊呼出声无奈道:“娘子,你轻点,轻点,要扯断了!”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手下的动作力道却放柔了几分,嘴里喃喃道:“断了便断了,留着也没有用!” “怎么会没用?若是没有了这发,为夫还怎么与娘子结发百年?” 宋凝予扫了眼那洋洋得意的宫子临,她突然发现,这货耍流氓好像耍得越来越有深意了,也越来越随意了! 顿时气急,扯着宫子临的发弄得一团乱,气呼呼道:“那你干脆出家算了,出家算了!”将手中的牛角梳子扔在宫子临的手里,宋凝予转身去找衣服。 宫子临无奈的笑了,唉,家有悍妻啊。 这妻子终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悍的?宫子临自己也没有察觉。他突然想到了当初那个不识武功,只是有些小聪明的宋凝予,那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是单纯的,终究是他没有将她照顾好,让她经历了这样多的折磨。 她所有的独属于宋凝予的棱角,都被那些经历磨得失去了自己。 令一个原本柔弱的女人变成如今的模样,一代帝王,是宫子临自己同有用。 他望着镜子里扣玉带的身影,眸光微微暗了暗。 第八百零七章 北域罂粟 宋凝予的长发向来是一支簪子挽起就足够了,不过如今,她女扮男装,姿态风雅,公子积石如玉。 “出去干什么?”宋凝予理了理衣领,望向正坐在梳妆镜前一脸呆愣的宫子临。 宫子临朝她挑了挑眉,推开门带着宋凝予大步走了出去,那肥腻的管家这个时候正匆匆穿过长廊,与宋凝予以及宫子临砰了个照面,那手里的烟卷瞬间掉落在地,宋凝予以为宫子临这是要拔剑解决了这人…… 却见宫子临猛的蹲了下去,打量着那地上的烟卷,那身形肥胖的管家吃力的也跟着蹲了下来,油腻的脸上一双肿得眯起来找着不眼缝的眼睛不安的望着宋凝予与宫子临。 却见宫子临拿起一卷烟闻了闻,突然望着那备受惊吓的管家,喃喃道:“这可是好东西啊,这东西,你是如何有的?” 那管家被宫子临唬得一愣一愣的喃喃道:“这……这是从北域传来的。” 见宫子临一脸兴味的打量着那烟卷,他的脸上瞬间扬起了一丝得意扬扬,挑眉笑道:“还是你识货,不是我自夸,这货要想进入棠国,那可得亏我兄弟!” 宫子临垂眸,微微眯了眯眼,抬眸恢复了那浓烈的笑意,仿佛发现了新的生意一般笑道:“我乃棠国首富,本是想出来寻些新鲜玩意再开几间赌场,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找着了好货,你可有渠道?” 管家警惕的望着宫子临:“这棠国首富是谁?恕在下孤陋寡闻。” 夜色凉凉的吹在三个人的身上,宋凝予只觉得一片惊冷,那管家却觉得异样的凉爽,他那脸上由于刚才蹲下太过吃力,如今再站起来的时候脸上涨满了汗,他扑哧噗嗤的喘着粗气,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宋凝予看。 宫子临缓缓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不着痕迹的将宋凝予挡在了身后:“连棠国首富你都不知道你还做生意,你这人可真有意思。罢了罢了,既然你无心那我也没这个心来与你合作了,我去北域再寻便是。” 那人一见宫子临搂着宋凝予作势要走,顿时急了,喃喃道:“公子别生气,这做生意也总是要小心些的,最近朝廷查这个查得严得很呐。” “我朝廷也有人,当今丞相风无心是我的师兄,那千寻公主乃是我家娘子的姐妹,难怪你发不了大财,原来是没有这个胆量,也罢了,你不愿做就算了,我没有这个闲工夫与你说废话。” “公子公子!是我的不是。” 说着说着,那管家焦急之下四处张望了一番,喃喃道:“俺家义兄是那大理寺少卿家的大公子,至于这东家乃是北域的罗生堂派遣下来的。” 宫子临与宋凝予对视了一眼,宫子临颇有兴趣的问道:“既然这是一门大生意,那你可得告诉我,共有多少人,我方好做个统计。” 那肥腻的管家摆了摆胖比熊掌的手轻声道:“你若是能将这货发往长安城,那你可就发财了,不过危险也大!我们共有八个人,分别在八个大城之中,唯有这长安城,天子脚下,还没有人敢前去冒这个险呢。“ “罗生堂是什么地方?” 他悄悄的扫了眼四方,一脸警惕的轻声道:“这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其他的几个人说,好像是唐门大少研发出来的东西。那唐家大少可说了,这些东西要全部传入棠国……” 宫子临一抬手,那肥腻的管家猛的倒了在地上,宋凝予取出一方手帕递给他,懒懒道:“这种猪,你何必自己动手。” 宫子临漫不经心的擦着手,沉声道:“百里少主听得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出来一见了?” 只见百里焚歌一袭孔雀蓝色的长袍缓缓的从那假山之后走了出来,神色里多了些佩服:“不愧是二位陛下联手,出手当真是快!” 宫子临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扫了眼笑意盈盈的百里焚歌勾了勾唇角:“再如何厉害,也比不得百里少主,隐忍了这么久的时间。哦,对了,还有一句百里少主说错了。” 百里焚歌望了眼一脸严谨若有所思的宋凝予,挑了挑眉。 宫子临恬不知耻朗声道:“是夫妻齐心,其利断金,而非百里少主所言。” …… 百里焚歌望着怔然的宋凝予,一脸哭笑不得,她到底是从哪里遇见了这么个脸比城墙厚的家伙的! 宋凝予将这事情都查得差不多了,便将一切吩咐与嘱托传给了百灵鸟,百灵鸟带着信飞回棠国,兵分两路之下宋凝予与宫子临一路朝着北域而行。 北域并不似宋凝予所想象的那样遍地皇土,沿着那铺天盖地的山森飞了四天之后,百灵鸟扑腾着翅膀在那条湖泊里抓鱼,它快饿死,这两个没良心的人类,没办法,百灵鸟只得自己铺食吃的,宋凝予与宫子临在那碧色的湖泊里抓了几条鱼烤着吃了一顿。 百灵鸟往日里只背着一个人,所以自然会轻松很多,但是如今还加了一个宫子临,这就不一样了,背一个一百多斤的人,和一个两百多斤的人,飞起来的时候那重量在空中是不一样的! 吃完之后歇一会,在宋凝予强硬的态度下,百灵鸟不知道哪根羽毛没生对,抽了风,又背着两个人朝着那一条山庄大道飞了过去。 四处的建筑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如今正是晴空朗朗,宋凝予并不敢让百灵鸟往人多的地方飞,只得朝着城墙两旁慢慢的飞过去。 城墙外面比较偏僻,那建筑以石子彻成,极其美观,屋顶形态各异,有呈圆形的,也有呈尖塔型的,还有人在那屋外开着一面大大的窗,北域有一方是临于北海的,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之景,只要推开窗户,便能一眼望得真真切切。 细看之下,北域的衣着与棠国有着极大的差异,北域的衣襟比较方便,也比较紧致,那衣衫紧贴着身形的曲线,走在大街上的人无不笑意相迎。 宋凝予望着穿着暴露得几乎伤风败俗的打扮,嘴角抽了抽,她只听说过皇岛自封千年,可没有听说北域自封了千年啊。 这衣伤暴露得简直伤风败俗,宫子临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望着那些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身上,嘴角抽了抽,目光转移到了宋凝予的身上,低身警告道:“你若是敢穿成那个样子……” 第八百零八章 露得伤风败俗 宋凝予挑了挑眉:“我们穿着如此明显,必然会被人看作是外族。” “哼,那也不行!”宫子临冷冷的哼了哼,管你什么族,那衣服穿着跟没穿似的,连胸有多大都勾勒了出来,穿什么穿! 宋凝予扫了眼一脸阴沉的宫子临,无力扶额,百灵鸟朝着另一面继续飞去,飞了三四个时辰,直到月色开始升起了,宫子临打量着那些细细密密的灯盏,以及那画船上的人,淡淡的点了点头,还算能接受,起码没跟好些人一样,暴露得简直伤风败俗! 那些女子的衣着虽然也是儒裙衣襟衬外袍的,却也比宋凝予往日里穿着的那些要简单许多。 宋凝予打量着纯素曾经留给她的北域毒史,在那里面附有一封地图,就着手中的夜明珠,宋凝予望着下方的模样,眸光微亮,衣着素雅如棠者,为北域至毒唐门之所居于北,其皇称姓白名帝,一代女皇。 宋凝予点了点头,女皇的统治,她颇有其感,两人就着夜色,从那百灵鸟下跃了下去,宋凝予摸着手中的烟火,朝着天空放了出去。 宫子临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腕,皱着眉:“你这是做什么!” 宋凝予拍开宫子临的手,傲然一笑回道:“我曾命听风楼的人将战地转移至此处,如今也该是验证成果的时候了。” 宋凝予所处的那一处比较偏僻,人并不多,但是一看见这漫天炸开的烟花,那绚烂的色彩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辆马车朝着宋凝予疾驰而来,马车过后,那原本站着的两个人便不见了踪迹。 白随与龙飞跪在马车中,朝宋凝予沉声道:“属下参见楼主。” 瞥了眼一旁一脸幽怨的宫子临,白随与龙飞顿了顿,朝正在喝茶的宫子临朗声道:“见过楼主姑爷。” ……楼主姑爷是什么东西?宫子临幽怨的望了脸上挂着浓浓笑意的宋凝予,见她难得再如此开心一次,就不与她计较了。 马车一路朝着那听风楼而去,听风楼的背景是一家龙蛇混杂的酒馆,酒馆分为六层,每一层里的客户要么会钱多些,要么就是身份高贵些,所幸价格实惠,再加上又开了这么些年了,那来的人也多了。 马车停在了后院,宋凝予下了马车,扫了眼那并不见什么不寻常的后院点了点头。 白随那文面书面模样里也精实了许多,隐隐约约里透着一股男人味,一旁的龙飞那一身彪悍的肌肉,言行举止之间透着十足的暴躁,那凌厉的气势战气十足,没有几个人去惹他。 宋拍了拍白随的肩膀,戏笑道:“能将听风楼扎根于此,这是你们的功劳。”北域近海处并不见风沙,若是再往北,那就是黑山地狱了。 宋凝予并不曾见过,所以颇为好奇,但是宫子临是绝对不会带她去的,太危险。 白随与龙飞微微怔了怔,点头笑道:“还别说,拿下这么个地方,还真是费了些劲,楼主请。” 宋凝予随着白随与龙飞一路进了一间书房,沿着书房的暗道一路蜿蜒而行,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据白随细致的描述是那条道虽然曲折慢得很,但是里面的机关很多,若是一步走错,就极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宋凝相予也不得不佩服白随的细致,出了那长长的曲曲折折的暗道,再走出来,依旧是一间书房,只是这里的布局稍有些不一样。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在,唇角挂着盈盈的笑意。 白随与龙飞简单的将如今居于此处的情况大致交待了一下,附上一方地图与自家的势力,以及此处的衣服,然后便消失了。 宫子临修长的指尖在那张地图上随意的翻了翻,他挑了挑眉,望向宫子临懒懒道:“你不是有一本人际关系谱吗?何不看看北域这一方可有相熟?” 宋凝予这才猛的回过神来,她迅速打开了那本极小的册子,北域……艳无双?艳色打铁铺?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打铁铺,她用来干嘛? 除此之外再翻过去,再也不见了其他。 宋凝予那一本书翻了个遍,不是做豆腐的就是打铁的,要么就是杀猪的,再不然,就是卖艺的……宋凝予瞬间想将那纯素从火堆里挖出来,一口血喷死他! 宫子临的目光落在那两堆衣服里,那衣服皆是水蓝色,布料上乘,打开一看,也还算合眼,这北域的衣服与那棠国的广袖长袍很相似,但是又有些不一样,这衣袍要短上一些,儒裙如同衬裤,穿着远远扯过去乃是裙子,近看之下又是裤子,若是打起来了,那也方便。 宋凝予的心思与宫子临的不同,她坐在那简雅雕纹蜘蛛图案的椅子上,支着下巴瞪着那一本薄薄的关系薄,顿时觉得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当时为什么不好好的问一问! 她一脸幽怨的柔着脑袋,怒火中烧恨得不能自己。 最终所有的愤怒还是要归于平静的,宋凝予扫了眼四周,也没有找着一个洗澡的地方,顿时嘴角抽了抽,总不能和衣而睡吧?这一路奔来,一身的汗味! 宋凝予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又扫了眼宫子临喃喃道:“去哪里洗澡?” 宫子临扫了眼四周,宋凝予一脸阴沉,看来这白随与龙飞,似乎将她与宫子临都看轻了!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必要呆下去了! 宋凝予开始迅速的收拾衣服,将所有东西都打成了一个包,当下便拽着宫子临出了那房间,宋凝予脚下如风,随着宫子临朝着那最繁华的地方疾步而去,宋凝予脚步如飞的穿过了人群,来到了一处暗些的地方停了下来。 宫子临靠着石墙懒懒的打量着宋凝予,挑眉轻问:“娘子,你带银子了吗?”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她发现这些人用的银钱也不一样,他们用的是金币、银币、铜币。 宋凝予猛然间想了起来,运水的手里,与她交战的时候曾经用的就是金币,看来,龙门客栈似乎与此处也是颇有联系了。这运水可真有意思,赚钱当真是连哪里的都不放过! 宋凝予当下随手抓了一个人,那人一脸忐忑的望着宋凝予,那无辜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人家是无辜的。 第八百零九章 龙门客栈 宋凝予咳了咳,轻声问道:“姑娘,在下无意冒犯,只想知道这龙门客栈在哪里?” 好姑娘一见宋凝予那张帅得精致的脸,顿时鼻血就流了出来,叽叽咕咕的讲了一大堆,宋凝予顿时五雷轰顶,完了,语言不搭! 若是她得幸一统天下,必要书同文,车同轨,语同音!要不然,各有各的,她到时候连话都听不懂! 宫子临嘴角抽了抽,将那一脸痴迷望着宋凝予的女人推走了,他望着宋凝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奈道:“没钱就偷啊,不知道地方难道不会看地图吗?” …… 好像很有道理,宋凝予眉眼抽了抽,匆匆从手中取出了那一份地图来,地图上对于龙门客栈竟然有明显的标识,这让宋凝予眉眼又重新开了花,她领着宫子临穿着有些怪异的游走于人群之中。 脚下的长街很是齐整,皆以平整的青石填铺得满满的,宋凝予瞧着点了点头,那头顶上一盏盏的灯盏正随着风摇曳而起,道路的两旁都种着些不知名的花草,那些花草都长着一盆刺,从宋凝予看过的奇文杂论里来看,那应该是盆仙人掌…… 宫子临拽着一路东走西看的宋凝予停在了龙门客栈的门口,那四个大字,是唯一与四周地图形怪异的字不一样的地方。 那小二穿着一袭青色的衣服,肩膀上还搭着一块布,说着一道拗口的话:“二位客栈,打尖还是住店啊?这可是正宗的棠国客栈。” 宋凝予挑了挑眉,大步踏了进去,扫了眼一旁的小二硬声道:“去,将你家掌柜的给我叫出来。”宋凝予一想到两个皇帝出门,竟然没有钱,竟然还要沦落到当小偷的地步,她的心里就一阵一阵的发凉,唉,世风日下啊! 那小二怔了怔,赔着笑点了点头:“二位先在厅里坐着,小的马上去找掌柜的。” 厅里放着一个茶壶,八个茶杯,宫临替宋凝予倒了杯茶,宋凝予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将茶端着唇边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 看来这龙门客栈,有异。 这里的北域从那一书的介绍中来看,分为东皇、南王、西孤、北帝四方,每一个王居于一方,就好比皇岛,其实是分为三个岛,每个岛上两个宗族,但是这里与皇岛不同的是,这里是四方鼎立,没有谁是老大,谁是老二之分。 但是从几年前的局势上记载,最弱的是那还不过十来岁的西孤小女帝,幸得摄政王相助,才勉强保留了下来,其次是东皇,东皇刚刚继位,基业那个时候多少有些动荡。然后再是居于南面的南王,南王当时年近三十,为人老谋深算,居于第二,位居于顶的,竟然是这北域的一代女帝,其名:白帝芍,人称白帝艳华无双,光是一眼便不知会学了多少人! 宋凝予没有见过,也不好擅自下定论,她坐在厅里,扫了眼四周,却见龙门客栈里并不冷清,有些穿着长衫广袍的人见宋凝予在看他们,也会点头微微一笑。气态沉华。 那掌柜的没一会便匆匆走了出来,看得出来,那老掌柜的虽然有些老态龙钟了,但是那一双眼睛里却不时闪动着精明,山羊胡子随着门外吹进来的风微微拂动,行路之间沉稳轻缓。 “在下便是这龙门穿的掌柜,不知二位公子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宋凝予将一方听风楼的玉牌扔了过去,冷声道:“你若是不明白,本楼主可以好好的教教你。” 那掌柜一脸茫然的望着宋凝予,这这这,这是什么个意思啊?以玉牌来换住宿?掌柜的点了点头,朝那宋凝予赔着笑有礼有节的道:“是是是,楼主大人楼上请,小二,给二位一间豪华上房。”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大厅里装饰低调典雅,于那西北一角,还有女子纤纤如月,正正抚琴,那细如溪水般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在耳朵里,极为舒适。 小二殷勤的替宋凝予拿着包,那脸上的笑意令宋凝予担心他一度会将脸皮给扯破了。 他一路絮絮叨叨道:“二位是刚来的吧?小的在这里都十多年了,这些人说的话呀,你得仔细的听着才能听得懂,不过也没关系,久了就习惯了,习惯了自然就会说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那小二将宋凝予带去了三楼,龙门客栈共有九楼,宋凝予还是第一次住三楼,她有些不满的扫了眼四周,拍了拍手,吩咐小二:“你去送些水与吃的上来,至于银钱,划至帐上,过几日,自然有人来付帐。” 她一代帝王家,怎么可能欠帐这种东西!说出来都嫌丢人! 那小二欢快的点了点头,倾身退了下去,宋凝予手中的玉牌被那掌柜的拿走了,宋凝予也并不在意,她扫了眼这所谓的豪华上房,嘴角抽了抽喃喃道:“这是什么豪华上房?我看是豪华茅房吧!怎么还有一股子的臭味!” 宋凝予推开穿,那臭味越发的浓郁,月色与灯盏织就的光线下,有人提着裤带匆匆忙忙的进了那房子里,宋凝予一张脸顿时只剩下了满脸的阴沉,那小二抱着两碗米饭一叠豆腐汤走了进来。 宋凝予脸色再次沉了沉,一双手捏得咯咯作响,想她宋凝予,竟然也会沦落到今天! 那小二一脸忐忑的望着宋凝予越发阴沉的脸,小心翼翼的扫了眼被宋凝予打开的窗子,再扫了眼这两碗米饭,顿时小二连想吃点什么的欲望也没有了。 小二将碗端至桌前,小心翼翼的关了窗子,屋子里的味道瞬间减少了大半,他嗫嚅着唇角赔笑道:“这里的确是这三楼里最后一间上房了,这里其实也是不错的,就是背后那个茅房不大好,可是小的也不能将茅房搬走吧?” 宋凝予顺手从桌子上擦过,那桌子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小二脸色微微红了红,咳了两声,扯下肩膀上搭着的布巾飞快的替宋凝予擦着那积满了灰的桌子。 宫子临只是淡淡的站在门口,在那小二且战且退的退到门口时,突然一脚将人踹了下去,小二沿着楼梯从三楼一直滚到了二楼,那掌柜的顿时被惊到了,从那柜台后面奔了出来,那山羊胡子气得直发抖。 第八百一十章 尤龙之别 指着宋凝予与宫子临,那双手抖的有些不协调。 老掌柜的也是个有骨气的,他硬着背脊瞪着宋凝予与宫子临,用略显得嘶哑的声音咆哮道:“你们两个,别以为拿了这么个破玉牌在这里抵压着就能住个好地方,好心好意给你们个住处,你们不知好歹,竟然打我家小二!老头我开了这么久的店子,还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宋凝予脸色微微僵了僵,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沉声道:“你是说,这龙门客栈是你自己一个人开的?” 环顾四周,雅座雕花,茶香四溢,的确是与那棠国的国风有些相似,再加上那开在一旁的一株小海棠,宋凝予便信了真。 那老掌柜的一只山羊胡子气得直发抖,吹胡子瞪眼睛的冲出了门口,抬手指着那招牌粗声粗气道:“这是尤门客栈!什么龙门客栈?龙门客栈在里城,不在这里!” 宋凝予跟了出去,抬头一看,只见那一方诺大的牌匾上写着乌黑的四个大字,隐隐约约里就着那灯光看得模模糊糊。 那个诺大的龙字,少了一画…… 宋凝予脸色僵了僵,瞥了眼身后闷声憋着笑意的宫子临,有些不自在。这么多年的丑,第一次丢到了姥姥家了! 宫子临从怀里取出一袋金币全扔进了那老掌柜的怀里,拉着宋凝予二话不说便隐入了人群中,这个时候月色已经升上来了,圆润的月光折在路上,将青石长街撒上了一层浅浅的薄凉色。 两个人就这么流落了街头。 宋凝予气急,抬腿朝着宫子临就踹了过去,宫子临侧身躲过,闷声笑道:“娘子,这下咱们可是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宋凝予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气得怒火中烧:“你其实早就看清楚了,那是尤门客栈,不是龙门客栈是不是!” “娘子真聪明!”宫子临重重的点了点头,笑得眉不见眼。 宋凝予顿时青了一张脸,朝着岔路的另一个方向大步而去,恶沉沉道:“别跟着我!” 堂堂两个皇帝,竟然没有一个住处,也就算了,找着了还被轰了出来。宫子临自然不会放着宋凝予一个人走,他摸了摸鼻子,默默的跟了上去。 宋凝予突然转身,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她揪着宫子临那华贵织有海棠花的衣领低斥道:“你那金币是哪里来的?”宫子临和她一样刚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就有钱了? 宫子临笑眯眯的包覆着宋凝予那纤白的手腕怡然自得的道:“自然是……顺来的,为夫怎么忍心让娘子跟着为夫受苦呢!” 一位衣站素雅的姑娘从宫子临的身旁走过,颇为好奇的望了两人一眼,花灯街上,人来人往里是极少看见生得这般纤细精致的女子,也极少看见那生得如此妖孽冰冷的男人,于是忍不住便多看了两眼。 待那女子走后,宫子临抬起手颇为得意的朝着宋凝予晃了晃,宋凝予脸色顿时就黑了,转身便走,再也不理会那身后一脸自得的宫子临! 宫子临狐疑的扫了眼手中拿着的,本该是银袋的东西,好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粉色的绣着荷花的肚兜,宫子临在众人异样的眼光里将那衣服一扔,朝着宋凝予的方向便追了过去,宋凝予走得极快。 那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却也不少,她发现多数的姑娘家手里都提着一盏荷花灯,大约今天是个什么节日,如今随着天色入晚,那来来往往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郎才女貌者更是数不胜数。 宋凝予一路匆匆而过,那冰冷的眼神一扫,原本还想要搭讪的话顿时就吞进了肚子里。 高楼雅阁之中,一名衣着华贵的公子,扫了眼那静立于身后成群的奴仆,勾了勾唇角,这个女人,有意思。 宋凝予的轻功不差,但是这个时候打草惊蛇也不好。 如今的听风楼在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名声,只不过是扎好了根基而已,白随与龙飞二人,其心恐生变故,还是不用为好。 穿过那条长长的人群,那河上有一条桥,桥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绸带上透过那薄凉得透明的月光与灯盏,隐隐约约能看清楚几个字,宋凝予大体瞄了几眼,大多都是祈求与各自的情郎伊人白头偕老。 她神色有些恍然,那个时候的两个人,分明是不能在一起的,却偏偏要在一起,那时候的气势多惊人呐?便是不惜一切,也要紧紧的抓住对方。 只是,如今呢?那个曾经将红绸挂遍了整个三生石桥的男子,又去了哪里? 宋凝予回头望了眼那望不见尽头的人群,眸光微敛,月色朦胧里开始下雨,如今新年已经过了,入春的时候正是蒙蒙细雨正多时。 月色被乌云笼于其中,微凉的风拍在脸上,一把伞轻轻的覆在了她的头顶,宋凝予有些惊喜的抬起头,却见那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几分刚硬,他那嗓音低沉而透着一股子的成熟,细细看过去,这人大约已有二十五六了。 他的眉浓而黑,一双深如墨色的眼睛里直直的盯着她,微厚的唇角勾起一抹温脉的弧度,大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握着一把紫竹四十八骨的油纸伞,细雨纷纷里,他的发尽数梳起,整个人透着一股浓烈的安全感。 宋凝予下意识里觉得,这个人,或许可以为友。 “不知姑娘可有婚配?”他开口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宋凝予挑了挑眉,退出了他的伞下。 “婚不婚配,与公子何干。我还有事,告辞。”宋凝予转身,踏上了那桥,身后的男子并没有跟上来,但是那双眸子,却是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的背影。 那般的眸光,更像是在看一个猎物,她不由的猜想,难道她的行程暴露了?想来也不大可能啊,她向来警惕,听风楼出来,更是分文未带。 待她走到了桥的尽头,四周依旧是人来人往,宫子临却不知了去向,这么晚了,总要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才好继续赶路,如今总不能让她去偷吧?皇岛之中的珍宝数之不尽,用的也是金币,这北域用的也是金币,由此看来,北域与皇岛相似,同是沉寂了近千年。 第八百一十一章 偷不成偷 宋凝予扫了眼那来来往往的人群,咬了咬牙,她的手法极快,宛如闪电,一闪而过,那贵公子还没反应过来,银袋就落入了宋凝予的手里,大约是从未做过贼,再加上心虚,被那人给发现了! 那男子一柄折扇在手,身着青素色的衣袍,那脸上还冒着几颗痘,一双眼睛贪婪的在宋凝予的身上扫过,那张大嘴笑起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一颗折着金光的牙,宋凝予脸色微微黑了黑。 “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生得也好看,想不到竟然做出此等不良之事!” 宋凝予脸色越发的黑了,身为一个皇帝,当了贼也就罢了,竟然还被抓到,简直就是丢尽了纳兰皇族列位先皇的脸! 并非她功力不好,而是有人从中阻挠! 宋凝予扫了眼那从人群之中缓步而来,手中还撑着一把油纸伞的男子,那乌黑的脸上闪着腾腾的杀意。不过,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宋凝予咬牙切齿间听得四周的人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门的什么公子。 什么门?唐门?风雨门?肖门? 眼前这男人看见他之后似乎变得很惧怕,拽回宋凝予手中的银子转身便跑,宋凝予脸色白了白,灯盏映在她纤长的睫毛上,轻轻的颤动着,扯出一抹无奈。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那男子穷追不舍,宋凝予瞪了他一眼,匆匆往前走,不过,这人却似乎怎么也甩不掉,为显得自己弱一点,宋凝予干脆也没有用轻功,只是穿棱于人群之中,步伐轻盈。 男子诧异的望着宋凝予的速度,唇角微微扬了扬,直接将宋凝予从人群之中拽了出来,朝着那雅阁飞身而去,宋凝予惊呼出声,紧紧的拽着那男子的衣襟,气急败坏:“你做什么!放我下去!” 男子的一身实力不俗,宋凝予眯了眯眸,有些警惕,不是说这东帝这一区里只有一个唐门吗?那这人又是谁! 眼前的男子见宋凝予疑惑的望着他一脸莫中其妙,他终于给了宋凝予一个解释:“在下看姑娘一路游荡不知去向,所以特来一问,姑娘不必害怕。” 不害怕才怪!宋凝予警惕的往后退了退,瞪着那生得棱角分明的男子咬牙切齿:“我有没有去向,与你有什么关系!”宋凝予扫了眼那高阁之下的人群,细细密密的一大片,就是看不见宫子临的身影!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在宋凝予一脸莫名的时候,那男子也在打量着她,他坐在主位上,立刻便有人为他斟茶倒水,伺候得好不周到。 他端着茶盏,挥退了众人,朝宋凝予笑道:“在下姓肖,名坤,不知姑娘芳名?” 宋凝予扫了眼那端坐的男子,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肖?肖族?” “正是。”他颌首,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她的目标是唐门,可与这肖族没有什么关系。 “告辞。”宋凝予转身朝着那阁楼的楼梯上走去,两个人挡下了宋凝予的道,她扬了扬眉:“怎么?难道肖公子还想强留本姑娘不成?” 宋凝予那尊荣傲气十足的性子也是在那皇岛里面被磨出来的,肖坤不以为是,端着茶盏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轻笑道:“我不过是来此处办些事,明日便回南国,姑娘可愿随我回去?” 南国?宋凝予眉心跳了跳,就是之前宫子临说的,那个穿着暴露得简直伤风败俗的国度?想了想,宋凝予果断的摇了摇头:“南国?没兴趣。有缘自会再见,告辞。” 宋凝予扫了眼那挡在门口的两个人,清冷的眸光微微眯了眯,两人有些不自觉的便让开了路。宋凝予如今要找的是龙门客栈,既然那客栈是在里城,那宋凝予顺着地图上的路线再去找就是了。 龙门客栈并不归这里的听风楼所管,那是运水所修立的一个独立的客栈,其目的很简单,不过是网罗四方的消息。 宋凝予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此处的繁华程度与曾经的棠城有些相似,宋凝予一路走过,眸光扫过那个异样透亮的招牌,那招牌的名字也独特,叫做一碗豆腐花。 那豆腐花似乎格外的让人喜欢,远远的望过去,那豆腐花的阁楼里满坐衣冠无闲瑕,人人都在低头吃豆腐花,宋凝予嘴角抽了抽,取出那人际谱,细细一看,一碗豆腐花,女子名为豆蔻华。 她抬步走了进去,那里面有两个衣着俏丽的姑娘正在上上下下的忙碌着,在那桌子上每条长桌上还放着一盏白糖,一名俏丽的姑娘见宋凝予走了进来,顿时笑颜如花的迎了上来,那一口的别音令宋凝予僵在了原地。 她……听不懂。 于是宋凝予便将那本人际谱打开,在那俏丽的姑娘面前晃了晃,那人际谱上面画着一个古怪的图纹,宋凝予也看不懂。 那俏丽的姑娘盯着宋凝予半响,突然道:“你找豆姐姐啊?这个时候正是灯会热闹的时候呢,豆姐姐出去了,不如姑娘且先坐下,喝碗豆腐花等一等?”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众人脸上都扬着温和的笑意,如同春季的阳光,暖进了人心,宋凝予点了点头。 四周的格局布置的很简单,屋子里放着八张长长的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宋凝予挑了一个靠着窗口的位置坐了下去,这些人的衣着与皇岛相差无几,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那南国里怎么却都是那暴露得不堪直视的衣着呢! 宋凝予一脸疑惑的时候,那俏丽的女子就已经将豆腐花端了上来,香气入鼻,顿时觉得整个人都饿了,两旁的衣着正然的男子正在小声的嘀咕着。 “唉,你听说了吗?那唐门呐,正准备招亲呢。” “什么招亲,那唐二少不是死了吗?这不是要招个人去给那个唐二少守坟吗?” “那唐二少也是个狠角色,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啊!”两个人聊着聊着几乎凑到了一起,就差点直接咬耳朵了,两个人避讳的望了眼四周,目光落在正吃着豆腐花的宋凝予身上,见她生得精致贵气,顿时就愣了。 宋凝予抬起头,一脸莫名的望着两人:“接着说。” 第八百一十二章 唐门 “咳,姑娘,这可不能乱说出去啊,那唐门,连北帝都要让其三分呢。” “是啊,唐二少死于异乡,尸骸无存,那唐门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姑娘还是离得远些为好啊。”两人一番善意的嘀咕,目光不时的往宋凝予的身上瞥,宋凝予眯着眸子,那双眸子里泛着浅冷的寒意。 宋凝予望了眼那碗豆腐花嘴角抽了抽,从衣里摸出一个钱袋子,那里面尽是金币,虽然数量不多。 在这里是一百铜币等于一个银币,一百银币为一个金币。宋凝予摸遍了也没有摸到五个铜币,于是干脆就扔了一枚金币,她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等人。 所幸唐门从地图上来看,离这里也不远,那两个俏丽的姑娘正忙着,一回头就发现,桌子上除了一枚金币,那人已经不见了。 唐门,风雨飘摇的夜色下,灯盏数万的亮着,如同一方金碧辉煌的都城,宋凝予站在那偏墙旁往上望去,亭台楼阁,绿树成荫,是一个极好的所在,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以制毒为首的门宗。 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那墙上若隐若现的爬着,最后估计是没爬稳,砰的一声,从那极高的墙上滚了下来,连那闪着碧色的琉璃瓦也被他给抓了下来,少年一脸痛苦的从那墙边的花草丛里抬起头,愤愤的将那嘴里的草吐了出来。 那偏院里面传来众人担惊受怕的嚎啕声:“小少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那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扒拉着那张西瓜子般的脸,呸了两气,傲气道:“哼,一群没用的废物,想抓本少爷,还嫩着呐。” 他抬起头,见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光正幽幽的看着他,顿时脸色就僵了,他挺直腰板,刚走了两步路,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嘶,本少爷可是唐门的小少爷,你,你快将本少爷带走!” 宋凝予抱着胳膊,冷冷的瞧着那傲气得堪比孔雀的小孩,凉凉道:“你求我呀。” 小少年一张脸顿时气得通红:“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你竟然敢让本少爷求你!” 宋凝予并不作声,只是幽幽的扫了眼那些冲过来的人,就着深深的夜色与交织在一起的斜风细雨,那些人如同一团乌黑的云,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这位美人姐姐,我求求你。”少年二话不说,直直的跪了下去,那叫一个笔直爽快,若是忽略了那张扭曲得咬牙切齿的脸,就更好了。 宋凝予瞥了眼小少年身后背着的那一个几乎能将他给全部挡住的包袱,嘴角抽了抽。一把拽起那小少年身轻如燕般的踏树而行,其身影快如闪电,一个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顿时齐齐改了口:“快来人呐,小少年被歹人绑走了!” 冰冷的夜色拍在脸上,宋凝予扫了眼四周,阴沉的天气与细细的飘雨也挡不住那云集的灯盏,头上的孔明灯三三两两的升了起来,在夜色里如同一副画。 “你送本少爷去里城,那里有本少爷的一处宅子。”小少年趴在宋凝予的怀里,语声脆脆里带着些命令般的傲然之气。 宋凝予朝着那屁股上就是一巴掌,眸光幽幽:“自己去!”她可没有那个义务去送这么个任性的孩子。 将这小孩放在了地上,宋凝予转身欲走,衣袍的一角却被抓得严严实实,宋凝予脸色微微扭曲,只见那孩子瞪着一双葡萄般的眼睛,一双眸子蓄满了泪水,宋凝予那心里的硬气顿时软了几分。 “我去里城有很重要的事,求求你带我去好不好?”声音比之方才软了三分。 宋凝予哼了哼,不置可否。 “今天是花灯节,我想去看看我娘亲,姐姐你带我去吧。”声音软软糯糯里又低了三个音,那傲然之气只剩下了四分,整个人耷拉着脑袋,一脸深痛。 “你记得路吗?”宋凝予突然问道,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其实她是想利用这孩子去了解唐门! 那唐家小少爷点了点头,鼻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鼻涕泡出来,他那张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手忙脚乱有模有样的从衣里取出一方帕子,细细的擦干净,帕子顺手就扔了。 宋凝予扫了眼那华贵的月锦织帕,嘴角抽了抽,云锦织帕一匹不下万金,这简直就是个败家子!好在唐门有这个实力来给他败! “记得,就在龙门客栈最后面。”小少年眨着一双水雾过后分外明亮的眸子,那双眸子里倒影着漫天的孔明灯,变得斑驳而好看。 宋凝予提起那娃娃,朝着那里城的方向便直奔而去,小少年一路惊呼出声,那嚎啕的嗓音直破五里! 宋凝予的耳朵差点没被他那狮吼功给叫破了,投了一记幽冷的眸光,沉声道:“你若是不想被我扔下去,就最好给我闭嘴!” 再怎么傲气,对方也不过是个孩子,在宋凝予的怀里糯糯的问道:“姐姐,你不要把我扔下去啊。” 宋凝予点了点头,郑重承诺:“不会。” “真的?”少年不放心的望着宋凝予那精致的眉眼,突然觉得,这姐姐当真是越看越好看! “嗯。” 得了宋凝予的保证,他那点心思慢慢的放了下来,抱着她的脖子,望着那漫天升起的孔明灯,嘴角划出一道邪邪的弧度。 里城与宋凝予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道城墙的区别,这个时候是花灯节会,那氛围自然就减轻了许多,宋凝予抱着孩子如同一阵风一般,穿过了那人来人往分外密集的人群,朝着那至高的一处闪着萤光的龙门客栈而去。 这一次宋凝予变得小心了,再三的确认了那是龙门客栈之后她才转身去送这小少年。 里城比起外面的那个城来,要繁华得多,整个城镇如同被涂上了淡淡的金色,在灯盏之下散发着浅金色的光。 宋凝予抱着那小少年落在了一方简雅的院子里,少年拍了拍手朝宋凝予投了一抹得意的笑,他昂首道:“本少爷已经到了,这是赏你的。” 少年从衣服里面摸出了个东西,放在宋凝予的手里,扬着下巴一脸得意。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细细如织的雨轻轻的笼着精致的楼阁。 第八百一十三章 阁楼灯盏 盏明明暗暗的在长廊里摇摇晃晃,勉勉强强的亮着,映着少年脸色顽皮的笑脸,宋凝予望着少年小手里捏着的东西,挑了挑眉,转身便走。 走了不过两步,宋凝予猛的回头,望着那少年,一双清冷的眸子里瞬间染上了凌厉的杀气:“你!” 那少年在宋凝予诧异的视线中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拔高,最后成了那相貌堂堂如玉君子的模样。 那人接过宋凝予倒下的身子,勾了勾唇角:“本少爷向来不喜欢太强的女人,不过,你倒是一个不错的材料。” 抱着宋凝予,一路穿过那条长长的长廊,那男子一袭墨色的衣袍站在墙角,整个人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竟敢抱我家娘子,你胆子倒是不小。”宫子临追着宋凝予的脚步一路匆匆而来,若不是在龙门客栈里见了宋凝予一眼,匆匆追了上来,他当真是不敢想! 那十七八岁的少年眸光微微眯了眯,勾唇冷笑道:“原来是许了人家的?不过也不打紧,从今日开始,她就是本少爷的人了。” 他指尖的银针如雨般朝着宫子临飞了过去,宫子临的身影瞬间穿过了人群,来到了那少年的跟前,一手将宋凝予揽在怀里,一掌朝着那少年便拍了出去。 那少年避开了宫子临的一掌,身形退入了黑夜之中,冰冷的语气里扬起腾腾的杀意:“本少爷看上的东西,就是死了,也是本少爷的!哼,今日一掌之仇,本少爷在唐门等着你来跪求我!” 宫子临没有去追那人,抱着宋凝予迅速回了龙门客栈,有了宋凝予的玉牌那龙门客栈里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连半分的怠慢也不敢,宫子临不识医术,不知宋凝予变得红润的脸色终究是怎么回事,于是匆匆派人将里城最好的大夫请了过来。 隔着那帘帐,大夫替宋凝予号着脉,一张脸顿时红白相交,那大夫摸着胡须喃喃道:“这……这是中了春、药的缘故,咳,再加上姑娘体内似有中毒的迹像,这……”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宋凝予那越发滚烫的手,突然想起了那少年说的话。 “如何解!” 那老大夫摸了摸山羊胡喃喃道:“这……也不是不可解,只是,如今她中了药,若是要解,便只能你服了毒,来个以毒攻毒。” 宫子临狠狠的拧了拧眉,宋凝予紧紧的握着宫子临,她指尖的银针狠狠的朝着大腿处扎了下去,她的神智瞬间清醒了大半,她的声音平静中听不出丝毫波澜:“这里没你的事了。” 那大夫怔了怔,瞪着那床上模糊的身影,一脸担忧:“姑娘,此事事关性命,姑娘这……” “哼,区区小毒,岂能难倒我。”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宫子临一双担忧的眸子急切的望着她,那大夫点了点头,既然无事,那他也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他望着那帐中的人,沉声道:“老朽居于圣医阁,夫人若是得空,可来一谈。” 圣医阁,在北域,最强大的,唯有两派,一是以毒为首的唐门,一是以医为主的圣医阁。 宋凝予点了点头:“圣医阁主与家师乃挚友,劳请阁下告知,得空自会前去拜会。”纯素的人际谱里还有一个圣医阁,如今宋凝予一番了解,突然发现,似乎最有价格的就是这个圣医阁了。 只是,圣医阁中的医者,多数是不习武的,而且多数只是救人,其身更是依附于众多的皇亲贵眷之中,像这老者这样,独行其医的,极是少见! 所以说到底,圣医阁也并没有什么用! 待老大会走了之后,宋凝予重重的倒回了那铺着柔软织锦的床上,她的脸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汗,体内如同有一把火在迅速的烧,宫子临在一旁焦急不已,宋凝予那一身的内力并不差,几乎袭承了纯素那一身实力的七八成! 宋凝予咬着牙探完了脉,宫子临拧着眉一脸担忧:“如何?” 宋凝予呼了一口气,她只觉得浑身快烧了起来,有一种痛,叫痛得轰轰烈烈! “那小子下的药量大过于毒,看来并不曾真的下黑手,我衣袋子里有一个红色的瓶子,你拿出来,吃两颗就好。”宋凝予的体质特殊,这么些年了也没有真正的见哪个毒将她给毒到了!宋凝予的体内已经生成了一种抗体了。 宫子临指尖微微发着抖,匆匆将那红色的瓶子拿了出来,扶着宋凝予吃下,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如同一叶孤舟游于大海,不见一丝的安全感。 宋凝予吃了两颗药才缓和了过来,脸色也好看了许多,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宋凝予脸上的绯红莫名的又加大了,宫子临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咳另一个层面去,他拧着眉望着宋凝予,焦急的握着她的手开始往她的体内传内力。 宋凝予扣着他的手腕,突然一个用力,将他压到了身下,宫子临一脸诧异的望着宋凝予,喃喃道:“你……你的毒……” 宋凝予扯了扯那锦纱织锦的衣袍,露出了贴身里衣,宫子临的眸光渐渐的变得火热了起来,是了,那人给宋凝予下了毒,也下了药,这毒解了,就只剩下了药了…… 月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探了下来,映着那正纠缠着的影子,渐渐的朝着另一旁移动,直至一抹阳光迅速的划破了黑色,这颇受关注的两个人久不见下楼,小二本着担忧的精神前来欲敲门,听着那里面的声音,再抬头看一看高挂的太阳,转身轻轻的离开了那门口。 年轻人呐,唉,真能折腾! 那掌柜的见小二又返了回来,还以为他是将二位大人物给得罪了,顿时将小二怒斥了一顿,小二一番解释,惹得两个人脸红了红。 龙门客栈,只能算是宋凝予与宫子临一个短暂的落脚点。 等两个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去,一抹残阳透过窗折在了寝室里,将寝房里镀上了一层金光,一束光透过窗棂,折在了宋凝予那泛着一层浅薄汗意白皙的皮肤上,宋凝予懒懒的睁开眼睛打量了眼四周,又沉沉的欲睡过去。 宋凝予下意识的动了动,她猛的睁开眼睛,入目是宫子临那张放大的脸,那双狭长的凤眸正邪邪的望着她。 第八百一十四章 火起 嗓音还散发着事后的性感与慵懒:“娘子再蹭下去,又该起火了。” “哪里……”宋凝予突然闭了嘴,她正趴在宫子临的身上一丝不挂,对于某些反应,宋凝予感受得很及时,她瞪着宫子临,咬牙切齿。 宫子临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上,传来宋凝予一声低低的娇斥,宋凝予如今也算是女子中少有的强人了,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也少有露出娇媚之态。佳人在怀,毫无阻挡,宫子临也不想去忍耐。 原本平复的春光随着夜色的升起,又扬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小二脸色红了红,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这么久了,好歹也出来吃点东西呀。 于是,月放中天里小二得了宫子临的吩咐,端了洗澡水与膳食进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微妙。 宋凝予累极,扫了眼那床上一片凌乱的痕迹,愤愤的抚额,那原本铺着的水蓝色牡丹花开的床单都被卷到了地上,枕头原本是在床头,如今却已经到了床脚,衣衫凌乱的扔在地上,皱作一团。 宫子临将一切都备好了,吩咐小二拿了新的被单上来,这才关上了门,去伺候他家爱妻。 “娘子,先吃些东西。” 宋凝予眸光幽幽的扫了眼意气风发的宫子临,冷冷的笑道:“唐门!这笔帐,一并记着!” 宫子临咳了咳,宋凝予的衣服已经穿不得了,小二就算是去替宋凝予寻衣服,也是需要些时间的,宋凝予瞪了眼宫子临,裹着那皱得不成样子的被子下了床,在沐桶里她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不愧是唐门下的那些毒,当真是一等一的狠!宋凝予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中毒的迹像,她没看出来,那不过七八岁的孩子,竟然到了后来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年!宋凝予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说变就变了呢? 莫不是缩骨功?她也只是听说过,却并不曾见过! 宋凝予洗完扫了眼四周,顿时脸色黑了,她……没有衣裳!她也不可能裹着先前的衣服再走出去吧!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这里是里间,若非小二,旁人进来的话,声音都会细些,不会如此明显。 宫子临打开了门的一个细缝,将一堆被单扔给了小二,抱着小二那托盘里的衣砰的一声将门重重的关了上去。 小二摸了摸鼻子,心叹,果然是年轻人,做事急躁。 宫子临拿着宋凝予的衣大摇大罢的晃到了屏风后面,宋凝予正缩在水里,一脸警惕的瞪着他,宫子临摸了摸鼻子,笑意邪魅:“衣服先穿着,不合身咱们再去重新买。” 原来是衣服,宋凝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想了,她咳了两身,见宫子临转身走了出去,这才开始穿衣。这里的衣与皇岛的差不多,宋凝予琢磨了一番就穿上了。 走出屏风的时候见宫子临正在铺着床,他的动作极是生疏,扯着床单偶尔会因为力道而扯乱,乱了他又继续扯正,那蓝湖色的被单映着宫子临那一身随意披着的衣袍,宋凝予有些恍然。 棠皇也会干铺床这样的事情。唇角不自觉的就放得柔软了起来,她走到宫子临的身旁,与他一起将那床铺得方方正正。 饿了这么久,早就没有什么力气了。两人坐在桌前望着那一桌子的菜,两人脸色黑了黑,鹿鞭汤……暴炒羊腰子……那细细的数了一下,十道菜里,除了那个韭菜炒蛋还算正常,其余的…… 宋凝予咬着筷子,见宫子临毫不知情的吃得优雅而欢快,宋凝予将筷子伸向了那最素的韭菜,宫子临顺势替她夹了一筷子羊腰子…… 宋凝予觉得,那小二一定是故意的!小二收碗的时候,看着那被宫子临吃了大半的各种腰子,笑得有些谄媚,宫子临瞧着那笑意,觉得有些莫名。 宋凝予是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么一回事的! 宋凝予望着窗外已经高高挂起开始偏斜的月色,心里有了打算,如今这个时候,正好去罗生堂查一查,就着夜色,也好隐藏不是! 宫子临却并不这么想,他坐在床头,衣衫半解姿态撩人的望着宋凝予,媚色横生中宋凝予差点流下两管鼻血!该死的,吃个韭菜难道也这么旺吗! “罗生堂在里城的偏郊,从这里到罗生堂,要半个时辰。”宋凝予推开窗,圆月高挂,月华清浅的透了下来,带着几分凉薄的寒意。如今正是入春了。 宫子临摇了摇头:“既然来了,何必急于正事?趁着他们还没来,咱们不如好好的玩一番。”宋凝予觉得颇有道理,淡淡的点了点头,这玩,也指宋凝予可以一边调查罗生堂,一边去笼聚纯素留下的那些旧友。 只见她衣衫飞袂,大步上前,一脚将宫子临从床上踹了下去,顺手将一床被子砸了下去,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躺在地板上媚色横生的宫子临,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撕开,冷声道:“你睡地铺。” 宋凝予没有想到,宫子临这玩一玩,一玩就玩了在半个月,那城里的花城小馆,被宫子临带着她转了个遍,半个月的功夫,里城都转了不下十回了。 里城的最上方,是皇宫,两人连皇宫也转了两回,那女帝如今三四十来岁,气态老沉,处事严谨,皇夫亡故,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生得儒雅风流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日日沉于女色,不管朝政,女帝多番告诫也只见他表面上应着,那处事却依旧不变分毫。 这倒也比那西边如今正值十五岁的西孤陛下要好些。如今最强盛的,便是西国,西孤陛下的身旁还有一位摄政王,岳温,岳温扶帝七年,将西国从最弱的一个国度扶到了第一,其实力,不容小觑。 这日,宋凝予正百无聊奈的望着那龙门客栈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在里城转了这么久,对于这些话宋凝予都已经能够听得七八分了,只是不大会说而已。 大半个月的时间,宋凝予去了打铁铺,转了卖豆腐的,也看了那裁缝铺,然后半个月里谁也没有见着宋凝予不由的怀疑,纯素是不是耍着她玩! 她懒懒的翻看着那本人际谱,脸色阴沉得如同外面的乌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是我不曾参透的?” 第八百一十五章 结盟为友 宫子临走近她的身旁,扫了眼那写得龙飞凤舞的字,伸出手将那收往身后随手一扔,挑了挑眉一脸正色:“娘子为何一定要依靠这些?难道不有了这些,就无法在北域立足了吗?区区一个唐门,竟妄想一统天下,一旦触动了旁人的利益,即便是北帝,也不会放过他。” 北帝的性子阴狠,说一不二,也是有她的铁血手腕治政,一代女帝才存了下来,若非如此,一个女人没点狠心想坐上帝位,那简直就是难比登天。 宋凝予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不若结交盟友。”这半个月里,听风楼不见有动静,白随与龙飞也消失得无声无息。 宫子临拧了拧眉:“罗生堂的下落已经出来了,不过,你也该有个心理准备。” 宋凝予点了点头:“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宋凝予这段时间才没有去查罗生堂,既然宫子临查了出来,那她也不能再继续装作不知了。 宫子临挑了挑眉:“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打算?” 外面的原本晴好的天空如今陷入了阴沉,所有的真实的东西,被那旖旎迷梦般的云雾挡了起来。宋凝予微微伸出手,豆大的雨点迅速从阴沉的天空中打落,那雨水滴入了被晒得滚烫的青石板上,原本深色的雨迹又迅速的消失得一干二净。 喃喃说道:“下雨了。” 宫子临站在她的身旁,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沉声道:“既然这里如今没有什么可玩的,不如换个地方。” 宋凝予挑了挑眉:“比如?” “西国,听说西孤的陛下病了,你我可前去一探。” 在西孤皇城之外,一辆明黄色的金身宝马车以二十四辆宝马拉就,一路浩浩荡荡的朝着西孤皇城驶去,那一辆马车浩浩荡荡,分外惹眼,这消息瞬间便传进了皇宫。 皇宫明黄色的龙塌上,一名女子长发披肩,吃力的坐了起来,那纤瘦娇小的身板仿佛风一吹便能倒下,她捂着帕子咳了咳,苍白的唇角沾上了些微的血迹,坐在床头的男子一袭降紫色的麒麟袍,张牙舞爪威严十足。 那张温润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丝的担忧,深邃的眸子黑沉如水。 “咳咳,终究来者何人?” 摄政王取出帕子,轻柔的替她擦去了唇角的血迹,摇了摇头:“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不过,是真是假一见便能知晓。” 西孤慕容霓裳扯着帕子,点了点头,她将那隐隐约约里泛着黑色的指甲藏在了被子里。 摄政王轻轻的伸出手,替她理了理微有些凌乱的发,柔声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广发皇谕,必有能人前来相应。” 慕容霓裳有些点力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宋凝予的马车已经杀到了皇城的城门口,众人望着那一路堪比千军万马的架势,顿时议论纷纷,宋凝予坐在窗口,瞥了眼那城门外挂着的皇谕,挑了挑眉,看来,机会是来了。 宫子临顺着那视线望了过去,点了点头。 “来者何人!” 坐在马车前的车夫顿时吓得战战兢兢,众人无数双眼睛瞪着那辆华贵的马车,只见一只纤纤素手撩开车帘,清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本公子可医陛下病患。” 她一伸出手,那皇谕从墙面上飞了出来,落在了宋凝予的手中。 守着皇宫大门的人顿生欣喜,皇宫里面有人匆匆而来,朝着那辆二十四匹宝马的华贵马车恭敬道:“陛下特令奴才前来迎接,轿辇已备好,里面请。” 意思是让宋凝予下车,宋凝予撩开马车的车帘子,那些人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宋凝予生得并不是倾城倾国之貌,但是却精致得令人移不开眼睛,再加上宋凝予身后那妖孽冰冷的宫子临,顿时无数男女老少瞪着这边眼睛都看得直了。 那奴仆一愣,拂了拂手中的拂尘,朝两人笑道:“二位请。” 轿辇算不上多华贵,甚至素雅得有些寒颤,宋凝予一脸嫌弃:“怎么?贵国没有好的轿子了吗?若是没有,大可以说一句,我自备轿辇就是。” 一来就发难,那奴仆脸色微微僵了僵,赔着笑上前笑:“姑娘误会,姑娘的轿辇在后面。” 随着那人一拍手,一辆织金的轿辇被抬了出来,上面纹有精致的花草图纹,并不比宋凝予那辆华贵的马车差上半分。 宫子临与宋凝予这才满意的走上前去,坐在了那华贵的轿辇上。 西孤的皇宫各处都透着一股古老而奢华的味道,那宫灯还是千年前那古朴的模样,宋凝予打量着四周,红墙绿瓦,亭台楼阁之间细致精美,山林环于皇宫之中,处处可见花鸟鱼虫之呜,内有乾坤这话,当真不假。 宫子临摸着下巴,打量着四周,突然朝枕头凝予说道:“这皇宫里,还是八百年前的模样。” 一旁的太监点头陪着笑,那笑容里百花盛开,不见春景:“这位公子好眼力!陛下说皇宫不宜过多的改建,所以多是修葺,如今也才保得八百年前的模样。 八百年前的皇宫里,那是奢华到了极致的,只是时光转换,原本奢华的东西,到了如今便只剩下了被时光洗涤的最后的模样,再也不见光鲜亮丽的旧时模样。 这皇宫里,可处处都是宝,宫灯也好,花草也好,各色各异,难得相见。 轿辇抬着宋凝予一路朝着那青石玉面的长街上缓缓而行,此处皇宫五步一亭,八步一阁,假山与冰泉水更是数之不尽,泉水哗哗的声音入耳如同音律。 宋凝予并没有去正殿,而是直接被带到了皇帝陛下的寝殿里,那上方写着诺大的几个字,宋凝予不认识…… 大约也就是那殿宇的名字。 下了轿辇,宋凝予踏入了这奢华的大殿中,殿内的黄金晶石置于宫殿各个角落,引得那宫殿仿佛置身于黄金之中,明黄色的龙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看样子,她就是那西孤陛下了,只是透着模糊的屏风,看得并不真切。 一位气态沉稳的降紫色金袍的男人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宋凝予望着那男子眸光微微怔了怔。 “殿下病了多时,不知二位谁能解病?” 第八百一十六章 女帝霓裳 他声音沉沉,望着宋凝予时,一双深邃的眸光微微缩了缩,宋凝予知道,这是因为他看见了自己与纯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宋凝予上前一步,摄政王一双眸子紧紧的望着她,那剑眉微微拧了起来,他微微往一旁站了站,既然医者为女,那他也不必忌讳什么男女之别了。 直到看见那小女帝,宋凝予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的怜惜,她不过十五岁,整个人却苍白肌瘦,小女帝躺在床上,一双眼睛不安的望着一旁的摄政王,她咳了咳,语气里透着帝者的威严:“都出去吧。” 摄政王微微拧眉,宋凝予扫了眼摄政王,勾唇笑道:“怎么?王爷还怕我加害于她不成?” 摄政王一双深邃的眸子从宋凝予的身上一闪而过,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整个屋子里的人瞬间走了个干净,连宫子临也没有例外。 寝殿之内一片寂静,宋凝予静静的坐在床旁替小女帝把脉,她的脉像极乱而且虚弱,指甲泛着黑色,分明是中了毒了。 她有些吃力的咳了咳,喃喃道:“你……认识纯素哥哥吗?” 宋凝予垂眸点了点头,嗫嚅着唇角:“我乃皇岛凝予帝,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查一桩案件。” “他还好吗?”西孤陛下一双眸子里燃起了一丝火焰,怔怔的望着宋凝予。 宋凝予指尖微微颤了颤,沉默了良久,她才淡淡的回道:“家……家师已经仙逝,劳西孤陛下记挂。” 这小女帝仿佛早已经看透了生死,她脸上不喜亦不悲,只是有些怔然的望着头顶上那纹有金龙的帐顶,喃喃道:“仙逝……他那样的人,是该仙逝,三年前他就曾说过,有朝一日,他那小徒弟必会前来,我等了很久。” 宋凝予垂眸,敛去了心里的那一份沉默,对于纯素,她无言以对。所有的对不起,或者谢谢,或者如果,对于纯素来说,都是一种玷污,玷污了他的那一份真心,那一份真情,所以她只能选择了沉默。 小女帝吃力的咳了咳,顺了口气,才接着道:“当我,看见你这张脸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与他有些关系的。” 她不知道这几年纯素在这里终究做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如今的一切,似乎也是纯素算计好了的,他替她铺了一条又一条的路,甚至于他死了之后的路,都算计得妥妥当当! “你……终究是何人?”为何那关系谱上并不见她的名字? 宋凝予松开她的手,将她冰冷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如今已经是春天了,她的身上却还盖着三层厚厚的棉被,苍白的脸上大约是因为激动,泛起了一丝红晕,她轻笑道:“半月之前,你是否去一碗豆腐花那里喝过豆腐花?” 宋凝予微微瞪着眼睛,望着这不过十五岁的女帝,这么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的! “你咳咳,你不必觉得奇怪,我便是那个卖豆腐的,他曾经写过一本关系谱,是不是?那里也不过三言两语,却都是我们追于平凡而隐世的一个地方。” 宋凝予望着小女帝身上的毒,眸光微冷:“这毒……” “啊,唐门大公子下的,想必,你要查的案件,也与唐门有关吧?”她露出一抹苦笑,仿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身上的毒熬不过七日之事,就好像她的前路依旧是一片灿烂一般,她挂着浅浅的温婉的,柔和的笑意。 宋凝予不置可否:“你的毒……摄政王知道吗?” 若是知道,又怎么会这样放任她一个人呢?看他们这模样,宋凝予突然想到了当年书上记载过的文渊女帝与那景凤王尊! 她会不会步上文渊的后尘?粉红骷髅、倾天权势,最是引人深恋,那些虚假的,不长久的东西,最能销毁一个人。 她点了点头,苍白的唇微微颤着,最终扯出了一抹吃力的笑:“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既然这毒是他赋予的,那么不解也罢。” 宋凝予突然扣着她的双肩,一双眸子认真的望着她沉声道:“你愿不愿意与我赌一把?” 女帝怔了怔,十五岁的年纪里,本该艳如百花,花娇百媚,可是她却轻易的被卷入了这一场又一场的战争里。 “赌什么?”她不解的望着宋凝予,那双眸子里泛起了一层浅薄的灰色。 宋凝予紧紧的扣着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旁轻声道:“赌你的幸福。”文渊女帝与景凤王尊的那一个故事,对于宋凝予来说影响太大了,如今的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重新步上自己的后尘。 若是当时景凤王尊明白了一切,再回过头来时,文渊女帝没有死,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宋凝予知道这世间的遗憾有许多,可是,她依旧想要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挽救一些,哪怕那些人于她是无关紧要的! 慕容霓裳咳了咳,垂眸淡道:“皇岛陛下,朕已经熬不过七日了,摄政王的兵马蓄势待发,兵临城下不过半个时辰,他要什么,朕都给他就是了,这也是他该得的。” 如今的摄政王权倾朝野,西孤女帝语气彻彻里透着几分世态炎凉的无奈,他扶持她八岁便登基为帝,如今十五岁了,七年了,一切深的东西变得越发的浅,浅的东西,变得越发的深。 宋凝予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来,她突然有些庆幸,幸好在墨赫帝族的后山里顺手也将曼陀花开的解药炼制了出来。 “这是解药,这是假死药,解药你可以在第七日与假死药一并服下,到时候我会来将你带走。”宋凝予将两粒药一并倒给了她,她望着那药,有些发怔。 “你与纯素哥哥,真像。”一样千方百计的想尽了办法想将她唤醒。 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的里的两颗色泽素浅的药喃喃道:“可是我回不了头了,皇岛陛下,他害死了父皇与母后,扶我为皇,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天,我无力替父皇与母后报仇,我也无法原谅他。” 往事如风,如今再回想起来,一切都物事人非了,那些好的与不好的,混合在了一起,被时光卷起再搅拌,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一片模糊,再也分不清楚,哪里是欢喜,哪里是悲伤,哪里是虚假,哪里是真实。 第八百一十七章 活 宋凝予将她揽进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样是女子,她经历过的,她又如何不能感同身受。 “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霓裳,一定要活下去!” 宋凝予没有去开门,他们也不敢轻易的将门打开,屋子里有暗卫,所以宋凝予的语气总是比较轻,那暗卫因为宋凝予一闪而逝的凌厉杀气,并不敢靠得太近,只是站在最远的地方,缩着身子。 宋凝予所说的话,他是一句也没有听见。 霓裳垂眸,没有说话,宋凝予轻声道:“我替你开个方子。”霓裳只是怔怔的望着手里的两颗药,抿着苍白薄薄的唇,一双眸子里泛着盈盈的水光。 宋凝予扣着她的肩膀沉声道:“你是帝王!就要像个帝王的样子,先皇与先皇后将你生得如此貌美,赋予了你如此权势,不是让你被那些混帐欺负的,而是让你去欺负那些混帐的!你听我一言,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了,才会有万万种的可能!” 霓裳抬头望着她,两行清泪划落了下来,世间若得两全法,谁又甘愿就这样轻易的负了谁! “你容我好好的想一想!” 宋凝予往她苍白的脸上搓了搓,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愿意好好想一想就好! 宋凝予站起身来,小女帝扯着她的衣袂,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泛着一丝冰冷凌厉的杀意:“唐门近年来贩卖大量的烟土,那烟中掺和了罂粟,罗生堂不过是他将货漫入中原的一个分部,唐门的生意遍布北域,许多人都被那毒烟所害,到了最后倾家荡产,皇岛陛下,你若是能将其伏法,朕愿助陛下一臂之力。” 宋凝予点了点头,正色道:“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唐门妄想一统天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唐门里人人都有暗室,用以研毒,你要小心。”女帝捂着嘴,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宋凝予知道,这摄政王之所以要找一个大夫,其实不过是为了掩盖女帝被毒死一事的事实罢了! 这女帝看似年少无知,其实将这一切都看得明白透彻。 宋凝予拉开门,脸色上泛起一丝苍白,摄政王盯着宋凝予半响,突然沉声道:“姑娘随我来。” 宫子临挑了挑眉,那双妖孽般的凤眸里闪着凌厉的寒光,顺手将宋凝予揽在了怀里,一脸警惕:“摄政王这是要将我家娘子带去哪里?” 摄政王眸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停了半响,轻笑道:“这位公子大可放心,本王心中早有佳人,对公子内妻,实无兴趣。” 宋凝予脸色微微红了红,瞪了眼一旁一脸正义的宫子临,摄政王接着道:“既是替陛下治病,自然是要宿在皇宫里,本王已经着人备了宫宇,这位公子不妨先去休息。” 宫子临紧紧的跟着宋凝予,勾着唇角笑道:“我怎么能与我家娘子分开呢?你们说你们的,我在殿外等着就是!”将宋凝予放在这个笑面虎的身上,哼!宋凝予那么笨,说不定就吃了这人的亏了!他可得守着些! 最终在那摄政王满眼的艳羡之中两人去了偏殿。 宫子临站在殿外等,宋凝予则与摄政王岳温在里面商议种种要事。 说是商议其实也不过是那摄政王端着茶盏坐于主位,宋凝予站在大厅中,一脸踌躇。 半盏茶被他喝完了,他才站了起来,步态优雅的走到了宋凝予的身旁:“不知陛下病情如何?” 宋凝予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一脸担忧:“病入膏肓,在下也只能尽量替陛下多多拖延些时日了。” 摄政王手中的杯盏突然掉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在那青石玉面的地板上,青花瓷盏摔得四分五裂,那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差点没砸在宋凝予的鞋子上,宋凝予急急退了两步,却听见摄政王神色懒懒的声音。 “这多活与少活,大夫可明白了?” 宋凝予匆匆点了点头,好一个无声无息的威胁! “明……明白了,多谢摄政王指点!” 摄政王打量着宋凝予,突然笑道:“那本王就祝姑娘与门外的公子白头偕老了!” 又是一个威胁,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这女帝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看上了这么个摄政王! 宋凝予心里默默抹了一把汗,如今那女帝不过是十五岁,若是论起岁月来,这可就长了。 “好生的照顾着陛下,切不能让陛下太过痛苦,明白吗?” 宋凝予心里将这伪君子怒骂了无数遍,一面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明白明白。 宋凝予颇识时务,摄政王岳温这才满意的扯出一道温润的笑意,抬步走出了偏殿。 宫子临见那摄政王走了,匆匆走进了偏殿,却见宋凝予一脸愤愤的站在大厅里,顿时惊了,冲上去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见她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娘子?你那魂莫不是被那丑如夜叉的摄政王给勾走了?” 丑如夜叉的摄政王?宋凝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摄政王可不丑,君子如玉,温文尔雅,人前这摄政王可将这八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再加上那一张俊雅的脸,简直就是引人犯罪,只是可惜了,那样的一个内心,与外表有了明显的对比,宋凝予对他的印象简直大打折扣! 有这么一个摄政王在,也难怪那小女帝不过十五岁就要被那摄政王给弄死了!当年的文渊,是不是也是这样?一方位置过高而无权,一方位置偏低,却权倾朝野,那么总有一日,会被人从那个位置上赶下去。 见宋凝予若有所思的朝着外面走,宫子临紧紧的跟着宋凝予,一双妖孽倾城的眸子四处望了一眼,亭台楼阁映于绿树之中,别有一番风景。 宋凝予与宫子临的寝宫,不知道是不是这摄政王岳温的有意安排,与皇帝的寝殿住的极近,就差了这么一条街的距离! 宋凝予坐在桌前,咬着筷子喃喃道:“这么点距离,朕要去杀这西孤陛下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啊!” 宫子临在她的头上敲了一记:“以你的实力,杀了那个摄政王都游刃有余,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帝!” 宋凝予瞪着那一桌子的茶,脸色黑了黑:“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皇宫里头呆下去。” 第八百一十八章 假死 宫子临点了点头:“娘子所言有理,不如你我偷偷的溜出去?只不过,若是偷偷出去了,说不定那女帝死得更快。”毕竟摄政王可以将那杀皇帝的罪名安在他们两个的身上了啊! 宋凝予凝着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瞪着桌子上那一碗……豆腐花,嘴角抽了抽,豆腐西施原来是西孤陛下……那滟色打铁铺的,又该是谁? 这么想着,一夜的光景就匆匆而过了,次日天色微亮,便有宫人前来,说是久病不必医治,然后将这两个人直接送出了皇宫,宋凝予站在皇宫的门口,弹了弹衣上的灰,回身望了眼那已经被扯下来的皇谕,眸光微暗。 活也好,死也罢,一切就要看那女帝自己的心思了。 一个人若是真心求死,就算是宋凝予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拦不住的。 西孤皇城里除了这女帝,好像就没有别的什么了,宋凝予与宫子临去了人最多的地方,由于衣着比较普通,所以也没有引得众人的测目,宋凝予白皙的脸上抹了一层浅黄色,精致的眉眼被黄色覆盖,变得有些模糊。 宫子临那高大的背影,回过头来,脸上是斑驳不清的黑色斑点,众人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宋凝予挑了一个最热闹的地方坐了下来,小二上前来替两人端了一坛酒,两斤牛肉,付了钱小二又欢天喜地的去旁的地方忙了。 在这个地方,听消息是最好的。这酒楼之中人来人往,那掌柜的是个女的,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衣服,如同一百娇俏的小鸟,穿棱于众人之间。 “小哥这是第一次来啊,不知怎么称呼。”宋凝予女扮男装,身形颀长,可惜站在宫子临的身旁,就显得有些妖小了。她抬起头,一脸莫名的望着那风情万种爽气千云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冥天倪。 不过,若是论起风情万种来,冥天倪的确比她更甚,但是冥天倪心有牵挂,所以不够爽气。 “苏赫。”宋凝予张嘴吐出两个字,中性和嗓音透着几分清冷,听入耳中,如同泉水细细。 那女掌柜的满意的点了点头,拿着那盏酒盏与宋凝予碰了碰,扫了眼宋凝予身旁的气宇轩昂……满脸黑痘的男子,笑意明显抽了抽:“这旁边这位……” “他男人。”宫子临头也不抬的来了一句,那声音刚硬洪亮,引得无数人纷纷测目,宋凝予恨不得一酒坛子扣死他!两个人穿的是男装,谁知道这么个千年封闭的破地方都保守到了什么程度了! 众人望着宋凝予的眼神里多少带着些鄙夷与诧异,随即又低下头来,细细的讨论着这两个男人的事情,宋凝予在桌子底下,愤愤的踩了两脚。 那女掌柜的挑眉一笑道:“二位当真是……不容易。” 宫子临点了点头:“的确不容易。” 大约是宫子临嚎的那一嗓子,宋凝予这一桌就成了焦点,下意识里所有的人都开始避着这一桌,仿佛是怕得了什么瘟疫一样,宋凝予无奈的摇了摇头,端着酒盏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女掌柜的见两人将酒一饮而尽,笑得越发的畅快! 一名男子青衣一闪,坐在了宋凝予的身旁,将那女掌柜的硬生生的挤到了一旁,那公子语气之间带着几分欢喜,凑近宋凝予的身旁笑道:“在下柳云,公子怎么称呼?” 说罢那柳云就着宋凝予的酒盏一饮而尽,动作如行云流水,再倒了一盏,有人说酒不过三,这柳云当着那一坛子酒是自己的一样,一杯接着一杯。 宋凝予赶忙将酒坛子抱了回来,挑了挑眉:“这位公子……” 那人一只手正在揽上宋凝予的肩膀,宫子临将宋凝予顺进了怀里,一双眸子冷冷的打量着那倒在地上醉死过去的人嘴角抽了抽,蹭个酒你也要有那个酒量啊! 砰!宫子临抱着宋凝予晃了晃,也倒在了酒桌间。 那女掌柜的伸出手晃了晃手中的丝巾,勾唇笑道:“三位当真不胜酒力,小二,扶着这三位公子去醒醒酒。” 大厅里那些人暧昧的望着女掌柜的,揉着自个的头笑道:“哎呦,瞧瞧我这,我也不胜酒力了,唉,掌柜的,你也扶我去后院醒醒酒去啊。” 众人一片轰堂大笑。 宋凝予只觉得被宫子临紧紧的抱在怀里,两个人被搬来搬去,她已经上了妆,怎么这么丑的模样竟然也有人看得上! 再醒过来,宋凝予依旧在宫子临的怀里,三人醒来的时间都差不多,就着黑暗的光线,宋凝予还能看见那一袭青衣,本该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的公子,这时满身沾满了草,正欢脱的和那些同样被关在牢房里的人……聊着天。 “唉,兄弟,你怎么也被关了进来了?这里可是罗生堂的地盘。”那与柳云聊得欢快的老汉卷着手里那半卷烟,抽得云里雾里。 柳云搭着那老汉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嗨,这不是和我这两个兄弟喝酒吗,喝醉了,不知道怎么的,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真能聊…… 宫子临扫了眼四周,皆是牢房,牢房是以铁做的,虽然以宫子临与宋凝予的实力想要打开那是轻而易举,不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每个牢房里都高高的点着两盏油灯,牢房里幽暗而潮湿,里面还隐隐约约里有人在咳嗽着,水滴的声音从上方滴落,想来,这里大约是一处地下室。 每个铁牢前还放着一个碗盏,与一个桶,水滴入桶里,大约就是给这牢房的人喝的。 宋凝予抬头打量着那微微湿壤的石与土,朝宫子临淡道:“看来,这里真的是罗生堂的地盘。”牢房的角落里放着一盆罂粟花,那罂粟花就像是一盆美味,散发着美味的香气,引的人垂涎不已。 宋凝予眸光微凉,摸出了三颗药,那柳云接过那颗药的时候微微诧异,笑眯眯的道:“想不到兄弟你还带了糖啊。” …… 宋凝予不知道这柳云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所有的人都如此如丧考妣,唯有这三个人,面无表情也就罢了,还有心思打量着各处。 每一个牢房前都守着一名守卫,宋凝予百无聊奈的坐在宫子临的怀里打着呵欠。 第八百一十九章 牢中偶遇 宋凝予一抬头就看见宫子临那张丑得人神共愤的脸,顿时那脸上的笑就僵硬了下来,一脸嫌弃的摸出一个瓶子,替他擦着脸,一边喃喃道:“这么丑,啧啧!” 宫子临哭笑不得的往宋凝予的脸上捏了一把,无奈道:“这可是你亲手点下去的,再丑,为夫也是你的人!” 柳云在一旁酸得直掉牙:“我说,你们两个这是要羡煞我这个孤家寡人吗!” 宋凝予将宫子临那张脸擦干净,露出一张冰冷的妖孽脸,那双凤眸在微模糊的灯盏下散发着一股凌厉的威严。 宋凝予往脸上擦了擦,那脸上的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柳云站在一旁目瞪口呆:“我的乖乖,原来兄弟你是女人啊,真漂亮。”宋凝予那种赏心悦目的精致,在灯光下白皙的皮肤泛着浅薄的光,仿佛救世之主。 众人那迷离的眸光渐渐闪现出了一丝异样。 那牢房里,一队人缓步而来,为首的,是一个气息沉稳的男子,宋凝予一眼便看见了他,心中一惊,这是肖坤!那罗生堂,肖坤也插了一脚? 宋凝予站在门口,那精致的眉眼引来了旁人的测目,肖坤站在铁牢外,望着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云蹭了上来,笑道:“苏姑娘,你们认识?”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扫了眼那一脸欣喜的男人,大手一伸将人揽进了怀里,语气极欺亲密的轻声道:“娘子,你认识?” 娘子?那对面的男子眸光微微眯了眯:“你已有婚配?” 宋凝予扫了眼身后一脸阴沉却还挂着笑意的人,在他的逼视之中淡淡的点了点头:“我是听风楼楼主,听说罗生堂的生意不错,特来看看,没想到,竟然受此待遇。” 柳云顿时双眼放光,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宋凝予身上:“我的朋友,想不到你竟然是听风楼的楼主,不过……听风楼是什么楼?” 宋凝予没理他,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肖坤,一个人从肖坤的身后走了出来,那男子棱角柔和得如同月光,一双眸子里面透着几分商人的精明与圆滑。 “原来是听风楼主,不知阁下可有证据?” 宋凝予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已近三十来岁,气息深稳谨慎的男子半响,挑眉笑道:“听风楼想与阁下做笔生意,阁下却连名姓都不报,将本阁主困于此处,这就是阁下的待客之道?”她并不曾见过唐门门主,但是她曾远远的见过唐门大少爷,所以,格外的清楚。 那人微微一愣,扫了眼宋凝予身旁的一言不发的宫子临,挑眉道:“有妻如此,倒是令人羡慕。”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挑眉傲然一笑,那眼睛里挡也挡不住的骄傲:“羡慕也没有用。” “这是唐门大公子,唐良,你们算是碰对了人了。”肖坤眸中闪过一丝失望,朝宋凝予温然一笑。 有了身份,宋凝予自然被被换了一个地方,那是玉宇美酒相待,再附奴仆成群,宋凝予与宫子临还有那个死活要跟着宋凝予走的柳云,被一并直接带去了唐门。唐门有许多个分部,但是主要的还是在那北帝的里都。 听风楼也在北帝的里都,所以宋凝予自然是要随着唐门大公子唐良回里都的,至于这西孤陛下这里,宋凝予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一切只能看她自己的选择去了,她若是坐百灵鸟来的话,两个都城之间差着一天的路程呢。 宋凝予只推说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改日再去拜访。 唐良以为她是打了退堂鼓了,于是劝说她,那些人不过是制烟的实验品,让宋凝予不必在意, 一番解说之下,两人各走一方。 宫子临与宋凝予找了一处精致的客栈,柳云也跟着宋凝予二人一并去了龙门客栈,那笑语盈盈的模样一路引得宋凝予笑意连连,一旁的宫子临瞧着很不是滋味,这是什么笑,以前对自己都没有笑过! 柳云一番努力之下住到了宋凝予那一间上房的隔壁,这客栈有七层,宋凝予向来喜欢居于顶层,也许是因为纯素的影响,他说,若是我来了,必然会在最高的一处等你。 于是下意识里,宋凝予也习惯了站在高处,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等着那一抹隐隐约约的身影。 那西孤女帝听见纯素仙逝的时候,眼睛里面只是一闪而逝的悲伤,随后便归入了平静,终究是一个人的情意变得薄凉了?还是她其实心伤,不过世态炎凉,所以看得轻了? 柳云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干,坐在宋凝予的身旁笑眯眯的打着哈哈,然后蹭吃蹭喝。 “你真的是听风楼的楼主?我跟你说,那大烟可是害人的玩意,你若是做那个生意,不知道要毁了多少个家呢!”柳云一张俊逸的脸在宋凝予的面前晃,宋凝予望着窗外那有些乌蒙蒙的天空,抿唇不语。 乌色的天空中偶尔有几只飞鸟成群的飞过,她望着那皇宫的方向,微微叹息,这已经是第六天了,无论怎么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如同一张满开的弓,停不下来了。 宫子临神色懒懒的靠着软塌,手里端着一盏酒杯,望着那张靠着宋凝予越来越近的脸,宫子临手中的酒杯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朝着那柳云就砸了过去,柳云身形微微一闪,躲开了那一下,瞪着宫子临气急败坏:“你想砸死我啊!” 宫子临冷幽幽的扫了眼气得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的柳云,那青色的衣在风中微微飘摇,他无所谓的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懒懒道:“嗯,手有些滑了。” 若是没滑,那柳云岂不是能躲的地方也没有了? 柳云摸了摸鼻子,咳了两声,见宋凝予还在怔怔的望着天空,柳云也望了上去,喃喃道:“这破天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多的云,我看再过一会就该下雨了。” 宫子临怒火中烧,拽起柳云的衣领便往外面拖,柳云一路嚎啕,对于宋凝予而言,显然没有什么反应!宫子临将人扔出门外,咬牙切齿:“我与我家娘子有事要办,你有多远滚多远!” 柳云瞪着那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喃喃道:“哼,夫妻有什么事得关起门来……”不对,夫妻还真有事得关起门来才能办的。 第八百二十章 死不如死 柳云那原本扭曲的脸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趴在门外细细的听,一双耳朵就差点竖起来了! 听了半天,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柳云有些郁闷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个时候宋凝予与宫子临早就出了客栈,就着低沉的天气,两人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即将合上的皇宫大门中。 这皇宫里的路线宋凝予都看得差不多了,每一处都记得很谨慎,就是怕到时候若是出了些岔子,那就麻烦了!搞不好两败俱伤。 宋凝予与宫子临一路朝着那皇帝的寝宫摸了过去,西国,怕是要生大变了。 整片天空风云变色,不过一会的工夫,便下起滂沱的大雨,宋凝予心下一紧,终于到了,若是再过上一会,沾到了水,那就不好藏了。 殿内的暗卫依旧守在各处,宋凝予打开瓶子,清风将那散发着淡淡海棠花的味道传了进去,那些暗卫里顿时就睡了,由于暗卫都有极高的警觉性,所以即使是睡着了,那位置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躺在床上的女子已经极瘦了,这几日病痛将她折磨得越发的削瘦,宋凝予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提起来了。她睁开那已经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睛,望着宋凝予,瘦得只剩下了骨头的脸上吃力的想扯出一抹笑,最终却只是动了动嘴角。 那双手中的指甲已经变成了深黑色,宋凝予坐在床头,眉色狠狠的皱在了一起,她张了张嘴,宋凝予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她削瘦的厉害,也令人心疼! 她摊开手,手中有两颗药,宋凝予去拿药的时候,却见她摇了摇头,她将药扔在了地上,宋凝予咬了咬牙,竟然如此想死,那她就成全了她! 宋凝予转身便走,将那身后的人远远的抛开了,宫子临扫了眼那两颗药,眸光微微眯了眯,顺手将另外两颗塞进了她的嘴里,沉声道:“朕向来不屑于救你这种一心求死之人,不过,我家娘子既然希望你活着,那你就得活着!” 扔下话,宫子临的身影疾射入了暴雨之中,追着宋凝予的身影而去。 宋凝予回了客栈里,连湿衣服也不换,怔怔的站在那露天的暴雨之中,大雨从她的身上刷了下来,带着一股拍打的疼痛感,暴风雨中有一只百灵鸟,摇摇晃晃的避开了那漫天的惊雷朝着宋凝予一路跌跌撞撞而来。 宫子临一来就见这人站在大雨里,顿时一口血差点气出来,将人拽进怀里气急:“她愿死愿活关你什么事!你好端端的淋什么雨!跟我进去!” 雨水从她的脸上刷了下来,宫子临伸手去碰她的脸,却触碰到了眼角那微微温热的液体,神色微微僵了僵,因为是下雨天,所以他站在她面前,分不清她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流出来的,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 他将宋凝予拉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语气里是少有的宠溺与嘶哑。 宫子临总是这样,他知道什么时候放手宋凝予会回来,他知道怎么样去离开,宋凝予才会舍不得他,他也明白,宋凝予什么时候需要的是什么,他从来不会去碰她的底线,他会在她有难的时候,拼了命的去救她,也会在闲瑕的时刻逗着她,会像个孩子一样,在宋凝予的身旁陪她笑。 他说:“不要害怕,有什么,我们一起分担。那个什么狗屁皇帝咱们不做了,你只负责做我的皇后,等我来宠冠后宫。” 两个人站在雨水滂沱中,这深情万分的时刻,一道颇煞风景的声音从长廊处破空而来:“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还在大雨里站着呢?春雨冷得很,若是着了风寒怎么办?快回来快回来!” 宋凝予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罗嗦的人,宫子临一张脸顿时黑了,牵着宋凝予,如同一阵风般的穿过柳云,回了两人的房间,等柳云站在门口的时候,那门早就关了。他哭笑不得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唇角扬起一抹温温的笑意。 春雨微寒,宋凝予进了屋子里才发觉,的确是冷,不一会,小二就端着一大桶热水跑了上来,给钱的都是大爷,要什么那都只有一个字,好! 两人武功再高,那也是个人,也会生病,宋凝予喝了碗姜汤,跑在沐桶里,再想想宫子临,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没有什么比你最爱的人刚好爱你更幸福了。 宫子临将宋凝予的衣服拿到了屏风上放着,然后开始正大光明的脱,从外里到里衣,动作优雅而缓慢,宋凝予缩在那沐桶里,瞪着还在脱衣服的人急忙喝道:“这个桶太小了,容不下两个。” 宫子临脱里衣的手微微一顿,扫了眼那沐桶,挑了挑眉:“这是双人的,不过是洗个澡而已,娘子你害羞什么?”阴沉的云将屋子里点着的那一盏油灯吹得摇摇晃晃,最终陷入了隐隐约约的黑暗里。 朦朦胧胧里宋凝予还能瞧见宫子临那宽大的背影下是怎么样的一副宽肩窄臀的精实模样,一张脸顿时红了大半,没想到宫子临一脚踏入了那沐桶的另一头,真的规规矩矩的洗了起来。 水因为一个人的加入而漫了上来,从肩膀漫到了宋凝予的脖子,她警惕的瞪着对面的人,房间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细细的水声与窗外滂沱大雨的沙沙声。 宫子临望了眼缩在水里一脸警惕的人,挑了挑眉:“娘子你怕什么?若是论打的,为夫舍不得,若是论暴力,为夫也比不上你,在床上,似乎也是娘子占了上风……” 宋凝予一捧水朝着宫子临就泼了过去,红着一张脸喃喃道:“宫子临!你就不能正常一点!” 宫子临两条精实的胳膊搭在沐桶两旁,一脸大爷的扬着下巴笑道:“为夫只对夫人一个人不正常。”其余的人还是很正常的,宋凝予突然发现,宫子临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她脸色还没缓和下来,对面那脸皮堪比城墙的人接着道:“实在是娘子销魂嗜骨的模样……” 宋凝予猛的从沐桶中站了起来,就着那隐隐约约的一点光,宫子临那双如同大海般的眸子深了深,宋凝予已经踏着水坐在了宫子临的身上,她像个女王般伸出一只手抬起宫子临的下巴,傲然道:“今天姑奶奶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销魂嗜骨!” 第八百二十一章 厚比城墙 宋凝予极少会去主动,多半是宫子临那堪比城墙还厚的脸,以及那一肚子的腹黑才成功将宋凝予这种强悍又冷情的人给拿下的,想不到如今宋凝予的主动如同一把火,将宫子临烧得一片沸腾欲罢不能! 柳云闲来无事,于是抱着一盏灯又打算去折腾那隔壁的夫妻俩!于是去敲了门,敲了半天也不见反应,顿时觉得奇怪了,难道这两个人顶着个大雨天的,又出去了?见屋子里面一片漆黑,柳云觉得,好像是真的出去了。 房间里面传来细细的声音,柳云猛的反应了过来,那是怎么一回事了,顿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沸腾不已,咳,听墙角这种事情,虽然不雅,但是他也好奇啊!于是柳云便吹熄了灯盏,蹭了过去。 所谓好奇害死猫啊,当第二天宫子临坐在床上喂那一脸扭曲幽怨的自家娘子吃饭的时候,柳云也蹭了过来,说起来真是惭愧,原本是想偷听来着,结果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 屋子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面无表情的冰着一张脸,那女子生得倒是秀丽娇俏,眸子里面也闪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咳,那个……苏姑娘这是怎么了?”苏赫是宋凝予自己替自己取的名字,宫子临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苏赫云,一张脸顿时就黑了,眸光幽冷的看了一眼柳云,凉凉道:“什么苏姑娘?叫宫夫人!” 柳云嘿嘿笑了,朝宫子临道:“宫夫人这是怎么了?” 宋凝予一把扯过宫子临那只燕窝盏,一脚将人从床边踹了过去,脸色微微白了白,咬牙切齿:“谁是宫夫人!本小姐一未嫁人二未大婚!哪里凉快你去哪里呆着!” 风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起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好久不见自家主上这么委屈了,简直就是大快人心,若是月那小妞在这里,指不定会怎么笑他了! 宋凝予两下将燕窝盏喝了,放在莲清的手里,扫了眼柳云,语气里透着隐隐约约的怒意:“公的,都给我出去!”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扫了眼风与柳云,硬声硬气的催促道:“还不出去。” 柳云唯恐引火上身,顿时麻利的闪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宫子临,宫子临摸了摸鼻子,望着宋凝予喃喃道:“娘子,是为夫不对,为夫身为一个气血方刚的八尺男儿,竟然把持不住,为夫实在是……” 轰,莲清顿时一张脸红了大半,她在想着,要不要先退出去…… 宋凝予一张脸顿时就沉了,咬牙切齿:“莲清,给我把他扔出去!” 莲清得了令,狐疑的望了眼一脸幽怨的宫子临,恭敬道:“请。” 宫子临一脸幽怨的站在床前,无奈的站了起来,三步一回头,到了门口,宫子临幽怨的道:“娘子,有什么为夫帮得上忙的……” 砰!迎接宫子临的是一个瓷枕,那瓷枕掉落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成了一地残渣,宋凝予瞪着宫子临的身影,唇角却挂着浅浅的笑意,哼,跟她斗?还嫩了点! 那门外的柳云一脸同情的望着被赶出来的宫子临,笑得见眉不见眼:“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幽幽的扫了眼站在一旁的风,风顿时觉得背后一片寒意直冒,宫子临突然出手,柳云砰的一声昏倒在了地上,宫子临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扔给风,一字一句道:“把这一瓶给他吃了。顺便记得,给他一百个花楼的姑娘,记住,是一百个!” 风捏着手中的药瓶,低头一看,激情丸,脸色顿时黑了黑,主子,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宫子临那一脸幽怨的神色总算好了许,不是要偷听吗?朕就让你实践实践。 风一脸扭曲的望着的白面玉公子,若是他醒过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撕了自家这无良的主上啊! 宫子临优雅而霸气的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盏幽幽道:“他若是没有享受够,朕可以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风顿时只觉得后背一寒,如今青天白日的,花楼都不开门啊,正是因为不开门,咳,所以可以享受一番独占全场的感觉! 风麻利的背起倒在地上的柳云,正欲出去,听得宫子临幽幽道:“记得将现场画出来,朕也想瞧一瞧,这柳公子,终究是如何龙马精神!” 风抹了把脸上的汗,差点一脚踩空从七楼滚下去,碍于自家主上的腹黑,风只得点了头:“是!” 柳云走了,宫子临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大半个月了,从棠国穿过百里神谷与荒漠,再踏过东皇的东国,来到这西孤皇城,快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了! 屋子里莲清一旁替宋凝予穿那一袭衣袍一边解释着这一路来的事。 赫连星笑路过那北帝皇城里都的时候,被那唐门家的小姐看上了,硬是要娶回去!结果连诓带绑给掳走了,小医仙自然尾随其后,两人医术毒术打得好不热闹。 滟华在东皇巡游的时候被东皇看上了,强行带回了皇宫,那东皇的实力竟然比滟华还要高!宋凝予挑了挑眉,东皇? 至于长孙无邪与那风无心正在棠国里商议种种破事。这一次来的,只有运水与厚土。 厚土熟知天下地形,这一个北域自然也不在话下,运水,只要给她一天,就能将整个北域的情报都网于其中! 这不,运水去寻情报去了,而厚土,这个时候正在听风楼里处理那一系列的大大小小的问题。别看厚土生了个娃娃脸,那处事的手段那是一点也不差,大约是跟过宋凝予,所以学会了七分狠辣,三分人情! 如今都来了,倒是没有宋凝予什么事了。肖族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宋凝予扫了眼那关系谱,决定去这里的裁缝铺看一看。 得了莲清这么一双巧手的打扮,宋凝予那七分出尘的帝王之气顿时便显露了出来,言行举止之间透着十足的尊贵与优雅,一件素白色的长裙,将宋凝予映得倾城冷傲不食人间烟火,那腰间配以封带,纤腰不盈一握,前凸后翘。看得宫子临恨不得将人塞回去,重新打扮一下! 但是触及宋凝予那幽幽的眸子,宫子临摸了摸鼻子,还是没敢,他的夫纲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下了! 第八百二十二章 裁缝铺 出了门,顿时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宫子临一袭月牙白的长袍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郎才女貌,顿时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宫子临将宋凝予的手紧紧的牵着,咬牙切齿道:“你去找辆马车来!” 宋凝予瞪了宫子临一眼,欲挣开他的手,宫子临死死的牵着,硬是不放!这是主权问题! 从这里到裁缝铺不过两条街,等将马车找到了,人都已经到了! 莲清已经转身去寻马车去了,不过一会,便驾着马车来到了客栈的门口,宫子临二话不说,将人扛着跳进了马车里。 莲清听着马车里面那宫子临刻压低的哀嚎声,嘴角抽了抽,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门口,宋凝予低头,弹了弹那衣服上一点可疑的灰沫,转身下了马车。 裁缝铺的名字就叫裁缝铺,从这店面的装饰来看,应该是百年的老店了,店里也没有个人来看着,只有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她手法娴熟的裁着布,见宋凝予走了进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宋凝予,唇角微微颤了颤。 她喃喃的说道:“唉呦,你小子三年没来瞧过我老婆子了,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她从那诺大的柜子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拖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些桂花糕与一盏青梅酒,酒香融入宋凝予的鼻子里,清香致极。 她佝偻着背影,穿着却依旧讲究,分明年近花甲,却穿着一身喜庆的亮色,她身子虽然佝偻,脚下的步子倒快,一张略有些皱纹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宋凝予扫了眼身上的素白色,微微垂眸。 想来是老人家眼睛不好,将宋凝予的素白色看成了纯素常穿着的素白色了吧? 老婆婆嘀咕道:“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爱,独爱这一盏青梅酒,你这些年等的那个姑娘,等到了吗?” 宋凝予诧异的抬起头,老婆婆朝她神秘的笑道:“你可别以为我老婆子不知道!你喝醉了的时候,可是什么都说得清楚明白,哪里像你现在这样,跟个冰葫芦似的闷着!” 有人走进了裁缝铺里,说是想做件衣,老婆婆摆了摆手慈祥的脸上笑得很欢喜:“今儿我老婆子的干儿子回来了,就不做了,明天再来,明天,老婆子送你一件衣啊。关门关门了。” 她有些吃力的去关那扇多宝阁门,阁门的后面还有一个大栓,宋凝予扫了眼莲清,示意她不必再等着了。老婆婆看不得太远的东西了,关了门,拉着宋凝予便朝后院走,宋凝予端着她手里的盘子,嗫嚅着唇角,不知道该不该说。 老婆婆格外亲切的牵着宋凝予的手,院子里种着一株玉兰花,此时正值开花,花香浓郁,阳光从那叶间探了下来,折出了一道道素色的光,宋凝予眼眶微微红了红。 老婆婆突然朝宋凝予出招,那姿势凌厉而迅速,每一招都极其到位,宋凝予匆匆闪过,拧着眉沉眸不语,她的身上没有杀气! 三招下来,老婆婆喘着粗气坐在那种着一大片玉兰树下的一处石凳上,摆了摆手笑眯眯的道:“唉呦,老了,不中用喽,你这一身的本事啊,倒是退了不少了。” 她掰开那石桌子下面,露出了一个盒子,将那盒子推到宋凝予的身旁,朝她温婉的笑道:“这是三年前你留下来的,说是等你再次来的时候啊,就还给你,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喽。” 那个盒子上刻着大片大片的海棠花每一朵都是并蒂的,盒子的边缘扣着金边,宋凝予望着那个盒子,语气有些哽咽的朝老婆婆解释道:“我……家师并没有来,婆婆,我是他徒弟。” 是了,纯素那个时候不是一直自称为师吗?师父、徒弟,这样的关系来解释他们之间,是不是就是最合适不过了? 老婆婆微微愣了愣,凑近前去,一双晶亮的眼睛打量着宋凝予,半响之后才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的笑道:“哦,原来是姑娘啊,你就是那小子等了很多年的姑娘吧?与他生得可真像!他还好吗?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呢?” 老婆婆四下张望,这个简小的院子里,除了几株种在一起的玉兰树,所有的东西都能够一眼望尽了,她有些慌张的望着四方,那双眸子里满是希冀。 宋凝予解释道:“师父他有要事忙,所以特托我过来看看您!” 如今她老了,手脚也没有以往利索了,那些个料子也是不时下最新的了,所以来裁缝铺的人就少了,有时候一个月也不见一个客,如今花的都是先年存下的银子,如今老婆婆也知道自己恐时日无多,所以做出去的衣服,都不大会收银子了。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那绳子上还晒着几件亮色的衣,见宋凝予打量着那些衣服,老婆婆笑着解释:“如今年纪大了,指不定哪一天就走了,还是穿得好一些,来日才好体体面面的走!” 那语气里面竟然透着一抹心酸,宋凝予抱着手中的盒子,修长白皙的指一下一下的扣着,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那墙面上翻了进来,与宋凝予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宫子临朝宋凝予挑眉一笑,那笑意里划着浓烈的温脉。 宋凝予也笑了,朝宫子临伸出手,两人站在一处,眸光温婉的坐在石凳上。 老婆婆打量着宫子临半响,突然道:“这位公子额上泛黑,恐生事端,还是尽早离开,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为好。”一来就是这么一句话,宫子临那张脸顿时就黑了黑。 老人家了,难免那双眼睛会看见些什么,只见她神色清冷的轻声道:“我老婆子可从不骗人,说不定这公子,比我老婆子走得还快。” 宋凝予心中顿生一抹不安:“可有解?” 宫子临眉色微拧猛的站了起来,沉声道:“您若不欢迎我,大可直说,何必出言吓我家娘子。咱们走!” 宋凝予心中想的,却不是那话是恐吓,若是万一成了真呢?她紧紧的抓着宫子临的手微微皱着:“婆婆,可有法子解?” 老婆婆缓缓的站了起来,轻声喃喃道:“劫难难逃,避过则万事休,避不过,也不过黄泉相见。” 宫子临气急败坏的将宋凝予拽出了裁缝铺,外面是青石长街,莲清驾着马车停在门口解释道:“公子不放心……所以……” 第八百二十三章 纯素的盒子 宋凝予上了马车,她紧紧的抱着那个镶嵌金边的盒子,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她摇了摇,却不见任何声音! 宫子临冷着一张脸,一只手拍着那个盒子上,沉声道:“这是纯素给你的是不是?哼,我就知道,当年他接近于我绝对没有好事!”原来打的是他家娘子的主意!不过宫子临似乎忘记了,最早与宋凝予相识的,其实是纯素,只不过宋凝予忘记了而已! 宫子临也会害怕,他怕宋凝予突然有一天,若是想起了那些与纯素有关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所以眼下,他还有一个计划,他们之间,除了大婚,还缺少一个羁绊,那就是孩子! 宋凝予这个时候不知道宫子临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怔怔的望着放在盒子上的那只手,她指尖冰冷的覆在他的手上,轻声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唐门,她还没有接近到,他们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区区一个小少爷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一个二少就害死了那样多的人,若是唐门满门的人都来了,又该怎么办呢? 宋凝予的心变得很胆小,她想活,想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如今没有了纯素,她突然觉得很累,好像那最强大的一坐靠山突然就倒了,天空那半边天,突然就塌了,她已经没有勇力去将那半边天扶起来了,她只想待在她那另一半的天空里,好好的活着,过完这一生。 宫子临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扣着宋凝予的肩膀,沉声道:“是死是活,我都陪着你,难道你就甘心被唐门中人如此诋毁伤害吗?那一笔一笔的帐,你就不要算了?” 宋凝予拍开宫子临的手,冷声道:“宫子临,你总说我是你的后盾,希望我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所以我必须强大,必须坚强,必须成为一个能只手撑天的人!你忘记了吗?最初的我是什么样子?”宋凝予推开马车的车门,身形一闪,消失在了那条长长的青石长街里。 宫子临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苦笑,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也希望她只是一只会在他的羽翼下飞翔的小鸟,他也想护她一世安好。 只是,他比宋凝予更知道,宋凝予是不可能成为一只乖顺的永远飞在他羽翼下的小鸟,她是一只鹰,一只能与他并驾的雄鹰。 莲清坐在马车上,望了眼马车里面一脸阴郁的宫子临,叹了叹气,其实主子你要吵架找个办法离开,也不一定要用这样的话呀! 宋凝予身轻如燕的穿棱于长长的青石长街里,那皇城之中不断的响起了钟声,那是皇帝逝世时的钟声。 宋凝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着那一大片略微有些老旧的暗楼大步而去。 楼宇之间极是细密,这里是贫困的百姓所能居住的地方,宋凝予瞥了眼身后紧跟的暗卫,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一条弄堂里。 宋凝予迈着轻巧的步子走进了一家院子里,那院落里面的人见了宋凝予,微微垂首。 厚土站在宋凝予的跟前,恭敬道:“主上,人已经带回来了。” 宋凝予命厚土将那西孤女帝带了出来,再以另外一个相似的少女替换,要知道,这天下间中了唐门之毒的人不下无数,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找起来很轻易。 屋子里面极是简雅,一副桌椅一张桌,再无旁物,看样子,这些东西应该是新添进来的,旁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加。 走近身旁,她的体内已经能够闻见尸体的味道了,宋凝予拧了拧眉,取出一颗药扔给厚土,还好赫连星笑那里有足够的药材来让她挥霍!否则宋凝予还真说不准能不能救她了! 运水抱着胳膊走了进来,微微拧眉,朝宋凝予道:“唐门在北域的势力极大,每一个国家里都有许多大臣被唐门所胁迫,每一个皇城的郊城外,一大片山谷里都种着无数的罂粟,据说,那里也是唐门的地盘,而且是当年朝廷亲笔拔出去的。” 要处理唐门,这件事情很麻烦。 “若是联系朝廷如何?” 运水摇了摇头:“朝廷之中多数的心都向着唐门,只怕会打草惊蛇。另外,那些大烟的出处更是五花八门,每一条渠道都极其隐秘,属下去看过,那些吸食了大烟的人,最后都瘦骨嶙峋,死法更是各种各样,皆是自杀。”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扫了眼床上的西孤女帝,淡道:“你先替她梳洗一番,此事容后再议。” 之所以留下西孤女帝一是纯素与她相识一场,想来纯素也不会不管她,二是她似乎对于唐门极其熟识,留下来了,或许有用。 一招瞒天过海,再加上那摄政王的一番大肆宣扬,西孤女帝之死如今已是板上钉钉了。 宋凝予是特意在那穷民区转了一圈,然后再转回去,在西孤皇城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想到,那西孤女帝死了,更没有人会想到,她被人救活了! 望着天上那浮动的白云,宋凝予微微叹了叹气,不知道马车里面那个家伙是不是已经信以为真了。她坐在长廊里,指腹缓缓的摸着那个盒子,盒子的纹路很清晰,想来是这几年雕刻的,每一笔一画都极其细致。 盒子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只留有一张折叠起来的诺大的纸,和一封书信。 书信大约是纯素三年前写下的。如今宋凝予再一次看到,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她紧紧的握着那张纸,眸光微凉。 纸上不过寥寥几行字,却道尽了三年前纯素那无法平静的欢喜。她手一扬,那书信在她的手中被化作了一地斑驳的纸屑,纷纷扬扬里,宋凝予有些恍然,好像看见了那个纯白如雪的男子,静静的坐在轮椅里朝他挥着手。 恍然之间,有人在轻声的唤她小徒儿。 宋凝予垂眸,盒子里面还放着一支簪子,是以木削成的,图纹是并蒂玉兰花的样式,那簪子并不怎么好看,她还依稀能看出来,那个时候的纯素,是怎么样的一个模样,静静的坐在玉兰树下削着那玉兰花样式簪子。 在她思量间,运水已经替西孤女帝梳洗好了,幸好不过两天的时间,身上虽然有些味道却也还不算太浓烈,如今喂了药,洗了洗,大约就好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布势图 运水见宋凝予摊开那张纸,一双眼睛立马就亮了,指着那张纸喃喃道:“我的乖乖,这可是唐门的布势图,主上,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我进唐门偷了好几次都没偷着!” 宋凝予望着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图喃喃道:“我正准备撕了……” “别撕啊别撕,这可是宝贝,有了这,别说要毁了罗生堂了,你就把唐门给灭门都没有问题了!”显然识货的运水比较激动,一脸热情的从宋凝予的手里轻轻的将那张纸宝贝一样的拿了过去。 那张纸也是三年前的了,如今长年的封在盒子里,都已泛起了一层浅浅的黄色。 宋凝予摸着下巴,开始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将唐门给收拾了。 至于赫连星笑,有小医仙在,想来也不用着什么急。但是一个医者,掉入了毒堆里,宋凝予还是有些担忧。 如今能利用的,就只有那东皇了,毕竟是相识一场,又是滟华的老相好,嗯,或许能够一商。 “你将这份纸拓印一份,另外,将这些大烟所触及到的利益对象查一查。”利益冲突,国家肯定是不受益的。因为残害的是百姓。还有就是生意上的对手,肖家乃北域的首富,也会有一定的问题,只是暂时还没有出现,或者已经出现了,只是隐藏得好。 唐门的总区在北帝的地盘上,宋凝予顺便也可以去看一看那正水深火热中的两个人。 那扇门被缓缓的推开,小女帝的步子还不大稳,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望着宋凝予时,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满是泪水,她扑进宋凝予的怀里嚎啕大哭,不知是为了那些来不及去缅怀的过去,还是那些即将告别的未来。 宋凝予的心里揪着疼,她揉了揉小女帝的长发,其实她也不过比她大三四岁,宋凝予突然有些佩服这个小女帝了,能在七八岁的时候与那满朝的奸臣斗到现在,也是值得勉励了。 运水挑了挑眉,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笑得眉不见眼的,蹭了蹭一旁的厚土:“想让主上抱一抱你啊?你也哭一哭,说不定会大发慈悲哦。” 厚土黑着一张娃娃脸转身走了。 那女帝足足哭了一盏茶的工夫,一双眼睛如同小动物一般不安的看着她,她望着宋凝予喃喃道:“凝予姐姐,你不会不管我吧?” 那眸子里面极尽讨好,她知道,既然选择了要活下去,那就只能在宋凝予的身旁才是最安全的,在其他的地方,无论是在哪里,终有一日会被他再重新抓回去。 宋凝予揉了揉她那有些发黄枯燥的长发,摇了摇头:“不会。” “凝予姐姐,我想吃豆腐花。”她轻轻的望着宋凝予,眸光里水光滟滟。 “好,我带你去吃好不好?”宋凝予想,那个时候的纯素,是不是也曾像妹妹一样的这般温柔的待过她? 小女帝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跟在宋凝予的身旁,跟着她上了马车,静静的坐在她的身旁,安静得有些过分,宋凝予不知道这样对她是好还是坏,她还不过是个十五岁尚未及笄的孩子。 只是,这个世道总是如此,它不会因为你还是一个孩子,就会将那些本该给予你的伤害停止,或者消减。 莲清驾着马车,不时的望一眼马车里面的人,那略微有些低调的马车从西孤皇城至北帝的里都,花了两三天的光景。运水觉得,自家主上简直就是疯了,放着那百灵鸟不乘,偏偏要来这里坐什么马车! 那百灵鸟都快闲得发霉了!如今闲的没事干就去找那些蜘蛛毒物的麻烦,反正如今它也不怕那些毒了,正好一报当年之仇。 马车一路驶进了里都,小女帝战战兢兢的跟在宋凝予的身旁,她不安的扯着宋凝予欲下马车的动作,喃喃道:“陛下,你别丢下我呀。” 宋凝予被扯着衣袖,只得轻声哄道:“我没有要丢下你,不是想吃豆腐花吗?你不能露面。” 她嗫嚅着唇角,喃喃道:“那……那我可以戴着面具,姐姐,我只想看看她们两个。” 宋凝予坐在马车里,微微拧眉,她扫了眼那外面驻守着的暗卫眸光微微眯了眯:“外面的暗卫估计是那摄政王派来的,他或许已经怀疑到了你没有死。你若是这样出去,那么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宋凝予的语气很沉冷,至于去与不去,权在于慕容霓裳。 她垂眸,戳着手指喃喃道:“那……那就不去了吧。其实豆腐花我自己也可以做。” 宋凝予摸了摸她的长发,轻声道:“有缘自会相见,何必急于一时。”不管怎么说,她能活下来,不言生死与岳温,那就是一件好事。 马车一路朝着龙门客栈而行,宋凝予轻车熟路的上了龙门客栈,莲清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素纱蒙面的女子,长长的长发一左一右两旁侧扎着,那双大大的眸子里泛着浓浓的水雾,正不安的望着四处,她的步子却紧紧的跟着宋凝予等人。 莲清扫了眼那角落里的几个人,一巴掌拍在那小女帝的脸上,清脆响亮:“愣着干什么?还不走快些?主上买你来可不是让你拖后腿的!” 她捂着脸,连忙急急称是,随着宋凝予一路上了顶层,顶层里阳光正好折在了屋子里,撒出了一地金黄,莲清朝小女帝微微福身,轻声道:“方才见那几个摄政王身旁的暗卫在,想来是跟着我们来的,所以一时着急出了手,实在对不住。” 因为怕起疑心,所以莲清是下了手的,虽然力道不大,声音却极其响亮,那瘦瘦的小脸上闪现出了一道浅红的印子,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方才多谢莲清姐姐。” 莲清满眼的心疼,取了冰在她的脸上捂着,宋凝予转身去了里间,宫子临那清冷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如今看来,宫子临已经与北帝与南王相商好了,至于东皇,东者,乃凤梧,宫子临也没有兴趣去插一脚。 他回头见宋凝予一身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他朝宋凝予伸出手,脸上挂着妖孽般魅惑人心的笑意:“娘子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便要与为夫生疏了吗?嗯,既然如此,那为夫只能日日跟着你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 重振夫纲 宋凝予二话不说扑了上去,将宫子临抱了个满怀,她声音闷闷的从宫子临的怀里传了出来。 “我以为你生气了,我那日故意气你的。” 宫子临挑了挑眉,学着宋凝予的样子,尖着嗓子斥道:“宋凝予!今天晚上你别让老子的床!罚你去抄女训,一百遍!” 宋凝予将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闷声笑道:“你这是要重振夫纲了吗?” 宫子临抬起她的下巴,那张妖孽般的脸上尽显傲气:“娘子你只有两条选择。” 宋凝予挑了挑眉,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静待下音。 宫子临坏笑道:“第一便乖乖的从了爷,第二吗,爷今天晚上会更卖力,直到你愿意从了爷为止。” 宋凝予挑了挑眉,一只白皙的手缓缓的抚上了他的胸口,常年清冷的眸子里带着媚色如丝,看得宫子临差点没忍住。 宋凝予挑了挑眉:“想从我这里将夫纲拿回去,那可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宫子临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大,欲将怀里的人抱紧,却见宋凝予已经松开了他,脚下轻盈的朝着那大门而去,顿时一张脸黑了黑,咬牙切齿的在房间里面等天黑! 宋凝予一骑马车直接去了唐门,登门拜访,附上厚礼,自然没有人不喜欢收礼,当下就被迎了进去,奉为上客。 宋凝予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整个唐门里却不见来人,只有一个替她倒茶的小哑巴姑娘。 宋凝予喝了一盏茶,扫了眼四周,冷声道:“既然唐门无待客之心,那我也没有这个必要再呆下去了。 那强悍的内力朝着八方大柱子轰了过去,宋凝予大步走出了那宛如宫殿一般的正厅,刚走到门口,只听得身后传来房子倒塌的声音,那些原本想给宋凝予一个下马威的人顿时就不淡定了,匆匆火烧眉毛一般的跑出来。 唐良着一袭褐色的锦锈长袍,那百花织锦穿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尽显风骚与华贵,那张温温脉脉的脸上透着几分打量,温声笑道:“宫夫人连茶都没喝完,怎么就要走呢?” 宋凝予挑了挑眉:“唐门的屋子也太不结实了些,我若是晚些出来岂非小命不保?” 其实那屋子根本就是宋凝予下的手,瞧瞧着那倾斜的角度与那完美的缺口便知!唐良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个同样腹黑阴险的人!当时赔礼笑道:“宫夫人所言有礼,若不嫌弃,请宫夫人内舍一坐。” 宋凝予垂眸,弹了弹那衣角上若有似无的灰沫:“我那两位好友得唐门照顾,所以特来一见,不知唐公子是否方便让他们来与我一见?”她的语气说得极为轻盈,就好像不经意间说出口的一样。 唐良面露难手,负手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无奈的笑道:“是有这么一位公子,只是,那公子是三妹请回来的贵客,连我都不轻易一见,我去派人问一问三妹。” 真是岂有此理了,见个人还要问一问三妹!这分明就是他们将人给拐了去的!赫连星笑那一身的实力,若是没有一点本事,还真困不住他们两个。 一路而行,那唐门水谢楼台绿树成荫,楼宇玉阁数之不尽,简直比那个皇宫更像一个皇宫,四方毒草毒花与毒蛇遍生,唐门的人衣服背后都有一个标志,那标志是一个诺大的蜘蛛,蜘蛛的腹部之上纹有一个太阳形的图纹! 宋凝予说哪来的那么多赤火蛛王呢,原来如此! 唐良一路而行,一双精明的眸子不时的打量着宋凝予,沉声问道:“不知姑娘乃是哪里人士?那大烟欲出何处?” 宋凝予挑了挑眉,这是查不到她的消息,所以亲自一问了? “长安人士,我是如今长安城的首富,那丞相风无心是我义兄,这些货我若是要大老远的运回去,可得费不少的银子,唐公子可得让我赚些,我才好广开销路啊!” 唐良点了点头,朗声笑道:“这是自然,既然有钱,那自然是要一起赚的!” 宋凝予故意选了下午,两人这一番相谈,天色便冷了下来,外面狂风骤雨下得极是狂暴,两人商谈完了,站在外面,宋凝予一脸无奈:“天色竟然这样晚了,真是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今夜会下如此大的暴雨!” 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眸光微垂。 唐良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的衣袍,朝宋凝予笑道:“既然天色已晚,宫夫人若不介意就在此住一宿如何?正巧在下还有些细节想与夫人相商。” 宋凝予自然也就推脱不得了,她扫了眼那被大风吹得折了的树,面上一惊,连连点头道:“唐公子好客,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重新坐回了原位,唐良让人送了一盘棋过来,那玉质的棋子触手生温,宋凝予曾经在皇岛的时候看见这这样的一副极好的棋局,只是除此之后便再也没有看见过了! 天下唯二的两副好棋,一副在皇岛,另一副在唐门,可见唐门如今的实力,确是不容小觑! 宋凝予那双清冷的眸光微微闪了闪:“棋艺在下不大擅长。” “给你看个好东西。”两人一番商谈之下,虽然这唐良对宋凝予还有怀疑,但是宋凝予那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与给唐良吃了一颗定心丸,宋凝予点了点头,唇角旁划过一丝趣味。 唐良命人拿来的是一朵花,一朵罂粟花! 那花在灯盏下缓缓的开着,透着一股浅淡的香味,魅惑着人心。 宋凝予眸光微亮,望向唐良:“这是罂粟?那大烟,可是掺了罂粟的缘故?” 见宋凝予一脸诧异的模样,唐良挑了挑剑眉,笑里藏刀的朝宋凝予笑道:“这确是罂粟,却也不仅仅是罂粟,在唐门之中遍种有毒之花,那蜜蜂采食过之后便会去采罂粟的花粉,毒与毒之间相互融合,便得此花。” 宋凝予望着那束开得妖艳的花,再扫了眼窗外那下得轰轰烈烈的暴风雨,一脸担忧:“如今天气无常,如此大的暴风雨,这罂粟花岂非难以种植?” 唐良摇了摇头,他闻着花香落下一子,有些自傲的笑道:“罂粟花生命极强,宫夫人不必担心,只是不知宫夫人需要多少量?” 第八百二十六章 其价其合 宋凝予落下黑子,抬眸淡道:“以你给我的这个价钱,自然是极其合算,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白。” “但说无妨。”两人一来一往间都夹枪带棍的试探着对方,宋凝予淡问道:“价格如此之低,想必有不少的人想与阁下合作,只是阁下一次性愿意提这么多给我,是不是有些急切了?” 而且还是这样低的价格,若是个正常的商人,都会这样想。 唐良细细的望了眼神色不变的宋凝予,傲然一笑道:“与唐门做生意,自然不会亏了你,你将这些大烟放出去,广为传放,不出一年,整个棠国必会民毁兵弱,到时候,唐门再一举进攻,拿下一个棠国,不过轻而易举。” 他既然敢这么做,自然也就不怕他们说!宋凝予倒是有些欣喜起唐良来,至少唐良是明着来,有什么说什么一清二楚,不像有些人,心眼颇多,自傲自负。 “唐门这是要……” “一统天下。”唐良落下一枚白子,望着宋凝予,流露出的是满眼的傲然之色。 宋凝予微微拧眉:“据我所知,如今的棠国已是不是当年那个弹丸小国,拥有的军事力量更是强大,手下兵将良多,你若一统天下,怕是不易,再者,这北域四国亦是不容小觑,唐兄若要一统天下,怕是难呐。” 唐良有些愕然的望着宋凝予喃喃道:“我要一统天下你便知不可行?”当真是世间少有女子,难怪连那肖族的大公子都会羡慕那个男人! 宋凝予摇了摇头:“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有何可与不可?” 这话倒是入了唐良的心了,他点头笑道:“好一个能者居之!这大烟若是日常食之,不过一年,必会使其泥足深陷,再无翻身可能,所以,还须有宫夫人这样的东风来相助才行啊。” 棠国查大烟查得越发的厉害,若是没有一些关系,是弄不进去了的,特别是想要搞垮那长安城,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有了宋凝予,必会很快! “到时候唐兄若是一统了天下,可别忘记了我呀。”宋凝予挑了挑眉,端着酒盏,笑得很欢,仿佛已经前路在望了。 唐良笑着点了点头:“我若是一统天下,自然也少不得你这股东风的好处。”两人一盘棋下得七零八落,谁也没有攻击谁。 莲清上前提醒宋凝予,轻声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明日还有事务要处理。” 宋凝予拍了拍莲清的手淡笑道:“我正与唐兄说得正欢,你怎么如此不识趣?”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很是欢喜。 唐良站起身来,手中端着一杯酒,朝宋凝予笑道:“时辰确实不早了,来,祝你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才怪。宋凝予在心里默默的加上了一句,酒意半醉的任由莲清扶着她,随着那引路的婢女朝长廊上静静的走着,唐良的目光变得和缓了许多,也不如先前的尖锐了。这样很好! 对于长安的情况,唐良就算是知道,也定然不会太全面,宋凝予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自称是首富,再者,她的用度也好,衣着也好,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万金的。 夜色朦胧里,宋凝予靠在窗口,细细的听着窗外的雨声,眸光微凉,莲清打量着四周感叹道:“这里当真不比皇岛的宫殿差上半分,陛下,这唐门若是一统天下了,那皇岛可怎么办?”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宋凝予特意开着的窗口跃了进来,冷声道:“主上,已经查出来了,赫连公子在唐三小姐的东院。”赫连星笑好好的怎么这么倒霉被唐三小姐给看上了?宋凝予脸色黑了黑。窗外下着滂沱大雨。 雨雾迷迷里看不大清楚前方的路,宋凝予不过出了那屋子里一瞬间的工夫,就见厚土一身已经湿成了落汤鸡,那头上的碎发耷拉在脑袋前,灯盏迷离里所有的一切都隐在了雨雾中,一切变得隐隐约约。 幸好厚土还记得那路,如今正下着暴雨,那些暗卫也是看不清楚前面,所以看得也不会太过真切,两道自影朝着那东院的方向踏雨而去,东院里正笙歌曼舞,丝竹之音靡靡而起,唐三小姐的院子,并不好闯,那四周布满了爬蛇! 如今正是暴雨里,所有的爬蛇都缩在长廊里避雨的地方,一旦有了生人的气息,响尾蛇就会马上发出声音来,这让宋凝予有些懊恼。 宋凝予扫了眼那第二层阁楼,那里有人影在幻动,有娇脆的声明破空而来。 “你这个女人,你要不要脸,你快把姑奶奶和姑奶奶的相公放了,我日你仙人木头!” 宋凝予哭笑不得,不愧是小医仙,赫连星笑的……祖师爷! 那里面猛的传出了鞭子抽打在身上的声音,女子傲气十足的声音从暴雨之中隐隐约约的传了出来:“不管是不是你相公,从今天开始,他都不是了!我唐三小姐看中的人,就算是皇帝,我也会抢过来!” 宋凝予趴在房顶,透过那模糊的一片琉璃瓦,将下面看得隐隐约约并不真切,她与厚土伏在那瓦片上,久久不曾动过,那三小姐估计也是折磨得差不多了,扔下鞭子往赫连星笑的身上蹭,赫连星笑任由她蹭,就是不给一丝反应,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那女人见赫连星笑一点配合的意思也没有,冷冷的哼了哼:“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求我来娶你。” 她走出了阁楼,扫了眼守在门外的两个持刀的壮汉冷声道:“给我把这两个人看好了,若是不见了,你们就仔细着你们的家人!” 那两人后背微凉,站得笔直的点了点头:“是!” 宋凝予望着那暴雨之中那艳色华丽的背影,嘴角微微挑了挑,其实这唐三小姐,看背影还是生得不错的! 待人走得远了,宋凝予才跃了下去,站在门口的两个人只见一阵风拂过,那扇微微关着的门莫名的就开了,两人心中一惊,警惕的扫了眼四周,走进屋子里面细细的查了一番,见没有人,才略略松了一口气,将门复而重新关上。 第八百二十七章 蛇团 宋凝予强大的内力将那一身的水都烘干了!身上干爽如新,屋子里面奢华得令人发指,书中向来有金屋藏娇、黄金屋一说,如今所见当真是受益匪浅,这就是黄金屋啊! 再看那屋中两方的人影,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 小医仙武功不高,对付个三脚猫的人还能打一打,再加上药,稳赢,若是对上这么一个唐门里那些个毒得能生吃人的人,那就不是对手了! 小医仙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身上的伤口一看便知是鞭打出来的,脸上的几处还添了些新伤,赫连星笑虽然身上不见伤,但是他的四脚被链子绑着严严实实,她的手上与脚上,皆被那链子中间的那一条细细的丝穿破了腕骨,轻易动不得。 宋凝予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疼得生不如死,可是赫连星笑却只是静静的躺在塌上,望着她勾唇笑得温温脉脉。 两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外面有人,这个时候若是说了,必然会惊动了外人,宋凝予走到小医仙的身旁,扫了眼那身上的蛇筋所绑的绳子,眸光微生眯了眯,这种绳子,只有独特的手法才能解开,否则,根本无效! 但是宋凝予有一身强悍的内力,她紧紧的扣着那蛇筋,内力一起,蛇筋瞬间断成了几团,小医仙扯着宋凝予的耳旁轻声道:“这屋子里面有大量的软筋散,快,我衣服里面绿色的瓶子里是解药。” 宋凝予顺着那她的衣摸了过去,拿出一个绿色的瓶子,喂给小医仙之后自己也吞了一颗,赫连星笑懒得动,宋凝予自发的将药喂给了他。他的身上虽不见伤,但是他的体内伤得有些严重! 宋凝予突然有些自责,手中那切金断玉的簪子朝着他的手脚四方划过,链子咯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那门外的人瞬间惊住了,匆匆打开门来,望着那里面的情况。 宋凝予指尖的银针朝着两人的头顶一弹,两个人连刀都来不及拔便倒在了地上,厚土从门外奔了进来,二话不说背起了赫连星笑,朝着那深深的夜雨里便疾射了出去。 宋凝予身旁的人轻功那是一等一的好,不过一个瞬间,人就不见了,宋凝予望着那地面上斑驳的水迹,微微眯了眯眸,内几力朝着那斑驳的水迹中划过,整个屋子里干净如新,她背着小医仙,也奔入了夜色之中。 整个唐门的北院顿时响起了一大片慌乱的声音,大意不过是那三小姐丢了东西了。 宋凝予的住处很快就会被怀疑,她背着小医仙,追着那赫连星笑的背影趁着雨夜奔出了那堪比皇宫般的唐府。 宋凝予将小医仙放在马车里,探了探她的额头,发出她有些发烧了,匆匆从衣服里面掏出一瓶药递给厚土一面吩咐道:“你细细的照顾好他们,若是发烧了,你记得取一颗兑了水给也们喝下去,我明日就回去。” 厚土点了点头,夜色之中一辆马车朝着那青石长街而去,在暴雨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宋凝予那衣服干洁如新,从窗口踏入屋子里时,莲清脸上担忧才减去了三分,见宋凝予的身上是干的,便松了口气。 顺手替宋凝予衣上的皱褶抚平了些,再将她身上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鞋子的鞋底上虽然没有沾上任何东西,却也透着一股子的湿气,宋凝予会意,将靴子也一并烘得干了些。 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匆匆敲门的声音,那声音里语气娇脆,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傲慢狠狠的拍打着那扇房门:“你给我出来!赫连星笑!你滚出来!” 莲清打开门,避开了那唐三小姐险此拍到她脸上的手,淡问道:“我家夫人正欲歇息,姑娘却领着人前来扰夫人安宁,敢问这是便是唐门的待客之道?” “哼,待客?唐门是什么地位,你们区区一个商人,也用得着出动待客之道?滚开!”唐三小姐嚣张跋扈的推开莲清,一脸傲然的望着里面。 莲清再一次挡下了那唐三小姐的步子,沉声道:“我家夫人已经休息了!阁下言行不善,若是再逼迫,那我也只能自保了。” 唐三小姐手一扬,无数的蛇缓缓的从四面八方爬了进来,她傲然的抬起那尖尖的下巴冷声道:“赫连星笑,我数三下,你若是不出来,那我的蛇,可就不客气了!” 蛇不是狗,不能闻得人到底去了何处!但是唐三小姐在那一波下人的唆使之下一心认定了,赫连星笑就在这里!还有那个小医仙! “贱女人,滚出来,你不是很嚣张吗?你给我滚出来啊,藏着当个缩头乌龟啊!” 莲清上去朝着那唐三小姐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沉声喝道:“在夫人的房里,你最好嘴巴放干净一点!” 那唐三小姐向来骄纵习惯了,有什么人敢对她下手,她瞪着宋凝予,一手捂着被打的左脸,怒斥道:“你敢打我!” 莲清挑了挑眉,一副乖巧的模样淡道:“奴婢并不曾对任何人动手,唐三小姐怎么说胡话?”是了,谁也没有看清莲清出手,空气中甚至连那个巴掌声也没有,只听得莲清的一声沉喝。 众人顿时陷入了静默,无数的蛇朝着宋凝予睡的屋子里蜂拥而至,宋凝予缩在床脚,望着那些蛇发出了一声河东狮吼般的尖叫声! 唐良见这里围着一大群人便知不好了,他匆匆冲了进去,却不料一个身影比她更快!直接窜到了床前,手一挥,那些蛇便匆匆朝着两岸爬了开来,他连鞋子都来不及脱,爬到了床上将吓得脸色苍白的宋凝予揽在了怀里。 “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的,不怕。”他抱着宋凝予瑟瑟发抖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或许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他唐家小少爷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更是要得到! 宋凝予点了点头,嘴里不安的喃喃道:“蛇……好多蛇。” 见宋凝予被吓得不轻,唐良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望着那站在门口捂着左脸的唐三小姐沉喝道:“看来是我太娇惯你了,才会让你如此不知礼仪!” 第八百二十八章 计中计 唐三小姐拽着唐良的手沉喝道:“大哥,她把我喜欢的人给救走了!一定是她!要不然,她一来,为什么赫连公子和那个贱女人就不见了!” 唐良那阴沉的脸可比外面那乌蒙蒙黑得不见五指的天空了!他扫了眼一脸惊恐的缩在唐家小少爷怀里的宋凝予,咬了咬牙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拉下去!关小黑屋!” 唐三小姐顿时就不淡定了,她朝唐良娇声哭道:“大哥,你为了一个外人你要关我的小黑屋!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大哥,你帮我把赫连找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关他了,我只要他陪着我,那个贱女人我也不打她了,你帮我把赫连找回来吧。”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里当真是我见犹怜,宋凝予推开唐府的小少爷,拧着眉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冤家路窄。 不对,既然是要来唐门,那么宋凝予就一定知道会碰见这个唐家小少爷! 唐良扫了眼床上的小少爷,沉声道:“唐伊,你这成何提统!”宋凝予透着那点燃的火把,将唐伊看得真切,唐伊生得与那二少爷唐诏很像,再过个几年,成熟了起来,简直就是那唐家二少爷那活脱脱的模子印出来的! 唐伊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朝唐良笑道:“大哥怎么这么说呢?这贵客见了三姐送来的蛇害怕,那小弟自然要陪着贵客了。”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这个理由真牵强,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当真是世间少见! 唐伊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轻声笑道:“这位夫人,你说是吧?” 宋凝予扫了眼唐伊,转身朝着那门外大步而去:“唐门确实奢华靡贵,不过,如今看来,本夫人是高攀不起了,如今既然天色渐明,那我也该告辞了。” 莲清匆忙将一件披风披到宋凝予那单薄的里衣上,逼得客人着里衣而见主,这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宋凝予那妙曼的身材在里衣中若隐若现,惹得众人一双眼睛恨不得粘上去,这时见宋凝予欲走,顿时齐齐望着大公子。 唐良朝宋凝予歉意道:“唐嫣被我们宠坏了,她还是个孩子任性起来便不知天高地厚,夫人莫要见怪。” 宋凝予站在门口回眸挑了挑眉:“孩子?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孩子?唐公子,年纪可不是做错事情该被原谅的理由!至于你我生意之事,我看还是等我惊吓缓了下来再谈不迟!” 宋凝予瞪着那地上爬得花花绿绿的蛇,紧紧的贴着自家婢女,她怕她一生气就将这些蛇给一脚踩死了!那蛇仿佛是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顿时连连朝着两旁退了出去,唐良瞪了眼在一旁气急败坏的唐三小姐,眸光冷冽。 “把她给我关进小黑屋子里去!你,好好的看着她!”扫了眼一旁吊儿郎当的唐四少,唐良眸光里聚集着阴沉! 这生意绝对不能停,若是停了下来,那到时候的进度怎么办?为了他的天下大计,他一刻也不想等! 唐良一拂衣袖,追着宋凝予的身影就奔了过去,唐伊垂眸,扫了眼指尖那几近完美的触感,眸光微微深了深。这样的手感,真乃佳品! 唐嫣瞪着那远处的人,气得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宋凝予被唐良亲自送上了华贵的马车,千般道歉万般谢罪,宋凝予坐在马车里,拂开窗帘望着那撑着伞站在那铜墙一般的唐门前一脸阴沉的模样,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这场乱,添得可真是够大的! “我现居于龙门客栈,唐公子若是得空,随时欢迎过来,至少我可以保证,不会夜里睡着时出现毒蛇与女人的吵扰。” 唐良点了点头,那挂着的笑意里宋凝予可以看出来,他是恨不得将那唐嫣给直接掐死。这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见她自然而然的将地名报了出来,唐良更加坚信,宋凝予一定是想与他做这一笔生意的,毕竟两方都知根知底了,这笔生意宋凝予可以获取的利润是空前的大,里都近海,所以可以海运,海运离长安最近,这是最划算也最省钱的! 宋凝予靠坐在马车里,由于有唐家专门的车夫,莲清也不必驾马车了,她坐在宋凝予的身旁,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朝宋凝予笑道:“夫人回去之后,还不知道那姑爷是个什么表情呢。”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她现在想的不是宫子临,而是赫连星笑与小医仙,他们两个如今被带到了龙门客栈,自然是被掩藏得极好。 宋凝予下了马车,由于龙门客栈日夜从不关店门的,所以这个时候天快亮了,那门也依旧是开着,见那马车的挂坠着写着一个诺大的唐字,那小二顿时就迎了上来,那速度,与会见宋凝予时有得一拼! 暴雨变得小了许多,大约是要日出了的缘故,天上云集着的墨色云朵渐渐的变得分明了起来,一缕光线从浅灰色的云层里探了出来。宋凝予默默感叹天亮得如此之快! 夜里的暴雨将道路两旁冲刷得一干二净,青石板的地面上积着的积水正反射出太阳的光芒,一眼望去,好像整条街的街面都在闪闪发光。 这个时辰的街面上已经有人开始做生意了,推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踏在青石长街上,宋凝予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龙门客栈。 客栈内很安静,只能听见莲清那轻盈细微的脚步声。 上了顶层,推开门,赫连星笑正躺在塌上,见她回来了,神色慵懒的朝她摆了摆手,挑眉笑道:“其实那唐家三小姐生得还是不错。” 小医仙的声音从偏房里痛苦的传了出来,那声音里还带着些低低斥责:“你到底会不会包?你轻点我这么好的药!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连这种东西也不会包!”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有个小女孩正给她包扎。” 十五岁,面黄肌瘦不说,人长得也小,在外人看来,那哪里是个十五岁正要及笄的孩子!肯定不过十二岁! 宋凝予起身,欲推开偏殿的门,宫子临一脸幽怨的站在门口,一脸不平:“我等了你一晚上。” 宋凝予脸色微微红了红推了推宫子临:“我在做正事,你别捣乱。” 第八百二十九章 幽怨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那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补回来!” 宋凝予点了点头,敷衍的味十足:“补补补,你想怎么补都行,现在别挡道!” 宋凝予推开偏门的一条缝闪了进去,那小女帝泪盈于睫,替小医仙抹药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见了宋凝予仿佛松了一口气。 小医仙抬起那张痛苦得纠作一团的脸,朝宋凝予有气无力道:“凝予姐姐,你快来救我,你要是再晚一步,我鼎鼎大名的小医仙就要死在这小妞的手里了。” 慕容霓裳一脸委屈的望着宋凝予,那盈于长睫之上的泪珠欲坠不坠,简直比一枝梨花春带雨还要令人心疼! 她揉了揉霓裳的头发,轻笑道:“我来吧,你去睡一觉。” 霓裳握着那一小盒子膏药垂眸望了眼龇牙咧嘴的小医仙,喃喃道:“姐姐,对不起。”她突然发现,除了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嘴的皇帝,她什么也不会做,连涂个药看见那身上的条痕她就害怕得手抖。 慕容霓裳那为帝者的一番傲气被小医仙折磨一点也不剩,她满怀懊恼的走出了偏房,轻轻带上了门。 宋凝予望着小医仙那后背,嘴角抽了抽,这后背上原本似乎应该也没有这么多血吧,血上还沾着模糊的药膏状的东西,那小女帝的指甲被修得极长极好看,大约是那些指甲划出来的。 宋凝予扫了眼变得一脸惬意的小医仙提醒道:“你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若是我也不慎下手重了,那你岂不是连我也要一起骂?” 小医仙招了招手,朝宋凝予笑眯眯的讨好道:“好姐姐,我可是有名字的,叫当归,姐姐你可要轻点,那小妞已经害得我差点去了半条命了。” 宋凝予的动作很轻缓,涂在伤口上力道不大,轻轻柔柔的舒服得花容直哼哼。 “当归?那不是一味药吗?” 小医仙点了点头,哼哼道:“我爹娶的,说是叫当归好养活。” …… 只怕不是这个意思吧?宋凝予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药抹完了,她低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了,宋凝予叹了口气,分明是挂在十字架上打,怎么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伤口!前面想来那慕容霓裳也抹过了,宋凝予收拾了一下,一夜未眠,于是和着衣在那床旁的塌上眼睛一闭,睡着了。 外面的人见里面半天没有情况,在宫子临那幽冷的眸子里,慕容霓裳战战兢兢的推开房门扫了眼里面,朝宫子临细细声的回禀道:“那个……姐……姐夫,姐姐她睡着了。” 姐夫?赫连星笑挑了挑眉,还挺会哄人! 果然,宫子临听了之后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推开门见宋凝予竟然在软塌上睡着了,有些心疼的将人抱了起来。 赫连星笑决定彻底的放开宋凝予,是在这一刻。 宋凝予是个十分警惕的人,睡觉也会留一半的意识,可是当宫子临抱着她的时候她只是下意识的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从这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再也没有可能了。 赫连星笑伸了伸懒腰,扫了眼趴在床上睡得口水横流的小医仙,眸底的笑意微微深了深,当归吗? 大家都折腾了一夜,见宋凝予也睡了,于是纷纷找个地方去睡觉去了。 赫连星笑如今四脚被穿过,正在愈合,使不了什么太大的力气,老实的厚土只得背着赫连星笑去了下一层,运水的房间也在下一层,莲清将宋凝予睡的那间屋子里,垂挂着的深黑色的帘子扯了下来。 阳光折在那黑色的帘子上,整个屋子瞬间黑如深夜,莲清脚步轻盈的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打了个呵欠,莲清也和着衣睡在了门外赫连星笑躺过的躺椅上。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日暮低垂,宋凝予抬眸扫了眼那阴沉沉的天,从床上爬了起来喃喃道:“怎么天黑了?” 宫子临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语气里还透着未睡醒时的低沉磁性:“嗯,再睡会。” 宋凝予将宫子临横在腰间的手拿开,赤着脚奔到了乌黑的窗棂前,她猛的将窗帘子扯开,夕阳从窗外射了进来,落在宋凝予微有些苍白的脸上,映出了一道细致的精光。 站在龙门客栈的顶层,可以看得很远,山的那边夕阳渐渐的沉了下去,霞光万丈里很快就会被黑暗所取代,宋凝予穿了鞋子理好衣服走了出去,莲清正在布菜,见宋凝予起了,上前替她将衣服细致的理好,退开一步继续忙碌。 运水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将一纸信书递给了宋凝予,皱着那细长的眉有些担忧:“这是从东皇那里传回来的信,滟华姑娘会不会出事?” 宋凝予打开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东皇皇宫,速来相救。八个字,简单明了! 将那纸凑近闻了闻,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沉香与血迹混合的味道,这红色的极其显眼的字,原来是用血写的! 那血写的字未免也太平整了些。 宋凝予在去与不去之间疑惑着。 赫连星笑大手一挥,将宋凝予手里的纸夺了过去,闻了闻,递给了身旁的小医仙,小医仙研究了半天也没有研究出个什么来。 运水望着宋凝予沉声道:“主上也是该去一趟东皇皇宫了!” 慕容霓裳望着宋凝予,神色里透着十足的认真,她突然朝着宋凝予跪了下去,朗声道:“西国摄政王登基,肆意斩杀大臣与百姓,我西国立国千年,断不可毁在这样的人手里,求姐姐助我重登皇位!” 西孤现今的皇帝在小女帝迁葬皇陵之后三日,便迫不急待的登基了,虽然嘴上说着是早日让西国安定下来,但是做出来的种种事情,却无不令臣民寒心! 小医仙见退开一步,瞪着那被她斥责过的小妞,一只纤纤小手指着她直发抖:“你你你你,你是说你是那个西孤的小女皇帝?” 慕容霓裳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咬着唇沉声道:“既然他无情,那我也不必再有义,求姐姐助我。姐姐是皇岛的陛下,若是助我,西国与皇岛愿永结为好,世世不起兵戈!” 这是慕容霓裳的承诺,她三指指天立誓,宋凝予凝着眉一脸沉思道:“我若是不救你,你该如何?” 第八百三十章 女帝策反 “我会去找其他三国,只是,如今我势单力无,一定会诸多为难。”慕容霓裳垂眸,她纠着衣,有些忐忑的盯着宋凝予那沾着一丝鹅黄色花瓣的鞋子瞧。 宫子临挑了挑眉沉声道:“你纵容摄政王夺权七年,却是如今才知他要夺权谋位,你这皇帝当得,未免太过无用了?” 小医仙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鄙夷道:“姐夫说得有理,他都在你的地盘上撒野这么久了,怎么你如今才知道?知道也就算了,怎么还心甘情愿就这么被他弄死?我告诉你,那种不要脸的贱男人,你就该先将他从皇位上踹下来,再天天将他挂在城门口用鞭子抽!” 慕容霓裳轻声喃喃道:“我……他若是愿意,我会让她好走的!” 宋凝予恨铁不成刚,她拍了拍小医仙的肩膀一脸同情:“我会将你活着的消息放出去,到时候你看见了那些摄政王派来要你命的人,或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摄政王与景凤王尊不一样,一个是醒悟,而另一个,是永不知足,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一次一次的错将萤火之光当成月光去追逐。 小医仙拽着慕容霓裳站了起来,将一个药瓶子寒进了她的手里,冷声道:“遇见那种男人,你就将这瓶药粉撒出来,我保证,不出一盏茶的工夫,他定死得很痛快!” 慕容霓裳握着药瓶的手抖了抖怯生生的喃喃道:“我……我不会用。” “我看你是不敢用吧?既然你杀不了人,那你就等着被杀吧,没有那铁血治政的摄政王,以后可就一切杀人的事情,都得你自己去动手了,既然小皇帝你不敢,那你还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运水难得会好心的提醒一个人。 在宋凝予的眼里,运水可是那种做什么事情都得花钱的人! 宋凝予盘算着,也是该去东皇皇城了,这些事情,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收尾了。 用过饭之后,宋凝予带着运水与慕容霓裳以及驾马车的清莲,朝着东皇的皇城而去。四个国家,瓜分了北域四方各占一方为王,千年来守着一个规矩,兵戎不相见,谁也没有去说服谁。 马车一路朝东而行,穿过那一座座的高山,马车的车轴转动的声音分外清明。 阳光从车外折进来,慕容霓裳坐得优雅端正,一张小脸皱作一团,盯着那小多宝阁上正冒着花香的炉鼎若有所思。 运水坐在马车里,向宋凝予汇报东皇皇城里的种种情况。 东皇城如今居于北域第二,其皇城之中最大的势力就数风雨门,但是风雨门常年闭关,门中弟子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由于闭关不外出,所以对于外界并没什么影响,虽然有实力,却没有那个野心。 风雨门也是常常被人所忽略的那一个。 运水神情懒散的坐在马车里,阳光从两旁的树上折了下来,刀剑的寒光从运水的脸上一划而过,门外的莲清突然停了马车! 慕容霓裳一惊恐的望着外面,不安的眨动着纤长的睫毛伸长了脖子去看外面:“姐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凝予一脸严谨的将运水手中的落花剑递到了慕容霓裳的手中,沉声道:“这剑给你,必要的时候用来自保!” 慕容霓裳不敢置信的望着宋凝予,喃喃道:“我……我们才走了半天呀!”怎么会这么快就追杀了过来! 运水与莲清已经提着剑迎了上去,宋凝予带着慕容霓裳下了马车,莲清一剑划断了一个黑袍人的胳膊,那血直直的朝着慕容霓裳的脸上喷了过来,宋凝予扯着吓得僵在原地的慕容霓裳躲了过去。 那些人一见慕容霓裳转身便辙退,地上除了空余下的一条胳膊,所有的人消失得一干二净。 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慕容霓裳靠着宋凝予,瞪着那地上的血几乎站不稳,她脸色变得惨白,双拳紧紧的握着,瞪着那地上斑驳艳红的血迹身体不断的颤抖着。 好不容易养得白皙了些,稍稍有了些肉,隐隐约约里宋凝予觉得这孩子还长高了些,被这些人这么一搅和,顿时觉得这孩子又该瘦了。 运水将宋凝予怀里的慕容霓裳拖上了车,莲清在一旁挖了个坑,将那条粗壮的手臂埋了进去堆上土,然后神色宁静的驾着马车朝着山林里继续使了进去。 慕容霓裳瞪着一双眼睛望着那渐渐西沉下去的夕阳,她不安的扯着宋凝予的衣衫,怯怯的呢喃道:“姐姐,天黑了,他们会来杀我吗?” 运水挑了挑眉,答得很快:“会!” 慕容霓裳的脸色一白,接着问:“那,天黑了他们会看见我吗?” “会,而且你如果再看见点血就走不动道,别说去东皇皇城了,就是出不出得了这深山老林都是个问题!”运水冷冷的望着慕容霓裳,语气里透着十足的嘲讽。 宋凝予任由慕容霓裳缩在自己的怀里,当她第一眼看见这慕容霓裳的时候就明白,那双眸子里即便看透了一切,却依旧保持着那一份良善与纯洁,她已经不记得,她害怕那鲜血与怨恨的眸光是从什么时候结束的。 当一个人习惯了之后,所有的一切就会变得是理所当然。 风从马车的两旁疾呼而过,夜色如同一张鬼脸,将慕容霓裳吓得寝食难安,她缩在宋凝予的怀里,不断的发着抖。 宋凝予这一刻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慕容霓裳坐在那个皇位上并不长久,因为她没有主见,而且极其害怕那些残忍的东西。 当一个人越是柔弱的时候,就越会厌恶那些残忍的手法与狠毒言语,慕容霓裳曾经就是被摄政王保护得太好了,捧在手心里,众人臣服于脚下,所以她不学无术却还颇有傲气。 运水冷冷的哼了哼,朝缩在宋凝予怀里的慕容霓裳咆哮道:“怕什么怕?你以为你怕人家就不会杀你了?好歹你也是一个皇帝,净丢皇家的脸!有你这样的皇帝,你们那西国能好起来就真是见了鬼了!” 慕容霓裳咬着唇,从宋凝予的怀里坐了起来,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抓着慕容霓裳手中的那把落花剑,宋凝予望着那把落花剑狐疑道:“我记得风手里的是一把碧水剑,你的这是落花?” 第八百三十一章 落花碧水 原本暴躁的运水突然安静了下来,这马车里面并没有放灯盏,只是放了一颗夜明珠,那浅薄如织纱般的珠光之下,运水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绯红,声音瞬间低了三个调成了女中音:“我……我与风是同门。他是我师兄。” 宋凝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摸着下巴喃喃道:“你说,这件事情完了之后,朕要不要也给你们请个媒婆来说个亲什么的?”毕竟她这个老大都已经脱离了单身,那么这些人还是个孤家寡人的,她良心上也说不过去呀。 运水连连摆手急道:“不不不,这个就不劳烦主上操心了,我反正是不会给那个媒婆钱的!” 宋凝予斜躺在马车里,手中撑着一个织棉的软枕神态慵懒:“你们有伴的,自然就不用我去操心了。” 运水正欲解释,她眸光突然沉了下来,手中另一把普通的剑紧紧的握着,低声喝道:“来了!” 不仅仅是有杀气,还有马车那狂奔的声音,一路浩浩荡荡的追了过来。 人家那千里马与宋凝予这四匹马比起来,后者根本不够看! 原本硬撑着缓和了些的慕容霓裳一听见运水说的话,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她的小手因为紧紧扣着手中的长剑,力道过大而泛上了一丝苍白。 宋凝予拍了拍慕容霓裳的肩膀沉声道:“你要记住,你是西孤的皇帝陛下!你若是认输了,就等同于你将整个西孤拱手相让!” 宋凝予的话很直,一句戳进了心坎里,慕容霓裳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紧紧的扣着手中的长剑,那张小脸上布满了谨慎与固执。 马车在森林里嘶鸣着,随后归入了平静。 马车的两旁点着两盏灯,用以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夜行探路。如今倒成了敌人寻到他们的最好标识了。运水与莲清站在马后面,手中的太剑紧握着,眸光冷冽如同寒冬腊月。 在宋凝予这辆马车的身后是一辆华贵得令人发指的马车,十六匹马拉就的黄金打造的马车上有八盏灯亮着,将这一方的景致点亮了大半,连脚下稍细碎的砂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辆黄金大马车里一男子着明黄的龙袍缓步而来,他的头戴着金龙宝冠,一袭金色的龙袍在夜里的灯盏下仿佛正发着金色的光,充满了杀戮的眸子威慑十足的落在眼前的马车里。 他语气温柔缱绻的轻唤道:“霓裳,随朕回去,只要你愿意,朕便立你为后。” 慕容霓裳坐在马车里,那紧握长剑的手微微松了松,宋凝予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抿唇沉眸不语。 对付那些人,宋凝予相信一个运水与一个莲清,足够了。 慕容霓裳从马车上走了下去,她的手里那把剑紧紧的握着,关节处泛着苍茫的白色。 宋凝予随着慕容霓裳匆匆下了马车。 对面的岳温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他唇角扬起浓烈的笑意:“霓裳,原来你真的没死!” 慕容霓裳冷冷的望着岳温,垂眸轻声道:“我如今什么都给了你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岳温,慕容霓裳一条命已经给了你,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已经两清了。” 岳温点了点头,眸光里盛满了温柔的笑,大约是那龙袍的缘故,那光折在他的身上,那双眼睛里面总觉得多了几分不真实。 他朝慕容霓裳伸出手,笑语温柔:“是,恩怨都两清了,你回来朕的身边,做朕的皇后好不好?”他的手在灯盏之下仿佛散发着一股极致的诱惑力,慕容霓裳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来到了清莲的身旁。 莲清拧着眉,望着慕容霓裳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担忧。她这样,明显还是放不下! 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孩,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猛的抽出了手中的长剑,朝着岳温的身上狠狠的刺了下去,岳温躲开了胸口的要害,他的手臂被那落花剑一剑划过,瞬间血流如注,跟在轿子后面的公公这下也不知道该帮着谁了。 慕容霓裳是他看着长大的,七年来,也是他看着长到了如今的模样,眼前的这个,又是他今 后要效忠的主子!进退不得,两难全呐! 他那张长满了皱纹的脸上一双泪眼盈于一处,看着慕容霓裳直点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慕容霓裳举起手中的长剑,欲再刺下去,温岳紧紧的扣着她手中的长剑,那双如火般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怒意与绝望,他盯着慕容霓裳一字一字道:“你要杀我!” 血,从温岳的指尖流了出来,落花,那是一把名剑,与碧水是一对,传闻此剑若饮人血,必会剑身纯白通透! 随着那血滴落在布满了石子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落花剑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浅。 慕容霓裳泪盈于睫,轻轻的颤抖着那细密纤长的睫毛,有眼泪从她的脸上划落,她狠狠的抽回手中的长剑,瞪着温岳,沉声道:“从你弑朕夺位那日开始,你我便只是君与逆臣之分,总有一日,朕必要将你绳之于法,挂于皇城之上鞭挞示众!” 岳温点了点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想不到陛下跟了这个女人几天,就已经学会了牙尖嘴利了!” “是不是牙尖嘴利,岳温,你的心里比我更清楚!”皇家血脉,果然不同凡响。小老虎发起威来,运水突然发现,也是值得一观的。 岳温顿时怒火轰轰烈烈的烧了起来,朝身后跟来的黑衣影卫沉声道:“除了皇后,其余人,杀无赦!” 好一个杀无赦。 运水取过慕容手中的那把落花剑,挽了一个剑花,那剑上的血顺着剑的劲道被甩在了地上,草丛里沾上了血,在这墨色的夜里仿佛开出来的一朵血色的花。 “这位逆臣大人,你可真看得起我们,带了这么几个人,就想致我家主上于死地。”运水笑得有些鄙夷,难道来之前他就没有好好的查查,听风楼的楼主终究是何许人吗? 运水下手干净利落,手中的剑行云流水,速度快若闪电,横过人群中,那数名黑衣人顿时倒了大半。 头从身体上掉了下来,那一双双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手中那拔剑的动作僵在原处,最终砰的一声,几个人倒在了地上。 第八百三十二章 割袍断义 原本并不在意的岳温眸光沉了沉,朝慕容霓裳冷低喝道:“霓裳,有些事情朕本不想说明,但是,你太令朕失望了。” 运水站在慕容霓裳的身旁,摆出了一道婀娜多姿的曲线,朝岳温冷笑道:“还朕呢,你当着这正统皇帝的面,竟然也有脸自称朕,啧啧,霓裳,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不要脸的男人就是那个你心心恋恋了多少的心上人呐?” 慕容霓裳脸色闪过一丝苍白,抬头挺胸,只有握着宋凝予的手,她才觉得她有了底气与勇气! “你身为朕的朝堂恩师,如今却篡夺朕的皇位,岳温,你未免太过虚伪。” 那只握着宋凝予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手心里生出了一层层冰冷而油腻的泠汗。 月光撕破了云层,直直的从天空折了下来,那如同织纱一般柔软的月光落在慕容霓裳苍白的脸上,将她的脸映得越发的苍白。 她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仿佛是在握着一根救命的稻草,那般无助,又那般的用力。 她抽出运水手中的落花剑割破了长袍扔在地上。雪白的长袍在月光下折出一道冰冷的白光,白光入眼,刺痛了谁的双眸? 风吹在她的身上,将她那一织素黄色的纱罩吹了起来,她垂下纤长如羽扇般的睫毛,清冷的空气中传来娇脆却绝决的声音:“姐姐,我们走吧,他们若是再追上来,就杀无赦!” 慕容霓裳随着宋凝予往回走,岳温又拳紧握,站在原地,手中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他毫无感觉,望着那辆马车重新启动,追着山那边的月亮越行越远,直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他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他垂眸,望着地上斑驳的血迹,风中跟在他身旁的老太监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这不过登基了四天的帝王用愁苦而又无奈的语气对他说:“她怕是再也不会原谅朕了,你说,朕这么做,当真是错了吗?” 老太监悄悄抬手,擦了擦泛红的眼角,嗫嚅着干得起了皮的唇角,轻声安慰道:“对也好错也好,如今都已经过去了。” 岳温望着地上的血迹,他那明黄的龙靴上也映上了他的血,一名宫女匆匆上前来,欲替岳温包起手上的伤品,他将那宫女推开,一脸厌恶的轻声道:“过去了?过去了吗?本以为她死了,如今她却还好好的活着!” 他一拳狠狠的锤在了那辆黄金的大马车上,马车的车壁上闪现出了一道斑驳的血印,那马车的四周躺着几具尸体,在月华幽冷的夜里瞧着格外的渗人。 岳温低声斥道:“她要什么?朕的皇后之位给她她都不要!她不是说不想做皇帝吗!朕为她空置后宫!她为什么不要!她竟然与朕割袍断义!哈哈,割袍断义!” 岳温站在金黄的马车前咬牙切齿的沉默了良久,终于动身,微微弯腰将那雪白的断袍细致的收了起来,面色冰冷的坐回了马车上。 扫了眼那条望不见前路的山路,岳温沉声道:“回宫!” 山路上那辆低调的马车正在拼命的奔跑着,慕容霓裳端正而优雅的坐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张苍白的脸映着马车里面那一颗夜明珠,显得越发的苍白,她不哭了,也不闹了,甚至连害怕也没有了,只是怔怔的坐着,目光哀哀。 运水有好几次伸手在慕容霓裳的脸上晃着,慕容霓裳没有任何的表情,泪水盈于长睫之上却并不掉下来,运水甚至有些怀疑,那厚长如羽毛扇子一样的睫毛到底能装下多少不落下来的眼泪? 慕容霓裳坐着坐着就靠在宋凝予的身上睡着了,运水与莲清两人一人负责一段路,运水警惕的扫了眼四周,也靠着那摇摇晃晃的车壁抱着个靠枕睡了过去。 宋凝予怀里的慕容霓裳睡得并不安稳,她呢喃轻语,说了一夜的胡话,至微微亮的时候她猛的惊醒,瞪着眼睛扫了眼马车里面,出了一身的汗。 宋凝予沉眸不语,取出帕子递给她,她苍白着一张脸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不安的揪着手中纯白色的棉帕喃喃道:“姐姐,我若是将皇位夺回来,岳温会死的。” 运水在慕容霓裳呢喃着说梦话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她瞪了眼慕容霓裳冷冷的笑了:“那你不如回去做他的皇后?独宠六宫,岂不比你那个傀儡皇帝要好得多?而且没有人会说你的任何不是,有他护着你也没有人再要谋害于你。” 运水无论看什么,似乎都看得比较通透,这就是喜欢利益的人的好处,在他们的眼中,所有的东西一瞬间都会分为两种,有利可图和无利可图。 慕容霓裳垂眸,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冷声道:“叛逆之臣,怎配娶朕!”而且,她既然是皇帝,那她就只能娶皇夫,只是,皇夫在西孤的国例中有明文规定。 凡皇夫者,天下之职唯政不可从。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她懒懒的靠着身后的软织靠枕,就着初升的朝阳昏昏欲睡。 运水与慕容霓裳也没有再吵她,一路上变得安静了起来,有运水与莲清在,宋凝予也很放心,这一睡就睡得有些久了,马车一路入了东国的国境,这北域只有如今的棠国一半大,但是其势力却是盘根错节,想连根拔起一方势力,简直就是不可能! 四匹马刚踏入了东国的国境,就有军兵上前来,守在了宋凝予这四匹马的跟前,神态恭敬而严谨的齐齐朗声道:“属下等奉吾皇之命前来迎接宫夫人。” 宋凝予一脸阴沉的撑着额头坐了起来,马车上一路颠簸,宋凝予睡得并不好,再加上时不时会自然性的警惕四方,这睡了这么久,其实宋凝予并没有怎么睡着,她只是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而已,这会好不容易睡着了,马车外那惊煞飞鸟的嗓门是怎么回事! 宋凝予下了马车,幽幽的扫了眼那站在马车四周,将车围得水泄不通的一众御林军打扮的众人。那些御林军只觉得后背生寒,连忙朝宋凝予恭敬的指着那旁边,那辆二十四匹马拉就的黄金大马车赔着笑道:“您请。” 不等他请完,宋凝予已经自发的走进了马车里,眼睛一闭,开始闭目养神。 第八百三十三章 忍纳百刚 小女帝嗫嚅着唇角,看了宋凝予半响,运水捂着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宋凝予有一个地方,是不能惹的,那就是宋凝予睡觉的时候,若是被吵醒了,轻者冷藏重者抹杀。 马车一路浩浩荡荡的回了东皇城,滟华几乎是扑进了宋凝予那黄金大轿子里。宋凝予下意识的一脚就将人踹了出去,众人只听见一声惊呼,一道身影便从那黄金的马车里飞了出来。 还好自家东皇陛下来得及时,将人给扯了回来,这才免了未来的皇后娘娘被踹进了垃圾堆的笑话。 滟华朝运水点了点头,她扯了扯衣袖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朝宋凝予咆哮道:“宋凝予!你男人丢了!” 宋凝予黑着一张脸,从那黄金的大马车里走了下来,气度沉稳,面色不善,滟华下意识里往那一袭明黄色的凤梧身旁躲了躲,咳了两嗓子,朝宋凝予笑得极尽谄媚:“你醒了,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已经派人备了上等的宫殿给你。就等着你去休息了!” 脸色缓和了三分,宋凝予眸光幽幽的落在滟华那一袭大红锦绣华服上,勾起唇角点了点头:“你很喜欢穿红色的衣服?”问得很缓慢,语气很平和,面色……似有不善。 滟华警惕的摇了摇头,又在宋凝予那堪比逼视的目光下,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觉得红色比较入眼。” 凤梧朝宋凝予伸出双手,给了宋凝予一个大大的拥抱,那张俊雅不凡的脸上流露出来的恣意随心之态,与这庄严而尊贵的龙袍放在一起,实在怎么看怎么别扭。 “朋友一场,你来了北域这么久,竟然最后才来我这东皇!我可等了你好久了!” 宋凝予往凤梧的胸口轻捶了一记,冷声道:“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要最后才用。”这话说得凤梧顿时圆满了。 人不可貌相,切莫因人一时之贫而欺之于人,在这凤梧的身上就是一个很好的体现。她还能清晰的记得,当初的凤梧还是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臭味的乞丐时那一身的装扮,那时的他连看见个夜光杯,那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走不动道。 好不容易从宫子临那里得了个花楼来给他,结果他倒好,没多久就跟着滟华跑了,跑了也就算了,最后两个人竟然还没有在一起。 滟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瞪着那喜笑颜开的凤梧,开始向宋凝予告状:“凝予你真的认识这个流氓?” 宋凝予挑了挑眉,却见凤梧那欢喜的神色暗淡了几分,他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笑道:“走,带你来参观参观朕的皇宫!” 凤梧刻意将那个“朕”字咬得极重,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一旁的莲清急忙上前,朝宋凝予恭敬道:“陛下,有些东西奴婢落在车上忘记了拿了,奴婢这就去拿回来。” 宋凝予点了点头,莲清拽着运水一并跑远了,凤梧瞪着眼睛望着宋凝予,狐疑的问道:“你也是皇帝?你是哪家的皇帝?你莫不是也学那个西国的摄政王?狡兔死走狗烹将那宫子临给拉下位来了?”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我像是那种会夺人之位的人吗?” 凤梧摸着下巴,细细的将宋凝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以前不像,现在看来,陛下眉眼精致中透着刀锋般的凌厉之光,令人惧于直视,实在是像得很。” “那你眼睛一定是练功走火入魔,已经不能视物了!”宋凝予随着凤梧走进了那金碧筑就的皇宫大门,那宫殿宛如一只高贵冷傲的麒麟,伏于微沉的夕阳之中,霞光万丈里映得宫殿金碧辉煌。 亭台楼阁绿树成荫,内置乾坤锦秀,中有碧水生莲,金光碧瓦绿树红墙,远远的望过去,宋凝予只觉得整个眼睛里都充斥着金子的味道,只觉得从哪个地方她都有可能刮出二两金子出来! 滟华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挽着她的手愤愤道:“凝予,你怎么会认识他?这个人真不要脸,他在巡游的时候看见本族长,就非硬生生的将本族长拽了回来!” 宋凝予突然发现,“不要脸!”这三个字在她这群朋友里面已经开始成为了统一骂人的口头禅。了,滟华如是,运水如是,连小医仙当归也是这样! 凤梧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袖凑近她的耳旁轻声问道:“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把脑子给撞坏了?不然她为何只记得你却独独忘记了我呢?” 滟华也是听得到!原本不能去寻宋凝予,体验一番北域风情就够让滟华生气的了,这会积了这么多天的火气,总算是找着了一根火苗子,火苗子一烧了起来,滟华顿时火冒三丈。 “你脑子才撞坏了!我认识你吗?你上来就将姑奶奶我给拖进了皇宫里!要不是看你是皇帝,要不是看你长得还行,姑奶奶我早就动手了!” 凤梧哭笑不得的望着宋凝予,无奈道:“我用过了各种各样的方式,她还是记不起来,我告诉她那些往事,她骂我是负心汉,还说我骗她,姑奶奶,你赶紧帮我澄清一下吧!我后宫里如今一个人都没有,我哪里负心了!” 凤梧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这滟华就是谁也说不听的主,任你千般解释,她以为是什么样的,那就得是什么样的!说得再多也没有用! 这小半个月的工夫,凤梧天天说得口干舌燥直冒火,偏偏人家就是不认识他,他穿红衣滟华说他一个大男人如此风骚,打扮衣衫褴褛人家说他像个乞丐不像皇帝,风流不羁人家骂他是花心萝卜,反正就是一句话,你谁啊,姑奶奶不认识! 宋凝予在凤梧的各种诉苦里深深感觉到了,凤梧这小半个月里抓心抓肺的无奈感。她拍了拍凤梧的肩膀,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些严谨:“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事后我必还你一个正常的滟华!如何?” 滟华瞪着一双水润的眸子,站在宋凝予的面前指着自己狐疑的质问道:“凝予,你说我不正常?我哪里不正常了?” 残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长,红色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乌沉下来的夜色里有几只飞鸟迅速的掠过,许是在归家。 从后面追上来的运水得了宋凝予的命令,于是将朝滟华朗声问道:“听说这皇宫里有个地方很好玩,你带我去看看?” 第八百三十四章 唐门主 这皇宫里面没有妃子,因此皇宫里的人也并不多。众人见宋凝予与凤梧关系亲密的走过那金碧色的长廊,顿时纷纷开始猜测,这滟华姑娘与眼前的这位,终究谁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要知道陛下的后宫三年里后宫空无一妃,谁若是做了皇后,这可是宠冠六宫的好事啊! 宋凝予在那些人微微异样的眸光里,还没有察觉到,这些人已经将她也当成了这后宫战场里的一份子了!她随着凤梧踏进了凤梧待客的偏殿,殿内的桌椅散发着一股浅浅的沉香味,乍一走进去,宋凝予只觉得香味扑鼻。 屋子里置有许多金银宝物,多是些不常见却极其新鲜的东西,在这偏殿大厅的角落里,还放置着一方两米高的血红色的珊瑚,如此名贵之物,凤梧只是用来当个摆设。 随着他再往里面走,穿过那扇偏门,是内阁,内阁中种有一株诺大的樱花树,雪白的花在月光与灯盏的折射下,透着一抹浅浅的黄色,随着风卷入地面,雪白的花瓣入了泥,沾了泥垢,变得脏污了起来。 在樱花树上挂着一尾秋千,大秋千随着风微微摇晃,在月光与灯光织出的夜色下扯出一道摇摆不定的影子。 樱花树下有一方玉石桌,桌子上置有点心与酒盏,还有两把剑。 凤梧径直走到那玉石凳子上坐了下来,替自己倒杯酒,顺手替宋凝予也倒了一杯。 那些宫女太监都只是远远的跟着,眸光谨慎而小心的不时朝着这边望一眼。 凤梧朝宋凝予举起杯子,轻笑道:“我们也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 宋凝予不置可否,她的理论是,有缘自会相见,何必如此苦苦的去纠结于一个相见不相见? 三盏过后,两人的谈话也从闲聊变成了正题。 凤梧如今是个皇帝,他的身上背负的责任与使命,所以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去将那些责任抛弃! 宋凝予替自己续了一杯酒,清冷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长夜里缓缓的向起:“大烟一事,你知道多少?” 凤梧端着酒盏动作微顿:“千里之堤必会溃于蚁穴。”而唐门,就是那个蚁穴。 风卷起了两三瓣樱花,纷纷扬扬里,落入了宋凝予的怀子里,他朝着宋凝予严谨道:“唐门的门主在十年前便不知去向,所以如今是由唐门大少爷主持门中之事,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宋凝予诧异的抬起头:“失踪了十年?会不会已经?” 凤梧抬了抬手,语气沉冷道:“唐门之中许多秘密唯有门主一人知道,而如今,唐门虽然许多的事情暴露于世,但是我敢保证,还有一大部分,是不曾被翻出来的。” “唐门门主活着又如何?你可别忘记了,唐大公子是唐门主的亲儿子,大义灭亲这种事情,可不是哪个地方都能发生的!”宋凝予的眸中闪过一丝轻蔑。 凤梧摇了摇头:“我十岁那年,曾见过唐门主,那一次深山中中了蛇毒,得唐门主相救,捡回了一条命,唐门主必然是受了奸人迫害,若是能将他救出来,这比灭了唐门更有价值。” 凤梧的话也在理,宋凝予望着那白玉杯中落入的一片花瓣,眸光微凉,本想劝凤梧助他们一臂之力,一灭歼灭唐门,却没想到她差点被凤梧给劝说得去救唐门主了! 凤梧曲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玉石桌面,他轻声道:“唐门中每个直系都会有一间独有的炼毒室,而唐门主,据我这些年所查的消息,唐门主必然被关了在大公子的暗室里了。” 宋凝予一脸正色的望着风梧:“十日之后,我们会一起联盟歼灭唐门!凤梧,你该与我们一起,唐门的大烟与毒迫害了多少人?你身为东皇陛下,会不会不知道吧?” 凤梧俊逸的唇角冷冷的勾了起来,他端着那白玉的夜光杯望着宋凝予笑意里染上了一丝嘲讽:“迫害了多少人?凝予,你以为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你性情并非冰冷无情,而是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命,如今你又何必来说这样的话。” 凤梧是最了解她的那一个,却也是最初的那个宋凝予,而不是如今这个,身经百战,被世道千锤百炼的宋凝予。 “以前的你,不也是那样吗?如今你是皇帝了,而我,也是皇帝,皇岛的凝予帝,你也该明白我的心境才是。”宋凝予实诚的自报家门,谁会比谁虚伪?其实大家都差不多。 凤梧瞪着宋凝予,突然挪了个位置,坐到了宋凝予的身旁,将她上上下下细细的打量着,嘴里还在不敢置信的喃喃道:“皇岛,那可是仅次于黑山地狱的地方,我的乖乖,你是怎么在那种人吃人的地方当上皇帝的?” 宋凝予摸了摸下巴,一脸轻松:“朕登基乃万民瞩目臣民一心,就这么登基了。” 凤梧不死心的望着宋凝予:“就没有个人出来抢你的皇位?或者有人想瓜分你的权势之类的?不然就是谁与你有仇,然后突然出来给了你一刀子……” 听着他这些唠叨,宋凝予决定不告诉他,自己是被强行带回去登基为皇这件事了,多数皇帝的登基都是踏在别人的尸体与鲜血上,而她的登基相比起来,她突然发现自己要幸运得多了。 鲜血也好,死亡也好,都是那些应得的人,至于旁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凤梧见宋凝予一脸莫名的摇了摇头,一颗心顿时就化了,他瞪着宋凝予摇头晃脑:“唉,像你这样轻而易举的便当了皇帝,这可是北域里多少帝王家羡慕不来的。” 宋凝予耸了耸肩,无所谓笑了笑:“所以我是该庆幸我的皇族里唯有我一个后生吗?” 凤梧默了默,他认真的望着宋凝予沉声道:“我是说真的,你若是想端了唐门我也没有意见,但是能不能等我将唐门主救出来先?你我朋友一场,我这么告诉你吧,唐门主于我有恩,无论如何,我是要将他救出来的。” 他一昂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言语间透出了几分固执:“这一次的营救我等了十年了,凝予,我欠他一条命,你明白吗?” 樱花纷纷扬扬的落在他的身后,织出了一道旖旎的风景,这一刻宋凝予终于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可爱之处。 是执着,他有一股撞了南墙,便将南墙拆下继续走的执着。 第八百三十五章 成败 宋凝予抽出玉石桌案上灯盏之下泛着青白浅光的长剑,清冷的眸光映着月色,变得淡漠而遥远。 初春夜里月华微凉,她明眸闪亮,剑气如虹。 “凤梧,你与我比试一场,你若是赢了,我就随你同去。” 凤梧挑了挑眉,笑意盈盈里取出玉石桌上的长剑。 两道身影在黑色的夜里不断的碰撞,月光下剑气如虹,剑的寒光闪向四面八方。 两个人之间那剑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将皇宫里的御林军与暗卫也一并吸引了过来,滟华与运水靠着长廊转角处的柱子在看热闹。 莲清目光定定的寒光剑影中的人眉头微皱。 高手过招,谁的速度快内力强,谁就占了先机。众人只见眼前一片眼花缭乱,待尘埃落定时两人已经收了剑各站一方了! 凤梧坐在玉桌前,端着杯盏扫了眼正怔愣当场的众人,那些人顿时纷纷而散,不一会的功夫,退了个干净。 “唐门在各处皆有据点,你身为皇帝,打算置而不理么?”宋凝予坐在凤梧对面,清冷的眸光里风平浪静。 凤梧捏着酒杯若有所思,樱花从树下落得纷纷扬扬。 半响,他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朝宋凝予沉声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滟华与运水从长廊里冲了过来,笑得味意味长,那笑容里面,只说明了一件事,就是求将他们一并带去! 凤梧笑嘻嘻的瞧着滟华,眸光里闪着霞光般的色彩:“只要你同意与我大婚,我就带你一同去,如何?” 滟华那张月光下艳色倾城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扬着下巴哼道:“我可是有心上人的!东皇陛下还是另寻良缘的好!” “我与凤梧去,你们留在这里。若是有事端,你就让百灵鸟给我传信。” 凤梧眸光在夜色里变得有些暗沉,他望着滟华,微微叹息,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的背影在月华里透着些萧条。 他转过身来,认真的望着滟华,低沉的嗓音在夜里随风飘荡:“非我不去寻你,滟华,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已的时候。” 滟华眨了眨眼,一脸疑惑:“我们认识吗?” 凤梧没有再回好,身影迅速的隐入了夜里。宋凝予扫了眼脸色青白的莲清,转身追着凤梧的脚步而去。 出了皇宫往东走,在东边有一大片山谷,那山谷之中趁着明亮的月光宋凝予将山谷下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那是罂粟,一大片一大片的罂粟花开得姹紫嫣红,远远的铺开如霞光在薄凉的月光下望不见尽头。 山林与溪水在月光下变得格外的清晰,鸟儿在山林里偶尔轻轻的嘀咕两句,从山顶至下方的山谷还有一段不短的路。 凤梧拧着眉沉声道:“每当月圆时分,这里会有一场交易,那个时候的戒备是最松的。” 唐门的地盘,那些防守的东西必然是剧毒,宋凝予想到自己从唐门的地盘里将赫连星笑与小医仙救了出来,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那些毒蜂毒蛇,在宋凝予所见的山脚下密密麻麻的铺开,蜂声嗡嗡细小的声音从丛林里隐隐约约的传进了耳朵里。 下方有一方阁楼,阁楼置有篝火与坐椅桌案,桌案上面摆满了吃食与美酒,大概是有人要来,所以特意准备了的。 宋凝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往身上抹了抹,递给凤梧。 凤梧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喃喃道:“既然进不得,那不如就将这些花给一把火烧了?” 宋凝予将药膏倒进了他的手里,摇了摇头:“不可打草惊蛇!” 若是将这里烧了,那么必然会有人发现,再者,那里面那些告密的人,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在唐门的手里大赚一笔的好机会! 凤梧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无奈的叹道:“唉,当个皇帝麻烦,早知道当初我就不那么拼命了!” 宋凝予拽着凤梧躲进了一颗大树后面,沉声道:“有人注意到这边了,我们换个位置。” 两个人做贼一样的偷偷顺着山顶朝下奔去。山影斑驳之间隐隐约约有两道人影迅速闪过,那些守卫以为眼睛花了,瞪着眼前的山景,却不见一丝异样的动静。 顿时背后升起了一股寒意。 马车车轮的声音在山道里响起,宋凝予拽着凤梧隐入了那独一的一间阁楼顶上,将那一切望了个真切。 那是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的身后有数十辆专门装货物的马车,那些护车的,都是些高手,如果没有宋凝予与凤梧这样的人去捣乱,很难将那几大马车里的东西拿下!为了个罂粟,这血本下得可真是够大的! 马车上一男子缓步而下,姿态风流,眉眼间流转着一丝丝如同狐狸般的精光,这是唐家小少爷!唐伊! 唐伊扯了扯衣袖,望了眼四周,深吸了口气,朗声笑道:“果然还是这里别有一番风味啊!” 那些守在外面的人不敢怠慢,朝着唐伊笑得眉不见眼:“小少爷,怎么劳您亲自来了?” 唐伊挑了挑眉:“自然是来看美人的,怎么?你有意见不成?” 唐伊口中的美人,正缓缓的推着轮椅从阁楼而出,青白相交的长裙在月光下映着那张温婉的脸整个人变得无比柔和,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温婉的女子,竟然是这一方罂粟的掌事人。 阁楼顶上的蛇吐着信子朝宋凝予的身旁慢慢的游了过来,凤梧瞪着那越来越多的蛇群朝着这边汇集而来,顿时心里一凉。 他轻轻扯了扯宋凝予,宋凝予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那下方的那个坐在轮椅里生得温婉俏丽的女子。 那条蛇通体深黑,腥红的信子正不乱的吐出,一双幽冷的眼睛望着两人,缓缓的朝着两人移动,一条蛇爬上了阁顶,接着是两条三条越来越多。 凤梧拽着宋凝予从阁顶一跃而下,那正准备攻击的蛇扑过来的蛇身落了个空,也跟着两人从阁顶摔了下去。 唐伊瞪着那站在自个跟前的宋凝予以及东皇陛下,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突然将宋凝予拉到了身旁,朝坐在轮椅里的女子笑得意味深长。 “不是让你在马车里面等我吗?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还有你,你是怎么照顾少夫人的!” 话语理直气壮,牵着宋凝予的手,那叫一个正直,宋凝予脸色有些扭曲。 第八百三十六章 绿叶 坐在轮椅里的女子宋凝予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年纪似乎很小,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那张俏丽可爱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请坐。”替她推着轮椅的,是一个衣着深黑体态纤瘦容貌平凡的男子,那双如同乌云一般的眸子从宋凝予的身上扫过,薄凉如冰。 唐伊拽着面色有些阴沉的宋凝予坐了下来,对面的女子眸子里的余光总是会不经意的从宋凝予的身旁扫过。凤梧脸色微黑的站在宋凝予与唐伊的身后默然。 到底谁才是皇帝?竟然让他一个皇帝在这里看着他们坐下喝茶!好在东皇陛下能忍! “这是绿叶,我的朋友,也是唐门在东国的罗生堂主。”唐伊替宋凝予别有深意的介绍着。 绿叶手里捏着一块糕点,那块糕点在她的指尖缓缓的变成了黑色,她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笑意盈盈:“小少爷离开此处不过一个月,不知小少爷是什么时候有了少夫人了呢?” 唐伊挂着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神色微妙:“这缘分这种东西,当真是奇怪,绿叶你还小,待你大些了,自然就知道了。” 宋凝予只是静静的坐在唐伊的身旁不说话,四周有人在往马车里面搬那些已经整合好了的罂粟花,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宋凝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唐伊一脸关心的朝宋凝予柔声道:“你不喜花粉的味道,还是先回马车里面等我吧,可别再乱跑了,这地方可危险得很。” 宋凝予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转身朝那辆华贵的马车而去,她步若莲生,体态婀娜直到她与凤梧一同上了马车,绿叶才收回了眼中意味深长的目光。 宋凝予进了马车里才发现,马车四面堪比铜墙铁壁,若将门窗一锁,普通的刀剑根本难以打开,她这个时候不好盲目的离开,只得静下心来。 月光从水晶的车顶折下,映着车里那一尊青玉琉璃花尊,凤梧神色懒散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嘴里岔岔不平:“想不到区区一个唐门,连个马车都比朕有钱。” 这所有的钱都被唐门以大烟赚走了,那百姓家的,能给国家的也就那么点税费了,民贫了,国家自然也就富不起来了! 马车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唐伊那朗朗的笑声近在咫尺:“你就不必送我了,这东西我还得赶紧给大哥送回去呢。” 北帝的都城离东皇的都城是最近的一条道,所以唐伊今夜才会来此取药。 “是,关于小少爷大婚一事,绿叶稍后会送礼去唐门,小少爷请。”绿叶坐在轮椅里,那柔和的眸光里精光流转。 唐伊走进马车里,坐在靠窗的位置朝绿叶招了招手朗声笑道:“哈哈,到时候本少爷大婚定会通知你,这礼,还是留着日后再给吧。走。” 马车在唐伊一声令下转了个向,朝着来的山涧小道上疾驰而行,唐伊靠坐在窗口,那张纨绔的脸上挂着几分愁云惨淡:“我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所以,我大哥自然也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马车里的气氛缓缓的凝固了起来,宋凝予转着手中的杯盏语气平静:“所以,你想怎么样?” 唐伊握着手中的折扇勾唇笑道:“自然是要替我二哥报仇。” 凤梧稍稍坐正了身体,马车里的几颗夜明珠灯盏将马车里点得亮如白昼,映着三人微苍白的脸,眸中波光流转。 “东皇陛下还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的好,这趟浑水,陛下若是掺和了进去只怕会国破家亡。”唐伊一改平日里纨绔的形象,瞬间充满了睿智与严谨。 凤梧一拍青玉小桌怒斥道:“唐门后门囚禁门主,大肆贩卖私烟残毒百姓,朕乃东国之主自然不可坐视不理!”唐门大少意在整个天下,而不是赚天下的钱! 唐伊望着炸了毛的凤梧目瞪口呆喃喃道:“想不到你这皇帝原来也不是不学无术啊,宋凝予,那我便告诉你,你那相好,已经被我大哥抓了,我琢磨着,再过这么几天,那大烟的毒瘾就该在他的体内产生作用了。” 宋凝予诧异的望着唐伊,双手不可抑制的抖了抖,眸光犀利冷锐:“就凭你们,也是他的对手?” 凤梧坐回了原位,撑着下巴打量一本正经的唐家小少爷:“唐家小少爷似乎最近一直偏向我们啊,你要是打算弃暗投明,大可以直说,朕必定成全你。” 唐伊扫了眼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有鸟从树林中被惊飞,在月色下只剩下了一抹黑色的剪影斑驳而行。 他有些玩味的打量着神色清冷的宋凝予,她好像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终究是藏的太深?还是当真就不在意他的消息? “我知道门主被关在哪里,自然也知道你的相好被关在哪里。” 马车的轱辘声朝着森林里疾行,宋凝予宽大的衣袍下手紧紧的握着冷冷的笑了,以宫子临的实力,区区一点小毒如今也伤他不得,只是,对手是唐门,那是用毒的祖师辈,就不好说了。 对于这样的对手,宋凝予不得不谨慎三思。 默默的沉思了半响,宋凝予眸光落在唐伊那翠得通体绿色的琉璃戒指淡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唐门里所有的人我可以不管,到时候我只要唐门主一个人,怎么样?这笔买卖,你们不亏。”唐门如今已经是众矢之的了,若再不挽救,就只会被彻底的摧毁。 “唐门主朕自会救出来。”凤梧冷冷的哼了哼,唐门的人向来狡诈,不可不防。 唐伊取出一方地图,扔进了宋凝予的怀里懒懒道:“这是一份唐门主府的暗道地图,里面标识着你相好被关的位置,至于唐门主,他在大哥的暗室里。” 宋凝予将那一方地图收好,拉开马画的马门,回头扫了眼唐伊,警告道:“若不属实,唐门一个不留!” 凤梧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唐伊的肩膀,笑眯眯的道:“我家朋友说的话是狠了点,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毕竟她说得出来,那就一定做得到的。” 宋凝予的身影陷入了森林里,那正驾着马车的众人吓了一跳,匆匆打开马车的门,却见小少爷只是神色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去追。 第八百三十七章 弃暗投明 以百灵鸟的实力,两个都城一夜的路程就能到,宋凝予心系宫子临,所以将身后的凤梧也扔在了森林里,森林里毒蛇毒物成片的将凤梧围作一团。 凤梧瞪着宋凝予与百灵鸟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咆哮道:“你真是太不够朋友了!竟然将朕扔在这地方!” 百灵鸟上宋凝予一眼瞥过,指尖的白色粉沫随着风散入了那一片大森林里,森林毒蛇毒物纷纷四散而逃,凤梧咬牙愤愤的朝着宋凝予的方向奔去。 所有的景致都被踩在脚下,天边的朝阳划开了迷蒙的夜色,雾气氤氲在森林里,百灵鸟落在唐门主府中一片偏僻的林子里,那张开路足有三米长的翅膀极其引人注目,好在大清早,位置又偏僻,不见什么人。 宋凝予拍了拍百灵鸟那大大的脑袋,精致的眉宇间透着几分彻夜未曾休息的疲惫,百灵鸟脑袋往宋凝予的身上蹭了蹭,尖尖的嘴咬着她的衣领,不准她走。 “别闹,我是要去救他。”宋凝予发现,当一个人有了软肋的时候,不管多坚强,都会变得格外的柔软,柔软得让人以为这是好欺。 百灵鸟咕咕的嘀咕了两句,宋凝予安抚性的拍了拍它的脑袋,身影隐入了唐门,如果说宫子临被人抓了起来,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唐门是何许之地宋凝予不是不知道。 唐门五步一亭八步一阁,九十九曲转弯的长廊配上假山绿树水玉宇阁楼相映成趣。 此时天色渐亮,那长廊上偶尔还能看见匆匆而行的朴人,唐门府中的护卫很少,多是些毒物,宋凝予脚步轻盈的走在长廊上,长廊的四方种着铺天盖地的曼陀花,铺开如同一地的鲜血,艳红夺目。 她有些奇怪,从她来了到如今也不见有人前来阻挡她,莫非有诈? 宋凝予细细的打量着地上的曼陀花,只见血红的花中还隐着无数的赤火蛛王!那些赤火蛛王红艳如血,与曼陀花自成一色。 一道明朗的声音从长廊的一端穿了过来。 “宋姑娘好雅兴,竟然大清早就来了唐府赏花。” 宋凝予顺着声音望了过去,来的是唐门的大公子唐良,除此一人再无其他。 她站了起来,扯开一抹笑:“唐府的花向来别致,今日一见,受教了。” 两人谁也没有点破来意,唐府里寂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唐良望着宋凝予,唇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既然来了,那不如就随唐良好好转转这唐府?”唐良温脉的望着宋凝予,那唇角化之不尽的柔情让宋凝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寒毛直立。 唐良生相俊美,只是眸中的阴冷将这俊美之相给撕裂得残缺不堪,深红色的衣上绣着大朵大朵的曼陀罗,妖邪如魅。 宋凝予眸光微眯,跟着唐良朝着那曲折的长廊缓步而行,不得不说,唐门的景致飘渺如九宫,绝美堪比临身仙界,只是,一圈转了下来,唐良停在了一处暗道的门前,隐晦的朝宋凝予说出了心中的请求。 “宋小姐端庄娴雅德才俱备,其睿智爽朗之风更是世间少有,不知宋小姐可愿与唐某喜成连理。”唐良那俊美得妖邪的眸子里勾着浓浓的笑意。 他手中一柄玉扇流光天成,整个人闪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光:“你不必这么快拒绝,宋小姐若是应允,唐某自然不会让宋小姐失望。” 宋凝予双拳紧握,沉声道:“我要见他。” 见宫子临! 唐良挑了挑修长的眉,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请。” 唐良上前一步,指尖一弹,一条红色的赤炼王蛇钻进了那个小小的孔洞里,巨大的生了青苔的石门缓缓的推了出来,朝着一旁移开,露出一条幽暗的潮湿的青石长道。 那青石间道的两旁挂满了灯盏,大约是潮湿的原因,那灯盏并没有亮,在渐渐升起的阳光里,宋凝予深深的感觉到了青石长街里面的阴冷与晦暗。 唐良扫了眼眸子因为生了惧意而紧缩的宋凝予,出声提醒道:“唐门千百年来以用毒居于江湖之顶,自然也少不得死人,宋小姐若是害怕,还是不要去的为好。” 宋凝予摇了摇头,脚步往里面走了进去。有唐良带路,再加上她本人还有用处,唐良自然不会将她一个人扔在里面不管! 那青石长道里透出一抹阴冷的腐烂气息,闻得人几欲呕吐,她忍不住捂着些,唐良取出一枚夜衣珠,走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只干净修长的手间捏着一方帕子递了过来。 语气柔婉怜惜道:“这帕子上浸了木兰、桂花等香,以这个捂着鼻子,可去除这里面的异味。” 宋凝予捂着鼻子,扫了眼那一方素白的帕子上隐约可见的木槿花,摇了摇头沉声道:“走快些!” 她的语气里透出了几分焦虑,一只手下意识的捂着肚子,宋凝予越往里面走,肚子就越难受!那开始泛出汗意的脸在夜明珠的光线下变得惨白不堪,她紧紧的握着手,随着唐良往里面走。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七弯八转之后停在了一处石门前,巨大的石门缓缓的朝上升去。那布满了潮湿与腐烂味的屋子里放着数盏夜明珠,月色的光线将这屋子里点亮,如同白日!在屋子里潮湿的角落里还堆放着几具尸体,尸体上生出了几朵曼陀花。 宋凝予捂着鼻子,目光落在那被锁在墙面上呈大字型的宫子临身上,她猛的扑了过去,速度快得屋子里面施刑的人连拦一拦的速度都追不上。 她捧着宫子临那张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眸光微微眯起,她将人抱在怀里,指尖捏着一枚药丸暗中捏开宫子临的下巴塞了进去。 唐良站在宋凝予的身后,唇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曼陀花开乃唐门开门毒祖传下来的剧毒,至今无解,如今唐某不过是取了一点点毒引,他便成了这个样子,宋姑娘,你不妨考虑考虑我的话?” 宋凝予冰冷的指尖扣着宫子临的手腕,一股强大的内力从宋凝予的指尖探了过去。 “我已有良人,以唐公子的风姿,若要娶妻,易如反掌,何苦来为难于我?” 第八百三十八章 嫁娶相约 唐良站在宋凝予的身后,妖邪的目光始终锁在宫子临那毫无血色甚至于发青的脸上,笑意阴冷晦暗:“天下唯有一个宋姑娘,不是吗?” 宋凝予猛的低头,宫子临躺在她的怀里,朝她吃力的眨了眨眼,宋凝予将宫子临放在地上,她站起身来,指尖的簪子随着她的内力扬了出来。 “他,我今日便要带走!” 唐良挑了挑狭长的眉,退开一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本是皇岛凝予帝,又何必来走这一趟浑水?若是宋姑娘愿意下嫁,唐某不会在意宋姑娘曾为人妻之事,待唐某一统天下,便许你为后,如何?” 皇后?宋凝予冷冷的笑了:“朕乃凝予帝,岂会看得上区区一个皇后?唐公子,你将囚禁唐门主,又以一已之私残害天下百姓,这天下如何能容你。” “人为不已,天诛地灭,这天下,唯有胜者说了算!”唐良俊美的脸变得有些扭曲。 宫子临撑着宋凝予有些削瘦的肩膀站了起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冰冷的气息喷在宋凝予的脖子上神色慵懒道:“这天下,确实唯有胜者说了算,不过,胜之不武之人,是没有资格说了算的。” 唐良并不生气,他曲指弹了弹那件暗红色长袍上沾上的一丝灰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们可以走了,不过我相信,很快,你们还会再来,宋姑娘,到时候你要记得,跪在唐府门口,求着我来娶你为妾。” 宫子临将宋凝予揽在怀里,那清冷的眸光里泛着浓烈的杀气:“她是我的女人,除了我,谁也没有这个资格碰她!你最好记住。” 宫子临低头,朝宋凝予笑道:“咱们回家。” 宋凝予缓缓的松开了宫子临紧握的手,轻声淡道:“你走吧。” 那语气好像只是在问,你吃饭了吗一般的平常。 宫子临那张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将人一掌打晕,直接抱了起来,扫了眼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唐良,转身走出了那条青石幽暗的长道,由于并没有开启机关,所以道路很好找。 但是他不相信,宫子临能撑过三日! 站在唐良身旁的一袭青衣的粗壮男子一脸担忧的望着唐良:“大公子,再有五日他们就要群集而攻了,这……” 唐良摆了摆手,唇角勾出了一秣妖邪魅色的弧度,群集而攻?就凭那些人就想毁了千百年居于顶位的唐门?还不够看。 毒,可比那些弓箭刀枪要厉害多了,杀人于无形。 宋凝予就这么被宫子临一路抱着出了那条幽暗的长道,由于清晨的晨雾,在阳光的折射下,乍然走了出来,整个人被那闷热的阳光蒸得有些发晕。 宫子临紧紧的抱着宋凝予,眸光冷冽的望着守在门口的一众守卫,一道幽冷飘然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让他们走。” 众人见大公子的身影缓缓而出,狐疑的互望了几眼,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 头顶的阳光蒸得人有些发晕,宫子临憋着心里的一口血,抱着宋凝予一路出了唐门,唐门七弯八转,楼阁玉宇成群,宫子临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才走了出去。 唐门外早就有龙门客栈的马车等候着,一见宋凝予被宫子临抱了出来,莲清心里一抖,匆匆奔下了马车,运水手中的长剑紧握,防备的望着提着刀剑一路跟到了门口的一众守卫。 宫子临将宋凝予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马车里,一口黑血顿时就喷了出来,刚准备进马车里查看的运水被喷了一脸的黑血,顿时整个人如同一朵蔫了的花,一把抹去脸上的血沫,匆忙去扶倒在马车里的宫子临。 马车在青石大道上直驶而过,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了龙门客栈的后院,小医仙与赫连星笑匆匆从楼上奔了出来,宋凝予太累了,再加上宫子临那一招下重了,这个时候还没有醒过来。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人带回了顶层,宋凝予躺在床上,整个人削瘦了不少,小医仙坐在宫子临的床旁,一摸脉像一坐就是半个时辰,那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甩开宫子临的手跳了起来。 数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小医仙,赫连星笑拧了拧眉沉声问道:“如何?” 小医仙接过莲清递上前来的帕子,摇了摇头:“这毒是唐门的人下的,乃曼陀花开的变异,毒性复杂不说,用毒更是狠辣霸道,我估计唐门中的那些人也没想要他活下去……” 莲清拽过小医仙焦虑的将人往宋凝予的床旁拖:“你看看陛下,看看陛下如何了?” 众人的脸色有些阴沉,小医仙走到宋凝予的床旁,宋凝予已经睁开了眼睛,她躺在床上有些发怔,赫连星笑一脸担忧的守在床头望着宋凝予。 他们说的那些话,宋凝予大约都听见了。 众人嗫嚅着唇角,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和宋凝予说,宋凝予沉默了半响,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望着小医仙眸光闪烁:“有没有什么方法?小医仙,我记得你的医术是最厉害的,你要什么药材,你告诉我,就算是老君的丹药,只要你要,我也会想办法弄到手!” 小医仙坐在宋凝予床旁的椅子上,眸光闪烁:“这毒,唐门中人……或许有解。” 宋凝予突然想到走之前唐良那意味不明的笑,她一把将被子扯开,一个踉跄从床上滚了下来,她甩开赫连星笑伸出欲扶着她的手,步态蹒跚的朝躺在榻上的宫子临走去。 宫子临的唇角还挂着一丝堪比墨色的血迹,她真恨不得此时躺在榻上的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小医仙嗫嚅着唇角,看着宋凝予坐在床榻旁的小椅子上,喃喃的轻声道:“昨天晚上,唐门的大公子派人来说是请他到唐门一会……” “有其他的办法救他吗?”宋凝予静静的坐在软塌旁,一只手握着宫子临冷得毫无温度的大手,目光有些迷茫。 “我……我再去查一查古籍。”小医仙咬着唇摇了摇头转身奔出了卧房。 宋凝予有些吃力的将人扶了起来,赫连星笑那双星辰般的眸子里也不见了笑意,他替宋凝予将宫子临搬回了床上,运水紧紧的握着拳头,咬着唇望着宋凝予三魂没了七魄的样子转身奔出了房间。 第八百三十九章 毒深中 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眸光微暗。 赫连星笑坐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满脸担忧的沉声道:“你面色苍白,眉宇泛青,我替你看看。” 宋凝予挥开了赫连星笑的手,她摇了摇头:“我也是大夫,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们都出去。” “陛下身子要紧啊,这万一皇夫殿下醒了,陛下的身子却熬坏了,那可如何是好!”莲清俏丽的脸皱作一团,手中还紧紧的握着之前给小医仙擦汗的布巾。 赫连星笑紧紧的握丰拳头,沉声道:“凝予……” “都出去!”宋凝予的语气有些冷硬,莲清浑身一震,无奈的望了眼宋凝予,放下布巾,将一个披风披在宋凝予冰冷的身上转身走了出去。 赫连星笑垂眸,沉默了一会才用微嘶哑的声音轻声道:“我就在门外,你若有事,叫我一声即可。” 那是唐门的毒,谁也不敢贸然去逼,所以变得格外的谨慎。 宋凝予不置可否,她端了盆水来,细细的替宫子临擦着那张苍白的脸,擦干净之后她就着龙门客栈里那浴桶里冰冷的水洗了个澡,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走近床旁。 顶层的龙门客栈里窗户微合,有春季里的和暖的风从窗外那微合的细缝里吹了进来,将床旁的纱帐吹得飘逸摇曳。 宋凝予将宫子临扶了起来,她开始试着去替他逼毒,两人那张苍白的脸上是挡也挡不住的病态。 直到月上西楼,莲清在门外试着叫了两次,让宋凝予吃饭,却是一点声响也没有,随着月光一点一点的上升,守在门外的赫连星笑连那最后的一点忍耐力也没有了! 他一脚将门踹开,却见宋凝予与宫子临躺在床上,在床上就着明亮的月光还能看见斑驳得发黑的血迹,想来是宋凝予给他逼毒了! 他匆忙将一方薄被盖在两人的身上,再去探脉像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道行不够的缘故,竟然发现宫子临体内的毒减少了不少! 莲清守在床前,一脸焦急的望着开始替宋凝予把脉,脸色阴晴不定的赫连星笑,不安的喃喃道:“陛下她……怎……怎么样了?” 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了!赫连星笑苦笑着摇了摇头,眸光柔和而复杂的落在宋凝予双手安放的肚子上。 “无碍,只是太累了。” 莲清垂眸,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守在宋凝予的身旁,将那染了乌黑的床单换了新的,将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再将那些饭菜重新热了一次。 赫连星笑坐在软榻上,望着宋凝予那拧起的精致的眉宇,眸光暗淡。 莲清将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她站在宋凝予与宫子临的床旁,替两人扯了扯被子。 屋子里寂静得只剩下了莲清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冷风从乌色的窗棂外吹了进来,金色的阳光穿透了窗口外的细缝,折到了赫连星笑的脚下,赫连星笑猛的站了起来,转身朝外面走了出去。 莲清见赫连星笑也走了出去,焦急道:“王尊大人,您要去哪里?若是陛下醒过来不见王尊那……” 赫连星笑走了出去,头也不回:“我若是回不来,你就告诉她,我回皇岛了!” 莲清望着那越发风华绝代的背影,咬了咬牙,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时间缓缓的流淌,莲清打开了窗,金色的阳光从窗外跃了进来,带来了满室的亮堂,莲清将后院里那开得旺盛的桃花摘了些进来插在瓶子里,房间里熏香袅袅而起,如烟如雾。 阳光抽出了房间,渐渐的开始移正,宋凝予揉了揉眉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目是莲清那张焦急的脸,她见宋凝予醒了过来,欢喜道:“陛下,陛下您醒了,我已经将那些饭菜热了几遍了,陛下要不要先吃点?” 见宋凝予望着睡在里面的宫子临有些发怔,莲清鼻子有些发酸,她朝宋凝予强颜欢笑的说道:“方才王尊给公子看过了,说体内的毒减轻了不少呢,陛下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宋凝予摸了摸宫子临的脉像,那一脸的沉静始终没有缓下来,默默的洗漱完,随便吃了些东西,又守在了宫子临的床旁。莲清怕她想不开,于是将运水从各方收集来的种种古籍都推给了宋凝予。 后来,正在翻找古籍的小医仙来看看宫子临,见宋凝予也在翻看,于是干脆就两个人一起查看! 此时,那房间里面堆得满是价值倾城的古物医书!宋凝予与小医仙坐在书堆里翻着,白随与龙飞也从各方收集了大量的书籍,寻了无数传闻中的神医,个个一听说是唐门的毒,纷纷摇头晃尾的直说自已是无能! 日光沉移,小医仙与宋凝予也寻了些小偏方子,给宫子临压着那些毒,三日的时间变成了七日,小医仙翻了所有的书,对于唐门的毒描术相当的少,更何况是唐门的镇门秘宝曼陀花开,都只是一笔提过。 两个人研究得废寝忘食的时候白随突然来了。 白随站在门口,望着那坐在书堆里衣衫凌乱发型不堪入目的两个人惊目瞪口呆。 宋凝予随意的扒了扒那一头凌乱的发,露出两只黑眼圈深重的眼睛,一脸疲惫的望着白随:“有事说事。” 白随咳了咳,朝宋凝予正色道:“主上,有人朝听风楼传来消息,若想救公子,须往北国之北的五毒山寻一位叫毒圣的老人据说,那毒圣原本也是出自于唐门,只是后来唐门发生了内变,毒圣被逐出了唐门。” 宋凝予猛的从一堆书里站了起来,那堆得比人还高的厚重的医书轰然倒塌,将小医仙给砸在了里面,小医仙被埋在书下大叫道:“快把姑奶奶拉出来啊!哎呦,压死姑奶奶了!” 莲清苍白着一张脸,将那眼圈黑比熊猫的小医仙从一大堆厚重的医书里挖了出来,顺手替她理了理被扯得乱七八糟像鸡窝似的头发,那张脸才终于好看了几分。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望向嘴角抽搐的白随:“什么人传来的消息?” 白随摇了摇头:“那人来无影去无踪,只说若想救公子,就须上北国之北的王毒山,此人武功上乘,连听风楼的人都追不上。” 第八百四十章 行动 宋凝予转身开始收拾东西,朝莲清吩咐道:“你去将必要的东西收拾好,白随你去寻辆好的马车来!” 小医仙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古籍里,瞪着一双大大的熊猫眼一脸无辜:“那我怎么办?这些医书怎么办?这可都是宝贝!” 宋凝予将宫子临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扫了眼一脸纠结的小医仙,挑了挑眉:“你可以留下。” 小医仙本就喜欢看热闹,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她?再者,对于毒医圣手,小医仙也早有耳闻,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自然不会不见! 莲清挡在宋凝予的身旁,拧着眉一脸担忧:“陛下,那毒医圣手也是唐门中人,万一他有心利用陛下与公子怎么办?您难道忘记了吗?唐二公子的死!” 宋凝予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某一处正在闷闷的疼,她拍了拍莲清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莲清,我没有办法了,什么办法也没有了。”找了三天的医书,除了将他发作延迟,她什么也没有查到。 日子过得越慢,她就越彷徨,越害怕。她失不起,也赌不起! 小医仙怔了怔,突然扯开了一抹大大的笑脸朝宋凝予笑道:“凝予姐姐,我们一起去!一定能救活他的,要是救不活,咱们就逼着他救活!” 于是在小医仙那豪气万千的话语里,白随驾着马车,马车里坐着宫子临、小医仙、宋凝予与莲清,一行人朝着那北端的五毒山而行。 五毒山离都城并不远,宋凝予的马车很快,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已经抵达了五毒山的山脚。 从山脚下抬头望去,只见山顶上一片云霞相绕成景,春雨润物无声的从天空扬扬洒洒的下着,在山脚下的一处稍大的石坑里正烧着一个火堆,火堆旁还有一个人,那浓郁的烤鸡的香味随着风与细雨传了过来。 小医仙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瞪着那烤得金黄的几只烤鸡冒着绿油油的光。 那坐在石坑里的人突然转过脸来,朝宋凝予等人笑道:“你们也是要求毒医圣手的?” 小医仙点了点头,将头从马车外收了回来,迅速的将那微乱的发收拾了一下,人模人样了之后她才踏着小巧的步子下了马车。 “是啊,莫非公子你也是?” 那男子生得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形纤瘦,一张脸显得有些妖艳,望着俏丽的小医仙,挑了挑眉,扯开一只鸡腿咬了一口,眸光落在车窗旁宋凝予的身上。 “这五毒山毒兽奇多不说,一到了夜里还时常有怪物出来伤人,道路艰辛难走,你们若是要去,我劝一句,还是等天亮了再去的为好。” 小医仙连连点头望着宋凝予笑眯眯的道:“我觉得这位小公子说得有道理啊,姐姐,我们不如……” 宫子临的头枕在她的腿上,她垂眸,冰冷的指尖缓缓的抚着他那张妖孽倾城的五官。 那人扔下手中的鸡腿,拍了拍手走到了车窗前,扫了眼那躺在宋凝予腿上的宫子临,撇了撇嘴又摇了摇头:“那老头怪异得很,不是唐门之毒不医,不是将死之人不医,不是有钱之人不医。我看你们去应该会医的吧。” 宋凝予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她那双清透的眸子仿佛要探入他的心里,那少年匆匆别过头,咳了两声朝马车上的白随笑道:“我是木粟,专门守在这里赚点小钱。嘿嘿。” 小医仙正抱着一只烤得芳香四溢的烤鸡啃得毫无形象,她嘴里塞得满满的,朝少年喃喃道:“什么小钱?” 少年手一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说得条条是道:“马车停在我家门口,一夜十两银子,你住在我的小石坑房子里,一夜五十两……”再加上那些个什么避雨费,吃食七七八八下来…… 少年讲了大约半盏茶的工夫,最后算盘一收,朝小医仙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姑娘,看你生得如此俏丽可爱我就少收些一共一千五百两!” 小医仙低头,啃野鸡。 少年望向宋凝予,眸光明亮:“我还知道这五毒山的毒医圣手喜欢些什么,如果你们给银子,定然会事半功倍的!我可是说真的!” 小医仙哼了哼一脸不屑:“你住在这破地方,还好意思收钱!就凭你也知道毒医圣手喜欢什么?” 宋凝予没工夫和这少年在这里耗,但是听着远处那豺狼野兽的声音,宋凝予欲走的话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说不定真有其事呢? 马车里面还有宫子临,唯一一个武功高的就是她自己,此事贸然不得。 “你倒是说一说,毒医圣手喜欢什么?”在宋凝予的示意下,那少年跳进了马车里,朝挡着他的白随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宋凝予的身旁,一双明亮的眸子打量着躺在宋凝予腿上的宫子临。 他狐疑了一声,喃喃道:“还真是曼陀花开啊!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那个毒医圣手也治不了这种毒,我记得前段时间也有一个人身中曼陀花开前来求医的,后来还不是死了嘛。” 宋凝予猛的将怀里的人抱紧,薄唇紧抿,一双眸光凌厉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你终究是何人?” 少年摇了摇手,一脸无所谓的笑道:“我啊?我是毒医圣手的徒弟啊,最近行情不好,师父他老人家又规矩多,所以我就来赚点小零钱嘛。” 小医仙一根鸡骨头朝着少年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冷哼道:“一千五百两叫做小零钱?这都够个平民百姓吃好几辈子了!” 少年摇了摇头,一脸头痛的解释道:“师父他老人嘴刁,天天必要养身又要海味山珍,这不是缺钱嘛。” 山林里传来野兽的咆哮声,吓得小医仙飞一般的爬进了马车里,她虽然会医,但是那些那么凶猛的动作也到底是头一次见呐,皇岛里人与兽都是分隔开的,不存在什么人与美圆争地盘一说! 宋凝予眯了眯眸光,几个月前?据她所知,中了曼陀花开的,就只有几位曾经影响着整个天下命运的那么两个人。 莲清从怀里取出了一叠银票,又将一袋金币扔给了少年,沉声道:“我家主上有急事相求,还请小公子带路。” 第八百四十一章 少年木粟 那少年一见那一叠子的银票和那一袋子金币,一双眼睛顿时就直了,他有些痛苦的喃喃道:“师父若是知道我启用了密道,一定会将我逐出师门的。那我到时候不仅没地方住了,身心必然会受到重创……” 宋凝予将手中的玉簪子取了出来,递给那少年:“神器一角取下来造成。可够?” 少年瞪着宋凝予手中那一支簪子,一双眼睛恨不得载进簪子里,他连连竖起了大拇指:“够够够,几位跟我来!哦,对了,家师不喜欢人多,我看就你们二位去就成了。” 宫子临与宋凝予去?那小医仙怎么愿意?她拽着木粟的衣袍咬牙切齿的警告道:“我也要去!” 少年冷了冷脸,粗声喝道:“你去干嘛?” 小医仙神秘的笑了笑,凑近少年的耳旁嘀咕了两句,少年不耐烦的下了马车,走进那石坑里,不知道按了哪里,露出了一条秘道来。 宋凝予好在有强悍的内力,这样背着宫子临也不至于太吃力。 那条秘道的四面都彻着青石板,四周潮湿的地方就着灯盏望去,还能看见些青苔,少年提着灯盏走在前面,小医仙紧紧的跟着那少年,一路朝着前方走,越朝前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就越发的重。 小医仙拽着少年的胳膊狐疑的喃喃道:“这里怎么好像有一种大蛇的腥臭味?” 宋凝予捂着嘴憋得脸色苍白,小医仙也察觉到了宋凝予的异样,她扶着摇摇欲倒的宋凝予,拧着眉扣上了她的手腕,心下一惊,望向宋凝予喃喃道:“你……你有宝宝了?快,别背着了,你,你过来背。” 小医仙心里的欢喜挡也挡不住,就好像是自己有了孩子一样,她拽着宋凝予笑得百花齐开,少年扫了眼扶着墙面吐得天昏地暗的宋凝予,撇了宵嘴。 少年递了粒东西给宋凝予,那东西散发着莲花的香味,只是拿出来便让宋凝予觉得极其舒服。 少年接过宋凝予扶着的宫子临背在身上,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背着一个身高八尺的大男儿竟然轻轻松松。 小医仙防备的接过那粒药闻了闻,确定无碍才给宋凝予。 那举动让少年很不满,他咬牙切齿的愤然道:“我要是要毒你们也不用等到现在了!哼!要不是看在这个女人有孩子的份上,我才不会给你们做苦力,真是钱没赚到,受气不少!” 小医仙扫了眼生得异常艳美的少年,笑嘻嘻道:“我就知道你是好人,哈哈哈,等我们出来了,我带你去我们皇岛玩,我跟你说,皇岛的食物,那才是精美色香俱全呢!这里的,只能叫做吃饭……” 说到一半,小医仙又回头看看宋凝予,她扶着宋凝予一脸担忧:“姐姐,你体内也有余毒未清,这个孩子我怕……” 宋凝予捂着小医仙的嘴,摇了摇头:“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姐姐,要是姐夫知道,肯定很高兴的。” 宋凝予垂眸,望着斑驳的地面轻声道:“没什么。” 四个人朝着那条秘道走,曲曲折折里转了一个时辰,终于转了出来。 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宋凝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眉狠狠的拧作一团,以此来抵御心里的那股恶心感。 宋凝予指尖有些颤抖的抚上了肚子,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泛着浓浓的血丝。 在假山之外,有一位仙风道骨的般的老人正坐在亭子里面弹琴,夜空里那老人似乎弹得极是传神,只是,琴起无声。 小医仙侧着头,一脸莫名的望着那个老人喃喃道:“怎么这人弹琴没有声音啊?莫不是大半夜的怕惊了人?” 少年一巴掌糊在小医仙的头上,朝那老人曲身恭敬道:“师父,这三个人前来求病。” 宋凝予深吸了一口气,这里虽然是五毒山,却不比唐门的毒来得凌厉,四周都是药物的香味,闻着极其舒心。 在那亭子里,挂着四盏灯盏,老人弹的那把琴上纹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宋凝予上前一步,朝那老者笑道:“凤呜琴,弦起百鸟朝凤。只是不知如今怎么少了琴弦?” 凤吟琴与宫子临的乾坤扇是一个时代的神器,那也只是传闻,如今得已一见,却不见琴弦? 老头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宋凝予时眸光瞬间变得冷锐,他冷哼道:“不知皇岛陛下来此,所谓何事?” 宋凝予眸中闪过一丝狐疑,这老头怎么会知道她是皇岛陛下?听着他的语气,怕是来者不善啊! “请圣手救我家相公。”宋凝予站得笔直,一双眸光落在老头的身上,不卑不亢尊傲贵气。 老头冷冷的笑道:“救?皇岛自诩毒术医学天下之源,怎么?如今不回皇岛,却偏偏来救老头子我?” 小医仙推开少年,站了出来,指着老头子咆哮道:“要不是唐门人整出这么变态的毒来,姑奶奶早就解开了,哪里还会来找你!你今天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那老头年近花甲,生得慈眉善目,此时却是横眉冷对,望着小医仙细细的打量了半响,这才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皇岛的医仙之徒,怎么?你师父那老家伙是死了吗?竟然让你一个小徒弟随皇岛陛下出岛?” 那话里多是怨怒与嘲讽,小医仙一张脸微微泛白,她咬着唇沉朗道:“家师已逝,你若是非要论个高低,那你还是去陪家师吧!” 宋凝予扶着宫子临眉微微皱起朝小医仙警告道:“小医仙,不得无礼。” 小医仙嘟了嘟嘴,一脸不平的气急,见宋凝予真的生了气了,这才又闭上了嘴,退到了宋凝予的身旁,那眼睛刀子一样的瞪着那毒医圣手。 毒医圣手端坐于亭子里,望着宋凝予挥了挥手,冷声道:“木粟,把他们给我赶下山去!” 木粟悄悄的走到毒医圣手的身旁,喃喃道:“师父,你再不救个人,咱们就没银子吃饭了,那你那些醉花鸡、血燕、那些熊掌……” 毒医圣手瞪了眼木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臭小子,再废话你就一起滚!” 木粟耷拉着一颗脑袋,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听说唐门的人都已经卖大烟了,整个唐门都快被那唐大少给毁了,唉,可怜的唐门主啊,至今还下落不明,唉,咱们下个月都没银子买吃的了……” 第八百四十二章 残腿瞎眼失子 “……”小医仙眨了眨眼睛,望着那脸色越发扭曲的毒医圣手,心想,那毒医圣手会不会在下一刻将这聒噪的小徒弟给一脚踹回山脚守山哪? 宋凝予扶着宫子临,朝毒医圣手朗声道:“朕不知道阁下与皇岛有何恩怨,但是,只要你能救我相公,就算不惜一切代价,我也会替阁下办到。” 那药老眯了眯眼睛,将一颗药扔给了宋凝予,那冰冷得仿佛地狱里出来的面容不曾更改半分。 他冷笑道:“你杀我儿,这笔帐,的确是该好好算一算。” 小医仙一张嘴猛的张大,望着宋凝予一双手抖得毫无章法:“你你你,你杀的分明是唐家二少唐诏啊,这这这,这和这老头子有什么关系?” 由于是用毒世家,所以孩子比之父辈,年纪相差都比较大。甚至有的还有差上四五十来岁的。 宋凝予自个也惊着了,她想过唐门会找她算帐,可是没有想过,在这关键的时刻…… “你不必知道!既然你要救他!念在你们一片情深,我就不杀你,我只要你做三件事!”那老头站起身来,素色的衣袍被夜里冰冷的风吹得烈烈作响。 天色在不断的膨胀,仿佛那朝阳要将黑夜撕裂开一般,耐何天色朦胧,乌云重重,于这山顶,所能看见的也不过是几楼斑驳不清的亮色。 宋凝予知道,天亮了。 “请说。”她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 那老头摸着胡子,一双凌厉的眸光缓缓的眯起,那声音沉冷如风:“瞎眼、断腿、失子。你若是能做到,那我,自然能救他!一命偿一命,不算过份吧?” 小医仙诧异的望着那老头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姐姐有孕?” 老头扫了眼小医仙,不屑的冷哼道:“原来医仙道行也不过如此。” 宋凝予指尖颤抖的抚向腹部,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啊,她的孩子啊。她突然觉得冷,一种铺天盖地的冷。小医仙挡在宋凝予的跟前,朝着那老头怒骂。 “你这人心思如此狠毒,枉称圣手!没想到你连腹中子都不放过!莫不是你儿子放毒物抹杀了皇岛三座城镇满城的百姓,姐姐怎么会对他下手!你就不怕报应吗!你儿子欠了皇岛三城人的性命又该怎么算!” 小医仙被气得脸色苍白,瞪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发色花白的老头,到底是谁欠了谁!就没见过这么曲折是非蛮不讲理的人! 老头也被小医仙给气得直发抖,他身影一闪,几个大步来到小医仙的跟前,老头的身形虽然削瘦,但是却欣长,望着只到他胸口的小医仙,冷冷的哼了哼:“那又如何?若是我出马,岂止三座城池,便是一岛,也必要毁得一干二净!” 老头转身欲离开,宋凝予紧紧的扶着宫子临,她站得笔直,沉声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 老头回过身来,打量着宋凝予那一张坚定的脸,只觉得心里气极,不满道:“既然要求,那自然要有个求的样子!” 少年诧异的望着老头狐疑的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自家师父虽然傲气得很,可是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得理不挠人的! 老头瞪了眼木粟:“你懂什么,一边呆着去!”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拳头,小医仙望着宋凝予一脸焦急:“姐姐,你是皇岛的陛下啊,怎么能跪这种人!不行不行,不能跪,不就是救个人嘛,你给我一点时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啊……” 她是皇岛的王,代表的是皇岛,而不是她一个人,可是,宋凝予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七天,过了大半了啊! 见宋凝予要跪下去,少年匆忙扶住宫子临,那好看的眉宇皱作一团,有些失望的望着自家这个曾经崇敬了数十年的师父。 小医仙死命的扶着宋凝予,娇声骂道:“帝王膝下有黄金啊!姐姐,你是帝王啊,你怎么能跪这种人呢!” 宋凝予眸光落在宫子临的身上,那又腥红的眼睛里布满了疲惫。 她缓缓的拉开小医仙,嗫嚅着唇角喃喃道:“我怕黑,也怕我再动弹不得,更怕我的孩子还来不及在这世间看一看便走了,可是,我更害怕一个人独自活着,更害怕看不见阿临。” 她紧紧的扣着小医仙的手,语重心长:“小医仙,星笑是个不错的人,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多给他些时间,他会明白的。” 小医仙焦虑的拽着宋凝予哭喊道:“你不是还有我们吗?姐姐,我们也会永远陪着你的啊,姐姐,你不能跪。” 宋凝予推开小医仙,她强颜欢笑道:“我也不过是个女人,膝下没有黄金万两,想要的,也不过是合家平安。” 那老者见宋凝予跪在了地上,极其不满的哼了哼:“这样便算是你的求了?我还真是别开生面啊!” 宋凝予咬了咬牙,双拳紧紧的拢在衣袖里,她扯开一抹笑意,伏下了曾经坐于万人之上俯览脚下众臣与万里江山的身躯。宋凝予从未跪过任何人,这一次,却跪了眼前这个有着宿世之仇的老人。 “求你,救救我家相公。” 老人冷冷的笑了,他仰天长笑道:“哈哈哈,纳兰雪!你看见了吗,你女儿,跪在地上求我!你看见了吗!你宝贝了一世的女儿如今像只狗一样,跪在地上求我!” 他缓缓走近宋凝予,掐起她的下巴,那微微泛着一丝温暖的手让宋凝予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在害她,而是在帮她。但是她的心里明白,就凭他心里的那些仇怨,他不可能就此放过她! 他的手中捏着一枚白色的药丸,木粟惊呼出声,提醒道:“师父!你曾说那毒不可轻用,轻则身残,重则身死,你……” 他眸光冷冽的扫了眼木粟,冷声道:“你别忘记了,你六岁那年是谁将你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甩开宋凝予的下巴,将那药放在宋凝予的眼前,他笑得冷冽阴寒。 “只要你将这药吃了,明天一早,我就救他。” 小医仙伸手欲将那药拍开,宋凝予先她一步将药紧紧的抓在了手心里。小医仙扑进了宋凝予的怀里,死死的扣着宋凝予的手腕低喝。 第八百四十三章 残腿、瞎眼、失子 “你不能这样!姐姐,若是你死了,那姐夫还有什么活头,你不能想着你自己啊,你也想想姐夫啊!” 宋凝予望着靠着假山坐着的宫子临,双手不断的颤抖着,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药,当着那老者的面,一口吞了进去。 见宋凝予咽了下去,老人才冷笑着转身离开了那小亭子,少年垂眸望着跪坐在地上的宋凝予,众人陷入了沉默。 小医仙突然发疯似的掐着宋凝予的脖子,朝她急急的咆哮道:“快,快吐出来,吐出来就会好了。” 少年红着眼睛,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哽咽:“没用的,那药沾水即化。” 宋凝予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她捂着肚子,喘了口气这才淡道:“不过是因果循环。” 少年背起宫子临朝宋凝予沉声道:“我带你们去客房!” 小医仙扶着宋凝予跟在少年的身后,一身出了冷汗,她擦了擦眼睛,偷偷的望着宋凝予那张苍白如雪的脸。 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来到一处满种玉兰花的院子里,这个季节里,玉兰花却开得香气袭人。 宋凝予有些吃力的眨了眨眸子,她恍然间好像看见玉兰花下有男子静坐于轮椅之中,一袭白色随风扬起,玉兰花随风纷纷而落里,他突然朝她莞然一笑,一如当初,干净纯洁。 纯素。 宋凝予来不及多想,踏入房门之后便是强烈的剧痛来袭!她双手紧紧的握着,强大的内力去抵御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血从她紧握的拳头中渗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白玉的地面上,盛开如同一朵一朵血色的梅花。 少年将宫子临背到了宋凝予房间的卧房里,又匆匆跑了过来,却见宋凝予满头大汗的站在大厅里,不断的有血从她的指尖淌落。 小医仙在一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下针不知道下哪里,也不敢贸然去阻止宋凝予。 少年朝宋凝予低斥道:“不能用内力!内力越强大,反噬的就越是厉害!” 宋凝予精致的眉宇狠狠的皱作一团,她猛的辙回了体内的内力,全血好像有无数把刀,正在剔着她的骨头,她咬着牙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小医仙心中一惊,哭得梨花带雨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嚎啕道:“我不走!姐姐,你让我陪着你啊,我不走!” 少年望了眼宋凝予咬了咬牙拽着小医仙无奈道:“咱们还是走吧!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她会疼上一天一夜的,这还只是个开始!” 小医仙被少年木粟死拉硬拽的拽出了房间里,一走出房间就见老人正负手站在门口,望着院子里面那满院的玉兰树,眸光微红。 房间里面偶尔会传出来一声痛苦的闷哼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少年知道,那药,会消磨她的抵抗力,瞎眼残腿,相反的还会使她的内力被大大的提升,到时候她若是走火入魔了,那…… 细雨下得纷纷扬扬,小医仙瞪着好老头子气急败坏的怒斥道:“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敢情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把心喂了狗了,尽长脸皮了不成!” 老人望着迷雾不清的天空,突然轻声问道:“雪皇她……可还好?” 小医仙微微一愣,瞪着那老人回过神来没好气的哼道:“哼,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把她女儿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问她?我告诉你,若是姐姐有事,雪皇陛下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老人长长的叹息,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句话。 若是能恨,我情愿她做鬼也不要放过我。 小医仙翻了个白眼,觉得此人多半有病,她趴在房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百爪在挠着她的心肺,她一刻也停不下来! 宋凝予站在卧室的门口,她挪动着脚下的步子,一步一个血印的朝着宫子临躺着的床上走过去,她倒在床边,实在是连多余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倒在床下,转过头目光柔和的望着脸色苍白的宫子临,这一次,是她大意了!她也体会么了软肋意味着什么! 唐门,这一次,她败得莫名其妙! 宋凝予伸出满是血冰冷得毫无温度的手,紧紧的拽着宫子临的手,她嗫嚅着唇角,连一声疼也喊不出来了。 她浑身上汗的躺在地上,地面渐渐的形成了一个血泊,她一只手牵着宫子临的手,一只手抚在腹部,双眸中有血从两旁滑落。 腹部的疼痛比起身体的疼痛来,要疼上一千倍。 她的世界里一片寂静,寂静得,她好像看见了雪皇的身影…… 她的四周一片纯白,雪皇从王座上缓步而下,手中握着一方日月权杖,一袭紫金长袍尊贵得宛如神女,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面色柔和满目怜惜。她放下权杖,跪在宋凝予的身旁,将她抱在怀里。 宋凝予嗫嚅着唇角,眸光微微眯了眯,语气有些沙哑:“娘亲……我疼。” “好孩子,要活下去,知道吗?一定要活下去。”纳兰雪笑得温暖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的手缓缓的抚着她的脸,宋凝予摇了摇头,两行清泪从耳旁划落。 雪皇那温婉怜惜的面容渐渐的散化,最后成了纯素的模样,纯素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长发,那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上挂着的笑容里满是心疼。 他说:“不要睡,凝予,不要睡,你命中只此一大劫了。” 四周的环境在飞速的转为,她站在皇岛那观星楼顶,脚下是万里山河,眼前是繁星斑驳,身旁是纯素那温脉柔软的笑意。 纯素望着她,笑容里满是宠溺与心疼:“想不想看看,如今的百姓?” 宋凝予一袭白衣与纯素形成一色,她点了点头,身形被纯素揽在怀里,两人穿越在人群里,他们仿佛是透明的,眼前的一切如同走马观灯,人们的脸上多了些惆怅与怨恨,少了的是欢乐与嘻笑。 纯素揉了揉宋凝予的长发,两人来到一家破旧的家门口,宋凝予瞪大眼睛望着那一家六个人,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那家里的男人将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儿卖去花楼,逼着两个儿子去赚钱,而他却在家里抽着大烟,甚至动不动就对妻子大加打骂。 第八百四十四章 梦中梦 这样的家庭,不止一个,宋凝予随着纯素一路而行,那些人不止一个,甚至还有更多。 百姓哀怨,人声苦沸,无数的人开始做奸犯科,世间一片混乱。 纯素揉了揉她的长发,轻笑道:“予儿是皇帝,难道忍心将臣民置之不理吗?” 脚下的一切飞逝而过,她又来到了那个纯白的世间,纯素坐在轮椅里,朝宋凝予笑道:“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予儿,我无时不希望你能快乐幸福的活着。” 宋凝予站在纯素的轮椅前,好像所有的彻骨撕心的疼痛都远离了她,她站在纯素的身旁不愿意走了。 纯素无奈的替她理好那一件素白的衣,温声笑道:“如今都是有相公的人了,我的丫头,也该长大了。” 宫子临…… 宋凝予眸光有些黯淡的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纯素,她转身朝着那来时的路上奔走着。 越走那股彻骨的疼痛就越发的明显,到了最后,宋凝予几乎是咬着牙在前行,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仿佛有一把刀,正狠狠的切割着她的血肉,撕扯着她的骨骼。 眼前渐渐的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宋凝予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窗外依稀里仿佛已经是正午了,阳光从窗外折了进来,宋凝予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宫子临对面的那张床上。 小医仙一脸焦急的望着宋凝予:“姐姐,你怎么样?你还疼不疼?” 宋凝予摇了摇头,眼睛有些模糊,隐约里能看见小医仙那微微红肿的眼眶,少年端着一盏药走了进来,他沉着眉朝宋凝予道:“这是千年人参汤,里面放了些补血益气的东西,你喝了后面的你才能撑过去。” 宋凝予望着那碗汤,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所有的恩怨,让我来扛,这药,你拿回去!” 小医仙扶着宋凝予坐了起来,见宋凝予下意识的摸着肚子,她咬了咬牙语气有些哽咽:“宝宝……宝宝太脆弱了,已经……姐姐,我替你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你还是先喝点东西吧!我去找那个老头子要解药!” 那老头从门外大步踏了进来,扫了眼脸色青白的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嘲讽道:“我该说皇岛皇族的人身粗肉贱呢?还是说皇岛皇族的人都是打不死的硬骨头?没相到这样你都撑下来了!哼,你若是没死,那这帐,日后我就一笔勾销!” 宋凝予抬眸,扯开一抹笑,望向毒医圣手淡道:“圣手放心,我宋凝予自会好好的活着!” 小医仙守在宋凝予的身前,冷着一张脸笑了:“呵,我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的人杀了别人三座城池的人,如今倒好,还说你一笔勾销这样的话,亏你也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能到了阎王殿里,阎王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吗!” 老头冷着一张脸,眸光凌厉的落在小医仙的身上,淡淡的点了点头,突然笑了:“想不到你竟然将你自己身上的毒解了,倒有点本事。” 小医仙护在宋凝予的身前,冷着一张脸硬着头皮喝道:“区区小毒也敢在姑奶奶面前耍花样,你若是医不好姐夫,我就拆了你这破地方,你最好把我姐姐的解药交出来!” 老头一拂衣袖,冷声喝道:“老夫的毒,从来不做解药!” 见他转身出了房门,小医仙顿时气得直跺脚! 小医仙喃喃道:“姐姐,这可怎么办,姐夫要是醒过来看见你眼睛瞎了腿也残了,连孩子都没了……不过那个孩子就算没有这事,也肯定保不住的…” 宋凝予垂眸,紧紧的扯着被子,她望着小医仙,摇了摇头:“这事,不要告诉他。” “那你要怎么办啊?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扔下我们啊!”小医仙坐在床头,一脸焦虑,她在想,要不先将宫子临弄醒?可是万一弄醒了那老头不给医,那不就真的死定了? 宋凝予坚定的语句身弱的传了过来。 “我自有打算。” 那疼意又袭了过来,宋凝予只觉得脑子在不断的旋转,接着是浓烈的疼痛,疼得她连想自尽的力气也没有,她在床上缩作一团,小医仙也少年都被她赶了出去,她换了的干净的衣服很快又被汗浸透,她缩作一团。 一道人影站在宋凝予的床旁,宋凝予眼睛很模糊,她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是防备的沉声问:“你是……何人!” “啧啧,许久不见,想不到你竟然变成了这模样。” 宋凝予吃力的想看见那人的模样,却见床旁的人已经消失了,她有些惊恐的瞪着那消失不见的人影,身影朝着床沿一滚,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那摔下去的疼痛将身体的疼痛减缓了半分,她脚步凌乱的走到宫子临的床旁。 伸出手慌乱的摸了摸,见宫子临还在,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人却好像刻意要与宋凝予做对一般,伸出手去掐宫子临,宋凝予的内力不知道怎么了,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朝着眼前的人挥手便是一掌,一掌过后,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宋凝予的眼前那一扇门,被轰出了一个人形的洞,那人被一掌轰飞了出去。 宋凝予一口血喷了出来,她紧紧的握着宫子临的手,她绝不允许,绝不允许这个时候宫子临再出事。 唐门!这笔帐,她迟早要算清楚! 那人怡然自得的从宋凝予的身后飘落,脚步轻轻的踏在地上,唇角勾着轻盈的笑意:“想不到你的功夫倒是见长了,与当初判若两人。” 宋凝予一只手狠狠的捂着心口,她隐隐约约里还能看见窗外折进来了,宛如金色迷雾一般的晚霞,天色,既然暗沉了下来,那少年与小医仙都被老头抓去帮忙制药去了,所以一时之间宋凝予与这个不知来路的人打个天翻地覆也没有什么人知道。 “你终究是谁?”宋凝予紧紧的抓着宫子临的手,一脸焦急的打量着四周,那人闷声轻笑了。 “既然不记得了,那便算了,今日来此,不过是想看一看,能令这毒医圣手下狠手的终究是何方神圣,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你。” 窗子被打开,那人的气息消失在房间里,宋凝予缓缓的擦去唇边的血迹,她坐在宫子临的床旁,双眸无神的望着宫子临的方向。 第八百四十五章 独承其伤 站在窗口边的欧阳火垂眸望着那正承受着噬骨之痛的宋凝予,这样的一个人,总是能对自己心狠。当初她便是那样,给了自己一杯酒。剧毒,所以,如今的宋凝予就算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这个人是曾经的鸿蒙帝王。 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宋凝予的跟前,他朝着躺在床上的宫子临一掌挥出,这一掌若是打在宫子临的身上,就算是神仙也来不及救了。 宋凝予几乎是在他出掌的时候就朝着宫子临的身上扑了过去,那一掌打在了宋凝予的身上,她咬着牙,硬生生的将那一口血咽了下去。 “你若是想杀我,我奉陪到底,你若是要碰他,不论你是谁,我必诛之!”宋凝予缓缓的擦去唇角边的血迹,她喉头一紧,猛的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那咽下去的血也一并被咳了出来。 站在她面前的欧阳火双拳紧紧的握着,他咬牙切齿的望着宋凝予,那眼里满是心疼。 这个他曾经愿以国家相换的女人,这个他曾经万般守护千万保护的女人!如今却为了一个宫子临而承受着瞎眼残腿,甚至于失子这样的疼痛! 宫子临,你就是一个废物! 欧阳火冷冷的笑道:“杀你?我要杀他!宫子临有什么资格站在你的身旁!宋凝予,你醒一醒!这个人能带给你的就只有伤害,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指着躺在床上因毒而昏迷不醒的宫子临,气得恨少是将宋凝予的脑袋敲开。 他想看看,宋凝予的脑子里面到底在装着些什么! 宋凝予指尖捏着的银针那泛起的寒光陷入了乌黑的夜色里,月黑风高,宋凝予的眼前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指尖微微的颤抖着,欧阳火恨不得此刻将她揽在怀里,让那老头给她制解药,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他甚至怨恨自己,为何不能多撑些时间陪在她身边,若是陪着她,或许也不会轻易的走到这一步! “这是我的事,与阁下无关。”宋凝予手中的银针不敢贸然出手,她怕会伤到宫子临。 她指尖的银针突然掉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宋凝予也倒在了地上,她猛的发现,双腿变得麻木,变得没有了知觉,不疼,不痒,甚至好像不属于身体的一部分了。 欧阳火心中一惊,匆忙奔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急问道:“你怎么了!” 宋凝予一掌将欧阳火拍了出去,那道门随着砰的一声响,彻底的瓦解在了宋凝予的掌下! 宋凝予坐在地上,她双手不安的去摸宫子临,一只手无意间碰到了地面上散落的银针,顿时插着银针的手上冒出鲜红的血珠。 宋凝予指尖发颤,欧阳火捂着心口,咬了咬牙,宋凝予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从不手下留情!如今宋凝予的实力一掌比一掌强,他无奈,只得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宋凝予。 宋凝予指尖扎了数十根银针,她眼睛看不见,所以动手的动作有些缓慢,有时候手一偏就扯到了另一根银针。 欧阳火在门外抓心挠肝,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站在门口中朝宋凝予咆哮道:“我是欧阳火!宋凝予!你不会连这个名字也忘记了吧!” 坐在地上的宋凝予微微一愣,她顺着声源处望去,沉声道:“我管你是谁,先点灯。” 欧阳火点了点头应下:“好,那你别再打我了!” 见宋凝予面无表情的应下,欧阳火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去拿那油灯,点然了灯盏,他将灯捧到了宋凝予的在前晃了晃。 宋凝予摸到了那盏灯,沉声喝道:“我让你点灯,不是让你把灯盏给我,你不会点就把火折子给我!” 欧阳火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心疼的轻声道:“我……我若是说我已经点了灯盏,你……” 宋凝予垂眸,有些自嘲的笑了:“啊,我差点忘记了,我已经是个瞎子了。”她还以为没有那么疼了,就已经好了。没曾想,其实什么也逃不过的。 欧阳火放下灯盏,将宋凝予揽进怀里,一脸心疼:“跟我走吧,我一定会找人再治好你!” 宋凝予的眼前一片膝黑,她什么也看不见,她朝欧阳火强行扯开了一抹笑,点了点头:“好!我想去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 欧阳火点了点头,陪着宋凝予扯开一抹苦巴巴的笑:“好,咱们回皇岛,没有你女皇陛下的命令,谁也不敢前往皇岛寻你。” 他知道她怕什么,宫子临会去寻她的。 宋凝予咬着牙,那疼意一股接着一股的来,月入中天,欧阳火坐在宫子临的床旁,紧紧的抱着宋凝予,只要她撑过今天晚上,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毕竟 ……她也不过十九岁啊! 窗外细雨寒风吹了进来,宋凝予浑身是刺骨的冰冷,她在欧阳火的怀里发抖,眼前是黑色,黑得她很害怕,她疼得几度快昏过去,可是每每要昏过去时,耳旁是她娘亲与纯素留下来的话,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宋凝予紧紧的抓着欧阳火的手,一字一句的喃喃道:“我们……说点别的,好不好?” 欧阳火将人抱得紧了些,朝宋凝予笑道:“好,以后的凝予,必会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宋凝予紧紧的握着欧阳火的手,紧紧的咬着牙笑道:“好,我要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她才十九岁,却好像在忙碌里过了一辈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窗外的天空一缕朝阳折进了屋子里,大约是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就变得灵敏了,宋凝予靠在欧阳火的怀里,呢喃道:“欧阳,你听,雨停了。” 欧阳火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门外一个女子匆匆忙忙的从破门里闯了进来,见宋凝予躺在欧阳火的怀里,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半响才找回自个的声音:“你你你,你竟敢当着我姐夫的面勾、引我姐姐!你你你” 欧阳火将宋凝予抱了起来,扫了眼小医仙,眸光平淡:“你替她包扎一下。” “哦。”小医仙视线又转移到了宋凝予的身上。 宋凝予双眼无神,双腿也不能动了,她顿时一腔热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如丧考妣一般的坐在宋凝予的床旁,一脸心疼的替她扎着手上的伤,双手的掌心,被宋凝予握得血肉模糊,看得小医仙自个都疼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决别书 她下药很小心,不时的会问一问宋凝予,疼不疼。 宋凝予只是摇了摇头,目光怔怔的望着某一个发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恍神,并不是瞎了! 小医仙伸出手,在宋凝予的眼前晃了晃,少年见小医仙的举动,扫了眼破得四分五裂的门没好气道:“这可是师父研制的毒,怎么可能有半分遗漏。” 宋凝予扣下小医仙的手,指尖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小医仙赶紧松开了宋凝予的手,望着宋凝予哭得梨花带雨:“这下完了,滟华姐姐一定会骂死我的,我那小徒孙也一定会骂死我的,这可怎么办呐!” 愁死她了,到时候赫连星笑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撕了她。对,还有宫子临,那可是个疯狂的主,不知道醒过来会不会把那老头给撕了! 宋凝予拍了拍小医仙的手,语气自然得仿佛那天晚上备受煎熬的那个人不是她。 “你去取笔墨纸砚给我。” 小医仙狐疑的望着宋凝予:“姐姐,你眼睛看不见了,你要写什么,不如我来写吧。” 宋凝予没有说话,小医仙无奈,只得去取了来,将笔沾了墨递到宋凝予的手中,宋凝予摸索着,开始落笔。 小医仙在一旁见她写一个字就念一个字:“决别……书?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凝予写着写着字就歪了,她将那一页纸撕了,手一扬,化成了满地的纸屑,又开始写第二页,一盏茶的工夫,小医仙那脚下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如同雪一般的纸屑了! 小医仙一脸焦急的望着宋凝予:“姐姐,你都写了快一早晨了,要写什么你告诉我,我来替你写吧!你看你看,又歪了。” 宋凝予看不见,所以字总是写歪,或者提笔落笔哪里不对,于是被撕开重写,宋凝予落下最后一个字,松了一口气。 短短的四句话,她写了足有两个时辰。 欧阳火推着一个轮椅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宋凝予正执着笔在写什么,有些意外的望了眼小医仙。 宋凝予摸索着放下笔,望向轮椅的声源处,她觉得,她越发的像纯素了,不动声色,却又掌握着一切。 “你来了。” 欧阳火点了点头,走到宋凝予的身旁淡道:“我从肖门偷了一个轮椅来,你试一试。” 宋凝予朝他伸出手。欧阳火将她抱到了轮椅上。 莫不是小医仙亲眼所见宋凝予为宫子临所做的一切,她几乎要以为宋凝予是要背叛宫子临了! 宋凝予坐在轮椅里,欧阳火站在她的身旁,微微弯腰,语气和缓的对她诛说着轮椅里面的那些机关,宋凝予坐在轮椅里突然问道:“听风楼曾经有人传消息让我带人来五毒山,那个传消息的人,是不是你?” 欧阳火挑了挑眉,应得很大方:“是。如今了了你的心愿,你可能安心睡一觉了?” 小医仙站在一旁咬着唇望着宋凝予愤愤道:“姐姐,你要和他走吗?那姐夫怎么办?他要是知道你走了,他会疯掉的。姐姐,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的。” 小医仙决定了,就算姐姐已经身残眼瞎了,她也一定要将这两个有情人绑在一起!绝不能让他们有遗憾! “小医仙,我将他交给你了。” 小医仙不死心的站在门口,望着推着轮椅走远的宋凝予咬牙切齿:“姐姐,我一定会告诉姐夫的!” 宋凝予依旧不言不语,她知道,这样的沉默,对于小医仙来说,是最有用的。 欧阳火这个时候并没有将她带走,只是陪着她在这园子里面转了一圈,顺便将她接到了自己那间屋子里,宋凝予坐在轮椅里,开始摸索着屋子里面的东西,桌椅、茶盏,离门口有多远,离床又有多远。 欧阳火不解,宋凝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去摸索,不过,既然她愿意,那也就随着她去了。 欧阳火像护一个孩子一样的守在宋凝予的身后,一双手张开,生怕她摔着哪了,碰着哪了。 摸索完一切,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宋凝予坐在轮椅里,怔怔的望着前方,尽管她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她依旧怔怔的望着,她可以想象出来,迎风有桃花的香味,那里一定是个院落,满种桃花。 欧阳火站在她的身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将宫子临的现状说了出来。 “毒医圣手已经在治他了,我也是他治好的,你不必担心。” 宋凝予望着前方,尽管眼底的黑眼圈已经很深了,尽管她憔悴削瘦了许多,尽管眼前是一片触手可及的黑暗,她依旧睡不着。 若问她,眼瞎了最好的是什么?那就是睡着了不必再挡阳光了,因为那本身就是黑的。 在这五毒山里,几个人都一夜无眠,宋凝予坐在轮椅里,端端正正,衣襟纹丝不乱,一头长发梳得整整齐齐,衣着不再是素色,她穿着一袭红桃色的织纱长裙,头顶的流苏簪子映着那微苍白的脸,难得的添了几分血气。 欧阳火扫了眼从卯时就开始捯饬的宋凝予,淡提醒道:“天亮了。” 宋凝予手中拿着两方簪子,她朝欧阳火晃了晃:“你说,我戴哪一个好看?” 欧阳火顺手折了一朵窗外探进来的桃花走近她,将桃花戴在她的头上,笑语盈盈:“鲜花配美人。宋姑娘本就艳色倾城,何须装束。” 宋凝予捧着脸笑了笑:“你是越发会说话了。” 小医仙那脚步砰砰的踏着木板的长廊,朝着宋凝予的房间奔了过来,边跑边朝宋凝予笑道:“姐姐,姐姐,那个毒已经除了,姐姐,那个老头子正叫你去呐。” 宋凝予虽然脚不能行,眼不能视物,但是体内却觉得越发的轻盈,再也没有了那种毒积于体内的感觉,小医仙见宋凝予难得捯饬一次,愣了愣,笑眯眯道:“姐姐真好看。” 宋凝予那苍白的脸色上浮出现一抹浅淡的红色,任小医仙推着她进了宫子临的房间,那房间里面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在那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浴桶,里面的药色乌黑如墨。 小医仙推着轮椅来到宫子临的身旁,将宫子临已经渐渐回温的手放在宋凝予的手旁,她有些俏皮的朝宋凝予笑道:“姐姐,你别走好不好?你要是走了,姐夫会难过的。” 第八百四十七章 先行一步 宋凝予只是替宫子临扣着脉像,见那脉像沉稳有力,已不见了大碍,养两天估计就好了,她松了一口气。 “小医仙,我走了,你记得我的话。” 宋凝予转着轮椅,转了一个方向。毒医圣手靠在门口,瞪了眼宋凝予粗声粗气道:“我就想不明白,以你对他做过的事,这小子醒了不将你当菩萨拱着才怪,你怎么还想着走?” 宋凝予垂眸不语,只是怔怔的望着眼前乌黑一片的模样扯开唇笑了笑:“因为我不爱他了呀,欧阳,我们走吧。” 她说得轻而易举,极其轻巧。欧阳火点了点头,推着宋凝予的轮椅走在曲曲折折的长廊上。小医仙望着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 老头站在门口气急败坏的骂:“哼,就知道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 他似乎忘记了,躺在床上的宫子临的生还机会,是宋凝予用命换来的! 他骂骂咧咧的话越来越远,宋凝予被欧阳火推着,一路有些不稳,她伸出手,抚过那些药草花尖沾上的昨天夜里飘飞的细雨,她的指尖被沾湿,她宋凝予收回了手,随着欧阳火穿过那条长长的秘道,守在外面的莲清与白随皆是一愣。 莲清焦虑的望着宋凝予:“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活着?你速速放开陛下。” 宋凝予朝莲清摆了摆手,沉声道:“莲清,不得无礼。” 莲清望着宋凝予的双眼,又看看她的双腿,猛的跪在了宋凝予的脚旁,语气哀怨的自责道:“是属下无能,让陛下受此痛楚!奴婢死后,无颜以见雪皇陛下啊!”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起来,待唐门一案处理完,咱们立即回皇岛。” 莲清擦了擦眼泪,胡乱的抹了抹身上的衣站了起来喃喃道:“那,那奴婢马上传书,让蜃楼前来北海之端接陛下回岛。” 宋凝予点了点头,欧阳火弯腰欲抱宋凝予,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低斥道:“你,你你你好你个登徒子,竟然轻薄我家陛下!” 欧阳火挑了挑眉,唇角带着浓烈的笑意晃得莲清有些头晕眼花:“不是我抱,难道是你来?” 莲清冷冷的哼了哼:“你别想轻薄我家陛下,陛下,奴婢来抱!” 宋凝予无奈,也懒得多说,就由着莲清去折腾。 莲清这一背才发现,宋凝予削瘦了好多了,望着莲清将宋凝予轻轻的抱进了马车里,他摸了摸鼻子,将轮椅收了起来,放进了马车的车后面。 坐进马车里,却见莲清双目含泪的跪在地上一只手还抱着宋凝予的一只脚,她梨花带雨的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呐,陛下,这腿若是常年按摩,能不能好起来?咱们还是回岛请药老来看一看罢。不然,让赫连王尊看一看也好啊!” 欧阳火揉了揉眉心,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白随诧异归诧异,也很快的平静了下来,他驾着马车朝着听风楼赶去。 这个时候,让宋凝予在听风楼里,才是最安全的! 许久不曾入睡的宋凝予,在这颠簸的马车里终于疲惫的睡了过去,一旁的莲清心疼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只恨自己没有去学医,以能救助于她了! 听风楼居于北帝的都城,待到了的时候,那天色已经渐黑了,他们离开五毒山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一路极其低调,马车从暗道进了听风楼。 宋凝予在马车的颠簸里睡得并不安稳,莲清一碰她她就猛的张开了眼睛,她喃喃道:“天黑了吗?” 莲清扫了眼外面还不算全黑的天,心里微微抽疼,笑着应道:“是啊,马车走了好几个时辰呢,如今已民经黑了,快子时了呢。” 宋凝予点了点头:“原来这么久了。你去将运水寻来,白随,你去将龙飞叫来见我。至于南皇那里,欧阳,就劳你代我飞鸟传书了。” 白随眸光微闪,应声退了下去。 龙飞从听风楼里匆匆奔到了内院里,见宋凝予坐在轮椅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与狐疑,这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白随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问。 龙飞扯着粗粗的嗓子,朝宋凝予禀告道:“不好了不好了,主上,运水那丫头被唐门的人抓起来了!” 宋凝予一锤狠狠的锤向轮椅,原本风平浪静的脸瞬间阴云密布:“怎么回事!” “似乎是闯到了唐门大公子的秘室里,被大公子抓了个正着。主上,要不要去救……” “不救!”宋凝予紧握成拳,莲清赶紧抓着宋凝予的手,让她放松一些,那手上的伤还没好呢,别又添了旧伤。 龙飞嗫嚅着唇角,喃喃道:“被……被唐门抓着的,还……还有那个赫连公子。” 宋凝予黑着一张脸沉声道:“他们如此贸然行动,去干什么!” 龙飞咳了咳,沉声道:“据唐门放出来的消息,是说赫连公子前去求药不成,起了冲突,结果被那三小姐唐嫣关了起来。” 唐嫣?那个一心惦记着星笑的,长得也不算太差的女人? 对于赫连星笑的安全,宋凝予放心了些,如今她担心的是运水。 莲清紧握着双拳,气得咬牙切齿:“好大的胆子,竟敢囚禁赫连王尊!陛下,奴婢这就去传信,让战将军带人来灭了这北域!” 这北域四国比他们一个岛还小!竟然哪此嚣张! 欧阳火沉吟了片刻,朝宋凝予道:“唐门用毒乃天下极致,若是想赢唐门,就必须要找一个同样的用毒高手站在我们这一边。” 莲清眸光一亮,望向宋凝予:“对了!不是还有一个被唐大公子关起来的唐门主吗?” 宋凝予微微拧眉:“唐门极其难进,如今我的身份被揭穿,再加上身受重创,入唐门难若登天。”不是她不想去救,而是如今的她已经做不到孤身一人杀入敌阵了。 普通的毒物也进不去那毒物成群的唐门,宋凝予正在深思,却见一条白色的影子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 莲清望着那扑进宋凝予怀里被宋凝予下意识的一掌打飞出去的白蛇,嘴角抽了抽,朝宋凝予喃喃道:“陛下,这是雪皇陛下的龙蛇。” 第八百四十八章 失明 “……抱歉,我看不见。”宋凝予收回那打出的掌,语气平静无比。 白蛇从那乱石堆里爬了出来,吐着信子,撑着身子与宋凝予齐高开始抱怨,若不是他的皮厚,早就被那一堆石头砸死了。 莲清朝白蛇笑了笑,语气有些严谨:“你别惹陛下生气,陛下眼睛看不见。”意识自己说了什么,莲清恨不得一抹脖子了结了自己! 白蛇侧了侧头,打量着宋凝予的眼睛,哎,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宋凝予望着白蛇的方向,突然笑了,那般的笑意,令白的蛇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宋凝予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递给欧阳火,吩咐道:“这是一张唐门主所在位置的地图,小白你将这图拿去给星笑,以你百毒不侵的体质,唐门的毒,大约也耐何你不得。这一次的任何,务必要将唐门主救出来!” 欧阳火将那地图折成好几分,折到手指那般大的时候,直接塞进了小白蛇那大了不少的嘴里,小白蛇嘴里的毒牙正微微的发着颤,几滴毒从牙尖尖上滴落了下来,欧阳火匆匆将手收了回去。 小白的蛇的身影来无影,去无踪,白影一闪,顿时消失了个彻底。 欧阳火瞪大眼睛,望着那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不愧是雪皇陛下养的龙蛇,啧啧,真厉害,能当人使,还能当狗使……” 莲清扫了眼欧阳火凉凉的警告道:“这话若是让龙蛇看见了,它肯定给你寻一百种死法。” 说话间,一只百灵鸟落在了宋凝予的手上,低头啄了啄她的手,转动着眼睛一脸莫名的望着宋凝予。 宋凝予面色上闪过一丝欣喜。宫子临,已经醒了。 “上次是听风楼里出了此后不大不小的事,所以怠慢了主上,还请主上降罪。”龙飞知道宋凝予向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是她若是一旦计较起来,那就不不得了! 欧阳火推着坐在轮椅里的宋产予随着龙飞走。龙飞在前面引路。 “何事?”宋凝予不冷不淡的两个字,龙飞有些懊恼的摸了摸后脑勺。 “这……听风楼最近扩张得厉害,唐门的人已经有了动作了。”听风楼是杀手楼,但是那三脚猫的毒对于这以毒混迹江湖的唐家来说,那就吃饭一样简单。 宋凝予点了点头,不再追究。 龙飞抹了把脸上的汗,想不到主上瞎了的时候比没瞎的时候还要恐怖。 夜色西沉,所有的人都退下了,欧阳火将宋凝予抱在亭子里,在她的跟前,还有一把琴,琴声在凉凉的夜色里响起,莲清捧着一件又一件的小点心放在桌案上,芳香四溢却不见宋凝予有一点点的反应。 宋凝予闭着眼睛,指尖的音乐如流水般的滑出,那乐声如长虹惯日,让人闻之心境开明。欧阳火很奇怪,终究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态,竟然能让她在遭此大难之后还能如此平静乐观的心态去面对一切! 月入中天里,宋凝予才觉得有些饿了,她摸索着手去取桌案上的糕点,莲清两眼泪汪汪的将手中的糕点递到宋凝予的手边,宋凝予没有接,只是再去摸索身旁的杯盏,杯盏的水是温的,就是怕烫着她。 她的动作很轻,不像是看不见,更像是在无所谓的去碰一样东西。她摸到茶盏便将茶盏端了起来,一手再去摸索那些吃食。 欧阳火只是将那点心往她的面前推了推。 宋凝予捏着手中的糕点,划开一抹笑意:“想不到因祸得福,开了火凤卷轴第九层,如今两三天不吃东西才会觉得饿。” 欧阳火眸中划过一抹心疼,将那叠子推到宋凝予的面前,双眸通红,压抑着哽咽的语气轻声道:“那多吃点。” 月色之下有一道身影踏月而来,宋凝予突然朝着那个方向一掌拍出,莲清看见来人时,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了眼一只还端着茶盏的宋凝予,这这这,这宫子临果然是寻来了。 莲清站在一旁咳了两声淡问:“不知公子来此,有何要事?” 宫子临避开宋凝予的那一掌就使了近九成的力量!他几步奔到宋凝予的面前,砰的一声,将一封书信砸在宋凝予的跟前。 “娘子是不是要好好的解释一下,决别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宋凝予垂眸,慢条斯理的吃着手中的糕点。宫子临从五毒山一路飞奔而来,硬是将那时间缩短到了几个时辰来到了宋凝予的身旁,可是,宋凝予给他的就是这样的一种表情吗! 宋凝予抬起眸光,冷冷的勾了勾唇:“朕尚未婚配,棠皇陛下是不是叫错了?” 宫子临狠狠的捏着那一纸决别书,站在宋凝予的面前,眸光猛的锁定在一脸淡然的喝着茶盏的欧阳火身上,眸光犀利凌厉:“宋凝予,你终究要变多少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把这份信撕了,一切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宋凝予摇了摇头,她放下茶盏,接过莲清递到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她低头,拔弄着琴弦,笑意浅薄。 “不可能什么也没有发生了。欧阳回来了我才发现,其实我是爱他的,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宫子临扣着她的双肩,那俊眉狠狠的皱作一团:“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是我不能给的?宋凝予,你一次一次的离开我,每一次都有理由,都有苦衷,那你这一次的苦衷又是什么?” 宋凝予朝身旁的欧阳火伸出手,她与欧阳火十指紧扣,扯开一抹幸福得令人眼花的笑意喃喃道:“对不起,朕需要的是一个能替朕撑起皇岛的皇夫,而不是一个要匡扶天下的帝王。” 宫子临紧紧的握着拳头,他一拳锤在宋凝予面前的琴上,那琴砰的一声四分五裂,就像宋凝予的心,在这一刻,就这么裂作无数片,她甚至能够清晰的听见,它们在心里是以怎么样的一种声音在撕咬着她的灵魂。 如同一片花,纷纷扬里落了地,最后被碾作泥尘不见踪迹。 欧阳火朝着宫子临一拳揍了过去,宫子临被他一拳打倒在地上,他擦了擦唇角边的身迹,两个男人,在细雨纷纷的夜里,在宋凝予面前的那一片开满了桃花的小院子里,打得不可开交。 第八百四十九章 酒兄难弟 两个人像极了两头发了魔的野兽,谁也没有用内力,却谁也没有手下留情,一拳一脚里,打到了实处。 莲清站在一旁焦急不已,不时的描一眼正一脸淡然喝着茶盏的宋凝予,心急如刀割。 “陛下,这两个人再这么打下去,这这这,这桃花树就要被他们给打死了!” 宋凝予没有出声,她缓缓的伸手,将那琴弦取了出来,尚好的一根琴弦在宋凝予的指尖酝含着巨大的内力,她松手,那强大的内力如同一把利刃切向了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 宋凝予缓缓收回了收,沉声道:“宫子临,从今往后,你我男婚女嫁再不相干,唐门一事你我各凭本事。” 宫子临被她气得陷些一口血喷出来,宋凝予本以为他会直接转身走,却见宫子临大步而来,一屁股坐在宋凝予的身旁,气呼呼的道:“你希望我走?我偏不走了!莲清,你去,把你家陛下的房间收拾一下,你皇夫殿下我要住!” 莲清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宫子临,这两人下手的力道可是一点也不含糊,那眼窝窝青得比自家陛下这熊猫眼还要厉害,再看看那两边的脸,都肿得高高的,原本好看的脸上如今是青一片白一片,不忍心直视。 她憋着笑喃喃道:“陛下的房间这…欧阳公子已经住下了。” 宫子临瞪了眼眼前那鼻青脸肿的欧阳火冷声道:“那你不会把他的床位挪出来吗!你要清楚,能睡你家陛下的人只有我!”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对面的欧阳火一张脸顿时就黑了。莲清原本憋得通红的脸顿时更红了,她望向宋凝予,却见宋凝予端着茶盏不露声色的道:“莲清,将这位棠皇陛下扔出去。” 莲清看了看宋凝予再看看这棠皇陛下,无奈的叹了叹气,唉,作孽啊! 宫子临身形一闪,已经闪进了宋凝予身后的那间卧房了,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宋凝予的! 与宫子临同时到的,还有欧阳火,结果一来二去,两人又在屋子里面打了起来,莲清将宋凝予抱到轮椅上坐下,推着她迅速的消失在了亭子里,等两个人打完时,哪里还有宋凝予的身影! 两人瞪着对方那张丑得惨绝人寰鼻青脸肿的脸,瞪着瞪着就笑了。 原本还在拼命的两个男人,这会已经坐在亭子里喝上了酒,龙飞不得罪这一位帝王和一位曾经的帝王,只得要什么就都给招呼上。 欧阳火坐在亭子的栏杆前,神色慵懒:“我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一日与你一起喝酒。” 宫子临坐在欧阳火的对面,提着酒壶冷冷的哼了哼:“我也没想到,竟然会与情敌一起喝酒。” 酒过三巡,欧阳火喝得摇摇欲坠,宫子临扶着欧阳火的酒坛子灌,往死里灌!他今天晚上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灌倒欧阳火,将这一切都搞定! 欧阳火摇了摇手,喝得想舌头有些大的打着结:“不……不不不行了,喝醉了。” 宫子临挑了挑眉,脸上挂着三分醉意,一把扶起要倒在地上的欧阳火,笑眯眯的问:“你与我家娘子是什么关系?” 欧阳火怔了怔,突然又扯过宫子临手里的酒坛子喝了一大口,喃喃道:“朋友啊,她把我当朋友,还能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想有点什么关系……” 砰,一声响,欧阳火从宫子临的手里华丽的摔倒在了地上,欧阳火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有些吃力的坐了起来。 宫子临冷冷的哼了哼,你还想有点什么?做梦吧里! 他提着酒坛子碰了碰欧阳火手里的酒坛子,扶着欧阳火手里的坛子灌他。 “我家娘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胡话?” 欧阳火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指着手沉声喝道:“凝予……她!” 欧阳火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莲清从亭子外面奔了过来,一脸担忧的望着倒在地上的欧阳火,那是一脸的关切:“哎呦,陛下久等不见人回,特意让奴婢前来寻人,这怎么喝了这么多?” 宫子临事不关已的扫了眼欧阳火咬牙切齿的冷哼道:“这叫罪有应得!我去寻我家娘子了,你们就不必跟着来了。” 莲清朝宫子临急声道:“那屋子外面的小厨房里还炖着陛下的补品呢,陛下不想见你,你……”话还没说完,已经没有宫子临的身影了。 莲清扫了眼这醉得三米五道的欧阳火,无奈的叹了叹气,还好来得快,要不然,他若是将这事说出去了,估摸着陛下这不动声色的性子能在沉默中撕了他! 莲清也没这个功夫再替欧阳火寻个房间,扔下那倒在亭子里面的人转身朝着自家陛下的房间大步奔去,可千万不能让宫子临与宋凝予接触,不然,一定会被发现的。 莲清正在长廊上奔走,只见自家陛下房间里,有一物在夜色中呈抛物线状撞破了房门从屋子里面被踹了出来。 莲清站在门口被一股强大的后劲刮得后退了三步才稳下了身,心里不禁替被踹了出去的棠皇陛下捏了把汗。 春季里细雨下得纷纷扬扬,宫子临扶着腰从宋凝阳房间对面的浅溪里爬了出来,原本风华绝代飘飘如仙般的发如今凌乱得成了一团鸡窝,头顶上还挂着几片青草丝与桃花花瓣。 那水正从他被扯得东一块西一块披着的锦袍上滴滴嗒嗒的滴落在水里,水珠在浅溪里泛起斑驳的涟漪,一张俊美魅色天成的脸气得乌黑一片,再不复当年之盛。 宋凝予幽冷的声音从房门里传了出来。 “莲清,若是下次此人再靠近朕十步以内,你便将他轰出去。” 莲清一脸同情的看了眼脸色微微扭曲的宫子临,福了福身,转身走进了屋子里,顺便关了门,将宫子临那扭曲的脸色一并关在了门外。 伸手替宋凝予倒了杯茶,莲清站在她的身旁有些担忧:“陛下,再这么下去,以公子的实力,定会发现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呐?” 宋凝予捏着手中微温的茶盏,眼前漆黑让她很不适应,她端着杯盏问莲清:“如今是几更天了?” 莲清望了眼天上的月色:“子时刚过。”宋凝予突然觉得,夜晚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反正如今的她对于白天与黑夜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第八百五十章 补身药 莲清取出湿湿的帕子递给她,柔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还是洗洗睡吧。”如今都已经子时了,再过上一些时间,天就要亮了,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肯定会吃不消。 宋凝予擦了擦脸,莲清一拍脑袋大悟道:“我在小厨房里给陛下煲了些补身的汤,这会喝刚好,我去取来!” 莲清一阵风一般的从门外跑了出去,宋凝予捏着手中的帕子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丫头跑得这么快做什么! 门外站着一道身影,由于没有杀气,也没有其他的气息,所以宋凝予一时之间也没有感觉到,她坐在桌前,一双明亮的眸光变得有些暗淡。 宫子临见宋凝予坐在原处不动声色,心中有些气,不死心的几步来到宋凝予的身旁,咬牙切齿:“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我只想问一问你,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五毒山!我的毒自知无药可解,可我如今却好了,是不是你与那老头子做了什么交易?” 对于那个老头,他一醒过来就说他家娘子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什么水性扬花,各种说法。 小医仙更是给了他一份决别书!他不顾一切赶到这里,不是为了让她独自一个人去承受那些东西的,尽管如今他还不知道她承受了些什么。 宋凝予低头,摆弄着另外一副琴,那副琴的样式有些老旧,她正在幽暗不明的灯光下擦轼着那把老旧的琴,低头沉默不语。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混合着纷纷细雨与桃花浅碎的花瓣。 她突然朝宫子临道:“把窗关起来。” 宫子临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披着那一件被宋凝予一掌击破的破烂衣裳去关窗,他那衣上还在滴着水,随着他一路走过,水迹滴落在了地上,成了一条斑驳的小道。 宫子临望了眼窗外的细雨,忍不住提醒道:“春天多雨且潮湿,你夜里喜欢踢被子,让莲清注意着些,别着凉了。” “日后我会注意,不劳你费心了。”宋凝予擦轼着手中的古琴,这古琴本就在屋子里的桌子上,大约是白随拿过来的,古琴的纹路很舒适,只是落了些灰,声音略调一调,也定是极好的一把琴。 宫子临被宋凝予气得顿时没有了下半句,莲清端着补身体的药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宫子临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家陛下的身旁,她端着汤药愣了愣,继而大步走近桌前,将那汤药放在了桌子上,烫得她直跳脚。 宋凝予闻着汤药的香味勾了勾唇角:“时辰不早了,棠皇陛下还是请回吧。” 莲清站在门口,等着人出去好关门,却见宫子临已经大摇大罢的坐在了宋凝予的对面,打开那汤盅,替宋凝予盛了一碗放在她的面前,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望着宋凝予。 若是宋凝予的眼睛没事,或许就真的不忍心了。只是,如今的宋凝予,她看不见。 看不见这大好的春光潋滟,自然也看不见宫子临那妖孽倾城得足以令她阵毁城亡的笑容。 “宫子临,是不是我说得不够清楚?若是有哪里不清楚,决别书上已经写得很明白了,你大可以回去看一看,现在,请你离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宫子临脸色黑了黑,摸着自个的脸,蹭到了那一面梳妆台前,捏了捏脸,嗯,光滑度很高,再摸了摸鼻子,弧度很好,划过唇角,虽然薄了些,但是棱角分明……她到底是嫌弃他哪一点! 宫子临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打量了半响,突然转过声朝宋凝予一本正经道:“娘子你放心,就算我越来越美了,你越来越丑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宋凝予差点一口老血喷邮来,一旁的莲清憋着笑憋得有些内伤,难道像陛下这么冰冷的人都能被拿下,也就这棠皇陛下有这个能耐了! 待汤药吹得半凉了,宫子临才将汤盏递给她,发出她伸手的时候动作特别慢,狐疑的将汤盏往前又伸了伸,碰到了宋凝予的手,她接过,将小盅的汤药一饮而尽,宋凝予喝什么样的药?需要这样来补? 莲清站在宫子临的身旁有些忐忑的望了眼宋凝予提醒道:“棠皇陛下,我家陛下一路劳累已是疲惫,还请棠皇陛下速速离开。” 宫子临眸光微闪,或许,这些药渣能够一用!他点了点头,有些意外的没有再纠缠,朝莲清吩咐道:“如今初春,夜里还有些冷,她的体质又寒,你替她多盖一床被子,大清早的就不要叫醒她了,有事来找我,我就睡隔壁!” 莲清狐疑的点了点头,睡哪都好,别睡一间屋子就成了!宫子临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见莲清关了门,宋凝予才松了一口气。 宫子临见他们关了门,转身就朝着那小厨房走了去,小厨房里已经熄了灯,宫子临摸着黑来到了小厨房里,里面的碳炉子里面还亮着零零星星的一点碳灰,摆在架子上的罐子似乎还冒着些热气。 宫子临凑近那个罐子处闻了闻,就是这个药香味,他取出一旁的一个小碗,将药拔了一些倒在碗里,取出帕子包了包碗,转身离开了听风楼的主地。 趁着夜色,宫子临疾步而行,他边走边沉思,小医仙与宋凝予是一伙的,这个时候找她,肯定没有什么作用,于是宫子临换了一个方向,决定去求问于普通的大夫。 宋凝予不知宫子临打的什么主意,只觉得夜里安静了,她睁开眼睛也好,闭上眼睛也好,都是黑色的,黑得很纯粹,不见一丝白色,不见一丝亮光,就像是一双眼睛被死死的封住了一般。 莲清夜里的时候替她多加了一床被子,她睡在宋凝予床旁,打了个小小的地铺守夜,不时的偷偷往宋凝予的方向望上一眼。 宋凝予翻了翻身,朝莲清淡道:“天亮了要叫醒我。” 莲清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好,陛下歇息吧。” 宋凝予看不见白天与黑夜,所以只能依靠着旁人来告诉她,若此时莲清告诉她是白天,或许宋凝予也会信上三分,以为这真的是白天。 月色西移,天色刚刚透亮,一道身影来势汹汹的破门而入,莲清正打算叫宋凝予起床,被宫子临那一脚踹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 第八百五十一章 夫见其药 宋凝予也猛的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片漆黑,她下意识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抿唇不语。 宫子临将一个大夫扔在宋凝予的床旁,气急的走到宋凝予的身旁,将她单薄削瘦的身子裹了个严实,宫子临眼眶微红质问她。 “那是落胎后补身的药!宋凝予,你终究做了什么!”他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肩膀,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深藏着的秘密都挖出来! 见宋凝予不说话,宫子临抬脚朝着那跪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衣衫不整的大夫咆哮道:“你说,那药到底是何用处!” 大夫吱吱唔唔的惨白着一张脸喃喃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小的还要养家糊口的啊,小的什么也没有做啊,大爷您饶命啊!” 宫子临冷哼道:“废话少说,昨天晚上让你看的药,你只管说出来!” 大夫一看情况不对劲,偷偷的瞄了眼他怀里那精致的女子,她的眼睛…… 见宫子临一记飞刀,大夫顿时安静了下来,细解道:“那药中确是落胎之后补身用的药,只是……那药中还有几味药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何用处,只是,那药用得多了,必会导致不孕啊,没……没小的什么事,那小的就先告辞了。” 见没人理他,那大夫顿时跟兔子似的,一阵风一般的逃走了。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孩子的事情?如今又将孩子拿走,你就这么讨厌我们的孩子?”宫子临眼中血丝暴起,他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肩膀,生平第一次,对这个曾爱进了心坎里,爱进了命里的女子,失望透顶。 宋凝予只觉得宫子临的话就像一把刀,随着她的呼吸,倾入肺腑,然后狠狠的割着她的内脏,五脏六腑疼作一团,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是,我就是不想要孩子,更不想要你的孩子,宫子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如今你知道答案了?” 宋凝予的手拢在宽大的衣袍里,低垂的目光里满是哀伤。 宫子临扣着她的肩膀,沉声一字一句道:“告诉我,为什么?只要你解释,我就信,宋凝予,你告诉我为什么。” 莲清眼眶通红的望着这两个人,只觉得看得百爪挠心:“陛下,你这……” “莲清,这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宫子临你走吧,这么多年,我早就厌了你,烦了你了。”她推开宫子临,躺在被子里缩作一团,那血红的泪从她的眼睛里滑落,滴落在素色的枕头上,开出了一朵朵妖艳的花来。 宫子临狠狠的点了点头:“好!宋凝予,这么多年,到底是我错看了你!你竟如此狠心,连你的亲生子你都能下得了手,是我宫子临眼瞎,错看了你,我认了!” 宫子临转身朝着门口疾步奔了出去。欧阳火满身的酒气,宿醉得头都快炸了,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注意宫子临说了些什么,扫了眼直接轻功跑远了的宫子临,欧阳火揉了揉眉心望向一片凌乱的屋子。 屋子里莲清正在收拾东西,宋凝予躺在被子里微微的颤抖着,一声不吭,他揉着太阳穴晃进了屋子里轻问道:“你们又吵架了?你也别难过,这吵架的夫妻才算是正常夫妻。” 宋凝予没有说话,莲清将那破碎的茶盏与桌椅收拾了出去,回来地替欧阳火顺了杯解酒的茶来,欧阳火坐在床头说了半盏茶的工夫,说得喉咙直冒火,就着莲清端回来的茶,喝得眉开眼笑。 他一边喝茶,一边安慰宋凝予:“你别伤心了,大不了我再去劝劝他,给你们当当和事佬啊!我告诉你,也就你运气好,遇见了我这样的,若是旁的情敌,都恨不得对方死,怎么可能当你两的和事佬。” 他嘀嘀咕咕里一盏茶都喝完了,也不见宋凝予有反应,扯了扯被子,却见宋凝予那两行血泪触目惊心,看着那枕头湿的程度想来是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欧阳火连忙将茶盏往一旁手忙脚乱的一放,将宋凝予扶着坐了起来,吓得朝门外收拾的莲清嗷嗷直叫唤:“快来人呐!这这这,这凝予流血泪了!” 宋凝予是瞎了,瞎子有眼泪吗?欧阳火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只知道人若非是悲极,怎么可能流两行血泪。 门外收拾的莲清一听顿时吓得手里的东西都丢了,朝着屋子里面便奔了进来,见宋凝予苍白着一张脸,两行血泪的痕迹还印在脸上,顿时心里跳了跳,她赶紧去拿温水的棉帕子替她擦眼睛。 “陛下,您这眼睛说不定日后还能重见天日呢,可不能这么伤心啊!那……实在不行,我就与那棠皇陛下说实话吧,您这样一个人撑着,何苦呢!那孩子也不是你愿意的呀!那是它命中注定了有此一劫啊。” 莲清将那些话都听得真真切切,心里实在替宋凝予不值,怎么偏偏就找了这么个人!那双眼睛到底是被什么给蒙蔽了,怎么就看不见自家陛下眼睛瞎了腿不能行呢! 宋凝予摆了摆手,语气平静得令人心疼。 “你们都退下吧,我累了,想睡会,记着,谁来了,我也不见。”宋凝予躺在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欧阳火将那微凉的毛巾覆在她的眼睛上,柔声道:“别怕,我就在这里,若是有事,你叫一声就好。” 宋凝予没有回话,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并不是你想听那些话,所以那些话就是好的,而是你想听的话,悄好被你心里的那个人说了出来,这才是最好的。 宋凝予闭着眼睛入了梦,梦里起起伏伏里,还是那些人,冥天倪那诅咒声与怒骂还历历在目,宋凝雪笑得有些猖狂,雪皇满目担忧与心疼,纯素那浅淡纯净的笑容,一如初生时那般,毫无目的与心计,柔和得仿佛世间最好的存在。 欧阳火守在宋凝予的床前,手中捧着一本书在细细的翻看,书很普通,里面的故事却是曲曲折折起伏不定,让人永远也猜不到,接下来的是什么,仿佛在读一本不知终结的命数。 那把琴被宋凝予擦得半新不旧,莲清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便开始擦轼那半新不旧的琴,梧桐琴与凤呜琴本是一对,如今却只见梧桐不见凤呜。 第八百五十二章 琴起睡安 琴在莲清的手里擦得全然如新,宋凝予睡得很不安稳,偶尔还会冒出两句胡话,只是大家听得都不真切,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欧阳火望一眼书,再看看她那痛苦的神色,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窗外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折了进来,桃花的花瓣随着春意里暖融融的风扬了进来,有几片落在了宋凝予的床旁,大窗子外面,是一片开得旺盛的桃花林,一眼望去,堪比云霞。 欧阳火伸出手,拂去了床旁吹进来的两三瓣桃花,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书中一片桃花,落在一句诗句上。 来路明兮复不明。还真是应了眼前的景。 莲清的琴声悠悠然而起,琴声很平静,听得人昏昏欲睡,宋凝予那不安的睡梦也渐渐的变得安静了下来,屋内一片寂静,唯琴声正缓缓而起。 宫子临站在屋外的亭子里,听着那琴声,望着小溪里那开着的百合花,眸光暗淡不知该做些什么。 宋凝予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唐门的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以白蛇的速度,按理来说一夜之后应该就会有结果,可是如今已经过了这样久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莲清不免也有些担心了起来。 宫子临想去见她,可是他找不到借口去原谅宋凝予。 小医仙从那大道上折腾一天一夜,终于穿着一身破破烂烂颓废得像个乞丐一样的爬进了听风楼的后院。 小医仙一爬进来抓着个人就问,姐姐在哪里,那一身小乞儿模样的打扮,众人没将她扔出去就算是好的了,怎么会再去告诉她,那个什么姐姐在哪里。 白随正巧要去寻宋凝予,见小医仙正拽着个杀手,死活要问宋凝予在哪里!她整个人趴在那杀手的身上,气得那杀手浑身杀气直飚,浑浑恶恶的她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白随无奈的扶了扶额:“小姑奶奶,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你要去见主上我带你去。” 小医仙这才欢快的从那上了年幻的杀手身上跳了下来,朝他吐了吐舌头,一脸得意:“还是白随好,走,咱们去找姐姐。” 那群没义气的,一个个的都跑了,把她一个腿短又不会轻功的人扔在那五毒山上,她一路艰辛的爬了下来,一路跌跌撞撞就成了这副德行! 宋凝予看不见小医仙,不知道此时的小医仙一张脸跟个花猫似的,头上的发型凌乱不堪,且歪了一大边,花式的罗裙东破了一块西黑了一声,不堪入目,整个人跟个泥娃娃似的。 欧阳火合上书,瞪着眼前有些踌躇的小姑娘,脸色微微黑了黑,忍不住嘲讽道:“你这是打哪里耕田回来啊?跟个泥猴子似的。” 小医仙掐着腰朝欧阳火呸了一声,气急败坏:“你才是泥猴子,你全家都是泥猴子,你们所有的人都走了,将腿短又不会轻功的我扔在那五毒山,还好意思说我是泥猴子!姑奶奶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回来的!” 小医仙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那凳子上痛苦的纠着那张俏丽的小脸,一只满是泥泞的脚朝着莲清伸了过去喃喃道:“莲清,你快来给姑奶奶看看,哎呦,肯定是起了泡了,疼死我了!” 宋凝予坐在床上,忍不住笑道:“小医仙,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要冷静。” 小医仙点了点头,豪气万千:“你说吧,什么事?天塌下来了,姑奶奶我只要你一声令下,也能给你挡着。哎,对了,你不让我说的那些事,我还没来得及说,那姐夫就自个跑了。” 众人心里默默的汗了一把,感谢宫子临跑的这么快。 宋凝予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眸光暗了向分:“星笑又被唐门的人抓去了。” “什么!”小医仙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张俏丽的小脸纠作一团,映着那花花绿绿一片斑驳的脸,极具喜感,丑得跟个夜叉似的。 小医仙那满身的泥泞,莲清也不敢让她太靠近宋凝予,只得站在小医仙的跟前,防备着她,赔笑道:“姑娘还是先去洗一洗吧,这模样,如何去见赫连王尊?” 小医仙脸色微红,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总算又静了些,宋凝予衣着完毕,欧阳火抱着宋凝予轻轻放在轮椅上,莲清扫了眼外面,有些担忧的望着宋凝予:“陛下,棠皇还在那外面呢,这可怎么办?” 宋凝予心下一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微微叹了叹气:“你告诉他,白蛇去救唐门主去了,让他去唐门接应。” 莲清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还没与宫子临说上话,宫子临就已经奔到了宋凝予的眼前。 他那妖孽般的脸上柔和了几分自顾自的开始说道:“想让我原谅你也可以,不过,你得把原谅你的理由告诉我,否则,我要是再与你说话,你就是我奶奶!” 宋凝予的唇角闪过一丝苦笑,莲清走回宋凝予的身旁,朝那洋洋自得的宫子临恭敬笑道:“陛下说了,白蛇正前往唐门救唐门主,还请棠皇陛下前往唐门接应。” 那张难得柔和几分的脸顿时黑了,他站在宋凝予的跟前,指着自己,狐疑的喝道:“难道你别没有别的要跟我解释了吗!” 要让堂堂一个八尺高的大男人曲膝蹲在宋凝予的身旁的确是不容易,但是眼前的宫子临,那一国之帝的形象,此时全毁了。 他坐在宋凝予的轮椅旁瞪了她半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宋凝予是坐着轮椅的,他狐疑的望着宋凝予,语气忍不住又降了两个音:“你怎么坐在轮椅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宫子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宋凝予面无表情的拔弄着手中的梧桐琴语气淡漠:“兵木懒得走路,不也常坐轮椅?朕突然发现,这样要轻松很多。” 懒得走路就要坐轮椅?宫子临狐疑的望着宋凝予那襦裙掩盖了的腿,以宋凝予的轻功,如今就算不走路,腾空而行都不是问题,好端端的,坐什么轮椅? 莲清上前一步,挡下了宫子临的视线:“阁下若是没事,就赶紧去吧,别到时候误了接应的时间。” 宫子临三步一回头的打量着宋凝予的腿,他走到了亭子处,突然回身,朝着宋凝予的腿上一掌挥了过去。 第八百五十三章 自圆自说 莲清猛的挡在了宋凝予的身前,欧阳火身形一闪接下了宫子临那看似凌厉实则柔和的一掌。 宫子临堪堪的收回了掌,摸了摸鼻子自顾自的解释:“我是看看我家娘子身旁的防卫如何,如今看来,还不算太差。” 欧阳火嘴角抽了抽,他望向宋凝予:“什么时候这棠皇的脸皮这么厚了?” 宋凝予勾起唇角,那双迷蒙得不可视物的眼睛里挂着浓浓的笑意:“大约是被我磨厚的。” 宫子临望着宋凝予那挂着浓浓笑意的一张脸,心里很不平静。为什么不这样对他笑了!那个欧阳火有什么好?还是他的手下败将。 一脸幽怨的宫子临蹲在了唐门外的客栈里蹲点,等着小白蛇给他个信号,好让他去接应,只是到了宫子临一抬头才发现,青天白日的实在不适合干坏事,哪个人要救人会选在大白天的? 宫子临又转了回去,九曲长廊里,将宋凝予的一举一动看得真真切切,她坐在轮椅里,望着亭外面的小溪与流水目光有些发怔。 宫子临的脚步声与欧阳火的有些相似,两个人都是气息沉稳的高手,宋凝予只当是欧阳火来了,她轻笑道:“口渴,把茶给我端来。” 宫子临狐疑的望着宋凝予,那茶,就在她的手边,怎么,她不知道吗? 宋凝予见他没有反应,突然扣着手中的梧桐琴猛的按着轮椅的一个机关,转过身来,指尖的琴蕴含着绝对的内力,朝着宫子临的方向猛的扣了出去。 随着砰的一身巨响,那强大的内力直接将宋凝予的房间从前到后贯穿了个彻底,宫子临躲在房梁后面直冒虚汗,一脸幽怨的朝宋凝予喊道:“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宋凝予猛的收回了手中的琴,拧着精致的眉宇,猛的转身过,又如同方才宫子临所见的那样端端正正的坐着。 “我说过,进我十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宫子临一脸委屈的晃到宋凝予的十步之外,靠在柱子旁拧着眉满脸无奈:“你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凝予,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宫子临的身影消散在了宋凝予的身后,她望着眼前的流水声,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些什么,一切都是徒劳,她救不了她自己,也救不了宫子临。 欧阳火说的对,若要赢唐门那就必须要有一个人能够压制唐门,对于唐门,她只能自保。而她身边的人,就更加差了,若是碰上了,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否则堂堂一代皇岛王尊,怎么会被他们抓了去,想想也觉得实在是太不值了!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长廊外走了过来,宋凝予扣着指尖的梧桐琴沉声喝道:“我不是说过,不许出现在我十步之内吗!” 来人的声音沉稳中带着温柔的笑意:“是连我也算在里面吗?” 宋凝予愣了愣,辙回了内力。 小医仙从一旁一蹦一跳的晃了过来,扑在宋凝予的身旁将胳膊朝宋凝予晃了晃:“姐姐,你看,香不香?我告诉你,这可是特级的迷药,跟姑奶奶我比用毒,我就跟他们拼了!你等着,我一定会将星笑救回来的!” 宋凝予也不阻止她,只是闻着那淡淡香气的时候憋了一口气,待香气闪远的时候,才重新呼吸。 欧阳火望着小医仙那欢快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小医仙真正的实力,不会比唐门差,她在顾及什么?” 如今看来,小医仙并不是实力太低,而是她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来。 宋凝予也在想这个问题,她揉着眉心,轻声道:“今天晚上自然就有结果了,何必着急。” 她的耳朵里面还在回荡着宫子临那锵锵有力的一句话,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若是离开了,所有的往事皆成空,那么,到时候定然是相见不如不见,想念不如绝恋。 她目光暗淡的望着远方,嗫嚅着唇角喃喃道:“欧阳,我难道真的做错了吗?” 离开宫子临怎么能算是一种错?她这个样子,还是不见的好。 欧阳火大手伸了过来,揉了揉她那一头秀丽的长发,语重心长:“想做什么就去做,如果怀疑自己那就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会怀疑自己的决定。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值得的对象。” 宫子临一路踏着低沉而下的云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回了客栈里,却见唐门的大门前站着个容貌俏丽的姑娘,那姑娘……不正是小医仙吗! 宫子临心中一惊,瞪着那就这么大摇大摆被恭恭敬敬请进去的小医仙,眉心跳了跳,若说小医仙是自请而入,宫子临打死也不姓。 以小医仙的脾气,定然会直接站在唐门的门牌下,先将门牌踹了,然后开始骂人,可是这两样都没有,小医仙神色反而很是镇定沉静。这就有些诡异了。 宫子临居的客栈是在顶楼,虽然不能将唐门那锦绣巍峨的唐府看得真真切切,但是哪个方向还是能看见一点点的。 宫子临也曾在唐门的主府里呆过几次,虽然效果不大理想,但是那路也算是摸得差不多了。 小医仙走的那个方向,似乎是唐大公子的内院。宫子临扫了眼即将沉下的最后一丝暮色,身形一闪,陷入了唐门里一颗巨大的树上。 他的脚步刚停在树上,一条蛇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直直的撕咬了过来。 宫子临身形一闪,跳出了那颗巨大的树,两旁血一般红的曼陀花中有赤红色的液体朝着他喷了出来,宫子临朝着小医仙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身后跟了一大片赤火蛛王!他脚下生风,点过墙壁与柱子。 赤火蛛王铺天盖地的爬着,小医仙扫了眼赤火蛛王一路追来的方向,眸光微暗了暗,手一挥,白色的粉沫扬起,那些赤火蛛王如同见了剧毒一样纷纷逃命似的四散而去,隐在暗处的宫子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小医仙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径直朝着唐大公子那修彻精美堪比皇宫正殿般的院落里独行而行,宫子临一眼扫过,冷冷的哼了哼,这装饰,简直比皇宫还有钱!光是那建造,跟个皇宫似的,就已经违了国法,可偏偏没有人敢去管。 第八百五十四章 跟踪 宫子临步步紧跟着,小医仙敲了敲一间房门,门从里面打开,小医仙站在门口,扫了眼四周,谨慎的闪身进了屋子里。 宫子临身形一闪踏过柱子挂在了房梁上。墨色的房梁上宫子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还藏着一条乌墨如墨的毒蛇!他忍不住低斥,这唐门还真是用毒的地方!连这样的旮旯堆里都养着毒物! 宫子临还来不及报怨完,那毒蛇瞪着他突然就停了下来,一条白色的头上隐约生出一角的蛇慢慢悠悠的从宫子临的身旁爬了出来 ,宫子临吓了一跳,若不是定力好,此时他定然将两条蛇都给弄死了! 黑蛇顿时安静了下来,回到了原处,团作一团,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好像他会从这唐府里偷些什么值钱的东西回去一样! 下方传来唐大公子与小医仙的谈话,隐隐约约里宫子临只听见了什么瞎眼残腿的,听得模糊不清,宫子临也没有多想,他趴在房染上,有了小白蛇坐镇,他顿时就冷静不了少。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小医仙的语气有些焦急。 唐良那邪得令人厌恶的笑声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宫子临恨不得一巴掌糊过去,就他那样,还学他妖孽倾城,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急什么,等办成了事,该给你的自然一分也不会少。” 宫子临狐疑的趴着耳朵听着里面的话,什么一分也不会少?莫不是因为钱?只是,小医仙那神人能及的医术,她还能缺钱?别逗了,全世界都缺钱,她也缺不了钱! “你把赫连星笑放出来,我要带走。”小医仙说明了今天的来意,若是带不走,宋凝予或许就不会信她了!到时候,她就麻烦了! 唐良眯了眯眸子,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盏笑意盈盈:“人你可以带走,不过,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小医仙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他可是很清楚的。要与唐家的三小姐唐嫣斗一场,她还不是对手。 小医仙有些气急的朝唐良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将赫连公子囚禁于此,难道你就不怕凝予姐姐派人来吗?到时候,只怕你会得不偿失!” 唐良挑了挑眉,笑意回肠:“得不偿失?” 门外的长廊上有人匆匆跑来,宫子临急忙将身影藏了起来,那奴仆敲着唐大公子的门,朝唐大公子急道:“大公子,那外面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说是皇岛的凝予帝前来拜访。” 由于马车是以金银宝石筑成,那十六匹马拉就的马车呈千军万马的架势奔到了唐门,唐门的人这个时候想忽略都难! 唐良拉开门,眸光冷冷的皱了起来:“皇岛凝予帝?这大晚上的,她来拜哪门子访?我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一旁的小厮一脸忐忑的弯腰低着头:“那……奴才去回了她?” 唐良扫了眼屋子里静坐着喝茶的小医仙,沉声道:“你在这里等我,关于赫连公子的事,我们稍后再谈,不过,你若是有那个本事从三妹那里将人救出去,我自然也不会与你计较!毕竟你我是合作的朋友。” 宫子临躲在房梁上,见唐良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说凝予帝?皇岛?这天下除了皇岛,还有哪里有一个凝予帝?宫子临心尖尖上打了个颤,到底是跟着这小医仙好呢?还是去看一看那个凝予帝的好呢! 宫子临心里正在天人交战时,白蛇朝着他吐了吐信子,转身朝着房梁上溜了下去,宫子临就着屋子里面的光望过去,哪里还有小医仙的身影!顿时惊悔,是自己太大意了,才让那小医仙得以逃脱! 小白蛇带着宫子临一路在长廊上飞快的窜过,宫子临惊鸿一眼,瞥见宋凝予坐在轮椅里被众人缓缓的推着朝着这边而来,他迅速的追上了小白蛇的身影,一人一蛇迅速陷入了黑暗之中。 唐良细细的打量着宋凝予,朝她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听说,陛下双腿不能行,双目不能视,不知陛下……” 宋凝予摆弄着手中的梧桐琴点了点头,应得很爽快:“确是如此,不过,若是朕有难,朕必然也有资本叫那害朕之人不得好死,唐公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宋凝予原来还有一层身份,是皇岛的凝予帝!如今唐良才真正的明白了,他的心里正在蠢蠢欲动,只要将天下至尊之岛的皇岛收入囊中,到时候还怕天下人不屈服于他吗! 唐良笑着应了声,狐疑的望着宋凝予:“不知陛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宋凝予身后的欧阳火替她推着轮椅,动作沉稳的跟在宋凝予的身旁,两旁草丛里大片大片如血般盛着的曼陀花上站满了赤火蛛王,由于有陌生人的出现,那些赤火蛛王为得极不稳定! 赤红如血般的蜘蛛朝着宋凝予等人的方向汇集而来,莲清指尖的银针顿现,欧阳火身上浓烈的杀气四溢而起,冷冽的风吹拂而过,宋凝予微微抬手,朝众人笑道:“有唐大公子在,岂会教朕伤于此等畜生手中。” 平平淡淡的话里听不出起伏,唐良赔着笑连连点头称是。 手一扬,那些蜘蛛纷纷又退回了原位,宋凝予随着唐良一路到了唐门的大厅里,宋凝予拍了拍手,八个黑衣男子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那巨大的箱子上纹着极其怪异的图纹,箱中带锁,看来大约是极其贵重的东西。 唐良一时之间也猜不透宋凝予的心思了,只得一脸狐疑的望着宋凝予,欲图让她给出一个答应,宋凝予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莲清站在大厅里,朝唐良笑道:“久闻唐府喜收集宝物,所以陛下特派人前往皇岛寻了件配得上唐门的宝物来,这是钥匙,还请唐大公子亲自打开。” 唐良在商场上混迹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是可以碰的,什么样的东西是不能碰的,他万分谨慎的打量着那精致而庞大的大箱子,又以余光扫了眼神色平静的宋凝予,心中一片忐忑。 莲清挑了挑眉,朝唐良笑得贤良无害:“这可是皇岛里送来的一等一的宝物,怎么?唐公子怎么连开都不敢开?莫不是怕我家陛下下毒?” 第八百五十五章 开箱有礼 唐良只觉得自己的心思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被看穿,他别开脸,抬起衣袖子咳了两声。 大约是小人做久了,所以难得当一回正人君子的时候,也忍不住会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去怀疑一番。 莲清也不催他,只是笑意盈盈的瞧着他。 唐良握着那把浇注了琉璃的钥匙,一双俊美妖邪的眸子落在那把巴掌大流光溢彩的锁上,显得万分谨慎。 他谨慎的走到那大箱子前,指尖有些发颤的将钥匙套进了锁孔里,空气中发出清脆的一声细响,精致的锁一分为二,站在大箱子旁的八个黑衣男子听声面容诚恐的齐齐朝后退了一步。 这细微的一个举动使唐良心里越发的忐忑,他垂眸弹了弹衣角,敛去了眉宇间的几分质疑,望向宋凝予:“陛下还是告诉草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莲清恭敬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目光染上了三分鄙夷,语气依旧温脉如初:“常听人说唐良公子是举世无双堪当唐门大任,怎么连这一个小小的箱子也打不开?既然打不开,那许是说明这东西不合唐公子的眼了。” 皇岛的东西自然是顶级的,唐良在唐门独揽大权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宝物是没见过的!料想宋凝予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心一横,伸手将那一分为二的锁取出,打开箱子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喝成。 随着精致而沉重的箱子盖被掀开,里面散发出了一股血红色的浓雾!唐良整张脸霎时腥红一片,他回头瞪着宋凝予,咬牙切齿:“这是……曼陀花开之毒!” 宋凝予看不见前方的景象,但是听着这隐忍着的即将暴怒的声音,唇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朕曾见唐门曼陀花开如血,是以特意着人将皇岛一株千年的慢陀罗挖了过来,唐门主不喜欢吗?” 那千年曼陀罗占满了整个箱子,箱子的底下爬行着各种各样的毒物,乌黑毒蛇吐着腥红的信子从里面探出了个头来。 唐良匆匆从怀里掏出个青绿相间的瓶子,连吃了好几颗药,那血红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他打量着那一株曼陀花,双目明亮妖邪:“曼陀花乃唐门至宝,不知陛下此来,是为何事?”唐良仿佛将先前与宋凝予说过的话都扔到了九霄云外!他清楚的明白,如果宋凝予是皇岛的帝王,那么这一切,就只能采取另一种方式了! 宋凝予端着茶盏,右手的食指曲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茶杯的杯壁,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莲清看了眼宋凝予,上前一步朝唐良温婉一笑。 “听闻唐三小姐将王尊大人请来唐府做客,不如将王尊大人请来,一并共商大事。” 唐良听言,眸光微微眯了眯,扫了眼大厅里脸色变得有些发红的几名奴仆,故作不解的问道:“唐良尚不曾去过贵岛,不知皇岛王尊大人是哪一位?” 三小姐请了的就一个赫连星笑,哪里请了别人?莲清低斥:“赫连王尊自然是赫连公子,唐大公子怎么如此不更事!” 唐良被莲清斥得脸面色一冷,拂了拂衣袖敛支了三分寒意,恍然大悟的朝宋凝予笑了笑:“原来是赫连公子,他两日之前确实来过唐府,只是来了之后又走了,并不曾在唐府久留。” 唐良笑得一脸无害的扫过宋凝予身旁坐着的欧阳火,那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沉稳的优雅,即便不说话,那沉稳的尊贵之气也容不得人去忽略。 宋凝予并不说话,只是端着茶盏,眼睛微闭,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唐良一时进退不得,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大厅之外一青衣男子,打扮颇符唐门风范,姿态有些急燥的朝唐良走了过去,附耳低说了两句,引得唐良顿时脸色大变,压下凌乱的心绪,唐良狐疑的望了眼宋凝予。 “此事你多派些人去解决了就是了,不必再来回我!” 青衣男子扫了眼宋凝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匆匆而退。 宋凝予扣着茶盏,算了算时辰,宫子临这个时候怎么着也该找着那唐门主了吧? 此时的唐府后院里是一片鸡飞狗跳,无数的奴仆手持着各种各样的武器齐齐云集于唐大公子的大院子里,个个万分谨慎的瞪着那即将破门而出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乌压压的一片,如同头顶那一片黑夜弥盖的天! 春季里的风总是伴染着纷纷细雨,众人在风雨夜里冷得后背发寒! 人群里一道艳丽华贵的身影大步而来,语气娇俏清脆:“都给本小姐让开,我倒是要看一看,什么人敢在唐门重地撒野!” 一众人等纷纷朝着两旁退去,给这位傲气凌人的三小姐让开了一条道。 在那条长道之后,一人身着浅黄色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柄油纸伞慢慢悠悠的晃了过来,站定在唐小姐的身旁,笑语盈盈:“三姐,什么好事呢?这么多人围着?” 唐嫣手中的鞭子在摇曳的长廊灯盏下泛着一层森森的寒光,这可是龙骨钢鞭,一鞭子下去,别说是人了,连金刚石都要留下三尺长印! “你闪一边去,姑奶奶正烦着!别逼我到时候连你一起收拾。”唐嫣摩擦着手中的鞭子,瞪着那不知被什么东西爬得密密麻麻的门窗,眸光犀利如刀。 唐伊耸了耸肩膀,无所谓的撑着伞去了就近的长廊里,懒懒的靠着长廊上斑驳雕花的墙面呵欠连天。 唐嫣手中的鞭子猛的朝着那扇精致的大门直击而去,轰的一声巨响,雕花纹玉抵万金的大门,在她一击之下碎作一地!跟在唐嫣身旁的人看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心疼! 人群里有人高喊了一句:“那是大公子养的毒物!还没有被驯服的!快逃!快!!” 毒蛇成群结队的从里面爬了出来,那一双双眼睛在灯盏摇晃的夜色里泛着赤红的光,诡异得令人心寒!所有的毒物见人就咬,数之不清的食人蚁从那屋子里面爬了出来,朝着众人铺天盖地的爬了过去。 唐嫣手中的钢鞭子狠狠的抽开朝着她扑过去的手臂粗壮的黑色毒蛇,灯盏之下黑红相交的血将那一片百花盛开的院子里染上了浓浓的血腥味。 第八百五十六章 白蛇 随着宫子临一并躲在暗处的小白蛇竖起尾巴晃了晃,冷冷的哼了哼,小样,它可是毒中之王!跟它斗,这些人还嫩了点! 细看之下会发现,宫子临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尽管那人被他用黑袍裹着,还是依稀可以看见一些银发飘荡在外面。 唐嫣眸光冷锐的从暗处扫过,冷喝道:“什么人!给本小姐滚出来!” 宫子临正在考虑着,要不要踏出去,毕竟有了小白蛇,他逃出这区区唐府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实力高的活了下来,已经将那些毒物给收拾了,整个大院子里血迹斑驳不堪,细雨纷纷里有风将血腥味传出了很远。 迷蒙的细雨里,一人缓缓的从长廊里走了出来,只见那位公子一袭水蓝色的衣,广袖长袍,玉带加身,一头墨色的长发慵懒的拔在脑后,俊逸无双的脸上染满了鄙夷。 唐嫣看见那张天下无双的脸时,手中朝着赫连星笑击出的钢鞭下手的动作慢了三分,一条银色的鞭子,在两人的手里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唐嫣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你不是中了我的毒吗?怎么……”怎么会突然醒了过来,而且还出现在了这里! 赫连星笑手一使力,那鞭子外的硬钢碎成了数块纷纷掉落在地,唐嫣吃痛的松开了鞭子,低头一看,掌心里已经泛起了一片斑驳的血迹。 他傲然一笑,将鞭子随手扔在了一旁,语气里满是嘲讽:“区区一点小毒就想困住本尊?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宫子临挑了挑眉,被小白蛇的尾巴抽到了脚背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可不是看好戏的时候!匆匆抱着怀里的人身影一闪,消失在了细雨纷纷的夜色里。 靠在墙面上的唐伊打了个呵欠,朝赫连星笑懒懒的扔出了一句话。 “啊,对了,你家皇帝陛下,正与我大哥在大厅里议事呢,大哥特意让我来通传一声,既然现在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回去睡觉了。” 赫连星笑转身朝着那长廊大步而去,唐嫣匆匆跟在赫连星笑的身旁,咬牙切齿:“我对你不好吗?皇岛的王尊有什么好?你还要屈服于一个女人的皇裙之下!你若是娶了我,到时间这唐门有一半就是你的了!” “喂!你别走啊,我是说真的……” “你再走我就死给你看!” “……”一路走走说说,赫连星笑就没有见过这么爱说话的女人!心烦意乱之下一掌朝着她的后颈砍了过去,唐嫣巧妙的躲开了赫连星笑的攻击,得意的扬了扬柳眉。 两人并肩进了大厅,赫连星笑一眼就看见了宋凝予坐在轮椅里的模样,顿时拧了拧眉,推开趴在他身上的唐嫣,几个大步走到了宋凝予的身旁作势就要去扣她的手腕。 宋凝予不动声色的将手腕抽了回来,朝赫连星笑笑道:“原来王尊还在唐门,朕还以为王尊已经回岛了。” 唐良瞪了眼一旁面色焦虑的唐嫣质问道:“两天前你不是跟我说赫连公子已经走了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唐嫣穿着的那件血色弥漫的长裙在夜明珠的珠光之下变得格外的显眼!欧阳火眯了眯眼睛,扫了眼大厅之外,一道墨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唐嫣哭丧着一张脸不甘心的怒道:“大哥你养的那些个东西都跑出来了!我们的人根本就拦不住!” 唐良脸色大变,朝宋凝予急忙道:“陛下,唐府……” “既然唐府有事,那朕就不留了,这曼陀罗需以至毒之物来养,倒也适合唐府。”宋凝予放下茶盏,拍了拍紧紧抓着她右手的赫连星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莲清欲推轮椅,赫连星笑已经先她一步,将那轮椅推了出去,唐嫣挡在宋凝予的轮椅前娇声脆语道:“我要嫁给赫连王尊,还请陛下成全!” 瞧着赫连星笑顿时满脸阴沉的模样,欧阳火在一旁笑语盈盈的添了一把火:“皇岛若与唐门联姻,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唐良心下一喜,忙附应唐嫣的话:“舍妹如今十六岁,正值婚姻之龄,王尊若是愿娶,唐门必成皇岛一股助力。” 欧阳火剑眉微挑,助力?以唐良的野心,这股助力怕只会是皇岛给唐府吧? 赫连星笑扣着宋凝予的肩膀,那力道大得惊人,宋凝予面色不变的笑道:“唐公子有心了,不过,朕的人,自然希望他能觅得良缘,这就要问朕的王尊大人愿不愿意了。” 朕的王尊大人,这句话将赫连星笑阴沉的脸缓和了一些,他冷冷的哼了哼:“本尊心中早有良人,就不劳唐公子牵线了,告辞!” 宋凝予还没迈开脚,那唐门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那可是铜筑的大门!门中藏有毒物一旦有人破门,毒物便会从里面攻击,这哪个人有这样的胆子来唐门撒野! 只见一阵薄雾散去,宫子临那一袭金边黑袍在大门之前张扬得无法无天。 他扫了眼躺在地上哀哀称痛的八个守卫,冷冷的哼了哼:“朕乃棠国之帝!竟胆敢阻朕进去迎接娘子!朕要诛你们九族!” 若是宋凝予能够看见此时那满脸傲气与温柔的宫子临,定然会沦亡进去,只是可惜,她眼瞎了。 宋凝予忍不住扶额,朝赫连星笑淡道:“走吧。” 宫子临那身影,如同一阵风一般的冲了过来,将赫连星笑一下就挤到了一边,他朝着宋凝予施媚讨好的笑道:“为夫就知道娘子一夜劳顿辛苦了,所以特来相迎!” 唐嫣瞪着那扇被破开成了一地碎片的门,心里顿时生起了一抹惧意,朝后退了退没了声音。 宫子临推着宋凝予的轮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唐府,此时夜色深深,莲清从轮椅车里面摸出了一把诺大的油纸伞,将宋凝予与宫子临一并撑在了里面。 出了唐门,宫子临朝宋凝予笑道:“娘子且听。” 顿时那唐门金碧辉煌堪比皇宫大院的大厅不知道怎么了,轰的一声,塌了。 唐门大厅里顿时一片凌乱,数名奴仆被压死在里面,若不是唐良就站在大厅外,估计这会也该被埋进去了,唐嫣满身狼狈的从那即将倒塌的大厅里拼了命的跑了出来,摸着心口,望着被砸死在眼前惨状凄凉的奴仆,吓得三魂飞了七魄。 第八百五十七章 楼塌 倒塌的声音还在不断的响着,就像是有只野兽,一路闯进了那唐门,然后将那些房子撞得接连倒塌一样。 欧阳火坐进了那华贵的马车里笑得意味深长:“若非你一脚踹开那铜门,令铜门的碎片成了利刃划开了柱子,以唐门结实的构造来看,便是几百年,也轻易不会塌。” 宫子临低头,望着还坐在轮椅上的宋凝予,有些疑惑的笑道:“娘子在等为夫抱吗?” 莲清眼眶微红,恨不得一巴掌将这宫子临扇到一边去!赫连星笑一双眼睛盯着宋凝予就没有再离开过,这让宫子临心里一直在冒着酸泡泡。 赫连星笑正欲弯腰将人抱起,宫子临快他一步,抱着人进了那辆华贵的马车里。莲清扫了眼沉眸不语的宋凝予,默默的将轮椅收好。 十六辆马车拉着的宝马,迈开了蹄子就跟千军万马似的,那一路咆哮而过,引得无数深夜中安眠的人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略厚实的被子。 宫子临将宋凝予紧紧的抱在怀里,他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是他很不安! “松手。”宋凝予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马车里响起,如同冬日里毫无温度的风,刺骨而冷冽。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的手僵了僵,嘴角划开一抹笑,将下巴低在宋凝予的肩膀上,一脸傲然的扫了眼一直望着宋凝予瞒目担忧的赫连星笑。 看什么看?再怎么看,这个人,这个人的心,都是他的!任何人不得觊觎! 莲清在外面驾着马车,心想,陛下怎么不着人去救运水那丫头呢?小白蛇不是出现过吗?这会又跑到哪里去了? 等唐大公子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唐府的房间连着塌了大半,整个东国的首都一片震动,如同地震一样,惊得众人半夜爬起来连连点灯,推开窗,除了那宛如千军万马一般在长道上奔跑的马车之外,不见半丝异样。 细雨落在马车的车顶上,伴随着车咕噜声与马儿跑动的声音变得有些寂静。 宋凝予闭着眼睛,她看不见这个世界,所以只能依靠着声音去辨别哪些于她有益,哪些于她有害。 赫连星笑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几次欲张嘴,却都被欧阳火暗中扯了扯衣袖,最终那些疑惑也只得作罢! 宫子临本着厚脸皮的原则,将越发削瘦的宋凝予抱在怀里,心里是浓浓的不安。 马车的速度减了下来,连车的脚步也减轻了一不少,过了小小的一道门槛,宋凝予知道,已经到了听风楼了。 那身后的杀气一路尾随至听风楼,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莲清将那张轮椅重新取了出来,摆在那辆黄金打造的马车旁,朝里面的人温声道:“已经到了听风楼了。” 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怀里,她琢磨着,怎么才能不被他发现时宫子临已经抱着她下了马车,将她轻轻的放在轮椅里。 他低头,与宋凝予靠得极近极近,就着深深的夜色,他没有看见宋凝予那双死寂得不见一丝波澜的眼睛。 他的额头抵着宋凝予冰冷的额,一字一句道:“娘子,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离开我!就算是死,你也只能跟我一起死,明白吗!” 宋凝予怔了怔,欲别开头,宫子临紧紧的扣着她的头不让她移动。 宋凝予勾起唇,冷冷的笑了:“一起死?谁要跟你一起死?我连你的孩子都不想要,又怎么会是真心想与你在一起?宫子临,你不要被你的心给蒙蔽了!” 宫子临怔了怔,不敢置信的望着宋凝予那张日益精致却越发清冷的面容,冰冷的风雨打在脸上,他的脸色在泛黄而迷蒙的灯盏下变得有些青白,细雨渐渐的有越下越大的迹像了。 他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头,语气哽咽而嘶哑:“我不信!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我只信我自己!以后你再说这样的话,朕不介意灭了皇岛,将你囚在身边!宋凝予,我说过,我不允许你离开我,就一定会做到!” 他松开宋凝予,脚步有些凌乱的消失在了雨夜里。 莲清望着宋凝予,满眼的心疼:“陛下,您这是何苦呢!” 赫连星笑扣着宋凝予的手,俊朗的眉狠狠的皱成了一团,他语气冰凉的望着莲清:“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去唐府三天!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莲清撑着伞,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双眼通红的摇了摇头声音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 “外面冷,先进去吧。”宋凝予一句话抵得上别人说几十句,赫连星笑将宋凝予从轮椅里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走上那青石板的玉阶,穿过那半人高的的栏床,步若清风的走踏在那条幽冷的长廊上。 莲清推着的轮椅发现细微的嘎吱嘎吱的声响,灯盏随着风摇曳不定的拉长了一行人匆匆而行的影子,影了划过斑驳的墙面,显得冷寂而苍白。 赫连星笑随着走在前面的欧阳火一路直奔宋凝予的房间。 莲清进了屋之后便关上了门,将那有些漏风的窗口也一并关了起来,欧阳火顺手扯了床上的薄被盖在宋凝予的身上,那俊秀的眉始终没有舒展开过。 宋凝予摸索着拍了拍赫连星笑的手,那清冷的笑容令众人觉得一阵心酸。 赫连星笑坐在她的身旁,焦急的望着宋凝予:“我替你看一看,凝予,你不要拒绝,这辈子我只想将你护好,可是没有想到,你现在竟然会变成这样,你只消让我看一看,就算是想尽了法子,我也定会治好你!” 赫连星笑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这一次,不知道是在告诫自己还是在安慰宋凝予让她不要害怕。 宋凝予点了点头,将手伸了出去,赫连探脉时房间里面一片寂静无声,莲清与欧阳火一双眼睛充满了希冀的瞧着她!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站在一旁静默的莲清变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一柱香的时间也缓缓的移了过去,宋凝予坐在轮椅里,面色始终如初,清冷而平静,不惧不惊。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赫连星笑松了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紧紧的抿着唇沉默了半响。 莲清焦急的问道:“如何?陛下是否有救?” 第八百五十八章 无解 赫连星笑抿着的唇松了松,深吸了一口气,眸光心疼的瞧着宋凝予:“毒性散发太快,不过是一两日的功夫,竟已毒入骨髓,且腹中……有过落胎的迹像,亏得那落胎将毒素分减了大半,否则……” 否则宋凝予这个时候就已经死了!其实宋凝予心里清楚,她也做好了就死的准备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隅。 失了一个孩子,却捡回了自己的命,到底是她与那孩子无缘。 “你们不必为我操心了,我曾与小医仙遍翻群书,此毒,无解。”她扯开一抹清冷的笑,最近她不觉得困,不管怎么折腾,都不觉得困了。 大约是眼前的黑暗变得长久了,于是宋凝予就开始适应黑暗了。 赫连星笑扣着宋凝予的肩膀咬牙切齿:“是谁下的毒?那个下毒的人,定然会有解药!” 莲清摇了摇头,苦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喃喃道:“没有,陛下杀了那人的私生子,那人怎么肯给解药给陛下,王尊,王尊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陛下啊!陛下是皇岛的王,怎么……怎么能眼瞎腿残呢!” 宋凝予脸色沉了沉,她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脚步轻盈而沉稳。 有人站在了门口,并无杀气,随之而来的是敲门声。 莲清端了碗姜汤摆在宋凝予习惯的位置:“外面凉,陛下还是喝些姜汤去去寒吧。” 她抹了抹红红的眼眶,将哽咽的语气也收了收。 赫连星笑盯着那碗姜汤沉默着,莲清去开了门,却见运水一脸严谨的站在门口,她望向宋凝予,纤长的睫毛微微扯了扯,有些疼。 “主上,唐门主还没有醒过来,看样子是被下了毒,不如请赫连王尊一治?”哼,小医仙那个叛徒,若是被她瞧见了,定要见一次杀一次! 运水在心里咬牙切齿,面色上却恭敬万分。 宋凝予将微烫的姜汤一饮而尽,莲清接过她的碗,望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赫连王尊,咬了咬牙,朝赫连星笑劝解道:“唐门主是唐门用毒之术最高的人,若是能将唐门主唤醒,那陛下这毒,也许能解呢?”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赫连星笑猛的抬起头,他站起身来,望向站在门口满身泛着潮湿寒气的运水,问道:“人在哪里?” 运水眨了眨眼睛,这是愿意去瞧瞧了?实在没有办法,他们这里对于用毒颇有讲究的,除了小医仙就只有这位赫连星笑了。至于自家主子,对于那种顶级的毒,她还是在一旁看看就好…… 运水恭敬的回道:“在地下室里的寒玉床上。” 宋凝予拧了拧眉,推着轮椅也打算去一探究竟,欧阳火挡在她的身前,拧着眉神色有些担忧:“凝予,你该休息了。” 宋凝予握着覆在腿上的毛毯,有些犹豫的朝运水吩咐道:“你去通知东皇与滟华,就说唐门主现在听风楼。” 运水怔了怔,喃喃道:“主上,这样一来,不就将唐门主藏身的地方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赫连星笑揉了揉眉心,朝运水解释道:“这叫引蛇出洞,莲清,你好好照顾陛下。” 说完,有些不放心的望向站在宋凝予身旁变得沉默了许多的欧阳火,欧阳火回了他一记眼光。他欧阳火再不济,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宋凝予去啊! 听着那脚步声渐渐的行远,宋凝予垂眸,松了一口气,如今的听风楼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欧阳火执意在睡在外厅,这样安全一些。 但是宋凝予到底失了一双眼睛与一双腿,那听觉与对杀气的灵敏度提高了数个档次。 半夜三更,月黑雨大,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浓烈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朝着她扑了过去,她纤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藏在被子下的指尖紧紧的握着数枚银针。 莲清的实力到底不如她,直到那万箭齐发朝着听风楼的主阁楼射了进来,那箭带着滂沱大雨沾过的痕迹狠狠的钉在了宋凝予方才睡的位置。 欧阳火破门而入,护在宋凝予的床前,眸光凌厉的咬牙切齿:“好一个唐门,办事还真是利索。” 宋凝予坐在床上淡淡的出声:“小心箭,那上面有剧毒,见血封喉。” 莲清握着一把粉色通体透明的剑咬牙切齿:“那一个唐门!打不赢就玩阴的!” 箭射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听风楼里面养的都是些顶级的高手,再加上宋凝予了近有意无间意的提高那些人抵抗毒素的能力,那一拔人从听风楼里出去之后,万箭齐发的气势顿时就消减了大半,一柱香之后就彻底的停了下来。 赫连星笑火急火燎的从门外奔了过来,见宋凝予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他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此地不能久留了!咱们换一个地方。” 说罢赫连星笑便动手,将宋凝予抱了起来,放在一旁的轮椅里。推着轮椅一行人匆匆朝着那隐蔽的地下室奔了去。 办完事正匆匆赶回来的白随一回来就看见那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顿时惊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就着那还挂着的几盏孤零零的灯盏,看见那服饰不是自家听风楼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追着宋凝予一众的身影便一同奔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处处是阶梯,赫连星笑又将人抱了起来,一行人动作十分契合,连一丝多余的凌乱也没有。宋凝予在赫连星笑的怀里朝莲清吩咐道:“你去通知白随,所有听风楼中的人,先藏起来,务必要有人去楼空之态。” 莲清看了眼身后的白随点头应声:“是。” 白随转身又奔出了那条暗道,真是一刻也不能消停。 随着那条暗道一路曲曲折折七转八下宋凝予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莲清也察觉到了冷,匆匆替宋凝予裹了两件厚厚的衣,如今宋凝予双腿有疾,眼睛又看不见,所以对于四周的变化是最为敏感的! 赫连星笑将宋凝予放回椅子上,宋凝予裹着两件衣,坐在轮椅里沉声问道:“唐门主如何?” 莲清望了眼那躺在寒玉床上的唐门主,摇了摇头,满眼的同情。这唐门主满头的白发,瞧着这个样子,就算治活了,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如今又被自家人这么算计,醒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打击呢。 第八百五十九章 女子蓝柔 “毒性很强,不过,已经有些眉目了,再给我两日,定能解出来。”赫连星笑语气坚定,按了几处机关,宋凝予只听见石门缓缓的移动,屋子里面的寒意顿时减了大半。 欧阳火瞧着那唐门主,皱了皱眉:“十年前,我还是鸿蒙太子的时候,见过他,那时他以唐门主的身份前来拜访,性情温和,就是有些慈祥过了头了。” 不然也不会被自家亲儿子算计得成了这个样子。 宋凝予挑了挑眉,十年前,她才九岁,那个时候还是那府中有娘亲陪伴着的无忧无虑的太傅府大小姐,后来,有了宋凝雪,她就莫名的成了二小姐。 前尘往事,所有的恩怨,最终都敌不过那坟前一捧黄土的清算。 赫连星笑在夜明珠的珠光下下针,那泛着乌黑的针将唐门全身无数大大小小的穴位扎得满满皆是,在莲清的眼里,那就跟个刺猬似的。 宋凝予将莲清给她的汤婆子推了回去笑道:“我一身浑厚的内力,不惧寒,你去找一找宫子临。他一个人出去,我怕他会出什么意外,记得去最高的阁楼里寻他。” 莲清咬了咬唇,点头应下,一转身就见白随正从那长阶上匆匆而下,在白随的身后还跟着滟华与东皇陛下,在东皇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目光焦急的小女帝。 滟华急急忙忙的从阶上奔了过来,差点一脚踏空滚进宋凝予的怀里,她哭压着嗓子瞪着宋凝予,一只手在宋凝予的眼前晃了晃,宋凝予准确无误的将她的手扣了下来,淡笑道:“不过是瞎了而已,不碍事。” 滟华心里疼得肉都快掉了,朝宋凝予咆哮道:“什么不碍事!你是不是要等死了,才来告诉我们,啊,你快死了,不碍事,反正十五年后还是个好汉!宋凝予,你就不能把自己照顾好吗!你就不会学学人家皇帝,宠宠奸臣,天天吃喝玩乐吗!” “……”莲清默了,飘渺族长,您这样教咱家陛下,真的好吗! 滟华缓了一口气,晃着宋凝予的双肩气急败坏:“完了完了,你还腿瘸了,宫子临那混蛋人呢?之前还跟我拍着胸口保证不让你少一根寒毛!这会都快去了半条命了!” 宋凝予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有些沉冷:“这件事情,不必告诉他。” 凤梧着一身大红的华贵锦衣,站在宋凝予的松椅旁打量了半响,拧着眉轻问:“唐门下的毒?”除了唐门的毒,什么人有那个实力? 宋凝予仰头笑了笑:“是啊,唐门主朕已经替你带出来了,接下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凤梧扫了眼努力挤到宋凝予身旁的小女帝慕容霓裳,一巴掌将她推到了宋凝予的身旁,霓裳瞪着宋凝予,伸出纤细白皙的小手在宋凝予的眼前晃了晃,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喃喃道:“姐……姐姐,你……你真的看不见了?” 宋凝予伸出手摸到了小女帝那一头柔软的长发,语气里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润:“这是个秘密,小皇帝可要记得替朕保密啊。” 慕容霓裳瞪着湿漉漉的一双褐色的眼睛望着宋凝予喃喃道:“姐姐,你不怕吗?这么黑……” 欧阳火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沉眸不语。 滟华抹了两把眼泪,咬牙切齿:“这笔帐,我定要与唐门好好的算清楚!凝予,你这能治好吗?” 宋凝予捏了捏慕容霓裳的脸,朝她笑道:“霓裳,你要记得,若是成了万人之上之人,便不能再轻易信人,哪怕是与你最亲的人!你一旦坐实了那一个身份,你就必须背负那个身份背后的责任。” 慕容霓裳重重的点了点头:“姐姐,你放心,朕必会将慕容氏的皇位夺回来,绝不教皇权落入奸人之手任其残害朕的子民!” 滟华一巴掌扇了慕容霓裳的后脑上,笑嘻嘻的道:“想不到你这小女帝说起话来还有几分硬气,这个忙,我滟华帮定了!走,现在就去找那个奸臣打一架,然后逼他将帝位还给你!” 东皇嘴角抽了抽,欲辩驳时滟华已经一阵风一样的拽着慕容霓裳冲出了那地下室。宋凝予揉了揉眉心,莲清凑近宋凝予的耳旁,很怀疑的轻问:“就飘渺族长那缺根筋的性子,能替慕容这西国的西孤陛下将皇位抢回来吗?” 宋凝予揉着眉心淡道:“不碍事,你且去寻宫子临吧。” 滟华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在东皇的皇宫里的时候就弄得鸡飞狗跳,待东皇回宫时,整个人被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滟华要做什么,有东皇在后面撑着总是要好些的,毕竟终于有个人来替她收拾烂摊子了! 莲清三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除了赫连星笑配药偶尔走动的声音,一切都寂静的可怕,若不是还能察觉到对面欧阳火散发出来的气息,宋凝予甚至快要以为这空间已经独剩下她一个人了。 当一个人陷入安静的时候,就会开始想东想西。 只有在安静环境下,人的头脑才是最活跃的,宋凝予努力的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可是总是徒劳。 以前她总觉得不甘于平静,当她真真的走过了轰轰烈烈,她才发现,在这轰轰烈烈上,她付出了太大的代价,甚至最后将将她自己也埋没了进去。 宋凝予的唇角有些发干,地下室里没有风,她一动不动的坐在轮椅里,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纤长的睫毛在夜明珠那明亮的珠光下略微的颤动着。 欧阳火望着她沉默了良久,突然从她的对面走到了她的身旁,就着那长长的阶梯坐在了她的身旁。其实他知道,她害怕黑夜。如同曾经的她也害怕杀人一样。 地下室里重新陷入了安静,宋凝予觉得连呼吸都压抑得有些吃力,冷寂将她淹没,她不动声色的紧握着覆盖在腿上的毛毯,那张精致略圆的脸如今已经变得尖削了不少,棱角瘦得有些分明了起来。 欧阳火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又缓缓的收了回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宋凝予不知沉默了多久,那条长长的曲曲折折的阶梯上终于有脚步声传来,轻盈中伴随着一抹焦急。 第八百六十章 女子蓝柔(二) 莲清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公子!你不能带这个女人进去!公子!” 宋凝予缓缓的闭上了努力想要看见一丝亮光的眼睛,她也曾试着以内力去逼出毒,但是太深了,深至骨髓,逼毒能带给她的,除了撕心裂肺般彻骨的疼,再无其他。 她不怕苦,怕的只是毫无任何希望的苦。 宫子临的脚步很快,几乎是莲清话音的一瞬间就已经来到了宋凝予的面前,他什么也没有说,抱着怀里的女人擦着宋凝予放在轮椅上的腿大步而过。 “你救救她!”宫子临语气坚定而焦急的望向正在施针的赫连星笑。 赫连星笑扫了眼已经增闭上眼睛神色有些清冷的宋凝予冷笑道:“我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宫子临抱在怀里的那个女子穿着露得伤风败俗的衣,一袭粉色的长裙上染满了鲜血,巴掌大的小脸正皱作一团,唇边还沾着一丝丝的血迹,看着那个样子,就像被人给这样那样蹂躏过多了一样,赫连星笑收回目光满脸不屑。 这样的一个女人,除了长得有点楚楚动人之外,还剩下什么? 宫子临扫了眼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的宋凝予,咬了咬牙:“她对我很重要!你救她,来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欧阳火那双眸子猛的睁开,眸色变得赤红如火,这个人,竟然敢! 他还没冲上去揍人,宋凝予已经先一步将他的手紧紧的按住,她朝赫连星笑笑语盈盈道:“能得棠皇陛下一个人情,可真是难得,既然如此,星笑便再辛苦一下,救一救吧。” 宫子临被宋凝予笑意盈盈的语气揪得心有些疼,在他怀里的女人突然猛的咳了起来,一口污血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赫连星笑扫了眼那女人,冷冷的哼了哼。 “把她放这吧。” 宫子临脚步有些凌乱的将人放在了唐门主身旁那空出来的寒玉床上,望向宋凝予欲解释,那女人却像是有所感应一样,一只手慌乱的在空中扯着,嘴里喃喃不清,似乎在说什么临郎? “临郎……你……不要离开……我……” 宋凝予垂眸,把玩着从怀里掏出来的戒指,这是皇岛帝王世代相传的戒指,琉璃玉戒指一拿出来,那光亮比之夜明珠更亮三分,宫子临望了眼神色有些寂寂的宋凝予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娘子,你……” 宋凝予勾了勾唇角,朝欧阳火伸出手笑道:“我想出去透透气,懒得走,欧阳,你抱我出去吧。” 宫子临一双眼睛着欧阳火差点喷火,欧阳火全然没有将他那刀一样的眼光放在眼里,微微弯身,将宋凝予抱在了怀里。 宫子临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宋凝予!你竟背着我勾三搭四!” 欧阳火抱着宋凝予挑了挑眉:“勾三搭四?倒是个不错的词,若是凝予愿意,本公主可随时都准备献身呢。若是棠皇准备来抢人,不妨先将这位楚楚动人的美人处理好先。” 宫子临气得两眼直冒火,那躺在寒玉床上的女人紧紧的抓着宫子临的手臂,血从她的唇边不断的漫了出来,待他再回头的时候,哪里还有宋凝予与欧阳火的身影!他气得甩开这女人的手,欲去追宋凝予。 赫连星笑下了两针,扫了眼已经奔到了阶梯的宫子临,语气淡淡:“你若是走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下错针一不小心弄死了她。” 宫子临双拳紧握,咬了咬牙,转身又回到了那女人的身旁。 赫连星笑以指划开了这女子的衣,划到了里衣,宫子临紧紧的扣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你做什么!” 赫连星笑挑眉一笑:“自然是替病人看病了,怎么?棠皇这是怀疑本尊的实力?”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随你怎么折腾,别把人给我弄死了。” 赫连星笑看宫子临一直都不爽,对于这他带来的女人,下手自然也不会轻了!于是一时之间那女人各种各样的惨吟传进了宫子临的耳朵里。 那女人几乎缩作一团,乌血不断从她的唇角漫了下来,她痛苦的摇着头,呢喃道:“临郎,我……我疼,疼……” 赫连星笑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宫子临,冷声道:“无情之人本尊倒是见得多了,不过,像棠皇这样不负责任之人,却是头一次见。” 宫子临被气得寒着一张脸冷冷的哼了哼:“你我相较起来,不过是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他不也是一边占着小医仙,一边又记挂着自家娘子吗!有什么资格来说他! 赫连星笑不高兴了,一不高兴,下针就又银了,那女人原本还有一口气,这么被赫连星笑一折腾,就只剩下了半口气了。 “这女人终究是谁?”竟然值得宫子临这样焦急?不仅仅赫连星笑在想这个问题,连宋凝予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对于那个女人的关心与焦急是真的,宋凝予甚至在他进来的时候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大约是那个女人身上的。 欧阳火没有推轮椅出来,于是只得将宋凝予以抱在怀里,静静的走在长廊上。 外面已是早晨了,宋凝予伸出手时还能感觉到阳光那细微的暖意,她靠在欧阳火的怀里轻问道:“天亮了吗?” 欧阳火抱着她出了长廊,来到桃花林里,宋凝予一伸手就碰到了柔软的花瓣,周围是桃花那浅淡的花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笑了。 “以前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平常,可是如今看不见了,才会想起,以前看见的那些东西竟然是如此美好。” 欧阳火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紧,信誓旦旦:“你放心,我定会想法办治好你,一日不行一年,一年不行十年,我就不行寻遍天下人也无人能治你!” 阳光尚好,宋凝予一袭素白的长裙靠在身形欣长略显得有些削瘦的胸口,秀丽乌黑的长发随风吹起,那裙外一层细细的白纱覆在桃花上,多了一层模糊的迷蒙。 今生,遇见欧阳火,又是何其有幸,尽管路途坎坷,可她却不后悔。 阳光落在她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春风吹过,有桃花的花瓣纷纷扬扬中落在了她的眉间,欧阳火瞧着怀里精致的女子,有些恍然。 第八百六十一章 桃园 桃园并不大,欧阳火抱着她在那小小的满种桃花的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轻轻慢慢的走,阳光在他薄削的唇角上泛上了一抹金黄色的笑意,暖化了人心。 宋凝予狐疑的问欧阳火:“怎么走了这样久还没有到桃花林的尽头吗?” 欧阳火扫了眼这数十株大大小小的桃花,笑意温柔:“是,这里桃花园大得很,日日坐在轮椅里,是不是快发霉了?我抱你出来晒一晒。” 宋凝予撇了撇嘴笑意盈盈:“你若是累了,就把我放在桃花树上坐着就好了。” 欧阳火憋着笑朝宋凝予说得一本正经:“我怕这纤纤桃树被你压断,罢了,还是我亲自抱着吧。” 两人在桃花园里笑语盈盈,那挂在宋凝予脸上的笑意,仿佛发了光。 宫子临好不容易从那地下室里面脱了身,此时他却连多余的一步也不敢再前进了。那是多刺眼的一副画面?宋凝予似乎很多都没有这样毫无防备的笑过了。 桃花灼灼,春日尚好,女子容色姣好的倚在男子的怀里,笑语嫣然,那个背影,仿佛一把刀,一下子将宫子临与宋凝予之间的距离一刀劈开,如同那被被割断的衣袍,一分为二。 爱情会使一个人混淆真实与梦幻的界限,此时的宫子临并没有想到,为什么最近宋凝予走路要用抱的,东西都是递到她的手里去的,或者她拿东西的时候总是很缓慢,甚至于小心翼翼。 宋凝予折了一朵桃花,伸手就斜插在了欧阳火那束着一条蓝色布带的发顶,她有些吃吃的笑道:“真是可惜,见不到欧阳公子风华绝代的模样。” 欧阳火挑了挑眉笑意盈盈:“没关系,日后好了,再让你戴一次。” 宫子临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一拳狠狠的打向那一方柱了,咬牙切齿的转身回了地下室! 好,好得很!他说宋凝予怎么会说那样绝决的话,竟是移情别恋了吗? 听风楼里不过一夜的工夫,人去楼空,唐门的人都在听风楼里里外外守着,只是这一间院子里面布了些阵法,又是与听风楼邻院相接,所以一时之间被人忽略了。 唐门的人来这里扑了个空,听风楼里所有的人一夜之间仿佛失踪了一般,唐大公子有怒无处发,于此同时下令,加快大烟的贩卖,并且将价格压到了极低。一时之间满城之人皆在抢大烟,一片混乱之下甚至帝王的皇家威仪与利益都无人顾及了。 只是这个时候四国再想将唐门打压下去时几乎是不可能了。 阳光越发的浓烈,晒在身上,宋凝予终于感觉到了一股热度,她苍白的手如今瘦得骨节分明,瞧在欧阳火的眼里,疼惜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血肉给她补上!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 宋凝予靠在他的怀里,随着欧阳火轻轻走动的步子,闻到了一股荷香的清香,她有些意外的问欧阳火:“这是到了哪里了?怎么有荷花的香气?” 欧阳火扫了眼那小溪里缓缓开了一株荷花,笑得满脸无奈:“如今正是春天,只是不知道这里的荷花怎么开得这样早。” 她看不见,于是拍了拍欧阳火的肩膀,笑意嫣然:“你替我摘一朵来,我细瞧瞧。” 春天的确不大能开荷花,欧阳火扫了眼四周,不远处的大桃花树下有一方石桌,他将宋凝予小心翼翼的放在那石桌上,三步一回头的警告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千万不能乱动!” 宋凝予点了点头,朝欧阳火招了招手:“我一个瘸子能走去哪里?你快去吧。” 从小溪离宋凝予的石桌上还有些距离,宋凝予待欧阳火走了之后,指尖捏出的几枚银针在阳光下泛着森森的寒光,她扫了眼身后,语气森冷:“出来吧。” 那人脚步轻盈的从长廊旁一处高大的灌木丛里走了出来,扫了眼四周,笑得意味深长:“我说唐门中那些废物怎么寻不到这么一处地方,原来是设了阵法。” 宋凝予捏着手中的银针,突然朝着那人划了出去,那男子气急败坏的朝宋凝予低声怒斥道:“你这女人,你有没有良心,我可是听说你伤得不轻,所以特地来看一看!” 宋凝予冷哼了哼,收回手中的银针:“你以为,你若是来动手的,我还会留你性命吗?” 唐伊摸了摸心脏,拍了拍那被削去的半丝头发瞪着宋凝予:“你明明对小孩子那么温柔,怎么对别人却如此粗鲁!” 宋凝予没理会他,只是低头默默的把玩着手中的银针。 唐伊不死心的上前走了两步,扫了眼远处正在去摘大水湖里面的荷花那抹高大的身影,唐伊撇了撇嘴:“那个抱你的男人,也是陛下你的众多男宠之一吗?” 咳,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差点没把自己给戳了,她咳了咳一本正经的回道:“胡说什么?朕哪里有男宠一说?” 唐伊凑近她的身旁,笑嘻嘻的道:“是吗?既然没有,那你收了我吧,我当你男宠啊,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哎,陛下你们皇岛不是历代都有皇帝娶了王尊的说法吗?那王尊是不是你皇夫啊?” “不是。” “那你收我做男宠吧,不行我做你皇夫也是可以的啊。”唐伊毛遂自荐。 “不必。” “怎么不必了?你身为一个女人,难道就没有……咳,欲吗?” 宋凝予捏着手中的银针顿了顿,冷声道:“与你何干。” 唐伊瞪着宋凝予,一口老血憋得几近绝望:“你要是不娶我当男宠,我就把你的位置告诉大哥!反正你杀了我二哥,大不了我就跟你同归于……啊……” 宋凝予一抬掌,将唐伊一掌直接打出了大院! 欧阳火扯着一朵荷花匆匆跑了过来,见宋凝予依旧是原本那个姿势,他有些疑惑的望着宋凝予:“方才……我好像听见了一声惨叫,你听见了吗?” 宋凝予摇了摇头:“什么惨叫?花呢?” 欧阳火将那朵花递到宋凝予的手里,眉深深的拧了起来:“这花竟是假的,那方才那荷花的香味,是不是有问题?” 宋凝予摸了摸那朵荷花,笑得意味深长:“这花香不错,回头让莲清将这花做成花粉放进我的荷包里。” 第八百六十二章 临郎 再去地下室时,唐门主还在睡着,倒是那个女人,看似柔柔弱弱的,这会已经醒了大半了,躺在寒玉床上一双秋波朝宫子临频频相送。 宋凝予是被欧阳火抱着下去的,在欧阳火的头上,还斜插着宋凝予亲手插上去的桃花,花在一路上碰碰撞撞下,花瓣掉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就只剩下了零星的几片桃花叶子还挂在那上面,花枝在头上摇摇欲坠。 那女子一看见欧阳火,顿时就像受了惊吓一般,朝着站在一旁的宫子临怀里躲:“临……临郎……” 宫子临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姑娘,耐何宋凝予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咬牙切齿的吞下愤怒,拍了拍在怀里柔软的小女人,粗硬着声音道:“不要怕,有我在。” 赫连星笑扫了眼这你侬我侬的两个人,一双眸子显得越发的阴沉!这个时候你就尽情的笑吧,到时候知道了真相,宫子临,你就给我跪在皇岛的皇宫哭吧! 宫子临双拳紧握,将目光从宋凝予那张泛着浅笑的脸上撕开,这笑容是给谁看的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定不是给他的! 他走到宋凝予的轮椅前,居高临下气势凌人的瞪着宋凝予:“你要离开我,就是因为你已经移情别恋看上了欧阳火了是不是?好一个郎有情帝有意啊!宋凝予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当年他还是鸿蒙帝的时候就对他有意了!” “临郎,你怎么了?她是谁?”那女子慌乱的望着宫子临,语气凌乱不堪,当真是闻者皆忍不住为之动容。 宋凝予紧紧的拽着覆在腿上的毯子,她看不见,但她可以想象得出来,在宫子临身后的那个女人,是如何的娇小玲珑,如何的娇态可人柔婉表嘉。 “是!我早就看上他了,只是我最近才发现,我真后悔,当初竟然助你灭了鸿蒙,若是能重来一次,我必会助鸿蒙灭了棠国。”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颤抖,站在她身后的欧阳火只是深深的望着她。 那样的目光无奈而哀伤,就像一把柔软的柳条,抽在她的身上,虽然软,却拂进了心里。 宫子临突然对欧阳火出手,沉声喝道:“我杀了你!” 欧阳火曾经受过重伤,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实力却达不到曾经那一个层次了,生生的受了宫子临一掌,砰的一声撞上了墙面,发出一声闷哼,唇角漫下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赫连星笑一把扣住宫子临欲再动的手腕,眉色狠狠的拧了起来,目光嘲讽:“棠皇!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竟然连如今的局势都看不清!你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陛下的好!” 宫子临拂开赫连星笑的手,冷笑着问道:“好?她抹杀了我的孩子!她勾三搭四,你说她好!朕还真是看不出来,她到底哪里好了,这样的女人,我宫子临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宋凝予静静的坐在轮椅里抿唇不语,任由那三个男人在那里打作一团。 砰的一声响,那坐在寒玉床上的女子突然从床上滚了下来,她吃力的朝着宫子临爬了过去,嘴里喃喃道:“临郎,你们别打了……” 宫子临甩开欧阳火的手,目光冷锐如刀,他转身,将那倒在地上的女子抱了起来,沉声道:“这样的一个地方,不呆也罢!” 话音刚落下,那女子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昏迷了过去,宫子临一张脸越发的阴沉了起来。 赫连星笑取了几粒药丢给欧阳火,又施了几针,欧阳火这才缓过了气来,赫连星笑语气严谨的朝欧阳火道:“你的内力已经废了,不想筋脉俱断,就不要再强行催动内力。” 欧阳火无所谓的站了起来,他优雅的弹去了衣上的尘沫。 宋凝予坐在轮椅里问赫连星笑:“唐门主什么时候能醒?” 赫连星笑扫了眼那躺在宫子临怀里已经昏过去的女人,饶有兴趣的笑道:“估计永远也醒不来了。”他指尖的银针朝着那昏过去的女人身上划过,笑得一本正经人畜无害。 “自然是开玩笑的,三日之内,必然会醒的。” 宋凝予点了点头,莲清穿过曲曲折折的阶梯走了下来,朝宋凝予恭敬道:“陛下,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尽快离开这里。”宋凝予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淡淡的,对宫子临也是这样,淡淡的,冰冷得仿佛陌生人,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 “从这里出去有一条暗道,穿过暗道是听风楼邻边的一个院子,我们可以从这个地方转移。”赫连星笑在墙上按了按,那面石墙缓缓的朝着一旁缩了进去,露出一条平平坦坦的道路来。 择日不如撞日,莲清推着宋凝予的车走在前面,欧阳火走在后面,宫子临抱着那个女人,他们的身后是抱着唐门主的赫连星笑。 道路并不蜿蜒,一路笔直,只是上坡的时候曲曲折折,莲清与欧阳火合力之下才将轮椅推上去,宫子临的目光一直狐疑的落在宋凝予的腿上,出了那条暗道,迎接众人的是日暮西沉的夕阳。 莲清推着轮椅,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朝宋凝予轻轻叹息道:“已经日落了啊!” 宫子临嗫嚅着唇角,望着宋凝予细细的再一次打量了半响,沉声问道:“你腿怎么了?” 宋凝予抬起头,像是在看着那天边云霞密集的天空,但是只有莲清他们明白,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 “欧阳,我想去这里最高的地方,你带我去吧。”宋凝予沉默了半响之后朝欧阳火伸出了手。 赫连星笑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扫了眼气得脸色乌黑的宫子临,突然觉得心情没有那般的糟糕了。他空出一空手朝宋凝予挥了挥:“你们去吧,注意着些安全。” 唐门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宋凝予他们会就在听风楼隔壁的院子里落了脚,毕竟唐良是小人之心,常常会千般猜疑,所以这里估计也呆不久。 欧阳火饱含宠溺的将宋凝予抱在怀里,宋凝予已经瘦了太多了,再不复当初那珠圆玉润时的可人模样了,削瘦得令人心疼。 莲清推着轮椅走在欧阳火的身旁,朝宋凝予笑道:“陛下,我听说这东国的皇城里面这时候正在放花灯呢,那条花灯河的旁边就是一条小吃街,那里面的东西,据说集了整个北域最稀奇古怪的吃食了,咱们去吃一吃好不好?” 第八百六十三章 灯会 向来成稳的莲清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最近宋凝予不吃东西,怎么说就是不吃,要么就是吃一点点,这样下去,她失子之后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复原,再这么折腾下去那可不得了!无奈,莲清只得使出杀手锏!卖卖萌,装装可爱撒撒娇! 堂堂一个皇岛陛下的贴身大宫女,想想自打她跟了这女帝之后简直就是像老妈子一样的操碎了一颗玻璃心! 宋凝予支着下巴,皱着眉:“灯会,人太多了。不去。” 莲清顿时垮了一张脸,不死心的继续道:“咱们可以包下一条街,人不多的!”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没钱。” “陛下,听风楼里不是有钱吗?那运水那龙门客栈进帐也不少啊,怎么可能连包下一条街的钱也没有。”莲清跟着欧阳火走了偏门,一边小心翼翼的诱哄着。 宫子临怀里的女人这才悠悠的醒了过来,她娇弱的揉了揉眉心,那仿佛一折就能断的藕臂在宫子临的眼前直晃荡,晃了半响,见宫子临没有反应,她才湛湛的收了手,扫了眼四周不解的问:“这……临郎,这是哪里?” 宫子临扫了眼那女人转身出了偏门,想与欧阳火独处,他偏偏不如了她的愿! 身后的女子惊呼出声,连忙追着宫子临的身影小跑着跟了上去,边跑边娇声唤道:“临郎,你等等我呀。” 她的身上还有伤,没跑一会,那包好的腿就开始往外渗血了。 这生得楚楚动人的女人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寂静的青石长街里,这一摔咯得十分响亮,宫子临的疾步走也就跟着慢了下来,扫了眼身后那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女人,就着两岸的灯盏还能看见她的腿上那白皙的布被染透了些。 他有些烦躁的走了过去,将人扶了起来:“你没事不要跟着我!你确是救了我不错,但我的底线绝不是一味的容忍于你!” 那女子怯怯的缩了缩,一双葡萄般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低声轻喃道:“临郎,是不是蓝柔说错什么了?你……你别生气。” 宫子临一拳头狠狠的锤在那爬满了爬山虎的墙上,一条白蛇吐着信子从那墙上砰的一声摔了下来,瞪了眼宫子临,晃着尾巴慢慢悠悠的在蓝柔的尖叫声中游走了。 哼,竟然敢背着它小主人勾搭小贱人!这货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蓝柔吓得瑟瑟发抖,宫子临瞪着那张与宋凝予三分相似的脸,所有骂人的话憋在心里,最终化为一道长长的叹息:“若是她能有你三分示弱该有多好。” 蓝柔诧异的望着宫子临:“奴……奴家想去去……放荷灯。”大约是被那条蛇给吓着了,说话都跟着直哆嗦。 宫子临揉了揉眉心:“你如今身上还有伤,回去好好休养着,别四处乱走动,你想去看日后好了自然能去。” 蓝柔怯怯的看着宫子临,糯糯的道:“日后……日后临郎肯定不在我身边了。我就只能一个人去了,临郎,你便陪我一起去吧,走得慢些就不碍事了。” 她装作无事的在原地跳了跳,那纯洁得如同一汪泉水般的笑容,瞧得宫子临有些恍然,他仿佛在她的脸上看见了宋凝予在某一刻时的笑意,只是却比她多了一丝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瞧着蓝柔憋着疼意跳了两下,宫子临黑着一张脸转身朝着花灯会那条路缓缓而行,蓝柔一瘸一拐的跟在宫子临两步远,她咬着柔嫩的唇,那闷哼的疼痛声还是引得宫子临回了头,她那双葡萄眼上正泛起一层梨花带雨般的水雾。 “我……我可以走的,临郎别让我回去。”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一只手突然狠狠的掐上了她的脖子,低声警告道:“你最好不要触碰我的底线,否则,我必有成千上万种方法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宫子临狠狠掐着的女子一双柔嫩的手拍着他的青筋直冒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喃喃道:“你……咳咳你说什么呀?临……郎……” 宫子临猛的松开了手,蓝柔倒在地上,那一袭浅蓝色的衣也沾上了泥尘与斑驳的血迹,蓝柔一脸委屈的望着宫子临,她那修长白皙的脖子上留着一道紫青相交的五指印记。 “想不到,棠皇还有打女人的爱好。”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对面转角的青石长道上幽幽的响起,宫子临顺着那个方向一眼望过去,脸色沉了沉,宋凝予坐在轮椅里,由于那边没有灯比较暗,所以宫子临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倒在地上的蓝柔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她靠在墙面上,朝众人微微一笑解释道:“是我不好,受了伤还执意要出来,临郎生气也是应该的,这不关临郎的事。” 宋凝予垂眸,摸索着手中那一盏茶花灯,唇角微勾:“临郎?” 宫子临心里一慌,欲解释,触及到她身后那欧阳火理所当然的模样,那份解释瞬间石沉大海,既然她勾三搭四,那他又何必再去费心解释这些! “走,我带你去放荷灯!”宫子临一把将人抱起,朝着宋凝予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最终两个人擦肩而过,再无言语。 白蛇从宋凝予的毛毯里探出个头来,吐着信子朝宫子临发出丝丝的声音!负心男人,迟早有一天小爷要灭了你!把你这样那样捏圆搓扁跪地救饶! 宋凝予拍了拍它的脑袋,无奈的叹息道:“小白,如今你已经长大了不少了,实在不适合再做这般适合娇小之蛇做的举动了。”比如钻小洞。 若不是莲清发现得及时,这白蛇就该卡在轮椅这拳头大的小洞里了!宋凝予不禁 怀疑,这货是不是忘记他是条蛇的事实了? 白蛇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的又团在了宋凝予的腿上,哼,要不是皇岛那药老头让它赶紧来找宋凝予,它才不想从那个地方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来呢! 欧阳火有些哭笑不得的瞧着这一人一蛇之间的互动,笑得有些羡慕:“这蛇还真是通灵性,如此聪明,倒是第一次见。” 白蛇吐了吐信子,算你会说话! 第八百六十四章 花灯会 莲清扫了眼宫子临的方向,明明就走得快,这会又慢了下来,那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这会已经坐在一个小轮椅里面了,装得地叫一个柔不经风弱柳折腰的模样,看得莲清心里直哆嗦。 这女人可真能装! “主子,那个女人都骑到你头上了,你也不管管!”莲清气不过! 宋凝予眼睛看不见,她听着离人群越来越近的声音,心里划过一丝谨慎。 人群里有如走马观灯,处处都是灯盏一片,红的绿的白的,远远望去,如同置身于一片异样的花海,那花灯河中已经放了许多的花灯,灯将河面染得如同天界流河,倒影着灯盏斑驳的光,美如仙画。 宋凝予看不见,她扶着手中的花灯,眸光微微凉了凉,她恍然间仿佛听见了有比擂台的声音,那声音还有些遥远,大约是在街的另一边。 这人群里还不算太拥挤,最起码还没有陌生人碰到宋凝予。只是四周却不断的有拥挤的气息传来,令宋凝予有疑惑。 其实她是不知道,莲清在这轮椅之上放了一圈钢针,若是走近一步,必会被钢针所伤,那些人自然是避之不及了! 宋凝予捧着手中的花灯,正琢磨着要写些什么,莲清已经端了一碗东西跑到她面前了,献宝似的在她的鼻间晃了晃笑嘻嘻的等着夸奖。 “主子,这可是我从那排着的很长的一条队里面买来的,你快尝尝。”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味道如此之臭,这是什么东西?快拿开!” 欧阳火脸色黑了黑,扫了眼不甘心打算继续卖宝的莲清,风凉万千的嗤笑道:“凝予向来不爱吃臭豆腐,连闻都不喜闻,你若真想替她寻些什么好吃的,不妨去寻些有营养的东西来。”这个臭豆腐,没吃习惯的人实在是…… 宋凝予拧着鼻子,离那臭豆腐能有多远就避得有多远,莲清脸色微凉,只觉得一片冷风从脖子边吹过,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陛下,竟然怕一碗臭豆腐! “我我我,我马上去换!”莲清扫了眼身后跟着的宫子临,一张脸顿时就没了什么好脸色。 坐在宫子临推着的轮椅里的小女人糯糯的望着宫子临,娇声细语道:“临郎,奴家……奴家想吃糖葫芦。” 宫子临顺手扯了一个,扔进了蓝柔的怀里,面色冷冷的盯着前方笑意浅冷的宋凝予那卖糖葫芦的还没有发现少了一个,可见宫子临这顺手牵羊的本事可见一斑。 宋凝予听着这声音,微微沉默了一会,欧阳火微微弯腰,凑近宋凝予的耳旁笑问:“需要甩开后面那两个人吗?” 宋凝予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去放个荷灯。” 放荷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了,但是对于宋凝予来说,那就比较困难了,她双目失明不说,腿也不能行,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要有一个健全的身体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了。 放荷灯是要写愿的,也不知道宋凝予写了没写,她将手里的荷灯递给了欧阳火,宋凝予要放荷灯,那宫子临前面的这个蓝柔自然也是要放的,她边写边念,愿与临郎,白首偕老。 宋凝予脸色微沉了沉,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也有些失落。那个你拼命去爱的人,如今有了一个想与他白首偕老柔顺贤淑的女子,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遥远得仿佛前尘往事,有什么东西,从心里被刀一刀一刀的挖了出来。 那被刀挖出来的,鲜血淋漓的东西,叫做曾 经。 宫子临脸色沉了沉,夺过欧阳火手里正欲替宋凝予入的灯盏,他偷偷的将那一纸愿书藏进了衣袖子里,至于那个女人的?宫子临顺手扔进了河里,刚扔进去,那个荷灯就因沾水而沉了。 蓝柔脸色不开心的皱了起来,语气软糯得如风拂秋:“临郎,奴家的花灯怎么沉下去了!” 宫子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蓝柔姑娘顿时闭了嘴。 一行人走了不一会,莲清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奔到了宋凝予的轮椅上,速度过快,险些肚子撞上了她自己上防的钢针!她端着一碗清香四溢的汤奔到了宋凝予的面前:“主子,我跑了两条街才将这东西找到呢,你尝尝…” 尝尝之后又是尝尝,宋凝予走过一条街,她就已经尝过了不下数十种东西!上至炸鸡,下至炸花生米,甚至连醉仙楼里的一百零八道菜都差点被她搬了过来。 宋凝予走了一条街就吃得有些撑了!莲清又端了一碗莲子羹来,对于桃花莲子羹被莲清吹得各种上天难寻入地难找,总之一句话,吃! 宋凝予摇了摇手,摸了摸肚子没好气的瞪了眼莲清:“我吃撑了!下次你再给我寻吃的来,你就自己吃完他!” 莲清眨了眨眼,一派认真:“主子,我是试过了觉得可以才敢给你带一份来的,我都才吃得半饱,你怎么就撑了……” 宫子临微微皱眉,将身后的蓝柔扔在了脑外,轻声道:“你太瘦了,是该多吃一些补一补。” 莲清瞪了眼宫子临,气哼哼的嘲讽道:“我家主子在……在府上的时候珠圆玉润的,她瘦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是谁害的?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总是让我家主子帮你,你也配当男人,你这样的男人,连入赘我都不要!” 这话说得可真够狠,宫子临脸色青白相交,一时无以回话。 的确是这样,宋凝予总是在与他一起的时候变成这个模样的,越发的削瘦了。 宋凝予转移了话题,扯了扯莲清问道:“前面是在做什么,怎么这样热闹?” 莲清这才愤愤的收回了目光,望着前面顿时双眼冒火光:“啊,那个正在打擂台,好像说赢了的人能得个金蟾蜍呢!那可是入药的宝物!主子,快,咱们去!”莲清乐得眉不见眼。 这样一来,有了金蟾蜍,是不是陛下的毒就多一分希望了啊,莲清显得格外的,兴奋,当下也不与宫子临计较了,直接就拽着欧阳火,推着轮椅一路冲进了那擂台的最前端。 为防那些人碰着宋凝予,于是莲清与欧阳火一并用力,将那诺大的轮椅抬上了擂台旁观擂比较隐秘的位置。 第八百六十五章 擂台 台上打擂的是一个少年模样的少年,莲清细细一看,顿时下巴险些掉下来,这不是那个在五毒山的那个少年吗?好像是叫木粟来着! 木粟一看见莲清顿时也愣了,他朝莲清裂开嘴笑了笑,那八颗牙齿在夜色里分外闪亮! 莲清扫了眼高大的欧阳火,无奈的叹了叹气,不是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还真是应了那一句话,唉!长得如此高大俊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满身贵气优雅的公子大有来头,其实就是一亡国之君! 少年朝莲清眨了眨眼睛,笑得春风万里起,将莲清气得不轻!臭小子,竟敢调戏姑奶奶! 在那擂台之上放着两个巴掌大的透明的盒子,盒子里面似乎还在冒着金光,看样子应该就是金蟾蜍无疑了。 欧阳火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微微拧眉:“金蟾蜍生于雪山之顶,百步之内遇人便逃,其身可幻化为雪,身上黏液乃至毒,况且,金蟾蜍千年难出一条,我当年寻遍天下也不见,想不到,今天竟然在北域看见了这么一条。” 莲清张大嘴巴喃喃道:“我的乖乖,那不是很厉害?怎么这么多人都没有打过一个毛头小孩子?主子,你知道那孩子是谁吗?就是我们上一次去五毒山的时候碰着的那个少年啊!看这擂台上的血,估计倒下了不数百个人!” 宋凝予微微皱眉,她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大门派的人不来夺这如此金贵的金蟾蜍。 “原来是毒医圣手的徒弟,难怪无人敢与其争锋。”宋凝予微微皱眉,人群里一片嘈杂,听得宋凝予有些心烦意乱。 宫子临突然凑了过来,将欧阳火挤到了一旁,他凑到了宋凝予的身旁,低声喃喃道:“你想要吗?” 宋凝予挑了挑眉,望着那片擂台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沉了沉眉:“要又如何,不要又如何。” 宫子临喜滋滋的凑了过去,笑眯眯的道:“你若是要那我就去给你赢回来。” 宋凝予傲然一笑,语气里带着些凌厉的霸气:“我若是想要,自然会自己去夺,不劳外人动手。” 宫子临一张脸顿时被气得青白相交,一口血险些吐出来,他咬牙切齿的道:“你我不仅夫妻之礼都成了,如今更是连夫妻之实都做了!宋凝予,你说谁是外人!” 擂台上的人一片欢呼,无数的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彪型壮士一跃而起,站在了擂台上。有他往那擂台上一往,整个木质的大擂台都抖了三抖! 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旁诧异的喃喃道:“主子,来了个大个子,全身都是肌肉!不知道这小子撑不撑得住啊!” 宫子临见宋凝予没理他,心里一股火蹭的又烧了上去,他紧紧的握着双拳,真是气死他了! 一旁的蓝柔扯了扯宫子临那宽大的衣袖,顺手便将宫子临衣袖里那张纸条取走了,她笑语嫣然的朝宫子临问:“临郎的武功很厉害吗?” 那一派的天真少女的模样,引得莲清第无数次的想要将这女人活烧了!好在……自家陛下能忍,她也得能忍…… 这莲清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彪形大壮士就倒地了,砰的一声巨大,扬起了擂台上一片细细碎碎的灰尘,来了个四粗壮的大男人才将这个倒在地上的人给拖走。那长长的一串血迹从擂台上划过,瞧得众人一阵心惊胆颤却又热情万分! 人嘛,如果不是自己难堪的话,都愿意去看那引起热闹的。 莲清瞪大眼睛望着那朝她比划着洋洋自得的少年,顿时气红了一张脸,转头愤愤的望着宋凝予:“主子!我要下去,灭了那小子的威风!让他跟姑奶奶我得瑟!” 宋凝予脸色微沉:“莲清,你是朕的贴身侍女,注意你的言行,莫要失了皇家风范。” 莲清顿时收了那姿态撩人的动作,站得笔直而优雅的朝宋凝予轻声淡道:“陛下,此小儿竟敢藐视皇家威仪,奴婢这就去替陛下将皇家脸面挣回来!” 欧阳火摸了摸鼻子凉凉的给了莲清了个可预见的结果:“你不是对手。” 莲清冷冷的哼了哼,一脸傲然的扬起下巴踏前走了一步,宋凝予语气幽冷的从身后传了过来:“你若是输了,可别死在擂台上。朕还有要事等着你去忙。” 莲清顿时热泪盈眶,她连连点头,义无反顾的奔向了擂台! 宫子临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剑眉皱作一团:“娘子……” “你叫错人了。”宋凝予淡淡的抽回被宫子临轻握的手,语气幽冷淡然。 宫子临有些恼怒,不死心的死死扣着宋凝予的手:“娘子,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原谅你,只要你答应我回到我的身边,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你喜欢呆在皇岛,那我就陪你呆在皇岛,你要云游天下那我就陪你云游天下……” 宋凝予突然出掌,一掌将宫子临打到了擂台上,那突然加入的一个人顿时引起了众人那热血的沸腾的声音! 莲清见宫子临上了擂台,顿时双手一举大声道:“小女子认输了,这位公子,您若是想赢金蟾蜍,这小公子可厉害的很,你要小心呐!” 宫子临淡淡的点了点头,木粟瞪了眼宫子临,咬牙切齿:“你这负心汉,连姐姐那么好的人你都要负他,看我今天不打残你替姐姐出口恶气!” 小少年一板一眼说得有模有样,两人瞬间剑拔驽张天雷地火之间一发不可收拾。 台下的莲清突然高举双手朝众人大声唤道:“来来来啊,赌赢赌输啊,赌这位大公子赢的压一赔三啊,赔这位小公子赢的压一赔五啊!” 欧阳火嘴角抽了抽,望向宋凝予时满目同情:“你这贴身婢女是不是疯了?还是脑子少根筋?”这样算起来,无论哪一方赢,她都赚不了钱吧。 宋凝予摸了摸下巴,听着人群里面莲清极致嚣张的吆喝声挑了挑眉:“有一种可能她能赢。”那就是两败俱伤。 可能吗?欧阳火打量着那个小少年,虽然小少年是隐藏着一股实力,但也是不至于赢过宫子临啊。宫子临那三成力的那一掌,他可是至今记忆犹新。 宫子临想在宋凝予面前表现一番,将金蟾蜍捧给她,说不定她就能够想起一些往事,然后回到他的身边了呢? 第八百六十六章 五百万两 小少年眼尖的看见宋凝予无神的眼睛,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都是这个人,如今这个人身边还有了其他的女人,真真是气死他了! 这么一来,两个人都是下了狠物,那近五十米宽的大擂台,被两个人这么一来一去给折腾得一片狼籍,两人一盏茶的工夫,过招无数,那闪闪现现的速度,简直快要亮瞎了台下百姓们的钛金眼! 没点实力的,还真看不清楚,可惜,有点实力的,都不在这里!宋凝予如今眼睛瞎了,也只能地感觉到气流的波动,对于这些人的招式,她看不见。 两个人过招极快,强大的内力在空中不断的碰撞擦出了一道道强烈的火花,欧阳火眸光微微眯了眯,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宋凝予,见她如此气定神闲,莫不是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最后一掌之下两人砰的一声分开居于两方,小少年一口血喷了出来,望着宋凝予目光充满了怨恨,都是自己无能,连报个仇都办不到! 宫子临缓缓的擦去唇角边的血,从地上吃力的慢慢的站了起来。莲清看得咬牙切齿的大吼:“倒下!倒下!” 那些压宫子临赢的人纷纷高举拳头,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扶一把:“站起来。站起来!” 这场面是空前的火热,嘹亮的声音划破了夜空,惊得那屋顶上栖息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隐入了夜色里。 宫子临扶着膝盖,一咬牙站了起来,他扫了眼那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双眼睛在转的少年,缓缓的走了过去,低声质问:“你,刚才说什么?” 少年冷冷的哼了哼,懒得再理他。 莲清输得惨了!等她将那些钱退了回去,将包里那几百万两银票也发了出来,瞪着宫子临气得咬牙切齿! 主持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从衣着上来看,应该是这北帝皇城里极具威严与身份的一个人,他举了举权仗,那些欢呼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显得苍老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从擂台上响起:“还有人要上前比擂台吗?” 宋凝予挑了挑眉,莲清哭丧着一张脸扶着少年走到了宋凝予的身旁:“主子……奴婢输了……” “输了多少?”嗯,语气很平静。 莲清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一下,见宋凝予没反应这才意识到她看不见,她有些心虚的喃喃道:“五……五百万两……” 宋凝予挑了挑眉:“不妨事。” 少年瘫坐在宫子临原本的位置上,有气无力的望着宋凝予,他有些吃力的朝宋凝予保证:“姐姐,你放心,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宋凝予自从出了事以来,许多人都说会救她的,可是,她看不见光明,日也好,夜也好,她能看见的就只有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已经将她吞噬其中。 她有些欣慰的笑了:“不妨事,时日久了,总会习惯的。” 莲清松了一口气,朝宋凝予道:“没想到公子关键时刻还能站起来,倒也算是个硬骨头。” 宋凝予沉眸不语,少年瞪了眼旁边同样坐在轮椅里的女人,满眼厌恶的收回了目光。 见没有人再上来比擂台了,那老者竟松了一口气满心的欢喜,他摸着胡子笑得眉不见眼:“恭喜姑爷,贺喜姑爷了!” 话音一落,顿时那擂台之下一大群人着红衣,欢天喜地的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件红色的婚服,一旁的人敲罗打鼓欢天喜地。 “等等!我只需要金蟾蜍,咳咳,况且,在下已经妻室,并不会填房纳妾。” 那老者先是愣了愣,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男儿爽直颇有责任之心,不错不错,我乃西孤肖族的长老,此番前来北帝皇城以武招亲,也是为肖族求一名入门女婿。公子不必惊慌,只要令妻同意公子大婚,肖族必将给令妻同等的大房地位。” 这下好了,你说的人家都不当回事,反而还给你出谋划策! 肖族的族府之地在西孤。宫子临扫了眼身后坐在轮椅里面无表情的宋凝予,他不甘心的决定再加一把火! “那坐在轮椅上的是我家娘子!老先生大可一问我家娘子是否同意。”顿时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宋凝予与蓝柔的身上,蓝柔脸色一红,有些羞羞嗒嗒的站起身来,糯糯娇软的朝宫子临低唤道:“临郎……” 那一声轻唤柔情万千,引得在场的人那颗刚硬的心都化为了绕指柔。 宫子临脸色黑了黑,望向宋凝予,却见宋凝予面无表情的望着擂台晃神。 宫子临咬了咬牙,大步走到了宋凝予的身前,朗声问道:“我最不愿看见的就是我家娘子不高兴,如今我家娘子不高兴我娶妻纳妾,那我自然……” “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不是公子的妻子。”宋凝予不温不火的一句话引得下方正在看戏的众人一片哗然。 “哇,还说什么不愿意娶妻纳妾,原来已经脚踏两只船了啊!” “我看这男人还是不可取……” “吃着碗里的记着锅里的,三心二用呐!” “这肖族的小姑娘虽然小了点,但是模样也美得很,配这俊俏的公子倒也不委屈……” 木粟在一旁捂着肚子憋着笑凑近宋凝予的身边笑道:“姐姐这肖族的小小姐可不得了,那在西孤就是一个小霸王,被那肖族的现任族长给宠坏了的!没人敢惹,哈哈哈,配上这么个负心汉,我看刚刚好!” 莲清也想笑,可是她看见自家陛下那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与强撑起来的笑意,顿时就不想笑了,她沉默的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将自己尽量压得低调再低调些。 那老者被这么一番折腾也是愣在当场,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了,朝宫子临笑意盈盈道:“公子也不必着急,到了肖族若是小小姐不愿娶,公子依旧会归于自由身的,几位不妨随我去肖族里转转。” 肖族,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在这北域,肖族就等同于内陆的一个小皇岛,其中诸多宝物层出不穷,其地奢华至极,常引得无数的小偷争相眼红,但是又不敢去偷。 宫子临受了重伤,若是没有人帮他,他是走不了了的!他捂着胸口,望着宋凝予,嗫嚅着唇角喃喃道:“娘子,你当真……” 第八百六十七章 擂台入赘 宋凝予那双白皙的手按在宫子临的肩膀上,一股强大的内力疯狂的传了进去,几乎是一瞬间,便将宫子临体内的内伤复原了一大半,在一旁看着的木粟不乐意了,他有气无力的望宋凝予。 “姐姐,这种负心汉,你还帮他!就让那个小霸王娶了他好了!哼折腾死他!” 宋凝予淡淡收回了手掌沉声道:“你不必谢我,从此以后,你要做谁的女婿也好,谁的夫君也好,都与我再无关系了。你我之间,互不相欠。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欧阳火推着宋凝予的轮椅走入了人群里,蓝柔站在轮椅前脸色有些兴奋,若是宋凝予走了,那这大房的位置不就是她的了吗?日后这宫子临回朝的时候,她岂不就是皇后了!她越想越兴奋,面色上却不露声色。 蓝柔扯了扯宫子临,柔柔的道:“临郎,你若是真的要娶,我……会尊重你的。” 宫子临一把将蓝柔拉进怀里,朝宋凝予低声怒喝道:“宋凝予!你若是有她万分之一明白我,有她万分之一的柔情该多好!” 欧阳火推着宋凝予的轮椅微微停了停,欧阳火眯了眯眼,转身朝宫子临笑道:“烂泥向来柔软,唯有珍宝才有其刚硬之风。既然阁下错把鱼目当珍珠,那也就不要怨别人不识其货。” 宋凝予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有莲清知道,那颗心里,一定在滴血。 什么话是最伤人的?莫过于将你与她相比较。 这两个人分明说的都是气话,却总是令她这样在一旁看着的人,瞧得心都快碎了! 欧阳火推着宋凝予渐渐的没入了人群里,很快便只剩下了一抹细小的影子,最后直到消失不见。 宋凝予一路匆匆回了院落,在赫连星笑的那间屋子里正灯盏高亮,一听见外面有推门的声音,赫连星笑拉开门朝宋凝予点了点头。 屋子里面唐门主已经醒了,关于唐门的那些事情,赫连星笑一字不落的全部说了出来,此时一见眼瞎腿残的宋凝予,心里顿时生出了一抹浓厚的愧疚。 “是老朽管家不严才会令天下之人遭此大祸!老朽愿一力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唐门主语气嘶哑而苍老,看样子应该是睡了这么多年,刚刚苏醒,身体有些撑不住。 宋凝予坐在轮椅里摇了摇头:“此毒是毒医圣手所下,与唐门主并无干系。” 唐门主坐在大椅子上,那双眼睛里越发的苍老与疲惫,他摆了摆手,无奈道:“毒医圣手对于老二向来是宠溺至极,才导致了他那放肆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你杀了老二,也难怪他会对你下这样狠的毒。” 宋凝予沉默不语,或许唐门主是对的,但是宋凝予相信唐家二少几乎灭了皇岛四座城,他也是知道的!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你所带给别人的那些苦难与痛苦,总有一天,它们会以一种极其相似的方式转还到你的身上。 宋凝予抬头正色道:“我之所以救你,是有两个原因,其一,托东皇陛下的请求,其二,若与唐门相抗,就必须要有一个能镇得住唐门的人在我们这边。” 唐门主伸出干枯得见骨的手摸了摸那雪白的山羊胡,笑容里多少有了一丝的欣慰:“早听闻皇岛帝王最有气性,如今得以一见,果然没有令老朽失望!” 屋子里变得有些寂静,莲清站在样宋凝予的身旁替她上了杯微热的茶送到她的手中。 赫连星笑坐在宋凝予的下方,朝唐门主正色道:“唐门这十年来的种种本尊也已经说了,至于该如何决择那就看唐门的了。”唐府是留是灭,都在于唐门一个人的决定。 他摇了摇头,呼吸有些急切,喝了一盏茶才缓了过来,语气像极了行将就木的老人:“非我不愿相助,只是,老朽已经时日无多,诸位若是真心想还天下一个太平,不如去西孤,将圣医阁的阁主请来,想必,以圣医阁阁主的实力,皇岛陛下许能一救。” 圣医阁位于西孤的圣雪山顶,那金蟾蜍似乎也是从那里抓来的。 唐门主说完话猛的就开始咳嗽了起来,那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众人只觉得心肺都快裂了!宋凝予拧了拧眉,圣医阁……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既然如此,那就连夜启程。”宋凝予坐在轮椅里,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焦急。 唐门主缓缓的掏出了一个玉色的令牌递了出来,他取出帕子捂着嘴咳了咳,朝宋凝予温和道:“这……是老朽的唐门令,得此令者,方成唐门主!你带着此令去咳咳,去圣医阁,能尽快见到圣医阁阁主。” 唐门主说一句话就要喘上半天,赫连星笑匆忙之下往他的身上下了几针,不见一点起色,想来也是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老人了,这几针下去,哪里还会有个效果。 赫连星笑也不动手了,他收回了银针,望向宋凝予:“陛下且去吧,这里的一切就交给我。” 唐门主捧着茶喝了一口,仿佛拼了命的想要说什么,宋凝予静静的坐在轮椅上,也体会到了他的焦急,只淡淡的安抚性的道:“你不必着急,我自会等你说完了再走。” 月色透过月纱窗折了进来,风晃动着屋子里面的灯盏,唐门主的手上有着斑驳的点点斑痕,大约是年纪大了,又在寒冰床上被冻了那么久,再加上体内的毒,所以不支就导致了如今的模样。 莲清扫了眼已至子时的大圆月亮,唐门主缓过了一口气,有些欣慰的朝宋凝予又说了几句便倒在了椅子上,赫连星笑探了探脉像,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事,只是突然醒过来,又耗费了大量的精神力去听那些事,如今一时半会的,导致了精致透支。 宋凝予与芝清以及欧阳火策马一路朝着西孤的方向而去,西孤,那是小女帝的地盘,嗯。虽然目前还不是,但是有凤梧以及滟华在那里面搅合,估计很快就是了。 路过那一路敲锣打鼓的婚礼车队时,宋凝予脸色微微僵了僵,如今敲罗打鼓的除了宫子临要嫁给肖族的小小姐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大半夜的敲锣打鼓? 莲清在马车里面陪着宋凝予,一时之间车夫这个职位就落在了欧阳火的手里! 第八百六十八章 商定 他驾车足够平稳,一路上也不见多少颠簸,宋凝予这样的劳顿也还是受得的。 宫子临正一脸阴沉的被五花大绑绑在马车里,他坐在窗口,阴沉着一张脸看见拂开窗子的莲清,一双眼睛顿时明亮了几分,堂堂一个棠皇,竟然被人下了药绑来成婚,简直就是皇族的奇耻大辱! 莲清自然不会将宫子临被绑着成亲的消息告诉宋凝予,她故意大声朝宋凝予说道:“隔壁那个婚车就是公子要嫁到肖族去的嫁车呢。” 宫子临侧着耳朵听了半天也不见宋凝予说什么,他咬牙切齿的躺在马车里,坐在一旁的老者摸着那长及胸口黑白相交的胡子,笑得威严与喜悦并存。 “这是千年蟒蛇皮做的绳子,若是动只会越缠越紧,公子身中软筋散,还是安分些为好。” “我愿成亲!你给我松绑。”宫子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 两辆马车相距不过两米远,关于宫子临说的话,宋凝予一句不落的听入了耳中,她有些恍然,当初那个她视之如后盾般强大的男人,去了哪里? 老者似乎还有些迟疑,他打量着宫子临,笑意盈盈:“公子可莫要想逃,据老夫所知,如今唐门中人正四方追杀公子,公子若愿入赘我肖族,那自然就平安了。” 宫子临那张阴沉的脸上泛起一丝浓烈的杀气:“我说话向来算话!松绑,解药!”那是属于上位者长年的生杀予夺才拥有的东西,老者被那强大的威慑震得愣了愣,很快又神过了神来,笑得越发的浓烈。 “既然公子这么说,老朽自然是信得过的!”他指一扬,那条蟒蛇皮从宫子临的身上松了下来,一粒药弹入了他的嘴里,宫子临只觉得浑身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回归。 肖族的大长老也不怕他跑了,只是坐在马车里笑语盈盈的望着他,语气平和得像看自家孩子:“你放心,你那位可人的夫人在后面的那辆马车里,有人伺候着必不会亏待了她。”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那不是我夫人!我的夫人只有一个!” 肖族大长老摸着胡子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宫子临,一脸淡然的分析道:“那位坐在轮椅里的姑娘虽然腿瘸了眼也瞎了,但是她那一身的实力确是不容小觑,若与你相较,她必能赢你……” 腿瘸……眼瞎?他在说什么? 宫子临的心里一闪而逝的慌乱,电光火石之间他仿佛查觉出了什么,难怪,她总是坐在轮椅里,连出入都要有人抱她,难怪她最近吃东西都要别人递到手里…… 是他不好,竟然连如此浅显的问题都没有看出来!原来他才是没有资格的那个人! 他嗫嚅着有些颤抖的唇,双眸明明灭灭的望着眼前的老者,仿佛不敢置信:“你说她……腿瘸眼瞎?怎么可能?” 马车路奔驰而行,在一家驿站里停了下来,宋凝予有些累了,欧阳火停了马车,扫了眼那青竹客栈,钻进马车里面去欲动手将宋凝予抱出来,却已经有人先一步挤进了马车里,他眼眶通红的望着宋凝予。 当他伸出手在宋凝予眼前晃了晃的时候,莲清就没有再出声了,她知道,宫子临或许已经猜到了一切。 欧阳火沉默了半响,下了马车,将那轮椅从后车里取了出来,宫子临轻轻的抱着她,如待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轮椅上。 宋凝予以为是欧阳火,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调侃道:“你抱得这么轻,我要是稍微动一动就该摔下去了。” 宫子临有些哽咽的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望着眼前这独自承受了一切的傻女人,心里狠狠的疼着,他竟然信以为真,真的以为她与欧阳火有什么,竟然拿宋凝予与那个成天只会装柔示弱的女人相较! 那个女人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欧阳火抢在宫子临之前说了话,带笑的语气里透着些无奈:“怪不得我抱轻了,你瘦得像根豆芽菜似的,我怕抱重了你就没了。” 宫子临推着她的轮椅稳狠的朝着那个青竹驿馆里走去,小二在里面忙忙碌碌,身影飞一样的四处闪动着,见门口来了这么多的人,顿时一张脸笑得了太阳,闪得莲清只觉得一阵的晃眼! “哎呦,几位客官里面请,请问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莲清望了眼宫子临,淡道:“我家……主子忙了一天了,甚是劳累,小二,给间三间上好的客房。” 宋凝予狐疑的出声:“两间就够了,何须三间?” 宫子临心中一喜,却听宋凝予又道:“难道莲清你要独睡一间享受享受自由的滋味?” 小二奇怪的看了眼这四位客栈,瞪了瞪眼睛不敢怠慢的将几位爷朝楼上请,宫子临将宋凝予抱了起来,随着小二上楼,这里只有两层楼,虽然小了些,但是却极其简雅,若说是这里的上房,倒也说得过去。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进了屋,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宋凝予微微皱了皱眉:“我有些饿了,劳你将我放在轮椅里。” 欧阳火站在一旁,吐了两个字:“无妨。” 宋凝予微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气息不是欧阳火的,欧阳火的气息是如火一般的温暖,而不像如今的这样,透着一股淡淡的微寒的海棠花香。 莲清赶紧在一旁打圆场:“那个,奴婢已经让小二送了吃的来了,您还是吃些东西再睡吧。” 宫子临抿着薄唇不言不语,那双眼睛里却已是通红一片,他看着宋凝予坐在餐桌前,伸出手去摸索着筷子,有时候还会将饭趴错地方,有时候趴到了鼻子上,有时候趴到了下巴上,弄得那张精致的脸上满是饭粒。 本该觉得好笑,宫子临却觉得很难过,一种深深的疼惜将他包围着,他连呼吸都觉得心疼。 欧阳火望了眼宋凝予,打了个呵欠关怀的柔声道:“你吃了好好歇息,我就在隔壁,若是有事,你叫一声就好。” 一旁的宫子临替她夹了些菜,宋凝予趴在嘴里,微微皱眉嘟馕道:“莲清,你怎么老夹苦瓜给我?” 莲清拍了拍宫子临的手,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朝宋凝予连连道歉:“啊,奴婢刚刚看见窗口有个好看的男子走过去了,奴婢这就重新夹过。” 第八百六十九章 心结开 宋凝予放下筷子,揉了揉眉心:“不想吃了,腿有些疼,一会你替我揉揉。” 莲清望了眼宫子临,推着宋凝予去了里间,由于天色蒙亮了,也就没有洗浴了,宋凝予躺在床上,听见客厅里有脚步声传来,宋凝予有些警惕的拍了拍莲清的手。 “客厅还有人?” 莲清惊了一跳,转过头去只见宫子临站在天将蒙亮的门口,一双傲气凌人的凤眸里变得雾气迷蒙。 “啊,没……没有人啊,陛下,这里是小驿站,人来人往的难免的,陛下别多心了。奴婢在这里陪着呢。” 宫子临双拳紧紧的握着,他踏着极轻的脚步走到宋凝予的床旁接了莲清替她揉腿的动作。 宋凝予在宫子临时轻时重的动作下缓缓的睡了过去,她并不曾熟睡,偶尔会伸出手,手中的银针在已透亮的屋子里泛着一层寒冷的光。 莲清拽着三步一回头的宫子临去了外面,她决定不再瞒着了,所有的事情全盘拖了出去,为了救宫子临,她下跪,给那个毒医圣手磕头,低声下气的救他。她中毒,失子,残腿,瞎眼,那一桩桩一件件,说得莲清自己也憋着一汪眼泪。 宫子临本以为宋凝予并不在意他了,其实,宋凝予并不是在意,只是一直在用她的方法默默的爱着他,这是一处沉默而庞大的爱。 莲清突然朝着宫子临就踹了一脚,气得咬牙切齿:“你好端端的你还救一个女人回来,你还说那样的话!你这不是存心了给陛下添堵吗!” 宫子临扫了眼莲清,突然道:“可有人能救她!” 莲清愣了愣,语气有些低落:“那唐门主说圣医阁的阁主许能救她,只是,这也说不准的,所以我们要去寻那圣医阁的阁主,公子,陛下的心里也难过,可是,她总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对陛下强硬一点其实也没有关系的。” 宋凝予的性子要强,再加上她如今是皇岛的帝王,又有着十足尊贵的傲气,那就更不得了了。她的任何一点情绪与感情都容不得任何人去践踏! 宫子临摇了摇头,长长的叹息道:“圣医阁与肖族颇有源渊,此行你不要告诉她我知道了这些。既然她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就当作不知道吧。” 莲清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转身便走回了里间,细细的将门关上了。 真是气死她了!怎么每一个人都这么固执! 宫子临站在门口,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沉默了良久,驿站里起身的人瞧着这站在门口的人都以为是被媳妇给赶了出来的,于是纷纷上前来劝解,宫子临红着一双眼谁也没理,那些人说得多了,觉得自个是在唱单簧,觉得无趣,又各忙各的了。 老者从对面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宫子临站在对门发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当大任重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且放心,此番去肖族,就算你不想娶小小姐,想来也不会空手而归。” 宫子临的目光有些茫然,他声音有些嘶哑的轻声问肖族长老:“圣医阁阁主,如何能寻?” 老者摇了摇头,叹息道:“以老朽对圣医阁阁主的了解,此人变化多端,来去无踪无影,甚难寻他,你若是非要见他,这……也不是没有办法。” 宫子临眸色微亮:“什么办法?” “与小小姐成亲,以圣医阁阁主与族长的关系,到时候自会到场。” 宫子临亮起的一缕光又灭了下来:“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老者柱着拐杖步下楼阶笑道:“世间若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世间哪里有这样多的双全之法,你好自思量吧,肖族从不强人所难,你若是不愿,肖族也必不会强迫于你。” 宫子临脸色微沉,咬了咬牙一锤定音:“好!我去!” 这个亲,他是必须得成了! 待宋凝予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微微下沉了,宋凝予于是又在客栈里多休息一晚。 她坐在客厅里用餐,只听得门外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小姑娘脆脆的怒斥声。 砰,又是一个碟子砸碎的声音,宋凝予面色平静的吃着饭,一旁的莲清万分忐忑的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宋凝予,放下筷子一拍桌子满脸怒气的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莲清这一去,那下方就吵得更厉害了! 宋凝予放下筷子揉了揉眉心,欧阳火眉眼含笑的望着宋凝予,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吵着你了?不如我们去看看?” 宋凝予点了点头,欧阳火放下筷子,将人推了出去,宋凝予居于二楼的栏杆处,居高临下的望着下方,光是往那里一坐,那满身的气势便凌于万人之上。 下方的小姑娘愣了愣,望着欧阳火一双眼睛直放光,拽着她身旁那两个衣着一黑一白大约十六七岁模样长相极其俏丽的姑娘脆声宣布:“我要娶了他!” 众人顺着那个目光望了过去,只见宋凝予身后的男子气宇轩昂,其容貌之俊朗,那气势堪称人中龙凤。两名随身的婢女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黑衣女子恭敬的朝这衣着粉嫩华贵的小姑娘道:“公子玉树临风,真乃天人之姿,小姐眼光……” 小姑娘朝着那黑衣女孩子一脚踹了过去,气乎乎道:“你懂什么?我说的是坐在轮椅里的那个,本小姐一定要娶了他!” 众人下巴掉了一地,那坐在轮椅里的公子面相精致,浑身一抹天成贵气由内而生,气态沉稳,衣着谦华。只是可惜了,这可是个瘸子啊,换了谁都知道,是后面那个气宇轩昂的公子好啊! 门外突然涌进了一大票人,个个生得三粗五壮,手里提着一把大砍刀,那粗粗的嗓子朝着店里面就是一声大吼:“打劫!都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宋凝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自从失明之后好久没有动过手了,这一次,你别插手。” 身后的人满含宠溺的点了点头,笑语盈盈:“好,随你,打偏了还有我呢。”不止有他,还有暗处那个宫子临。他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楼下的小姑娘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打劫的,她抬手将桌子上的酒碗砸在了地上,脆着一把糯糯的嗓音怒斥。 第八百七十章 打劫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动打到姑奶奶的头上来!小黑小白,给我上!姑奶奶让她们给我跪下来身在舔地上的酒喝!” 那些嘲笑小姑娘的人顿时都没有声,纷纷缩作一团,连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一群大老爷们,对阵两个小女孩,欧阳火挑了挑眉,指尖微微曲起,朝着那两个女孩两粒石子弹了过去,顿时两个散发着凌厉杀气的女子就没有了动作,晃了两下,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粗壮的大汉先是一愣,接着一脸警惕的望了眼四方,不见有可疑的人,粗老大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莫不是老子生得如斯俊逸不凡,这两个小娘子一见老子就拜倒在老子的裤子下了?” 身后跟着须溜拍马的人一大片,连连应声:“是是是,小的瞧着这两个小娘子生得真是不错!” “哎,还别说,这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生得也真不错,很少见这么嫩的姑娘了!” 那些人顿时一双眼睛泛着狼一样的光,齐齐落在小姑娘的身上,小姑娘向来被宠惯了,顿时吓住了。 “哎,老大,你看这一身的打扮,可能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万一咱们惹了不该惹的……” 小姑娘挺直胸膛抬脚踹了踹倒在地上的黑白双殊气急败坏的扯着嫩嫩的嗓音低骂道:“给本小姐滚起来,真是两个废物!滚起来!” 那小黑姑娘和小白姑娘任她怎么踩怎么踹硬是没有动一下,闭着眼睛跟个死人似的。 小姑娘扫了眼四周,那些人纷纷躲得远远的,她咬了咬牙朝着那对面的土匪头子低斥道:“我可是肖族的小小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的来打本小姐的劫!” 那十来个土匪顿时愣了,他们望着这小姑娘有些犹豫。 “老大,搞不好,这姑娘还真是那肖族的小小姐啊。” “谁信啊,穿得有钱一点的小姑娘都该称自己是小小姐了,你没看见我们之前抓了多少个小姑娘,都说自己是肖族的小小姐?这次你还想骗我们?门都没有!” 这么一番相商,众人顿时觉得这人根本不可能是小小姐。 土匪头子笑眯眯的一脚将小姑娘身旁的桌子踹了个粉碎,粗着嗓子吼道:“你想骗俺?做梦!俺告诉你,这肖族正忙着给那小小姐办婚礼呢,哪有这个空来管你!” 小姑娘怔了怔,一口口水吐在土匪头子的脸上。土匪头子的脸上有几块刀疤,凑在一起那简直就跟外恶鬼一样,看得人触目惊心,小丫头紧紧的捏着手中顶级真丝制的帕子,咬着牙愤愤道:“贱民,我大哥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小姑娘突然望向宋凝予,朝她招了招手大声道:“楼上坐在轮椅里的俊哥哥,只要你救我,我一定会让大哥将你的腿治好的!我大哥可是认识圣医阁的圣医哥哥……” “哪来这么多废话!兄弟们,干活!”土匪头子一巴掌朝着那小姑娘狠狠的扇了过去,那大大的巴掌足有小姑娘两张脸大,欧阳火眉色微微拧了拧,突然从楼上一跃而下,一瞬间出现在了土匪头子的面前,一只手紧紧的扣着土匪头子那只大手。 力道渐渐的放大,土匪头子顿时惊得不轻,手中的大砍刀朝着欧阳火砍了过去,欧阳火一把拽起小姑娘,顺手将人往楼上扔了过去,扔到一半没了力气,小姑娘眼看着就要从二楼摔下去,一条水袖从宋凝予的衣袖中飞出,绑着她的腰,用力一扯将人扯上了二楼。 小姑娘一双眼睛直放亮光,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望着下方那游走于一群土匪之中的莲清,眼睛里满是崇拜,宋凝予指尖捏着数枚银针,她缓缓的将手中的银针收了回去。 那小姑娘满脸崇拜的看着宋凝予,语气里充斥着一股命令的味道。 她站着才够宋凝予这一副高大的轮椅!她站在宋凝予的耳旁清脆的出声道:“我要娶了你!” 宋凝予坐在轮椅里,侧头朝她微微一笑道:“娶我?我是瞎子。” “没关系的,我可以让圣医哥哥治好你的。” “我腿瘸……”宋凝予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我和圣医哥哥很熟的,你要是我夫君了,那圣医哥肯定会救你的你放心好了。” “……” 宋凝予笑容微微僵了僵,那下方的人纷纷鼓掌,对宋凝予更是千恩万谢,掌柜的更是将宋凝予与莲清以及欧阳火请到了楼下,好酒好肉的供着。 这十来个土匪近来总来这里打劫,搞得他们做生意的都亏了大半年多了,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大人物来镇场子,心里比烧起三把火还要热情! 那些人纷纷朝宋凝予等人敬酒,宋凝予沉冷着一张脸,没有几个人敢找她,多是找莲清,不然就是欧阳火,小姑娘很郁闷的坐在宋凝予的身旁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 宋凝予放下筷子,无神的目光望向小姑娘,话里含着三分笑意:“年幻轻轻的叹什么气?” “唉,你要是嫁给我,我就不叹气了,要不然,我嫁你也行啊,反正肖族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所以大哥才要找个人来罩着我,哥哥,你嫁给我吧,肖族以后都是你的,但是你不能娶妻纳妾,也不能转花楼。” 欧阳火握着筷子,黑着一张脸:“这些东西是谁教给你的?” 小姑娘吃着花生米傲气的扬着下巴直哼哼:“自然是我自己学的了!本小姐连帝师都夸我天姿聪慧呢。” 欧阳火点了点头,的确聪慧,打不赢还知道找帮手,更知道什么人才能帮她,为人处理更是不计较,不拘泥于小节。 小姑娘抱着宋凝予的脖子吧唧一口,朝着宋凝予那张白皙精致的侧脸就亲了上去,临了还笑得咯咯作响:“哥哥你好香啊!反正我一定要娶了你,你家是哪里的?我这就让这两个废物回去禀报哥哥好去你家下聘礼。” 众人一片默然,心里在流血,一个小姑娘都比他们有能耐,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不能娶她!”宫子临一阵风一般的来到宋凝予的身旁,一把将小女娃提了起来,顺手扔到了一旁。 那两个刚恢复了的黑白婢女一脸警惕的望着宫子临。 第八百七十一章 糊涂肖宝宝 宋凝予喝茶的动作微顿,手不可察觉的抖了抖:“你来做什么?” 宫子临硬将小姑娘挤到了一旁,突然伸出手往宋凝予的脸上狠狠的擦了擦,一双眼睛阴沉得仿佛能将人生吞了一般的瞪向那小姑娘。 小姑娘瞪着那双能将她活撕了的眼睛脆声朝着宋凝予道:“夫君!这个男人是谁!她竟然敢抢本姑娘正妻的位置!” 夫……咳夫君?那些正低头吃饭的人差点一口饭喷出来,这说的话加起来估摸着还没十句了,认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小丫头就叫别人夫君了?是不是太好骗了? 宫子临掰正宋凝予的脸,对着那张苍白的唇就啃了下去,那尺度之大,瞧得众人一张脸涨得通红,但是吧,这宋哥哥吧,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调戏的,只见宋凝予慢慢悠悠的抬起手,轰! 一掌,那位生得妖孽的公子就被一掌轰飞了出去,在这木屋的墙上还印着飞出去时的轮廓,姿势那叫一个惊人! 宋凝予脸色微红的擦了擦微泛红的唇,冷声道:“他若再靠近,不必手下留情。” 莲清苦着一张脸点头应下:“是。”问题是她打不过啊!旁边这个半废不废的欧阳火也打不过啊!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从外面奔了过来,那华贵的深色衣袍被划破了几道口子,身上还沾着竹叶,众人顺着那个洞口望了过去,那竹林离这里起码了几百米远…… 于是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他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宫子临摆着帝王的气场在宋凝予的面前坐了下来,咳了两声,扫了眼又坐回宋凝予身旁的小姑娘,脸色有些阴沉:“她是我家娘子,咱们大婚过的,你不能娶她!” 小姑娘咦了一声,细细的打量了宫子临一番,疑惑的问道:“你是宫子临?” 宫子临挑了挑眉:“正是。” 宫子临生得算是这群人里面最好看的,那身段,那张脸,那实力,将这一身修身却破烂的衣服忽略不计,这位公子还是很吸引人的眼球的…… “原来你才是我夫君啊!哈哈哈,我回去问一问哥哥,能不能两个都娶了呀,这样你们就不用分开了。”小姑娘一派天真的笑着,那笑容仿佛初生的雏菊,明媚得差点闪瞎宫子临的钛金眼! 众人心里默然。 姑娘,你是不是关注错了对象了啊!人家那是大婚过的两口子,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再者,这公子……这二位公子? 对于这小姑娘的神逻辑,宫子临甘拜下风…… “之前是我不对,娘子你千万别生我的气,你要是瞧着我不痛快,你再多打几掌!为夫受得住!”宫子临又晃到了宋凝予的身边,笑得那叫一个媚色横生,看得小姑娘差点改了主意直接要娶了他! 宫子临拎着小姑娘将人抛进了欧阳火的怀里,坐在宋凝予的身旁。 砰,又是一掌,正坐在墙边上吃饭的一众纷聚到了宋凝予的身后。 这位公子是瞎子啊,可别伤及了无辜! 小姑娘望着宋凝予那雷霆一掌,双眼直冒爱心,凑到宋凝予的身旁笑得人比花娇:“哥哥,你嫁给我吧,那种男人有什么好的?他又不能给你生孩子,我可以呀,我以后长大了,给你生一堆孩子,到时候我们一起玩。” “……”对手实力太强,宋凝予光荣阵亡。 “其实我是女的。”宋凝予憋了半天,扔出了这么一句话,小姑娘先是愣了许久,然后笑比百花盛开。 “真的吗?”说罢,一只手已经朝着宋凝予的胸口探了过去,那只微胖乎的小手往宋凝予的胸口蹭了蹭,又揉了揉,再捏了捏,宫子临站在小姑娘的身旁,一张脸乌黑一片,竟然!敢!摸他娘子的……胸! 小姑娘疑惑的望着宋凝予:“姐姐不是应该跟我一样有胸吗?可是你什么也没有呀,比桌板还平……” 众人余光朝着这里扫了过来,小二正在收拾地上的狼籍,被宫子临那么一眼瞪了过来,顿时飞了七魄,扔下笤帚转身鬼催命一样的跑了。 “你有胸这种东西吗?小孩子一边去!”宫子临黑着一张脸,满脸鄙夷的将那只还放在宋凝予胸口的手拽了出来,扔进了欧阳火的怀里。 小姑娘挣扎着从欧阳火的怀里站了起来,她冷声冷气的哼哼道:“我能叫医圣哥哥给……给她治好眼睛和腿,你能干什么呀?一点用都没有,也有脸皮站在她的身边!” “小丫头,这些是谁教你的?” 小姑娘一脚站在桌子止,居高临下的瞪着宫子临,叉着腰嘟着一张脸爱的脸冷哼道:“我自己呀,哦不对,这个是我大哥说的,两方交战,优者胜。” 用得倒是炉火纯青!宫子临的心里受了一把不轻的打击,他将冷冷的哼了哼:“你离我家娘子远一点。” 小姑娘捧起桌子上的一碗豆腐汤,朝着宫子临头上倒了下去,那两块豆腐挂在宫子临的头,如花似玉般的脸上还挂着几片青葱,汤水正沿着他略有些尖削的下巴滴落。 宫子临一张立时沉了下来,一旁的小二生怕这位肖族的小小姐被宫子临一怒之下就给揍死了,掌柜的将小二一脚踹了出去。 小二强颜欢笑的站在宫子临的身旁,腿抖得有些不协调:“那……那个……公公……公子,小的替公子备……备了些水,公子……” 宫子临站起身来,警告性的扫了眼极不安分的小姑娘,对于这姑娘的战斗力,宫子临深感疲惫。宋凝予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木粟会说这位是小霸王了,这样的性子,敢再招惹她,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见宫子临沉着一张脸走了,宋凝予敲了敲轮椅朝莲清沉声道:“我们速速离开。” 小姑娘扑在宋凝予的轮椅里,抱着她纤细的腰身愣了愣,然后从她的怀里坐了起来,再掐了掐自己的腰身,可爱的脑袋立时耷拉了下来。 小姑娘指了指一旁的八匹马宽大华贵的马车,朝宋凝予笑眯眯的献宝:“哥哥,坐我的马车呀,我带你去肖族,肖族里可好看啦,比这里这些破地方都好看。” 第八百七十二章 无厘头小小姐 莲清见宋凝予点头,立时转了个方向,欧阳火将小姑娘抱上马车,他挑了挑眉,想不到小姑娘长得不高,还挺沉!那鄙夷的眼神深深的伤到了小姑娘的心,她坐在马车里直哼哼。 “你刚刚那是什么眼神!小黑,本姑娘胖吗?” 着黑衣的姑娘将自家小主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小姐生得珠圆玉润,漂亮又可爱,怎么会胖。” 小姑娘一脚朝着黑衣姑娘就踹了过去,咬牙切齿的嘟着一张脸:“你才猪圆!哼,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猪圆!” “……”猪圆姑娘捧着一颗被伤得彻底的玻璃心默默的退出了马车。 欧阳火忍俊不禁的笑了,他捏了捏这肖族小小姐这张圆润可爱的脸,越发觉得爱不释手。 肖族小小姐傲然的哼了哼:“本小姐叫肖宝,大哥叫我宝宝,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本小姐!哎对了,哥哥你叫什么?” 肖宝宝还是不愿意接受一个没有胸的人为姐姐,于是依旧以哥哥相称。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宋凝予。” “哦,哥哥你姓送呀,是不是你娘亲把你送给你爹爹了所以你姓送啊?”小姑娘文化不高,想得还挺多。 欧阳火捏着她的脸笑道:“不是送人的送,是宋,来,我写给你看。”他接起小姑娘微胖的小手,嗯,手心都是肉,捏着很有感觉。 肖宝宝和欧阳火开始琢磨天文地理人文行情甚至于商业执政,宋凝予耳根子终于清净了片刻,对于欧阳火就差千恩万谢了。 在外面的马车猛的停了下来,宋凝予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听着那脚步,十个,二十,三十……似乎还在增多! 莲清见宋凝予瞬间警惕了起来,也跟着戒指了起来,在外面的黑白双殊抽出了手中的佩剑,下了马车。 小姑娘狐疑的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马车,有些疑惑的看向欧阳火:“欧阳哥哥,马车怎么不走了呀?我们要快一点回去,要不然,大哥就快把那个姓宫的嫁给我了,他脾气那么坏,我才不想娶他呢。” 欧阳火扶了扶额,揉了揉那张圆圆的脸无奈道:“小丫头,你还要学很多的东西,现在谈婚谈嫁,未免也太早了些?” 肖宝宝垂眸,戳着手指不说话了,眼眶红红的,眼泪嗒吧一声就落了下来,滚烫的泪砸在欧阳火古铜色的泛着薄茧的手掌中。他一时慌了神。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不愿说我自然不会问你。” 肖宝宝破涕为笑,她说:“大哥说了,谁不让我哭,谁就是最爱我的人,让我以后就跟着他,原来大哥让我等的那个人是你呀?” 欧阳火顿时黑了一张脸,他虽然觉得这小丫头着实有趣,可也没有生出要照顾她的打算啊! 两人说话音,宋凝予已经将那来人算清楚了。 “五十二个人。唐门倒真舍得下血本!” 莲清心里一惊,小姑娘扯了欧阳火的衣襟擦了一把鼻涕眼泪抽了抽缓过一口气来,笑眯眯的扬了扬眉:“这马车里面这么多机关,我就不信他们有这个本事来杀你!你们等着!” 小姑娘在马车里面按了几下,在马车之外的黑白双殊身影一闪,进了马车里。 马车四面合了起来,宛如铜墙铁壁,欧阳火抬手敲了敲,外面有无数的箭朝着这马车的位置射了过来,兵器相撞,发出清脆而尖锐的声响,小姑娘伸出胖乎乎的手在墙面上敲了敲,一个扳手从车顶垂了下来。 欧阳火诧异的望着这辆车喃喃道:“这……莫不是千年前公输家的机关马车?传言在这马车里面可攻可守,车身牢不可破,万刃不穿。” 肖宝宝重重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按下那个扳手,那批包围在马车外的黑衣人瞬间大感不妙,连退都来不及退开,肖宝宝手中的机关猛的扯下,无数的玲珑箭裹挟着一股强大的冲力,从马车里面急射出去。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待肖宝宝再打开马车的时候马车外面五十三具尸体横躺了三十来具,剩余的,大约都跑了。 肖宝宝撇了撇嘴:“大哥说了,被欺负了就要讨回来!刚才宋哥哥明明说有五十三个呢,只剩下三十多个人了,哼!” 黑白双殊重新驾起了马车,朝着西孤皇城的肖族而去,道路两青脆的竹子耸立,微风袭来摇摇晃晃,在阳光下形成了一道摇曳的斑驳倒影。 欧阳火开始还有些意外,如今想来,大约也是,肖族那是一个什么地方?说肖族是以人之尸骸堆积起来的也不为过,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竟然已经不惧尸体了,那是怎么样的一种转变? 肖宝宝无所谓的吃着小白为她准备的糕点,她晃着双腿,侧着头笑眯眯的望着欧阳火:“大哥说宝是很重要很宝贝的意思,所以给我取名字叫肖宝宝,啊,对了,大哥还给我修了一个宝宝墓呢,我去看过哦,可好看了,那里面都是宝石做了,晶光闪闪。宋哥哥,欧阳哥哥,回去我带你们去看呀。” 欧阳火再看见肖宝宝的时候目光有些复杂,宋凝予朝肖宝宝缓缓的伸出了手,淡道:“我给你看看脉像。” 肖宝宝一只手抓着一块点心,脸颊塞得满满的,她摇了摇头,咽下糕点,就着欧阳火递上去的茶杯将茶一饮而尽,缓了口气才慢悠悠的说:“不行的,大哥说了,女孩子不能随便给别人看脉像。” 肖坤,宋凝予曾经见过的那个男人,他还曾经替她撑过伞,追着问她可有许人家,那个行为怪异的公子…… 宋凝予收回了手,目光却是越发的疑惑了起来,以肖宝宝的个性,男女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个性爽朗,就只有看得顺眼和不顺眼一说。 莲清替欧阳火将茶杯里的茶水重新蓄满,微微皱眉轻声道:“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怕会更厉害。” 肖宝宝扬了扬下巴,笑得水光敛滟:“怕什么,大哥说了,这里面有一百二十道机关呢,我虽然只会三种,也足够让他们吃不了装着走了。” 欧阳火扶额:“吃不了兜着走。” 肖宝宝满不在乎的扬了扬下巴:“还不是一样的意思嘛。” 第八百七十三章 追妻 宽阳光透过窗口折了进来,正午已过,日头开始西沉,宋凝予眼睛看不见,但是也可以感觉到,阳光那微弱的一点变化,她发现一个人的双眼失明了,相反的,听力与感觉会提升数倍,她甚至能够敏锐的听见后面还有一匹马追了过来。 那匹马越来越近,再后来宋凝予就能够的见那呼喊声了。 “娘子,等等为夫啊!娘子!”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莲清望向宋凝予:“陛下,似乎有人在叫你。” 小姑娘一手捏着一块糯米糕看着莲清笑眯眯的说道:“一定是你听错了,小黑小白,速度快一点,咱们要早一点回家。” 坐在马车外的两人应声,马车的速度提升了不止一个速度,那匹像骡子似的马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宋凝予坐马车里,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姑娘递了一块糕点到宋凝予的嘴角,那软糯微香的味道将宋凝予吓了一跳。 肖宝宝笑眯眯的朝宋凝予道:“宋哥哥,这是我最最喜欢吃的零食了,我怕的时候啊,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喜欢吃东西,这个可好吃了。” 宋凝予接过肖宝宝那软糯的小手递来的东西,张嘴咬了一口,在肖宝宝满怀期待的问声里,宋凝予淡淡的点了点头。 欧阳火笑问:“你现在怕什么?或者心情不好吗?” “我开心呀,我回去要娶宋哥哥,嘻嘻,我还要给宋哥哥生好多好多孩子,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肖宝宝的心思,说单纯似乎又不单纯,但是说有心计,却又极是单纯爽朗,这性子,欧阳火琢磨不定。 莲清忍不住白眼,提醒道:“我家陛下真的是女人!你肖姑娘,你要娶还是另娶贤良吧。” 肖宝宝侧了侧头深思了半响一脸郑重道:“贤良那小子我不喜欢,他太懦弱了,长得跟个粽子似的,比宋哥哥差远了,我就要娶宋哥哥!” ……莲清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鸡同鸭讲。 大概陛下曾经在朝堂上的时候就是这样,分明是说同一件事,但是到了最后却是两个意思。 马车一路颠簸而行,肖宝宝也没叫声苦,夜幕下沉,夕阳在稍冷的长道上拉出了一道金黄斑驳的光线。 八匹雪白的宝马昂着高贵的头停在了一处湖泊处,如今春季已经走了一半了,夜里不再如初的冷了,连带着虫类也跟着多了起来。 宋凝予坐在轮椅里,莲清将轮椅停在了湖面旁,每每微风袭来,月光下总能看见湖面泛着银光的涟漪一层一层的荡开。 小姑娘正和那两个手下,认认真真的听着欧阳火讲授的关于如何烤出好吃的野味来的课程,莲清将一盏茶递到宋凝予的手旁,轻声问道:“陛下以为,那肖宝宝当真值得信任吗?” 宋凝予沉眸不语,只默默的喝着茶,不过一会,那骑着骡子的人终于千赶万赶的赶到了宋凝予的身旁,他跑得全身都是汗,身上还有一股马汗的味道,极其浓重,熏得宋凝予差点一脚将他踹下湖去! 宫子临脸色微黑了黑一脸委屈的坐在离宋凝予稍稍远了一点点的地方,风是往宫子临的方向吹的,所以宋凝予没有再闻着宫子临身上那股子的汗臭。 “娘子,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走了?我奔出来找你的时候连衣服都穿错了!”宫子临幽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莲清憋着笑轻声道:“那公子是不是现在也该将那错穿的衣穿正了?” 宫子临冷冷的哼了哼:“不穿正!反正一会我娘子还是得跑,那我就不洗了。娘子你跑吧,你跑了我好接着追。” 宋凝予心里明白,宫子临已经知道了她的事,可是他没有问,于是她也没有说,对于这件事情,两个人似乎变得极有默契。 烤鸡的香味从稍远处传了过来,宫子临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他有些尴尬的望了眼面无表情的宋凝予,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宫子临坐在那里没有走,宋凝予淡道:“我想吃烤鸡,你去给我烤两只烤鸡来。” 宫子临顿时像捡了个宝一般,欢天喜地的就奔进了厚厚的竹林里,欧阳火为扫了眼一阵风一样的跑远的宫子临,挑了挑眉。 欧阳火有些好笑的问宋凝予:“你这样,算不算是妻纲有道?我看这辈子棠皇是被你压着,翻不了身了。” 欧阳火递了只鸡腿给她,宋凝予摇了摇头,唇角泛起一丝温脉的笑意:“他给我打野鸡去了,你吃吧。” 莲清夺过欧阳火的鸡腿嘻笑道:“我家陛下如今是春意复起!” 欧阳火朝莲清投去了然的一眼,远处的肖宝宝扯着清脆悦耳的嗓音甜甜的叫着欧阳哥哥。欧阳火大步离开了湖面。 莲清啃着烤的金黄香喷喷的鸡腿喃喃道:“一个欧阳哥哥就这么着急的跑过去了,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会妻呢!看他这猴急样!” 宋凝予怔了怔,差异的望向莲清:“宝宝才十三岁,而欧阳火已经快二十八了,这两个相差起码十……十五岁,欧阳都能当她爹了吧!” 莲清啃着鸡腿满不在乎:“这有什么?欧阳公子可以先养着,等熟了再吃嘛,后宫里面不也经常有妃子比皇帝小好多的嘛。” “好像是这么回事。”这两个人不知道到底是谁跟谁呆得久了,如今那思想……啧啧。 正给肖宝宝喂鸡肉的欧阳火听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唇角微微勾了勾,先养了,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低头看了眼肖宝宝,只见肖宝宝被他喂得满嘴是油,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正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欧阳火又不着痕迹的又往脸上蹭了一把油。 宫子临的速度很快,半盏茶的工夫,就抓了两只野鸡回来了,只是那一身的行头实在不怎么好看。 莲清瞪着宫子临那满身鸡毛满头凌乱的模样,嘴角抽了抽,捂着肚子笑道:“哈……哈哈公子,你是去狐狸的嘴里抢鸡去了吗?哈哈哈,这满身的鸡毛……哈哈。” 宫子临瞪了莲清一眼,无奈的咬了咬牙,没错,他就是去跟狐狸抢鸡去了!而且还是从狐狸窝里拽出来的,两只鸡都是活生生的被宫子临活拽过去的,那凄惨的叫声,幸好宋凝予没有听见…… 第八百七十四章 和解 宫子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东西,塞进宋凝予的怀里,宋凝予摸着怀里的毛毛的小家伙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莲清瞪着那只东西咦了一声:“这是小老虎吗?”长得很老虎很像,身上还有虎纹斑,只是这个头,是不是有点小啊,巴掌大点…… 那老虎就算是一生下来,也不是这么点的啊。 宫子临鄙夷的扫了眼莲清,解释道:“这是虎猫!无聊的时候你可以捏它柔它解解闷。” “主子眼睛看不见,万一跑了怎么办?”莲清扫了眼宋凝予怀里那只瑟瑟发抖的猫,闪过一丝鄙夷,虎猫虎猫,好歹前面还有个虎字,怎么怕得跟只老鼠似的,简直给虎界的亲戚丢脸! 宫子临幽幽的扫了眼那只瑟瑟发抖的猫,幽幽的道:“跑了,那就抓回来烤了吃,听说虎猫的味道不错,我还没有吃过呢。” 虎猫顿时不安的喵喵的蹭着宋凝予的手,生怕这宫子临把它给烤了的模样。 宫子临从靴子里摸出匕首,利落的开始收拾那两只奄奄一息的野鸡。 肖宝宝与欧阳火正在湖边洗脸,见宫子临竟然在湖边杀鸡,一张脸顿时就绿了!指着宫子临咆哮道:“贱民!你竟敢用本小姐洗脸的水来杀鸡!” 宫子临杀鸡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畅快流利,森冷的眸光幽幽的往肖宝宝的脸上一瞥,肖宝宝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像只正在炸毛的猫,被当头一盆水泼了下来,哪里还有半点炸毛的架势。 欧阳火哭笑不得的取出棉帕子擦了擦肖宝宝的脸温声安慰道:“没关系,宝宝已经洗完了。” 肖宝宝哼了哼,琢磨了半响,突然道:“那我明天早上还要洗漱呢!贱民,你要是敢将这水弄脏了,我就把你一半清蒸了一半红烧了!” 宋凝予坐在湖边,夜里的风凉凉的袭来,不知道肖宝宝往她的身上抹了些什么,深山旧林里,竟连蚊子也没有了。 据肖宝宝说,那是肖坤花了不下万金为肖宝宝做的驱蚊的香粉。 宋凝予一想起那位一本正经的肖坤,眉角就不可抑制的抽了抽,这位肖族长对于舍妹的宠爱简直就是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连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甚至于那精致绝伦的陵墓! 一想到这样的宠爱,宋凝予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约也只有肖宝宝这种强硬的女子才能撑得住了! 宫子临很快就收拾了干净,他那满身鸡毛的模样被肖宝宝嘲讽般的笑了个彻底,肖宝宝不知道怎么着了,突然就开始粘欧阳火,连粘着他洗脸,粘着他讲故事,讲着讲着肖宝宝就睡着了。 欧阳火无奈的摇了摇头,扫了眼两个万分谨慎的侍女,弯腰轻轻将小小只的肖宝宝抱进了马车里。 肖宝宝拽着他的衣袍一角,粉嫩的唇嘟嘟的冒了个泡泡,砸吧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美味了。欧阳微微低头,望着那嫩嫩的粉唇,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邪火。他双手紧握成拳,有些自责的别开脸,只见两个侍女正站在马车门外望着他僵在原地。 欧阳火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将肖宝宝拽着他的衣袍一角轻轻取了出来,转身跳下了马车,纵身往林里面走去。 两名侍女互望了一眼,又看看睡着了的小小姐,小白进去替她盖上了被子,两人一里一外的守在肖宝宝的身旁。 宫子临拾了些柴火在小湖旁开始烤鸡,春季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宫子临怕她冻着,就将火生在了离她不远的地方,他见宋凝予有一搭没一搭的替小虎猫顺毛,心里有些冒着酸泡泡,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只猫! 莲清识趣的不打扰他们两了,她缓缓的退了下去,跃到一颗大树上,打了个呵欠,半梦半醒的睡着。 森林里有虫呜的声音在一起一伏的叫唤着,火柴偶尔暴烈开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清晰。银色的水波随着细弱的风荡开一层层的涟漪,明亮的月光照在两人的头顶,仿佛将一切的镀上了一层细细的白霜。 宫子临一头,见宋凝予眨着眼睛一脸温柔的模样,仿佛看见了宋凝予老了,白头时的模样。 他蹭到了宋凝予的身旁,将她的轮椅拉得近了些,轻声解释道:“我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我以前好像在黑山地狱里面看见过,所以我才要救她。” 宋凝予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替怀里的小虎猫顺着毛,却给宫子临一个淡漠的神色。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凝予睁了睁眼,她语气有些颤抖:“我看不见了。宫子临,我不知道我所走过的世界是什么模样了。” 宫子临不顾一身的狼籍抱着宋凝予将他的头按在怀里:“是我不好,气过了头了,竟然没有早一点发现。不要怕,不要怕,以后我来做你的眼睛,小丫头不是说了吗?圣医阁的阁主能救你的,实在不行,我们再去找毒医圣手,他既然能将你害成这样,自然也能救你的。” 要原谅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还爱着他,他所有的一切,只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一定会原谅他。因为,你爱他。 “孩子……” “没关系,我们还会有的,下一次,孩子他一定还会找到我们的。”他知道宋凝予是因为毒,该死的毒!唐门与他们之间的恩怨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宋凝予相信,终有一天,这些恩怨只能以一个死字来了结。 “你说,你在黑山地狱看见过那个女孩?”宋凝予抓住了重点。 宫子临拧了拧眉:“我看见那张脸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天地可证啊娘子,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我之前那是为了气你!”声音说到后面弱了几分。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你烤的鸡要焦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烧烤的香气,龙蛇从宋凝予的轮椅里面钻了出来,摇着尾巴瞪着宫子临手里还在烤着的鸡口水横流。 一见到蛇,在宋凝予怀里的小虎猫顿时又吓得瑟瑟发抖,小白蛇一见自己的地盘竟然被只软弱没用的猫给占了,顿时火气直线上升,嘶嘶叫着警告那只猫! 第八百七十五章 虎猫 虎猫只知道发抖,对于逃跑……它也没有那个胆子!跑了要被宫子临烤一吃,不走吧,又要被这老大给生吞了……左思右想之下,还是依靠着这位女主子安全一些。 宫子临献宝似的将烤的芳香四溢的鸡腿递了上去,白蛇瞧得口水横流的盘在火边盯着另一只烤鸡,虎猫大约是饿了,在宋凝予的怀里发出幼小的喵喵的声音,听得人的心都化了。 宋凝予看不见,腿虽然已经不能动了,但是偶尔还是会疼,就像有无数的虫子在撕咬着她的腿骨一样,她吃了两口就将鸡腿喂了怀里的小猫崽子,白蛇顿时耷拉着脑袋一脸幽怨,主人果然是不要他了,决定宠爱那只弱得掉渣的家伙了! “怎么了?”宫子临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一张妖娆万千的脸顿时就皱作一团。 宋凝予摇了摇头强颜扯出一抹笑:“没事。” 宫子临皱着眉凑上前去,宋凝予万分嫌弃的将他一巴掌糊开:“你身上味道这么大,去洗洗。” 春季的风冒着些微的寒凉,宫子临扫了眼那月光下闪着银光粼粼的湖面,再看看宋凝予那张青白的脸,深邃的眼睛深了几分:“腿又疼了是不是?我给你揉揉。” 莲清躺在树上,斜了眼不远处湖岸边的两抹身影,唇角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 宫子临跪在宋凝予的轮椅前,小心翼翼的替她捏着腿,虽然身上有些狼狈,但是那一脸认真的模样,依旧能引起无数女子心里那防线的轰动。 宋凝予实在闻不习惯宫子临身上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把你这一身收拾干净了再滚回来。” 宫子临替她揉着腿,暗中注入了内力,抬眼细细的瞧着宋凝予,却见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想来大约是内力也没有什么用,于是干脆就又辙了回去。 两岸的竹林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月上中天,季风微凉里透出了一抹过于安静的诡异。 宫子临警惕的靠在宋凝予的身旁心不甘情不愿的喃喃道:“唉,可惜了,你看不见为夫这刚硬健壮的完美身材了。” 宋凝予脸色微红,伸手推了推宫子临:“哪那么多话,赶紧去洗!”那一身实在令人不忍直视!宫子临三步一回头的下了水。 她指尖的银针在月华霜照的夜里泛起一丝寒光,杀气渐渐的朝着宋凝予靠近,竹林里弥漫起了一股烟雾,宋凝予眸光微眯了眯,突然纵身落入了眼前的湖泊里。宫子临一丝不挂却见宋凝予突然跳下了水,微微皱了皱眉。 他迅速游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所幸这湖面不算宽,湖水却不浅,宋凝予腿不能动,几乎是直线的朝着水下坠! 呼吸越来越困难,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宋凝予在水里面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梦里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在朝着她靠近,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宫子临。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朝着远处游,直到离这片竹林稍远了一些,他才托着宋凝予露出了水面,宋凝予浑身冰得厉害,整个人直哆嗦,她抓着宫子临紧实的手臂,头抵着他正在剧烈跳动动的心口处喃喃自语。 “阿临,我……我梦见我们都死了。” 湖面上银色的涟漪一层一层的荡开,那些黑衣人一通巡视便将莲清带走了。宫子临将宋凝予抱上了岸,他以内力将宋凝予的头蒸干,然后远远的望着那辆马车。 马车外肖族小小姐的侍女倒在地上睡得正午,宋凝予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拧着眉轻声道:“这是迷烟,若是身体对于毒没有抵抗力,只需一闻即会昏睡!” “莲清被唐门中人带走了。”刚救出一些人,如今又被抓进去一些人,宫子临嘴角抽了抽,莫不是唐门中人玩上瘾了! 宋凝予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过不了多久,唐门就有好戏看了。” 抓谁不好,偏偏抓莲清,这唐门中人的眼力劲实在不怎么样。莲清那可是在皇岛里侍候了两代帝王的人,她不把唐门搅得鸡犬不宁才怪! 宋凝予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在宫子临的怀里揉了揉鼻子有些尴尬的解释:“我对这味道过敏,他们不敢动肖族的人,我们现在马上回马车里去。” 马车里面相对来说比较安全,宫子临将她轻轻放进马车里,马车里面的人都熟得极熟,他嘴角抽了抽嘀咕道:“欧阳火哪里去了?莫不是也被抓了?” 宋凝予正摸索着马车暗阁里面的包裹,她要换一件衣裳,宫子临见她摸了半天,挑了挑眉露出一抹坏笑:“娘子换衣服需要为夫代劳吗?” 她看不见,以往的衣服都有莲清在打理,可是如今莲清被抓走了,一时之间宋凝予连个换衣服的人也没有了,她脸色微僵了僵,冷着张脸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宫子临有些坏心眼的找了一套粉色的长裙,裙式端庄贤雅,像极了大家闺秀,只是穿在宋凝予的身上,却显出了几分帝姬的皇家之气。 宋凝予摸了摸衣料子,还算舒服,也就没有与宫子临争执,换衣服的时候对着那削瘦却有致的……咳,难免会引起一番遐想,宋凝予只觉得有一道火热的目光在盯着她,她脸色微微红了红。 宫子临正在替她绑胸口的带子,晃了好几次都不见他绑上,宋凝予脸色黑了黑,一把将带子扯了过来,恼羞成怒:“我自己来!” 换完了衣服,宫子临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哼哼道:“没眼力的小屁孩,就让她好好的看看我家娘子到底是不是女人!” 宋凝予着粉白色的衣,苍白的面色也好了几分,那粉色若不细细的看并不明显,宫子临总觉得,自家夫人果然还是穿什么都好看!他望丰那辆马车琢磨了半响,于是有了一个决定。 “娘子,不如我们骑马先走?” 宋凝予微愣了愣,将这小丫头放在这里真的好吗? 一道脚步声踏着细碎的竹枝朝着马车旁走了过来,欧阳火知道宋凝予那强悍的防御力,提前出声道:“这是怎么了?” 月影移开,天色已经蒙蒙亮,马车的一切仿佛都睡着了,那两名侍女与这小小丫头睡得雷打不动。 第八百七十六章 争宠 宋凝予点了点头,朝宫子临道:“圣医阁阁主与师父是旧识,我们直接去西孤圣雪山寻圣医阁即可。”再加上她自己身上还有唐门令,若去寻圣医阁主,或许会轻松一些。 竹林之中清风袭来,吹得林子沙沙作响,原本的迷药因为这阵风而消散得一干二净,欧阳火也觉得此事有理:“尽快去吧,这里有我照顾着,不会有事。” 小白蛇摇摇晃晃的从暗处晃了过来,在它的尾巴上,还吊着一只瑟瑟发抖连声音都不敢出的小猫。 小白蛇将小虎猫扔进宋凝予的怀里,吐着腥红的信子。哼,要不是小主人看得起你,本小蛇早就把你给撕了。 虎猫在宋凝予的怀里特别乖顺,卖萌甩贱那是样样常来,导致宋凝予爱不释手。 宋凝予要出行带着轮椅也不方便,宫子临皱了皱眉,灵光大闪,于是又拆了一匹雪白的马,将轮椅绑在了马背上。 宫子临将宋凝予抱上了马,自己也跟着翻身而上。 两人一只虎猫摇长而去,那只绑着精致大轮椅的白马噗嗤着热气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宫子临抱着自家娘子满足的叹息:“唉,好久没这么抱过我家娘子了。” 宋凝予怀里的小虎猫懒懒的喵了一句,不知道是鄙夷还是什么。 其实小虎猫那双爪子的攻击也是很强的,只是由于小白蛇的存在而将她的攻击力给削弱了。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的低喃道:“我如今这样子,只是不想连累你,若是棠国那些老古董知道你要取个眼瞎腿瘸的皇后,还不得天天烦你?” “娘子,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你当初坐镇朝堂时的那股气势哪里去了?”若是以前,宋凝予肯定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经历了这样多,宋凝予才发现,那些你所给予别人的,终有一日别人会以极其相似的方向还给你。 “被你吃了。” 她靠在宫子临的怀里,什么也看不见,可却不再害怕了,这大约不是世人为什么一定要寻一个终身可依之人。 耳力的风呼呼作响,马在大道上奔驰而起,两人走了大约有一柱香的功夫了,天已是透亮,朝光将这世间染出了一片金色。 远处有娇脆的声音在欢快的叫着。宫子临脸色黑了黑。 “宋哥哥……你等等我们呀。” 那声音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公子,请等一等!” 宋凝予狐疑的问:“似乎是谁在说话。” 身后的马车越来越近,宫子临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咬了咬牙:“没声音!你听错了。” 哼,来阻他与娘子二人世界的人都不可饶恕! 六匹马拉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那速度岂是一匹马还驼着两个人能比的?不过一会,马车就追了上来,与宫子临的马并驾齐驱。 小姑娘趴在窗口笑眯眯的望着宫子临:“喂,你这一匹马的速度还没有我六匹马的速度快呢,宋哥哥,骑马屁股可疼了,你来坐马车吧。”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肖宝宝见宫子临那辆马车跑得晚快了,顿时怒了,朝小白姑娘怒吼道:“让那两匹马自己给本小姐跑回来!” 小白吹了一声口哨,原本宫子临骑着的马突然朝回跑,他眸光幽冷的闪了闪,触及到宋凝予微苍白的脸时,神色又僵了回去,似乎,坐马车确实比骑马好。 欧阳火摸了摸鼻子,笑语盈盈的望着宫子临,一旁的小黑姑娘开始解白马身上绑着的高大的轮椅,轮椅是极重的,比两个人还要重上一些,也难怪这匹马跑得慢慢悠悠的了。 “棠皇陛下,一匹马确实不如六匹马快。”所以他这是白折腾了! 肖宝宝扬着下巴哼了哼,望向宋凝予那一身白粉色的女装长裙时惊得目瞪口呆。 宫子临扬了扬眉骄傲的笑了:“小丫头,我家娘子岂是你能娶的!” 他抱着沉默不语的宋凝予进了马车里,顿时感觉轻松不少,唉,还是马车来得舒服! “那又如何?我就要娶宋姐姐!我要告诉大哥,我要娶宋姐姐,让宋姐姐给我生好多好多漂亮的孩子陪我玩。”肖宝宝沉默了半响,突然扯着一把清脆的嗓音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宫子临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坏笑道:“生孩子自然也是我和我家娘子生,没你什么事!” 欧阳火哭笑不得的捏了捏肖宝宝那张福满满的圆脸:“这是谁教你的?”看来他要找肖族长谈一谈关于这娃的教育问题了! 肖宝宝得意洋洋的捧着糯米糕当零食小口小口的吃着边说道:“话本上看见的呀,宋姐姐嫁给我了,宋姐姐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到时候我所有的东西都是宋姐姐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已经在开始琢磨她的东西了,她扫了眼手里的糕点喃喃道:“等了小宝宝了,好吃的我都给她吃,姐姐,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宝宝玩呀?” 宫子临忍不住扶额,他突然觉得,还是两个人骑马好…… 这么一路颠簸惊异之下终于进入了西国的边界,各国的边界并不比曾经的棠国与璃国那样简陋,这边的边界极其繁华,来来去去的人成群结队,这么一辆华贵的马车一驶进城里,顿时便引来了无数人了然的目光。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话语里,马车停在了一家华贵奢靡的客栈,宫子临抬头一看,那客栈上写着花香楼三个字,分明是家客栈,写得跟……花楼似的! 肖宝宝得意的跳下了马车,黑白双殊一左一右的跟在肖宝宝的身旁神色万分恭敬:“小姐,族长已经回族府了。” “哼!你去告诉大哥,让他来接我,啊,记得把圣医哥哥也一并带过来,就说我夫君……不是,我娘子病了,要圣医哥哥赶快来给她治。”小姑娘学着宫子临的样子,言语间透着几分乖戾却又分了几分宠溺。 黑白双殊互望了一眼,扫了眼肖宝宝身旁着白衣的女子,心里只觉得跳得厉害,若是族长知道小小姐看上了个有夫之妇,不知道作何感想。 宫子临推着轮椅进了花香楼,楼中的掌柜的是一位衣着艳华且露得伤风败俗风韵犹存的女人,当她看见宫子临的那一瞬间眼睛就亮了。 第八百七十七章 傲家宝宝 好美的男人,那双凤眸里含着的冰与火两个世界,眼风凌厉身形修长精实,啧啧…… 再看看欧阳火,啊,这男子也不错,真是艳福啊,或许能来一段风流史也不一定呢。 艳掌柜的还在打着她的如意算盘,宫子临冰冷的眸子幽幽的从艳掌柜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扫过,惊得她那满身的风情瞬间消退了个一干二净,这个男人,她惹不起。 肖宝宝冷哼了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本小姐住店,最讨厌闲杂人等,你,去把这些人都赶出去。” 肖宝宝果真是西国出了名的小霸王,艳掌柜的连个屁都不敢放,顶着一张风韵犹存风情万种的脸就开始替肖宝宝赶人去了。 屋子里面的人本欲争执,一见是肖定宝,顿时就没了二话,拿着艳掌柜赔的三倍的银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这年头,出来混的谁会和钱过不去啊。 整个屋子里,半盏茶的工夫,所有的人走了个一干二净,原本还算热闹的花香楼,此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与那楼外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凌乱的声音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 花香楼中放有几株大盆的桃花,此时花香正在里面浓郁的开着,为了增墙桃花的效果,四方角落的窗口处还点着一几盏散发着桃花香的炉鼎。 屋子里假山流水,鸟语细细,布置得倒是很赏心悦目,宋凝予怀里的虎猫突然挣扎着从她的怀里爬了起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炸了毛。 宋凝予坐在轮椅里面有些诧异的问:“这是怎么了?” 艳掌柜的瞪着自家这只向来温顺的狗脸色僵了僵,宫子临推着宋凝予的轮椅望着地上正天雷勾地火准备斗个你死我活的一猫一狗笑声朗朗:“不必理会,这是这只虎猫与一只狗之间的战斗!” …… 宋凝予默地半响,点了点头:“虎猫要是打赢了,记得带回来,没打赢,那就把它扔狗堆里去,好好锻炼锻炼。” 艳掌柜那张风情万种的脸顿时僵了,这哪里是锻炼,简直就是把这只可爱的团子一样的小猫往狗口里送! 她赔着笑扇着香扇子朝宋凝予上前一步赔礼道:“我家这旺财向来温顺,大约是见了陌生的猫,所以才……” 她话音还没落下,她家旺财已经耷拉着一张脑袋跑了,众人还没怎么看清楚,只见虎猫几步跃到了宋凝予的腿上,得意的舔着她那肉乎乎的梅花垫子。 舔完了还得再顺一顺毛,然后朝宋凝予卖萌耍贱的蹭着,嘴里发出糯糯的喵呜的声音,看得艳掌柜一阵春心萌动啊!好可爱的一只猫啊!战斗力也是杠杠的。 肖宝宝人不高,气场倒是足得很,她扬着下巴:“还愣着干什么?本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还不赶紧给我找间上等好房送些好吃的上来!” 这里共分七楼,肖宝宝自然是被安排在了顶楼,有人工上升的房子,果真是极好的,宋凝予连轮椅都不必出,上升到七楼之后从机关房里出来迎面是一阵阵的桃花香,这里的桃花比起一楼来要好闻的多了。 七楼共有三间房,其余的地方就是露天的阳台了,里面假山流水小亭吧应有尽有。 艳掌柜伺候得很勤快,简直就将肖宝宝当成财神爷一样的供着,能一手包下整个花香楼,不得不说,这姑娘当真是挥金如土,不知道以后欧阳火这慢吞吞的性子,能不能供得起啊。 众人围着这堪比一百零八道全席的菜式,心里默了默,流动式的桌子圆着众人转,想吃什么,转到了就可以自己夹,十分方便。 桌子上的情景分外热闹。 肖宝宝给宋凝予夹菜,欧阳火给肖宝宝夹菜,宫子临默默的将肖宝宝夹的换成自己的…… 刚打赢了一架的小虎猫正蹲在宋凝予对面的桌子上啃着一盘红烧鱼,大约是有些烫,虎猫不停的喵喵直叫,看得艳掌柜一颗心都快化在了这深深的萌意里。 “娘子,这个人总是将我夹给你的菜扔了,他这是浪费,是可耻的!”肖宝宝说得一本正经,欧阳火扫了眼这一大桌的菜色,嘴角抽了抽,转了半盏茶的工夫了,这菜还没有转完呢,到底是谁在浪费。 宫子临眸光幽幽的落在肖宝宝的身上:“我家娘子眼疾腿疾尚未好,你夹的菜她还不能吃!”这话说得一本正经,连脸都不曾红一下,宋凝予夹在这两个人的中间,饭是没吃多少,口水被喷得差不多了 她沉着一张脸:“谁再多说一句话,就去陪着虎猫吃鱼。” …… 场面安静了半响,宫子临夹春笋,肖宝宝也一筷子插了上来,欧阳火忍不住劝道:“宝宝,你要吃什么?我来替你夹。” 肖宝宝没说话,两人筷子在餐桌上你来我往,发出砰砰的声音,宫子临也没想着要对一个小丫头动粗,不过,小丫头太过份了,那就不好说了,他指尖一弹,肖宝宝的筷子从她的手里飞了出去,狠狠的插进了柱子上。 艳掌柜望着那只见了一个尾巴的筷子,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小……小的去给几位收拾房间……”说罢拽着一脸懵懂的小二一阵风一般的奔了出去。 肖宝宝与宫子临的战争直线上升,一把火从肖宝宝的身上烧得轰轰烈烈,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本小姐要与你决斗!” 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躲在门外的艳掌柜默默的下了个定论,在宫子临若有若无的一眼扫过来之后艳掌柜一窜而逃。 宋凝予微微皱了皱眉:“宝宝还是孩子,阿临你多让着她些。” 宫子临哼了哼:“所有的我都可以让,但是关于我家娘子的,不行!”年龄可不是做错事就该被原谅的借口。 欧阳火沉默了半响,突然笑了:“你打算拿什么来与他决斗?你是肖族的小小姐,他可是棠国的皇帝呢。” 啊?皇帝?肖宝宝怔了怔,狐疑的望着欧阳火:“欧阳哥哥,你是说……他是皇帝?” 得了欧阳火点头的肯定,肖宝宝瞬间炸毛:“完了完了,娘子会不会想当皇后不想当肖族的族后的呀?其实族后比皇帝要好很多的呀……”她一个人站在凳子上戳着手指嘀咕了半响。 第八百七十八章 肖族 宫子临姿态极尽优雅,慢条斯的替宋凝予夹着菜,虎猫见宋凝予不动声色,喵了一句又开始低头啃鱼,一盘鱼很快见了底,它又转战一盘烧鸡…… 肖宝宝琢磨了半天,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扬着下巴摆着一副女王的姿态走到了宫子临的身旁:“想不到你这种人竟然是棠国的皇帝,我肖族富可敌国,乃是西国的财力之源,我要让我哥哥用金子砸死你!” 宫子临放下碗筷,取出帕子,顺手替宋凝予擦了擦吃到脸旁的饭粒,然事将一盏茶递到宋凝予的手里,待她喝过了,才又接了回去放在桌子上,最后,才看一旁气势已经低了些的肖宝宝。 “据我所知,肖族如今已经大不如前了,好几个金旷都发生了崩塌与断金的情况,如今的肖族金旷加起来十个手指头都嫌多,肖小姐,你终究是从哪里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宫子临决定以德服人。 这倒是实话,是前不久运水探来的消息。 肖宝宝一张红润的脸顿时变得苍白一片,金旷的崩塌与断金,这说明什么?她不用想也知道,向来以金子闻名于北域的肖族,如今却拿不出金子来了,到时候,肖族一定会败落的,难怪最近哥哥总不在府坻,还跟唐门的那个坏人走的那么近! “不可能的,肖族不下八百个金旷,怎么可能……” “准确的来说,是八百五十九个金旷,你虽年纪还小,但也算是肖族里的一员,如此任性挥霍不懂事的,朕倒是头一次见。” 八百五十九个,如今剩下了多少?几乎是同一段时间,肖族里大部分的金旷开始断金或者崩塌。 肖宝宝退了两步,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你骗我!我才不要信你的鬼话!大哥那么厉害,还给我修了那么好看的陵墓,哼,骗人鬼!我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她跑出了大餐厅,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两名侍女一见情况不对,也跟着肖宝宝跑了出去。 欧阳火揉了揉眉心,这个消息他也是知道的。 宋凝予微微叹了叹气,轻声道:“总是要长大的。” 肖族的断金与崩塌,肯定也与唐门脱不了干系。 虎猫吃得肚子圆鼓鼓的,摇摇晃晃的跃到了宋凝予的怀里,宫子临一脸嫌弃的捏着虎猫的皮毛,大约是跟那只狗打了一架打来的自信,反手朝着宫子临的手就抓了过去。 宫子临没预料到它还能还手,手一疼,虎猫直直的掉进了宫子临的怀里,他咬牙切齿:“我可是你的男主人!你竟敢……嘶,娘子,把它烤了吃了吧…” 欧阳火揉了揉眉心,对于这打情骂俏的两个人,他还是不继续看下去了:“我去看看小丫头。” 宋凝予给怀里炸毛的虎猫顺毛淡道:“她本性不差,只是被宠坏了,你若是愿意永远宠她,可以去安慰,你若是不愿,还是放她独自坚强吧。” 在与唐门的这一次斗争里,总会有势力败落,或许,就是肖族了。 欧阳火愣了愣神,步子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宫子临与宋凝予怀里的厉害的小虎猫做斗争,他站起来,推着宋凝予的轮椅回了他们的房间,小虎猫防贼一样的瞪着那双葡萄般深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仿佛充满了灵气,将宫子临所有的坏心思都看得无比的通透。 他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委屈:“娘子,这只小野猫竟敢挠为夫!你要替为夫报仇。” “怎么报仇?把它给你烧烤了?”宋凝予感觉到怀里的小虎猫顿时炸了毛,瞪着宫子临龇牙咧嘴。 宫子临点了点头:“你要愿意的话为夫我也是没有意见的!” 进了屋子里宫子临差点一管鼻血流了出来,这屋子里面四处皆是风流情史,一眼望去,那姿势,那画像,那各种各校的用具层出不穷,他狐疑的扫了眼外面,这是他的那个屋子没错啊! “娘子你等一等,我将屋子里收拾一下!”宫子临松开轮椅,手忙脚乱的去将那些男女配合的画扯了下来,床头的柜子上还放着一瓶药,他正要一并扔出去,低头一看,七日情,咳,还是先收着吧。 在药瓶子的下面还放着一本书《x宫七十二式》。 他下意识的扫了眼面色平静的宋凝予,顺手翻了翻……还是收着吧。 …… 屋子里被宫子临折腾得焕然一新,粉色的帘子扯了,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挂着满屋子醒目的画也被扯了,变得有些光秃秃的。多宝阁上的各种绳子皮带锁链也被宫子临一并扔了下去。 屋子里唯有一盆依兰花开得花香满屋。 宋凝予听着屋子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只觉得些奇怪:“你在做什么?” 门外突然闪过一只狗的影子,小虎猫拖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兴奋的追了出去。 宫子临眼尖的顺手将门关上,哼,最好被那只土狗给解决了,永远都别回来! 他咳了咳,还好宋凝予看不见这些东西:“屋子里面布局不大好,我稍稍改了改。” 他自然而然的将宋凝予抱了起来,放在临窗的柔软的塌上,拉了条凳子坐在宋凝予的腿旁,细语轻声道:“我替你按一按,你睡会,等你睡醒了,我再带你出去转一转,听说这城原本叫月老城,月老庙很灵验。” 宋凝予躺在塌上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这个了?” 宫子临低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带着万分的宠溺与无限的柔情:“爱上你的时候。” 宋凝予脸色微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依兰花的花香在梦里永不消散,阳光折在她的身上,泛起了一丝丝温暖。宫子临揉了一柱香的工夫,见她睡着了,取了条薄薄的毯子来,一打开,只见毯子上面印着一副男女动作图,他脸色顿时黑了。 轻手轻脚的将所有的床单全部扯了出来,扔在了门口,艳掌柜的正趴在门口偷听肖宝宝与欧阳火的话,见宫子临突然打开门,顿时惊了一跳。 她白着一张脸,堆着一张风韵犹存的笑:“公子这是怎么了?” 宫子临一脸阴沉的往艳掌柜的脸上扫过,冰冷气息缓缓的将这片空间里的一切都凝固,冻得艳掌柜后背生寒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喃喃道:“这……小……小的马上派人来换!” 第八百七十九章 火上浇油 “去吧,要蓝白色的。”未了宫子临再补上一句:“与她肤色衬些。” 艳掌柜怔了怔,回过神来有些暧昧的扫了眼宫子临,抱着那一堆被单手忙脚乱的跑了,半道上因为踩着了床单,砰的一声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宋凝予被那砰的一声惊醒了,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软塌旁边,宫子临的手立即就伸了过来。 “吵醒你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你在做什么?”她看不见,所以总是爱问一问。 宫子临顺手将宋凝予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满头的秀丽的青丝一散而下,映着那张精致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宫子临觉得天地都为之失色。 见宫子临不说话,宋凝予拍了拍宫子临与她交握的那只手。 “我在想,终究什么样的大婚,才配得上为夫的娘子。” 宋凝予脸色微僵,语气有些磕巴:“又……又大婚?” 她掐指算了算,当初宫倾月还是皇帝的时候下了旨,将她许给宫子临,可惜,婚轿她没坐。 后来她假死,碰上了欧阳火,结果差点与欧阳火大婚,因为皇岛捣乱,也没有婚成。 再后来,夺了鸿蒙,两人行了交拜之礼,却因她的身体问题没有圆房,皇岛中人也不认同她们的大婚…… 说起来,她的大婚好像一直很坎坷…… “怎么?你不乐意?”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我拒绝!”她拒绝得很彻底!每一次大婚都大清早的爬起来,然后各种折腾一整天…… “嗯,到时候你说我是去皇岛娶你呢?还是直接在棠国大婚?若是去皇岛迎你,时间太长了……”宫子临一个人坐在宋凝予的软塌旁开始嘀咕,关于宋凝予那一点微末的拒绝,某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宋凝予无奈的叹了叹气转移了话题:“此番前去,并不是为了医我自己,与唐门相争,我们必须要有一个人能够镇得住唐门。” 宫子临笑语盈盈的点了点头:“别想这么多了,你难道忘了吗?你还有为夫我!有我在,你可以不这么累,你男人我可不是个摆设。” 一张软塌容下一个宋凝予是绰绰有余,偏偏宫子临也挤了进来,宋凝予趴在他的身上,脸色微微黑了黑。 宫子昨一本正经:“睡吧。” “……” 正午的时光缓缓的移动,艳掌柜的悄悄的打开了房间的一条细缝,大厅里面没有人,她将房门开得大了些,扫了眼身后的小二,示意他不要出声。 宫子临在房间推开的一瞬间就已经醒了,他低头,扫了眼怀里睡得极香的宋凝予,那张妖孽倾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满足。站在里间门口的艳掌柜被那妖孽倾城的笑给闪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好……俊美的男人啊! 可惜名草有主了…… 宫子临宠溺的目光瞬间风云变色凌厉无比,吓得艳掌柜的一颗心顿时碎裂成了一地渣。窗外阳光倾斜,在他怀里的女子安睡得毫无防备的蹭了蹭他的胸口。 顿时将那冰冷的气息蹭了个一干二净。 艳掌柜轻手轻脚的接过小二手里的被单放在桌子上,又轻手轻脚的挂着虚笑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合上。 唉,这年头,银子不好赚呀! 待宋凝予睡了一个好觉醒过来时,天已经开始沉下去了,在这月老城里,由于夜市极其盛行,所以白天黑夜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宋凝予坐在塌上,悠然自得的撑着下巴,听着宫子临正在铺床的声音,尽管她看不见,心里却是甜的。小虎猫扯着脆弱的嗓子挠了挠门,见没有人给她开始,地尖尖的小小的嗓音就叫得越发的厉害了,大有将人交出来为止的架势。 “虎猫怎么了?”宋凝予摸索着轮椅,欲自己坐上去。 宫子临快步走到她身旁,将人一把抱了起来,修长的眉拧作一团:“你想做什么说一声就是了。摔死了我找谁去赔我家娘子?就那只小破猫,把她碎尸万段都不够看!” 将宋凝予抱进轮椅里,宫子临转身去开门,小虎猫浑身是血,脆脆弱弱的站在门口摇摇欲坠,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这猫浑身是血,估计是活不长了,了结了她再找个坑埋了吧。”宫子临拎起猫的后领,不温不火的建议着,小虎猫瞪了眼宫子临,瞬间发出凄惨的声音,好像宫子临真的把它怎么样了一样! “阿临,别闹了,给她看看伤,这轮椅的暗阁里有治外伤的药。”宋凝予眼睛看不见,也无事可做,轮椅里面的东西宋凝予要拿很方便,她这是给宫子临个事做,以为他真的就将小虎猫弄死了。 宫子临也没有想过,自己救回来给宋凝予玩的一只虎猫,到了最后竟然与成了他争宠的对象!真是悔不当初悔得肠子都青了。 宫子临将小虎猫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也不见她身上有伤口,他疑惑的打量着这猫半响,突然提着它往水盆里走去,边走边正义的朝宋凝予道:“身上没有伤口,大约是哪个倒霉蛋被她惹上了,所以受了伤血沾到她身上了,我给她洗洗。” 整个房间里面都响着猫凄厉的叫声,仿佛正在被人一刀一刀的割肉,肖宝宝一脚将未合好的门踹开,脆着一把嗓子怒吼道:“好你个坏人!你竟然连只可爱的小猫都不放过!” 宫子临将小猫按进了水里,小猫四只爪子不断的扑腾着,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无奈道:“阿临,你若是洗不了,还是让欧阳来吧。” 宫子临将猫一把提了起来,肖宝宝透过屋子里点燃的灯盏扫了眼盆子里面,顿时满腔正义的怒火赤烈的烧了起来:“你,你说她做了什么!一盆血!你竟然放她的血!” 宫子临一脸阴沉的将猫从水里提了起来,猫抖了抖身子,瞬间那些水全部沾到了宫子临与肖宝宝的身上。 肖宝宝瞬间就转了个阵营:“你……你竟敢喷本小姐水!给你把它扔出去!不,扔到狗窝里去!” 宫子临取出干毛巾,替虎猫擦毛的动作放轻了一些,肖宝宝打量着那只虎猫半响,突然惊喜的抬起头:“欧阳哥哥,你说这猫是不是公的呀?不然怎么这么喜欢宋姐姐呢?” 第八百八十章 逆天虎猫 宫子临擦毛的动作僵了僵,那只好不容易平静了些的猫,又被他提着顿时就炸了毛,朝着宫子临那张妖孽倾城的脸上毫不惜玉的一爪子就抓了下去。 宫子临早有了先前的防备,松开了手。虎猫轻巧的跳下了地,奔到了宋凝予的怀里,用不算干的发蹭了蹭宋凝予的衣服,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蜷缩着眼睛一闭,旁若无人的睡着了…… 肖宝宝得意的卷着她那头微微泛着栗色的发兴灾乐祸的笑道:“哈哈,有这只小猫咪在,我看你还敢不敢欺负宋姐姐!” 其实没有这只猫在,只要宋凝予想,宫子临也欺负不了她,谁让他如今的实力比宋凝予弱了呢。 一行六人出了花香楼,艳掌柜的正一脸心疼的替她那看似伤得不轻的土狗包扎着。肖宝宝疑惑的望着那只突然就成了这被虐过模样的狗问道:“他怎么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艳掌柜的扯开了一抹深不见底的笑:“它啊,技不如人呗。” 躺在宋凝予怀里的猫突然喵了一句,那只狗精神一紧,望着那只猫顿时连个屁也没有了,老实得不像话。 肖宝宝奇怪的望了眼宋凝予怀里半梦半醒模样的虎猫,一脸莫名其妙的随着大伙加入了大街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四处花灯盏盏,几乎家家户户里都会挂上两盏灯,灯中细看会发现,那灯盏是一对的,远远的沿着脚下的青石长街蔓延至远方。 小黑与小黑跟在四人的后面,眸光警惕的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由于这黑白双殊生得很美,再加上那一身华贵的衣束,手中提着一把剑,像极了行走江湖的侠女,引起了无数的人侧目相望。 身旁的肖宝宝好奇的一看见新鲜的东西就走不动道,他们四个很快就与宋凝予这两个走散了。 宋凝予的轮椅上没有按上那些个钢针,所以略有些拥挤,宋凝予的轮椅制得很高,宋凝予坐在轮椅上都到了宫子临的胸口上了,空气还不算压抑,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成双结队的人,在一条长街上,有人在长街的门口把关。 “走入此街的人都可以戴上一个面具,子时的时候这条街所有的灯都会熄灭,若是能寻到心里的那个人,即可白头偕老!各位才子佳人们,可千万别错过了良缘啊!来来来,哎,二位,这是二位的面具。” 宋凝予拿着手中有些硬实的面具摸索着,来来往往的人从成群结队渐渐的变得单了许多,宋凝予的眼睛看不见,她坐在轮椅里,显得有些安静。 宫子临打量着手中的狐狸面具,俯身凑近宋凝予的耳旁笑问道:“你想玩吗?” 宋凝予抬起头,柔软的唇角擦过他唇,时光一瞬间变得悠远了起来,一瞬间,宋凝予看不见的那个世界好像停止了,有风迎面吹来,吹起宫子临微微倾斜而下的发,发拂过侧脸,带着些细微的酥痒。 直到宋凝予怀里的虎猫不满的喵了一声,宋凝予才回过神来,她将手中的面具戴上,那浓浓的如花般的笑面也敛入了面具里:“你若是找不到我我可就自己回去了。” 宫子临将轮椅的钢针打开,一瞬间,原本靠着宋凝予的几名男子纷纷退开了去,几名女子低声不满的斥责了几句,宋凝予没将这些人放在心里,她琢磨着,去哪里是最安全的。 怀里的虎猫扫了眼四周,谨慎的发出喵喵的声音,宫子临就站在宋凝予的身后,一步一步的悄悄的跟着她,宋凝予突然回过头来,朝宫子临笑道:“你走吧,可不能耍赖。” 宫子临停下了脚步,他眼眶微红的望着那自己转着轮子陷入了人群之中的宋凝予,抬头望了望头顶开始移正的一轮弯月,还有一柱香的时间就要子时了。 宋凝予能去哪里。她坐着一个轮椅,所有的人都能一眼望却。 他觉得宋凝予极好找的,可是他错了,在转角处,有女子坐在轮椅里,她略削瘦的肩膀落入了宫子临那双微红的眼睛里,那衣服,不正是宋凝予吗? 宫子临大步走上前去,从背后抱起她,以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笑道:“娘子,原来你我的缘分这样深。” 在宫子临怀里的女子慢慢回过头来,艳红的唇朝着宫子临那张比女人还要美的脸上亲了过去:“相公,我们的缘分真是天注定的呀。” 那女子的脸上布满了痣,在她的唇角旁,一颗痣还长着一根毛,宫子临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他推开那女子语气森冷:“抱歉,认错人了。” 看见一辆也许是无意的,但是当宫子临走在这条街上看见第二辆时,变得有些谨慎了起来,他几个大步,走到那女子在跟前,女子的脸上戴着一个与宋凝予拿的一模一样的凤凰面具,他变得有些谨慎,这轮椅与宋凝予坐的是一样的! 那么宋凝予人呢?是不是这个时候正坐在角落里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轮椅的主人在哪里?”宫子临扯开那女子的面具,他眸光微怔了怔。 蓝柔? 蓝柔抬起头就看见宫子临那张美得妖孽倾城的脸放大在眼前,他的背后是一路蔓延的斑驳的灯盏,从此点亮了她的世界。 蓝柔朝宫子临欢喜的笑道:“临郎,临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我从听风楼一路追地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猛的朝着宫子临就扑了过去,欲将宫子临抱个满怀。宫了临脸色黑了黑:“蓝姑娘,你误会,我当初救你那是……” “临郎,在我们的氏族里,男方若是救了女方就是女方的夫啦,我听说你喜欢很厉害的女子,所以我决定将我本来的面目露出来,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 宫子临只觉得头大,他猛的志身迅速没入了人群里,蓝柔跺了跺脚,目光幽冷的扫过对面那坐在轮椅里面正在缓缓前行的宋凝予,哼,不过是个瞎子,还瘸了腿,也敢跟她争人! 临郎先找到了她,那就是她的!她不允许任何人再将这二次缘分抢走! 宋凝予走得差不多了,她怀里的虎猫眯着眼睛喵呜了一声,宋凝予微微转了个方向避开了人群,轮椅静静的停了下来,四周喧嚣人群与宋凝予的安静显得格格不入。 第八百八十一章 月老河旁 她的轮椅停在了那条河流前,若是有心人往前推这么一把,那后果……不堪设想。 站在顶楼望着坐在轮椅里安静而清冷的女子,剑眉微策皱了皱,怀里的虎猫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蹭了蹭宋凝予,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开始睡觉。 宋凝予的眼前的一片漆黑,但是她可以通过气流来辨别,哪里结她是好的,哪些对她是不好的。 四周望来的目光里多少都带着些好奇,唯有一个女子,悄悄的走向宋凝予,脸上闪着怨恨与激动的光,十步,八五,五步,越来越近。 宋凝予的指尖捏着一枚银针,只要那个人敢动手,她就会出手。 然而,她没有等来那姑娘的出手,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宋凝予的身旁传来:“姑娘这样做,似乎不大好吧。” 蓝柔愣了愣,瞪着那站在十步之外的男子眸光微亮了亮,气宇轩昂沉稳有嘉,堪称一代熟男的典范。此男子,乃当大任之人。只是可惜了,她已经有临郎了。 她猛的上前两步,一双手朝着宋凝予的轮椅推了过去,十步之外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只手紧紧的扣着蓝柔两只软嫩的手,眸中含着三分警告:“姑娘竟对吾妻动手,是不是太不礼貌了些?” 蓝柔看着戴着的面具,怔了怔,不是凤凰面具吗?怎么变成了一朵牡丹花的样式了?她后退了两步,有些踉跄的道:“多谢公子提醒,小女子险些犯下大错。” 蓝柔匆匆而逃,她想,找不到宋凝予,那就先找到宫子临也是好的。 沉稳的公子望着这突然又戴上了面具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宋凝予摇了摇头:“方才多谢公子。” 肖坤有些意外的望着这戴上了面具的女子沉声道:“姑娘在此处并不安全,若是有人无心一碰,姑娘可就要落水了,这月老河虽然不宽,河水却极深,姑娘还是小心些的好。” “何处是安全?”宋凝予喃喃的开口,肖坤透守那牡丹花面具上的两个洞能清晰的看见宋凝予闭着的眼睛,纤长的睫毛随着夜里的风一颤一颤的。 肖坤回过神来朝宋凝予担忧的提道:“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将姑娘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宋凝予摇了摇头:“多谢公子好意,我在等一个人。” 原来也是个名花有主的女子,肖坤笑容里闪过一丝苦涩,他靠着宋凝予轮椅旁的一柱大柳树苦笑道:“不知姑娘是否介意我当一回护花使者。” 四周的人来来往往,肖坤的脸上也戴着一方面具,河水从宋凝予的眼前哗哗的流趟着,她细细的听着人来人往里那些笑语盈盈的甜言蜜语唇角不觉的就勾了起来。 肖坤打量着宋凝予怀里的虎猫,挑了挑眉:“想不到姑娘竟喜欢以老虎为宠物。” 她细细听着人来人往里的那些声音,宫子临那独特的嗓音似乎离她不远,好像还与方才欲推她下水的女子有了些争执。 远处宫子临伸着脖子四处张望,蓝柔跟在宫子临的身旁一脸信誓旦旦的要嫁给他。蓝柔瞥见不远处正靠在河边的那辆轮椅,眸光微转了转,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一定是宋凝予,虽然与她初在街外看见的那个凤凰面具不一样。 “蓝姑娘,你别跟着我!我要找我娘子!” “临郎,我也是你的娘子呀,你救了我呢,我们一起找好不好?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以前……唉,临郎,你等等我呀……”声音渐行渐远,宋凝予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牡丹面具,泛起一丝苦笑。 肖坤扫了眼四周,并不见其他的异样:“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见她依旧不说话,肖坤站在宋凝予轮椅旁,一双眸光热切的望着宋凝予:“姑娘,冒昧问一句,我能不能……摘下你的面具看一看?” 宋凝予摇了摇头,她说:“我在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来摘下我的面具。” 肖族长有些失望的站起身来,朝宋凝予歉意的笑了:“抱歉,是肖某唐突了。” 长街热闹非凡,唯这河边一处却显得格外的寂静,在宋凝予怀里的虎猫似乎已经耷拉着眼睛睡着了,宋凝予一下一下的替它顺着毛,微凉的风迎面吹来,极其舒适。 一名衣着雪白的男子戴着一张凤凰面具朝着肖坤走了过来,言语清冷而平静:“肖兄,何故在此徘徊?” 宋凝予愣了愣,这声音……与纯素是那样相似。 肖坤耸了耸肩膀,朝那衣冠胜雪的男子笑道:“替这位姑娘当护花使者。” 来寻肖坤的男子似乎颇为意外,他眯着一双狭长的泛着祖母绿的狐狸眼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沉默了半响摇了摇头:“此女子,身中剧毒,虽然逼到了眼睛和腿处,但性命定超不过五年。” 宋凝予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怀里的虎猫,不超过五年…… “能解吗?”肖坤眸光微微闪烁,尽管眼前的女子与他无缘,但是若是能一救他定也会很高兴的。 衣冠胜雪的男子扫了眼宋凝予平静抚摸着小虎猫的动作,并不见半分惊慌之色,顿时起来逗弄之色:“就算是圣医阁的阁主,也没有把握能够治好。姑娘虽内力强悍,在下还是奉劝一句莫要以内力相逼,否则毒性只会游走于周身各处,催快沦亡而已。” “多谢公子如实相告,二位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慢走,不送。” 不过是与纯素的声音有些相似罢了,若是纯素,是决计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宋凝予心里很清楚。但是有时候能带给人痛苦的,却往往这是一分清醒。 肖坤扫了眼四周,朝宋凝予道:“旁边有一处亭子,姑娘即是等人,亭子处既安全,也算醒眼,不若在下将姑娘推到那里去?” 宋凝予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清冷,透着一股浓浓的疏离感:“多谢公子好意,我在这里即可。” 衣冠胜雪的男子搭上了肖坤的肩膀,笑语盈盈道:“既然落花无意,咱们还是回花楼畅饮一杯如何?听说花楼的乐儿姑娘貌比天仙,走吧,去瞧瞧去。” 第八百八十二章 月老河旁(二) 肖坤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宋凝予沉声道:“我将侍从留下,姑娘若是有事,尽管吩咐侍从即可。” 宋凝予勾了勾唇:“你我素未谋面,公子不必如此费心,我即孤身来这里,自然有自保之法。” “姑娘保重。”肖坤三步一回头的陷入了人群里。那欣长沉稳的身段引得无数女子匆匆回眸。 衣冠胜雪的男子回眸扫了眼坐在轮椅上的女子,指尖一股内力朝着宋凝予弹了过去,宋凝予手中的银针突然脱手,朝着衣冠如雪的男子划了过去,肖坤回过头来就见这衣冠如雪的男子指尖捏着一枚细软的银针若有所思。 “圣医阁的阁主怎么也有发呆的时候?”圣医阁主向来风流潇洒,在北域的美男子中位列第一,无论是品性还是才行或是容貌,都是一等一的绝! 也不愧是北域第一美男子,带着具凤凰面具却显得越发的风流无双,引得那些女子各个红了脸,不经意的就撞上了圣医阁主。 “没什么,只是好像寻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玩具。”玩具,医遍天下无敌手,赏遍天下各种花的圣医阁主,对于人生二字,已经只剩下了玩具了。 医药是玩具,女人是玩具,甚至于那活着,也不过是游戏一场。 宋凝予淡淡的收回手,虎猫狐疑的望了眼宋凝予,不解的喵了一句。怎么了怎么了? “无事。”大约是失明的缘故,她越发的惜字如金了,脑海里那些想要理清的东西,由于眼前的一片漆黑而莫名的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些条条理理间宋凝予突然反应了过来,方才那个站在肖族长身旁的人,怕就是圣医阁的阁主! 她嘴角抽了抽,被自己的思想吓了一跳,又觉得不大可能。那男子轻浮风流不说,为人也怪异,真的是那纯素唯一的挚友圣医阁的阁主? 人群里人来人往,有人敲响了锣,子时已经到了,宋凝予静静的坐在轮椅里,静静的听着身后那一片一片的惊呼声,一道陌生的气息突然出现在宋凝予的身旁。 他说:“我来看看,若是他没有寻到你,姑娘,我可不可以……” “滚。”一个字,打断了肖坤所有的念想,他有些恼怒的望着宋凝予不动声色的模样,解释道:“姑娘,吾乃肖族族长,姑娘的腿疾与眼疾,吾定会寻医替你治好!” 那些挂在四处的灯正一盏一盏缓缓的灭着。宋凝予闭着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她的语气冷淡而疏离:“不必。”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沉默了半响,灯盏全部灭完了,整个月老长河的四面八方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寂静,突然有沉稳而急切的气息朝着宋凝予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修长而微凉的手指迅速挑开了她的面具,残缺的月照不清这陷入了黑暗的月老河。 宋凝予指尖的银针抵上了那人的凤头穴,她别开脸,那人火热的唇从她白皙的脸上擦过。 “娘子,你下手可真狠。”宫子临微凉的手缓缓的抚上了她的脸,宋凝予浑身竖起的刺突然就松了下来,宫子临丢开她的面具,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的吻了下去。缠绵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的地方转回宋凝予的耳朵里,她的脸突然就红了。 站在柳树旁的亭子里的肖坤就着月光望着那在柳树旁拥吻的两个人,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在他身旁站着的衣冠胜雪的风流阁主正搂着一名身形完美的女子吻得火热,唯有这肖族长孤身一人站在一群情侣堆中望着宋凝予目光幽幽。 圣医阁主松开怀里的女人,将这身形曼妙的女子推进了肖族长的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爷这辈子就和一个人分享过一个女人,这次破个例,你也别羡慕别人了,哪,拿去练一练吧。你我兄弟一场,不必客气。” 肖坤黑着脸瞪着这靠在怀里软弱无骨身形曼妙的女子,眼角青筋直暴,将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肖坤身影一闪,消失在了人群里。 半茶盏的工夫,对于正难舍难分的人来说,是很快的,灯盏重新又慢慢的点燃,虎猫抬了抬头,抬起爪子对着宫子临的下巴就是一爪子! 宫子临闷哼了一声,接着宋凝予的眉也狠狠的皱了起来,两人迅速分开,他吐了口口水,里面全是血,大约是这猫一爪子所以宫子临咬到舌头了! 宫子临有些尴尬的望着宋凝予,喃喃的解释道:“娘子,其实为夫可以更持久的!这猫实在不宜养在身帝,特别是这种时间!” 宋凝予精致的眉宇皱了起来,朝宫子临伸出手碰了碰他的下巴,下巴上有一条爪子印,她已经摸到了微微湿润的痕迹,大约是在这利爪之下出血了。 “娘子,你可不能包庇它!我可是那个受害者!”宫子临眸光幽幽的瞪了眼怀里的小虎猫,今天晚上一定要将它跺了喂狗!相信方圆百里的狗肯定很欢喜! 宋凝予伸手从轮椅里的暗格子里摸出一瓶药,打开闻了闻,递给宫子临:“你先把药涂了,我收拾它。” 一听说要被收拾,小虎猫从宋凝予的怀里一蹦,跑没影了。 宫子临咬牙切齿:“走了就别回来了,要不然,我就把你烧烤了!哎呦,我的下巴,娘子,你给我上药!” 宋凝予神色暗了暗:“我……我看不见。” 宫子临握着她的手,往那药膏里沾了些药,然后抓着宋凝予的手往自个脸上抹,他笑盈盈的朝宋凝予道:“你看,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还没抹两下,一道尖锐的嗓音破空而来,吼得宫子临抖了抖,抓着宋凝予的手下意识的往那条伤口上按了按,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只差一泡眼睛了。 宫子临将药膏往宋凝予的怀里一塞,急道:“娘子,那老妖精来了,咱们赶紧跑!你坐稳了。”堂堂一个皇帝,竟然被一个小女人追得如此狼狈!宋凝予挑了挑眉。 “是那个你觉得在黑山地狱看见过的姑娘?” 宫子临推着轮椅飞快的朝着人群里冲过,后面百步之外有女子衣衫纤纤的追了过来。 “临郎你等等我……” 宫子临的速度倒是快,他猛的转了个弯,藏进了一条暗巷子里,那蓝柔顺着那条直线直直的冲了过去。宫子临摸着心口松了一口气。 第八百八十三章 查明其身 “娘子,我已经查清楚了,这女人就是黑山地狱出来的,实力隐藏的很好,北域的背后有一个隐世的宗族,她就是那个宗族里面的圣女!留下她或许能助我们平定北域!” 宫子临万分严肃的话语一转,朝宋凝予哭丧着一张脸道:“娘子,你快给我支个招啊,你相公我快撑不住了,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宋凝予靠着轮椅沉眸不语,等宫子临低头一看时,气得肝胆俱裂,这可是他终身大事,宋凝予竟然睡!着!了! 宫子临无奈的摇了摇头:“娘子,你就任性吧,为夫替你撑着,反正不管谁想来拆散咱们,你都不能离开我!” 倚在轮椅里的宋凝予眸光微微转了转,唇角勾起一抹欢快的笑意。 宫子临扫了眼四处,见没有那疯姑娘的身影,他才慢慢的从那条暗巷子里晃了出来,沿着月老河一直走,就会看见河旁边有一个月老庙,直到宫子临推着轮椅到了月老庙门口,才知道什么叫做香火鼎盛! 那盛放香九口炉鼎被插满了香,整个月老被笼罩在一片禅香之中,月老庙里人实在太多,宫子临挤了许多才带着宋凝予挤了过去,那些个姑娘家,一看见宫子临那美得人神共愤的模样一颗春心萌萌而起不断的朝着他的身旁挤。 若不是不能起杀气,他指不定就一掌费了几个人了!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宫子临才从大门口挪到了那个巨大的盛放香的炉鼎前,宫子临回头一看,脸色黑了黑。 从炉鼎到大门口,其实也不过两百步远…… 宫子临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他推着轮椅往前走,一群姑娘几乎将他围成了一个圈,宫子临终于用完了耐心,低喝道:“滚开!” 那两个字冰冷如同寒冰,泛起一层森冷的杀气,那围着的姑娘顿时散开了些。 还有一个不怕死的胖姑娘,站在轮椅前指着宋凝予笑得媚色横生:“这女人腿都瘸了,有什么好的,公子不如娶了我,我阿娘说了,我屁股大,能生儿子呢。” 宫子临忍无可忍,朝着那姑娘一掌挥出,那胖姑娘顿时被打飞上了天不见了踪迹,众人顿时大惊,原本拥挤的人群瞬间消减了大半,宫子临终于得了个清净。 人群里突然暴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呀!杀人啦!” …… 宫子临青筋直暴,咬牙切齿:“一群肤浅的贱民!” 宋凝予突然接了他的话:“骂百姓贱民的皇帝,可不是好皇帝。” 宫子临脸上的暴怒冰冷之气瞬间收了个一干二净:“娘子原来你没睡?” “我鞋带松了,替我绑一绑。”宋凝予没回他的话,宫子临老实的转到宋凝予的身前,蹲下身子打量了半响,他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宋凝予。 “娘子,这鞋子哪里有鞋带?” “行了,没什么事了,你不是要去求签吗?”宋凝予唇角的笑意虽然很浅淡,但是印在灯火旺盛的月老庙里,那就非同凡响了,宫子临突然凑近宋凝予的跟前,捧着她的脸,在额上宠溺的落下一个吻。 “在娘子这里得些好运。” 得了宋凝予这么一些举动,那些人顿时沉默了下来,连多余的眼神也不再看了,人家真心真意的,他们再去凑个什么热闹?之前那姑娘也真是的,这么不长眼睛,这不是活该吗…… 宫子临听着这些女人叽叽喳喳,突然就有些明白宋凝予的举动了。 宫子临扫了眼那玉色的阶梯,嘴角抽了抽,目测起码有四十九阶,他推着个轮椅,不大……方便啊! “娘子,还是我抱你上去吧。”那些人正看着他,等着看笑话呢! 宋凝予点了点头,朝他伸出手:“记得将轮椅也一并带上来。听说月老庙里有个老主持,正好去看看。”其实主要是纯素的那份关系谱里面也有提到过,西国的月老寺老主持月和。 宫子临将宋凝予小心翼翼的抱进了月老庙里,将她放在一处大薄团上坐着,塞了一个签筒放在她的手里:“你先抽着,我去将轮椅拿上来。” 唉,出门不带奴仆,真是不习惯! 宋凝予在签筒里面摸了半天,一个道平静清亮的声音在她的跟前温温的响起:“若是要求签的话,只需要将签取出来去大师兄那里解签即可。”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她指尖有些颤抖的抚着里面的签,谨慎的取了一片签出来,那小道士接过签文看了一眼,大惊失色。 “这……这签有损坏,还请姑娘重新再抽一片出来。” 宋凝予眼睛看不见,听着小道士的语气,只怕这签上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求签还有这重抽一说吗?”宋凝予抱丰签筒有些诧异,一旁的好奇的姑娘凑上前去,看了眼这签文,捂着些喃喃道:“邺火焚身……这……” 小道士有点尴尬的望了眼匆匆推着轮椅而来的宫子临,宋凝予听着身后的脚步,伸手将小道士手里的签扔进了签筒里,朝小道士做了一个禁身的动作。 “娘子求的签如何?” 宋凝予朝宫子临伸出双手,宫子临将她抱回了高大的轮椅上,宋凝予笑道:“本夫人的手气,自然是极好的,说的是白头偕老呢,小道士,劳你带我们去见一见老主持,就说皇岛旧友之徒前来拜访。” 那小道士有些尴尬的望了眼宋凝予身后的二师兄接了班,宫子临推着轮椅跟上了小道士的脚步。方才看了签的女子望着这两人平静的背影一双眸子突然就湿润了。 邺火焚身……邺火,不就是地狱之火吗…… 月老庙的后院比起前院来要清静了很多,但是依稀里还是能听见那些人来人往的嘈杂声,随着小道士走得远了,这抹声音才消减了些。 小道士领着宋凝予与宫子临一路前行,朝宋凝予笑道:“早在一年前观主就说了,若是有皇岛旧友前来拜访,只带来此处就是了。观主就在里面,二位请。” 四处满种桃花,小桥流水里景致怡人,一盏盏月灯在长廊上挂起,宫子临点了点头,脸色终于缓和了些:“有劳。” 第八百八十四章 紫金菩提子 不等宫子临敲门,那门已经自行打开了,院子里还有一方院落,里面的景致别有洞天,有方小小的瀑布正从屋子高的位置扬扬洒洒而下,泛着橘黄色的灯盏随着风摇摇晃晃,在瀑布旁有一位头发花白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首一身严谨的道袍正在打坐。 见身后来了人,也不出声,宫子临也不催他,见一旁的案桌前摆放着些核桃,宫子临便坐了下来,开始替宋凝予剥核桃。 他速度很快,一捏就开了,递到宋凝予的嘴边,两人配合极其默契,大约安静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老道士终于收回气息站了起来。 “故人为何不见前来?”他的声音虽然苍老,却透着一股子的精神劲,听着这声音,应该是位身体还算硬朗的老道士。 “他……师父有事忙不过来,便托我前来拜访。这是师父的一点小心意,还请收下。”宋凝予从怀里掏出一粒泛着紫金色的菩提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一并放在纯素的那个盒子里面。 如今来看这老主持,自然也就要带给他了。 老主持一看这紫金色的菩提子,心里顿时就明朗了半分,细细的打量了宋凝予一番,叹息道:“一切皆是命数。” 宋凝予摸索着去拿桌子上的核桃却只摸到一堆核桃壳,宫子临将她的手放回了原处,挑了挑眉语重心长:“这桌上还放着些桃花糕与两个百香果,娘子你要吃什么?” “喝水。”吃了这么多的核桃,她都快腻味了! 老道士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姻缘极佳,只是坎坷也多。 宫子临将茶递到宋凝予的手边,待她接过了才看向那老主持:“我与我家娘子顺道前来求一求姻缘,不知可否问一问老主持?” 老主挂笑眯眯的开口:“若是求之不得,公子待如何?” “若是不得,那便让它得!”宫子临连话都不曾思考过,直接开口。 老道士点了点头望向宋凝予:“那么小丫头,你呢又该如何?” 宋凝予喝了半盏茶,缓和了心里那股腻味感,眸光微暗了暗:“我……我不知道。”邺火焚身…如今她这一身的毒,不就是这样吗? “主持不必问我家娘子,有我在,也必不会教她离开。”宫子临紧紧握着宋凝予的手,眸光饱含坚定。 老道士点了点头:“既然心中有路,又何必再问神佛,神佛说到底,也不过是心里那一抹信念。”夜里凉风习习,耳旁充斥着那小瀑布哗哗啦啦的水声,听得宋凝予几乎以为这是在下雨。 耳旁还回响着宫子临的,若求之不得,便要让它得!他终究是从哪里来的这样大的魄力? “这月老庙中有一方姻缘石,公子若有缘寻得,在上方刻上二人名姓,即有宿世姻缘。公子不妨去寻一寻。”大约是有话要单独与宋凝予说,所以寻了个由头将宫子临支开了。 他扫了眼四周,递给宋凝予一个海螺:“你若是有事吹这个,我必能听见。” 老道士笑容里满是祥和,待宫子临三步一回头的走了之后,老道士那欢喜的神色才缓缓的沉了下来,他转着手中的紫金菩提子沉默不语。 整个空间瞬间就寂静了下来,清风吹过,还带着月老庙中那一缕幽幽的香火味道,闻着只觉得提神醒脑。 “当年你师父来此,也是这样一番问答。”老道士突然出声,只是没有想到,如今宋凝予是来了,身边的人却不是纯素,而是宫子临了。 怎么人人都会提及到纯素的往事?宋凝予垂了垂眸,嗫嚅着唇角,最终还是将纯素的事情说了出来:“不瞒主持,师父他其实……其实已经……” “已经比我这老道士先走了一步了,丫头,你想说的是这个是不是?他早就算到了今天,所以以紫金菩提子为信物,让你来此便是要我应你一个请求。至于是什么请求,你且说来听一听。” 宋凝予眉角跳了跳,一个老道士加三个小道士能做什么?宋凝予正了正身体:“此次前来,是为唐门大烟一事。若是月老庙不能相助,那我也没有什么请求了。” 风和缓的吹过,宋凝予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里仿佛生着一层迷雾,橘黄色的灯盏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长长的长廊上一道身影匆匆而来,宫子临龙行虎步,优雅而霸气的镀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有些献宝一样看着宋凝予。 “娘子,那块姻缘石我已经找到了,只是那上面的字不大好刻,所以我费了些工夫,刻得大了些,老主持不会介意吧?”宫子临笑得人畜无害的坐回了宋凝予的身旁,那一身的风华气度不见半丝凌乱。 老主持摇了摇头:“能刻下是本事。至于丫头你说的唐门一事,老纳年岁已高,怕是帮不了什么了,不过老道士这里也有一样东西托你还给故友。” 他站起身来,转身走入了泛着浅白灯光的屋子里,宫子临喂宋凝予吃了两块糕点,老道士将一对玉佩递上前去,笑语盈盈道:“既然故友已故,那这玉佩就交给你了,切记,定要好好的收着,万不可有损坏。” 宫子临打量着两块玉,将玉细细的瞧了两眼,除了有座山之外,并不见任何图形,倒是玉质,是上等的玉料。 从月老庙里面挤了出来时,东方已经渐白了。 月老庙里面的老主持站在那块高三十三尺的血红色的姻缘石前欲哭无泪。 整个姻缘石上被宫子临灌以强大的内力刻下了宫子临与宋凝予白头偕老这几个字,字形龙飞凤舞一派潇洒霸气,连姻缘石这几个小徒弟刻了数十年的字都被抹得一干二净,这块石头简直就成了宫子临与宋凝予的私有了! 回到花香楼的时候,一缕阳光已经穿透了厚厚的乌色的云层,折在了青石长街上。道路两旁的墙面上爬着青绿葱葱的爬山虎,大街上似乎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热闹与喧嚣,此时已经有人在挑着东西开始吆喝了。 艳掌柜正坐在柜台前算帐,一把算盘被她甩得噼里啪啦做响,一抬头见宋凝予回来了,艳掌柜扔下一旁正嗑得作响的瓜子狗腿的晃了过来。 第八百八十五章 独战群狗 婀娜的身影稳稳的停在了离宫子临五步之远:“那个,夫人,您那只虎猫一来,方圆百里的狗都被你家虎猫打伤了!这……这一个晚上小的就收到了不下一百个人前来询问您的下落,您看……”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你是说,我家那只不过三个月大的小虎猫,将方圆百里的小狗大狗甚至于恶狗都打残了?” 呃……艳掌柜的愣了愣,好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啊。 “这……夫人,这些人连狗也一并带过来了的,正在大厅里,夫人您可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宫子临趁机雪上下霜落井下石:“你告诉那些人,如果真是那只猫干的,你就让他们煮了吃了算了,不要来问我,没钱!” ……回得真是够爽快。 “它现在何处?”宋凝予话音刚落,大厅里面传来那小虎猫凌厉的叫声,那叫声听提人牙都忍不住紧了紧,这是谁家的猫啊!竟然这么厉害! 宋凝予看不见,只得扯了扯宫子临的衣袖:“阿临,这是你给我的。”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一颗心顿时就软化了,推着宋凝予的轮椅咬牙切齿:“救!” 那些人一见宋凝予来了,顿时就轰动了。 “哎,说是个坐轮椅的姑娘家的老虎,就是这夫人吧。” “夫人,这老虎是你的吧?小小年纪的就这么狠啊!你看看我家二狗,都被挠成什么样了,眼珠子都被挖出来了!哎呦这个血流的呀,可心疼死我了!” 宫子临扫了眼那只半人高的恶犬,冷冷的哼道:“虎猫抓的?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拿刀子戳瞎的?” 那粗壮的大汉僵了僵,望着宫子临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他娘的说什么鬼话?这霸王跟了老子这么多年,向来只有他咬别人的份!今天被你这只虎猫抓得眼珠子都没有了,你就说这帐怎么算吧!” 跟在这粗壮大流身后的一大片人各个手里抱着一只或在或小或重伤或流血满身的狗。那声音一说起来,一片叽叽喳喳,吵得宋凝予怒意横生。 宋凝予淡淡的朝着空中叫了一句:“虎猫,过来。” 那被锁在铁笼子里面的虎猫顿时就欢喜了,利锐的爪子在扇着那铁笼子,但是到底是个小动物不是,被牢牢的锁着,出入不得,它打不开它就烦得很,一烦它就炸毛,尖锐的叫声将方圆百里的猫全部给引了过来。 一时之间整个店里前前后后无数的野猫云集而来,将这百来号人全部包围其中。宋凝予听着这越来越多的喵声,心里跳了跳,乖乖,难道这宫子临把一只猫王捡回来了? 没见哪家的猫能单挑方圆百里的狗,如今连这艳掌柜家的狗看见了这虎猫都老实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耷拉着脑袋,老实得很。 “虎猫,不要胡闹。”宋凝予清冷的声音瞬间将屋子里面嘈杂的人声压了下去,那数百号人齐齐望着宋凝予,人是听话了,猫不听话呀,虎猫在笼子里不断的扑腾,那下了锁的铁笼,哪里是虎猫能折腾断的! 宋凝予长袖一挥,那铁笼的锁砰的一声变成了两半,掉落在地上,门开了,虎猫瞬间就奔进了宋凝予的怀里。 这下好了,那些人要完蛋了。无数的猫将这些人围入其中,宋凝予一下一下的替怀里的小虎猫顺毛,语气平静如初:“这么多的狗,竟打不过一只三个月大小虎猫?难道这些狗是纸做的不成?” 那些人脸色微红,一个衣着艳色的胖女人挤出了人群,指着宋凝予咆哮道:“我家狗招你家老虎了吗?冲到我家里对着我家这傻旺就是一顿挠!你看看你看看,这皮都被挠开了!这爪子可真是够利的,你今天要么赔钱,要么,就把这只老虎当着我们的面打死!” “对!赔钱,不然就把这老虎打死!小小年纪这么狠,要是长大了,还不得吃人啊!”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后,抱着胳膊看热闹,看归看,但是触及到了他的利益了,宫子临也不可能不去维护。 他抱着胳膊笑意盈盈的出主意:“我如何能信是我家小虎猫把你家狗给挠了,这位夫人,要不这样,让这家虎猫与这些狗重新打一架,若是我家虎猫赢了,我就赔钱,如何?” 虎猫狐疑的扫了眼身后笑意幽冷的宫子临,顿时觉得后背直哆嗦,这个男人……以后招惹不得! 那些人一听这条件,顿时就愣了,万要是咬不死这只猫,那这些狗岂不是白伤了? 花香楼外一女子一蹦一跳的牵着欧阳火的手走了进来,见里面人声鼎沸,顿时双睥就亮了,朝宋凝予晃着那短短的略胖的胳膊笑道:“娘子,娘子你们怎么才回来呀,我和欧阳哥哥都去找了你们好几次了呢。” 肖宝宝走近一看,疑惑的看了眼宋凝予怀里温顺的虎猫:“咦?怎么回事?大家抱着只残疾狗狗来做什么?” 众人嘴角抽了抽,一旁的艳掌柜笑比花开的将刚才的情况与肖宝宝说了一通,肖宝宝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众人心里默默替自家狗捏了一把冷汗。怀里的狗这会都还在哆嗦呢,怎么可能让他们再和那只小老虎打一架! 肖宝宝听完点了点头,摸着下巴晃了晃欧阳火的手:“欧阳哥哥,我觉得这个坏人说得挺有道理的,以这小家伙的体格,确实不像能打赢这群大狗狗嘛,让他们打一架,要是小猫赢了,那我赔双倍的价钱!我可是肖族小小姐,说话算数!” 肖宝宝拍着那二两小胸脯保证,那些人互相望了几眼,小声的交谈了起来。 宋凝予顺着怀里小虎猫的毛,语气微凉:“诸位若是需要时间思考,那不思考清楚了再来找我。”她有些累了,没这个时间和兴趣陪着这些人在这里耗。 茶香楼里一片嘈杂,宫子临揉了揉宋凝予的长发,幽森森的朝小虎猫瞥了一眼,那一眼惊得昏昏欲睡的小虎猫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好!比就比!你们可说好了!”粗壮大汉心一横,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肖宝宝朝着身后的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两位侍女闪身站在门口,脆冷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街! 第八百八十六章 独战裙狗(二) “一只猫与群狗打架啦!快来看呐!” “来来来,下注了,赌狗赢还是赌猫赢啊!”另一个在一旁摆起了赌摊子。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肖家果然不愧是商业世家,赚得一手好钱,任谁也不会相信,宋凝予怀里这只小虎猫能斗得过一大群狗!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摸了摸下巴:“娘子,咱们要不要也来赚一点零花钱?”毕竟他们的银子不多了。 宋凝予挑了挑眉:“宝宝若是进帐,三七分。若是输了,算她自己的。” 宫子临竖起大拇指:“还是娘子有远见!” 肖宝宝才不管你三不三七分,半盏茶的时间,那大半个月老城里的人就朝着这花香楼聚了过来,一宋凝予邻近的店子纷纷关了门爬上了二楼准备看好戏。 整条街都关了门,在黑白双殊的指挥之下两旁驻起了高高的观望台,数百只大大小小的狗被放了在了那条封闭了的大街上。 宫子临推着宋凝予的轮椅停在门口,她拍了拍怀里的小虎猫:“要么,不要动手,要么,就不要留情。” 小虎猫抖了抖身体,其实若是仔细看,虎猫深色的虎斑纹路上还隐隐约约能看见些血迹,只是这货一向爱干净,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它抖着小身板,慢慢悠悠的晃到了大街上。 花香楼的门与窗也关了个严实,宫子临抱着宋凝予挑了个二楼最好的位置开始看热闹,宋凝予眼睛看不见,只听见下方汪身一片,众人那叫好声成群的吼着,多数是买狗赢的…… 这一场硬仗打一直打到了大中午,连那些月老城的权贵也参与了进来,整条街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欢呼叫好声一片连着一片。 肖宝宝那清脆的嗓子从早上叫到现在,都已经变得有些嘶哑了,欧阳火在一旁怎么说也不见她听,宋凝予默默的叹了叹气,看来欧阳公子的征妻之路还很漫长。 一楼那声音一片接着一片的响起,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忍不住拍手称好:“娘子,你真是为夫的福星!想不到这家伙个子小小的,战斗力如此之强,下次打仗若是敌人派狼狗来,咱们就派它出战!” ……派一只猫对战群狼?亏宫子临也想得出来! 烈日炎炎的日头正应和着一派热烈的观众,那些个狗的主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了。毕竟自家狗死了,毕竟自家狗死了还是赔了不少钱的! 一声混乱的大战终于结束了,小虎猫在一群狗的尸体堆里慢条斯理的舔着爪子,站在七楼露台上衣冠如雪的男子挑了挑眉:“想不到这小家伙跟她的主人一样,不动声色则已,一动,则万呜惊人呐。” 肖坤还没有从第二次心动的人竟然是宋凝予……竟然名花有主的阴影中走出来,他有些阴郁的看了眼楼下逐渐开放了的大街。唉。有缘无份。 肖宝宝不顾那小虎猫一身的血,将她抱在怀里笑得眉不见眼:“呀,我家小虎猫好厉害呀,你刚才那个样子,要是被大哥看见了,肖族的看门猫非你莫属啊!以后你跟着我好不好?哪天我要是没银子了,你还可以给我杀条狗……” ……艳掌柜的脸色僵了僵,扫了眼半欢喜半忧伤的那群挑事的人,再看看那死相颇凄惨的群狗,这只小老虎到底是哪里来的实力? 那小身子在一群疯了一样的狗群里简直就跟只老虎似的,爪子一甩过去就没有落空的…… 从此月老城多了一条独猫侠群战一百条方圆百里一大群疯狗的故事…… 小虎猫挣扎着从肖宝宝的手里逃了出来,身上的狗血在肖宝宝的身上蹭了个干净,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这才跳上宋凝予的怀里。 肖宝宝转身去抱欧阳火,欧阳火往一旁挪了挪,语气微冷:“去洗干净。” “哼!欧阳哥哥你也不要我了!我去找我大哥!” 宋凝予顺着小虎猫的毛,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平静:“下次再惹事,你就自己收拾烂摊子。” 小虎猫的脖子缩了缩,顿时乖巧了下来,果真是一物祥一物啊!宫子临默默的感叹,想他一代帝王,就这么载进了宋凝予的手里,载得心甘情愿! “宝宝,许久不见,越发胡闹了。”清朗的声音透着几分沉稳几分宠溺,声音从楼上缓缓而下,肖宝宝顿时惊住了,转身朝着那声源处就奔了过去。 就跟十八里接亲似的:“大哥!” 肖宝宝欢喜得不得了,她拉着肖坤笑盈盈的道:“大哥,我要娶宋姐姐!你说好不好?” 肖坤站在宋凝予的轮椅前,那目光,宫子临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倾犯,于是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语态亲昵道:“这是肖族小小姐的大哥。” 肖坤沉默了半响,朝宋凝予苦笑道:“姑娘,又见面了。” 宋凝予牵着宫子临的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她笑道:“公子说笑了,宋某并不记得与公子见过。” 宫子临顿时觉得圆满了,推着宋凝予的轮椅朝肖坤笑的得一脸幽冷:“既然我家娘子都这么说了,想来是肖族长认错人了。” 肖坤微微怔了怔,点了点头叹息道:“大约是吧,宝宝多谢你们照顾了。” 对于欧阳火来说,这可是未来的大舅子!他揉了揉肖宝宝的长发,姿态宠溺:“大哥不必客气。” …… 媳妇没抢着就算了,自家从小宠到大的妹妹还要丢了!肖坤很忧郁!趁着天色尚早,一行人决定出发前往西国的皇城,西孤城。 宋凝予与肖宝宝等人还是一辆马车,只是这八匹马的马车里面还多了两个人,一个衣冠如雪的圣医阁阁主,一个沉稳俊朗的肖族族长。 有了这两位大人物镇场,那些原本前来挑事的人也纷纷安静了下来,从这月老城到西孤城,走近路中间也要经过三座城,八匹马走的是官道,又加上后面那匹马打着的还是肖族的旗号,所以一路而行平安无事。 圣医阁的阁主一双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宋凝予的身上,足足盯了两个时辰,直到宫子临那一腔的怒火正欲暴发了,他才语态凉凉的问道:“纯素兄可还好?” 宋凝予抚着怀里的小虎猫神色有些悲伤:“劳阁主记挂,家师已经过世了。” 第八百八十七章 圣医阁主 圣医阁主似乎早料到了,他状作无意的问道:“尸体是保存还是入土?” 宋凝予拧了拧眉:“火葬。” 接下来圣医阁阁主便再也没有了声音。肖宝宝换了身衣裳,趴在她家大哥的怀里吃糕点,吃到一半,肖宝宝看向一旁风流无双的圣医阁阁主,眨着一双可爱的眼睛问:“圣医哥哥,我家娘子的病你能治好吗?” 圣医挑了挑眉,有些哭笑不得的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宋凝予:“你家娘子?”心里却道,这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莫不是面部神经也有问题? 圣医走遍大江南北,上至皇岛下至黑山地狱,也算得上是阅女无数,还从来没有见过像宋凝予这样的女人。 “我若医不好,你待如何?”圣医阁主撑着下巴,捏了捏肖宝宝那张圆滑的脸,一双祖母绿色的狐狸眼笑得眯了起来,像只狡诈的狐仙。 肖宝宝嘟着嘴极其不满:“圣医哥哥你不是说天下之病你莫不能医吗?你要是医不好宋姐姐,那我们怎么成亲呀?”天真的语气与想法逗得众人闷声轻笑了起来。 在场的只有两个人笑不起来。 宫子临大手揽着宋凝予的腰眯着眼睛笑得有些森冷:“我家娘子要成亲自然也是与我成亲!” 肖宝宝气呼呼的指着宫子临,一张脸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愤愤的坐了下去,扯着肖族长的胳膊撒娇:“大哥!这个坏人欺负我!他……他不要脸,他还要抢我的娘子!” 宋凝予无奈揉了揉眉心,朝圣医阁阁主淡道:“我知道肖族与唐门也有不少的生意上的往来,只是,若做大烟上的生意,终非长久之计。此番前来西国,是想请圣医阁主出山。” 圣医阁主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打量着宋凝予,那神色间说不出的自在与随性:“不急,既然来了,不妨随我上圣雪山玩几日。”圣雪山寻常的百姓是很难上去的。 宋凝予皱了皱眉:“此事拖不得,还请圣医阁主……” “想要我速去也可,只消你陪我一夜,如何?请动天下医圣只需一夜,你是不是很划得来?”他眯着眼睛扫了眼宋凝予身旁升腾着浓烈杀气的宫子临,笑得越发风流俊逸。 “不行!想打我家娘子的主意,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宫子临坐在宋凝予的身旁,不温不火的语气惊得众人后背升起了一股寒意。 不过胆子大的人也多的是,圣医阁主挑了挑眉,完全不理会宫子临的抗议:“若非你与纯素兄同出黑山地狱,我就直接将你家娘子抢过来了,何止是借她一夜。” 宫子临突然朝着圣医阁主出手,那杀气氤氲而起,不带一丝保留,圣医阁主从马车的大窗口退了出去,两人站在一片树林里面拳掌相加之间拼尽了全力。 肖宝宝是个喜欢看热闹的,她一见这两个人打架了,顿时就欢喜了,吩咐马车停了下来,跳下马车拍着手看热闹。 欧阳火坐在马车里,扫了眼窗外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朝宋凝予挑眉笑问:“你就如此肯定他能打得过圣医阁主?” 宋凝予拔弄着怀里小虎猫那可爱的耳朵:“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外面不知道什么个情况啊!打到一半突然就停手了,圣医阁的阁主莫名的对宫子临的眼神就变了样,万分崇敬的朝宫子临笑道:“大哥,您请。” 肖宝宝在马车外看得目瞪口呆,她扯了扯路过她身旁的圣医嘴瞪着一双大大的葡萄眼:“圣医哥哥,你不是跟这个坏人打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叫他大哥了?” 一场好戏就像是看到一半,突然就被卡住了,然后迅速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剧情不是这么走的呀!肖宝宝小心脏有点受不住了! 圣医阁主将宫子临送进了马车里,朝宋凝予笑得人畜无害风情万千:“大嫂,方才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谁能告诉她这个失明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火诧异的扫了眼衣冠如雪言语虽然卑谦,但神色却依旧风流不羁的圣医阁主,顿时觉得这人很有趣,能曲能伸。 马车一路疾驰在官司道上,一夜的功夫,穿过了两座城,朝着西孤城进发。 西孤城中一切都很平静,宋凝予靠在宫子临的怀里半睡半醒的听着西孤城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小小的议论声,要不就是哪家大人娶了妾了,儿子大婚了,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按理来说,这么多天了,小女帝与滟华他们也该做点什么了才是。 一路穿过喧哗的大街,马车停在了肖族的大门前,宋凝予是第一次来肖族,并不知道肖族的模样,但是从宫子临的解说看来,大约与唐门一样,也是极为气派的。 到了肖族时天色就已经开始沉下去了,一抹火红的云霞在天边挂着,将去未去。 肖族的用食与礼仪都极其讲究,一入肖族族门,迎面而来的便是那舒适豪华之势,四周散发着浓烈的荷花花香。 肖宝宝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牵着她的手笑盈盈的解释着这里面的一草一木,甚至穿过了哪里是哪里都说得清二楚事无巨细。 宋凝予在心里将肖族的地势大致记了一下。 肖族共有七十二院,其中有二十八个大院,大院是分开且独立的,小院居于大院之内。 肖族的族花为荷花,荷花的水地下引上来的温泉,所以肖族的荷花向来开得比较草,到了春季中期的时候,荷花基本上就已经全开了。 由于是晚上,用餐并不会很丰盛,只是喝了些养胃的东西,就将各种送回了各自的院落,宋凝予与宫子临是夫妻,总是要住在一起的,欧阳火一个单身的公子,为了方便些,就住在离两人不远的一处房间。 宋凝予怀里的小虎猫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蹭的一下从宋凝予的怀里跑了出去,屋子里除了灯盏微微摇晃,以及宫子临在收拾床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与之前在马车上一路的颠簸比起来,这个时候简直就是安静得过份! 第八百八十八章 交易 “你与圣医阁的阁主终究说了些什么?怎么他突然如此……老实?” 宫子临正在铺床,见宋凝予这么一问,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一直不问我还以为娘子不想知道呢。” “……”宋凝予划着轮椅摸索着房间里面的位置。 宫子临铺好被子,站定在宋凝予高大的轮椅前,唇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娘子若是想知道,是不是该奖励一下为夫的机智?” 宋凝予怔了怔,有些木讷的问:“什么奖励?把小虎猫给你?” 宫子临脸色沉了沉,无奈的抓起宋凝予微凉的手指轻轻抵在唇边,宋凝予脸色微红慌乱的将手扯了下来,有些恼羞成怒的别开脸:“我要睡觉了!” “哎,娘子你不要害羞吗,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多几次习惯就好了……” 宋凝予眼睛看不见,脾气倒是日渐增长了,指尖的银针朝着宫子临就飞了过去,正在敲门的圣医阁阁主迎面就看见一根银针飞了出来,下意识的伸手一挡,那银针没入了手里面,顿时疼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你们在屋子里面打架吗!还用银针,银针可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哎呦,我的手!”圣医阁主青白着一张脸一脸将那扇门踹开走了进去。屋子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平常的啊…… 他狐疑的看了眼宫子临,恍然大悟状的问道:“说,你是不是欺负她了?我可告诉你,他是纯素兄的人,你若是欺负了她,我定饶不了你!” ……什么叫纯素兄的人! “有事直说。”宫子临幽幽的扫了眼若无其事的圣医阁主,伸出手将袖子上钉着的那枚银针扯出来,顺手将宋凝予的轮椅推到了身旁,递了杯茶给她。 圣医阁主眸光幽幽的往宫子临的身上扫了扫,沉声道:“她的眼睛,我可以治。” 宋凝予仿佛在心里看见了一颗萤火虫泛着微亮的光前来迎她,端着热茶的指尖微微抖了抖,慢慢的将心里的那一抹薄如蝉翼般的欣喜压了下去。 “条件是什么?”圣医阁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救一个人。 圣医阁主优雅的坐在宋凝予手旁的红木椅子上,大厅的中间放着一个荷花形的香炉,香炉里正冒着荷花浅浅的香气,随着窗口吹进来的风散于无形。 圣医阁主撑着侧脸,打量着宋凝予那张与纯素十分相似的脸,沉声道:“只要你随我去一次黑山地狱,我可以将你的眼疾治好,甚至于腿,我也可以让你重新走路。如何?” 黑山地狱,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宋凝予不知道,但是光从那火凤卷轴来看,宋凝予就感觉到了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宫子临与她都有所保留,不敢全力托出,所以谁敢不知道,那股力量最强大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好!”宫子临几乎是在圣医阁主提出来的一瞬间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宋凝予微微皱眉:“黑山地狱我没有去过,但是,据说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圣医阁主撑着侧脸朝宋凝予笑道:“你与纯素兄如此相似,想必去了黑山地狱必有大用,而我,只是好奇,你分明未曾去过黑山地狱,为何会火凤卷轴中的强大的内力与武功。” 是了,宫子临与纯素都去过黑山地狱。宋凝予没有去过,她之所以会,是因为在鸿蒙里误入了鸿蒙的国藏。 “偶然所得,又得师父教导,方有此小成。”宋凝予说的很含蓄,圣医阁主点了点头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 “你今夜将我要的东西给我,明日我来替她治眼睛。”圣医阁主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兴奋感,盯着宫子临的一双眼睛里满是热情。 宋凝予听着这迫不急待的语气,下意识的望向宫子临的方向:“什么东西?” 宫子临没有回答她,只是端着茶盏淡道:“午夜时分,自会送到。” 圣医阁主撇了撇嘴,站起身来,弹了弹那一件白如雪的衣袍,点了点头:“恭候大驾。小丫头,你也不必太着急,你那一身的伤在旁人看来是无药可医,但本美男子医遍天下奇难之症,又岂会难于你这点小病。且放宽心吧。” 圣医阁主潇潇洒洒的走了,还相当友好的替宫子临顺道将门一并关上了。 宋凝予放下茶盏,变得很沉默,宫子临只觉得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望了眼神色越发平静的宋凝予,脸色微微白了白。 “娘子……” “黑山地狱终究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虽然危险,但是若是你我还有他三个人去,就算不得危险。”的确,他们如今的实力都大提升了,那里面那些家伙,如今对于他们来说,只算是小菜一碟了。 “那你午夜时分要拿什么东西给他?” 宫子临脸色微红了红,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咳,这个……娘子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说!” “x宫七十二式”…… 宫子临偶然从花香楼得来的书,没想到竟然还能派上大用场,当初打架的时候圣医阁主无意中看见了此书,于是找他要,然后就发展成了如今的模样。 …… 宋凝予默了半响面色微红恼羞成怒:“你怎么会藏这种书!” “为夫不是以备不时之需嘛…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为夫这是早有防备!” “宫子临!今天晚上你打地铺吧。”宋凝予慢条斯理的垂理了理衣袖,宫子临那张脸顿时就垮了下去,唉,终于瞒了过去了,真不容易。 他扑到宋凝予的腿边,头枕着她的腿一脸委屈:“娘子啊,为夫之前绝对没有将那七十二式用在你身上啊,娘子你要明查啊!为夫真的是冤枉的!” 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手中的青筋暴起,一拳朝着宫子临的眼窝窝就揍了上去:“你离朕远一点!今天别回房睡了!” “唉,娘子,你别生气啊,我虽然没有用过,但是也想用呀,唉,你到底是生气我没用过啊还是生气我打算用啊……”回应宫子临的是那里间砰的关门声。宫子临摸了摸心脏口,呼,好险。 他扯着脖子朝里面喊道:“娘子,你没事吧?你开门啊,我还没进去呢,我伺候你睡着了你再赶我走啊……” 第八百八十九章 假宝宝 里面传来宋凝予恼羞成怒的声音:“滚!”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在房间外面挠了半天的门也不见宋凝予来开门,他眼睛转了转,莫不是睡着了?扒开客厅旁的窗户,宫子临沿着后院小心翼翼的晃了过去,趴在窗户上朝里面看,宋凝予正坐在轮椅上发怔。 “娘子?你睡了吗?你要是没睡,那我进来了,你可不能飞银针啊。”宫子临趴在窗口,事先说明,以免宋凝予发脾气。 宋凝予没有作声,他当她是默认了,脚下一跃,闪进了屋子里,宋凝予抿着唇,一只手不安的扯着衣袖沉默着。 见宋凝予不出声,宫子临迅速扫了眼屋子里面,屋子里很整洁啊,这是怎么了? “娘子?” 宋凝予摇了摇头:“没事,你出去吧。” “娘子,要不我先扶去睡吧?”宫子临半蹲在宋凝予高大的轮椅旁,谨慎的望着她。 琢磨了半响又问:“是不是腿疼了?我替你揉一揉?还是饿了?冷了?哪里难受了你说啊。” “宫子临!我还在生气!我跟你和好了吗!赶紧出去!” 宫子临蹲在轮椅旁目瞪口呆半响没回过神来。他家娘子这是跟他撒娇吗?还是其他什么的?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这就走,小没良心的,用完就扔!唉苦命为夫我今晚要独守空房……不对,独睡客厅啊……” 宫子临又像做贼似的从窗口爬了出去,砰,他爬出去之后还没来得及转身,屋子里面的窗猛的便关上了。宫子临挠了挠窗,哼,关得还挺严实! 宋凝予坐在轮椅里,指尖的银针始终捏在手里,不曾降下半分。 夜缓缓的一点一点的移着。午夜时分,一抹身影从宋凝予屋子的衣柜处钻了出来,手中紧握着的弯刀在将灭未灭的蜡烛微弱的光线下前过一丝寒光,她脚步奇轻,像猫一样,不露半点痕迹。 她敢保证,已经瞎了眼瘸了腿的宋凝予必不是她的对手! 手中的匕首紧紧的握着,朝宋凝予的脖子处缓缓的移动,宋凝予半睡半醒,没有宫子临在身边,她总是潜意识里留了三分清醒。 当那个女人终于行动的时候,宋凝予就已经醒了,匕首离她越来越近,到时候仅差着一指的距离,她突然伸出手,朝着那女人猛的击出一掌,那女人被一掌击退,房间里不曾露出一丝声音! 女人抹了抹唇边漫下来的血迹,瞪着宋凝予冷冷的笑道:“想不到你还真有点实力!当初确是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一个瞎子,竟然还有还手的余地!” 宋凝予慢条斯理的收回手中的掌风,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蓝姑娘,你之所以如此执著的跟在我家夫君的身旁,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妨直说。” 她可不相信,一个十几年前宫子临见过的小姑娘,如今才去寻他,一寻他就是各种亲热,临郎临郎的叫着,这令她很不愉快! 蓝柔吐了口血水,掌中开始酝酿出强大的杀气:“打的什么主意?我若是变成了你,临郎自然就会爱上我了!宋夫人,你就去死吧!我必会成为你的替代品好好的活下去!” 她猛然出掌,宋凝予转动轮椅,躲过了蓝柔那柔弱的一击,绕指柔,可成钢,亦可克刚,的确是厉害。 宋凝予若是没有火凤卷轴里面的实力,估计也打不赢这个女人。 她转动右手一把几近透明的剑凌空而现,在那把剑上,隐隐约约可见一只小凤凰的模样! 蓝柔瞪大双眼望着宋凝予低声怒斥道:“火凤决!原来千年前偷盗火凤卷轴至高秘决的人就是你!你皇岛一族!好!好得很!” 蓝柔的身影瞬间从窗口钻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宋凝予手中几近虚幻的长剑与凤凰消失得一干二净,她坐在轮椅里,微微皱了皱眉,蓝柔之所以敢来,大约就是算准了,今天晚上午夜时分宫子临会出去! 如今已经是午夜了…… 若说赏遍天下名花的圣医阁主竟然会好奇宫子临手里那本……《x宫七十二式》宋凝予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定然还有其他的什么! 宋凝予转着轮椅推开里间的房门,摸索着记忆中的道路,朝门口转了过去,砰,宋凝予咬了咬牙,腿上好像碰到了椅子,巨大的声音将门外守夜的欧阳火惊醒了,他匆匆推开了房门,在幽暗的房间里迅速扫了一圈。 只见宋凝予正坐在轮椅里,低着头发呆。 在她的腿旁一方桌椅已经撞到在了地上。欧阳火眉心跳了跳:“三更半夜你不好好的睡觉,这是做什么?” 宋凝予微微沉眸,薄薄的唇里吐出了两个字:“捉!奸!” 欧阳火仿佛看见一层无名的火正从宋凝予的头顶上赤热的烧着,她那双原本该看不见一切的眸子里,此时正燃着熊熊的怒火,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预见宫子临是怎么样的一种轰轰烈烈的死法了! 很好!可以看好戏了! “他怕你半夜醒来去寻他,所以让我在这里守着。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带你去吧。”宫子临摸了摸鼻子,睁眼说瞎话,这样说不知道宋凝予这一腔的怒火会不会减低一点?不过看着这张阴沉沉的脸……宫子临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半圆的月挂在天空,银若霜华的月光散落在肖族寸土寸金一般的景致里,轮椅的声音轻轻的回响在寂静的夜里,一只小虎猫懒洋洋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学着欧阳火的模样脚步轻轻的走着。 长廊灯盏摇曳的远处,有一个小女孩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披着一头柔顺的长发朝着宋凝予这边安安静静的走着,光着的脚在青玉的地面上发出嗒吧嗒吧微弱的声响。 欧阳火瞧着这仿佛受了惊吓的小女孩心中一紧,走上前去皱着剑眉轻声问道:“宝宝?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宋凝予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小小姐?你知道他是谁吗?”宋凝予顺口一问。 靠在欧阳火怀里的小女孩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把匕首,她糯糯的说道:“欧阳火呀,凝予姐姐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了?”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如同一把刀,灌注了强大的内力,瞬间狠狠的从欧阳火的掌心穿了过去。 第八百九十章 真假宝宝 是欧阳火内身体替肖宝宝挡下了那凌厉的一枚银针! 宋凝予精致的眉宇微微皱起,冷声喝道:“那不是肖宝宝,那是蓝柔,欧阳,退下!” 耳中响起蓝柔尖锐的笑声:“可惜了,凝予姐姐,一切都已经晚了。”她缓缓的抽出手中的匕首,低头一看却不见血,敛了笑诧异的瞪着眼前的欧阳火,眸中突然惊现出一片惊恐与诧异。 欧阳火两指捏着蓝柔紧握着的匕首,匕首与心脏之间仅一指之隔,蓝柔的匕首却再进不得分毫。 欧阳火本是一个热情的人,只是此时,却是眉眼冷漠,语气冰冷:“竟敢仿冒他人,你胆子倒是不小。” 蓝柔愤恨的扫了眼宋凝予,语气嫌恶:“你辈欠我族的债,他日我辈族人自会向你讨清!”蓝柔的身影如风一般迅速陷入了黑夜之中。欧阳火捏着手中的匕首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匕首呈弯月型,手柄上刻有七颗深蓝色的珠宝……”宋凝予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素未谋面的蓝柔姑娘了?竟然逼得她要来杀她! 宋凝予静坐大大轮椅上,朝他招了招手:“我替你看看手。”欧阳火分明已经没有内力,但是他的身手,依旧不容忽视。 欧阳火扫了眼手掌心里那一个极其微小的伤口,拧着眉笑道:“啧,你这银针没想到小小的,威力却大,手掌不见伤口,掌心却极疼。” “哪这么多废话,不想筋脉尽断就把手掌伸过来!”宋凝予摸索着大轮椅里面的药,欧阳火摸了摸鼻子,干脆就坐在了轮椅旁两步远的长廊边上,等她收拾完。 乌黑如墨色般的天空月暗星明,斑驳的星子一闪一闪,像极了这西孤城中万家灯火的倒映。 春风拂脸,远处有白色的昙花悄然而开,在昙花的身旁,衣着浅粉色的姑娘正瞪着眼睛满眼欣喜。在她的身后,还站着黑白又殊两位贴身侍女。 “宝宝?你怎么还不睡?”欧阳火拧了拧眉,有了刚才的事情,他不免谨慎了三分。 肖宝宝站在远处,若非欧阳火提醒一声,以她专注的样子,是很难发现他们两个的。 隔着两座亭各一方清池,肖宝宝疑惑的转过头,见宋凝予与欧阳火,顿时满眼欣喜的站了起来,一双微胖乎的小手不断的摇着:“哎,娘子!欧阳哥哥!” “小姐,你跑慢点,当心摔着!”跟在她身后的小白姑娘心惊胆颤的瞧着她奔力向前跑圆滑的身姿担忧的提醒着。 肖宝宝跑得比谁都快,就像是猫儿见了老鼠一样,欢欢喜喜,大步奔腾般的扑进了欧阳火的怀里。 宋凝予终于将药摸索了出来,递向欧阳火:“抹一抹过两天就没事了,既然宝宝来了,你就先送她回房吧。” 肖宝宝从欧阳火的怀里退了出来,站在宋凝予的大轮椅旁,一双秀气的眉欢快的舒展着:“娘子,你能不能把欧阳哥哥借给我一个晚上?我有很重要的东西想给欧阳哥哥看!” 宋凝予点了点,笑意盈盈:“这你可得问你欧阳哥哥了,我可答不上来。” 肖宝宝嘟着一张嘴喃喃道:“我大哥说了,欧阳哥哥比我大十几岁呢,得叫叔叔,可是叫叔叔那大哥的辈分岂不是就低了吗?我还是叫欧阳哥哥算了。” 欧阳火哭笑不得,这小妮子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语气轻缓的捏了捏肖宝宝那张嘟嘟的脸:“宝宝,你家娘子看不见,所以咱们首先要保护她,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去寻你。” 春季夜里的风透着些薄凉,星子隐入了云层中,有纷纷扬扬的细雨从墨色的远处飘来,肖宝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后的小白姑娘替她披了件白狐西番纹的厚披风。 “那……那你一定要来啊,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的。”肖宝宝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忐忑的瞧着欧阳火,生怕他说到做不到。 “我找的到地方,欧阳你随宝宝去吧。”宋凝予推着轮椅,朝前走,她好像并没有失明一般,路走得笔直,欧阳火皱着眉,望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斑斓的长廊上,一颗心被不明的东西紧紧的揪着。 宋凝予记得那条通向圣医阁主的道路,她推着轮椅,摸索着朝前而行,砰,轮椅撞上了旁边的长廊边沿,宋凝予皱了皱眉心,以肖族内部的防御力,蓝柔想出去,很困难,果然,不过一会,蓝柔就沿着路跑了回来。 路上引来一路护卫们的追杀! “快,往那边跑了!往圣医阁主的阁楼里跑了,千万别让这刺客进去!” 原来已经到了,她有些哭笑不得的将歪了的轮椅轮子转正,身后突然传来一抹凌厉的杀气,宋凝予低了低头,一把弯月型的匕首削去了她一缕长发,宋凝予迅速转动着轮椅退开那个危险的地方。 蓝柔不会放过这一个绝佳的机会,她手中握着两把弯刀,一左一右朝着宋凝予刺了过去,怨恨冰冷的语气里闪着腾腾的杀气。 其实蓝柔的武功并不低,她与宋凝予在长廊上过了数招之后那些护卫也匆匆跑了过来,见宋凝予见折拆招,一位衣着浅蓝色身段柔婉的女子正展开着凌厉的攻势,众人一瞬之间突然不知道要帮谁了。 “大半夜的,还真是热闹。”宫子临懒懒悠悠的声音从阁楼里面传了出来,带着冰冷的杀机望向正与宋凝予对招的蓝柔。 蓝柔一见宫子临,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目光瞬间从杀气冷冽转化成了妖婉柔温的小女人:“临郎!你为何躲着我,为了找你,我都翻到这来了,还差点被这些人给当作刺客杀了!” 宫子临无视蓝柔一脸关心的模样,迈着沉稳的步子与蓝柔擦肩而过,最终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伸出大拇指,擦去了她手背上的一丝血迹。 “谁干的?”以宋凝予的实力,这么久了都没有一个人能够轻易的近得她的身,如今她却是手背受了伤了,看样子应该是刀伤。 蓝柔手中的弯月匕首猛的藏进了宽大的衣袍子里,在宫子临冰吴燕聪的目光里,她张了张嘴,欲解释。 第八百九十一章 荷花灯 “临郎,你为何不理我?我这样辛苦才找到了你!”蓝柔请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原本前来捉拿刺客的人这下不好办了。 唉,这公子倒是个痴情的,自家娘子虽然眼疾腿残的,他还是一颗心向着她。 “你伤了我家娘子,蓝姑娘,这笔帐,咱们是不是要好好的算一算?”宫子临细细的替宋凝予抹着药,手下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得令蓝柔眼红得很。 “我……我没有,临郎,你不公!分明我也是你的妻,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蓝柔站在两人的面前,娇美的脸上泛着一丝声嘶力竭般的崩溃! 宫子临替宋凝冲击波包好了纱布,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顺手替宋凝予将那飘飞到前面有些凌乱的发别到了耳后,这才神色淡漠的望向这位声嘶力竭的姑娘:“我虽救你,却也不过是偶然,你若是再纠缠,那我不介意再杀了你!” “你杀了我……我……我族中之人不会放过你的,临郎,我哪里不好吗?你也看见了,这个瞎子,连路都不能走,你还要她有什么用?说不定……说不定她连孩子都不能生呢!临郎,我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她的语气有些哽咽,一双眸子里梨花带雨。 围着的众人有些尴尬的瞧着这三个人,为首的一名护卫朝宫子临问道:“几位这是……认识?若是不认识,我等必会将这姑娘逐出肖族族府。” 临郎一双眸光急争的望着宫子临:“临郎,十年前,在黑山地狱的时候……你难道忘了吗?” 宫子临剑眉微剑拢,一道清朗透澈的笑声从阁楼里面传了进来,原本半掩着的房门突然打开来:“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退下吧。” 一道欣长优雅的声音从那房间里面晃了出来,姿态优雅风流,一双桃花眼中媚色如丝。 “既然都来了,不如进来一座,正好我有事要与你们相商。”圣医阁主也有找人商量事情的时候? “娘子,你怎么来了?这路上要是出个事的,那我怎么办!”宫子临嘶哑着声音,剑眉皱作一团。 “说正事。”宋凝予拍开宫子临握着肩膀的手,望向圣医阁主的方向。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抱着宋凝予进了圣医阁主的门中。 茶香满室略带雪,清脆的铃铛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清脆的响着,一杯茶香氤氲递到她的跟前,圣医阁主语带笑意:“雪山顶端可就这一颗大茶树,你尝尝看。” 宋凝予当下也不客气,接过圣医阁主递来的茶,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清冷的雪香混合着梅花的香味,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雪山的月圣茶。采之于中秋,再以九首工序制成,其中一道,就是混合梅香。” 月圣茶是圣雪山的极品,连这北域的王都不曾喝过的。 圣医阁主笑意盈盈,颇有一派秉烛夜谈架势:“大嫂学识渊博。不愧是棠国宋太傅家的二小姐。” 宋凝予眸光微眯了眯,将花盏缓缓的放在跟前的茶桌上,她没有这么多的耐心在这里陪他聊人情事故:“阁主深夜留我等在此,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蓝柔捧着茶冷冷的哼了哼,语气有些鄙夷:“这茶与我族相较,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有什么好得意的!” 圣医阁主也不恼怒,只是笑问:“姑娘乃黑山族的圣女,我们若是出入黑山地狱,还须姑娘一助。” 黑山族!是了!在书上曾经见过,那把月形弯刀,不就是黑山族中之人常用的东西么! “我凭什么带你们去?哼,对于我黑山族的十恶不赦的罪人,我族向来不会放过她!”蓝柔傲然一笑,姿态贤雅的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琉璃玉式的茶杯。 “去贵族取回一件东西,仅此而已。”圣医阁主眯了眯桃花眼,盈盈的笑意中带着一抹清浅的悲伤。 宫子临曲着指,左手一下一下的扣着右手中端着的琉璃玉质茶杯,小茶杯在他的指尖敲得清脆作响。 圣医阁主重新替蓝柔满上新茶,浅笑道:“据我所知,黑山族的圣女,是不得婚姻嫁娶的,蓝姑娘若是愿意,我可以让黑山族另选圣女,还你自由之身。” 蓝柔沉眸,盯着杯中飘浮着的细如银针般的茶叶陷入了沉思。她厌恶这圣女的身份厌恶了多少年了?如今却有一个人告诉她,能助她归于自由。 “你要如果劝族长还我自由之身?” 宋凝予静坐轮椅之上,决定当一回听客。宫子临与这位蓝柔姑娘的相遇她也已经听宫子临说过了,一切都没有什么异议的了。 “黑山族的圣者欠我一个恩情,不知,这样有没有资格?”到底是医者,像圣医阁主这种唯医奇难之术的人,结交的恩怨情仇还是颇多的。 蓝柔诧异的望了眼桃花眼眯得分外迷人的圣医阁主,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这个罪人,我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在黑山族中,唯有圣女得以修炼火凤卷轴的第十层,可是,在千年前因为一场乱战而流失了!所以连如今的族长,其实也不过习得第九层。 砰!蓝柔指尖琉璃玉色的茶杯猛的碎了,滚烫的茶水倒了蓝柔一身,她沉着一张脸惊呼出声:“你这罪人!竟敢对本圣女使暗招!” 宫子临站起身来,顺手替宋凝予拍了拍腿上沾着的一些灰沫,望向嚣张跋扈的蓝柔沉声道:“若非你还有用,今日碎的就不是这茶杯了!你再口无遮拦,那就休怪我无情。” 宫子临将宋凝予轻轻从椅子上抱直,身后传来圣医阁主浅浅的笑声:“好好休息,天色一亮,我们就开始吧,不过,此举过于凶险,你最好还是让她知道的好。”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大步踏出了阁楼,将宋凝予小心翼翼的放进轮椅里,推着轮椅走在那条宋凝予走来的路上。 长廊两旁的灯盏在风中微微摇曳,拉长了两人的影子。有被风吹折了的树叶随着风袭来,宋凝予伸出手,将吹落在她衣上的叶子拾了起来,凑近鼻间细细的闻了闻。 那并非是叶子,而是樱花的花瓣,虽然细小,但是却透着一抹浅淡细微的茶香。 第八百九十二章 西楼 “娘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欧阳火去哪里了?我不是让他在房门口护着你吗!怎么如此不可靠!”宫子临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也不知道捏着花瓣发呆的宋凝予到底听没听进去! “圣医阁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宫子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在瞒着我?”清冷的语气带着一抹秋后算帐的味道。 宫子临只觉得一颗心哆嗦了一下,他笑眯眯的凑近宋凝予的耳旁,打死不认:“哪有!为夫怎么会瞒着娘子呢,我不就是给了那本书给他嘛,结果刚给他,喝了半盏茶,就听见外面的响动了。 宋凝予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宫子临推着她的轮椅沿着长廊上曲曲折折的长道上走。 待宫子临推着她回了房间,替她更衣将人放在床上时才发现,宋凝予的膝盖,青红相交,估摸着是独自推着轮椅走错了道,撞上了长廊。 他拧着眉,将手搓热,抹了些药膏在上面。替她细细的揉了起来,这一揉就直接揉到了细风雨停。见宋凝予退去了疼意,睡得极香,宫子临这才抱着怀里的人睡了过去。 折腾了大半宿,好不容易好好的睡了一觉,不过两个时辰,天色就已经开始透亮。 下过雨之后的清晨空气清冷舒适,门外已经响起了细碎的敲门声,宫子临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卯时刚过。 宋凝予被那敲门声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只得问身旁的宫子临:“天亮了吗?” 宫子临替她细细的盖上被子,柔声道:“还得再过一个时辰,你先睡会,我去看看是谁在敲门。” 宋凝予没有怀疑,她复而又闭上了眼睛。 宫子临穿着一件里衣晃到了卧房外,扫了眼里面正沉睡着的人,他摸索出一盏荷花灯,往灯里倒了些白色的粉沫,取出火折子,将粉沫点燃,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的梨香味。 他小心翼翼的端着巴掌大的莲花座,将莲花座放在了宋凝予的床头,宋凝予有些诧异的睁开眼睛:“这是什么味道?梨花……木松子……白檀……你……” 宋凝予沉沉的睡了过去,宫子临将被子掀开,细细的替宋凝予穿戴齐整,他温声细语的在宋凝予的床旁昵喃:“娘子,这是唯一的一个办法。你不要害怕,定会成功的。” 他朝莲花灯里倒入了一杯水,将圣医阁主给他的掺了药正在燃烧的药熄灭掉,这才抱着宋凝予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向了圣医阁阁主的阁楼。 圣医阁主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站在门口开门的蓝柔一脸担忧的望着宫子临,沉声道:“你知道换眼的风险有多大吗?她本来就已经是一个瞎子了,也习惯了黑夜,你……” “这是我的事情,如若失败,我甘愿陪她一起瞎!你有意见吗!”清冷疏离语气压得蓝柔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愤愤的退开步子,咬牙切齿。 “宫子临,到时候你就等着死吧!” 宫子临再没有看她一眼,抱着宋凝予上了顶层,顶层有天窗,阳光可以直直的从天窗里折进来 ,对于换眼睛的两个人来说,光线越亮越好。 那里面的一切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圣医阁主着一身紧身的白衣,一系列样式奇怪的大大小小的刀并列排在白色的托盘里,在他的身旁,还站在黑白双殊两姐妹。 “这两个人本是我圣医阁的大夫,后来被指派了来照顾宝宝,医术可靠,你不必担心。”圣医阁主姿态严谨的站在两方长塌旁,宫子临小心翼翼的将宋凝予放在另一个塌上,细细的替她理了理那一头秀丽的长发。 圣医阁主在封闭的阁楼之中点上了一排荷花灯,灯中然有白色的粉末,梨花香气袭人,带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宫子临躺在白色的大长榻上,别过头去,细细的望着沉睡中的宋凝予,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她的。 圣医阁主嗤笑道:“你真当这是生离死别吗?” 宫子临一脸严谨的朝圣医阁主道:“你想要的,我自会助你,但是这一次,不容有失。” 扔下话,宫子临在浓浓的梨花香里沉沉的睡死了过去,不变的唯有那一只紧紧握着的手。 时间一点一点的移动,已经转至了大中午,肖宝宝牵着欧阳火的手去寻宋凝予,却见宋凝予的房间里面空空如也,据下人所报,是去了圣医阁主的西楼了,丙人又匆匆赶到了西楼。 蓝柔一袭浅蓝色的纱织长裙,坐在西楼阁楼的大门前,一副护法的模样朝两人冷声道:“圣医阁主吩咐,谁也不见,二位请回。” 肖宝宝很不喜欢她的态度,好像这里是她的地盘一样!这犯了肖宝宝的大忌!她什么都无所谓,但是容不得旁人在她的地盘上放肆! 当下就伸出胖乎乎的手,朝着蓝柔脆声斥责道:“你给我搞清楚,这里是谁的地盘,不想被乱棍打出去,就给本小姐老实一点!” 蓝柔一时也没有料想到,这小小姐竟然如此霸气!她愣了愣,扫了眼一旁面色沉静的欧阳火,勾了勾唇角,将事情如盘托出。 她只是想看一看,这些人担心起来,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肖宝宝眼看着就要闯进去,欧阳火将人一把抱起,低声解释道:”宝宝,那里面不能硬闯,否则,大夫若是出了一点差错,那就是两条命!” 肖宝宝嘟着一张嫩嫩的小嘴一脸焦急:“那怎么办?要不,我们爬上去偷偷看一眼?” “你相信他的医术吗?”欧阳火拉着肖宝宝,按着她坐在玉亭中的石桌前,语重心长。 “圣医哥哥的医术是很厉害,我大哥头疾圣医哥哥也这样过。”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欧阳火坐在肖宝宝的身旁,语重心长的安慰她。 肖宝宝是沉静了下来了,但是欧阳火,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坐不住了,他不时的往楼顶瞥一眼,手中紧握着的茶冰凉了他也没有注意,一口气将茶喝了下去。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等待,漫长得好像这样晃晃忽忽里就过了大半辈子! 日光缓缓的偏移,三楼在天色将沉的时候就已经点了大量的蜡烛,有灯光从三楼里透了出来,那样浓烈,亮如白昼。 第八百九十三章 医疾 肖宝宝坐在对面的亭子里,撑着下巴,叼着一块水晶莲子糕皱着眉望向脸色沉静的欧阳火:“怎么还不出来?以前给大哥治头疾的时候早就出来了呐。” 欧阳火皱着眉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没事的,我们再等等。” 肖宝宝叼着糕点,瞪了眼那坐在大站前脸色有些苍白的蓝柔,冷哼哼的收回了目光。 天色很快沉了下来,纷纷扬扬的细雨吹进了亭子里,肖宝宝穿着一件单薄的纱织长裙,冷得直哆嗦,身后的下人将这亭子围上了一层明纸,又取了个红泥小火炉来,火炉上烫着一壶酒,酒香清冽,使得整个亭子里一下子又暖和了起来。 暮色移去,阁楼里灯火通明,依旧不见任何动静,而肖坤踏着微有些凌乱的步子匆匆而来,语气里透着几分焦急:“宝宝,如何?” 肖宝宝顿时红了一双眼睛,从欧阳火的怀里转身扑进了肖坤的怀里,十三岁的小身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是不长个,所以如今看起来,还像个十岁的小孩子一样,小小的。 “大哥,这都一天了,宋姐姐还没有出来,会不会出事啊?” 肖坤神色复杂的扫了眼灯火通明的阁楼,将怀里的妹妹紧紧的抱着,沉声道:“你要相信圣医的能力,别担心。为兄派人去研制了些新的点心,你尝尝?” “啊!有新的糕点吃啦?快,我尝尝呀。”肖宝宝是个典型的吃货,有了吃就什么都忘记了,肖坤身后的下人鱼贯而入,手中的精致的盘子里盛放着的糕点香气袭人。 肖宝宝嗷嗷两声就欢快的扑进了一桌子的糕点前,欧阳火皱了皱眉,琢磨着,要不要也学一学做糕点?免得下次来个做糕点的,她就傻乎乎的跟着人家做糕点的走了。 肖坤望着吃得很认真的肖宝宝,坐在欧阳火的身旁微微叹息:“她自幼有顽疾在身,圣医寻遍天下名药才集了个八九分,她性格开朗,却实际上什么都看得透彻。” 欧阳火突然萌发出一种与大舅子说话的即视感,眉角抽了抽,望着吃得欢快的肖宝宝,点了点头:“她总是喊疼,我却不知道她哪里疼,可一疼,她就喜欢吃甜的东西。” 肖坤望着灯火通明的三楼,低低的叹了叹气,再无二话,倒是一旁的肖宝宝,吃得一脸满足。 三个人坐在亭子里面等,月上中天时,那阁楼里面的灯似乎暗了暗,但是很快又亮了回去,大约是油尽灯枯,又重新添了油与灯芯进去。 肖宝宝吃得饱饱的,躺在肖坤的怀里,伸出手拨弄着肖坤挂在腰间的那一枚白玉佩,打着呵欠昏昏欲睡,低声呢喃:“大哥,宋姐姐怎么还不出来?” “困了就睡一觉,等有结果了,我再叫醒你。”肖坤语气温柔,饱含浓烈的宠溺,一旁的欧阳火眸光深深,沉眸不语。 肖宝宝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点了点头嘟着小嘴喃喃道:“大哥,那你一定要叫醒我。” 肖宝宝终于沉睡了过去,细雨初停,一抹明亮的半圆的月色挂在高空,站在亭外的奴仆纷纷昏昏欲睡。鸟呜与虫声渐渐的起了起来。 随着渐渐天明的天空,起伏的虫呜声又暗了下去,鸟儿开始在依山傍水般的肖族树上忙碌不已。 一楼阳光划破了黑色,穿进了明纸糊的亭阁,欧阳火睁着一又赤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西楼三层。 由于光线变得强了起来,一时之间,欧阳火也分辨不出来,那到底是不是已经好了。 毕竟一天一夜了,什么样的情况也该有个结果了才是。 在众人瞩目之下,阳光步入了正午,那扇门终于缓缓的由里拉开来,小白与上黑手里端着一个血色模糊的盆子,在那盆子里面,隐约还可以看见,白色的纱布上染满了血。 欧阳火猛的站起身来,冲到了门口,两个端着盆子的侍女将欧阳火挡在了外面:“阁主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阁下请不要贸然擅入。” 欧阳火顾不得仪态,紧紧扣着小白削瘦的肩膀沉声问道:“结果如何?” 小黑姑娘沉声道:“此事待阁主处理完之后下来自会给一个说法,公子,请耐心等待。” 欧阳火脸色有些阴沉的望着半开的门。 将水盆递给门外的人,那扇门又重新关了起来,欧阳火站在门口,根本停不下来,他走了又停,停了又走,转过来转过去,转得蓝柔只觉得眼睛都快花了,最终忍无可忍。 “不过是互换一眼眼睛将毒素堵住的血脉疏通而已!又不是要了他们两的命!你在这里紧张有个屁用!” 欧阳火被蓝柔骂得有些呛,赤红的眸子幽幽的扫了眼蓝柔,转身又回到了亭阁里。 直到天色将暮的时候,那扇门终于再次被推开来,欧阳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还没来得及收回动作,欧阳火就已经扑了过来,拽着他的脖子沉声问:“情况如何?是不是成功了?怎么样了到底?你说句话!” 圣医阁主指尖捏着一枚银针,朝着欧阳火的手二话不说就扎了下去,欧阳火有些吃痛的松开了手,见圣医阁主那张风流的脸憋得通红,他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抱歉。” “已经没事了,只不过,要想彻底的复明,还要过几天。我下的迷香很强,估计两天之后才能醒,你们也别随便去搬他们了,就让他们在那里躺着吧。”圣医阁主眸光落在长廊上。 长廊上的肖坤正满眼宠溺的抱着自家妹妹缓步而来。 圣医阁主微微皱着眉:“又陷入昏睡了?” 肖坤长长的叹了声气,点了点头。 “无妨,只差最后一味药了,你放心,我必会治好她。” 欧阳火听着圣医阁主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她怎么了?”他很少看见她睡觉,可是如今,似乎睡得有些过份了,一睡就是一天一夜,还不见醒。 “让她睡吧。睡着了就好了。”肖坤抱着肖宝宝,步入了那阁楼之中,将她轻轻的放在圣医阁主的床上,替她脱了鞋子,盖上单薄的被子。 欧阳火匆匆上了三楼,他憋着呼吸站在三楼的门口望着里面。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着,眼睛已经覆上了一层雪白色的纱布,在他们的周围,点着几十盏莲花灯,灯火通明中有白色的粉末正在缓缓的燃烧。 第八百九十四章 药倒 欧阳火看了眼便松了一口气,转向下了楼。 宫子临连一声招呼也没有与宋凝予打,他直接下了药,将宋凝予药倒,然后抱到了这里。 肖族里少了这么两个人与肖宝宝的欢声笑语,一下子就变得平静了下来,众人忙着照顾开始昏睡的肖宝宝,所以只得将人手分派开。 三天后的清晨,宫子临从沉沉的睡意里被疼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雾迷蒙,他的心里闪过一丝惊恐,不安的手紧紧的握着宋凝予的手。 在他的耳旁响起一道严谨的声音:“抱歉,你们的血性不合,所以这一次很失败。” 宫子临剑眉狠狠的皱着,身上腾升起一抹强烈的杀气,五指一张,将声源处的人拽到了跟前,沉声问:“她如何?” 圣医阁主慢条斯理的伸出白皙细长的指,一点一点的将宫子临的手掰开,语气里透着几分失落与自责,若不是众人瞧着他那张带着浓浓笑意与戏谑之色的脸,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你们血性不合,所以失败了,如今你们刚好凑一对,一对瞎子。” 宫子临狠狠的拧起眉:“那就给我找!去将血性相合的人找出来!圣医,既然你有违在先,那也就别怪朕翻手无情。” 他冰冷的语气生生的将整个阁楼里的空气都降了数度,众人只觉得背后一阵严寒,哆嗦了一番,圣医阁主摇了摇手笑道:“果然,脾气暴躁的男人就是不讨喜。连个玩笑都开不得!” 宫子临恨不得一口血喷死他!心都快被他给吓停了! “你什么意思?” 圣医阁主懒懒的伸出手扣着他的脉像,笑语盈盈:“本圣医出马,岂有不能治之理,虽然这过程极度坎坷,不过,本圣医相信,这话棠皇陛下应该听得明白吧?” 宫子临那张阴云密布的脸突然就晴空万里了,他紧紧的握着身旁宋凝予的手,再问:“何时能视物?” 圣医阁主招了招手,一旁的奴仆端了两碗药上来,褐色的药泛起一丝浅薄的涟漪,药独有的香气随之钻进了宫子临的鼻子里。 “算你运气好,本是要过一个月才能拆了纱布,只不过,本圣医有急事,所以将这名贵的药材都给你们做了药,到时候棠皇陛下可经记得,将这些药材给我补回来!” 宫子临点了点头:“朕的名下,所有的药任你取!” 圣医阁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手,沉声道:“小白,算帐!” 小白姑娘手里拿着一把金算盘,金光闪闪中晃得众人眼睛都快瞎了!清脆的算盘打处噼里啪啦作响,一边朗声报帐:“紫晶续气莲花灯共计九十九盏,一盏一百两,共九千九百两,天蚕织纱布……银刀一百八十把……银针……劳力劳工费……” 只见算盘打得精响,宫子临端着滚烫的药嘴角抽了抽。 那小白姑娘接着再算:“千年人参两支……佛落花二十朵……麒麟径二十根……” “折合共计一亿八百万零七十九两金子,是我们圣医阁的人去贵国取呢?还是棠皇陛下您差人送来?” 一亿八百万零七十九两金子……宫子临嘴角抽了抽,这个数,简直就已经将棠国大半个国库给掏走了…… 宫子临将碗中的药一滴不落的一饮而尽,开玩笑,这一滴指不定都比一块金子值钱! “待朕回朝之后,圣医阁再随朕去取吧,阁主尽管放心,该给的,朕一样不会少。” 圣医阁主眯了眯眼,满意的点了点头,从广袖里取出一个瓶子递进他的手里:“对了,顺便卖个好东西给你,玉露膏,对于眼疾有极大的好处。” 一旁的小白姑娘插了话:“玉露膏采用圣雪山的圣水,注以一千五百种名贵的药材,由阁主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炼成,共计一千八百万两金子。” “……” 一只素白手突然伸了过来,将那瓶子拿了起来,放在鼻间闻了闻,宋凝予一脸嫌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打开了晃了晃,梨花的香气瞬间倾袭整间屋子。 圣医阁主的脸为之一变:“木梨香!你从哪里得的?” 宋凝予将那白玉瓶子递给身旁的宫子临沉声道:“抹在眼睛上,会缓解疼痛,加快伤口愈合。”这可是巧夺天工的良药!比起一瓶玉露膏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哦,我自己研制出来的,圣医阁主要吗?” 圣医阁主嘴角抽了抽,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沉声道:“将药的配方告诉我。” 宋凝予傲气的扬着下巴,尽管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可是却依旧让人觉得,那纱后面的那双眼睛里面,一定透着一层水光嶙峋的精光! “告诉你也可以,之前这小白姑娘所说的帐,咱们一笔购销!怎么样?你也不吃亏吧?此物在我这里,可是无价之宝。” 欧阳火闷笑着朝圣医阁主道:“相传木梨香有对腐肉重生之效,只要人不死,就必会使其身重生,虽然现实里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配方至今无人知晓。” 宫子临一脸呆愣的接过宋凝予冰冷的手塞过来的药,诧异的喃喃道:“娘子……你……你醒了……” 宋凝予语气幽冷:“待这件事情过去了,我再找你算帐!” 这话听得宫子临后背发寒,他匆匆扯下白色的布条,将液体状的东西倒了出来,抹在脸上,原本疼得火辣辣的眼睛顿时缓解了大半!只觉得极其清凉舒适! “娘子,你涂了吗?这东西效果真不错!” 宋凝予摸索着接过宫子临手里的药,也扯下布条抹了抹。 这一对眼瞎的夫妻的动作,让一旁瞧着的人有些忍俊不禁。宫子临不禁在想,若是当初他早些认识她,是不是如今被她百般维护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娶妻当娶贤呐,我家娘子果然堪称国母典范!”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将药小心翼翼的合上,收进了她常年带着的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里。朝着宫子临一掌就呼了过去。 “放肆!什么国母?朕乃皇岛凝予帝!” …… “我答应你,一笔勾消,你是不是该告诉我偏方了?”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等我眼睛好了,再谈此事。”她可不傻,万一睁开眼睛,弄错了呢? 第八百九十五章 成者疾也 圣医阁主点了点头,笑得有些难看:“难道你还怕本阁主骗了你不成!欧阳公子也在这里,你不妨让他来做个见证!” “我说了,等我好了,自然就会给你,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宋凝予慢条斯理的端着那碗药吹了吹,药里面大约加了些甜味的草根,所以并不是很苦,药香极重,宋凝予光是闻着就觉得整个人精神都不一样了。 圣医阁主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咆哮:“能不急吗!两日之后去黑山地狱,若是能提前将这药再炼出来,也许有大用!既然活着出去,那么自然要活着出来!” 宋凝予无视圣医阁主的咆哮,慢条斯理的喝完了药,从怀里摸出一瓶朝圣医阁主晃了晃:“正好我缺钱,五十万两金子卖给你,你可以自己去研究,怎么样?” 她勾唇冷笑,这里面其实还有一样东西,是圣医阁主做梦也不会想到的! 白如水般的液体在透明的水晶瓶子里微微摇晃,圣医阁主咬牙切齿:“你这是趁火打劫!你可别忘了!我刚刚治好了你的眼睛!”没见过过河拆桥拆得这么快的人! 欧阳火坐在一旁憋着笑默不作声。 肖坤站在门口,望着宋凝予精明而俏皮的模样,心里微微的疼了疼,这样的音容笑貌,他却无缘得到。实乃人生一大遗憾。 “我家夫君也说过,阁下花耗的那些药材,只要我棠国有,你尽管拿去补上!所以,说起来似乎还是我们吃亏些啊。”宋凝予清冷的语气里透着些许遗憾,将站在软榻旁的圣医险些气得吐血! 他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好就五十万两!现在可以把药给我了吗!” 被宋凝予这么一番折腾,就算是神仙也该发火了!她摇了摇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欧阳看得见,这钱就让他代为收吧。” “我堂堂圣医阁阁主,会欠你区区五十万两吗!你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即然阁下愿意,又何必再来跟我说看上我的木梨香了?”宋凝予动作缓慢的将东西往怀里收,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的扣着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朝身后的两个人招了招手。 “去!拿五十万两给她。” 宋凝予摇了摇头:“我可拿不动,存进钱庄里,将取银子的票号给我就成了。” 不得不说,宋凝予真是太狠了!将圣医阁阁主气得无可奈何恨不得一口血喷死他,倒是一旁的宫子临,那一口憋屈彻底的消散了。 “朕果然是娶了个贤后啊!”宫子临坐在塌上,感叹间笑得满面花开。 “我有说我得的银子要与你分吗?我告诉你,关于圣医阁的医费作效一事,你须出一半给我!回国的时候别忘记了,送到皇岛去,否则,朕不介意亲自去棠国找棠皇陛下要帐!”宋凝予语气清冷,飘在屋子里让众人顿时觉得背后发寒。 好一招不动声色。 宫子临笑比花开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语气低下得令人发指:“你可是我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 “我这里可还留着棠皇陛下的和离书呢,棠皇看看吗?”幽冷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宫子临识相的闭了嘴,和离!那是他做过的,最蠢的一件事! 圣医阁主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肖坤从大门外大步而入皱眉问:“如此说来,姑娘并未曾婚配嫁娶。” 宫子临顿生警惕:“我们连房都圆了,这没你什么事!” 宋凝予那张苍白的脸色恼羞成怒涨得微红,躺在软塌上,沉默不语!这人的脸皮竟能厚到这种程度,众人忍不住为之一叹! 肖坤乃是儒雅的谦谦君子,听了宫子临这话,那张俊雅的脸微微红了红,望向宋凝予的目光越发真诚:“那又如何?如今合则分,不合则离,宋姑娘有她的自由。” 宫子临脸色微白了白,是了,只要宋凝予不愿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 “长桥一见,肖某铭记在心,如果是在下与姑娘第三次相见,不知姑娘是否愿意看在这份缘份上给肖某一个机会。”肖坤站在宋凝予的软榻旁,语气轻柔缓慢。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抱着胳膊一脸了然:“我还是说你怎么移情别恋了,原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初见的女人,啧啧,如此心计,与你确实挺配。”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将宋凝予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沉声道:“娘子,如果你不能挣脱我的手,那你就永远都只能是我的娘子!旁人要是打你的主意,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现在不能视物!等他能视物了,定要这人好看! 宫子临有些幼稚的抓着宋凝予的手,他手无比的坚定,宋凝予不由的笑了朝肖坤道:“这天下,就只有我能休他的份!肖族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此生只要他一个,足够了。” 他们一路曲曲折折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可能放手? “阁主,已经办好了。”小白手里拿着一张镀了金的令牌递上前来,圣医阁主将那金靠的令牌递到宋凝予的右手里。 “这是北域最大的钱庄取钱用的金卡,里面有五十万两,这样足够了吗?” 宋凝予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瓶子递还给了圣医阁主,笑眯眯的道:“阁主若是查出了药方来,那么对于那些该给的医药费,我必一文不必的奉上。” 圣医阁主满眼欣喜的踏着轻功出了三楼的阁楼,白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一片青脆的瓦片之间。 肖坤站在宋凝予的面前淡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说,肖某没有机会了吗?若是肖某能放下整个肖府随姑娘去皇岛呢?” 宋凝予伸出手指摇了摇纠正道:“确实没有机会了,若是提及皇岛,就该称朕一声陛下。”毕竟她是皇岛里的王! 肖坤苦笑着退了出去,连带的将两名侍女也一并带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宋凝予夫妇,以及坐在窗边看书的欧阳火。 宫子临扯了扯宋凝予的手,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娘子,你生气了?” 宋凝予腿不能动,手指尖捏着两枚银针,冷笑道:“娘子?宫子临是不是认错了人了?吾乃皇岛陛下,尚未婚配……” 第八百九十六章 争执与冷战 “我没有通知你是我不对!可是,如今都已经好了,你还生什么气?”宫子临有些郁闷,明明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为什么自家娘子的态度越来越差! 宋凝予沉着一张脸,朝坐在窗口看书的欧阳淡道:“欧阳,抱朕回去睡,在这里朕睡不着!” 欧阳火放下书,从窗边站了起来,宫子临紧紧的扣着宋凝予的手,皱着眉:“娘子,你到底在气什么?你告诉我!你说清楚!我终究是哪里错了?” 思量了一会,宫子临诧异的朝宋凝予道:“难道圣医阁主将你的心也给换了?” 宋凝予甩开宫子临紧握的手,欧阳火抱着宋凝予走出了西楼,留下宫子临躺在榻上一脸莫名其妙!唉,女人心呐,海底针! 无奈之下宫子临只得自己摸索着站了起来,然后摸索着跟着欧阳火的脚步慢慢悄悄的下了楼。欧阳火的动作走得很慢,宫子临站在欧阳火的身后咬牙切齿!原来失明是这样不方便,连他的女人都无法照顾好! 他几个大步走到欧阳火的身旁,大约是估错了位置,结果砰的一声,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欧阳火望着撞晕了过去躺在地上的宫子临,闷声轻笑。 “怎么了?”宋凝予皱着眉,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摸了摸眼睛,这里,有一只,是属于宫子临的,也就是说,以后他们看见的东西,是不是就可以共同分享了? “没什么,只是有个人撞到了柱子,晕过去了。”欧阳火笑得眉眼盈盈。 宋凝予有些担忧的拍了拍欧阳火的肩膀:“他刚换了眼睛,可别撞出问题了,你把我放下,我给他瞧瞧。” 欧阳火恸不过她,只得将她放在长廊长坐着,将宫子临从地上扶了起来,放在宋凝予的身旁,她摸索着宫子临的手,握着沉眸不语。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脸色才缓缓的好了一些,她叹了叹气:“只是撞晕了,并不大碍,估计要比我晚些才能视物了,将他送回房间去。” 欧阳火抱着宋凝予,身后的两个侍女望着人高马大的宫子临,脸色白了白,无奈欧阳火只得将高大的轮椅搬了过来,将宫子临放在轮椅里,一番折腾之下才将宫子临送回了他们之间睡的院子里。 宋凝予睡在大软塌上,与宫子临的床相对而立,她不能走路,也看不见,所以只得躺在塌上想事情。 欧阳火坐在宋凝予的身旁,轻声问:“你是在气什么?” “我不知道。”宋凝予琢磨了半响,也没有一个结论。 欧阳火手里拿着一本书,翻开了两页,却发现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他再细声问道:“如果今天这么做的这个人是我,你还会不会生气?” “会。”宋凝予躺在塌上,吐出单薄的一个字。 “那……会原谅我吗?” “会。” 屋子里又归入了寂静,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吹动了窗角挂着铃铛。夜色深入,欧阳火在屋子里面点了好几盏灯,灯光将屋子里染得亮如白日,他静静的坐在宋凝予的软塌旁,空气中偶尔传来一两声翻书的声音。 时光一点点移动,一缕阳光从未关的窗口折了进来,落在地上,散发出一地的金光闪闪。欧阳火合上书,揉了揉眉心,望着宋凝予蒙着的雪白的带子,嗫嚅着唇角,缓缓凑近她的脸旁,沉默了半响,他坐了起来长长的叹了声气。 “哼!我就知道,其实你喜欢的是宋姐姐!”肖宝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卧房的大门前,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迷蒙着浓烈的雾气,晶莹的泪珠如同雨珠一般落下,惊得欧阳火手忙脚乱。 在他手忙脚乱间肖宝宝已经跑了出去。欧阳火皱着眉,站在门口回头扫了眼已经醒过来的宋凝予。 宋凝予朝他安然的笑了:“快去解释吧,别让小丫头误会了,我已经能看见一点光了。” “宋凝予!你到底在里面加了些什么东西!我琢磨了一个晚上都没琢磨出来!”一道雪白色的衣从窗子外跃进了屋子里,他的动作将挂在窗口处的铃铛碰得叮当响! 欧阳火顿时松了一口气:“陛下劳你照顾了,我去去就回来。”于是扔下宋凝予,转身去追小姑去了! 宋凝予伸出手去扯白色的蒙着眼睛的布巾,她有些迫急待了! 药香味朝宋凝予扑了过去,两只冰冷的手轻轻的按着她的,圣医阁主骄傲的笑道:“你是我医好的,自然该由我来拆。” 宋凝予有些紧张的放下手,任由圣医阁主一圈一圈的将缠绕着她的纱带解开,直到最后一圈解完了,宋凝予还是有些不大敢睁开眼睛。 耳旁闪过圣医阁主的嗤笑声:“你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害怕。” 宋凝予微微眯了眯眼睛,入目是一张俊美风流的脸,桃花眼微微挑起,薄唇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一双风流不羁的墨色眼睛正鄙夷的瞧着她。 窗外的阳光带着朝阳独有的金黄色,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浅粉色的织纱长裙,屋子里透光度很强,蓝色的床单下躺着同样覆着纱布的宫子临。 虽然能够看见了,但是另一只眼睛还有些模糊。 圣医阁主神色慵懒的坐在欧阳火之前坐着的位置,交叠着修长的腿懒懒道:“既然你能看见了,那他,你就自己去解吧,我对男人没兴趣。” “我的腿……”她低头,眼睛里还有一些模糊,她眨了眨眼睛,长久的在黑暗里,变得有些无法适应阳光。眼睛被阳光刺得流出了两道泛着黄色的眼泪。 宋凝予胡乱的抹了抹眼睛,粉色的衣袖上沾上了泛黄色的痕迹,她挪动不动动弹的小腿,坐在塌上,常年清冷的面脸挂着浓烈的笑意。 坐在床旁的圣医阁主双手枕在脑后,目光鄙夷的望着她:“不过是治好了具眼睛,瞧瞧你都喜成什么样子了!啧啧,我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轩辕纯素那种冰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竟然是你的师你!” 宋凝予望着眼前的圣医阁主那一套雪白色的长袍有些晃然,纯素也是喜欢穿这种颜色的。 第八百九十七章 视物 白得一点瑕疵也没有。恍然之中,好像是纯素正坐在轮椅里低头看着书,见她来了,从书中抬起头来,朝她温然一笑,那是一张与她有八分相似的脸啊。 每一次照着镜子里面那个自己,她尽量将自己变得温婉些,变得冷漠一些,每一次都恍然得好像自己就是纯素。 躺在椅子上的圣医阁主挑了挑眉,他发现宋凝予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怎么?想起你那连死都不打一声招呼的师父了?” 宋凝予脸上泛起一丝苍白,她将放在一旁的大轮椅拉了过来,有些吃力的撑着轮椅坐了上去,推着轮椅缓缓的转到了宫子临的床边,宫子临还在昏睡,她皱了皱眉,把了把脉,脉像平稳,并不见有哪里出现问题。 “宫子临?你醒了没有?”宋凝予伸出手,望着眼中宫子临那略微模糊的脸掐了掐。 “嘶!娘子,你谋杀亲夫是不是?”宫子临那张脸被捏得一疼,忍不住出了声。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我不过是来看一看你死了没有,如果没有死,我再补一脚。”宋凝予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开始动手一圈一圈的替他解带子。 宫子临坐在床上,笑得桃花朵朵开:“这么说来,娘了你的眼疾好了?” “要彻底好,还需要两日。”宋凝予一圈一圈的解着,向在椅子上的圣医阁主眯着眸子,望着坐在床头目光专门的宋凝予,微微叹了叹气,大约是命。 宫子临的眼睛比宋凝予的视物要好很多,他的眼睛原本就是好的,如今不过是换了一只给宋凝予,并不存在太明显的差异,只是,两人的眼珠颜色有些不一样。宫子临的深一些,而宋凝予的,大约是因为中过毒的缘故,浅很多。 “娘子!快,谢谢为夫!”宫子临眯着眼睛,望着眼睛眼睛里一片迷蒙的宋凝予,笑意盈盈。他是欣喜的,得知宋凝予能看见之后,比自己能视物还要高兴。 宋凝予拍开他的手,转着轮椅往后退了两步,冷哼道:“宫子临,以后若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靠近我!” “娘子,你还在生气吗?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还记得我问过你吗?你的眼睛我就算倾尽一切也要给你治好!” 宫子临脸色沉了下去,她转着轮椅来到宫子临的跟前,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耐何对面的人过于人高马大,所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所以!你就要将自己赔进去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宋凝予指尖颤抖着,她那双雾气迷蒙的眼睛里有浅黄色的液体流出来,在苍白的脸上洗出了一道泛黄的痕迹。 那泛黄的痕迹随着源源不断滚下来的眼泪,最后缓缓的变成了水晶般的白色。 宋凝予抹了把脸上的痕迹,眸光微微眯了眯:“我这衣服是谁换的?” 眼前的女人转变的太快,宫子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就点头应下了:“我……” “很好,今天你也穿一套!”宋凝予坐在轮椅里,一语定乾坤。 “小白姑娘,劳你去拿一套粉衣的大号的衣裙来!”宫子临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一脸警惕的瞪着宋凝予。 “娘子,你要做什么,为夫不也是一时情急,所以才替你换了这件粉色的吗?我这不是没有找着合适的吗?我……” “圣医阁主是想留下来看我给我家夫君换衣吗?”宋凝予坐在轮椅里,一双眸子里透着几分幽冷的笑意,带着秋后算总帐的绝决感! “西孤皇城倒是不错,既然你眼睛可见了,不如出去转转?”宋凝予想到还有一个西孤的滟色打铁铺没去,于是点了点头。 小白的动作很快,马上就拿了一套大小姐的大样装奔了过来,朝宋凝予解释道:“这衣服…胖四曾经穿过,后来胖四离开了肖府,这衣服小小姐喜欢拿来作弄下人,所以就留了下来。您看可还合身。” 将那衣服抖下来,与宫子临这么一比划,还真挺合身的,那姑娘的身材得有多高?多大? 宫子临往床里面缩,裹着被子誓死不从的认错:“娘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给你乱穿了……”嗯,以后就穿件粉红粉红的纱!啧啧…… “晚了!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拖你?” 小白瞪着这在床上闹腾的夫妻两,唇角的笑意止不住的往上扬,这二位的感情真好。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大丈夫岂能儿劝!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宋凝予点了点头,笑意浓烈:“很好!”一枚银针从宋凝予的指尖破空而出,宫子临顿时坐在床上动弹不得。 小白在宋凝予的示意下将宫子临拖到了床边,顺手将人放平些。 “为何不见你家小小姐?”宋凝予拿着那件华贵的粉色大纱裙有些担忧的问。以肖宝宝那风风火火的个性,定然会醒过来才是,只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点动静。 “小小姐……病了,不过也不打紧,睡几天就好了。”小白嗫嚅着唇角,想着怎么才能将话说得好听一些。 “我稍后去瞧瞧她,你下去吧。” 小白转身退了出去,顺便替两人将门合上,宋凝予比划着手中的粉红色裙子,朝宫子临笑语嫣然道:“我突然觉得,粉红似乎更适合你些。” 宫子临突然将宋凝予一把从轮椅里拽了起来带到了床上,一个翻身将人牢牢的圈在了身上,宋凝予诧异的瞪着宫子临:“你……你怎么?” “我可是你的夫,怎么可能连你都收拾不了!”宫子临是傲气的,他可以一再的为心爱的人低下,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他的原则!宋凝予估计是不该说粉色适合他…… “收拾我?那好,我们来打一场!我让你一双腿!”宋凝予扬了扬下巴,她的眼睛里还看不清楚太多的东西,所有的东西就好像全部都笼在雾里,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清。 宫子临一只灼热的手扣着她的腰,顺着她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线朝上爬去,宋凝予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恼羞成怒的斥道:“宫子临,你压着我了!给我闪开!” “娘子,如今我们也算是共生死共患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吧?女人就该温柔些,这样凶可不好!”宫子临嘶哑的声音抵在宋凝予的耳旁,那妖孽倾城的笑意在宋凝予模糊的眼前放大,她只觉得心里前不久筑起的那道长城,倒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非你不可 “既然你喜欢温柔的,那就去寻温柔的,寻我作什么!”宋凝予腿不能动,只能动手。很显然,如果没有那一身强悍的内力,宋凝予这二两力气,宫子临要压制是轻而易举。 “可惜,能满足为夫的,就只有娘子一人。” 宋凝予挣扎的动作小了小,语气也弱了几个档次:“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 宫子临手一扬,衣带随手而手,他唇角挂着倾城绝艳的笑:“自然是……重振夫纲。” 宫子临想重振夫纲,怕是有点难度…… 砰的一声,一道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口,腿上还摆着踹门的姿势,原本还哭哭啼啼的肖宝宝,顿时就愣住了。身后的欧阳火匆匆赶来,扫了眼床上脸色铁青的宫子临,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 “那个,你们继续,宝宝,不要胡闹!”警告完身旁专门惹祸的孩子,他转身,顺手将那开着的门一并关好。只留下风中凌乱的宋凝予与宫子临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宋凝予一抬掌,宫子临连忙防御,砰的一声巨响,站在门口的肖宝宝只看见宫子临衣衫不整以某一种弧度从卧房的窗子里飞了出来。 “哇,宋姐姐好厉害!这一招我也要学!哼!以后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用这招对付你!宋姐姐……”刚跑出门的肖宝宝,又跑了回来。 宋凝予将衣带系好,坐在床上伸出双手接过朝着她扑过来的肖宝宝。 “你怎么了?听他们说你病了?”宋凝予探了探肖宝宝光洁的额头,动作轻柔的模样让欧阳火顿时生出一种这是宋凝予孩子的错觉。 那到时候他不得管宋凝予叫岳母?啊呸! 肖宝宝胖乎乎的手抓着宋凝予纤细的手摇了摇头,头上戴着的铃铛步摇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笑面如花:“我才没有生病呢,我就是睡了两天,姐姐,你也睡了两天呀,其实我们都有病对不对?” “是是是,我们都没有病,今天晚上我们去玩,宝宝一起去吗?”毕竟明天就要去黑山地狱了。她得上街去看看,有些什么东西是需要带着走的。 “好!那我先去换个衣服,唉,姐姐,你一定要将刚才那一招教给我呀,好厉害,一掌人就飞了呀。”肖宝宝坐在宋凝予的身旁,眨着一双水眸满眼钦佩与崇敬。 宋凝予心里因为那一双清澈得不含俗尘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柔软,她揉了揉肖宝宝的脑袋笑眯眯的道:“好,以后我一定教你,快去吧。” 肖宝宝跑到门口,见宫子临满身凌乱的从远处走了过来,朝着他吐了吐舌头,用娇脆的嗓音警告他:“你要是再欺负宋姐姐,我就让宋姐姐教我那一招!一掌把你拍飞!”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拍飞!” 肖宝宝被欧阳火抱走了,宫子临走进屋子里,万分谨慎的将大门关上,下了门栓。 宋凝予慢条斯理的挪到了轮椅上,转着轮椅去旁边的衣柜子里寻衣服,她找的是一套月牙白纹有玉兰花锦的男装,还配有玉半花样的玉冠,以及一块玉兰花式的玉佩。 宋凝予将衣服寻好,转着轮椅退到了屏风之后,宫子临眨了眨眼睛,朝宋凝予笑道:“娘子,需要帮忙吗?” 回答他的是宋凝予扔来的那一件粉色的纱裙,宫子临眉角跳了跳,这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一番天人交战,待他决定要去的时候,宋凝予已经披散着长发,穿着一件月牙男袍坐在轮椅里转着轮椅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在她的身上,还稍带着一件粉色的长裙宫子临顿感不妙:“娘子,为夫人高马大,俊雅有加,实在不适合穿这……如此……年轻的少女装。” 宋凝予挑了挑眉:“宫子临,你穿是不穿?你若是不穿,也可以,那我今天晚上就只好去别处找找乐子了。” “宋凝予!我们可是拜过天地圆过房的!”宫子临咬牙切齿!为什么他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那又如何?肖族长也说了,不合则离,这并无不妥,况且,我这里还存丰你的休书呐。”她支着下巴,眯着一双视物模糊的眼睛笑意浓浓。 宫子临一张脸顿时变得一脸阴沉,突然就又笑了:“娘子不妨将那和离书拿来一看?为夫可没有蠢到真的与你和离!” “你是不是想说你忘记写日子了?实在可惜,那日子我早先就填上去了。” 宫子临挑了挑眉,笑眯眯的道:“娘子是不是没有看到最后?” 宋凝予狐疑的瞪了眼宫子临,从小荷包里翻了翻,将压在底下卷在小竹子里面的和离书取了出来,她视物不清,一时也不知道那和离书里面终究是什么,只得凑近了看,模模糊糊里看见了临两个字,原本该有的一横不知去向! 她脸色微冷了冷:“宫了临?你少写了?” 宫子临手快如闪电般朝着宋凝予伸了过去,那张纸落在了宫子临的手里,他慢条斯理的将那张纸哗的一声,撕成了两半,抬起宋凝予的下巴,像意盈满了脸。 “娘子,你还有多少和离书来证明你我之间和离过?嗯?” 宋凝予眯了眯眸子,凑近宫子临的耳旁,嘀咕了两句,宫子临那张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望着宋凝予咬牙切齿,转身开始换女装。 宋凝予摸索着替自己梳发,戴上玉兰花式的玉冠,一枚玉佩挂在腰间,公气儒雅风华之气顿显。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换了女装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高而略有些削瘦的身躯将那件纷色的衣撑得极高,长发披肩,远远的瞧着,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宋凝予瞪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人,努力的想要看得清楚一些,她发现,只要她闭着自己的那只右眼,睁着左眼,就可以将宫子临看得清楚很多。 宋凝予瞪着宫子临那衣着为裙龙行虎步的模样,忍不住笑得喷了出来:“哈哈,好看,真好看。”宫子临生得妖孽倾城,穿着女装,若非那龙行虎步之资,实在没有几个人能将宫子临当成男子。 “娘子,来,咱们去街上转转。”宋凝予朝宫子临笑得儒雅谦谦。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将一把梳子扔到宋凝予的手里,硬着声道:“给我梳发!” 第八百九十九章 男扮女装 小白站在门口,朝里面扫了一眼,一张樱桃小嘴半天没有合上了,那脸上慢慢的笑得扭作一团,唉,好好的美人面,在宫子临的模样下,这么给毁了。 宫子临仿佛是豁出去了,语气娇媚柔婉的朝宋凝予道:“今天为夫就教教你,什么叫妻从夫纲!” 宋凝予挑了挑眉,手灵巧的替宫子临挽了一个平常的发,一头墨色的发披在脑后,头上的发束,以一支碧色的簪子固定住,真乃绝代佳人,天香国色也! 宫子临学起女人来,还真是像模像样,举止端庄,走步优雅,只是那张脸,沉得跟万年冰川似的,令人不敢靠近。 宫子临扫了眼镜子里面的人,将发撩到身后风情万种的朝宋凝予抛了一记秋波:“娘子答应我的话,可千万别忘记了,那本书为夫可是倒背如流,要实验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宋凝予恼羞成怒,执手中的玉扇朝着宫子临推轮椅的手上敲了一记:“你就不能记些其他的东西吗!” “不能!为夫……咳,人家心里全是你,已经想不了其他的东西了。” 在肖族的大门口,肖宝宝正牵着欧阳火的手翘首以盼,看见宫子临步态优雅的推着宋凝予的大轮椅时,肖宝宝那笑声惊得夜间的飞鸟匆匆逃也似的飞走了。 “哈哈哈,坏人你竟然是个女人啊哈哈哈。” 宫子临本着恶心死自己不如大家一起恶心死的原则,朝肖宝宝抛了一记秋波:“小丫头,你瞧着爷像女人吗?” 欧阳火摸了摸鼻子,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宋凝予没有看上自己,否则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真难看!”小丫头万分嫌弃的站在轮椅旁大步走了出去,一道雪白的身影站在门外,一双桃花眼风流无双,朝宋凝予挑了挑眉。 “我们来对一对药方,我究竟少了些什么!”他目光落在宋凝予身后一袭女装的宫子临身上,唇角勾起一个极大的弧度。 “你说,我来听,看看你终究还遗失了哪些药材。”宫子临推着宋凝予的轮椅朝着一旁退了退,朝一旁的亭台而去。 亭台之中亮着两盏灯,桌面上铺着文房四宝,准备的倒是齐全,有数十页纸的上面写满了龙飞凤舞般的字。 肖宝宝是个喜欢热闹的当下就不走了,拽着欧阳火看热闹。 圣医阁主正在念那些药名,听得小家伙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欧阳火:“当归?当归也是一种药吗?好奇怪的名字啊。是不是吃了这个药就能回家了?” …… 直到圣医阁主念完了,宋凝予也没有打断他,她没有什么去打断他的,毕竟圣医阁主所念的都是对的。其量也是极为精确。 “是否漏了些什么?”圣医阁主一袭白衣,静坐于石桌前,桃花眼中敛去了风流,变得十分认真。 一旦对面一系列的医者系事情,圣医阁主就会变得格外的认真,宋凝予端过宫子临递来的茶,闻了闻,突然觉得,这茶没有月圣茶来得香。 “你将所有的入药顺序倒过来,哦,对了,煮完了之后再加三滴血,两勺盐,放冰块中冰上三个时辰。好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宋凝予笑得眉眼弯弯,拍了拍宫子临的手,示意可以启程。 宫子临扫了眼一脸深思的圣医阁主,推着宋凝予走出了肖族大门。肖族大门宽六点五米,两旁的人见小小姐出门,弯腰恭送。 肖宝宝挨着宋凝予小声的嘀咕:“宋哥哥,你那些东西是怎么记住的?我数了一下,足有好几百种药材呢。我数到最后都数不过来了。” “想不通就别想了,咱们今天是夜市上看一看如何?” 欧阳火在一旁提醒:“西孤皇城里有一处黑市,黑市里正好有一次拍卖,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肖宝宝欢呼的雀跃道:“我要去我要去,我还在那里拍过一个布娃娃呢。不过,那个布娃娃现在已经坏了。” 宋凝予拧了拧眉,或许可以去看一看,但是,千万不能惹事。 “有滟华他们的消息了吗?”如今她担心的是这个,西孤皇城里一点反应也没有,莫不是出事了? 宫子临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莫名:“不知道,已经派了听风楼的人去查了,这几天回来的结果都是没有查到。 宋凝予微微叹息,被抓走了还好,希望不是被杀了。 “走吧。” 西孤皇城处处繁华至极,能在短短的十年里从最后一名小国居于四国之首,没有一点实力,确实是不行的,也是多亏了那位摄政王温斯了。否则,以一个不过几岁的小女帝想撑起这个西孤,简直就是妄想! 沿着稍有些安静的北街一路朝着南街走,南街汇集着许许多多的人,或穷,或富,尽聚于此!肖宝宝走得一蹦一跳,活泼可爱的性子根本是拦都拦不住。 欧阳火跟在肖宝宝的身旁总是免不了要细细的提醒一番,,刚开始的时候肖宝宝还听两句,到了后面根本就当作没有听见。 繁华的道路两旁挂着路灯,百姓们欢声笑语远远的就能听得真真切切。 南街的黑市里面确实是有许多东西,并且许多东西价格或贵比天,或便宜得连沙土都不如,谁又能在这里面轻易的辨别出真假来呢。 两名侍女带路,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黑市,一见是肖族小小姐,那正在安排的人立即就将大家奉为了上客,好好的伺候着,位置也是极佳。 那位拍卖者正在台上说得唾沫横飞,一件玉质的手镯中一条龙惹隐若现。 “此玉非常玉,玉石之中有龙,乃冰封千年之神,戴着它,可集天地之灵气,除病痛而增阳寿!”增阳寿的东西谁不喜欢,顿时台下起价的人纷纷扬扬,肖宝宝瞧着那块玉,一双眼睛里满是好奇。 “欧阳哥哥,那个玉里面真的有一条金色的龙呀,它会不会从那里面重生出来呀?万一要是跑出来了,那我们怎么办?” 欧阳火揉了揉肖宝宝柔软的发,剥了一颗葡萄递到他的嘴边。 “不会的。宝宝喜欢吗?” 肖宝宝摇了摇头,一脸嫌弃:“不喜欢!那个龙一点也不好看,比坏人都丑,哼。” 第九百章 拍卖会 宫子临顿时黑了一张脸,什么叫比坏人还丑,真将他一代帝王当成坏人了不成!不过说来也是,堂堂一代帝王都穿女装了,成了妻奴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皇家的脸,简直被他丢尽了! 他凑近宋凝予的耳旁轻笑道:“世间确是有这么一块玉,是从和氏壁上取出来的,不过,并不是一条龙,只是一团瞧着似龙的东西,原本是瑕疵品,后来流转到了棠国先皇帝的手里,先皇帝令人以其为龙样,造了一块玉,你叵是喜欢,我回棠国之后送给你。” 宋凝予挑了挑眉:“不喜欢。” 她拒绝的太快,将宫子临那一腔准备好了的话都又打回了原形。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在一旁净了水,也开始替宋凝予剥葡萄,葡萄还没到嘴边,宋凝予拧着眉:“酸,拿远点。” 第二次也失败。 那块仿玉很快就被拿走了,接下来送上来的东西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装着,那为首的人讲得慷慨激昂:“这可是一只千年的神鸟!起拍价,五千两金子!” 他轰的一声将那笼布扯开,露出了一只巨大的百灵鸟。 宫子临看着那只鸟时,只剩下了满了眼愤怒,这是宋凝予的坐骑,也曾经救过他们的命,他们说怎么叫都不见,原来是被抓到这里来了! 宋凝予眼睛还有些模糊,看得并不太清楚,再加上灯光是斑驳的,有些刺眼,宋凝予干净就撑着头,闭着眼睛休憩。 肖宝宝望着那只鸟口水横流:“哇,哥哥,你看啊,好大的大白鸟啊!欧阳哥哥,这只鸟不知道烤着吃好不好吃?” 宋凝予拧了拧眉,睁开眼睛朝下方的大笼子里望去,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望,那只大百灵鸟正满眼仇恨的瞪着这些人,尖锐的爪子被别人用刀给划断了,尖锐的嘴也被割断了,翅膀上的毛悉悉率率一片凌乱。 大约百灵鸟一直都扑腾着翅膀想要飞出去,所以她的两只腿上都绑着一条手臂粗的链子!它看见了宋凝予,顿时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朝着宋凝予叫了两声,声音并没有什么精气神,嘶哑破败中满是怨恨。 观看的众人一片喧哗。 “这鸟看起来就跟活不长似的什么神鸟啊,骗人的吧?” “那只鸟的眼睛实在是太恐怖了,要是真弄回家里,指不定会被这鸟给弄死!” 台下应和声一片。宋凝予抬头,看了眼那顶上的天窗,指尖两枚银针显露了出来。 “我出十万两。”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宋凝予隔壁的房间里传了守来,两旁房间之间相隔不过是一片雕花镂空的檀木板,所以两方之间隐隐约约还能看得几分清明。 宫子临拧了拧眉,沉声道:“二十万两”那中性的嗓音清冷如泉水叮咚,引来无数人的观望,他假装柔顺的退到宋凝予的身旁,端了茶水递给她,模样恭敬谦顺,简直就是一代贤良淑德的典范。 “这位夫人出价二十万两,还有比这更高的吗?二十万两一次,二十万两……”两根银针突然朝着百灵鸟的那钢筑的大笼子里疾射而去,另外两枚银针朝着百灵鸟腿上绑着的铁链子疾射而去,咯,几声细响。 那一方巨大的笼子的笼顶,瞬间钢如纸树木一般化成了几段掉落在地,百灵鸟瞅准了时机,朝着那露天的天上就飞了起来,三米宽的巨大翅膀拍出一阵狂风,它朝着宋凝予尖叫了一声,飞入了黑色深沉的苍穹里。 其速度之快,那些人根本还来不及反应。 坐在隔壁的男子手中的黄色折扇猛的挥开,一双精亮的眸子落在银子里宛如刀削一般齐整的断裂缺口,眸光转了回来,落在了站在宋凝予身后着女装的宫子临身上。 此女身形高挑削瘦,一头乌黑的发浓如墨,那双凤眼微微眯起,泛着清冷的寒意,令人不由的退开三尺。 宫子临似乎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转过头,突然朝那人点头,温然一笑,重新将目光收了回去。 宫子临的皮相是绝对不差的,穿着女装像女人,穿着男装是个男人的主。这一笑,顿时就引得那隔壁的俊公子丢盔弃甲好感不断的上升。 宋凝予觉得颇无趣,端着茶盏,轻轻的叩着琉璃桌,下方的狼籍很快被处理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货物没有到宋凝予的手上,所以算不得成交。 下方连连置歉,然后开始重新一轮拍卖。 依旧是一个笼子,只是相对来说要小很多。 “这次拍卖的,是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大家知道是谁吗?我告诉你们,这小女孩生得和陛下生前是一模一样!来,打开来,让大家瞧上一眼。” 红色的绸布被扯了下来,露出一个精致的铁笼子,笼子的四周纹着美丽的茶纹,笼子里面的女孩穿着一件几近透明的薄纱裙,一头乌黑的发如瀑一般散在脑后,她双眼空洞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僵硬的脸上毫无表情。 宋凝予细细的想瞧清楚底下的人到底是谁,只是她的视力不好,这么望着,并没有什么结果。 宫子临凑近宋凝予的耳旁,细声道:“那是西孤的小女帝!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该死,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宋凝予一颗心猛的跳了一下,小女帝可不是那一只会飞走的百灵鸟,看来只得花钱了。 “唉,还真是女皇陛下的模样,啧啧,真像!” “多少钱起价的呀这个?”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将…女皇陛下给压在身下嘿嘿……” “这话可不能乱说,只是长得像陛下而已!” “是啊。是啊。” 宋凝予双拳微微握起,只听见一旁的肖宝宝一脸诧异的望着笼子里面的人,她朝着慕容霓裳挥了挥手,娇脆的声音在拍卖会场里回响了起来。 “霓裳?陛下?真的是你吗?你没死啊?霓裳?大胆!你们竟然将敢女皇陛下关在笼子里来拍卖,我看你们是活腻味了!再不把陛下放了!我就去告诉温斯哥哥,让温斯哥哥砍了你们的脑袋!” 那正在讨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坐在笼子里面的人双眼空洞的望着正站在二楼朝她迈力挥着手的肖宝宝,唇角动了动,又归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第九百零一章 忍! 纵然有不怕死的,但是一看到那张威严尊贵的脸,心里那份思想就沉了下来,万一是真的呢?谁都知道,霓裳陛下的病来得很快,蹊跷得很! 顿时那下方的声音又弱了下来,为首的人因为肖宝宝是肖族的小小姐,肖族权势之大,也没有几个人敢去得罪,于是纷纷禁了声。 “肖小姐,陛下已然仙去,这哪里是陛下,诸位,这姑娘起价三十万两金子!” 宋凝予眉宇狠狠的拧了起来,竟然是霓裳!霓裳竟然在这里! “四十万两。”隔壁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宫子临皱着修长的眉望了过去,只见那男子着一身降紫色纹有紫腾花样式的锦袍,举止优雅的朝他扬了扬手中的杯子。 “五十万”宫子临站在二楼栏杆上朝下望,慕容霓裳一双木然的眼睛在看着缓缓转动轮椅而出的宋凝予时,嗫嚅着干燥的唇角,缩在角落里,眼眶微红。 她要忍!如今宋凝予不是来救她了吗,那么,她便更要忍! 隔壁的人挑了挑眉,手中的折扇划开,傲然一笑:“我出六十万” 宋凝予的钱不够啊!宫子临黑着一张脸望向宋凝予。 却见宋凝予端着茶盏,幽冷的眸光从隔壁那频频望向这边的人身上扫过,勾了勾唇角:“一百万!” 台下众人的声音里只见一片哗然,没想到啊,竟然从三十万到了一百万了,这可是金子啊! 最终的结论就是宋凝予以一百万将小女帝给买了回来,小女帝被人生生的从笼子里面拽了出来,带到了宋凝予的跟前,那衣衫半透之间惹得人看红了眼。 小女帝嗫嚅着唇角,纤弱瘦小的身子在这春季里瑟瑟发抖,她眨着一双微红的眸子望着宋凝予,那双眸子里成盛满了绝望与平静。 “姐……姐姐。” 宋凝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从高大的轮椅里取出一件厚大的披风将小女帝裹得严严实实。她低声安慰:“不要怕,有姐姐在,现在谁也伤不得你了。” 小女帝望着宋凝予,一双眸子里布满了泪痕,扑在宋凝予的怀里呜呜的哭着。 那收银子的人有些为难的望着宋凝予:“这位爷,您这里面只有五十万两金子啊……这……” “余下的去听风楼取。” 小二一听听风楼,顿时那为难就变成了惧怕,抖着腿喃喃道:“那……不不不不知这位爷您是……” “听风楼主。”宋凝予语气幽冷的扔下四个字,将怀里的小女帝抱得更紧实了些。 这动作看在那些思想并不怎么光彩的人眼中,变得是颇有味道,一双双暧昧的眼睛朝着宋凝予这高大的轮椅上望来。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顿时黑了一张脸,那一个个一脸心疼与怜惜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好像他是被人抛弃的那一个一样! “他们呢?”宋凝予凑近小女帝的耳旁,皱着眉低声问。 小女帝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她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乌黑的天空喃喃道:“我不知道,那天我们一起来到西孤,正要进入皇宫,我们就被一阵烟给迷倒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就被抓起来了。姐姐,我不干净了……我还能要回我的王位吗?” 小女帝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她紧紧的握着拳头,那双眸子里面充满了怨恨。 “我把那个人杀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姐姐,我是不是很没有用?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来保护我的子民……”小女帝整个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个孩子一样团在宋凝予的怀里,她紧紧的裹着大披风,只露出半张脸。 肖宝宝站在慕容霓裳的身旁,一脸狐疑的瞧着慕容霓裳:“你真的是陛下啊?我之前进皇宫参加过你的国丧哎,陛下,你怎么没死啊?我去告诉温斯哥哥,温斯哥哥一定很高兴的,他常常在你死了之后眼我说,他很想你呢。” “我……我不是,你认错人了。”慕容霓裳眼神躲闪的望向别处。 宋凝予将这怀里备受苦楚的孩子紧紧的抱着,沉声道:“你难道忘记了你是来做什么的吗?霓裳,太过善良的人,是不适合生于权势之中的,况且,你还位于权势中心,你如果要放弃,我马上替你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你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如何?” 慕容霓裳紧紧的握着拳头,那双眼睛里面盛满了怨恨与愤怒。 “我知道,其实逆臣早就知道我已经到了西孤,如果不是他的命令,朕到底当过皇帝,他们不敢将我怎么样!属于朕的!朕要一件一件的从温斯的手里拿回来!我西孤皇室在北域数千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荒唐的夺位之事!” “很好,那么小女帝,你打算做什么?”宋凝予挑了挑眉,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伸出手,将她微乱的发从脸上拂开。 宫子临站在一旁有些吃味:“夫君,你都没有这样温柔的对人家好过……人家吃醋了。” 宋凝予顿时觉得一阵恶寒,慕容霓裳诧异的将目光放在身后一身女装媚色倾城的宫子临身上,唇角忍不住就开始往上勾,那双充满了怨恨与愤怒的眸子里含着三分笑意。 “姐夫,你……你怎么……” 宫子临朝慕容霓裳抛去一记媚眼,轻笑道:“我们角色互换了,如今你该叫我姐姐,叫我爱夫君姐夫。” ……慕容霓裳望向一旁一脸好奇盯着她的肖宝宝。 肖宝宝盯了她半天,突然问道:”霓裳,你是不是霓裳?我还以为你死了!我和温斯都难过了好久,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霓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宝宝,谢谢你还记得我。” 肖宝宝拍了拍胸口笑眯眯的道:“我们是好姐妹呀,不用说谢谢的。霓裳,那你回来了,我去和温斯哥哥说,让他把皇位还给你!” 宝宝很天真,总是将人心想得太好,大约也是肖族的人保护得太好的缘故。 慕容霓裳摇了摇头:“宝宝,如果我告诉我的死是温斯算计好了的,他想要的就是我的帝位,你信不信我?” 肖宝宝那双眸子猛的瞪大,望着慕容霓裳满眼的诧异:“不可能呀,温斯哥哥上朝那么认真,他还替你将这个国家管得这么好,你走了之后温斯哥哥大病了一场,到现在都还没好呢。我有一次都看见温斯哥哥吐血了。” 第九百零二章 里外不分 慕容霓裳冷冷的哼了哼:“宝宝,你还小,有些人虽然言语粗暴,但是却是个好人,有些人衣冠楚楚,其实不过是个衣冠禽兽!人不能只看外表的。” “我没有看外表呀,温斯哥哥的皇寝里,还挂着霓裳的画呢,那可是温斯哥哥亲手画的,就像真的一样。他还说,如果你能不这么固执该多好。这样他就能娶你当皇后了,你也不用当皇帝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了。” 肖宝宝见慕容霓裳沉着一张脸,以为她是误会了什么,急忙解释道:“我没有骗你的,霓裳,你看,其实当皇后也很好呀,温斯哥哥只娶你一个,你又不会为了那些破事头疼啦,温斯哥哥管起来也名正言顺了。” “哼!大丈夫何患无词!宝宝,既然你不信我,那也不要站在逆臣的那一边。”她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冷硬与寒凉。 宋凝予揉了揉肖宝宝的脸,温声笑道:“有些事情,宝宝如果想不明白,就不要去想。” 宫子临换了杯热茶递给宋凝予怀里的慕容霓裳沉声道:“即将然要成帝,就要有帝者的气势,躺在别人的怀里当个缩头乌龟吗!” 被宫子临这么一训,慕容霓裳那张脸微僵了僵,从宋凝予的怀里慢慢的爬了出来,站在宫子临的面前,伸手欲接他手里的茶,却见宫子临将茶递给了宋凝予。 “想喝自己倒。” 慕容霓裳伸出苍白细瘦得皮包骨的手指,端着茶壶时手还微微的发着抖,一杯茶,倒了一半,洒了一半出来。肖宝宝宝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茶壶飞快的替霓裳稳稳的倒了一杯茶。 “我们结拜的时候就说过,谁也不能欺负彼此,这一次如果温斯哥哥真的抢了你的位置,那我就不和他好了,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的。”欧阳火眸中闪过一丝赞赏,进退有度,有条有理,颇重义气,不错。 有些人,乃大智若愚。 慕容霓裳望着一脸郑重的肖宝宝,捧着微烫的茶盏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宋凝予低头叹了叹气,那台下剩下的东西一件一件里宋凝予觉得极其无趣,她转动轮椅,准备离开,却见门外一道欣长的身影正缓步而来。 那人并不算高,至少比宫子临还要矮上一点点! 他那双近乎痴迷的目光从宫子临的身上一扫而过,朝宋凝予抱拳笑道:“在下滟色打铁铺少主,久闻听风楼主大名,如今得以一见,荣幸之至。不知楼主可否赏个脸,前往一品阁一聚?” 一品阁离这里很近,不过是一个对门的距离,一品阁中美食很贵,但是也很好吃,基本上只要你想到,他们就能做出来,就算是要吃人心,他们都会当着你的面,掏出一颗心来,然后再当着你的面做出来。 一品阁也因为这怪异的手法而迎来了无数有特殊癖好极尽怪异的客人。 宋凝予扫了眼面色冰冷的宫子临,冷哼道:“你回去吧,不必跟着。” 宫子临拧着眉,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嗓音里透着一股独特的清冷:“我……我可以替夫君推轮椅。夫君……” 对面的滟色打铁铺的少主一双眼睛落在宫子临那张妖孽倾城的脸上,眸中闪过一丝震撼,这辈子,他都没有见过一个这样刚柔并存的女人! “不如也请这位夫人一同前去如何?” 一旁的小女帝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袍,糯糯道:“姐夫,你就让姐姐一起去吧?”那演技越发的成熟,堪称一代影帝! 宋凝予不耐的甩开手,点了点头冷声道:“随你!” 宫子临万分欣喜的推着宋凝予的轮椅走了出去,那小二千送万送的将宋凝予送到了对楼的一品阁。一品阁中人来人往和,四处飘荡着浓郁的饭菜酒香,未进门便已经先饿了。 随着那为首的小二一路领路,将宋凝予带到了五楼,每一楼的菜色与服务都不一样,楼层越高者,则越尊贵。 五楼独有四间上房,宋凝予一行人就居于其中一间,房间里置有名贵的草木,波斯地毯映着深红色的家具,一派儒雅。 五楼里有凉风从窗子里吹进来,拂动着这里面柔软的帘帐。 宋凝予大大方方的坐在那一方足容下二十个人的雕花印琉璃玉面的大餐桌前。曲着指,缓缓的叩着桌面,一双冰冷的眸子微微闭起,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宫子临站在她的身旁忙前忙后,报她喜欢的菜名,点她喜欢的酒,顺便泡她喜欢的茶,宫子临将一杯茶香四溢的茶端到宋凝予的面前。温柔的脸上泛起一丝薄红。 宋凝予端起茶盏,神态悠悠的喝了一口,一旁的宫子临温柔的细声道:“夫君慢用。” 噗,宋凝予突然发现,她有些玩不起了啊!宫子临这货可男可女!男则刚,女则媚,简直将她这么一个光明正大的女人给比到了犄角旮旯里! 宫子临凤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手忙脚乱的替宋凝予擦喷到了衣服上的一点水渍一边急道:“夫君,你怎么了?可是茶不合胃口?” 宋凝予将茶重重的放在琉璃玉的桌子上,冷声道:“这么烫的茶!你是不是存心的?你到底会不会泡茶!” 坐在对面的滟色打铁铺的少主一双眸子稳稳的落在宫子临的身上,他语气轻柔的朝宫子临笑道:“方才那茶是雪顶云雾茶?不知夫人能不能替在下泡一盏?” 宫子临一副小媳妇模样的望了眼宋凝予,坐在桌前的欧阳火憋出内伤。 肖宝宝正与霓裳在说话,两个人声音很小,若是要听清楚她们两说的话,还须仔细。 滟色打铁铺的少主扫过小女帝脸上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这姑娘与陛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慕容霓裳收回继续商谈的目光,望向对面的男子,俊朗非凡,一双单凤眼中流转着生意人的精光,他父亲曾经得西孤先皇在巡游时相助,所以欠了西孤皇室一个恩情,慕容霓裳来的时候暗中就与滟色打铁铺的铺主说好了的。 “这世间,没有人是一模一样的。”慕容霓裳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皇室的威严,那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非一个三年两年所能成的。 第九百零三章 滟色打铁铺少主 对面的男低头想了想她的话,单凤眼中精光顿现:“听闻陛下死讯家父很是愤怒,只是如今,纵是愤怒也无计可施。”毕竟那位小女帝不发话,那么这些人也不好办事。 慕容霓裳一拍桌子愤愤的站了起来,冷声道:“温斯一代奸逆之臣,岂配坐上朕的大位!只要朕还有一口气在,朕必会诛其党羽!” 肖宝宝在一旁连拍手掌:“不愧是霓裳!”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慕容霓裳这样在这人的面前暴露了自己,未免太过于急燥了些,到底清空是个孩子,不懂分寸。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轮椅后面,一张妖孽倾城的脸上染着一丝无奈,唉,这小女帝一个人,如何能扛起那个大位? “陛下?你当真是陛下?那国丧……”对面的男子脸色并不见多少震惊,反而那双通透的眸子里面染着十足的了然,或许他一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慕容霓裳冷哼了哼,坐回了椅子上,沉声道:“奸臣温斯轼君夺位,怎么,艳色打铁铺受皇家恩浩也要谋反吗?”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听家父提起陛下,今日得见陛下实乃偶然,家父正挂念陛下安危,不知陛下是否愿随草民回去,与家父商议大事。” 慕容霓裳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宋凝予,一双手在桌子底下纠着那一件单薄的披风,低头喃喃道:“朕…” “陛下是不敢?还是怕草民家中设伏?”坐在慕容霓裳对面俊朗的男子笑意盈盈,狭长的单凤眼中泛着一层莫名的精光。这个男人的确不容小觑。 “给朕一个信你的理由!”慕容霓裳静坐于桌前,所有的情绪都被收敛了起来,宋凝予一时半会也猜不透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陛下命家父联络的各方大臣,草民皆已经联络到了,宣武将军乃草民八拜之交,曾经宣言,若见陛下真人,愿助陛下。” “这是西国之事,我不便再打扰,就此告辞。”宋凝予坐在轮椅里,拍了拍坐在身旁的慕容霓裳削瘦的肩膀。 “只是,若本楼主知道有人再想谋害于她,无论是谁,本楼主必诛其九族!” 宫子临推着宋凝予走出了大门,肖宝宝见宋凝予走了,她看了看慕容霓裳,又看了看宋凝予的背影,嘟了嘟嘴。 “宝宝,你回去吧,莫要让你哥哥担心。”肖宝宝的身后有黑白双殊,在这北域里,能将这两个人打倒的,不下十人。 肖宝宝咬了咬牙,摇了摇头:“我不走了,我要在这里陪着你!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进皇宫,向温斯哥哥问个清楚!” 欧阳火垂眸,叹了叹气,这样也好。 宫子临推着宋凝予的轮椅一路走得飞快,月上三更天,两人回了肖族,肖族里并没有宵禁,站在门口的十六名家仆,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一见宫子临推着宋凝予匆匆奔了回来,狐疑的扫了眼两人身后。 “我家小小姐现在何处?族长下令,待小小姐一回府便要让小小姐去见他。” 宋凝予拧了拧眉:“带我去见肖族长。” 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宋凝予的轮椅朝着那肖族的主院前进,转弯的时候猛的与蓝柔碰了个正着,蓝柔一脸诧异的望着这两个人连连道歉:“抱歉,二位没……临郎?你是临郎吗?” 蓝柔望着一身女装的宫子临惊得目瞪口呆。 宫子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冷声喝道:“让开!” 蓝柔差异的瞪着宫子临远去的背影,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 如果不是宋凝予,宫子临根本不会穿这样的衣服,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宫子临要这样听宋凝予的话!她紧紧的握着拳头,一双清亮的眸子渐渐的充满了怨恨。 肖族的族长正与圣医阁主在药房,不知道在研究着些什么,整个屋子里面数十个红炉子上炖着热气氤氲的药。 屋子里面各种各样的药香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股怪异的味道。 宋凝冲击波皱了皱眉,宫子临推着宋凝予踏进了屋子里。 圣医阁主正在忙碌着,在那最上方放着数十个精致的盒子,盒子的外表并不一样,但是却都一致的精致。 “宝宝呢?”肖坤皱了皱眉,望向宋凝予的身后。以宝宝的脾气这个时候该是人未到声先到了才对,怎么这样久还不见反应? “我找到了西国小女帝,宝宝与她交好,留下来陪她,与她在一起的,还有欧阳火,黑白双殊。”宋凝予简单的将话述说了一遍,圣医阁主扔下手里的东西,几步站定在宋凝予的身前,眸光凌厉冷傲! “你!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将她带回来?万一她在外面出了什么事,那我岂非前功尽弃!宋凝予,你太自以为是了!她在哪里?我去接她!”圣医阁主气急,紧紧的拽着宋凝予的衣襟。 宫子临一只冰冷的手紧紧的扣着圣医阁主的手,浑身泛起了冰冷的杀气:“我的人,你最好把你的态度放端正一点!” 圣医阁主猛的松开了拽着宋凝予衣襟的手,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明天我们要去黑山地狱,将她留在这里,并不安全!” “肖族!近百个金旷倒塌,停工,终究是为什么,我相信肖族长应该很清楚。”宋凝予扔下两名话,转身出了阁楼。 圣医阁主拧着眉瞪着宫子临那一身粉红色的女装,突然又笑了,朗朗的笑声响在墨色浓浓的夜里,惊得栖息在房梁上的鸟儿纷纷而飞。 宋凝予的门前有一处院落,院落之中的空地是比较大的,她朝着空中吹了一声口哨,内力将她的口哨传得很远很远。 宫子临站在她的身后,微微皱眉。春天多雨得很,刚刚安静了没多久,这会就又开始下起了纷纷细雨来,宋凝予坐在显得有些空荡的院子里,她隔半盏茶就吹一声,一共吹了一声,那百灵鸟依旧不见来。 “会不会出什么事?”宫子临将头上的玉钗子扯了下来,重新挽了一个发,起码比那个女气的头发要好看得多,但是映上这么一身女装,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不会,我了解它,它这个时候一定会逃到一处安静的地方养伤,等着我给它信号!大约有些远,再等等吧。” 第九百零四章 贪吃惹的祸 宋凝予低头,拔弄着手中的玉兰花式玉佩,月牙白色的衣服在四周摇曳的灯火中闪着玉兰花的图纹。 细雨纷纷里有风吹过,透着春雨夜月的寒意,宫子临将轮椅推到了长廊处,静静的陪着宋凝予看着那墨色阴沉的天空。 一抹灰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砰的一声,落在了院落右侧的一个不大深的小水塘里,将冒出个头的荷花给砸得一片狼籍水花四溅。 宋凝予瞪着那个在水里扑腾的身影,喃喃道:“百灵鸟?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宫子临几步上前,将那只鸟从水里提了出来,奈何那只鸟太大了,原本的提就变成了拖。他拖着一只鸟脚,将人扔到了院落里。 宋凝予转动轮椅朝宫子临谨慎道:“先将它带进房间里面再说!” 宋凝予先进了屋,后头宫子临拖着这半昏不死的百灵鸟也一并进了屋,有两只小百灵鸟扑腾着翅膀也跟了过来,它们两围着宋凝予叽叽喳喳。 灯光下的百灵鸟身上雪白的毛如今灰扑扑的,一身厚厚的羽毛如今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根挂着,也难怪这肖宝宝问能不能烤了吃? 他的爪子上锐利的指甲被生生剪断,有三只是被生生拔断了的,嘴上的喙那尖锐的部分也被剪了,身上带着许多深深浅浅的伤口,有铁烙的,也有鞭子打的,还有针扎的,不仔细看,并不会发现。 百灵鸟耷拉着脑袋,眨着一双泛灰色的眼睛望着宋凝予,大大的湿漉漉的脑袋蹭着宋凝予的腿,嘴里在小小声的嘀嘀咕咕。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头一次有些茫然不知的望向宫子临:“怎么治?” 宫子临脸色微沉了沉:“你是大夫……” “大夫就一定要会治这……了吗!” 宫子临顿时黑了一张脸:“那只小虎猫哪里去了?” “不知道,可能是和方圆百里看不惯的家伙单挑去了。或者,如果猫多的话,在这里建一个他们的王国?”宋凝予依着那小虎猫的性子进行了一番遐想,她觉得,她快成动作收容所了。 养了一条白蛇,一只百灵鸟,还有一只虎猫…… 猫是喜欢吃鸟的,宋凝予有些替这百灵鸟庆幸,还好那只小虎猫不在,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冲上来跟这只大百灵鸟来一场决斗! “你给人怎么治就给它怎么治!”宫子临将那只手腕粗的鸟腿提了起来,递到宋凝予的手边,宋凝予眉心跳了跳,给鸟把脉?怎么把? “……你知道它的脉在哪里?”宋凝予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摸到个脉像,而且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手呢?还是算是脚呢? 宫子临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宋凝予撇见百灵鸟的眼睛泛着一丝灰色,心里顿时有一些数,掏出几粒解毒散掰开百灵鸟的嘴喂了进去,宫子临将那盆子里面的水端到百灵鸟的嘴前,大约是药太苦了,他砸吧砸吧嘴,将盆子里的水喝了大半。 宋凝予哭笑不得:“让你还敢不敢去偷吃东西了!这下中毒了吧?有你好受的!”肯定是吃了别人的东西了,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两只百灵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宋凝予轮椅后面,叽叽喳喳的嘀咕了两句,大百灵鸟一记眼光杀了过去,顿时就安静了。 百灵鸟耷拉着脑袋蹭了蹭宋凝予的腿,那双眼睛里溢着些疼痛,大约是解毒散起了作用了,它开始吐,以百灵鸟那大型的身姿,吐起来的确不大好看。 宫子临推着宋凝予转移了一个位置,以入这百灵鸟将脏东西吐到宋凝予的身上,宋凝予将一枚药瓶子递给宫子临:“这是治外伤的,我不知道对它有没有用,反正先用着。” 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么不得安眠的折腾了一晚上,那只百灵鸟在屋子里面上窜与跳的折腾,导致第二天来催两人起来的下人看着这地上呕吐出来的东西以及一片狼籍的屋子,神色有些微秒。 宋凝予与宫子临早在那下人敲门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宋凝予坐在轮椅里,宫子临推着轮椅走边沿,避开了那满屋的狼籍。 在那下人狐疑的眼光里,宫子临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直到一只百灵鸟,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了出来,那原本神色还有些愠怒的下人顿时砰的一声就直直的倒在了门外。 宫子临无力的叹息:“唉,这肖族的人怎么胆子一个比一个小?想吃饭你就快跟上!” 闻言,那跟在后面耷拉着脑袋要死要活的百灵鸟,瞬间精神抖擞,抬头挺胸豪气万千的跟在宋凝予的身后。 只是那满身凌乱羽毛稀少的模样,减去了九城雄伟之姿。所以说,人靠衣装啊,穿着龙袍不像皇帝,但是那身威严摆在那里啊!皇帝穿着乞丐的衣服,就算再气魄,有几个人去叩拜信仰? 百灵鸟砸吧了两下嘴,乌黑的眼珠子扫了眼看见他那一脸惊惧的人类,冷冷的哼了哼,一群没见识的人类!连那个拍卖的都说老子是神鸟! 这么想着,百灵鸟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强大的气场,老子是神鸟! 宋凝予倒是没怎么在意身后那只越来越得意洋洋的鸟,她揉了眉心有些头痛的朝宫子临道:“你暗中派些人留意着霓裳那派人的一举一动,若非生死一刻,不必派人去时时护着。” 宫子临替她拂去头顶上飘下来的一片灰白色的羽毛,意味深长:“你总想将磨砺她让她成长,也许她是一名优秀的皇室成员,但以她的性格,若想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帝,这其中必然还会再引起朝堂的动荡。” 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帝,十五岁之前,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摄政王一手操办!她心里再清楚,如果没有那个威信,也不好办事。否则,宋凝予当初成为摄政皇后的时候,就不会在朝堂上大肆虐杀朝臣了! “我相信我的眼光。” 宫子临嗤笑道:“我也相信我的眼光,唉,本以为娶回了个貌美如花贤良淑德的娘子,没想到,悄悄相反。娘子嫁了个貌美如花贤良淑德的夫君。唉,果真是孽缘呐,孽缘。” 宋凝予眯着眸子:“需不需要朕来替你将这孽缘斩断?助人之事朕可是很乐意的。” 第九百零五章 宫子临捏着一片羽毛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转移话题:“娘子不觉得昨天晚上的安排很可疑吗?” 百灵鸟晃悠悠的跟在两人的身后,它的锋利的爪子被剪得一干二净,走起路来,不是很稳。 “可疑?” 大轮椅的轮子从实木雕纹细花的长廊上碾过,随着风吹来的拂动的铃铛声发出细细的声响。 宋凝予眼睛一天比一天的好,明天看不见的东西,如今隔着三步远也能瞧得清楚了,阳光斜斜的从长廊折下来,照在她的身上,带着一抹温暖的的温度。 “希望是为夫多疑了!”今天就要去黑山地狱了。 穿过长廊,入目是一方宛中湖水中的大亭子,亭子外一条曲折的长廊上站着衣着素雅的侍女,正端着盛东西的盘子,站得笔直恭敬。 肖坤瞥见宋凝予身后那只颤颤巍巍跟在后面的百灵鸟,微有些倾斜的身子顿时坐得正了些。 百灵鸟饿了很久了,一看见桌子上摆着数盘果子,一双乌黑的眼睛顿时发了亮! 圣医阁主打量着那只傲气凌人的站在宋凝予身后的大鸟,摸着下巴神色中带着晨睡未醒的慵懒:“这鸟……如果我没有记错,是纯素送给那赫连族少主的,怎么又到了你的手里了?” 宋凝予扫了眼那只百灵鸟,恍然之间明白了。连药老都是赫连星笑安排的,那么,多一只百灵鸟,也不难,当初这百灵鸟就是药老领着她去看的。 “给他拿两框水果来。”宋凝予慢条斯理了拿了个红苹果喂百灵鸟,它的喙被减掉了,吃东西并不方便,宋凝予取出一把刻着七颗宝石削铁如泥的弯刀削苹果。 对面闷不作声的蓝柔一张脸顿时黑了,沉声道:“你竟然用七星刀来削苹果!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暴敛天物!”那是她最爱的一把刀! 宋凝予切苹果的动作微顿,抬头清冷的扫了眼喝着莲子粥的蓝柔:“不削苹果,难道用来杀人吗?” 百灵鸟咕咕了两声,示意自己还饿着! 圣医阁主慢条斯理的将一个装了一大串紫金葡萄的盘子递到它面前,百灵鸟看了眼圣医阁主,有些警惕。 “我在这葡萄里加了些东西,对你有好处。你不必这么防着我,我与你先前的主人乃是……挚友。” 它看了眼宋凝予,见她点了头,百灵鸟敢去啄来吃,稍大点的还好,直接吞进去了,稍小点的就从那嘴里露了出来了,宫子临站在宋凝予右手旁有些哭笑不得。 “吃完就去黑山地狱,时间紧蹙,我们改用机关鸟。”原本是可以骑这只的,只是可惜,百灵鸟这个时候正半残不残。 肖坤拂了拂衣袖,扫了眼替宋凝予剥鸡蛋的宫子临,朝亭外的奴仆吩咐:“取一框果子切小块端过来。” 百灵鸟眨了眨眼睛,叫了两声,满眼欢喜。 圣医阁主瞧站这百灵鸟的模样啧啧的感叹:“当初他跟着纯素的时候简直就是当神一样的供着,怎么跟了你就落魄到了这份上。” 宫子临将鸡蛋放进宋凝予的碗里,抬眸笑道:“今非昔比,欲静,必先乱。” 当那框子的水果抬上来的时候,百灵鸟那双眼睛立马就直了,几乎是框子还没抬进亭台里,它就已经先一步扑上去了,一路追着那个框子吃得狼吞虎咽。 在百灵鸟的一顿狂吃中,宋凝予一行已经用完了饭,那巨大的机关鸟上最多承载五个人,所以,肖坤派了一个善机关与黑山地狱路线的人替宋凝予他们带路。 巨大的机关鸟从肖族的后院里随风滑了出去,穿过那借风用的深渊,直入青云之间,晴朗的高空就在五个人的四周。圣医阁主一脸惬意的躺在机关鸟的身上。 宋凝予坐在机关鸟上,耳旁是呼号而起烈烈作响的风,可见其飞鸟的速度,是极快的。 “睡会,到了我再叫你。”宫子临体贴的将宋凝予揽进怀里,替她撑出一个舒适的位置。 宋凝予也不客气,靠在宫子临的怀里就睡了过去,看得坐在一旁的蓝柔一双眼睛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从西孤到黑山地狱坐马车起码要三天三夜,而机关鸟就不一样了,许多曲曲折折的路都可以不必走,仅花了一个下午,就到了。 宋凝予被宫子临从机关鸟上抱下来才看清楚三米开外的景致,她有些疑惑:“不是说黑山地狱吗?怎么这里就像世外桃园一般?” 蓝柔抱着胳膊站在那一方巨大的水源前冷哼道:“黑山地狱的真身岂是随便能看见的?” 在那湍急的水源前有一条船从里面驶了出来,看见蓝柔时脸上万分恭敬:“圣女大人,族长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将目光落在宫子临的脸上,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很快归于平静。 船并不大,但是很结实,很精致。宋凝予靠在宫子临的怀里,眯着眼睛打量的四处,船入水源,船头不沾水,进入一个狭窄的水源之后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四周只能听见水哗哗的声音。 洞中一片漆黑,宫子临突然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而宋凝予并没有感觉到杀气,她有些狐疑的睁着眼睛望了眼四周,喃喃的问宫子临:“洞里……很黑吗?” 不然她为什么看不见了! 宫子临点了点头:“很黑。”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宋凝予的眼中终于看见了一缕白,她瞪大眼睛望着那越来越接近的岸边,眼中带着热切的打量。 四周梨花满种,分明是春季,在这里却是梨花纷纷扬扬,随风扬起,几片梨花从宋凝予的眼前飘过,她伸出手去接了一片,放在鼻间闻了闻,指尖夹杂着的是细碎的梨花香。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梨花?”宋凝予打量着四周,亭台楼阁按照王府的规矩做,四周梨树满布,白色的梨花宛如一片白云,在宋凝予的眼中成片成片的铺开。 地面上的路是青石板,长六点五米,在岸边的不远处,站在一位上了年纪的仆人,在他的身旁,是一辆精致典雅的大马车,马车的轮椅极高,车身很精致。四面灯笼在即将入暮的天空下泛着幽幽亮光。 蓝柔扫了眼打量四周的宋凝予,冷冷的笑了。 第九百零六章 梨族 “我奉劝你最好将火凤卷轴第十卷交出来,否则,入了梨族,你就等着死吧,在这里,谁也救不了你!” “梨族?确实很像。”宋凝予打量了眼四周,抬起清冷的眸子,笑了笑。 “圣女,族长正在等着您您请上马车。”站在马车前的老仆朝蓝柔恭敬的弯了弯腰,将马车的车门推开,请她上去。 蓝柔上了马车,回头朝这三个人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本小姐来请你们吗?” 宋凝予不由感叹,之前还临郎临郎叫得这么亲热,这转眼就粗声暴气了! 圣医阁主一袭白衣端得风流无双,他收回折扇,大步走上了马车。 “黑山地狱之中有一族,名为因族中梨花常开不败,所以叫梨族,在很久以前,其实是叫做黑山族的。”宫子临抱着宋凝予进了马车里一边向她解释。 老仆将宋凝予的轮椅放在了马车车后面,驾着马车驶入了那刻着梨城二字的巨大石门。 石门是另外一番景象,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石头彻成的,石头被打磨得很好看,花样的石头镶嵌在石壁之中,被纹出了一道道古老的石画,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大家纷纷将目光落在马车上,细语纷纷里众人笑从满面。 这样的以石头为主的构造她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像这样精致得像艺术品的房间她还是第一次见。这里面的小孩子们手里都拿着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珠宝在玩,宋凝予不由感叹,梨城,石城才是。 石彻的街道上有梨花纷纷扬扬,细细看去,还偶尔可以看见穿过小巷子时,可以看见那些低矮些的院子里面满种梨花。 “梨花是梨城的花神,此花相传是梨花神路过石城洒下来的,所以为求平安,每家都会种上许多。”宫子临在一旁笑语盈盈的解释。 因为一个传说而改了名字,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哼,才不是这样!”蓝柔打断了宫子临的解释,笑得有些自傲。 宋凝予挑了挑眉,圣医阁主自从入了梨城,就一直在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里的衣服与宋凝予等人所穿得不大一样,这些人的衣服是五百年前的老旧款式了。 穿棱于巷子里的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蓝柔扫了眼宫子临,唇角泛起三分温柔的笑意:“父亲想见一见你,你随我同去吧。” 宫子临一张微冷的脸减去了三分寒意:“我既与我家娘子在一起,自然不能将她单独放下。她腿不方便,我也不放心。” “你确定要将她带上?她盗取我梨族守护黑山地狱的火凤卷轴第十卷,你觉得父亲会放过她吗?况且,有圣医在,又是在我的府坻,自然会保她安全!”蓝柔扬着下巴,势在必得的朝宫子临解释。 圣医朝蓝柔挑眉笑道:“刚好我与要去拜访族长,那就一起吧。” 蓝柔瞪了眼圣医阁主,冷冷的坐了下来,朝马车外的老车夫吩咐道:“走,去族府!” 一路并不见多少梨族的人,整条街道显得有些清冷,马车的车轮碾压过地面上铺开如雪的梨花,压出一道悠长的痕迹。 “在梨族,天色一黑就不能再出来走动,所以你们如果去了,晚上就必须在族府歇息。”蓝柔朝宫子临解释着,语气又低了几分,变得有些轻柔。 宋凝予端着宫子临递给她的茶闻了闻,泛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气。 大约是整个梨城都被梨香给浸泡着,时间久了,就感觉到不梨花香的味道了。宋凝予只得凑近了那些梨花,才会感觉出梨花的味道。 宫子临一心铺在宋凝予的身上,没去理会蓝柔说了什么,他只是朝蓝柔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过脸,掏出帕子替宋凝予擦了擦唇边的水渍。 马车在大道上奔跑,越跑越快,圣医阁主懒懒的靠在马车里,一双眸子落在宋凝予的腿上,眉光微敛了敛:“你的腿,也并非不能救,只是,麻烦得很。” 宫子临闻言抬起头,终于给了宋凝予以外的人一道正视的目光:“何解!” “圣女大人,到了。”马车停了下来,马车的车门从外面推开来,老仆站在马车外神色恭敬。 族长府也是以石头修彻,只是族长府中的修造比起那些单调的颜色来要繁杂了许多,细碎石头彻成的墙面上镶嵌着栩栩如生的梨花模样,形成了一道半真半假的风影。 大门是以皇宫的标准宽度修筑,九点五米的大门外站着两排,二十八个着剑客衣的人,男女都有。他们见了蓝柔,纷纷低头。 好大的气派! 宫子临将宋凝予放进轮椅里,身后的圣医阁主扯了他一把,凑近他耳旁,低声细喃了一句话,宫子临一双眸子里闪过一丝沉思,朝他点了点头,随着蓝柔一并走进了府内。 蓝柔走得慢了些,最后停在宫子临的身旁,伸出手挽着他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如果不想我将她的消息说出去,你必须配合我!” 宋凝予眸子危险的眯了眯,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威胁她的人:“蓝姑娘,请你管好自己,别将你的一厢情愿推加到我夫君身上!” 宫子临不动声色的往一旁靠了靠,蓝柔又追了上去,扫了眼身后跟着的奴仆,低声朝宋凝予道:“如果我不嫁找个人嫁了,我就要嫁给我表哥,凝予姐姐,你大人大量,之前是我不对,现在你就牺牲一下,帮我一把吧。” 语气低了好几个调调,宫子临将她的手拂开,冷声道:“就算是娶,也是我娶我家娘子!至于娶你,不可能。” 蓝柔嘟着一张脸,提着蓝色的裙摆倒着走,边走边哭丧着一张脸:“还不是你不愿意娶我,我才出此下策,你如果不帮我,那她就别想活着走梨城!” 圣医阁主站在三人的身后摇头叹气:“唉,世风日下啊,难不成本阁主老了?竟然也有看别人秀恩爱的时候。年轻,真好!” 蓝柔扬着一张傲气凌人的脸,叉着腰站定在宋凝予的身前:“我知道你们来想做什么!你们想要玉梨花是不是?玉梨花族中只有三个人知道,如果你们帮我,我可以帮你们!” 不就几朵梨花吗?小意思。 第九百零七章 梨族长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脸上开出一朵桃花般的笑,多情的桃花眼展开了一道秋波:“蓝姑娘你觉得我怎么样?” 蓝柔挥了挥手:“你当父亲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勾三搭四三心二意的人!” 她语气又软了三分,望着宋凝予一脸阴郁:“真的只是演场戏而已,我要是真的嫁给表哥,那我就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了!我还年轻,我想出去闯世界!凝予姐姐,等一出了梨城,我们就一纸和离,然后各奔东西。” 宫子临扫了眼满种梨花的族府,眸光微深,玉梨花,是治宋凝予腿疾的关键,也是圣医阁主要的东西。 圣医阁主拍了拍宫子临的肩膀笑眯眯道:“要不你就从了吧?毕竟玉梨花在黑山地狱里,至于是哪个地方,还得要蓝姑娘带路。” 宫子临黑着一张阴沉的脸:“黑山地狱我自会进去,至于你说的话,不可能!” 宋凝予拍了拍宫子临紧握在轮椅推上的手,朝蓝柔笑道:“我自会让老族长心甘情愿的将东西交出来。” 蓝柔冷冷的哼了哼,一脸不屑,既然谈判失败,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穿过石子堆彻的长廊,眼那八面玲珑的宫灯里透着一层浅薄的光,天色随之暗了下来。站身后的人上前两个,提着手中的灯笼照着前行的路。 渐渐的再走下去,眼前变得一片开阔,眼前巨大的石头宫殿隐在明明暗暗的夜色里,令宋凝予只觉得耳目一新,她看得不太远,但是从那气势恢弘的柱子来看,必定不比宫殿差。 “听说有故人前来,原来是你们两小子。”在大厅巨大石椅上身形健朗手执权杖的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他笑意盈盈的瞧着宫子临与并列而来的圣医阁主,一双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 “许久不见,族长风采依旧。”圣医阁主大步走上前去,大大方方的坐在老族长的右手旁,严然一副半个主人的模样。 蓝柔一脸阴沉的扫了眼宋凝予。 宫子临唇角泛起三分薄薄的笑意:“梨族长,这是我家娘子,凝予。” “你小子,当年来我梨族的时候,才十岁大,那么小的一个人,没想到再见的时候,连夫人都有了,下次再来见我老头子的时候,是不是就要连孩子也捎上了。”老族长眯着眼睛,从巨大的石椅上走了下来,凑近宋凝予的身旁打量了一番。 “这……你可认识纯素?”怎么长得跟纯素如此相似! 宋凝予大约也是托了与纯素相似的这张脸的福,一路上所遇见的人与事都还算不上太过。 “纯素乃是家师,常听家师提起梨族长,没想到今天竟有幸得以一见。”外表功夫谁不会做?关于梨族长的事情,也有过提及,但是提及的并不多,宋凝予暗自找了许久,也没有长到梨族终到底在哪里,如今看来,且随缘即可。 “哈哈,是吗?那小子,成天板着张脸,冰得很,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留几天,让我这小孙女带你们在这里四处转一转。”老族长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那双眸子里始终温润如玉。 蓝柔抱着胳膊冷冷的哼了哼,扔下一个炸弹:“爷爷,你还不知道吧?我族千年前丢的火凤卷轴,就是她们的先祖偷拿了的!我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她会火凤第十阶!” 老头眯着眼睛凑了过来,宋凝予这时才看清楚,他看似慈祥的眼睛里,泛着一层冰冷的寒光,这样的寒光,接近于杀气。 “小女娃,她说的是真的?”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着急切与欣喜! 宋凝予点头不讳:“我确实有火凤第十卷,只不过,非我所偷,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所得。” 老头那眯着的眼睛顿时笑得盈月弯弯:“好!好啊,我梨族千年前遗失了第十卷,无数人进入黑山地狱都求之不得,最后死在了那里面。如今却不想竟在你手,实在是天要归我族镇族之宝啊!” 黑山地狱是对外开放的,之所以对外开放,在梨族有一个规矩,但凡从那里面出来的人,都欠梨族三个恩情,到时候梨族若是有事,凡是从黑山地狱里出来的人,必须还没二话! “我暂没有将该物给贵族的意思,据我所知,火凤卷轴乃是千年前一统天下的一位帝王所写,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成了贵族之物了?”宋凝予语气不温不火,清冷而平静。 老族长一张脸当时就沉了下来,望着宋凝予,纠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朝宋凝予笑道:“我梨族千年前奉黄帝之令守护于此,为的就是此物不外传引起天地众人的争夺,你习得第十阶,乃机缘巧合,若是将卷轴交还,此事就此作罢。” 老族长眯着眸子,语气沉冷有序。 宫子临暗中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袍,这老族长,总无端的让人觉得怪异的很。 “我有些累了,至于族长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考虑。”宋凝予揉了揉眉心,靠在大轮椅上眼睛一闭,休息养神去了。 圣医阁主站起身来,拍了拍衣上的灰沫,朝老族长笑道:“此事不必着急,宋姑娘明白其中的事理,等她想通了,自然会奉还。” 老族长那花白的胡子抖抖,点头笑道:“蓝柔,你随管家一起去安排一下,具体事宜,我们明日再细细商谈。” 蓝柔狐疑的看了眼老族长,点了点头,走在前面退出了大厅。 管家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与身形胖比弥勒佛的族长比起来,削瘦得只剩下了一把老骨头。 蓝柔将三个人领去了她的院子里面,三间院子是埃着的。相谈事情也很方便。 老管家在每个房间里都派了四个人,说是照顾他们,但是在宋凝予看来,这工不是照顾,而是监视。 天色虽然黑了,但是时辰还早,圣医阁主与蓝柔华坐在宋凝予的房间里,皱着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蓝姑娘,你不觉得今天的老族长有些怪异吗?”要论起了解来,圣医阁主是最了解他的,他的性慈祥,而眼前的这一位,慈祥中透着一抹精光,让人瞧着只觉得背后发凉。 第九百零八章 夜访 “我爷爷我会不知道吗!再说了,父亲与爷爷常在一起,怎么久了,怎么可能有异!”蓝柔沉着一张脸,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去诽谤她的爷爷的! “我要去见见父亲,你们好自为之吧!”蓝柔大步走了出去,守在门外的八个奴仆面面相觑了半响,将门细细的关好。 宫子临替宋凝予倒了杯茶:“如果有了玉梨花,治好她的腿需要多长时间?” 圣医阁主有些傲然的挑了挑眉:“七日必可箭步如飞。” 天下至顶的药材还怕治不好这区区一点毒?圣医阁主意味深长的朝宋凝予笑道:“他的毒下得并不重,看似已是残疾,但是却总有门路可走,看来,并非是真正的想要置你于死地。你得感谢那毒医圣手才是。” 宋凝予有些诧异,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杯子,宋凝予皱了皱眉。关于一举拿下唐门的计划,已经被宋凝予延迟了。 唐门主既然已经出来了,对于那些荒唐事也不会不管,再加上赫连星笑也在那边,所以宋凝予才会放心的来了这里。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当年我见梨花族长的时候,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中毒的气息,而如今这族长的身上,连半分中毒的迹像都没有,那毒我虽然解了,可是在手腕上也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记,而眼前的这一位,什么印记也没有。” 宫子临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奇怪,只是若一般人,也不可能问纯素的事情。” 宋凝予坐在轮椅里,闭着眼睛,听着这两个人的疑惑沉声道:“既然如此感兴趣,为什么不去一探究竟?” 宫子临与圣医阁主来过这里,对于这府中的路线是极其熟悉的。 一番商议之后宫子临决定前去一探究竟,至于玉梨花,到时候可以进入黑山地狱里找。 黑山地狱中存活着许多上古的神兽,其体形或巨大,或细小,这么多年,进去的人无数,而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宫子临三步一回头的从窗口跃了出去,圣医阁主尾随其上。 整个屋子里变得一片寂静,宋凝予取出瓶子,慢条斯理的往眼睛上抹了些药,靠在轮椅上闭着眼睛休憩。 门中突然扬起了一缕烟雾,宋凝予闻了闻,觉得有些不对劲,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随着烟雾的气息昏睡了过去,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望着轮椅上的女子,一张刀疤狰狞的脸在灯光中闪过。 待她再次醒过来,四周满种梨花,她手脚皆被绑在梨花塌上,那是尼龙绳,绑得极紧,她手里一件防守的东西也没有,内力被封掉! 月上中天里有脚步声穿过长廊,朝着她的身旁缓步而来,宋凝予侧头望去,一双眼睛顿时大为震惊,那是一张与纯素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形,甚至穿着一模一样的雪白色织锦玉兰花长袍。 “你……师父?” 他只是温温浅笑着走近,并不说话,坐在宋凝予躺着的长塌上,一只冰冷的手伸向宋凝予那白皙精致的脸,他喉头微微动了动,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梨花香气。 “你终究是谁!” “你别试图用内力,这三个时辰之内,终使你内力有天厚,你也挣不开这混了迷药的软筋散与我独门的封内力的手法!”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嘲讽,冰冷的手缓缓的往下,划过白皙修长的脖子,划过好看的锁骨。 “你敢碰我,我必要你生不如死!” 那人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一脸诧异的望着宋凝予:“怎么?原来他一心喜欢的小徒弟,竟然不喜欢他?” “你不是纯素,你到底是谁?”宋凝予双拳紧紧的握着,体内的内力仿佛被抽空,她连一丝也聚集不起来!这是她第二次遇见这样一种任人宰割的局面。 宋凝予眸光微微眯了眯,突然翻身,砰的一声,宋凝予趴在了地上,有什么东西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那人赶紧将宋凝予扶回了塌上:“你这人未免太不知好歹,听说你有火凤卷轴第十卷,只要你将第十卷给我,我就放过你,如何?” 宋凝予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她就知道,将这消息说出去肯定没好事!这才多久就已经开始了! 在长廊转角处,宋凝予突然眼尖的看见了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她皱了皱眉低斥道:“蓝柔,给我杀了他!” 蓝柔抱着胳膊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出来,见宋凝予正苍白着一张脸被绑在塌上内力全无,她欢快的笑了。 “当初你既不愿意僵助我,今日我也不会助你,宋凝予,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是生是死,可就要看你自己的命数了。”蓝柔扫了眼挂着纯素面具的男人,挑了挑眉,转身离开了这稍有些偏僻的院子。 梨花随着风起纷纷而落,很快,她的脸上身上头上就沾上了梨花,那男人坐在宋凝予的身旁,捏着她的下巴语气冰冷:“我再问你一次,火凤卷轴第十卷,在哪里?” 宋凝予扫了眼那地面上散开来的青色粉沫,冷冷的勾了勾唇,那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掐着喉咙,瞪着宋凝予斥责道:“你!你对我终究做了什么!” “不好意思,下了点药。虽然分量不轻,但是除了我,我保证,此毒连圣医阁主都解不了。”宋凝予扫了眼腰腹上一片五颜六色的狼籍粉沫,突然觉得这么多的东西对付这一个人,简直就是浪费! “你!” “哦,对了,时间有限,若是过了一刻钟你再不给我松开,我可就没有办法替你配解药了。”宋凝予挑了挑眉,语敢极其轻松,她相信,没有人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对面的男子怔了怔,望着宋凝予咬牙切齿的挤出了几个字:“最毒……妇人心!” 宋凝予朝他晃了晃手上绑得严严实实的绳子,挑眉冷声道:“解开。”话 语气里透着绝对的命令!那男子顿时被吓得有点哆嗦,伸手就要去替宋凝予解绳了,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捂着开始冒冒的手沉声道:“你如果得了自由一定会杀了我,不行!” “哼,如果不替我解,我不会死,但是你,就难说了。”宋凝予扫了蓝柔消失的方向,目光变得有些平静,恩恩怨怨,也不过如此。 第九百零九章 跟我走,或者带我走 “那你要保证,你不能杀我。”男人实在疼得厉害,他望着宋凝予,那双眸子里面满是忐忑。 宋凝予的眉宇变得有些凌厉,语气冰冷如冬:“你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给我解开!” 那男子惊慌之中脸上的面具掉在了地上,那是一张刀疤横行的脸,脸上有无数道刻痕,将那原本俊朗的脸毁得不堪入目。 他凌乱的将面具戴了回去,瞪着宋凝予,手中握着一把七星宝刀直发抖。 宋凝予扬起手,手中的绳子碰到宝刀,绑得严实的绳子纷纷而落,手得了自由,她夺过他手中的刀,朝着腿上一划,指法怪异的在身上连点了几处,浑厚的内力被解开来。 那人诧异的望着宋凝予:“你……你怎么会……” “哦,你戴着这张面具的主人曾经教过我,这是解药。”她从荷包里摸索出一颗药,扔给了眼前的男子,他诧异的望着宋凝予。 “我……我这副模样,你不讨厌吗?” 宋凝予坐在塌上,低头清理腰间沾上的颜色各异的药粉:“有人生得粗暴不堪,可是心是好的,有些人,谦谦君子,却也不过是衣冠禽兽。识人不可光识其面。”这个人的本性并不差。 他将药咽了下去,抬步坐在宋凝予坐着的塌尾,将面具娶了下来喃喃道:“他说,他要去找他的小徒弟去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竟然一语中地,火凤卷轴第十卷,对族长很重要。” 凉风习习,坐在宋凝予身旁的男子,正以一咱悲伤难过的神色在怀念着纯素,那个也该被她用这样的神情去怀念的人。 “我们谈话相必你也听见了。”宋凝予整理了一会,发现那些颜色已经沾到了衣上,擦不去了,于是干脆也就不擦了,低头将微乱的衣打量好。 “确是听见了,如今当上族长的,是梨族的长老。他们本是同胞兄弟,生得也很像。对于彼此身边的更是非常了解。”男子低着头,削瘦的身体变微微颤了颤。 “唐大公子就是从黑地狱里出来的,那些大烟,敢是他教出来的。其实唐大公子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常年的被长老逼迫变得有些疯狂了。当老族长知道你要来的时候他就告诉我,看见了希望。您一定要帮帮老族长。” 宋凝予皱了皱眉:“不是还有少主吗?蓝柔的父亲。” “少主与族长交谈的向来很少,所以少主也没有想过,会有人去冒充族长。”男子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面具,宋凝予顺手抢了过去,那细腻的手感,几乎令宋凝予觉得这是一张真实的,从人脸上剥下来的人皮面具了。 “族长现在何……” “娘子!你没事吧?”宫子临身影穿棱于各个房顶,最终落在了宋凝予的身旁,朝着那男人飞起就是一脚!那男子被宫子临一脚踹到了墙上! 宫子临的脚力并不差,那一脚基本上就要了那人半条命了!宋凝予微微皱眉,望着宋凝予无奈道:“他说,此族长非彼族长,我正要问他老族长在哪里!”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这才知道,他好心干了坏事! “是不是他将你带出来的?我回到房间里没看见你,吓得我心都快停了,受这一脚也是他活该!至于你说的位置,我已经找到了。”宫子临将宋凝予小心翼翼的从塌上抱了起来。 那男子趴在地上,嘴角有血缓缓的漫出来,估计是内伤。 “我没事。圣医呢?”宋凝予下意识圈着宫子临的脖子,躲在暗处的蓝柔愤恨的跺了跺脚!要弄死一个人还婆婆妈妈的!这下好了,让人逃了吧! “他在另一处找你!先回去。”宫子临抱着宋凝予一路回了屋子里,圣医阁主正一脸惬意的躺在屋子里的软塌上,指间还捏着一杯酒见宋凝予被抱了回来,他挑了挑眉。 “我就知道,最后能将你找到的,必定是你家夫君,所以我就没去凑那个热闹了,如何?什么人竟然敢对你敢迷香?而你,堂堂一个大夫竟然会被如此低等的迷香给迷倒?” 宋凝予不理会他的挖苦,凉凉道:“此迷香就是皇家也未必有,一闻见效,你有那个本事,自己去做来给我瞧瞧。” 圣医阁主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近,凑近宋凝予的耳帝低声道:“明天我与他去探查老族长的位置,你想办法将这个假族长拖住,千万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落下话,圣医阁主站起身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夜半三更的,最适合夫妻两了,唉,像我这种孤家寡人就只能自己回去抱着被子。”他语气里透着几分失落与不羁,拉开房门,扫了眼守在门家的八个人,关上房门回了隔壁。 宫子临推着宋凝予进了卧房里,然后开始脱衣服,外纱,腰带,再接着衣袍……一件一件,动作缓慢而优雅。 宋凝予挑了挑眉警告:“你敢全脱了,今天就去外面睡!” 宫子临脱里衣的动作微僵,摸了摸鼻子:“咳,怎么会呢?娘子你一天到晚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宋凝予懒得理会他,穿着里衣挪到床上,腿还没挪过去,宫子临就已经扑了过来,将人揽进怀里,被子一盖,睡觉。 “你松开点!热。”宋凝予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了下来,宫子临将被子扯下去了些,盖在宋凝予脖子处。 “松哪里?”明知故问,横在宋凝予腰间的手再紧了紧,被子下的两个人贴得紧密无缝。 “你离我远点!”宋凝予忍无可忍!扣着腰间的手,汇集出内力。 宫子临刚松了些的手臂横了过来,手脚并用,将宋凝予劳劳的扣在怀里:“要松也是松被子!睡吧,昨天还有一场硬仗。” 宋凝予睁着眼睛望着床旁点着的那一只摇摇晃晃灯芯烧得很长的红烛,沉默不语。 “娘子,这些事情处理完了,你有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宋凝予望着那红烛下意识的问。脑海中却想起了她与宫子临在棠国大婚那一夜的红烛高照。 宫子临凑近她的耳旁,声音低沉而性感:“跟我走,或者带我走。” “睡觉。” 宫子临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心里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等处理完了之后再来相商了。 第九百一十章 鱼 听着身旁沉稳的呼吸声,宋凝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身旁那张妖孽倾城的容颜,大约是睡着了的缘故,透着一股子孩子气,整个人美得仿佛一副画。宋凝予遇见过这样多的人,从来没有看见过哪一个男人能美成他这样! 那是一种大男人的美,与女子的细腻国色天香不一样。 夜色飞逝,一缕朝阳很快击破了黑夜,残留的黑暗被逼得无可处躲。宋凝予微微睁开眼睛就见一张妖孽般的脸近在咫尺的瞧着她,她挑了挑眉:“看什么?” “娘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腥了?怎么不叫上为夫一起?” “什么偷腥?”宋凝予刚睡醒,脑袋还有些迷糊。 宫子临一本正经的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偷亲我了!你要偷亲我你要告诉为夫一声啊!你那点技术,为夫可以慢慢教你。” 砰,站在门外的人只听见一声响,公子穿着里衣被拍出了门口,那合着的门还印着一个人的开状,接着是几件衣服,从里面飞了出来。 宫子临扫了眼正朝着这边而来满眼诧异的圣医阁主,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还是我家娘子懂我!我就喜欢这一套衣。” 圣医阁主走近前来,朝宫子临挑了挑眉:“对于女人,要软硬兼施,你这被赶出房,啧啧,是不是昨天晚上坏事没做到位?人家不满意?所以将你踹出来了?” 宫子临挑了挑眉,胡乱的将衣服套上,然后与圣医阁主坐在长廊旁的长椅子上开始细谈关于重振夫纲之事。 圣医阁主朝宫子临沉声道:“这女人,不能对她太好,对她好了,她就会觉得你的好是理所当然的。” “她是我娘子,对她好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宫子临挑了挑眉,有些怀疑这只单身狗说话的真假,不会是为了忽悠他吧? 圣医阁主执着玉扇子敲在手上恨铁不成钢:“你的夫纲还要不要了?” “要!不过……如果我娘子不想我有夫纲,那没有也是可以的!”宫子临低头,将身上的皱褶理正,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随着风吹来,梨花卷在发中,配上那么张妖孽的容颜,圣医阁主有些愤然的别过脸去。 “你说你要是个女人,天下男人都该拜倒在你的裙下了!” 宫子临很没出息的道:“我要是变成了女人,好不就娶不了我娘子了?你还是赶紧给我支个招!我试一试。” “你这态度,首先要欲拒还迎!说话不能太顺着她,举止要霸气!想亲了,直接将人拖过来,按怀里,亲!想上了……咳,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圣医阁主拍了拍宫子临的肩膀,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站了起来。 宋凝予从门外走了出来,将一块玉佩扔给还坐在长廊椅子上的宫子临。 宫子临正要戴上,圣医阁主咳了咳,他将玉佩扔还给宋凝予,冷声道:“我不需要!” 宋凝予扫了眼不挂一饰的宫子临,挑了挑眉,将玉收了起来,转身即走。 他顿时慌了,会不会生气了?圣医阁主拽着披着头的宫子临眉角抽了抽:“你就不能像个男人一点?你再这么下去,是不是也该为她空置后宫子!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宫子临拂开圣医阁主的手,咳了咳,死要面子:“你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说我!哎,娘子,等等为夫……” 他奔到宋凝予的身旁,朝宋凝予笑道:“娘子,刚才是我和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宋凝予立定在宫子临的身边,皱着眉沉声道:“其实我觉得,你方才很有气概,继续保持。”拍了拍宫子临的肩膀,宋凝予将衣袖里的玉冠递进宫子临的手里,大步走在长廊上,留下宫子临风中凌乱。 宫子临走回房间里,对着镜子倒腾着那玉冠,圣医阁主满眼鄙夷:“一个女人,是不需要一个太弱的男人。” 宫子临插簪子的手顿了顿,盯着镜子里那张妖孽的脸沉声道:“难道我不够强吗?朕乃棠国之君!” ……圣医阁主觉得他与这个人已经没有共同的语言了,这宫子临大约是被肖宝宝给洗了脑子了!他二话不说,转身走了出去。 宫子临站起身,扫了眼镜子里面的人,摸着下巴一脸狐疑,说来也是,他好像越来越宠宋凝予,所以导致现在自己的身份直线下降! 他大步走了出去,宋凝予等人已经坐了满桌食物面前。 宫子临坐在宋凝予的身旁,朝为首的老族长抱歉一笑:“来晚了。” 蓝柔扫了眼神色清冷的宋凝予,低头喝手中的燕窝盏。 宋凝予吃饭的动作缓慢而优雅,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上等礼仪知识的人。 宫子临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咳了咳,宋凝予依旧不动声色的吃自己的,他再咳了咳,众人纷纷望向她。宋凝予大约是被宫子临热切的目光盯得久了,放下筷子,望向宫子临。 “怎么了?” “娘子,给我夹鱼!我要吃鱼。”宫子临一本正经的坐得笔直,朝宋凝予吩咐。 宋凝予看了看他面前的鱼,再看了看鱼与他的距离,心里开始盘算着,将鱼叩在他的脸上需要多远的距离,想到早上那长廊外他与圣医阁主说的那些话,宋凝予心又暖了,她动了筷子,伸向那盘鱼。 就在宫子临以为她会将整盘鱼叩他脸上的时候,宋凝予却已经在小盘子里挑鱼刺了,挑完还不忘记浇上鱼汤,以往冰冷的语气也低了好几个调。 “抱歉,以前你似乎并不喜欢吃鱼。” 宫子临低头看着碗里的鱼,嘴角抽了抽,他一时欢喜,给忘记了。 他小时候吃鱼,都是娘亲做,娘亲做什么都好,就是做鱼不好,每次做都烧得碳似的,却还是乐此不疲,他的阴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后来,死的时候,也是因为吃了下了毒的鱼的缘故,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再也不吃了。 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宫子临抖着手去夹盘子里面的鱼,宋凝予一筷子伸了过来,夹了一半过去:“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勉强。” 宫子临吃鱼的阴影,在宋凝予的手里消失得很彻底,他吃鱼像是吃上瘾了!宋凝予默不作声的替他挑刺,一旁的圣医阁主瞧着满眼艳羡。 第九百一十一章 蓝柔表哥 蓝柔愤愤的咬着筷子冷哼:“一大清早的就秀恩爱,给谁看!” 宋凝予将叠子里的鱼推到宫子临面前,朝蓝柔笑道:“蓝柔姑娘似乎从遇见我们开始就一直在看我们秀恩爱,怎么还没有看习惯吗?” 蓝柔顿时沉了一张脸,将筷子重重的扔在桌子上,冷声道:“我吃饱了,我去父亲那里了!” 老族长笑眯眯的道:“这小孙女,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宫子临低头,替宋凝予剥淡水虾,沾了些特制的香酱,递到宋凝予的嘴边,宋凝予愣了愣,就着宫子临的手吃了下去,瞧得对面的圣医阁主咬牙切齿!秀恩爱也要有个度啊!秀得他都想找一个人了,唉。 宋凝凝予将一条鱼的刺都拔完了,推到宫子临的怀里,擦了擦手,开始低头吃微泛凉的早餐。宫子临将那盘剥完的虾推到宋凝予的手旁,笑得眉不见眼。 宋凝予眸光幽冷的扫了眼圣医阁主,玩她,很好! 对面的阁主只觉得后背一寒,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酒足饭饱,宋凝予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朝老族长沉声道:“关于那份卷轴,我昨天夜里想了一夜,今天想单独与梨族长谈一谈,不知族长方不方便。” 老族长点了点头,笑盈盈的站起身来,朝宋凝予道:“不愧是纯素那小子的徒弟,为人爽快利落,请。” 单独谈肯定不会在这大厅里,于是老族长将宋凝予带到了他的主院里,老族长的主屋里摆着一副古老的茶具,踏入房间就闻见了浓郁的茶香味道。 屋子里布置得很隐晦,八宝阁中置有各种各样的宝物,琳琅满目。 地上铺着褐色的地毯,脚踏在上面一点声明也没有。角落里面种着几盆紫罗兰。 他坐在那一方大树根雕出来的茶具前,朝宋凝予招了招手笑道:“这是一株千年老茶树的树根雕出来的,小丫头,你觉得这茶具如何?” 宋凝予闻了闻,眸光微亮:“这树本身就透着茶香。” 老头子招了招手,屋了里面的人纷纷退了出去,他朝宋凝予笑道:“我还有比茶盘更好的东西,你想看看吗?” “千年茶树已是难得!这还有更好的?”宋凝予在心里嘀咕,就算有更好的,也不可能给她,说不定还只是为了诱惑她将火凤卷轴交出去! 他神秘的朝宋凝予招了招手,起身站在书桌前,朝着那张玉石的书桌处按了几下,书房中的青石地板缓缓的朝一旁移开,露出一条长长的蜿蜒的地下通道。 “这是什么地方?” “好地方,来,下去看看。”他走在前面,并没有顾宋凝予惊讶不惊讶,宋凝予扫了眼四周,跟着假族长走了下去,能知道这条秘道的,除了族长,估计也只有这长老了,这么一想,宋凝予越发肯定,这位就是长老! 道路一路蜿蜒而起,宋凝予步步紧跟着老族长,她打量着地上,地上的颜色在灯光透着深红色,走在脚下似乎还有些粘乎感,那是血干了之后的模样,如此深的颜色,一路朝着那条道蔓延,该是多少血才能染满的! 随着那老族长一路七弯八转,他站在一旁紧闭的石门前,伸出手在墙面上敲了敲,那道石门升了上去,露出一道透着光的长道。 他朝宋凝予点了点头笑道:“走吧,好东西就在这上面。” 宋凝予点了点头,长道里猛然传来一声暴喝:“你夺我位,你不怕报应吗!”声音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宋凝予相信,眼前的这位族长,一听也是听见了的,毕竟这下方太安静了。 他扫了眼神色平静的宋凝予,问:“你刚才听见什么声音吗?怎么我好像听见了什么?” 宋凝予果断的摇了摇头:“我耳朵不大好,听东西如果隔得远就听不见了。您怎么了?” 对面的人显然松了一口气,他将手里的夜明珠顺手放回那个灯糟子里,大步走了上去。 宋凝予跟在身后,余光打量着四周,彻底的从那长道里走出来,头顶上的阳光已经变得有些强烈了,折在眼睛里面,她有些不适应的眯了起来,待缓和过来了再看四周,青草遍地,梨花的白色与青色交织在一起就像草地上落满了斑驳的雪。 老族长一双眸子里泛着寒冷的精光,脸上却带着十成的笑意:“走吧。” 四周假山流水,亭如玉楼,精致到了令人发指地步,门上刻着一道道精细的花,地面的青石板拼贴无缝,远远望去,像是一整块。 木制长廊旁摆着些名贵的兰花。 整个院子格外寂静,连一个人也没有。 宋凝予转着轮椅跟着老族长一路蜿蜒而行,心里却在嘀咕原本还想着怎么拖延时间,结果这会看来,她有一种这老族长在拖延她时间的错觉。 随着老族长转了一盏茶的工夫,他停在了一处巨大的楼阁前,那楼阁很低,只有一层,但是极其庞大,乌黑色的建筑让宋凝予莫名的觉得有些压抑。 他伸出手,猛的将门推开来,那里面放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棺木,所有的棺木都是无比的精致!屋子里面还放着些冰,屋子外面是由油纸一层一层的包起来,以便将屋子里面的寒冰之气封锁在屋子里。 “这,是我族的庙堂圣地。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到这里来吗?”老头直到那冻得发僵的香上,取了三枝,细细的插在那一堆牌位前。 宋凝予坐在轮椅里门口摇了摇头:“不知。” 眸光顺着那些棺木一眼望去,每一个棺木前都会摆上一张稍小些的画像,她发现,有张画像,与他是一模一样的! “这……这人是?”宋凝予指着那最后的一尾装饰极其华贵的棺木,拧着眉。 他转过身来,扫了眼那个棺木,长长的叹了声气:“这是我弟弟,我们这里有个规矩,族中的掌事一族死了只能在圣女十八岁时由圣女主持着才能下葬。” “蓝柔?”宋凝予挑了挑眉,坐在轮椅里,扫了眼寂静得无声无息的四周。 “她今年离十八还差三天!三天之后也是她与长老孙子大婚的日子。” “阁下将我带到这里来告诉我这些,到底是为什么?”宋凝予微微皱眉,望着年迈得满脸皱纹的老人。 第九百一十二章 假族长 他身上穿着一件墨色的衣袍,衣袍之中的龙,若隐若现。 “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再查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所以我希望你能就此罢手。” 宋凝予挑了挑眉,既然他直接挑破了,那她也没有必要再藏着了,她狐疑的问道:“你当真是长老,而非族长?” “不错!他为人处事太过优柔寡断,从黑山地狱里走出去的高手如此之多,可是他,却只要那些人多行善事!简直就是可知!”他目光轻蔑的扫了眼棺木前的那张照片,满脸不屑。 “你到底想做什么?”宋凝予静静的坐在那大祠堂之外,目光冰冷的望着祠堂里的老者。 “等我当上皇帝,必一统天下!你放心,我离这个目标,已经远了,很快!很快这一切就会归于我手。”他还在做着皇帝的美梦! “想当皇帝?只怕你还没有当到,你就已经老死了!”宋凝予眸光冷锐的瞧着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人,她转动轮子,缓缓的退到了院子里,院子里面很空,地面上还闪着斑驳的深红色,极尽诡异。 “死?我是永生的!我已经炼制出长生不老之药,最近我已经越来越年轻了,小丫头,和我作对,没有好下场,你最好听话一点,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将火凤卷轴给我。”老族长朝宋凝予伸出微枯老的手。 宋凝予瞧着那只在阳光下泛着森冷之光的皮肤,沉声道:“一统天下?那么,族长你可认识朕?朕乃皇岛之帝!” “哈哈哈,从我看见你这张脸开始,我就知道,如今的皇帝,早就不堪一击,区区一片赤火蛛王就死了整整三城人,凝予帝,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老者缓缓的伸手,将那花白的胡子扯了下来,露出生着青茬的下巴。 他再将手上那皱皱的皮也扯了下来,再是那张脸…… 一会的工夫,原本苍老的脸,变得年轻至极!那张脸隐隐约约里还可以看见,与最后一尾棺木前的照片有些相似! 宋凝予大为震惊:“这……这世间怎么会有长生不老之药!不可能!” 眼前的男人换了一身行头,那一身已然温润如玉,衣冠楚楚。 他直起背,整个人透着十足的儒雅之气,缓缓的走近宋凝予,抬起她的下巴,薄削的唇微微勾起:“你若是跟了我,皇岛,我不会动,如何?” 宋凝予不动声色的拍开他的手,清冷的眸中弯起一抹笑:“所以,是你命唐诏入朕的皇岛,杀朕的大祭司!甚至澈王尊!也是你命唐良大量派发大烟去销毁百姓!鸿蒙帝与棠帝身上的曼陀花开,也是你种下的?” “没错。”他点了点头,对于自己十年前一手安排的事情极其满意! “就凭你也想一统天下?简直痴心妄想!”宋凝予冷冷的嗤笑,双手之间数枚银针在太阳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对面的人一张儒雅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眸光森冷的望着宋凝予:“皇岛中人,每一个都如此不识好歹!” “不,你说错了,是天下人皆嫉恶如仇。”一道清朗的声音从房顶上传了过来,宫子临神色冰冷的站在宋凝予的轮椅前,瞧着那对面的老族长眸中闪过一丝深究。 “你当真是那长老?而非长老的孙子?”那一系列的褪皮之后,还是令宫子临颇为怀疑,若说是他孙子,似乎也是说得过去的。 那人气急,冷喝道:“我无子嗣,哪里来的孙子!” 宫子临挑了挑眉,朝眼前儒雅得杀气腾腾的人笑道:“真有如此功效?是什么配方?不如你念出来与我家娘子听一听,她最能辨真假了!你若是能说得出,那就证明你是真的。否则,定是假的!” 身份就这么被怀疑了,眼前的人满眼暴怒,冷喝道:“你想骗我?做梦!既然不愿归于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手一扬,那把权杖猛的击向宫子临,他那一身强悍的内力,以宋凝予的眼光来看,起码有了近八十年了,比宋凝予还要高! 宫子临踏上轻盈的轻功,抱着宋凝予闪到了大轮椅后面。 轰,一声巨,坚硬的铁木被劈成了两半,凌厉的风刃将两边又化成了一片残渣!一打白蛇慌乱的从轮椅里面逃了出来,窜的一下没影了。 宫子临瞪了眼那条闪到大柱子后面朝宋凝予摇尾巴的白蛇,有些无言! “出招的时候加上我的内力!”宋凝予双手换着宫子临的脖子,轻声商量。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连连躲闪,那人到底骨子里还是个老头,动作总比宫子临要慢上一些,他的动作大气粗暴,手中那一杆近一百斤的权杖舞得虎虎生风,猛的砸下去,青石地面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坑! 宋凝予手中的银针也没有闲着,两人一明一暗,一攻一守,配合得还算默契。 宋凝予故意朝能大面积毁坏的地方打,如此激烈的打斗声必然会引来众人,但是似乎要令宋凝予失望了,一座亭台倒塌,一坐大房子倒塌,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对面的人冷笑道:“你想引来这里的人?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已经吩咐了所有的人,这里面若是动荡,即是天罚,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咬牙切齿:“好狡猾的老头!” “圣医阁主人呢?”宋凝予记得这两个人该是一起行动的,怎么宫子临来了这里,另外一个莫不是还在找老族长? 老头吹了一声哨子,八个黑色的身影从远处奔袭而来,站在了他的面前,那八个人手中拿着的剑杀气腾腾而起,凌厉而霸道,八个人如同是一体,转着宋凝予与宫子临。 那一双双的眼睛里不见任何起色,麻木中只剩下了一个,杀! “杀了他们,让他们再给我的暗道积点颜色!”假族长低头,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身上微乱的衣,将那皮与假发一点一点的戴上,背变得佝偻三分,柱着拐杖又恢复成了 那个老族长苍老的模样! 宋凝予被宫子临紧紧的抱在怀里,她手中的银针如同利刃朝着四面八方而去,八个人中有一个人远完的退开。 第九百一十三章 毒 他的手中有一把黄金的弓,宋凝予认得,那曾经是璃皇用的一把弓只是后来,不知道那把弓去了哪里。 弓的速度很快,力量很强,朝宋凝予直直的就射了过来,宫子临冰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慌乱,抱着宋凝予转了一个身,那把箭,直直的从宫子临的左边肩胛狠狠的穿了过去,箭带内力,并且染有剧毒! 宋凝予指尖的银针朝着那人杀至!用弓的人正因为射中了宫子临而露出一抹欢喜,下一秒迎接他的却是死神。 银针钉入眉心,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宋凝予居然的从小荷包里摇百解散,此散可解世间多种毒药,但是,对于曼陀花开这种的,她的百解散就没有用了! 坐在祠堂外的大椅上的假族长瞧着宫子临流下来的血,一双墨色的眸子瞬间亮光大放,那是曼陀花开所种下的毒! “好!好啊!哈哈哈,真是苍天助我!”他欢喜的站起来,那张又恢复了苍老模样的脸在阳光下笑得格外渗人! 宫子临抱着宋凝予,他的唇迅速变成了黑色,宋凝予一急之下将所有的百解散全部喂给了他,眉眼慌乱的抱着宫子临,一只手捂着他流着乌血的伤口心被揪作一团。 “阿临,你撑住!”宋凝予抱着宫子临坐在地上,指尖的银针如雨般的飞击了出去,强大的内力袭一击而出,身旁的七个人纷纷倒在地上,那一枚银针从他们的眉心穿了过去,银光透亮的银针钉在了门质的门上。 假族长望着宋凝予冷笑道:“曼陀花开本身就是一种蛊,若以另一只母蛊为引,必会复发!你以为,区区几两破草药就能将这蛊毒解除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躺着一只蝉大小的黑色虫子,那虫子在阳光下黑得发亮,像极了蚂蝗。 他望着宋凝予,目光阴冷,取出一味香,在那虫子上晃了晃,那虫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猛的一腾而起,宫子临闷哼出声,松开了宋凝予,躺在地上脸色发黑! 宋凝予指尖的银针贯穿了强大的内力,朝着那假族长杀了过去,那族长满脸不屑的一拂手,宋凝予那枚银针顿时偏了大半,穿破了一旁的一株大柱子! 宫子临身上有伤,又中了蛊,宋凝予整个人就像发了狂,她按着地面,撑着身子猛的站了起来,无数银针朝着那假族长杀了过去。 强大的内力附在银针上,银针没入了假族长身后的祠堂中,整个祠堂发出咯咯的声音,随后轰然倒塌。 一颗铜质的牌匾砰的一声朝着假族长当头砸下,假族长手中的权杖一挥!铜质的牌匾瞬间一分为二。 宋凝予瞅准了时机,一枚刻着并蒂海棠的木簪子朝着那人眉心穿了进去,那人瞪着宋凝予,满眼不敢置信,宋凝予失了支撑她的东西,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宫子临躺在地上,一张脸黑白相交。 圣医阁主拎着一个老头子凌空踏下,见宋凝予与宫子临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一颗心顿时惊得跳了跳,他顺手将真正的族长扔开,奔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拧着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宋凝予的另一只眼睛,在流血,那是一只属于宫子临的眼睛! “你快,快救救他!” 圣医阁主挑起宫子临胸口的一丝血闻了闻,眉宇立即皱了起来:“兵器中抹了剧毒,他体内有蛊,快,你按住他的双腿!” 宋凝予爬到宫子临的腿边,死死的按着,圣医阁主开始脱他的衣服,脱太麻烦了,于是干脆就以匕首开撕。 那长得与假族长极其相似老族长摇晃着步子走到宋凝予的身旁,打量着宋凝予,眸中也跟着溢上了担忧。 宫子临的伤口黑了一大片,圣医阁主连连下了几十针,那黑色才没有蔓延,一只虫子不断的在那黑色的伤口之间涌动,它见毒成狂! 圣医阁主满头是汗的捏着银针随着那体内转得飞快的蛊虫移动,宋凝予紧紧的扣碰上他的双腿,不敢有分毫怠慢。 圣医阁主在一瞬间下手,一条如同蚂蝗一般有小指粗细的扁虫被挑了出来,它一落在地上就开始拼命的朝着那一堆废旧的垃圾堆里面爬,大约是在找母体,吞噬掉,然后好取而代之! 圣医阁主擦了擦头上的汗,朝一旁的真族长沉声道:“我需要药材,另外,有劳你再派几个人,送一把轮椅过来。” 族长立即点了点头,迈着不算沉稳的步子推开祠堂的门走了出去,由于祠堂里动静很多,所以外面汇集的人并不少。 人是很好叫的,一呼众人就应了下来纷纷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祠堂里。 祠堂里一片狼籍,原本放置着祖宗牌位的房子已经彻底的倒塌,众人看得心惊胆战间族长沉声朝众人说道:“有人要行刺我,幸好得这三位相救,我才得以脱身,赶紧将他们送到最好东阁去!记得,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众人纷纷点头,取了担架将宫子临抬上,急急忙忙的朝着东阁奔去,东阁乃是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居住的地方。 待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宋凝予翘首以望终于盼来了一架稍有些矮小的轮椅,龙蛇趁机瞅准了时机,钻进了宋凝予的怀里,它吐着信子,发出丝丝的声音。 宋凝予没有心情去揣摩它的意思,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拍了拍龙蛇的脑袋:“阿临伤得很重,你不要闹,乖一点。” 那白蛇一脸不悦的奔下了轮椅,杀气腾腾的朝着那祠堂里面奔了过去,祠堂前躺着的人用力的拔开压在身上的瓦片,一抬起头只见一条白蛇正吐着腥红的信子瞪着他。 他手里还没有动静,白蛇朝着他的眼睛里就喷出了一毒液!随后缠上了他的脖子,那假族长连一声都没有发出来,彻底的没了气息。 小白蛇得意的扬着脑袋直哼哼,瞥了眼盒子里面正在打斗的一大一小两只蛊毒,小白蛇冷冷的哼了哼,就是这东西,险些将男主人给弄死了! 它一尾巴朝着那两条蛊虫压了下去,一尾巴下去就只剩下了两滩血迹了。 小白蛇邀功似的追着宋凝予的气息就奔了过去。 第九百一十四章 天火鸟 此时的东阁里忙碌得整齐有序,数十个人在屋子里面煮药!无数的人拿着药材进进出出,宋凝予转着轮椅进了屋子里。 宫子临躺在床上,伤口上的黑色已经减轻了大半,她摇着轮椅来到宫子临的床边,圣医阁主朝宋凝予道:“你来得正好我银针不够用,把你的给我。” 宋凝予从衣服里面关当里面七七八八摸出了一大把 最后将手上的护腕也取了出来,那哪里是个银色的护腕,而是无数银色的银针汇集在一起而成的! 圣医阁主嘴角抽了抽,开始一点一点的以银针替宫子临体内的毒血逼了出来。 他皱着眉喃喃道:“这毒太厉害,若是能有剧毒之物来以毒攻毒,或许会好很多! “啊!有蛇!” “白色的……朝着里面去了!”外面传来起起伏伏的惊呼声,宋凝予挑了挑眉,那条毒蛇朝着宋凝予窜了上来,得意的摇着尾巴。 圣医阁主那双眼睛顿时就绿了,朝宋凝予笑道:“快,把它的血和你的木梨香混合在一起!” 宋凝予看向怀里瞬间耷拉着脑袋的小白蛇,皱了皱眉:“我只取一滴,好不好?” 小白蛇摇了摇头,不要,这是他的血! “他对我很重要,如果没有他,我会死的。”宋凝予眸中闪着浓浓的悲伤。 小白蛇嘴里发出丝丝的声音,将牙齿露了出来,挤在门口看的一众下人只觉得心惊胆颤,我的妈,这可比老虎嘴里拔牙还要厉害! 宋凝予摇了摇头:“你的血,是最毒的!” 小白蛇点了点头,好吧,那就一滴。 众人一双眼睛都盯在了小白蛇的身上,一旁的奴仆惊惧的递了把匕首,宋凝予轻轻的划,没反应,重重的划,那皮还是没有反应! “临……公子,你怎么了?”蓝柔门外奔了进来就看见宋凝予正想从蛇的身上取血,奈何蛇皮太厚,根本就扎不进去,她瞪着那条僵,一声尖锐的尖叫声划破了众人的耳朵。 宋凝予只觉得怀里的蛇吓得一抖,刀就这么扎进去了,她嘴角抽了抽,低头看着那半天才挤出来的一滴血,忙用打开的水晶瓶子装着。透明色的液体,一瞬间染成了血红色! 宋凝予抱歉的望着怀里的蛇:“抱歉。” 小白蛇吐着丝丝的声音,从宋凝予的身上滑了下去,那伤口,并不见血,而且正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在愈合。毕竟是上古很牛的动物。 宋凝予想起自己曾经那但凡有点伤都愈合得一干二净的体质,突然有些怀念。 她将瓶子里的药一点点的抹到了宫子临的右边肩膀上,然后覆上了一层一层的绷带。 圣医阁主见宋凝予神色忧伤的模样,拍了后她的肩膀:“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不过你放心,以他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死了,他的求生欲望很强。” 宋凝予坐在床边,点了点头,圣医阁主扎下的那细细麻麻的银针缓缓的收了回去,每一根银针都会细细的看一下有没有变成黑色。 一排上去都不见任何异样。两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面弥漫着浓家的药香,一名奴仆端着药走了进来,圣医阁主挑了挑眉,朝宋凝予道:“十碗药,你要一滴不落的全部喂给他,另外,黑山地狱里面不用去了,老族长已经将那珍藏的两片玉梨花给了我。” 宋凝予点了点头,圣医阁主扫了眼宋凝予郑重道:“我说的不会醒,也许是十天半个月,也许是一年两年,也有可能是一辈子,凝予,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唉,要是有天火鸟就好了。” 他叹了叹气,有些疲惫的走了两步,宋凝予猛的低喝道:“我有天火鸟!是不是他马上就会醒?” 圣医阁主皱了皱眉,望着宋凝予仿佛是在确定她是不是在开玩笑:“这天下就一株天火鸟在百里神谷!你如何能有!” 宋凝予放下药碗,两个手掌大的荷包里一番摸索,将一个精致的巴掌大的盒子递给了圣医阁主:“这是天火鸟,你快。” 圣医阁主半信半疑的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子一打开,屋子里面原本还结着苞的兰花瞬间开放,宋凝予眸子火热的望着他。 他咳了咳掩下心里的惊诧:“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如果我说,这是百里焚歌给我的,你信不信?”宋凝予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他,圣医阁主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这可是整个百里神谷四季如春的命脉,怎么可能轻易给你?” “反正就是给了!你快将药配过来!”宋凝予有些焦虑的瞪着圣医阁主,圣医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宫子临的毒已经有剧毒相解了,那么就只需要用一半,他要留一半。 整个屋子里面变得有些安静,蓝柔站在床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老族长从外面柱着个矮小的拐杖走了进来望着宋凝予时,那儒雅温和的笑意探进了她的心里。 “丫头,他怎么样了?” 宋凝予摇了摇头,端着那滚烫的药细细的吹凉。 “没有大碍了。”宋凝予搅动着碗里乌黑的药,那药远着闻是香的,近着闻,却格外的苦,简直苦到了心坎里,宋凝予觉得,圣医阁主这斯其实是想将宫子临苦醒吧! 她将一勺药递到宫子临的嘴边,那药沿着他的脖子流走了,而他,一点也没有喝下去! 宋凝予皱着眉喃喃道朝宫子临道:“你连箭都敢替我挡,还怕这药太苦不成?等你醒过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蓝柔有些诧异的望着这两个人,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不过一会,那圣医阁主就端着药亲自送了进来,这一次的药药香袭人,透着一抹淡淡的芳香。 “他只需用一半,而我需要另一半!你开一个条件,另一半归我。”圣医阁主没有贪她的,说等方面倒也直爽。 宋凝予接过他的药,照着先前的样子喂了一勺,依旧没有喝下去,药沿着唇角漫了下来,宋凝予忙用帕子擦了擦,搅着白玉碗里还有些烫的药。 “你若能治好我的腿,那一半天火鸟你大可以拿去。”她语气很平静。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这天火鸟乃无价之宝,宋凝予却只有一个要求将她的腿治好。 第九百一十五章 等 其实他记得很早前就和宋凝予说过,他可以治好她的腿。 宋凝予吹了吹碗里的药,语气轻缓:“你不必觉得奇怪,既然你是师父的挚友,那么也一定帮过我师父许多。” 她吹得凉了些,将药全部含在了嘴里,放下药碗宋凝予扣着宫子临的下巴掰开他的嘴,喂了下去,一旁的蓝柔顿时涨红了一张脸!一时之间老族长那张脸也跟着红了红。 圣医阁主摸了摸下巴,眸光落在脸色菲红的蓝柔脸上,挑了挑眉:“蓝姑娘,她亲的又不是你,你脸红个什么劲?” 蓝柔瞪了他一眼,低骂道:“衣冠禽兽!”然后转身跑没影了。老族长和圣医阁主也两两退了出去,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中,宋凝予取了水,替宫子临细细的擦胸口上的血迹,有纷纷扬扬的梨花透过窗子吹了进来。 落在光亮的地板上,显得有些斑驳。 擦完了血,洗了帕子,又开始擦脸,宋凝予将他的衣服全部都撕成了碎片扔在床角,做完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她突然没有什么事做了,于是支着下巴盯着宫子临,一刻也不敢放松。 窗外的夕阳缓缓的沉了下去,屋子里面的光线变得暗沉了起来,有侍女轻轻的敲门,朝宋凝予恭敬的温声道:“宫夫人,药已经好了。” 宋凝予从半梦半醒中惊醒,扯过深色的被子将宫子临轻轻的盖住,转着轮椅打开了门,那女子恭敬的将药放在宫子临床旁的小桌子上,朝宋凝予柔声道:“奴婢将蜡烛点燃。” 见她没有拒绝,于是那侍女转身去点蜡烛,屋子里的蜡烛有很多,密密麻麻几乎是一步就放着一排蜡烛,逐一点亮,整个屋子里一片亮堂。 她将床角撕碎了的衣拿了下去,又将盆子端了出去,重新换了一盆水。 “奴婢就在门外,宫夫人您若是有事,吩咐一声即可。” 宋凝予目光有些发怔,望着手里的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是一旁的侍女提醒,她回过神来才想了起来,这时宫子临已经好了很多了,听着宋凝予的声音,也会张嘴喝药了。 将药送还侍女发的手里,侍女退了出去,不一会就拿了一本书与两套衣服进来,一件降紫色的衣袍,一件素白色的长裙。 屋子里重新陷入了寂静,夜色斑斓里有虫子在高高低低的叫唤着,窗外的梨花香将屋子里染得极其舒适。 宋凝予疲惫的坐在轮椅上,抱着宫子临的手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一直过得心惊胆颤的,让宋凝予寝食难安,夜半时分,她猛的被惊醒,瞪大眼睛却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正用一双温柔的眸子看着她。 宋凝予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擦了擦惊出的冷汗,扯开一抹笑:“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宫子临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有。” “哪里?我看看…”宋凝予说就去抓宫子临的手,宫子临反手扣着宋凝予的手,将她的手慢慢的抵在还在不断跳动的胸膛上,唇角泛起一抹邪邪的笑意:“娘子,为夫心里不舒服,娘子是不是也能看看?” 宋凝予脸色微红的拍开宫子临的手:“胡闹什么!” 宫子临躺在床上,微微叹气:“我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了,我与那阎王说,我还没有陪够我家娘子到百岁,所以又以将我送了回来。” 宋凝予笑得眉眼弯弯:“那鬼都是什么样子?” 宫子临将一张脸扭得变了形,朝宋凝予笑道:“就是这样子,怕不怕?”一张完美的妖孽倾城的脸,被他硬是给扭成了包子,宋凝予被他逗得大笑不止。 “哈哈,原来鬼的样子都这么丑吗?” 宫子临的左肩膀是贯彻伤,并不会好得很快,他扫了眼四周,挑了挑眉:“娘子你是否看不清为夫?怎么点这么多盏点?” “不是我点的,亮一点也好。”亮光下她才能安心些。 宫子临有些心疼的摸着她满是憔悴与疲惫的脸,低声呢喃:“是为夫不好,娘子你跟着为夫,受苦了。” 宋凝予冷冷的哼了哼:“知道就好!你要是敢娶妻纳妾三心二意招三惹四勾三搭四,我就先把你捏圆,再把你搓扁,然后喂皇岛外面的那条大龙蛇!” 宫子临朗声笑道:“都说最毒妇人心,啧啧,没想到你连为夫都下得去手!” “哼,你若是敢负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说为夫是找我家娘子呢?还是找朕的皇后呢?我瞧着那皇岛的凝予帝也不错……” 站在门外的侍女听着里面低喃的欢笑声,一颗揪着的心也跟着松了下来,唇角缓缓的扬起一抹笑,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待天色渐亮,圣医阁主闲来无事,打算来看看这对鸳鸯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侍女朝他摇了摇头:“他们聊得很晚才睡,公子还是不要打扰了,让他们睡吧。” 圣医阁主摩擦着下巴,一脸莫名的望着脸色正常的侍女:“一个腿疾一个重伤……够拼的啊!” “……”侍女扫了眼思想有些不大纯洁的圣医阁主,满眼鄙夷。 圣医阁主灰着一张脸离开了。 两人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门外传来圣医阁主那近乎催命一般的敲门声:“凝予!快起来!爷给你治腿!” 宋凝予望了眼万般不情愿的宫子临,一双眸子笑得晶亮:“既然已经忍了这么久了,那就继续忍吧。” 宫子临沉了一张脸咬牙切齿的瞪着换衣的人,哼,碰不了也要摸两把,吃点零花豆腐! 宋凝予换了一套裙子,坐在轮椅里,推着轮椅准备去开门,宫子临拽着他的轮椅,将人拉得近了些,顺手将衣服理得严实了些。 “谁要是一直瞧着你,你就揍!”宫子临侧头想了想,觉得以宋凝予的道行如果人家没有太过份,估计她也懒得动手于是加了一句。 “你要是不想揍,就告诉我,我来揍!” 宋凝予推开宫子临的手,推着轮椅出了卧房,卧房外面穿过一道书房是一个大客厅,那拍门的声音正是从大客厅里传了进来。 宋凝予拉开门,只见圣医阁主身后数十个侍女手里抱着一大堆的东西鱼贯而入。 第九百一十六章 医腿 圣医阁主将宋凝予推进了屋子里,挑眉问:“看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他醒了?” “醒了,只是伤口还没这么快好,所以可能还要躺几天。” “我的事情是解决了,不过,你的事情,那第十卷,我估摸着这梨族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圣医阁主站在一旁,穿着翠绿衣裳的姑娘蹲下身来,将宋凝予的靴子脱了,然后将裤腿卷起,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脚泡进了黑得有些发臭的药桶里。 药桶刚好泡到了她的膝盖处,不过一会,腿上就开始传来了针扎一样的疼!她紧紧的握着拳头,桶里面似乎还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不断的涌动! 她望向圣医阁主:“你在这里面加了什么!” 圣医阁主坐在大厅里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听她话说,才放下茶盏:“哦对了,忘记提醒你了,你的毒血都积在腿上,所以导致不能行走,所以我命人抓了些蚂蝗来,将毒血吸了就没事了。” 宋凝予顿时只觉得背后一阵一阵的发麻!她的腿自己动不了,但是那股血被抽走的感觉越来越真实! 没过一会,那泡在黑药里面的蚂蟥就开始身上浮尸体,大片大片的蚂蟥尸体浮了上来,密密麻麻。 一旁伺候的姑娘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将宋凝予的腿取了出来,顺便将吸附在她腿上,喝得饱面一团的蚂蟥扯了下来。 接着是一个装着透明水的桶,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有这样的治腿的吗!圣医阁主,你不会是在玩我吧?”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抱着胳膊笑得一脸无害:“你做准备不觉得你的腿颜色好看多了吗?啧融,先前那么灰的颜色,为什么你不觉得是毒血停在了小腿上?” 好吧,宋凝予有些无言的低头,继续泡!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宋凝予的腿虽然退去了黑色,但是也开始缺血了,于是圣医阁主这才慢条斯理的取出银针,朝宋凝予的腿上扎了几分,宋凝予顿时觉得腿麻得厉害! “你缺血,而且失过一个孩子,身体没有及时的调养回来,所以你就在这里呆几天,先将身体调养好了再说,反正这里面补品名药一应俱全,方便得很。”圣医阁主低头细细的将银针扎上去。 宋凝予从在轮椅里叹了叹气:“唐门之事……” “唐门之事自有唐门的人,有点破事你们就得这么波奔,还不得累死?再说了,你不是还留了些人在那里吗?自然会看着。” 宋凝予点了点头,想想也是,还是陪着宫子临,在这里当一对落难夫妻好好的养着的好! 门外的人端着五六个汤盅走了进来,宋凝予闻着那汤盅顿时觉得有些饿了。 圣医阁主站了起来,一一作解释:“补血的,补气的,补身的补……”这一番补下来,补得宋凝予一脸阴沉。 而圣医阁主的解释是,多吃多补! 于是宋凝予就在各种样的补和被吸血以及针扎中度过,宫子临的伤也在一日复一日的好了起来,第五天,宫子临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只是肩膀还不能太过用力。 宋凝予的腿,有个人扶着,也能慢慢的走了,用圣医阁主的话来说,这叫婴儿学步! 宫子临伤没好,要带她不方便,于是坚决不让!所以宋凝予依旧是坐在轮椅里,偶尔兴奋的抬起腿来晃了晃。 一切都在慢慢的变好,她也与老族长商量过了,那第十卷会归还,只不在身边,所以离开的时候族长会另派人选跟着她一起去。 蓝柔的态度转变了很多,有时候还会和宫子临抢着推车,圣医阁主闲来无事,最大的爱好就是……找个姑娘调戏调戏,然后……咳,该干嘛干嘛。 不过五天的时间,全府的人都被他调戏了个遍!于是,闲来无事阁主将目光放在了傲气凌人的蓝柔姑娘身上。 宋凝予与宫子临正坐在亭子里赏梨花,在他们面前还放着一个红泥小火炉,蓝柔正在煮着酒,动作优雅娴静。站在百步开外的圣医阁主一双寻猎物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身形一闪,一阵风一样的来到了亭子里,那姿态摆的,极尽风流与优雅! 宋凝予眼角抽了抽,低头喝酒,一切权当看不见。 “不是说三日之后是你的十八岁吗?怎么?如今都过了两天了,还没动静?”宋凝予有些好奇。 蓝柔低头默默的喝了口酒,随即咬牙切齿道:“因为这个老伯伯说要娶我回去填房!所以爷爷就另外选了个圣女!” “老伯伯?”宋凝予挑了挑眉。 “填房?”宫子临从梨花堆里收回目光。 显然两个人关注的不一样了。 站在亭子里的圣医阁主铁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你们难道不觉得本尊很年轻吗!” “你是说,你要娶蓝柔?”对于这个区区三天就调戏遍了整个梨族府坻中无数侍女,甚至连长得好看些的男的都不放过的男人,宋凝予替蓝柔默哀。 “没错,虽然本阁主已经有三妻六妾七十二妃,但是蓝姑娘,以后你嫁过去,安安分分的看着那些女人,我保证,你一定是老大。” “三妻!”宫子临眉心跳了跳,娶三个正室吗?怎么做到的? 宋凝予冷哼了哼:“怎么?你也想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吗?‘你若是需要,朕可以去皇岛找些给你送去,也算是增进了两国的情谊!棠皇以为如何?” 每次宋凝予心情不美丽了,都会以朕自称! 宫子临笑嘻嘻的摇了摇头,替宋凝予倒了杯酒笑道:“我就娶你一个,别的,谁也不要。” 这还差不多! 蓝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扫了眼一旁风流不羁的圣医阁主,一想到将来后半辈子就给了他了,她的心里就很不高兴! 扔下杯子,蓝柔朝两人朗声笑道:“走,咱们出去玩去!” ……宋凝予和宫子临闲来无事,这府里面早就转遍了,至于外面,坐在轿子里面也看过,并不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蓝柔笑道:“不如我们出去吧?离开梨城,这里实在无聊,我还是喜欢外面的世界。” 宫子临点了点头:“是该出去了,外面还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第九百一十七章 大婚 黑山地狱里与外界的消息是绝对阻隔了的,如果没有熟人带路,是很难找对地方的。 一番商议之下众人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宋凝予的腿虽然走得还有些吃力,但是走得多了总会好的。 蓝柔是奉了命出去的,要跟着宋凝予去将火凤卷轴第十卷拿回去,而火凤卷轴,宋凝予放在了皇岛。 一行人被族长极其隆重的送了出去,外面的机关鸟还停在原处,那人一见宋凝予与宫子临出来了,心里颇为欢喜。 宋凝予不要轮椅了,她完全是被蓝柔与圣医阁主扶着慢慢的跟踩蚂蚁似的走到了机关鸟的身旁。宫子临捂着右肩上的伤口,一脸阴沉的跟在三人身后。 上了机关鸟,宫子临将宋凝予揽在怀里,晴好的天空在傍晚的时候有晚霞浮动,宋凝予突然想起欧阳火也中过曼陀花开,不过,那虫子都已经死了,想必欧阳火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一走数日,整个肖族府坻发生了巨变!肖坤不知所踪,欧阳火带着肖宝宝与小女帝四处逃窜! 原本归于小女帝一方的人,突然就生了变卦,全部背叛了她,这让小女帝再一次见识到了人心的险恶! 宋凝予的机关鸟在肖族府上盘旋了一圈就觉得不对劲,于是降落到了另一处。 宋凝予一行人匆匆从机关鸟的背上滑了下去,宫子临扶宋凝予,宋凝予一只手按着斑驳的墙面走得很慢。 那肖族的大门已经被拆了,写上了唐府两个大字!宋凝予拧了拧眉,唐门,这是什么意思!看来她要去找唐门主问个清楚了! 一行五人,一路匆匆而过,在那告示单上画着肖坤的名字,说是肖坤勾结朝中大臣意图谋反,上面附上了一张通缉令。 “还有告示在这里,应该没有被抓到。”蓝柔看着那画得神乎传神的肖坤,皱着眉满眼不悦,没想到这西国新任的皇帝也不过如此! 楼顶之上,一枚木筷子朝着宋凝予飞了过来,宫子临劫下那差点就戳到了宋凝予头的筷子,朝上看了一眼,那扇窗子的后面,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走,先找个地方休息。”宫子临扶着宋凝予,朝客有些稀薄的店子里齐去,圣医阁主是个有钱的,他将一颗碎银子扔在那掌柜的柜台上,冷声道:“给我们找三间上房” 那掌柜的扫了眼那一粒大指甲盖大小的银子,闪过一丝鄙夷,眼底的笑意敛去了三分,朝宋凝予笑道:“二楼楼上请,楼上请。” 蓝柔扯了扯宋凝予的衣袖:“三间啊?这不对啊,应该是四间呀,不然他睡哪里?” 蓝柔指了指身后相貌普通身形削瘦得堪比竹杆的木筷。是的,这位公子的名字就叫木筷,据说,是肖族长见他削筷子削得又快又好,于是赐名,木筷! 圣医阁主将蓝柔一把拽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满是调戏:“你已经是我的妻了,你小难道忘记了?我们在你家祖宗面前可是拜过了堂的。” 蓝柔一张俏脸顿时通红,这两个人卡在楼上不走,其余的人也走不了!宋凝予饶有兴趣的打打量着这两个人,或许,她可以适当的添一把火! 蓝柔拍开圣医阁主的手,躲到了宋凝予的身后咬牙红着脸咒骂:“你以为长得像个人你就是个谦谦君子了吗?那叫衣冠禽兽!” 圣医阁主踏上了楼梯的步子又停了停,朝蓝柔挑了挑眉:“我好像还没有禽兽你吧,姑娘这话说得未免清高了些?” “行了,别挡道,有什么要说的要做的进了屋关上门,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宋凝予站得有些累了,不耐的拍了拍圣医阁主的腰! 圣医点了点头:“有着理。”于是终于开始走了。 由于没给多少钱,所以小二也只是带着这一群人去了二楼,幸运的是就埃着小女帝那间屋子!小二指了指那几间屋子,然后就走了。 宋凝予倒没急着去看屋子,她敲了敲旁边的门,敲得很有节奏。 那门不一会就从里面打开来,露出欧阳火棱角分明的脸,见是宋凝予他眸光微柔和了几分,将门打开。 肖宝宝正坐在桌前吃东西,一抬头,看见圣医阁主,一双葡萄般的眼睛顿时就满眼通红,扔下糕点朝着圣医就扑了过运:“圣医哥哥!呜……大哥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被那个坏温斯哥哥给杀了?” 圣医阁主揉了揉怀里小姑娘那头柔软的长发,安慰道:“不会的,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肖兄的下落,这说明他很安全。” 小女帝站在一旁不安的卷着衣角,她不敢看宋凝予,这一次,她又败了,败得很彻底,属于她的党羽,三天之后处斩…… “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宫子临扶着宋凝予慢慢的走了进来。 屋子里三个人一双眼睛瞪着宋凝予的腿,虽然走得慢,但是,真的在走! 小女帝诧异的望着宋凝予,眸子里闪出一抹欣喜,随即在看着宫子临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是我太急于求成了!我的臣子三日之后处斩,姐夫,你帮帮我吧!我不甘心!我不想他们死!” 宋凝予坐在桌前,长长的叹了叹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火替众人每人倒了一杯茶,坐在肖宝宝的身旁,肖宝宝打着呵欠,一双眼睛要眯不眯的。肖宝宝很多天没有睡觉了,就算让她睡,她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得大大的! 她死撑着,朝宋凝予道:“这一次真的不关霓裳的事,她是为了救我,所以才会暴露了自己,宋姐姐,我再也不喜欢温斯哥哥了,我对他很失望!所以我一定要帮霓裳打倒他,他是个坏人,害了肖族!他将肖族里的钱都充国库去了,那一大车一大车的东西运了好多天!” 宫子临替枕头凝予续了杯花,朝小女帝沉声道:“你输在心慈手软,不够狠!如果我是你这样的处境,谁要是敢背叛我,我就一定会杀了他,让他永远不得翻身!当年你姐姐替我执政的时候,就曾在朝堂上手刃大臣!所以才会不人敢反!” 小女帝坐在凳子上,白着一张脸,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衣袍,突然站了起来,沉声道:“朕知道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女帝风范 她步态沉稳的走向那扇门,肖宝宝努力的睁着眼睛抵抗睡意:“霓裳,外面不安全,你要去哪里?” 霓裳朝肖宝宝回眸一笑,笑容里透着浓浓的绝决:“只要朕还活着,朕就一定可以东山再起,若是有需要,我会派人来,到时候,还请一助。” 只要她将皇位夺回来,滟华姐姐与东皇的下落很快就会找到! 宋凝予没有阻止她,她削瘦的身子在这一刻,背负着一个巨大的重任。宋凝予看她一步一步的离开自己的视线,突然觉得,其实并没有谁过得一定会很不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所背负的责任与道路。 肖宝宝靠在圣医阁阁主的怀里睡了过去,欧阳火小心翼翼的将人接过,放在床上,替她盖了被子,这才走出来:“药找到了吗?” 圣医阁主点了点头:“我离开几天回圣雪山去炼药,凝予,你的腿多走动走动,慢慢的就会好了。” “你要回圣雪山?真是太好了,慢走,不送。”蓝柔高兴得满面如花。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嫁夫随夫,既然我要回圣雪山,你自然也要随我去看看我的三妻六妾才是。” 蓝柔一张脸顿时就僵了下来,她转过脸,瞪着圣医阁主冷哼哼:“爷爷说了,让我跟着凝予取了第十卷回去了之后,你我的大婚才算完整!” “唐门主这段时间没有露面,连赫连王尊也没有露面,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的人都在暗处,唯有肖族一个在明处,所以才会成为牺牲品!据我调查,肖族的金旷并非是自然,而是人为。” 欧阳火倒了杯茶,指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沉声道:“螳螂铺蝉,黄雀在后。” 唐门占据了肖族的族府,这说明什么?唐门将肖族并吞了,至于皇帝所分的那一眯点银钱,不过是一个引开众人目光的假像。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莲清那边有消息吗?” “莲清姑娘不日将与唐门小公子唐伊大婚。”欧阳火不紧不慢的扔出一个消息,宋凝予挑了挑眉。 “几分真心?” “依我看,半分也无,唐门之所以这么做,或许是想将你们一网打尽,然后一举进攻棠国与皇岛。”本就是生意场上的人,哪里来的真心不真心? 唐门的人一个比一个狡猾,谁也不能相信! “滟色打铁铺如何?”那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打铁铺,那个打铁铺几乎垄断了整个北域三分之二的铁业!上至兵器,下至刀剑,无一不精! 欧阳火有些沉默的转着茶杯,沉默了半响,缓缓道:“滟色打铁铺父子,死于温斯的暗卫手里,至于其他的人,不知去向,估计是逃走了。” “朕已传书,命苏将军领兵前来,十后之后,必至北国,北国唯有一个女帝还精明,至于那愣着愣脑一心只顾玩乐的太子,北帝撑不了多久。”宫子临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方地图,图中一处箭头直指北帝,再由北至西,由西至南,由南至北。 直到最后,棠国必会将整个北域吞并! 宋凝予心里明白,宫子临之所以来这里,不过是为了一统,绝非什么大烟与唐门! 圣医阁主微微眯了眯眸子,望向宋凝予语气沉冷:“你欲一统天下?” 宫子临挑了挑眉:“如今北域虽然外表平静,但是内里已经腐烂,阁下觉得,朕的决定有什么不对吗?” “那梨族怎么?”蓝柔望着宫子临,眸中染上一丝担忧。 圣医阁主捏了捏她的脸,无奈的笑着纠正,你既然与我拜堂了,那该关心的就是圣雪山的圣医阁!而不是那个形聚神散的梨族!” 蓝柔瞪了眼圣医阁主,愤愤的走了出去,圣医阁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也随着蓝柔的步子大步走了出去。 宋凝予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她朝宫子临伸出手,两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欧阳火突然朝宋凝予道:“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凝予,我希望你替我照顾好宝宝,最好让她忘了我,开开心心的活着。” 挪到了门口的宋凝予回过头来,有些意外的看着欧阳火火。 “你……” “是我太贪心了,你们早些休息。”欧阳火摇了摇头苦笑着朝宋凝予招了招手。 宋凝予没怎么多想,大约是今天的事情使他受了些感想。两人走回了小女帝的隔壁那间屋子,宋凝予重重的躺在床上,深深的叹了口气:“能走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宫子临学着宋凝予的样子躺在她和身旁,笑得意味深长:“娘子……” 隔壁隐隐约约里传来了细微的响声,听着那声音,宫子临一张脸立时就黑了,这两个人就算明天就要走,也用不着今天就把房给圆了吧! 宋凝予的听力向来很好,听着那隔壁的声音,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喃喃道:“要不……我们打地铺吧?反正现在也不冷了。”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朝宋凝予咬牙切齿的道:“你等着!”他匆匆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转身趴在门板上,两个房间之间,仅一门板之隔而已,宫子临取一枚簪子,融入了内力,在那木板上钻了个洞。 只见洞后面的床上,蓝柔与圣医阁主正和衣在床上蹦来跳去。 …… 宋凝予拽着宫子临的衣也爬了上去,透过那个洞了眼那坐在床上猜拳的两个人,眉角抽了抽,啊,多纯洁的两个人啊!被宫子临这不纯洁的人给染黑了! “你要干什么?”宋凝予扣着宫子临握着瓶子的手,精致的眉微微皱起。 宫子临拂宋凝予的手,笑得贼兮兮满眼亮光,跟只黄鼠狼似的。这帝王之气一瞬间跑得没影没踪。 “娘子,你难道不想报在梨城时的一害之仇吗?你忘记了,天天让蚂蝗吸你的血,用冰来冻人的腿了?” 宋凝予果断松开了手,咬牙切齿道:“我来动手!” 果然,得罪了女人,她会比男人更狠! 宫子临将药递给了宋凝予,那里面是纯白的药风,吹,放在酒里,直接喂,或者点燃用来烧,都是可以的,宋凝予以簪子沾了些,就着那个不大的洞,将药粉倒了进去,一次一次一点,宋凝予放了半盏花的工夫,一瓶被她放了一大半! 第九百一十九章 阴险斗 宫子临扣着宋凝予的手笑道:“够了够了,再折腾下去,他们明天就不用回圣雪山了,为了安静点,咱们还是换间房吧。” 宋凝予皱了皱眉,扫了眼将亮的天际,朝宫子临道:“快天亮了,出去走走。” 其实说白了就是对小女帝不放心。 宋凝予的脚已经会自己走了,只是走得还不大快,宫子临跟在她的身旁,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生怕她给摔哪了,整条街都变得喜气洋洋红绸铺得满满的。 关于唐三公子要娶一个姑娘为妻的消息散发得满城皆知,甚至还有人从远处特意赶过来,大清早阳光还没有出来,空气里夹杂着夜里微凉的薄雾气息,墙面上的爬山虎叶子上被水雾沾得有些湿。 来来往往的人就跟自已成亲似的,一个人笑得如同一朵花! 宋凝予与宫子临走了一条小些的巷子,那里安静一些,并不比这些地方来得热闹。 小巷子的两旁爬满了爬山虎,宋凝予伸出手从碧绿的叶子上拂过,春天,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那道泥泞的小道上有青绿的小笋冒出了个小小的头来。 宋凝予见前的路满是泥泞,于是打算换一个方向,一只满身是泥的家伙突然朝着宋凝予就窜了过来,嘴里发出喵喵的声音。 它身上很脏,还散发着一股浅淡的腐烂的味道,宋凝予眉心跳了跳,望向宫子临:“这是……虎猫?” 那只已经有一条五个月狗大小的虎猫喵呜的叫了两声,声音脆弱不堪。 看样子身上应该受了重伤。 “你怎么在这里?”小虎猫迅速躲到了宋凝予的身后,望着宋凝予跟前气势弱了七分!只剩下了楚楚可怜。 宫子临瞧着这跟个泥猫似的家伙,没好气的道:“你怎么天天去群挑方圆百里的狗!这里是西国的皇都,狗自然也要凶恶许多!” 虎猫可怜的喵了一声,稍大了些的身子缩作一团。 眼前这条深巷子的云雾里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那是一大批一大批的靠近,待再走得近了些,宋凝予发现,那是狗!许多许多的狗聚作一团。 “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宋凝予扶着墙面,退开两步,将躲在身后的小猫亮了出来,小猫顿时浑身炸了毛,朝着那些狗龇牙咧嘴。 好在她没有嫁让的意思,狠狠的瞪着眼前的那些狗,一副要跟他们拼了老命的架势。 宋凝予从小荷包里取出一瓶粉,朝着那引起蠢蠢欲动的狗散了过去,风吹向那一群狗,顿时狗倒了大片倒。 “走了,回客栈,你,自己洗干净了再来找我!”扔下话,宋凝予扶着宫子临走在那条长长的小巷子里,虎猫呜呜了两声,缩着身子一副可怜相。 宫子临回头,瞪了虎猫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上!”明明就是只爱干净的猫,为了躲避那些狗的追杀,竟然跑到泥堆里来了,倒也不算蠢。只是太低估了别人,高估了自己。 小虎猫一步一个脚印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路过那小小的浅水摊,小虎猫在里面打了个滚,身上的泥去了大半,每遇见一个有水的地方,她总要去洗一洗,一路跟着走回了客栈,阳光带着微微的温热落在身上。 宫子临扶着宋凝予回了客栈里,那小二打量着宋凝予两人身后的那只小野猫,朝着那小野猫一脸嫌弃道:“怎么进来了个这么晦气的东西!去去去,滚出去。” 说着小二就要拿扫把去赶。 小虎猫受了伤,这个时候战斗力直线下掉,那双尖锐的爪子亮了出来,朝着那小二跳起来就要往他的脸上抓过去,宋凝予冷声道:“这是我养的。小虎,随我回房。” 小虎猫身形一跃,睬着小二的肩膀一个踉跄跳到了宋凝予的脚边,伸长了脖子看着那长长的楼梯,喵呜喵呜可怜的直叫唤着。 宫子临无奈的摇了摇头,弯腰,将这可怜的小家伙抱了起来,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脸。 “你啊你,就不能省心一点吧?小二,打盆水到我房间里来。” 身后的小二一脸气愤的应着,眯着眸光转身去倒水! 宋凝予回了房坐在椅子上锤了锤腿:“我这才大半个月没走路,没想到现在走起路来这么累。” 宫子临将小猫扔到一旁,就着小盆子洗了手,扯了个矮些的凳子坐在宋凝予的身前替她轻轻的揉腿。一旁的小虎猫瞧着满眼羡慕,她也想要有一个喵待她这么好。 小二的动作很快,他站在门外敲了敲门,笑嘻嘻的道:“客官,您的水,已经打来了。” 宫子临打开门,将水接了进去,砰的一声当着小二的面将门并了。 小二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听着里面那只猫痛苦的衰号声,顿时觉得心里那个气啊,全给解了! “你看看你这么脏!身上还有这么大的味道!不好好洗今天就给我去外面睡!”宋凝予一板一眼的开始训。小虎猫可怜巴巴的眨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望着她,眼中湿气尽出。 它还在不断的哀号,扑腾着水,替它洗的宫子临一身已经被它给拍得全身湿了大半,水也弄到了他的嘴里,他咬了咬牙忍着将这只猫丢出去的冲动狐疑道:“这水怎么好像有点咸?你不会是尿在盆子里了吧?” 宋凝予噗嗤一声笑了,朝宫子临道:“那你赶紧给她换个盆子!” 宫子临一脸阴沉的顶着一张妖孽无双的俊脸走下了楼,那模样,顿时引得无数姑娘回首! 他将盆子扔在小二的面前,沉声道:“送水上去,洗浴,另外,再重新送一桶温水上来,给那只猫洗澡。”他沉着一张脸,将一锭金子扔进小二的手里。 这手笔,可比宫子临他们住要大方多了,小二一张脸顿时笑容满面,恨不得什么都亲自招呼着。 “客官,您还没吃吧?小的派人去送些吃的上去?” 宫子临顿了顿,觉得有点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回了房,他一脸嫌弃的扫了眼缩在角落里疼得瑟瑟发抖的虎猫。 虎猫愤怒的瞪了眼宫子临,什么猫尿,那是盐啊,放了盐的洗澡水啊!见过谁的尿是咸的吗! 耐何宫子临听不懂。 第九百二十章 与猫共浴 小虎猫在一旁气得就快一佛升天了!小二那笑嘻嘻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客官,小的给您送水来了!” 又送水?小虎猫猛的站了起来,一脸警惕的瞪着门口,等那小二进来,它就要一爪子挠死他!让他敢祸害姑奶奶! 宫子临拉开房门,凌厉的眸光扫了眼地上的小虎猫,她顿时安静了,缩作一团,幽冷的目光瞪着正往屏风后的大浴桶里倒水的小二,杀气四溢。 小二总觉得那只猫是有企图的,瞪着他的时候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动作很快,半盏茶的工夫就将吃的,洗的全部送了上来,还附上了干净的被单。 宫子临屈尊降贵的蹲下身子,朝那只猫挥了挥手:“过来,我替你再洗一次,这一次你再敢将水给我弄得到处都是我就将你烤了吃了!”小虎猫瑟瑟发抖的望着宫子临。 宫子临扫了眼正在喝茶的宋凝予不耐烦的催促:“快点!我都还没给我娘子洗过澡就给你洗了,你知足吧就!”宋凝予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小虎猫一脸嫌弃的别过头冷冷的哼了哼,谁稀罕! 不稀罕也斗不过宫子临,水里没有放盐,果然舒服多了,于是小虎猫终于就安静了下来,一番洗刷,原本还气势凌人的壮身躯,这会就只剩下了一个落汤猫的模样。 宫子临抹了把它身上的水,沉着一张脸:“没想到还长壮了!” “你去洗吧,我来给它擦。”宋凝予顺手拿过干净的毛巾,朝那只被宫子临揉得半干的猫招了招手,虎猫很听话的晃到了宋凝予的腿边蹭了蹭,宫子临瞪了眼寻只猫,转身去洗澡。 虎猫趴在宋凝予的腿上眯着眼睛,它长大不少,在宋凝予的腿上它很难再团起来,于是只能将就着趴着,屏风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虎猫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朝着屏风后面就望了过去。 背影修长有力。 将虎猫擦干放在客厅的塌上,揉了揉猫那可爱的脑袋示意它安静。 宫子临正坐在水里发呆,一抬头就见自家娘子边走边脱衣,衣衫半解间眉眼带花,他的眸光开始变得火热。积了这么久的火,今天是不是能宣泄出来了? “娘子,现在是青天白日。”他欲拒还迎的朝宋凝予抛了一记媚眼。 那小二估计也是存了心思的,浴桶很大,能容下两个人。 宋凝予一条修长白皙的腿踏进了浴桶里,俯身抬起他的下巴,清冷的眸中泛起一丝丝柔婉的笑意:“所以,我不过是来洗洗而已。” 松开宫子临的下巴,宋凝予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整个人坐进了浴桶里,扫了眼宫子临那妖孽倾城的脸,笑意盈盈。 宫子临突然朝着她就扑了过来,笑得眉不见眼:“一想起为夫还没给娘子洗过澡,为夫心里就很不平衡!” 宋凝予女王范十足的靠着浴桶里,泛起的热气将宋凝予白皙的脸熏得微红,她伸出一只修长的腿放在了宫子临的胸口,神色傲锯:“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宫子临猛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宋凝予答应了他的事情,顿时从水里站了起来,水珠滑落间映在宫子临精实有力的身上。 宋凝予差点流出两管鼻血。如此热情的时候。 砰砰。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宋凝予僵了僵,躺在床上推了推一脸幽怨的宫子临,眸子里透着几分狡黠让宫子临怀疑,宋凝予是不是故意的! “去开门!”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宫子临咬牙切齿,大手继续在她的身上点火。 宋凝予一脚将人踹开,然后手脚麻利的将衣服穿好,扫了眼慢条斯理穿上里衣的宫子临眉眼带笑,哼,活该! 她起身去开了门,欧阳火抱着肖宝宝一脸狐疑的站在门口往里面瞟了一眼。宋凝予让开了位置,让欧阳火抱着肖宝宝走了进去,虎猫站在塌上, 板着一张可爱的脸对着这两人。 欧阳火挑了挑眉:“麒麟虎?” “不是虎猫吗?之前路过大森林里的时候阿临带回来的。”宋凝予也觉得有些疑惑,这货的凶残与战力值,根本不像虎猫。 “麒麟虎和虎猫很像,但是麒麟虎个性很凶残,极难驯服,甚至有时候会反咬伺主,所以没有人敢养。待到了五个月,他会更加凶残,方圆百里若有动物反他,必会被咬死。” “……”宋凝予狐疑的打量着坐在塌上一对墨色的眸子满是警惕的猫,有点无言。 麒麟虎,那是传说中的动物了,没想到宫子临误打误着! 宫子临一边理着衣袍一边从里间走了出来,阴沉的脸上很明显的摆着欲求不满四个字! “这是我从一个老虎窝里找出来,大概是被猎人杀了。”宫子临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朝那坐在榻上的麒麟虎招了招手,麒麟虎乖乖的跳到了桌子上坐着。 欧阳火将肖宝宝放在塌上,沉声道:“他们已经出发去圣医阁了。小女帝已经领兵攻入了皇宫,她派人来请我们过去。” 宋凝予扫了眼客栈下面,那下面果然已经站满了军队!她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小女帝竟然集结了这么多的兵力,看来她已经明白了,治国,除了民,还有军队是最重要的! “她如何?”宋凝予伸出手,替肖宝宝摸了摸脉像,很平静,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欧阳火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肖宝宝日渐削瘦的脸。 “圣医不是去制药去了吗?会好的,你和肖宝宝留在这里,我和阿临过去。”宋凝予将肖宝宝的手轻轻放回塌上,回屋子里,扯了薄被子来替肖宝宝轻轻盖上。 两人下了楼,就见一队军卫站在客栈前,满眼傲气:“陛下请二位前往皇宫,请。” 那是一座铁制的马车,马车由六匹马拉着,在马车的身后,还跟着数百名士兵,背脊挺直,姿态严谨。 宋凝予拉着宫子临的手点了点头,上了马车,一只小虎猫也跟着宋凝予白色的裙摆一起晃了过去,它坐在桌子上,一脸警惕的看着四方。 皇宫的大门口所有的将士手里都拿着一方盾牌,而城墙之上,无数御林军手中紧握着弓箭,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第九百二十一章 战都城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身着龙袍的慕容霓裳气势凌人的从马上翻身而下,步行来迎接宋凝予。 她皱着眉望着宋凝予:“姐姐,朕可否不伤一兵一卒拿回都城!” 宫子临扫了眼四周,微微皱眉:“陛下若要立威,就必须血染皇宫!” 慕容霓裳的眉宇渐渐的变得冷硬了起来,她朝宋凝予严谨道:“我知道姐姐与姐夫武功深不可测,所以有一个不情之请。” “朕可以助你,不过,朕亦有个条件。”宫子临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若是真的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西国,倒也算是好事一件。 “只要能诛逆臣,朕,愿降于棠国!”慕容霓裳语气沉静,她已经收到了棠国一代战神苏赫云即将杀到的消息,与其挣扎再做牺牲,不如先降,谋取自己想要的! 宋凝予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她若只身踏入枪林弹雨之地,还是有问题,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笑得像只狡诈的狐狸,一支信号弹从宫子临的手中升起,原本弓箭齐出的人瞬间变了个模样! 城中出现了内乱,一片厮杀声四起,慕容霓裳望着宫子临,眼神几近崇拜:“姐夫,你何时备下的……” 宫子临挑了挑眉:“这要从听风楼什么时候成立于北域开始算起了。” 话音初落地巨大的铜门已经缓缓的被打开来,无数的御林军手里握着武器,步步紧随着那八个暗卫。 小女帝翻身上了马,低斥道:“穆英堂!你乃朕的御林军首领,当真要助逆臣叛我西国吗!” 清脆的声音朗朗而起,为首的御林军首领沉声嗤笑道:“无耻小儿,先陛下早已殡天,你休想骗老夫!宣武将军,今日老夫就要替陛下杀了你这叛国逆将!” 宋凝予这才注意到这坐在马上手执长枪凌厉霸气的宣武将军。 他扫了眼宋凝予,语气沉冷而庄重:“有劳二位护好陛下!” 他提枪策马冲进了那皇宫大门里,无数的将士随着宣武将军冲了进去,那凌厉的姿态引得无数人争相退让。 宋凝予与宫子临将小女帝护在身后,三人追着军队的身影朝着正殿而去。 正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温斯稳坐于皇位之上,他俊雅的神色很平静,坐在大位之上,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们来了。 小女帝甩长剑上的血,一袭龙袍变得血迹斑驳,她朝坐在大位上的人冷笑:“温斯,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朕来动手!” 慕容霓裳那双眸子染上了冰冷的杀意,她从万分谨慎的将士中走了出来,笔直的站在同样身着龙袍的温斯跟前,手中的剑还在缓缓的滴着血。 温斯朝慕容霓裳伸出手,笑意盈盈:“来,陪着我坐会。” 宣武将军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低声警告:“成王败寇,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慕容霓裳神色很平静,她慢慢的站定在温斯的面前。温斯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 一把匕首,穿过了温斯的胸口,慕容霓裳咬了咬唇,眼眶微红,她的指尖在不断的颤抖着。 温斯大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发,低声笑道:“霓裳,你要…切记,宣武……不可信!” 慕容霓裳怔在他的怀里,冷声道:“你…大逆不道,身为摄政王,竟然……谋权篡位!” 温斯捧着慕容霓裳的脸,笑意盈盈:“我本想等……诛了宣武将军就……以帝位将你迎回来……可惜,你要切记,不要信宣武……” 温斯的手从她的脸滑落,他倒在了那个属于慕容霓裳的王座上。慕容霓裳站在王座前,看着温斯唇角带笑闭眼睛的模样,长长的叹了声气。 宣武将军步上那黄金的皇位,手中的长枪突然划出,宋凝予在他划出的一瞬间挡在了慕容霓裳的跟前,宫子临抽出的一把长剑穿透了宣武将军的胸膛。 宣武将军低头,看着心口上的那把长剑,砰的一声,倒在了黄金龙台上,随着台阶滚了下去。 慕容霓裳目光几近哀凉,她跪坐在温斯躺着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染上摄政王鲜血的手,两行泪如雨般低落了下来,她自嘲的冷笑:“是朕……罪有应得!”朝堂之上,对错本就难以辨别! 宋凝予探了探温斯的脉像,拧了拧眉,朝慕容霓裳道:“你马上派人去东皇都城,将赫连王尊请来,再去圣雪册将圣医阁主请来,他……也许还会有救。” 慕容霓裳摇了摇头,她神色几近绝望:“没有用的,我……我在匕首是抹了剧毒,见血封喉。” 宋凝予皱着眉,低头看了眼那把匕首,匕首上泛着一丝青色,她所有的百解散都已经用完了…… “霓裳,你冷静一点,你抹上的并不是毒,只是带青色的药粉!” 宋凝予小心翼翼的扯开温斯的衣,手中的银针不断的落下,慕容霓裳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门外的将士吩咐了一番,如今是慕容霓裳为王,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纷纷四散开。 太医院的太医全部找了来,大量的伤药,银针、朝着里面送。 整个皇宫里陷入了空有的紧张。宋凝予的脸上几滴薄汗闪过,宫子临站在一旁,伸手替她擦了擦。 慕容霓裳坐在床旁,一双眼睛茫然得毫无情绪可言。 宋凝予忙完之后衣服已经湿透了,她接过宫子临递来的帕子,朝慕容霓裳道:“他最多能撑两天,霓裳,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慕容霓裳坐在大龙座上,点了点头,她身上斑驳的血迹如同梅花一般映着,金色的龙眼睛染上了血,像极了凶兽! 所有的大臣,都在这一场战乱中被虐杀得所剩无几,整个西国一片动荡,也引来了他国之人的窥探。 慕容霓裳坐在帝位上,眸光泛起一丝清冷:“我想当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皇帝,姐姐,其实我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宜室宜家的女子,只是,朕是这西国的王。西国立世千年,岂能断送在朕的手里……” 宋凝予揉了揉她的长发,无声的叹息。 每一个人,她背负着多大的权利与荣耀,她的背影就有多沉重。 整个西国皇宫一片寂静,连走路都安静得不像话,夜里宋凝予站在灯火通明的小亭子里,她能清晰的听见,水声细细长流的声音。 第九百二十二章 同生共死 宫子临从背后抱着宋凝予,下巴低在她的肩上:“北域若是不解决,他日北域若是一统,棠国会很危险。” “我知道。”西国如果落在小女帝的身上,更危险! 麒麟虎蹲亭子上的小桌子上,懒懒的打了个呵欠,百般无聊。 赫连星笑来得慢,就近于圣雪山的圣医阁主来得倒是快!在宫女的通报声中,去了皇帝的寝宫,圣医阁主正在忙碌,一旁的小女帝依旧坐在椅子上发呆。 见宋凝予来了,圣医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心脏破裂,若是要救命,就必须拿心来换。换心的手法极其复杂,若是失败,很可能两个人一起死,况且,即便换了,也会出现血脉相斥的情况!” 慕容霓裳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喃喃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宋凝予摇了摇头:“伤及心脏,若是没有遇上我们,早已经死了。”她微微掰开温斯紧闭的嘴,血缓缓的从他的嘴边流了出来,看得一旁的慕容霓裳触目惊心。 圣医阁主一枚银针扎下去,沉声道:“看看他自己的决定吧。你们有半盏茶的时间。” 躺在塌上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他轻轻的咳了咳,有些暗淡的眸光从皇寝里扫了一遍,目光落在坐在不远处的小女帝。 “没想到,竟还能从鬼门关里回来看你一眼。” 慕容霓裳手中的茶杯慌乱的放在桌前,她匆匆奔到了龙床旁,纤长的睫毛微微抽了起来:“温斯……” 温斯有些吃力的扯出一抹笑:“你总不让人省心,对什么都挑剔得很。” “温斯,我救你!我求阁主救你!” 温斯摇了摇头:“我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霓裳,把这一切都忘了,跟着她走。她是个好人值得你去信任。” 站在一旁的宋凝予嘴角抽了抽,望向宫子临,有些哭笑不得,她是好人,她哪里是好人了! 慕容霓裳摇了摇头,抱着温斯的一只手,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朕想单独与他说说话。” 宋凝予看见了慕容霓裳脸上的绝决,没有再去多说什么,任由宫子临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蓝柔盯着那紧闭的大殿门,皱了皱眉:“喂,你真的治不好他吗?总觉得这样的摄政王如果死了,那就太可惜了。” 圣医阁主坐在长廊上,一只手懒懒的搭在曲起的腿上,狭长的桃花眼中透过一丝疲惫,扯出一抹笑:“你就这么不信我的实力?” “你看你刚才说得那么恐怖,换心风险这么大,搞不好还得害三条命呢!这小女帝也真够狠的,下手真准,直接就往心口上扎。” 宫子临揉了揉宋凝予的发,笑道:“我不会。” “不会什么?”眼前的花池子里芙蓉花开得鲜艳,对于那一日的混乱仿佛不具任何记忆。 宫子临凑近她的耳旁,低笑道:“不会瞒着你,任何事。” 时间一晃一晃的过,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宋凝予眼皮跳了跳,猛的将门踹开,在龙床上,小女帝躺在床上,与这温斯躺在一起,她的脸上泛着祥和的笑意,在她的心口,稳狠的插着一把匕首。 床旁放着一封歃血圣旨。 蓝柔瞪着眼睛望丰床上已经去了的两个人,两行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她喃喃道:“如果能一起活着该多好……” 宫子临拿起那份圣旨打开,见圣旨中大意是西国从此归于棠国。 西国的位置相对来说要偏上一些,与最顶端的黑山地狱相联,宫子临的军队一时半会还杀不到这里。 一个暗卫从门外奔来,站在宫子临面前,恭敬道:“主上,苏将军未伤一兵一卒,已经攻破了南国,南帝称降,正前往西国来,想见主上一面。” 宫子临挑了挑眉,苏赫云不愧是战神,他拂了拂衣袖,扫了眼门外站着的神色恭敬的丞相,朗声问:“西国之相意欲何为?” 那丞相不过二十来岁,举止端庄有礼,进退有度,朝宫子临行礼道:“尊陛下圣意。” “退下吧。那丞相不再多话退了下去。 苏赫云的下一个目标,该是北帝了! “主上,属下在一处密室里找到了东皇与飘渺族长!”暗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宋凝予一惊,转身去了隔壁的书房,书房里有一个房间,房间里面唯有一张寒冰床,躺在床上的两个人很显然是睡着了。 宋凝予探了探脉像,在两人身上落了几针。 旁边有一封信,宫子临拿来打开,信上寥寥几笔,端正的字颇有大家之气。 “霓裳有劳照顾。” 不知道这温斯是不是知道霓裳已经随着他去了。宫子临将那封信放在灯盏上点燃,火苗迅速的吞没了那一张纸,躺在寒玉床上的两个人悠悠转醒。 凤梧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同样睡着的滟华身上,眸光有些焦急:“滟华?她怎么了?” 屋子里站着宋凝予与宫子临,还有一旁凑上来看热闹的蓝柔,两个暗卫,凤梧收回目光,揉了揉滟华的脸,探了探鼻子,还好还有气息。 “她睡一觉就好了,你不必担忧。”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慢慢的收了回来。 滟华的体质似乎不大好,所以睡得比较久些。凤梧从寒玉床上跳了起来,顺手将滟华抱在怀里,皱着眉龇牙咧嘴:“我这是睡了多久?好冷!” 宋凝予抱着胳膊挑了挑眉:“从你们来这里开始算起,大约也有半个月了。你该庆幸,摄政王没有杀了你们两。” 凤梧冷冷的哼了哼,躺在他怀里的滟华皱了眉,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她张望了眼四周,看着宋凝予一脸关悠的问:“小女帝呢?是不是登基了?嘶,那个该死的摄政王,死了没有?” 宋凝予摇了摇头,转身退了出去。 滟华从凤梧的怀里蹦了下来,搓着冰冷的手臂跟在宋凝予的身后大步追上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死没死啊?温斯那货,简直就是个人渣,将我们抓了不打紧,还将她给送去拍卖!唉……” 宋凝予带着她,穿过了书房,来到了大殿中,大殿的床上,那两个人还在躺着,霓裳手中的那把匕首已经被取了下来,宫女正替她擦洗着脸。 第九百二十三章 葬 滟华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她有些踉跄的扑到了床边,不敢置信的瞪着床上的两个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斯死了我可以理解,可是她……为什么?” 蓝柔拽着万分激动的滟华到一旁,两个女人神色夸张的嘀咕着。 宋凝予叹了声道,看了眼一旁恭敬的丞相:“他们入葬一事……” 丞相恭敬的朝宋凝予解释:“先陛下先前曾经说过,若是死了,便甘愿火葬,站在皇宫顶端,将灰散出去,纷落西国遍地。” “那就照着她说的做吧。”宋凝予挥了挥手。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帝,挑眉朝凤梧道:“朕给你一个忠告,北国将灭,下一个就是东国,你若速回国,或许还有一拼之力。” 东皇猛的收住的笑意,瞪向宫子临咬牙切齿:“你也太不厚道了,滟华,你留在这里,我马上回朝!” 宫子临慢条斯理的替宋凝予将微乱的发拂到了耳后,笑意盈盈:“朕派一架机关鸟送你回朝,如何,算不算厚道了?” 东皇咬牙切齿:“什么唐门!你来北域打的就是这个心思是不是!” 宫子临挑了挑眉:“你才想到?可惜似乎有点晚了。西国与南国已经归于大棠帝国名下,北国三日之内,必降,下一个,就是你的东国了。” 宋凝予接过那小宫女的手帕,替慕容霓裳擦了擦胸口上的血迹。或许,对于她来说,这是最好的一个归宿了。 东皇风风火火的跑回了东国,滟华百般无聊,也追着去了。 而小女帝的大丧之期已经定下,三日之后。整个北域,在一片平静的表面下一道道暗流激勇。 皇宫里是死寂一般的安静,这个曾经繁华了近千年的地方,终于陷入了寂静无声。宋凝予躺在最高的玉阁瓦片上,望着眼前的景致。 万家灯火通明,照亮了黑暗,却无法照暖人心。 宫子临拎着一壶酒晃了上来,坐在宋凝予的身旁,两个白玉酒杯里倒满了酒。 “西孤的佳酿,你尝尝。”宫子临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好像正收复着北域的人不是他。 宋凝予捏着那杯酒,微微皱眉。 “凤梧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绝不会像小女帝这样做出愚蠢而又令人钦佩的事情来。”宫子临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替她将空了的杯子又满上。 宋凝予躺屋顶,朝丰月亮伸出手晃了晃,虚无的东西,总想去抓住,到了最后却其实什么也没有得到。 “阿临,一统天下之后,你要做什么?” 宫子临坐在屋顶,深邃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她,笑意盈盈:“自然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全部充满!” 宋凝予淡淡的应了一声:“嗯。需要我送几个给你吗?” 宫子临端着手中的白玉杯,仰头一饮而尽:“那就将你自己送给我,如何?这样才够诚意。” 她望着那轮月色,沉眸不语,心里却默默的有了一个决定。 夜色很长,宋凝予在屋顶,依在宫子临的胸口睡着了。巨大的披风将两个人盖得很严实。天色一亮,就该是霓裳与温斯的大丧了。 宋凝予是被阳光晒醒的,原本温暖的光,就如同一把刀,将黑夜从她的眼睛里面生生的割去,然后只留下了白日。 皇宫中的人正有序的忙碌着,四处都挂满了白联。 宫子临拂好她的发,朝她笑道:“醒的可真是时候。” 他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然后拂开大大的披风坐了起来,宋凝予揉了揉眼睛,看着天色,嘴角抽了抽:“我们睡了多久?” “快午时了,走吧。”宫子临抱着怀里的人,身形一跃,从屋顶踏着一层一层的薄瓦而下。 换了衣裳,用过膳食之后宋凝予与宫子临穿着两套素色的衣袍去了朝中,朝中只剩下了十来个大臣了,所有的大臣大部分都死于宣武将军,或者温斯之手,此时众人万分忐忑。 一见宫子临与宋凝予出来了,顿时就齐齐跪在了地上,高呼万岁,以示其友好之情。曾经所有的不屑与藐视都变成了前所未有的敬重。 宋凝予看着宫子临坐在那黄金大位上,有条不紊的开始颁布一系列的新法,那是帝王之势,凌厉威严,无一不听从。 北域依旧分为四个区域,只是每划国为州,四州,每州的城镇名字依旧不改… 直到夕阳夕下的时候,宋凝予才与众人前往皇宫正门口,在皇宫正门口上堆积着一大片的柴火,桌柴火之中躺着两个人,一个衣着龙袍的慕容霓裳,一个着降紫金色的摄政王,温斯。 百姓们围着这皇宫里里外外站了无数的人,所有的人在宋凝予与宫子临出来之后便只剩下了寂静无声,那一双双的眸子里满是质疑。 数十外将士,手中高举火把。 宫子临朝众人沉声喝道:“从今日起,朕以棠国皇帝的名义接管西国,棠国例行以民为主,从今日开始,所有的税收减一半……”所有的,都是关乎于民生大计的东西,原本安静的人变得开始沸腾了起来。 宋凝予发现,常在身旁低声下气陪着她的宫子临,如今却扛起了这个世间的所有! 火光在她的眼睛里面跳跃,宫子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那双手是灼热的,那双眼睛里面,全部都是她。 西国的动荡很快安静了下来,三天的时候,北帝亲自走出皇宫投了降,尽管用的手段不对,可是那太子吓得尿了一裤子的样子,也实在不怎么样! 最后就只剩下了东国了,大军下入皇都,有了其他三国的事情,城主纷纷大开城门,苏赫云不费一兵一卒直入东皇的皇宫,东皇誓死不开城门,他扬言必要宋凝予亲自一见! 宋凝予坐着飞鸟与宫子临来到了东国的皇宫大门口,只见整个东国火光四起,所有的宫人纷纷逃出了大开的城门,最后走出来的,是东皇,凤梧。 凤梧牵着滟华的手,笑容满面,他身上的龙袍已经换了下来,大红的衣变成了一套素雅的颜色。 他穿过人群,牵着滟华的手来到了她的面前,朝她笑道:“我相信我那哥哥一定恨死我了,竟然拿他去了大半条命的东国来换一个平安。” 第九百二十四章 爱美人 宋凝予挑了挑眉:“阁下当真是爱美人而不爱权势。” 滟华学着宋凝予的样子挑了挑眉,那双眸子里面满是感动,拍了拍凤梧的肩膀朗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族长的人了!有我飘渺一族罩着你!” 凤梧摸了摸鼻子,回头深深的望着这大火倾天的皇宫。 透过微热的风,宋凝予仿佛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苏赫云朝宫子临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沉声道:“臣不负使命,已收复北域,还请陛下示下。” 宫子临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唐门中人,一个不留!” “慢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人群里穿了过来,宫子临认识,那是唐门主,关键时刻不见人,如今却突然出现了唐门主。 “唐门制炼大烟,残害天下百姓,老朽愿将罪魁祸首唐良交出。”唐门主柱着一方权杖,苍老的身子瞬间佝偻了许多。 宋凝予眉宇狠狠的皱着,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若非那假族长,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肖族长下落不明,不知唐门主可知道?” 唐门主点了点头,朝宋凝予道:“肖族长已被老朽暗中救下,唐门也曾造福一方,今日被孽孙毁成这个样子,老朽实在无面下去见唐门列祖列宗啊!” 随着唐门主一把手间,唐良被绑着带了出来,唐良的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那张俊美的脸上闪着浓烈的怨恨:“你们!你们打的也不过是一统天下的主意,凭什么我就不行?胜者为王,败者为蔻,我无话可说!若能往生,二十年后,我依旧会卷土重来一统天下!” 唐良咬碎了牙齿里面藏着的剧毒,目光怨恨的倒在地上,宫子临将宋凝揽在身后,挡下了那怨恨而恶毒的目光。 宫子临冰冷的眸中泛起一丝浓烈的怒火:“大烟毒害的是天下百姓!众将士听令,全北域搜索,唐门中人,给我全部抓起来!若敢反抗,杀无赦!” 唐门主沉了一张脸,无奈的叹了叹气。 七天的时候,唐门中整整三千五百多号人,在宫子临一声令下中被斩首!北域所有的大烟被销毁,木千忱领命来到北域,尊帝命,对北域进行整合。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对于大烟二字都避之不及,大量的钱材从皇宫之中拉出,投入到了修路与建房子,由于北国靠近大海,所以航行很方便。 宋凝予在北域的龙门客栈里闲来无事,正在与凤梧下棋,宫子临与木千忱等人则在西孤的皇宫里商议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情。 西孤城的皇宫被命为北域的总州府,百姓们只要事不关已,或者有人愿意助他们一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很快就会被遗忘掉。 滟华在一旁嗑着瓜子,盯着那盘棋咬牙切齿:“凝予,你到底会不会下?不会下你让开,都快输了!” 凤梧忍不住扶额:“夫人,你到底是哪边的?” 宋凝予盯着那盘棋,神色有些严谨,一道身影从外面踏了进来,望着宋凝予一派认真的模样,唇角泛起柔脉的笑意。 她白皙的手捏着一枚白子,往棋盘上空动了动,从东至西也没有找到落脚点,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抓着她的手将棋子放在了最下角,整盘棋瞬间风云变色。 凤梧盯着那个漏洞恨不得咬死对方:“观棋不语啊!你好歹也是个皇帝!为何言行如此无状!” 宫子临坐在宋凝予的身旁,挑了挑眉,笑意盈盈:“我与娘子本是一体,说什么两家话?” 滟华拍了拍凤梧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脸笑眯眯的解释:“当了皇帝的人,脸皮都是越混越厚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有理!” 赫连星笑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蹦一跳的小医仙,小医仙作为内应,做得还真是相当到位,差点连赫连星笑都信小医仙是背叛者了! 窗外正是清明时节,细雨下得纷纷扬扬,桃花应季而开,在窗外开得春机盎然。 “凝予陛下,咱们是不是也该回皇岛了?蜃船都已经到了好几天了。”滟华扫了眼宫子临,笑得意味深长。 宫子临紧握着宋凝予的手,另一只执白子而下,姿态优雅得令人发指:“回皇岛做什么?棠国与皇岛之间的事情尚未商议完,自然是随朕回棠国。” 是了,长孙无邪与风无心还在那里管着朝廷! 赫连星笑笑得有些狡诈:“你们再不走,那朝堂就该变成别人的天下了!” 宋凝予垂首,揉了一把蹭到她腿上的麒麟虎。 距离那个动乱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整个唐门灭了之后一切都变得安静了起来,所有的东西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着。 宋凝予的腿如今已是健步如飞了,她夺过宫子临手中的棋子沉思了半响,落下一子朝众人道:“都准备一下,明日登蜃楼。” 宫子临皱了皱眉,一只大手紧扣着她的腰,语气沉冷:“你要回皇岛?” 宋凝予拍开宫子临的身,站起身来理了理素白色的衣,朝滟华笑道:“走吧,咱们去见个人。” 宋凝予要去见的,是裁缝铺的那位老奶奶。 滟华一脸兴奋的走在大街上,她伸了个懒腰,摆着一副极其欢喜的姿态:“唉,好久没有这么自由了,一想到回去要去管飘渺族里那些事,我就头都大了。” “你不是还有入赘的姑爷可以帮忙吗?” 入赘……凤梧脸色黑了黑,挑眉朝宋凝予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万花楼还归我管的呀!如果实在没钱了,还能去万花楼里赚一笔!” 滟华挽着凤梧的胳膊,笑得眉眼花开:“堂堂一个飘渺族,怎么可能养不起你!” 裁缝铺已经关了门,宋凝予微微皱眉,敲了敲门。尽管宫子临不大喜欢这个地方,但是还是跟着宋凝予一并出来了,那张脸往大街上正大光明的一晃,顿时乌乌拉拉跪了一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子临威严之气顿现,朝众人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那又是一大片的谢声,在隔壁的小姑娘见宋凝予站在门口怯怯的看了眼宫子临,糯糯的道:“你们是找裁缝婆婆吗?” “如今青天白日的,怎么关了门了?” 小姑娘摇了摇头,一脸悲伤:“裁缝婆婆已经死了,有半个多月了呢。” 第九百二十五章 反程 宋凝予一行人只得叹息而返,她回到了龙门客栈,将那些关于纯素所写书籍一把火烧了。 夜色沉在屋子里,火苗在她的眼中跳跃,她有些恍然,好像纯素就坐在对面,手中拿着一本书,抬头朝她温然一笑,然后渐行渐远。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宫子临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却见宋凝予拎着一本烧着的书在发呆,火光很快吞噬了她的指尖,宫子临将她手中的东西拍开。 “不疼吗?” 宫子临抓着宋凝予微微烫到的指尖,皱了皱眉,摸出一瓶药膏细细的抹在她指尖上。 宋凝予摇了摇头:“不疼。” 她推开窗,夜里微凉的风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吹了进来,窗外一轮圆月高高在上,宫子临站在她身旁,皱着眉有些担忧。 “娘子,不要告诉我,你如此忧郁是因为纯素!” 他很不高兴!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我欠他很多。” 宫子临长长的叹了叹气,将人揽进怀里:“我知道,不过,只能今天晚上,否则,我会吃醋的。”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龙门客栈的门突然被敲开,木千忱手里拎着一只还在滴水的麒麟虎站在门口,那张脸上还带着隐隐约约的怒意。 见宋凝予开了门,木千忱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一些,手里的麒麟虎还在木千忱的手里挣扎咆哮,声音压低了好几个挡次。 宋凝予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你问一问他!那皇宫里面的马被它给咬死了,它还跑到了狩猎的地方去,咬死也就算了,竟然不是为了肚子饿!凝予,你再不好好管一管,到时候等它长大了那就再难看管了!” 麒麟虎在他的手里扑腾,那尖锐的爪子伸了出来晃了晃,看见宋凝予冰冷的眸光,又有些怯怯,不敢真的动手去挠。 宋凝予脸色微沉,莲清从一旁跑了过来,朝宋凝予解释道:“这……陛下,这麒麟虎……是奴婢没看好才让它给跑了出去。” 宫子临拧了拧眉,思量了半响,朝宋凝予道:“你将它放到皇岛的森林里去吧,那里面都是些上古生物,我虽然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老虎窝里,但是只有那个地方才是最适合她的。” 宋凝予扫了眼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的麒麟虎,点了点头:“你明天若是要跟我走,最好安分些!清莲,它要是再跑,你就把它烤了吃了!” 木千忱摸了摸鼻子,从衣袍里取出一封信,目光变得温柔了几分:“这是千寻给你的,前些日子有点忙,所以忘记了。” 宋凝予接过信,打开来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木千寻担忧与慰问的话,关于棠国的一切,都已经诉说的很妥当,至于皇岛开岛一事,具体事宜两位丞相都已经商量好了,只需要两位帝王点头即可…… 木千忱扔下这麒麟虎就回了皇宫,莲清将麒麟虎请到了她的住处,屋子里又归入了平静。 宋凝予突然觉得有些饿,坐在桌前吃了起来,饭菜微凉,却极其暖人心。 “娘子,来,庆祝咱们一统北域之喜。”宫子临倒出一个大酒杯,往里面倒了酒,明媚的笑挂在脸上像只狡诈的狐狸。 宋凝予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再喝一杯。” 宋凝予端着酒本目光有些迷离:“理由?” “我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难道不应该再喝一杯吗?” “该!” 一杯之后又是一杯,喝到最后宋凝予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扯了扯衣领,狐疑的看着面色微红的宫子临:“怎么有点热?” 宫子临起身,修长的身覆上了她的背,唇停在她的耳旁,低声诱惑:“娘子,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宫子临早就计划好了,不管怎么样,反正不能让宋凝予独自去皇岛,以他的实力,造个那样的蜃楼起码要费上两三年,他等不起,于是在圣医阁主的一番提醒之下,决定先有个孩子。 一夜忙碌,直到天色微亮,忙碌的人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宫子临是抱着宋凝予登上蜃楼的,滟华瞧着宫子临那张春风满面的脸,只咬牙骂了一句禽兽! 待宋凝予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另一番新天地了,她身在宫子临的怀里,那肌肤相亲的感觉令她头皮有点发麻。 滟华趴在两人的卧房门口竖着耳朵听,跟滟华一起的,还有麒麟虎也凑在门口,听得有模有样。莲清脸色绯红的站在不远处,莲清到底没有与三公子大婚成,三公子唐伊最后不知去向。 滟华朝莲清招了招手:“哎呦真销魂,莲清,你快来听一听!” 莲清摇了摇头,她觉得,如果宋凝予知道了,一定会撕了她的,毕竟她其实也是很好面子的人,特别是……咳,那方面的事情。 欧阳火正牵着肖宝宝的手路过,肖宝宝一脸好奇的看着那趴在门口偷听的人,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声音糯糯的问:“欧阳哥哥,他们在听什么呀?我也要听!” 圣医阁主拍了拍肖宝宝的头严肃道:“听什么听?快去休息!从今天开始你要每天都按时按点的吃饭睡觉,这样身体才会好,明白吗?” 蓝柔要去拿火凤卷轴的第十卷,所以也一并跟着来了。一时之间整个客厅里面热闹非凡,一通哄闹之后那扇门终于开了,宫子临穿着一件里衣,披着一件外袍黑着一张脸拉开了门。 蓝柔瞪着宫子临脸上那被揪出来的印子,咳了咳:“你……继续继续,我听说水里有海豚,我出去看看。”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补品我会差人给你送过来。” 欧阳火拉着肖宝宝转身就走。 只有趴在门口的滟华,朝宫子临招了招手,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唉?凝予呢?你就算想要个孩子,也不能操之过急吧?这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朕只相信事在人为!”宫子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滟华摸了摸差点撞上的鼻子,扫了眼盘在门口的小白蛇无人望天。 “都愣在这里干什么?你们这两只没娘子没相公的,难不成也想自已生孩子不成!”滟华愤愤的离开了客厅。 莲清摸了摸心口,朝那两尊动物温声道:“快走吧,听说凤梧公子正在钓鱼呢。” 第九百二十六章 调鱼 两只动物眼光一亮,两两相忘之间杀气四起,互瞪了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在蜃楼的最低层,有一处可以调节的望台,望台与水位极其相近,虽然速度快了一点,但是钓一只大鱼,也还是可以的。 船上一派热闹,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个鱼竿。 滟华百般无聊的盯着水面,为了方便钓鱼,蜃楼航行的速度明显减慢了很多,她盯着蔚蓝的水面,喃喃道:“宫子临到底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他自己?啧啧,都这么久了……” 坐在滟华身边的麒麟虎喵了一声,附和! 龙蛇瞪了眼麒麟猫,将尾巴挂在了水里晃着,滟华诧异的盯着龙蛇的尾巴:“你这样也能掉鱼?” 龙蛇傲气凌人的扬着下巴,哼,无知的人类! 龙蛇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尾巴提了上来,一只巴掌大的鱼被提了下来,一条之后再是两条,三条。麒麟虎不甘示弱,盯着水又无可奈何。它是陆地之王,又不善水…… 这一次,麒麟虎完败的很彻底。 肖宝宝蹲在龙跎的身旁,盯着它用尾巴钓鱼的样子满眼艳羡:“小蛇,你好厉害!不过,要是宋姐姐在这里,肯定更厉害,她可是我以前看上的人哦。” 龙蛇翻了个白眼,满眼鄙夷,你宋姐姐现在还在床上呢! 天色将暮,火红的云霞将远远的海岸染得斑驳艳丽,宋凝予终于走出了船舱,身后的宫子临有一只眼圈微微泛着一丝黑色,很可疑。 众人看着这两个人的神色有些微妙。 凤梧朝宋凝予指了指木桶里面的鱼,挑眉笑道:“今天的晚饭,吃鱼,钓多少吃多少。” 宋凝予挑了挑眉:“我钓的鱼肯定比你们的都大……” 话音未落,坐在一旁的圣医阁主突然收了线,一条十来斤的鱼被扯了上来!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咳了两声,笑道:“娘子,大可放心,有为夫……” “你离我远点!”宋凝予瞪了眼宫子临,看向凤梧:“我说了,我钓的鱼,比你们都大。” “要不,我们来赌一把?”凤梧挑了挑眉。 宋凝予点了点头:“赌什么?” “兄弟,别说我不帮你!凝予,你要是输了,那就听棠皇的话,为期么,就三天吧。”凤梧笑得眉眼深深,话中别有深意。一旁的宫子临朝凤梧挑了挑眉,这么好?让他很怀疑啊。 “可以,不过,你如果输了,那就给我当三天奴隶。” 凤梧一点头,赌了! 欧阳火收到宋凝予的眸光咳了咳:“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赌。”肖宝宝笑得眉眼弯弯:“宋姐姐,我也相信你的能力。我赌你赢!我要是赢了,他们这些参赌的就得听我的话,听三天!哈哈。” “既然是赌,那也算上我一个。”圣医阁主将那条十斤重的鱼扔进了木桶里,拿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蓝柔坐在一旁盯着鱼竿,她回过头来笑得眉眼弯弯。 “我也赌我也赌。我赌圣医赢!”毕竟大家之间钓的都是巴掌大的小鱼,突然来了一条圣医手里那十来斤的胜负很容易分啊。 “很好,我也不欺负你们,就以半柱香的时间为例吧。输了的,自己跳到海里去,给我找两颗珍珠上来,记住,一定要是很白很白的那种。”反正这些人的实力都很厉害,生死基本上不用担心! 蓝柔咬牙切齿,这可是深海了,下深海去摸贝壳?这不是找死吗:“你要是输了,你生的孩子就给我玩三天!” 宫子临脸色微沉,还没生呢,就打他孩子的主意了? 宋凝予竟然点了头:“很好,欧阳弃权宝宝赌我赢其余的人都赌我输,既然这样,那今天我来做庄。”宋凝予在大家都点了头之后顺手拿起船上的一个锚,朝众人挑了挑眉:“既然是我赌,那食饵可以随便拿吧?” 肖宝宝将手里鱼饵捧到了宋凝予跟前,宋凝予将那些鱼耳全部倒入了水中。 圣医阁主不知道宋凝予要玩什么花样,懒洋洋的躺在贵妃椅子上,悠闲而惬意的看日落。 宋凝予手中的小锚有手骨那么粗,她手一扬,将圣医阁主那十来斤重的鱼插在了锚上面,低头扫了眼那水下的情况,小白蛇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哧溜一下滑下了水。 蓝柔嘲讽道:“你可别贪了这条,这条是圣医钓上来的。” 宋凝予扬了扬眉,将那条鱼取了下来,扔回了盆子里,将锚抛了下去,众人都等着看好戏,天色即沉,蜃楼里灯火通明,水下却看得并不真切,蓝柔与肖宝宝守在半柱香前。 肖宝宝焦急的朝宋凝予催促道:“宋姐姐,快点呀,要不然这香就要燃完了。” “我看是没有办法了吧?这都半柱香了,别说大鱼了,连一条小鱼也没有钓上来!刚才还好意思放大话,啧啧。”蓝柔望着即将熄灭的香,拧着眉。 肖宝宝怒斥:“哼,我宋姐姐是最厉害的!你眼神这么差,真不知道圣医哥哥是瞎了哪只眼睛才看上了你!” “你!” “来了!”宋凝予眸光变得有些凌厉,她手中的锚一瞬间绷成了一条笔直的线,两方之间在做着剧烈的拉握! 宋凝予低斥道:“还想逃!给我上来!”她内力一扬,那根绳子猛的被拽了上来。 一道巨物从头顶划过,最后砰的一声摔在了坚硬的木板上! 宋凝予拍了拍手,扫了眼目瞪口呆的众人,挑了挑眉:“虎鲨,需要拿去称一称重吗?” 众人摇了摇头,圣医阁主挑了挑眉:“不愧是皇岛的女王陛下。” “很好,现在开始,各司其职,记得我的珍珠,七天之后送到我这里来。”宋凝予拿着白色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站在宋凝予身旁的肖宝宝满眼欢喜的抱着宋凝予纤细的腰身笑。 “我就知道,我看上的人一定很厉害!你们,记得明天来本小姐的房间报到,伺候本小姐更衣洗漱!” 滟华脸色微沉,扫了眼茫茫的大海,这海下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深不可测,竟然要下海?不过,她说……七日之后?七日之后都到了北海岸了!那里才会有贝壳群! 那条虎鲨还在船上不断的挣扎,看样子应该是幼鲸的。 第九百二十七章 烤鱼 肖宝宝望着那条虎鲨眨巴着一双眼睛:“姐姐,我们把它放了好不好?你看,它好可怜的……” 在宋凝予腿边的麒麟虎朝着那条鲨鱼就扑了上去,它虽然是麒麟虎,但是他也爱吃鱼呀! 对着那条鲨鱼一番嘶咬之下鲨鱼很快就不动了,鲨鱼的身上满是猫爪子挠出来的伤,有些伤还伤到了里面。 凤梧只觉得眼皮微跳,然后,麒麟虎开始当着众人的面吃鱼了。 宋凝予挑了挑眉,朝一旁的莲清吩咐了两句,不一会就有侍女将烧烤的东西全部端了上来。滟华笑眯眯的接过碳火:“烤鲨鱼我还是第一次烤呢,不知道味道会怎么样。” 肖宝宝跟在宋凝予的身旁笑得眉不见眼:“宋姐姐,我也要烤,我也要,你给我一串一块嘛……” 宋凝予抬头笑道:“圣医、凤梧,还有滟华,你们去片鱼肉,其他的人,烤肉。” 宫子临凑了过来:“娘子,那我做什么?” 宋凝予幽幽的扫了眼宫子临:“看着我们吃!” …… 一场烤鱼烤得很热闹,众人团在一起,朝着那圆圆的盘子上面刷油,放香料,宋凝予扫了眼还剩下来的一大半的鲨鱼肉,朝莲清吩咐道:“你把剩下的拉下去分了,让其他人也尝尝,不过要切记,一定要派人看着船的航行。” 莲清嘴里还咬着一片鱼,听了宋凝予的话,立时拖着鱼尾巴退了下去。 麒麟虎吃饱了,肚子涨得鼓鼓的,一见鲨鱼要被带走了,顿时就不淡定了,挠了挠宋凝予的腿,喵喵呜直叫。 宋凝予看了眼那条被拖的走,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她朝麒麟虎解释道:“有好吃的不能独食,要和重要的人一起吃,明白吗?你若是喜欢,回了皇岛日日都可以吃。” 这下安静了。肖宝宝胖乎乎的小手抓着鱼肉串笑道:“宋姐姐,这只小猫只听你的话呀。” 宫子临将烤好的肉放进宋凝予的盘子里,眉眼温润如玉,如果忽略了某种行为,也算是个谦谦君子了,可惜,这谦谦君子是属于衣冠禽兽那类…… 有酒有肉,还有一群一起欢声笑语的朋友,宋凝予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总不爱居于朝堂里参与那些明争暗斗。因为权利与利益的纠葛太深了,所以极难找到一份真心的友情! “来来来,喝酒,咱们不醉不归!”滟华本着将小丫头灌醉,明天就能晚上起床的原则,开喝! 但是她似乎算错了她在众人心目中的份量,圣医将她的那杯酒端走了,皱着眉低解释道:“她还在吃药,不能喝酒。宝宝要喝酒,等身体好了再喝。” 肖宝宝点了点头,低头欢快的吃烤鱼:“我不喜欢喝酒,好辣。” 欧阳火也没有喝酒,他在一旁默默的替肖宝宝烤鱼,一个烤一个吃,很快肖宝宝就吃好了。 “唉,大婚了的都来喝杯交杯酒吧?怎么样?”滟华无聊得很,开始出主意。 宫子临目光落在了宋凝予的身上:“娘子,似乎咱们大婚了两次都没有喝过交杯酒。” “喝!”喝得半醉的宋凝予很随性,像个任性的孩子,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众人手一指,笑问:“你们……朕跳支舞给你们看……” 宋凝予摇摇晃晃的就开始跳舞,她的轻功好,身段也婀娜,跳起来有一种轻盈之感。 滟华悄悄的往宋凝予的杯子里倒了两滴水,贼兮兮的端新旧酒走到了宋凝予的身旁,朝宋凝予笑道:“好!跳得好!来,把这杯酒喝了,这是爷赏你的!” 宋凝予分不清东南西北,对着那方大海弯腰:“谢谢爷!” 然后将滟华端来的酒一饮而尽,滟华将宫子临拽了起来,朝他使了个眼角:“这个……凝予喝醉了,你赶紧将人带回去。再这么折腾下去,她就该拆了蜃楼了! 宋凝予突然推开宫子临,仰天长喝:“朕是救世之主。朕是女娲……朕……朕是凝予帝……朕是谁来着?纯素?纯素你没死啊?”宋凝予凑近宫子临的身旁,捧着他的脸,眼睛里一片迷蒙。” 宫子临黑着一张脸,将人直接扛上了肩,朝着阁楼里大步而去。 在蜃楼上转了一圈回来,赫连星笑和小医仙只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些什么? “哇,烤肉啊!好香!王尊,你快,给我也烤几块,我要吃!”小医仙一脸热情的瞪着那圆盘子上的烤肉。 凤梧往里面添了些碳火,朝赫连星笑点了点头。 蓝柔冷哼道:“等拿了第十卷,我就自由了!” 凤梧挑了挑眉:“什么第十卷?” “关你什么事!我吃饱了!”她扔下竹签,站起身来抽了布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走进了蜃楼里。 圣医眸光微微眯了眯,最近这家伙脾气是见长了啊! 他扔下竹签,朝赫连星笑道:“你该庆幸,没有参与进这一次赌局。” 小医仙吃得腮邦子满满的,模糊不清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你就知道了。”圣医阁主笑得一脸高深莫测,让小医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长夜漫漫,蜃楼上却是一派欢喜,宋凝予这一醉,就直接醉了两天,等她醒过来,浑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了样,她睁开眼睛,低头一看,身上遍布痕迹,而一旁的宫子临脸上正挂着满足的笑意,一只手还极其霸道的放在她的肚子上。 他嘴里呢喃:“儿子,你娘亲要跑了,快,把门关上……” …… 宋凝予脸色微黑,她饿…… 穿好衣服,宋凝予腿有点软,扶着墙慢慢的走了出去,甲板外面正是阳光漫天的时候,在那甲板之上,肖宝宝一派女王模样的躺在贵妃塌上,滟华正替她撑着伞,至于圣医与凤梧……正在阳光下长袖翩翩起舞,姿态僵硬不说,动作也挺搞笑。 蓝柔正在替肖宝宝削水果,她是蹲跪在地上削的,一脸比幽怨的盯着那个苹果,仿佛要将那个苹果给当成她的仇人! “宋姐姐,你快来看啊,我这两个奴仆跳得真搞笑。” 凤梧穿着一身红色的舞娘装,那平坦微露的胸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宋凝予差点被这两个男人亮瞎了眼! 咳,当肖宝宝的奴仆,确实不容易。 赫连星笑与小医仙走上了甲板,瞪着眼前这几个人,神色已经变得很平静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赌中赌 赫连星笑意味深长的扫了眼宋凝予的肚子,咳了两声笑着解释道:“陛下还不知道吧,昨天可比今天还要厉害,经过一个小岛,肖宝宝让这些人滑船出海去岛上玩,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累的跟狗似的。” 宋凝予总算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今天这么听话了,她挑了挑眉:“谁还要跟我赌吗?赌赢了,这帐咱们一笔勾销。” 肖宝宝点了点头附和:“你们这些奴仆,真没用。一点也不好玩。” 正在翩翩起舞的凤梧停了下来,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赌!” “赌什么随便你选。”宋凝予坐在莲清端来的贵妃塌上,慢条斯理的喝着鱼翅汤。一盏喝完,她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下棋,不过,谁也不能帮忙!”凤梧咬牙切齿。 宋凝予挑了挑眉,莫不是上次凤梧以为她是靠着宫子临才赢的? “可以,不过,你若是输了怎么办?”宋凝予接过莲清递来的糕点,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又递到了肖宝宝面前,肖宝宝最喜欢吃糕点,顿时笑得满眼幸福。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欧阳火将肖宝宝眼前的长发拂到了耳后,笑着问:“难道我对你就不好了吗?” 肖宝宝蹭着欧阳火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欧阳哥哥也好。” 小妮子,越来越会说话了。 圣医阁主这一次学聪明了,他姿态优雅的理了理身上那粉色的舞衣,朝宋凝予笑道:“我也来,不过,我赌你赢。” 棋盘摆就,凤梧与宋凝予各坐于一端,一时之间所有的人全部倒在了宋凝予这一边。 凤梧咬牙切齿:“你们难道不相信我会赢吗?” 滟华鄙夷看着凤梧:“唉,如今连傻子都知道要相信凝予了,怎么你还反应不过来?”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你可以多多调教,或者就能变聪明些了。” 两人落子,你来我往,速度极其快,甚本上对方落了子,这方就紧跟着落下了子,正午的阳光缓缓的偏移,一群人全部围着宋凝予的那盘棋沉默不语。 宫子临也凑了上来,看个热闹,可惜,宋凝予不大待见他,一句此人影响我思考,宫子临就被挤走了。 他坐在贵妃塌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晒着太阳。甲板远处的一只蛇和一只麒麟虎似乎也在打架,一个喷毒,用尾巴抽,一个用嘴咬,用爪子挠!两方打得不亦乐乎。 棋下得很快,前段局凤梧是压倒性的胜利,后半局却是压倒性的输,他步步退让,直到最后退无可退,全盘皆输。 “嗷嗷,你输了耶。”肖宝宝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笑得很良善。 凤梧抓了把凌乱的发,大受惊吓:“为什么!” 宋凝予靠在贵妃椅上望着那一片碧绿的海岸,心情极佳:“你也是当过皇帝的人,难道不知道兵不厌诈吗?我若是没有那个把握,怎么会和你赌?” 众人点了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肖宝宝扯了扯宋凝予的长袍:“宋姐姐,那是不是他就得给我当四天的奴隶了啊?那你快趴在地上,我要骑马。” 欧阳火黑着一张脸,将肖宝宝嘴角边的一点糕点沫抹去,诱导:“你不是想射箭吗?就用他来当靶子如何?” “有道理!你,快去,顶一个西瓜,我要射西瓜。”肖宝宝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莲清动作很快,不一会就将弓拿了过来,那是一把金色的弓,在太阳底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肖宝宝兴奋得直拍手:“快给我。” 宋凝予坐在贵妃塌上,看着肖宝宝与众人笑得很开怀,微微叹了叹气,肖坤的死,抹去她的记忆,对她来说,大概是最好不过的了。 宫子临晃到宋凝予的身旁,替她倒了杯茶:“娘子,为夫给你按摩。” “不必。” “那……为夫给你念书。” “不用。” 宋凝予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细细的看,宫子临低头扫了一眼,脸色微微白了白,这其实并不是书,而是宫子临闲来无事自己写下的寥寥几笔自传。 自传里面遍地都是宋凝予的影子,甚至写着宋凝予还欠他xx书上的xx个姿势。宋凝予一眼扫过,面无表情。 砰!那箭从凤梧的衣袍上穿过,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凤梧心都快吓死了,朝肖宝宝咆哮道:“小妮子,你到底会不会射箭,不会我教你!”这么大个西瓜都射不中,还差点没把他手给射没了! 滟华坐在一旁笑得眉不见眼:“东皇……哦不,凤公子,这话可不有这么说,到底宝宝姑娘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你这样急切可不行。宝宝,不如咱们换个小点的……” 宋凝予将书扔给宫子临,走到了船栏杆处,海风习习吹来,好不惬意。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一只手偷偷的伸了过去,紧紧的抓着宋凝予的手腕:“娘子,我可以养你,不如你将皇岛丢给赫连王尊吧。” “然后成为你后宫里一只被豢养的鸟?”宋凝予挑了挑眉。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若是不愿意,也依旧是皇岛的凝予帝,娘子,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什么,我只希望无论如何,你都在我身边。这样的要求,难道也算过份吗?” 宋凝予一张脸顿时黑了,甩了甩手,朝宫子临笑道:“所以你为了想要个孩子你就折腾我?宫子临,你还联合滟华与圣医,你行啊!” “不是,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联合他们,可能是他们见我在你面前实在没有男子气概,所以看不下去了才……” “宫子临,我是不是让你很没有安全感?”宋凝予见宫子临一脸慌乱的模样,低低的叹了叹气,将目光放在了海阔天蓝的景致上。 宫子临牵着她的手承认了:“是,每一次,你都总是在想着怎么离开,我很害怕,哪一次如果又出了问题,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你算一算,从开始到现在,你离开我多少次了?五个手指都数不过来!” “你不是很有信心吗?怎么?你的信心哪里去了?”宋凝予转过脸,唇边挂着浅浅的笑。 宫子临身后那一方碧蓝色的天空成了他的陪衬。 “在你身上,我从来没有过信心,以前要防着宫倾月,后来要防着欧阳火,防着赫连星笑防着纯素,娘子,你能不能让为夫少操些心?” 第九百二十九章 近海 宫子临捏了捏她的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宋凝予扬起下巴,傲然一笑:“这是朕的魅力所在。” 宫子临搂着怀里的人,低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性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要留下来?” 宋凝予从宫子临的怀里退了出来,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在海上行了七天,所有的人大早上的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莲清问宋凝予的时候才猛然想了起来,一个个的都去找珍珠去了。 莲清盯着海面,果然,到了正午的时候终于有个人浮了起来,抓着绳索吃力的爬到了岸上:“啊,宋凝予,我恨你!”凤梧咬牙切齿。 他快累死了…… 滟华第二个从水里面爬了出来,两个人手里都握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滟华扔进宋凝予的手里,和凤梧躺在甲板上喘气,真是要了老命了。 宋凝予仪态自然的穿着一套深色的衣裙走了过来,她趴在栏杆上,朝冒出个头的圣医阁主摇了摇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圣医将一枚鸡蛋大小的珍珠朝着宋凝予扔了上去,宋凝予接过那枚珍珠,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圣医扯着梯绳爬了上来,他喘着粗气朝宋凝予比划了一下。 “我在那下面可是和一条鲨鱼在打架,唉,累死爷了。” “蓝柔呢?” 远处传来一道水声,宋凝予站得高,一眼就看见正被鲨鱼追杀的蓝柔,宋凝予猛的抽出了长长的绳子,朝着蓝柔抛了过去,将人一把拽上了甲板,鲨鱼随着蓝柔的动作从水里跳了起来,只差一点点,蓝柔那腿就要被咬了! 她的衣袍挂在鲨鱼的牙齿上!被宋凝予的力道硬生生的扯断了!蓝柔摔在甲板上,突然有一点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将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扔进了宋凝予手里,冷冷的哼道:“这么好看的东西,本来我是舍不得给你的,但是没办法,谁让我赌输了!” 那条鲨鱼在巨大的蜃楼前徘徊了一圈,朝着蜃楼撞了两下,蜃楼甲板上突然抽出了尖锐的刺,那鲨鱼蹭的一下跑没影了。 宋凝予的手里有三颗珍珠,一颗钻石,她一并递给莲清。 蓝柔躺在甲板上半死半活的问:“你要这珍珠和钻石来做什么?我就不相信皇岛里连这点东西也没有!” 宋凝予挑了挑眉,睥睨了眼蓝柔:“我皇岛照明用的是夜明珠。” 更别说其他的东西了。 直到蜃楼停在了那近百只海盗船前,蓝柔总算是明白了,她指着宋凝予骂:“你你你!你竟然用这个贿赂海盗!你可是皇岛的帝王!你……” “莫姨,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才得来的,送给你。”宋凝予下了蜃楼,随着那些喽罗到了主船上,莫姨发色雪白,站在甲板上笑得满眼温和。 在甲板上还站着一个古铜色肌肤的少年,少年已经抽高了不少,如今已经长到了宋凝予的耳朵了,原本稚嫩的眉宇也变得刚硬了起来,他看着宋凝予笑得很开怀。 “姐姐!” 莫姨接过宋凝予的小盒子,打开来只见一枚闪闪发光足有鸡蛋那么大的钻石放在盒子里,顿时欣喜得无以复加。 宋凝予温声解释道:“你当初说的,莫姨夫想送给你的闪闪发光的珍珠,大约就是这个东西吧。相不到,忆臣都长到这么大了,不错不错,再过个几年,就能娶妻生子了,哈哈哈。” 顾忆臣反驳:“姐姐,你和姐夫什么时候生个小宝宝来?到时候我带着他闯北海呀。”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朗声笑道:“只要你姐姐愿意,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毕竟孩子,在他眼里,不过是栓牢宋凝予的一件工具。 宋凝予扫了眼宫子临,眉宇间划过几条黑线。 “都坐吧,坐。”莫姨的脸上有一道大大的伤痕,那大约是在出皇岛的时候被划伤的,至于是为什么,她不说,宋凝予也不想问。 “这段时间北海里有不少的商船从北海登陆,那船里面放着大量的货物,其中有几艘里面装满了大烟,已经被我扣了下来。”顾忆臣一副大人的语气,坐在首位,那双眸子里很少再能看见这个年纪该有的笑意了。 宋凝予坐在他的身旁,点了点头:“做得好,那些大烟如今已经大肆的查处了,很快就会消灭干净,所有经过的货物都要查!” 他们是挣自己的钱,打着的却是皇岛与棠国水上军队的名义。 欧阳火正在给肖宝宝喂海鲜糕,肖宝宝吃得很欢快。一旁的凤梧这两天被肖宝宝折磨得有点精神失常,他常常盯着肖宝宝发呆,不由的让滟华有些怀疑,凤梧是不是被虐习惯了? 肖宝宝抬起头,瞪了眼正愣愣的瞧着她的凤梧糯着一把嗓音问:“是不是还没有当够奴隶?还想当啊?” “我在想,怎么弄死你!”凤梧没好气的瞪着肖宝宝。 肖宝宝也不怕他,伸着脖子鄙夷的笑:“你想弄死我?先问一问凝予姐姐答应不答应!” 宋凝予与少年去探查那些藏有大烟的船只,宫子临与莫姨洽谈关于合作的事情。 船里面放着大量的茶叶,将大半的烟味都笼了过去,她随着顾忆臣走在甲板上,四周都散发着一股茶香味。 顾忆臣朝宋凝予道:“姐姐,幸好有你,我才能走过那些绝望的日子。” 宋凝予揉了揉他的长发,笑得温柔无比:“傻瓜,姐姐救你,是希望你活得快快乐乐的,而不是让你这样随便的活着,明白吗?人是必须要强大的,但是将那颗心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快乐,才是真正的赢家。” 顾忆臣扯开一抹笑,朝宋凝予道:“这些东西,既然害于民,不如就烧了吧。” “你是这海上的总都督,这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只需要上报即可。”宋凝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长。 “这是一个美差,也是一个不错的权利,你好好的利用吧。” 顾忆臣与宋凝予说说笑笑的走出了船舱,他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突然问道:“姐姐,那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怎么样了?” 宋凝予看了眼眸光怨恨愤怒的顾忆臣,淡道:“死了。” “那就好,如果没死,我一定要亲自补上两刀!”顾忆臣咬牙切齿。 第九百三十章 回朝 宋凝予突然想到了那一次在墨赫帝族的族府阁楼里看见的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莫姨听见宋凝予口中说起这个女子的时候满脸诧异。 宋凝予见她诧异的神情觉得有些奇怪:“莫姨,那个女人是谁?” “在那府里面,女主人只有一个,就是现在的赫连王尊的母亲,有传言说赫连王尊的母亲是妖孽所变,所以在王尊还很小的时候就将人囚禁了起来。我也曾经偷偷去看过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 “可我确实是看见了,她不说话,她跳舞的时候,我好像能看见幻觉。莫姨,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姨摇了摇头:“你如今是凝予帝,自然可以去一探究竟,这件事情,只怕连王尊都还被蒙在鼓里。” “具体的事情我已经和莫姨商议妥当了,你那边如何?”宫子临替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宋凝予将茶一饮而尽,站在宋凝予身后的少年笑眯眯的道:“我觉得将船烧了实在可惜,不如就将那些大烟拆出来,用来入药。” “这件事情你来决定。”宋凝予瞧着这少年满眼的欣赏,她也算是看着这孩子一步一步的成长过来的了。 风站在门口,朝宫子临恭敬道:“主上,千寻郡主来迎主上回朝。” 宫子临哼了哼,什么迎主上回朝?其实要来看宋凝予才是真的吧! 莫姨朝宋凝予笑道:“去吧,你们走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关于王尊母亲的事情,若是真想知道,就让王尊自己来问。” 宋凝予点了点头,外面的那些人已经坐上了前来迎他们的小船,喽罗都穿上了官兵的衣,骷髅海盗团的旗换成了一个大大的棠字。 木千寻正站在甲板上朝宋凝予招手,她满面笑意,脸上扬溢着的幸福溢于言表。 直到走近了,宋凝予才发现,木千寻的肚子已经凸出来很多了,木千寻身旁还跟着寸步不离身的丞相,风无心。 宫子临瞪了眼风无心,满眼艳羡:“你行啊!” “臣不敢不行。”风无心答得很爽快。却不知深深的伤到了宫子临的心。 肖宝宝对于木千寻那个肚子颇感兴趣,一有时间就伸过去,碰一碰,摸了一摸,然后一脸茫然的问欧阳火各种问题,宝宝怎么来的呀?宝宝听得懂我们说话吗?宝宝是不是很小呀? 木千寻拉着宋凝予的手眼眶泛红,白皙修长的手微微抖着,心里很不平静:“听着你们那些大起大落的事情,凝予,我真恨没陪在你身边,不过,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好。到时候等你回去,我们给你一个大惊喜!” 宋凝予低头瞧着木千寻的肚子:“几个月了?” 木千寻一脸娇羞,倒是丞相脸皮厚:“再过几天就五个月了,因为是双胞胎,所以看起来有些大。” 木千寻拉着宋凝予低声问:“你难道就不想生一个吗?凝予,其实有个宝宝会快乐很多的。” 宋凝予垂眸,陷入了沉默,她也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或许也该三个月了吧…… “无妨。”她朝千寻笑了笑,船缓缓的靠了岸,风无心一阵风一样的跑到了木千寻的身旁,一脸担忧的叫唤:“唉呦,你慢点慢点!你知不知道你怀的是双胞胎!” 那嗓门吼得,宫子临眼神很幽怨!宋凝予眸光微微暗了暗,她拽着就要跑出去的木千寻微微皱眉:“你跑慢些,别伤着我干儿子!” 木千寻抓着宋凝予的手笑道:“唉,凝予,以后咱们的孩子对亲吧。如果你生的是个男孩,那就娶我家闺女,如果是个女孩,那就嫁给我家儿子,你看这样好不好?”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身旁幽幽道:“那万一我娘子生的是男孩,你生的是一对女孩呢?” …… 众人沉默了半响,难道要让将来的太子爷把两个都娶了?可别到时候再来一段感情纠葛啊。 宋凝予甩开两旁的人面色微沉:“都胡说什么?八字还没一瞥呢!” 宋凝予转身下了船,在那外面,托宋凝予的福修了一条长长的宽宽的青石路,华贵的金黄色马车由二十四匹马并列拉起!军队站在两旁开道,气派恢宏的模样将肖宝宝吓了一跳,于是马上就朝着宋凝予拍马屁了。 “恭迎皇上、皇后回朝!”声音震得林子里面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飞上了云霄。 宋凝予沉了一张脸,眸光微幽:“朕乃皇岛凝予帝,何来皇后一说。” 风有些为难的看向木千寻,木千寻拍了拍宋凝予的肩膀笑眯眯的解释:“唉,反正你迟早也得是皇后,再说了,你们不是还拜过天地了吗?走走走……” 宋凝予冷笑:“拜天地?我还有休书千寻你要不要看一看?” 木千寻顿时禁了声,宋凝予坐进了那辆华贵的马车里,宫子临随后也坐了进去,宽大的马车里,就两个人,一条蛇加一只麒麟虎。 宫子临坐在宋凝予的身旁,微微皱眉:“娘子,其实我并不是想要孩子,只是如果有了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宋凝予无奈的叹了叹气:“如果我……生不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中过毒,而且……瞎过眼,也残过腿!我全身都是伤,就算好了,那痕迹也会留下来的!你知道当我知道那个孩子保不住,甚至要将毒逼到他身上去的时候,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刀,它割开你的肚子,将你的孩子一点一点的弄死,然后扯出来……”宋凝予的声音很小,轻飘飘的,像羽毛。 宫子临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是我不好,娘子,是我不好,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如果没有,就将风无心家的抢一个过来,反正他有两个!”哼,让他得瑟,让他炫耀。 宋凝予哭笑不得的抬起头,宫子临晃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宋凝予发现,宫子临的眼角,也有泪落下来。大约是心境相通的缘故吧。 她长长的叹了叹气,朝宫子临道:“你不要多想,如果不想在一起,那我也不会这样拼命了。” 马车一路浩浩荡荡,拦在街面上的百姓们纷纷下跪,高呼万岁,凝予帝被忽略,取而代之的是皇后娘娘。 第九百三十一章 宫中 奢华尊贵的马车一路奔驰,宫子临拂开车帘,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沉稳的笑意。 马车直奔回了皇宫,无数的大臣站在正殿,等待新皇归来。 宋凝予与宫子临先回了寝宫,换了套衣服梳洗了一番,才去上朝,在宫子临的威逼利诱下,两人各自提出了条件。宫子临的条件是让宋凝予穿皇后的正装,而宋凝予提出的要求,是要回皇岛一段时间。 当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站在九五之位上时,群臣叩拜,没有一个人说不。 这天下,除了宋凝予,还有谁有这个资格站在宫子临的身旁? 朝中的会议很繁杂,许多的大事情,都积压在了一处,直到月上中天了,那些人依旧在论事,关于皇岛的事情终于解决完,天色已经透亮了,整个正殿里灯火通明,宫子临坐在大位上,对于那些棘手的事情处理得很冷静。 他另外指派了两个人前往北域,过北域会经过一片沙漠,所以就不走陆路,改开水路。 终于到了下朝,宋凝予伸出手,还没摸着凤冠,宫子临已经先一步替她将凤冠取了下来,他朝宋凝予笑道:“这凤冠确实颇重,大婚的时候我让人做得轻一些,瞧着重就行了,未必要真做得如此重。” 瞧瞧着这上面挂着的东珠,金银宝玉,堆得跟聚宝盆似的! 宋凝予将钗子一并扯了下来,她摸了摸脑袋,头被压得有些疼。 跟在宫子临身旁一步的双河那双眼睛笑得眯作一团:“皇上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当真是天下夫妻的典范啊。” 宫子临撇了眼笑得眉不见眼的双河点头笑道:“这话朕爱听。” “可不止这些呢,关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故事,那说书的人可都写成了话本子,那个京剧里面都在唱呐。”一旁的稍年少些的小公公插了话,所有的人脸上都洋着欢快的笑意。 木千寻挺着个肚子风风火火的走上前来,身后一步的风无心赶紧迎了上去,边走边念叨:“祖宗!姑奶奶,不是跟你说了慢点吗!你风风火火的走个什么劲,我在这里又跑不了。” 木千寻一脸嫌弃的拍开风无心,挽着宋凝予的手笑道:“饿了吧?我已经让木槿做了一桌子你喜欢吃的,木槿也很想看你呐。我们天天在看话本子,他们说你轻功了得,越海如行平地,可御凤凰,天下群鸟皆唯你之命是从……” 宋凝予眉角抽了挤出一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传言呐,果然是很恐怖的! 回到了正殿,木槿正在布菜,见宋凝予与宫子临踏了进来,顿时就跪了下去,神色里满是欢喜,宋凝予扶着木槿的手笑道:“以前也没见你跪过我,起来吧,这么久了,还是木槿做的菜最得我心!” 宫子临替宋凝予夹了一筷子菜,轻笑道:“那就将木槿留下来,天天给你做饭,如何?” 木千寻拽着木槿摇了摇头,笑得眉眼弯弯:“木槿是我的陪嫁丫头,必须跟着我,哪天凝予想吃木槿的菜了,还能来找我!” “与我一起回来的那几个人呢?”宋凝予吃到一半才猛然想了起来,赫连星笑那几个家伙也在皇宫里,这会跑到哪里去了? 莲清朝宋凝予笑道:“他们早就睡下了,如今天色快亮了,估计也快起了。” 宋凝予扫了眼外面已经泛白的天际,低头吃饭。 风怒气冲冲的拎着麒麟虎走了进来,他倒提着麒麟虎的尾巴,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只麒麟虎还在不断的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耐何风就是没有注意,于是,当着宋凝予的面就挨了一爪子,爪子很深,几可见骨,他顿时青了一张脸,瞪着那只麒麟虎咬牙切齿。 “主上!它把御膳房里的鸡都给咬死了!那些上等的肉,也全被它给吃了。” 麒麟虎冷冷的哼了哼。 宋凝予挑了挑眉:“为什么?” “不知道,那群鸡一叫,他突然就冲进了鸡笼子里面,几爪子就被挠死了一大半……” 宋凝予忍不住抚额,她撕了一只鸡腿递到麒麟虎的嘴边,凉凉道:“死了多少只?” “一百二十三只!”风扫了眼地上舔爪子的麒麟虎,按着手上的伤口回禀。 宋凝予扔了瓶药给风:“你该庆幸,你手上的伤口并不深。” 木千寻低头打量着缩在宋凝予腿旁大得有些过份的小猫,诧异的问:“有这么大只的猫吗?不会是老虎吧?” 否则,哪只猫一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啊,这人都直接流血了,可见其伤势之严重! 风迅速抹了药,手中那渐渐泛起的黑色才停了下来。 “你将那一百二十三只鸡洗了,给它吃,它要是吃不完,再来告诉我。”宋凝予扫了眼地上舔毛的老虎,脸色微沉了沉。那舔爪子的动作微僵了僵,瞪着宋凝予狐疑的喵了一声。 风谨慎的提着那只麒麟虎转身走了,宫子临在想,如果风知道这是只凶兽,会不会下手轻一点? 宋凝予累极,吃完朝木千寻招了招手,回了寝殿里更了衣倒头就睡。 她睡着的时候那些人就已经起来开始闹腾了。肖宝宝蹲在宋凝予的床前,捧着一张脸问滟华:“怎么宋姐姐还在睡?我们都起来了呀,太阳晒屁股了!” 滟华赶紧捂住肖宝宝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姑奶奶,你小点声,把她吵醒了,外面批折子那个还不灭了你!” “那个坏人真的是皇帝啊?” 滟华翻了记白眼:“人家都穿着龙袍了能不是皇帝吗?姑奶奶,你就安静一点吧。走走走,咱们去逛后花园。” 滟华拽着宝宝翻窗跑了出去。 宋凝予其实醒了,但是太困,没那个精力去应付他们,见人都走了,屋子里面终于安静了,宋凝予才懒懒的睁了睁眼睛,翻了个身,继续睡。 关于皇岛的事情,宫子临与赫连星笑在相商,其余的人,就只有一个任务,玩! 玩完了也就算了,还报上皇家的名号,我朋友是皇后娘娘,我朋友是皇上,你要钱,行,去皇宫里要! 出宫的滟华与肖宝宝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欢喜的什么都想去看看。长安城里多繁华,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极是热闹。 第九百三十二章 烟花 等宋凝予睡醒了,从床上爬起来,莲清恭敬的替她梳妆洗漱。 “皇上说了,等陛下醒了,就请陛下前往御花园。” 宋凝予揉了揉脑袋:“去御花园做什么?” 她盯着镜子里面已经显韵的脸,突然发现,自己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女子了,这是第几年了?时间过的太匆匆,快得令她还无所察觉,就已经过去了,留下来的,是她所认为的,重要的东西。 “娘娘,千寻郡主来了。”宫女站在门口通报。 千寻的声音已经穿了过来:“凝予,今天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来来来,我看看。”千寻将莲清挤到了一旁,打量着镜子里面的倒影,然后语重心长的开始解说。 “这女人呐,上了年纪就要注意保养,否则很快就会被男人嫌弃的,这鲜花和昨日黄花比起来,谁都知道选哪一个,嗯,就挑个淡红色的吧,喜庆!” 于是在千寻在嘀嘀咕咕里终于将枕头凝予从头到脚换了一身的新,宋凝予低头,看着这一身的装扮,嘴角抽了抽。 “千寻……” “你信我的准没错,快走快走,你睡着的时候姓宫的批了一天的折子了,把我相公都累坏了,你不赶紧去,小心把他也给累坏了,到时候谁来宠你!”千寻的性子不知不觉变得风风火火。大约是因为有了一个人去全心全意的宠着她,所以越发的任性了。 “你还怀着孩子!你慢点!”宋凝予拉着千寻,又不敢太大力,只得被千寻拽着跑! 御花园里一片寂静,连灯盏都被熄灭了,御花园中有一条鹅卵石长道,道路的两旁点满了蜡烛,微微盈弱的光一路朝着远处蔓延,那条路,像极了她和宫子临所走过的路,那样多的坎坷与磨难。 千寻站在宋凝予的身后,笑得眉眼带花。 宫子临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假山上等她,他站在高处的背影,孤单而寂寥。 宋凝予走到了蜡烛的尽头,宫子临站在假山上转过身来,在他的身后突然有烟火升上天空,烟火随着砰的一声被炸开来,露出斑斓的色彩,印在宫子临那张妖孽般的脸上,倾国倾城。 他朝宋凝予伸出手,宋凝予轻功微踏,站到了宫子临的身边,那假山很高,可以看见皇宫外面的天空,无数的烟花被放长,天空形成了一道斑斓的色彩。宫子临将一块玉顺势戴在她的脖子上。 “这是镇国碧玺,帝后各执其一。” 宋凝予低头,打量着脖子上的玉,是凤形,与龙形乃是一对。 从这一夜开始,宋凝予偶尔会收到一些小小的惊喜,或者是惊吓,留在皇宫里面的人闲来无事,已经开始在长安城里挂着宋凝予的名字横行霸道了!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个多月。 千寻那个原本五个月大的肚子,如今已经八个月了,走路的时候扶着腰,也一样的风风火火,宋凝予真担心那两孩子会不会就此蹦出来! 风无心依旧天天雷打不动的跟在千寻的身后一惊一诈,宋凝予不由苦笑,什么一代名相,温文尔雅质如流云,那都是骗人的! 千寻依仗着那个肚子在宫里大摇大摆,谁也不敢招惹她,就连肖宝宝都站以了千寻那一边,陪着她闹,看得一旁的医圣直摇头,原本有个肖宝宝就够闹了,没想到这会又来了一个。 木千寻极端与偏激任性的性格一个是被逼出来的,一个是被宠出来的,谁闯的祸到了最后还是得谁来背,苍天饶过谁! 皇宫里精心养育的荷花已经全开了,宋凝予只待千寻生了就回皇岛去,顺便将这两只天天打架惹事生非的兽也一并带回去。 宫子临这两天很不平静,每天晚上都很晚才睡,至于为什么很晚才睡……他还在做着他那个早点抱儿子的计划! 一行人正在荷花池边赏花,木千寻突然就捂着肚子喊疼,众人一片手忙脚乱,正在上朝的风无心扔下皇上与朝政朝着后花园里面赶。等风无心来了的时候,又没有什么事了,一来两去的折腾,又过了一个多月,盛夏已经快过去了,荷花池里的莲蓬已经结了出来。 拜宫子临的这尊金口所赐,木千寻生下了一对漂亮的女娃。宋凝予成了这两个女娃的干娘,干娘忙于回岛,只在府中呆了三天,就随着王尊与丞相回了岛。 相送的那天,长安城里的人一讲起来,那叫一个揪心呐,咱们皇上那是一路相送,差点将人直接送回皇岛去啊,后来还是被丞相大人生生拖了回来,这不是要忙朝政吗。 宋凝予回了皇岛,将那两古家伙送进了大林林里,但是那区区的一点围墙岂能围住他们两,于是不时的出来闯个祸,然后被人提着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阶梯告上皇宫。 皇岛已经开始开通了,陆陆续续里有人办了相关的手续,然后登入了皇岛。 皇岛的墨赫帝族府中,樱花落得纷纷扬扬,宋凝予坐在樱花树下的秋千上发怔,很多的东西在她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她在皇岛里一呆就呆了一个月,宫子临基本上三天就要给她写封短短的信,然后派百灵鸟送过来。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阶梯太难爬了,所以宋凝予领进来的那些人都不住在那上面,而是住在方壶岛的墨赫帝族族府里。 赫连星笑站在宋凝予的身后,轻问:“已经一个月了,陛下不打算回棠国?” 宋凝予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喃喃道:“朕乃皇岛之皇,回什么棠国?” “你就装吧,其实你心都飞到那里去了。”赫连星笑伸手摘了朵樱花转了转,觉得无聊,顺手将樱花乃进宋凝予的手里,转身离开了樱花树下。 宋凝予在秋千前坐着,目光有些呆愣,看着阳光照在身上,又从身上抽离,最后变成了如火般热情的云朵汇集于天边。 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后,嗫嚅着唇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条,还是来到了宋凝予的身旁:“陛下,这是皇上送来的。” 宋凝予打开一看,里面写着两行字,第一句是长夜寂寂,第二句是,速归。 她将纸收进衣袍里,面无表情的照着先前的动作坐着。 第九百三十三章 不知者 那天晚上,宫子临给了她整个长安的烟火。 “陛下,您到底在担心什么?皇上待你其实很好,你这样,两个人都很累的。” “不知道。”宋凝予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满的落花,迎面碰上了挽着凤梧的手走来的滟华,滟华整张脸容光焕发,永远带着浓浓的笑意,连她每看一次都会被感染一回。 “陛下,你这是不打算回棠国了吗?那宫子临怎么办?以我看男人的眼光,你相信我,宫子临绝对不会对让后悔。”滟华折了支樱花,拿在手里赏玩。 宋凝予垂眸:“我还有折子要看,先回房了。” 滟华看着宋凝予的身影,摸着下巴一脸怀疑:“你说这女人怎么变得这么快?离开的时候还恨不得十八里相送,这么一会工夫就变了?” 凤梧靠在柱子上,打量着走在长廊里背影笔直的宋凝予挑了挑眉:“对啊,女人怎么都变得这么快……” 宋凝予回了房间里,突然想起了那天在阁楼上看见过的那个女人,反正闲来无事,她决定再去看看! “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朕已经睡了谁也不见,明白吗?”宋凝予脱下有些繁琐的帝装,换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 莲清差异的望着宋凝予:“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这墨赫帝族里面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宋凝予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身从窗口跃了出去,她的身影如同一只猫一样贴着夜色迅速闪,墨赫帝族里面的防卫少了许多,但是只有一个地方,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就是那个塔。 宋凝予的脚步如风一般的踏入了那阁楼里面,阁楼里面放着一圈夜明珠,将里面简单的摆高看得很清楚。 在床上放着一件深红色的嫁衣,纹着美人图的屏风还在,屋子里面的人却已经不见了。宋凝予扫了眼四周,一片寂静,连一丝丝的波动也没有。 阁楼下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宋凝予扫了眼四周,翻身躲在了床底下。 那脚步声趄着自己靠近,然后停在了她的面前,那是一个男人的脚,那双鞋子她记得,是赫连星笑的。 赫连星笑突然蹲下身来,宋凝予被那双平静的眼睛吓了一跳,有些狼狈的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她解释道:“我上次来过这里,那个时候这里还有一个女人……” “嗯,是我娘亲。”赫连星笑坐在床上,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床上放着的嫁衣。 “都传说墨赫帝族的族长闭关了,其实,他已经死了,半个月之前。” 宋凝予眸光微微放大,望着赫连星笑,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 “你不必替我觉得难过,或许,他这么做是对的,世人皆说我娘亲是妖,对于她更是避之不谈,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可我偏偏什么都知道。”赫连星笑的手从鲜红如血的嫁衣上抚过。 “我娘亲走的那天,很安静,她的手里抱着的就是这一件她当年嫁给我父亲时的嫁衣。凝予,那个人明明就该是你的,就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你说,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行呢?” 赫连星笑的声音很低,在宋凝予耳旁不断的回响着,她穿着一件夜行衣走在长廊上,赫连星笑跟在她的身旁,两人一路寂静无声。 他站在宋凝予的房门口,朝宋凝予笑道:“你问一问你自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很多年以后,你真的不会遗憾吗?” 莲清推开门,抬头就看见宋凝予站在门口,身后是神色担忧的赫连星笑,顿时就明白了,这件事情露馅了。 宋凝予第二天就回了天宫,走上天宫,要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阶梯,宋凝予一步一步的爬了上去,没有用内力,也没有人扶着,她走得很艰难,当她终于爬上去的时候,那种俯览江山的感觉,深深的震在了她的灵魂里。 以前,她不敢在天宫里久呆,这里四处都是纯素的影子,纯素教她武功的,纯素与她讲帝王之术的,那个时候,每一个人,都将她当成了帝王在对待,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个帝位,是她最大的牵绊。 宋凝予躺在观星楼里,蜷作一团,缩在那点起的一盏盏莲花灯中,她闭着眼睛。 纯素正坐在轮椅里,望着九楼外的景色,他手里捧着一本书,偶尔看看书,偶尔看看眼前的景色,或者回头看一眼。 宋凝予从地上坐了起来,望着纯素眨了眨眼睛:“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纯素合上那本叫做《帝御术》的书,从轮椅上走了下来,停在她的面前,宋凝予身前的一盏灯,噗的一声,灭了。 “傻丫头,这才是梦。” 宋凝予伸出手,她往脸上捏了一把,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纯素与她说话,隔着这一圈若明若暗的灯盏。 “丫头,从北域回来,你找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吗?”纯素的身上带着好闻的玉兰花香,她极爱这种花香。 “师父……” 纯素苦笑:“真是难得,为师竟在死后有幸听你这一声师父。” 宋凝予泪眼婆娑:“我在北域…认识了很多人,他们都说,认识很小很小时候的我。” 纯素朝宋凝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双手温柔得如同春风,从宋凝予的脸上拂过,带着淡淡的,清冷的玉兰花香。 那是宋凝予十岁的时候,皇岛里的人突然找到了她娘亲,于是要将宋凝予的娘亲带回皇岛,那个时候宋凝予随着她娘亲一并回了皇岛。 纯素遇见宋凝予是在一片玉兰树林里,宋凝予正准备爬到树上去掏鸟窝,结果碰到了纯素,砰的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 纯素替宋凝予理好了伤口,他问她:“你喜欢百灵鸟吗?” 宋凝予笑道:“我想养一只,嗯,要一只很大很大的,等我以后会武功了,我就骑在百灵鸟上,让她带我上天上去看看。” 小小的宋凝予,眼里满是认真,纯素捏了捏她的脸,突然问:“你……莫不是公主殿下?” 宋凝予很茫然:“我不知道,他们看见我的时候都指指点点,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 小宋凝予仰着一张精致的脸瞧着纯素笑眯眯的道:“我们长得真像,前几天我在皇阁里看见一副画,我觉得我们就像画里的景凤王尊和那个皇帝。” 第九百三十四章 闲 纯素眸光微亮,细细的打量着宋凝予,笑道:“说起来,还真是。” “你穿白色的衣服真好像,像神仙。”宋凝予趴在纯素的身旁,低头逗弄着怀里的百灵乌。 后来,纯素隔三差五的总会往亭子里去呆上一阵子,他发现,十岁的宋凝予除了发呆,就是与那只被她从树上拽下来的百灵鸟说话,一个人嘀嘀咕咕念叨,倒也可爱。 每次纯素来的时候,她平静的脸上都会挂着浓浓的笑意,那个时候的纯素,大约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着纯白的衣,言行举止之间一派儒雅谨慎。 后来,宋凝予的娘亲也出现了。她将宋凝予嘴里的那个故事彻底的融进了纯素的脑海里,让纯素深深的以为,前世是他负了她。 宋凝予依旧每天都在亭子里玩,然后一边玩一边等纯素,她没有等到纯素,最终等到的,是一个叫做星笑的男孩,男孩每天来陪她玩,时间一晃过去大半年。 宋凝予突然就被雪皇连夜秘密送走了,雪皇收养了一个女孩,叫做冥天倪。 每一次有相关的问题提及宋凝予,纯素就变得很沉默,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再后来,宋凝予回到了太傅府,她好像只是长长的睡了一觉一样,其实是她娘亲找了一个与她一般大小的姑娘,易容成她的模样,放在府里。因为是自己人张妈在照顾着,所以也没有人去发张。 眼前一切变得很模糊,纯素半跪在宋凝予的面前,捧着她的脸,满眼的温柔如水:“我要走了,你要向前看,不要怀疑过去,也不要总是去猜疑过去,那些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宋凝予有些慌乱的抓着纯素毫无温度的手:“你要去哪里?师父……” 纯素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宋凝予的视线里,她猛的睁开眼睛,却看见那一盏盏的莲花灯已经全部熄灭了,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心里突然就消失了。 宋凝予坐在那莲花灯组成的八卦阵里,灯已经熄灭了,她起身去重新取了火折子,这些灯她却一盏也点不亮了。 皇岛已经没有了神殿,没有了大祭司,只剩下了一个钦天监。 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后,一双眼睛里满是担忧:“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纯素死了吗?莲清,朕的大祭司死了吗?…”关于年少的那些细碎的记忆,渐渐的补到了一起,宋凝予抓着莲清的衣襟,语态有些慌乱。 莲清点了点头:“陛下难道忘记了吗?大祭司与九位护法都已经死了呀,被火化了的,陛下……你要去哪里?” 宋凝予迈开腿狂奔,她拼命的跑,穿过那条长长的长廊时猛的停了下来,晃然中好像纯素还坐在轮椅里,望着山脉下面起起伏伏的云层。 她坐在长廊上,吓得莲清以为她要跳下去,顿时将宋凝予抱着往后拖:“陛下,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陛下!你还有棠皇啊笔下!” “……我不是要自尽,你松手。”宋凝予低低的叹了叹气,莲清慢慢松开了她的手,一脸谨慎的望着宋凝予。 “去议政厅!”宋凝予转身抬步而行,那道背影里,带着许多的决绝,她似乎能够看见,纯素坐在轮椅里,笑着朝她招手,不知道是在说再见,还是其他的什么。 议政厅也是宋凝予办公的地方,那里离正殿比较近。 她开始将自己埋在一大堆的奏折里,无数的命令从天宫里发了下去,九千多级的阶梯,众人来来回回的爬,整个人的身体都得到了锻炼! 时间一晃而过,又过了一个月,赫连星笑对于埋头办公不问世事的宋凝予很不满,随之而来的,还有圣医阁主与蓝柔。 “我说,你这都一两个月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蓝柔语气故作粗硬,但是对于面无表情的威严之气倾散而出的宋凝予,蓝柔那点语气并没有什么用。 “我已经收了几十封棠皇的信了,刚开始还说皇岛开启,需要处理各种事宜,这之后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写!”赫连星笑有些头疼,谁也不架不住这几天一封信的催呀! 宋北予低头,拿着朱笔正在御批折子,批完了一份,她才抬起头来,看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蓝柔,起身从黄金大椅后面的暗阁里取出一份略厚的卷轴递到她的手里。 “这是火凤卷轴,你拿回去吧。” 蓝柔狐疑的接过宋凝予手里面的东西,打开来看了一眼,发现那东西还真是,对于宋凝予想独占宝贝的心里顿时就减了大半,语气变和轻柔了起来:“你真的不去吗?你要是再不去,万一他要娶后纳妃了怎么办?” 宋凝予又坐了下来,另外重新拿了一份折子开始批了起来,她的笔流行动流水,字迹清秀而言语精准到位。 “王尊,关于瀛洲岛三城修筑一事,你怎么看?” 宋凝予将圣医阁主与蓝柔给忽略在外,圣医阁主拍了拍蓝柔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激动。他朝宋凝予道:“我与蓝柔要回北域了。你若有事,也可派人传信。” 宋凝予从折子里抬起头嘱咐:“到了记得替我看着些某些人。” 圣医阁主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宋凝予待两个人都走了,她打了个呵欠,与赫连星笑继续谈事,赫连星笑打开那些奏折脸色微微黑了黑。 “飘渺族长与其夫逛花楼,其言行难作表率……这样的事情竟也能写出来,陛下,你是不是闲来没事了?每个大臣一天给你上三道折子,这么大点皇岛,一天能有多少事出来!”赫连星笑又开打了一封,忍不住扶额。 再看看宋凝予的朱笔御批,全部都是三个字。朕已阅。 宋凝予放下朱笔,坐在黄金帝椅上,朝赫连星笑笑道:“现在没有事情,以后也会有的,我不过是早做防备。再说了,那月牙城现在都不有恢复过来,你抽个时候,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赫连星笑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红色的砚台里抖了些墨汁出来。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朕这个皇帝当得不好吗?”宋凝予挑眉回问,赫连星笑有些哑然,顿时失了声。就是因为太好了,好过头了!逼得大臣现在已经拿着对方那点鸡毛蒜皮的事开始胡诌了! 第九百三十五章 相对宋凝予的冷静与沉默,棠国的长安就变得有些暴动了。宫子临紧紧的握着手中宋凝予写的回条,气得咬牙切齿:“天天忙忙忙!一个小小的破岛能忙成这个样子!什么皇岛开放,诸多事务,次次开头都是这一句,朕都会背了!” 风无心站在桌案旁垂眸直立,眼观鼻,鼻观心,这样的话,皇帝陛下你不也是三天发一次火的么,他也已经习惯了。 见风无心一如既往的沉默,宫子临咬牙切齿:“说话!” 风无心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解脱:“皇上,臣可以回家了吗?” 宫子临坐在帝位上,冷冷的睥睨了他一眼:“又要回家带孩子?” 风无心咳了咳,笑眯眯的解释:“才四个月大,家里忙不过来。” “赶紧滚!”宫子临冷着一张脸,瞅着风无心那瞬间跑没影的身影,心里满满的都是怒意!风站在宫子临的身旁,深深的感觉到了这股怒意。 “一大屋子人守着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还忙不过来!当真以为朕好骗吗!收拾东西!”宫子临沉默了半响,扔下毛笔站了起来。 风狐疑的看着宫子临:“主上?” 棠皇陛下就这么留书出走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明说,但是相信丞相大人看过了之后定会明白! 皇岛里很热闹,宋凝予与赫连星笑穿过了繁华,来到了三座死城,在那三座死城里曾经历过一次触目惊心的人虫之战! 宋凝予现在走在寂静的街道上仿佛还能看见那些赤火蛛王铺天盖地般的朝着她奔涌而来! 首先到的是风语城,玄林族的族长也跟着宋凝予领着一大队的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这街道上。街道上有花草在春天里重生,如今夏末的时候已经生得野草遍地了。 一路走过,除了细碎的脚步声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安静得极其诡异。 玄林族族长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叹息:“当年这里也是极其鼎盛的,没想到经历了那么一场事,所有的人心里都染上了阴影了。” 宋凝予明白,玄林族的大小姐赵婧婧就是因为此事而亡故,大家走入这里,胸口被强烈的怨恨与悲伤所拢着。 她发现昔日健壮威仪的玄林族长赵雄信如今已经苍老了很多,头发花白,胡子拉茬在嘴边,身还还散发着一抹淡淡的酒气,一双精神饱满的眼神,如今已经灰白不堪。 赵林是赵婧婧先前收养的一个孩子,那双眼睛里面通晓着各种各样的人情事故,他站在宋凝予的身后,静静的跟着,不言一词。 “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对于这三座城,皇岛会将这里的每一个重新规制,必要还皇岛百姓一个安稳的家。”宋凝予弹了弹衣袍上的烟灰丝,目光坚定而漫长。 重建,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犹其是人心里面的那一份阴影,要想抹去,那抹阳光就必须将光亮变得更强。 “玄林族长不必担心,此事工部已经开始规划了,相信不日就会出结果。”赫连星笑扫了眼四周,夏季里闷热的风吹在月牙城中,城里弥漫着一抹死亡的气息,尽管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却依旧令人不得安枕。 众人一路走过,见有一个小女孩正跪在自家门口绕纸钱,纸钱被火吞噬,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缕黑灰色的烟丝。 宋凝予想,方才吹过来的那在沫大约就是那抹烟丝的缘故了。 “小姑娘,你家人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烧纸钱?”玄林族长皱了皱眉,走上前去问。 那小女孩缓缓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微有些狰狞的脸,那脸上是被什么动作细细麻麻的啃咬过的痕迹,她抿着唇,指了指对门的屋子。 众人纷纷朝对门的屋子里面看去,大院里面杂草丛生,有两具尸体躺在草丛堆里,正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腐烂味道。 宋凝予皱了皱眉:“不是已经派人将这些尸体都处理好了吗?怎么还会有?” 跟上来的的人脸色微僵,朝宋凝予沉声道:“陛下,这,的确是全部不落,只是不知道这终究是从何而来,这小女孩实在是蹊跷啊。” 宋凝予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突然朝她伸出手,细声问:“他们已经死了,你可愿让我来照顾你?” 小女孩眨着一双深黑如墨般的眼睛看着她,咬了咬唇,万分忐忑的将手递了上去。 “陛下,这小女孩……” 赫连星笑朝玄林族长摆了摆手,玄林族长噤了声,望着宋凝予柔和的目光,叹了叹气。 院子里面立即就开始有人收拾残骸。 宋凝予牵着小女孩的手一路从那些路上走过,她细细的安慰道:“不要怕,这个地方,朕会让更繁华。同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小女孩低头,唇角划过一丝诡异的弧度。她随着宋凝予一起在月牙城里面转了一大圈,晚上宋凝予回了玄林族里与众人商议变更之法。小女孩靠在椅子上沉沉的睡着了。 宋凝予将事情议完,天色已经接近夜半三更了,众人用过些点就纷纷退了下去。 她站在小女孩面前,微微叹了叹气,弯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小女孩别看年纪小小的,身体还挺皮实! 赫连星笑目光落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上,小医仙捧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奔了过来,望着宋凝予远去的脚步,小医仙疑惑的道:“她抱着的那个小女孩,怎么看着有点奇怪啊?” “你看见谁不觉得奇怪?” 小医仙捧着碗嘿嘿一笑,有些憨厚:“那倒是,本仙看见谁都觉得有人要谋害本尊。” 赫连星笑揉了揉她那一头柔软的长发,笑道:“走吧,去休息。” “我这还熬了粥呢,你尝尝?” “你先尝,没死我再尝。” 身后的声音渐渐的越来越小,宋凝予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极香的小女孩,那嘟着的嘴唇,那秀气的眉宇,怎么看着都像一个人。 她回了房间,将小女孩轻轻放在床上,莲清打了热水,宋凝予替小女孩子擦了擦手,将薄被子替她盖上。 莲清望着那孩子有些疑惑:“笔下,您不会是想收养她吧?您难道忘记了吗?皇族里收养的义女,从来都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冥姑娘是,在那史册里面数不清的更是。” 第九百三十六章 香 宋凝予擦了把脸,将手泡在水里。莲清在水里酒了些桂花,花香倾鼻她深深了闻了闻,目光落在床头镂空的香炉上。 “你点的什么香?味道怎么有点怪?” 莲清闻了闻,摇了摇头:“只是放了些桂花粉,并没有放其他的东西。陛下不喜欢?那我拿去换了。” 宋凝予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不必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莲清看了眼睡着的小女孩,垂眸退了出去。宋凝予的身旁并不需要有人端茶递水时时的伺候着,所以莲清多半是在卧房外面打地铺。 宋凝予和衣躺在床上,侧头望着躺在身旁睡着的小女孩,她缓缓的闭了眼。 她睡着的时候半梦半醒,对于身旁的动静多留了一个心思。那小女孩突然睁开眼睛,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弯刀,刀缓缓的逼近她的脖子,最后又停了下来,那双冰冷的眸子望着宋凝予沉思着。 门外突然传来了莲清的敲门声,一缕阳光应声折了进来。 “陛下,王尊大人有急事求见。” 宋凝予睁开眼睛,转过脸去就见小女孩缩在角落里面,瞪着一双大大的眸子瞧着她。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之所以将你抱来这里睡,是因为你一个人,我不大放心。” 那女孩点了点头眸光不再那么冰冷。 莲清推门而入,见宋凝予还是穿着昨天的那一套衣服,微微皱了皱眉,现在虽然入秋,但是天气依旧热,人很容易出汗。 宋凝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朝莲清吩咐道:“换一套即可。” 宋凝予换衣服是避着小女孩的,她在屏风后面换了一套蓝色的衣出来。小医仙一蹦一跳的晃了进来,朝宋凝予道:“小徒孙,你赶紧收拾啊!月牙城里面又发现了几个尸体呢。” 宋凝予理了理衣襟朝莲清道:“你留下来照顾她。走吧。” 她随着小医仙快步走出了玄林族,在月牙城里,果然又见了几具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场景,那些人的尸体同样也是陷入了腐烂。 宋凝予不由得仔细探查了那些人的模样,死相极其惨状,整个人身上没有一处好的皮肤,还有蛆在身体里面钻来钻去。 小医仙捂着嘴一副欲吐难吐的模样:“这……” 宋凝予突然捂着嘴跑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一弯腰,真的吐了出来,她吐得很厉害,吐完之后接着就是恶心,一阵接着一阵的反胃。 赫连星笑皱了皱眉,将一个玉兰花香的帕子递给她:“这个味道是难闻得很,你捂着些。” 小医仙眨巴着眼睛瞪着赫连星笑:“为什么我没有?” 赫连星笑凑近小医仙的耳朵旁,叨叨了两句话,小医仙顿时一双眸子晶亮的望着宋凝予,笑得眉不见眼,然后欢天喜地的开始从衣服里面掏东西,什么香玉露,什么七七八八的各种补身的东西,全部被她塞进了宋凝予的手里。 宋凝予一只手抱着一手的东西有些茫然:“你这是做什么?有这帕子好受多了,不需要这些。” 小医仙意味深长的朝宋凝予道:“你替我拿着,我兜里装不下了,我走路的时候,装着这些都是咯咯响的,烦的很。” 宋凝予扫了眼小医仙身轻如燕的模样,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小医仙低头去验查那尸体,很快就有了结论:“这人是男的,大约三十来岁,如果我没有猜错,是昨天晚上出的事,这种手法,和曾经的唐诏很像。” 唐诏最后其实是死了的,大家亲眼所见。 宋凝予皱了皱眉望向赫连星笑:“唐门全门尽诛,只有唐伊不知所踪,但是,唐伊的性格向来直爽,而皇岛虽然开放了,但是想要轻易的进入,也并不容易,光是入岛的费用就高出寻常人。” 赫连星笑微微皱眉:“并不排除唐小少爷要替唐门报仇的可能性,那个小女孩很古怪,你还是多多注意为好。” 再沿着大街看下去,又是一无所获,众人只得无功而返,回了玄林族府,莲清一脸惊慌的朝宋凝予道:“陛下,陛下,那春……春花她她突然就哭了,怎么说都说不了。” 宋凝予放下正在喝茶的杯子,皱眉站了起来:“好好的怎么会哭?她在哪里我去看看。” 春花小姑娘并不是哭了,只是缩在角落里埋着脸,一群侍女正在劝着他,很显然这并没有什么用。 宋凝予奔进了屋子里,挥退了众人,朝那小姑娘轻声细语的说话:“你怎么了?告诉朕好不好?朕是凝予帝,你想朕怎么帮你,朕都可以做到。” 小女孩抬起头,她的那张脸上,突然生出了虫子,一条一条的正从那狰狞的左脸里爬出来,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宋凝予今天终于是体会到了! “怎么会这样?” 莲清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送了早餐来的时候她……她就缩在角落里面,怎么喊都喊不动了。” 小姑娘缩作一团,可怜巴巴的望着宋凝予,张着嘴,含糊不清的喃喃:“娘亲……疼……” 莲清的一颗心就这么被疼化了,一脸怜惜的望着缩在角落里面的孩子安慰道:“乖,不要哭,我们会保护你的。” 宋凝予捏着指尖的银针,将那些虫子挑了出来,莲清将那些虫子扔进碗里,门外很快就传来了小医仙与赫连星笑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小医仙一走进来就看见那小女孩那张狰狞的脸,她眸光微微眯了眯,将宋凝予硬生生的拽到了身后。 “唐小少爷,演戏演狗了就别装成这不男不女的样子!”小医仙的语气很冰冷,透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赫连星笑挑了挑眉,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你一路跟来这里,是为何事?” 那缩在角落里的人突然开始抽长,手,脚,身体,一点一点的长大,最后成了唐伊的模样。 唐伊的神色有些狰狞:“是为何事?皇岛陛下,你和棠皇诛杀唐门三千多人,你们还有脸问我是为何事?” 赫连星笑眉宇冰冷:“唐门罪有应得。” “好一个罪有应得,那么其他人呢?这世间有多少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你知道北域现在有多少孤儿寡母吗?怎么?你们这些掌权人以为,打一个巴掌给颗甜枣就能了事了吗!” 第九百三十七章 陪 唐伊裹着被单,站在床上气势凌人。 赫连星笑眸光冰冷的看着唐伊:“北域如今归属于棠国,你该去找的是棠国而非我皇岛!” 小医仙捏着手中的金针低斥道:“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这样的人永远只会儿女情长!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趁早把他给解决了!” 她紧紧的捏着金针,只等寻一个好的机会马上出击。 唐伊将那块腐烂的皮从脸上撕了下来,又将护脸的白胶也一并扯了下来,露出原本完好的一张脸:“皇岛陛下,其实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你故意陪我演着戏,好玩吗!” “唐门一事,你比我更清楚。我并非是在演戏,只要你愿意,我会照顾你。”宋凝予看着唐伊,目光里满是真诚。 唐伊坐在床上,目光鄙夷的望着宋凝予:“照顾?这话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宋凝予,你今天如果不杀了我,我就一定会毁了这个岛!我可不是慢慢腾腾的二歌,我最喜欢的就火一样的速度与毁灭!绝对不会再给这个岛任何重生的机会。” 小医仙指尖的金针紧紧的握着,冷声喝道:“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唐伊,你也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唐门里那些人,哪个不是把你当成个废物在看待,也亏你还能这么帮着唐门说话!” 宋凝予站在床头,目光里倒映着平静:“你想要什么?” 唐伊正了正身体,伸出手指朝宋凝予开始细数:“天火鸟,云间花,麒麟果……”大约数了十来样才慢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我就要这十二样,你如果有的话给我,我马上走。用这十二样来换唐门几千条命和皇岛上万条命,陛下,你也不亏了吧?” “天火鸟没有,除此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找来。”宋凝予的语气很诚恳。 “你不问问我用来做什么?” “既然是要用如此稀有的药材,自然是有大用,我又何必再问。”宋凝予走到衣柜子里,取了套她常带着的那套浅白色的玉兰花男装扔到床上。 “穿好衣服再出来。” 唐伊躺在床上姿态随意而慵懒的指了指莲清:“这个女人留下来,给爷更衣!” 莲清脸色微红,望着唐伊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嘴,又闭上,沉默的站在床旁。 “莲清,给他更衣!” 莲清的态度很恭敬:“是。” 赫连星笑与宋凝予坐在首座,端着茶杯,眸光微凉。 唐伊面色白皙俊秀,穿着那套玉兰白袍多出了几分玉面书生的儒雅来,莲清走回宋凝予的身旁,面色有些苍白。 “现在可以说了?”宋凝予放下茶盏。 唐伊神色平静的望着宋凝予,笑嘻嘻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来跟你要个人。” 宋凝予挑了挑眉:“要个人你就要来我皇岛挑事?” 唐伊一脸鄙夷的扫了眼一旁的小医仙,嗤笑道:“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我这么做也不过是帮你除几个害虫而已,你诛我唐氏满门,怎么,连个人都舍不得给我吗?” “谁?” 唐伊努了努下巴,指向宋凝予身后脸色苍白的莲清:“既然你说没有天火鸟了,那我就把天火鸟换成她。如何?” 小医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沉喝道:“姓唐的,你别太过份!这里是皇岛的天下,就凭你那二两毒,也想威胁陛下不成!” 唐伊神态惬意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曲着指,叩着桌面上的莲清端来的茶盏轻笑道:“你们都成双成对了,怎么?难道我还应该孤家寡人吗?我总也该娶个宜室宜家的媳妇回森山里生几个娃过日子不是。” 他说得一本正经,言语温和柔婉,听得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旁,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她紧紧的握着拳头,眸光微默,似是在思量。 “这就要问一问莲清愿不愿意了。”宋凝予将球抛给了莲清。 莲清跪在宋凝予的跟前,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她咬了咬唇。 小医仙站在莲清的身旁安慰:“你别害怕,想说什么就说,以我小医仙的实力,他还不是我的对手!” 唐伊眸光微微眯了眯,落在莲清笔直纤细的后背上,朝莲清冷笑道:“莲清,你不要忘记了,你欠了我什么。” 莲清唇微微颤抖着,沉默了半响抬头朝宋凝予道:“陛下,奴婢……奴婢心里已经有人了。” “哦?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看上了本少爷要的人?”唐伊面目含笑,放下茶盏步态轻巧的走到了莲清的身边,半蹲下去,打量着她苍白的神色。 “既然莲清不愿,唐公子,那朕也没有办法了。”宋凝予叩着桌面,眸光清冷。 “好!那我不要她,我要你!只要你陪我一个晚上,唐门之事,一笔勾销!”莲清势在必得的瞧着宋凝予。 这一刻宋凝予才明白,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妥协而做出的一个铺垫,她,才是唐伊最终的目的。 “本尊随便可以要了你的命!”一直沉默的赫连星笑将冰冷的眸光放在唐伊的身上,他浑身散发着腾腾的杀气。 唐伊挑了挑眉笑得势在必得:“我在通天河里下了一种药,若是三日之内无解,那药就会使整个水域所有的生物全部死全,当然,也包括护岛的那些废物蛇。” 他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身上,语气显得很平静:“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龌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好,朕答应你。”宋凝予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唇边泛起三分笑意。 小医仙愤愤的瞪着唐伊:“陛下!这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不知道,他在唐门秘室里面做的那些事……他……” “小医仙姑娘,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你不也喜欢拿那些大恶之人用来实验吗?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 宋凝予揉了揉眉,一天晚上而已,正好她也无聊得很。 咯的一声细响,赫连星笑手里的杯盏变成了碎片,温热的茶从他的手中流了出来。他神色淡淡:“杯子不中用。” 第九百三十八章 哪家大婚 夜色沉寂在皇岛的大地上,在皇岛的天宫里,万家灯火一眼望却,天上的星子像极了万家灯火的倒影。 唐伊坐在观星楼的软塌上,望着那一方寂静的天空,手中端着一盏酒杯,眸光微凉。 “我曾经有一个愿望,就是和你喝一杯交杯酒。” 宋凝予站在他身旁,俯览那一方天空,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面倒映着斑斓的光,让她想起了宫子临曾经给过她的那一夜的烟花。 “我已经喝过交杯酒了,这酒,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宋凝予坐在纯素留下的轮椅里,白色的长袍,白皙的手中正翻着一本《帝御术》。 屋子里的八卦莲花灯的阵法已经被辙去,屋子的四方都放着夜明珠,明光将这一宫之顶的阁楼映得如同白日,也倒影着这两个人的影子。 唐伊端着酒杯,笑语盈盈:“在唐门,只有真正的唐门主才继承了此缩骨之术,在我十岁那年,大哥发现了,后来,给了我一剂药,每一次缩骨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宋凝予低头看着手中的《帝御术》沉默不语,唐伊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依旧在喃喃自语。 宋凝予听过很多的故事,关于滟华与凤梧的,关于赫连星笑的,关于纯素的,关于那些她遇见过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会用这样平静的语气来说他的过往。 平静的就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一夜平静,直到天方透过一缕鱼肚白,她默默收回了手中的书,转头看见已经躺在软塌上的唐伊,唐伊那一头乌黑如墨般的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纯白色,他的面色很平静,平静的像是睡着了。 但是宋凝予知道,这是唐伊最后一夜。 唐良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威胁自己的人的存在,所以他早就算计好了一切,缩骨术不能超过三次,第一次是唐伊十岁时,第二次,是宋凝予站在唐府的时候,少年就这样从墙那边翻了过来,而第三次,就是这一次。 唐伊的唇角挂着笑,他的神色很安祥,宋凝予叹了叹气,那些药,都是能救他的药,只是,天火鸟已经被圣医阁主用来救肖宝宝了,又如何还能再生出两株来。 她放下手中的书,将莲清唤进了观星阁。 莲清背着唐伊的身体走了出去,唐伊那一头雪白的发在空中划过一丝无力的弧度,宋凝予瞧着那抹背影,唇角泛起了一丝沉重的笑意,也许,她是真的放下了。早已经放下,只是自己还是会下意识的回忆。 她总是将回忆看成是一切。 那个生得与莲清有些相似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替她擦了擦鞋子上的一点灰沫。 “你是莲清的那个妹妹?” “是。” “就叫莲心。”宋凝予抬步了出去。莲心诧异的抬起头,欣喜的追上了宋凝予的步子。 熬了这么久了,她是不是意味着,有这个资格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成为她的贴身侍女了? 等宋凝予上完朝,批完了折子,天色已经沉黑了,宋凝予将折子扔到一旁:“莲清,换一味香。” 站在宋凝予身旁的莲心脸色微僵,低头将宋凝予的折子放好,柔声细问:“不知陛下要换哪种香?” 宋凝予揉了揉心,转过头去就见莲心站在跟前正一脸温笑的瞧着她。 “莲清呢?” 莲清从偏门走了进来,将沉香换成了清甜的梨香,她跪在殿上,朝宋凝予回禀:“奴婢已经将人送到药老那里了。陛下,皇岛有一户人家正在娶亲,是皇岛与棠国的联姻,热闹得很,陛下要去看看吗?” 莲心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眸光微微眯了眯。 “不必了,朕……” “陛下,这可是皇岛与棠国的第一次联姻,陛下总不愿出去走走,会闷坏的……”最终宋凝予拿一路絮絮叨叨的莲清无可奈何,于是乔装成男子的模样出了皇宫。 她随着莲清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大街上的新郎官生得俊朗无双,宋凝予唇角终于变得柔和了起来,不知配得上新郎这般容貌的姑娘,该是什么模样。 莲清小心翼翼的跟在宋凝予的身旁有些紧张的道:“陛下,不如我们近前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看见新娘子的模样呢?” 宋凝予挑了挑眉:“莲清,朕……我怎么发现你今日的话如此多?” 莲清嘿嘿笑了两声,胆子突然变肥了,拽着宋凝予就一路走到了新娘子的轿前,透过薄薄的纱帘,坐在轿子里面的女子突然就掀开了盖头。 宋凝予顿时惊得呆若木鸡。 那轿子里的新娘子,是一张与宫子临一模一样的脸…… “你……”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那马上的新娘官朝宋凝予恭敬的曲身:“属下电,请凝予陛下娶我家主上。” 电……是宫子临的八大手下之一…… 宋凝予嘴角抽了抽,那新娘子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宫子临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嫁衣上纹花绣凤,看热闹的众人顿时一片沸腾。 “陛下,娶了我家主上吧。”从宫子临的身后走来八个衣着大红的手下,齐声浪笑,那眼晴里面,哪里是欣喜与高兴,分明是看好戏。 宋凝予惊吓得不轻,瞪着宫子临咬牙切齿:“宫子临,你什么意思!” 宫子临挑了挑眉,拍了拍手掌,厚土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在他的手里还捧着一顶金冠,金月手中捧着大婚厚大的外袍,运水手中端着一丙手臂粗长的玉如意,而在兵木的手中,端着一个高脚的金盘子,盘子的托处扎着一个巨大的红花,金盘子里面装满了莲子枣子一类的瓜果。 “恭贺主上大婚之喜。”五个手下不由分手将宋凝予拉进了就近的一家裁缝铺里,开始着手给她换衣服。 宋凝予脑袋热热乎乎的任由莲清与运水以及金月在她的身上捯饬,捯饬了大半天,宋凝予才发现这身衣服不大对劲。 “停!”一声低喝,正在往宋凝予脸上抹粉的运水动作僵在原地,一脸莫名的瞧着宋凝予。 金月正往她的头上戴凤冠…… 莲清替她整理凤袍…… “主上,如果你想毁婚,现在似乎已经有点晚了!”莲清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第九百三十九章 婚 宋凝予脸色有些阴沉的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挑了挑眉,眸中的笑意渐渐的括大。 “似乎咱们几个的体形都差不多。” …… 外面的人翘首以盼的盯着裁缝铺子里面即将走出来的新娘子。 结果走出了三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简单的花式,戴着一模样一样的花,那脸上都盖着相同的盖头。 莲清扫了眼这三个人,站在裁缝铺外咳了咳,朗声道:“陛下有旨,若是选出真正的新娘子,立即大婚,若是选不出来,棠皇陛下还是换回嫁衣再行大婚吧!” 风挑了挑眉,月一脸兴奋的朝宫子临催促道:“哈哈,主上你快找快找,可别错牵了别人家的新娘子啊!棠皇嫁出去,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宫子临脸上扬着浓浓的笑意问莲清:“朕可否走近些?” “不能!” “可否让她们转一圈?”宫子临瞧着这三个新娘子,眉毛跳了跳,他只想娶一个啊,可没想娶三个! 莲清摇了摇头,大街上所有的人声明都寂静了下来,四处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自打人群里有人认出了棠皇与凝予帝的身影时,那人就更多了。 所有的人都屏息等着宫子临将真正的新娘子选出来。 莲清笑盈盈的瞧着神色陷入深思的宫子临:“棠皇陛下,您是选好了呀还是选不着啊?” 宫子临伸出手,扶了扶头上的金冠,伸出手停在第一位新娘子身上,然后在众人即将欢呼出声的时候又划向了第二位,接着是第三位,最后将手停了下来。 他煞有其事的笑道:“常言道心有灵犀有点通,待朕与娘子通一通灵犀。” 他闭上眼睛凌空点了点头,装得像模像样,站在宫子临身后的八大暗卫要么笑傻了一张脸,要么面无表情,那一身的喜袍穿在身上,很俱喜感。 “哈哈哈,陛下,你可别找错了啊!”月捂着肚子笑得眉不见眼。 宫子临一脸阴沉的扫了眼月,风赶紧将人拽到一旁,点了哑穴,以防止这位陛下若是找不对新娘子,就将气放在了月的身上。 宫子临负手而立朗声道:“我家娘子不在这三位之例。” 莲清挑了挑眉,那三名新娘子头上的盖头被扯了下来,运水与金月以及一个临时被拽来的姑娘笑得满脸春花。 “陛下,你得进去迎新娘子呀。”运水站在门品,手里的盖头当帕子使,脸上带点了一个媒婆痣。 宫子临点了点头,满脸温柔的踏步准备进屋。 运水将宫子临挡在铺子前朝众人笑道:“您要娶的可是我家主上,是这凝予帝!怎么能没有点礼数呢!” 水早有准备,上前一步,拍了拍手,无数的银票从箱子里面取出,然后冷着一张脸塞进了运水的手里:“够不够?” 运水一脸嫌弃的垫了垫这一大包的银票鄙夷道:“我家陛下财产万贯,整个皇岛都是她的,这么点银子还敢拿出手,我可真佩服你们。”这是给他们下马威。 在里面的兵木朝宋凝予笑道:“主上,这运水想给你当媒婆好久了,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她天天在研究各地的婚俗,说是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大婚。” 宋凝予着一身金红色的凤袍,头上的凤冠轻了很多,一颗大钻石镶嵌在头顶,闪闪发光,衣服上有一个外纱罩,共用了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珍珠大小的夜明珠制成,戴在身上,整个人身上的都闪着细微的亮光。 如此降重的婚服,也不知道宫子临从哪里摸出来的…… 兵木满眼艳羡的朝宋凝予笑道:“这套婚服陛下在去北域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差人准备……” 只见外面又传来运水的吆喝声,写服妻令!凡是以妻为第一要事,妻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一长串写下来就花了半盏茶的工夫! 运水让金月将那服妻令拿给宋凝予瞧,宋凝予看着那龙飞凤舞字急切的字迹,笑意盈盈:“好了,都别折腾他了……” “主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们不给个下马威,那个姓月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要先发制人”金月一本正经的朝宋凝予说道。 宋凝予觉得,这群人简直太乱来了!全部都不按照套路走,完全不知道下一步他们会怎么折腾。 “唉,快快快,运水那家伙估计是顶不住了,把盖头盖上。”金月匆匆替宋凝予盖上盖头,这一次大婚的地方是海边,拜完再回天宫。 宫子临从门外大步而入,望着仪态端庄坐着的宋凝予,心里突然就满足了。 “娘子,过了今天,你就永远是我的人了,谁也不能抢走!”宫子临牵着宋凝予的手,与她携手走了出来,将宋凝予送进了花轿里。 主要还是要在这皇岛的皇城里面走一圈,只是看热闹的一片连着一片,所以走得很慢。 宫子临高大的身躯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的回头看上一眼自家的新娘子,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宋凝予坐在轿子里,捂着嘴,那股恶心感又来了。 站在轿外的莲清狐疑的望着宋凝予:“主子,你怎么又难受了?要不让皇夫殿下停下来?” 宫子临在宋凝予的地盘上娶宋凝予,这到底是谁嫁给谁,还真不好说。 宋凝予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只是觉得轿子里有些闷。” 莲清皱了皱眉:“可是,从这里转一圈,至少还要三个时辰,陛下,还是身子要紧。” 宋凝予挑开薄薄的大轿外浅薄的纱帘,朝莲清细声道:“那……你去给我拿些酸的东西来,我去去恶心。” 莲清狐疑的瞧着这十六人抬就的大轿,闷吗?轿身的四面都是透气的,隐隐约约里还能看见宋凝予的身影…… 不得多想,莲清就钻进了一家酒楼里。 金月狐疑的瞧着跑远的莲清,走上前来顶替了莲清的位置,待金月朝里面望去时,顿时哭笑不得,这主上竟然睡了过去,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哪个人是能在自己大婚的时候睡过去的! 宋凝予睡得很香,头上的盖头半庶半掩纤长的睫毛柔顺的覆盖在眼睑上,红唇微微勾起一浓浓的笑意。 宋凝予睡得很沉,最后她连所有的过程都不记得了,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天宫寝殿里的大龙床上。 第九百四十章 娃 宫子临正坐在床头替她擦脸,见她醒了,眉眼间的笑意浓烈如火,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宫子临替她擦了脸,端了两杯酒来,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宫子临,脸上柔和无比。 她头上的凤冠被取了下来放在床头,身上还穿着繁琐沉重的大婚服,金红色的婚服在一对龙凤烛的光耀下闪着喜庆吉祥的我。 宫子临的声音有些嘶哑:“大婚之喜。” 宋凝予端过那盏酒杯,闻了闻,狐疑的望着宫子临:“怎么是水?” 宫子临往她脸上捏了一把高兴又无奈:“咱们孩子已经四个月了你知不知道!” 宋凝予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谁的孩子?” 宫子临一张脸顿时黑了,问得咬牙切齿:“除了我的还能有谁!” …… 此时在寝殿的大门外,趴着一大群人,凤梧与滟华正听得起色,肖宝宝好奇的也跟着趴着耳朵听,蓝柔满眼鄙夷:“孩子都四个月了,大婚还能干点什么不成!” 众人沉默了半响,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肖宝宝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笑嘻嘻的道:“那可不好说,宋姐姐可是很厉害的。” 滟华拍了拍肖宝宝的脑袋:“你知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不是说宋姐姐大婚吗?你看,他们不是也在偷听吗?这个女人说要闹洞房,怎么闹呀?”肖宝宝脆脆的声音很响亮,内力强大的宋凝予不可能听不见! 她喝完了交杯酒随着宫子临走了出来,风无心与木千寻没来,一个要照顾孩子,一个要管理朝政,无良的皇帝,总是将那些朝堂上的事情扔给丞相大人,然后自己天天带着自家娘子乱跑。 “唉呦,新娘子陛下,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那是雷都打不响啊。”滟华抱着胳膊朝宋凝予笑得满脸浓浓的笑意。 肖宝宝扯了扯宋凝予那一身华贵的凤袍笑嘻嘻的道:“我大哥说了,以后我大婚的时候,也会给我做一件世界上最好看的凤袍呢。” 欧阳火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宝宝……” 肖宝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你们想让我忘记大哥是不是?哼,我才不会忘记我大哥呢。” 宫子临站在宋凝予的身旁,严然是一副乖顺的小媳妇模样:“娘子,夜寒风大,还是早些歇息吧!” 他眸光幽冷的从众人的身上扫过,挑了挑眉冷笑道:“今天晚上的参与者,这笔帐朕会好好记着,等你们大婚的时候,我再奉还!” 蓝柔笑嘻嘻的道:“真是可惜了陛下,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您晚了一步。”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由于宋凝予的胎是比较弱,再加上宋凝予本身就元气大伤过,所以格外的谨慎,目送宋凝予回了房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你说这棠皇算不算是双喜临门?”滟华朝运水的挑了挑眉。 运水那胸下面,塞满了银票,她慢条斯理的将银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挑眉贼笑道:“我赌今天晚上一定能洞房花烛!” 蓝柔摸着下巴解释道:“我觉得以棠皇那妻奴得令人发指的性格,很难。我还是赌不能吧。” 于是圣医阁主也赌了不能,大家陆陆续续的下了赌注。 肖宝宝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响,突然问:“那你们怎么知道有没有洞房花烛?” 众人沉默了半响,齐齐将头转身兵木,滟华迈着优雅的步子晃到了兵木的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笑得意味深长:“听说,你擅长机关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 兵木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不会答应你们的!” 蓝柔挑了挑眉,朝兵木笑道:“难道你不想看一看吗?这可是个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这样,到时候我如果赌赢了,钱分你一半如何?” 滟华更狠:“我全都分给你!你就让我看一眼!”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滟华、蓝柔、兵木、运水……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赫连星笑坐在软塌上,抬头望着星河满布的星空感叹:“唉,嫁了这么久了,终于光明正大的嫁出去了,不容易,不容易啊。” 欧阳火端着酒杯,眉宇含笑:“的确。” 凤梧意味深长的扫了眼欧阳火:“想劫新娘子的,可就要趁早了,不然,等圆了房了,可就没你什么事了。”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不如来下一盘,谁输了谁去劫新娘子?” 凤梧耸了耸肩膀:“我有娘子,不敢赌。” 欧阳火放下杯盏,神色里多了几分较真:“不如换成谁输了谁在这里大婚一次?” “唉,这个不错!” 欧阳火与圣医阁主对战棋盘。 天宫里一派热闹,连那些来来去去忙活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天光薄透,天空一轮月亮格外的清晰,薄薄的一层秋雾轻散而下,笼着这一方皇宫,皇宫九千多阶阶梯之下是浮云四起的云海。 阳光透过纱窗,折在龙床上相依而眠的两人。 众人折腾了半天,各执已见。 “昨天肯定洞房了!”滟华据理力争! “你听见声音了?”运水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阳光下数银票。 “那……那隔的这么远谁听得见!” “唉唉唉,莲清去叫人家起床了。”蓝柔拍了拍滟华的肩膀,站在远处花园里的众人一双眼睛像狼一样的盯着宋凝予与宫子临的寝殿。 半个时辰之后,宫子临与宋凝予各穿着一套深色织锦月华衣而来,那衣饰柔软,行而带风。 滟华赶忙上前来扶着宋凝予一边东敲西问:“晚上过得如何?” 宋凝予挑了挑眉:“你很好奇?” 滟华笑眯眯的指了指运水:“你属下做庄,我们在赌你们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洞房花烛,以姓宫的这实力……你现在还能爬起来,啧啧,到底有没有啊?” 宋凝予顿时黑了一张脸,几步走入了亭子里,手快如闪电将桌子上的银票全部收集了起来,挑了挑眉:“拿我来赌?胆子倒是不小,没收了。” 圣医阁主与欧阳火还在下棋,宋凝予在一片哀怨声中凑了过去。 凤梧笑着解释道:“这二位,下棋赌谁输了谁在这里大婚,一盘棋可下了一夜了。眼看就要两败俱伤了,谁也不没有松口。” 第九百四十一章 天宫乱事 众人唯恐怕天下不乱,顿时凑了上去,盯着那盘棋有点无语。 滟华目光落在欧阳火的身上挑了挑眉:“你大婚不会是想取宝宝吧?宝宝才十三岁,就算要大婚,也要等到及笄去了……” 众人默默点了点头,欧阳火面无表情的执起白子,落下,气定神闲:“只要她愿意嫁,年岁问题,我可以等。” “哦!” 肖宝宝扬着下巴冷冷的哼道:“我小时候说了,要嫁给圣医哥哥的,不过,圣医哥哥已经有女人了,那我就勉强嫁给你算了。” 站在远处的宫女们抿着唇笑得眉眼弯弯,风拎着那只麒麟虎又跑了过来,一双眼睛里面正喷出浓浓的烈火! “主上!这只四不像,又把厨房里面的鸡咬死了,今天的早膳只有素了。”风有点无奈,那厨子不敢碰这只麒麟虎,所以就只能他来了。 几个月不见,麒麟虎就翻了两个倍,长得三大五粗不说,还颇有威风,那一声吼,众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圣医阁主一脸淡然的落下子:“我与蓝柔早已圆房,大婚不大婚,无所谓!” 看谁气得过谁。 大殿里一派热闹,整个皇岛里只有一个地方,沉默得令人发指。 药老的药老阁中床塌上,唐伊满头白发的坐在床上发怔,外面是不断响起的烟花礼炮声,他低头看着苍白的双手,眸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愤怒。 药老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见唐伊竟然醒得这么快,有些诧异,朝唐伊道:“你觉得如何?” 唐伊脸色冰冷:“外面怎么这么吵?” “哼,没礼貌的小子,你可是药老我救下的!” “外面为何这么吵?”唐伊紧紧的握着拳头,目光冰冷。 药老被他冰冷的目光惊着了:“凝予帝与棠皇大婚,普天同庆岂能不放点礼炮?你可是凝予帝差人送来老朽这里的!” 他掀开被子站起身来,转身朝外面大步而出。 药老差异的望着唐伊问:“唉,你这是要去哪里?你身上还没好呢,让我看看……怎么跟小丫头一样,都是个急性子?”他细细的低估着。 唐伊健步如飞,直闯皇宫大门,皇宫之中无人敢阻挡!所有挡他的人都已经面色呈紫黑色了,众人慌乱之中前去禀报宋凝予与宫子临。 宋凝予用完了膳,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皇帝大婚,免朝三天,宋凝予难得的三天清闲。 轰,一声巨响,正殿的大门被踹开,莲心神色惶恐的朝着宋凝予的方向大步奔来,朝宋凝予大声道:“陛下,陛下有人闯入……” 一只赤火蛛王爬到了莲心的眉间,莲心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宋凝予。 宋凝予微微皱了皱眉,宫子临下意识的挡在宋凝予的跟前,铺天盖地的赤火蛛王,从四面八方爬来,将宋凝予等人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唐伊勾了勾唇,冷笑道:“宋凝予,我说过,若我活着,必会前来报复你!” 宋凝予垂眸,轻轻的叹了声气:“唐伊,你若是放下,我许你回头。” “唐门满门,你叫我怎么放下?我做梦都能梦见大哥临死之前看着我的眼神,梦见三姐朝我伸出求救的手!宋凝予你该为此付出代价!”唐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俊秀的面目变得狰狞可怕。 宫子临挑了挑眉,站在宋凝予身前朝唐伊冷笑道:“唐伊,唐门幕后的那只手,你能将唐门推到如今这个地步,还真是不容小觑。” 唐伊脸色微僵:“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如果我没有记错,关于唐门主被关的地图,是你给的。”宋凝予推天宫子临,站在唐伊的面前。 唐伊打量着宋凝予微微凸起的肚子,俊秀的眉狠狠的皱起:“我饱受失亲之苦,而你,却在此享齐人之福!果然是墙倒众人推!圣医阁?曾经的圣医阁对我唐门还不是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一只血红色的赤火蛛王从唐伊的袖子里爬了出来,爬到了他的指尖,赤火蛛王的真正主人是唐伊!而唐诏,不过是一个陪葬品! “唐伊,这是唐门主留给你的信和玉印,你对唐门一事有什么意见,大可看完了再说!”宋凝予招了招手,莲清取出一方唐门主的玉印和一封封了泥印的信。 唐伊接过那枚玉印,嗤笑道:“唐门已毁,我还要这玉印来做什么!今天,我要整个皇岛来给我陪葬!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肖宝宝靠在欧阳火的怀里,朝唐伊大声道:“唐伊哥哥,我是宝宝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唐伊只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了去,他手里的信被捏作一团随手扔在地上:“别跟我打亲情牌,这招没有用。” 莲清站在宋凝予的身旁,眸光微暗了暗,她上前一步,朝唐伊道:“明明可以好好的活着,你为什么要逼大家杀了你?唐伊,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 “那我是什么样子?你了解过我吗?你关心过我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的话?”唐伊言语冰冷,眸光凌厉。 一只印有太阳印纹的赤火蛛王在唐伊的眼中若隐若现,宋凝予扯了扯宫子临的衣袍低声细声道:“先将他打晕,这件事情,背后肯定另有人。” 如果她没有猜错,只有被人操控的人左眼里才会出现出现蜘蛛身上的太阳纹。 小医仙听着宋凝予的话,指尖的金针突然朝着唐伊疾射而出,一只血红的赤火蛛王朝着宋凝予扑了过来,赫连得笑一枚银针将那蜘蛛连着腿钉进了亭子里。 天宫里的宫女缩作一团,连动也不敢动。 天宫里多是用夜明珠,极少用到火一类的东西,所以要找个火,并不容易。 宋凝予指尖的银针一齐飞出,对面的人动作很快,迅速得只是一瞬间就逼近了宋凝予,宫子临朝那近身的人一掌拍出,小医仙一把药粉朝着唐伊洒了出去! 唐伊捂着眼睛连连退了两步,他痛苦的咆哮! “啊!你……你做了什么” 小医仙站在宋凝予的身旁挑眉笑道:“我之前收藏了些赤火蛛王的灰沫,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好用。 唐伊捂着头,砰的一声朝后倒了下去,一只赤火蛛王从唐伊的耳朵里面爬了出来,迅速被大批的赤火蛛护着。 第九百四十二章 赤火再现 宋凝予朝众人喝道:“跟着这中赤火蛛王!快。” 蜘蛛爬得很快,就像是一滩血在迅速的移动,宋凝予跟着就要追上去,宫子临将人赶忙拽了回来。 “这样去岂不就中了那人的计了,还是先看看他吧。”明明知道胎像不稳,还跟着满世界的跑!宫子临终于明白风无心一上完朝就往家里赶的心了,连美人美酒都留不住! 莲清将唐伊抚了起来,皱着眉朝小医仙道:“他……他还能救吗?” 小医仙满脸不屑:“哼,这种人,死了都跟我没关系!要救你们自己去救!” 宫女们都被吓得不轻,如今见那些赤火蛛王全部退去,一颗心才慢慢的放了下来开始收拾被打乱了的东西。 莲清跪在地上,红着眼朝宋凝予求道:“我相信这一定不是他的本心,陛下,你救救他吧,这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人的。” 赫连星笑目光落在整个人已经泛起黑色的莲心,皱着朝宋凝予道:“如果这个人不解决掉,会很麻烦,你们觉得他的背后是什么人?” 宫子临将宋凝予拉到凳子上坐下,语重心长:“以后再遇见这种事情,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躲到我身后,明白吗!” 宋凝予拿着桌子上的一个苹果有些心虚的喃喃道:“其实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事。” 宫子临咬朝她道:“我不管会不会出事,但是这段时间只能听我的!这件事情我会去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天宫里呆着。” 宋凝予被宫子临强制性的压回了床上躺着,天色正秋,宋凝予坐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面风起云涌的景致百般无聊,顺手摸了本书打开一看,又是《帝御术》…… 帝御术是一本关于帝王之间权势舍取之间的书,很适用皇帝,不过,绝对不能流落于臣子之手,否则,知已知彼了,可是很危险的。 宋凝予扔下书,从床上站了起来,莲清站在床头朝宋凝予恭敬道:“陛下,皇夫殿下吩咐了,陛下您不能起来,得躺着。” 微凉的风从大开的落地窗口吹袭而来,柔软的月华纱帘被吹拂而起,正入秋,远方的山脚下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那些泛红的枫叶。 莲清端了补品走了过来:“陛下,圣医阁主开的新方子,对身体是大补的。” 药香与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减轻了食物的油腻感,也亏得她手下的厨子能做出这这样刁钻的药膳来了,只是,这样的东西吃得多了,还是会腻味的! 宋凝予扫了眼四周,四下无人,顿时心里起了坏心眼:“莲清,你过来一下,给我看看这床上是不是有东西,我总觉得有东西咯着我了。” 莲清狐疑的凑上前去,朝那玉床上摸了摸:“没有……陛下,你……” 宋凝予拍了拍手掌,拖着近五个月的肚子下了床,将莲清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顺便将莲清放进被子里面,理好这一切,宋凝予端着盘子匆匆而出。 她的速度很快,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宋凝予看见宫子临与赫连星笑等人正在商议事情,她步子悄悄的朝着长廊走去。 宫子临在亭子里面回头一看,微微皱了皱眉:“你过来。” 宋凝予赶紧低着头,朝宫子临微微弯了弯腰。 赫连星笑见远处长廊上的女子似乎有意躲闪,挑了挑眉:“既然皇夫殿下让你过来,你还不赶紧过来?” 她脸色僵了僵,扔下盘子朝着长廊就开跑,她的轻功了得,一会就跑没影了,宫子临盯着那个背影微微沉默了半响,突然朝滟华道:“你去看看凝予还在不在房间里。” 宫子临追着宋凝予的身影而去,赫连星笑摸着下巴挑了挑眉:“那速度,怎么看都是陛下的可能性大些。” 小医仙皱了皱眉:“她那身体如果这段时间不好好的补回来,生产的时候肯定会很危险。我去看看。”小医仙也跟着跑了出去。 肖宝宝坐在欧阳火的怀里看着这一个一个跑走的人,不解的问:“他们跑什么呀?为什么宋姐姐不能走?一直坐在床上不是不好玩吗?” 宋凝予跑到了一处假山后面,她抱着肚子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追上来。 身旁突然多了一道身影:“你跑什么!” 声音里带着一股恼怒与自责,宋凝予有些僵硬的转过头去,朝宫子临温温脉脉的笑了笑:“那个……我就是出去转转。” “你想出去跟我说一声就好了,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宫子临无奈的叹了叹气,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回走。 宋凝予掐着宫子临的脸一脸认真:“我说,我要出去走走,去踏秋!北山那边枫叶开得很红……” 小医仙跑过来就看见宫子临抱着宋凝予往回事,顿时一颗心吓得停了一半,急急忙忙的跑上前来:“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吧?快给我看看?” 宋凝予现在成了国宝了,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稍有不对劲就是一阵一阵的紧张。 众人无奈,孕妇最大,于是尊从了宋凝予的心愿,一骑红尘,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宫人朝着北山而去,好在北山是皇宫的北端,并不与那些街道暗巷之类的地方相接,所以相比起来也还算安全。 在莲清的提醒下,众人将唐伊也一并带了去。 天高云阔,秋高气爽,枫叶红如血如同云一般远远的在地上与树枝之间铺开。 桌椅软塌从马车里面搬了出来一一摆好,宋凝予被宫子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细致的坐在宋凝予的身旁,给她削苹果。 最近宋凝予变得特别能吃,几乎不论是什么,都来者拒,导致宋凝予的肚子又大了一圈,才五个月,就已经跟六个月似的圆滚滚了。 肖宝宝蹲在宋凝予的软塌旁盯着宋凝予的肚子瞧:“姐姐这里面住着的宝宝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宋凝予昔日清冷的脸上因为孩子而多了许多母性的光辉。 肖宝宝掰着手指数:“如果是个女的呢,那我就把漂亮的衣服给她穿,然后给她找一个像欧阳哥哥这样的相公来保护她,如果是个男的呢,那我就让欧阳哥哥教他练剑带他去玩……姐姐,要不你生两生吧?” 第九百四十三章 反叛者 小医仙笑盈盈的抱着一个苹果在小溪边啃,边啃边头也不会的朝肖宝宝道:“你这乌鸦嘴和这位皇夫殿下有的一拼。” 什么意思?宋凝予的目光有点茫然。 宫子临将苹果递到她的嘴边,朝宋凝予笑得满脸温柔:“不管是男是女,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宋凝予啃着苹果,一条白蛇猛的从森林里面窜了出来,尾巴纠着一条墨如墨般的蛇甩了出去,那条蛇与宋凝予的腿,仅仅差了这么一巴掌宽。 宫子临顿时觉得心惊不已,他将宋凝予抱在怀里,眉紧紧的皱着。 在小溪旁的小医仙一声惊呼尖叫道:“啊!蛇!” 赫连星笑扔下手里的酒杯,朝着小医仙的方向疾射而去。那蛇不仅仅是有黑色,还有红色,所有的毒蛇差不多全部聚集到了一处。 宋凝予咬牙切齿:“又是唐门!该死,怎么没完没了了!” 运水护在宋凝予的身前,眉狠狠的皱起,沉声道:“这些蛇里面还有一部分是护岛的蛇,可能是受了谁的指使!” 空气中传来一声细细的竹叶细响,那声音很细很细,听着就像是蛇发现丝丝的声音,极其尖锐。 赫连星笑抱着小医仙奔回了宋凝予的身旁,拧着眉打量着四周,声音一直在回荡,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血一般的枫叶下有蛇在不断的涌动。 滟华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拍在地上,沉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还不快滚出来!” 尖锐的嗓音从破败的嗓了里面扯了出来,那种声音就像是尖锐的刀相互碰撞,令人忍不住起了一层疙瘩。 有风凉凉的吹来,那些跟随而来的御林军将宋凝予等人围作一团,手里的长枪紧紧的握着瞧着地上。 气氛瞬间变得很诡异,宋凝予连对手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一直在等机会,没想到今天终于等到了,这可是你们自己自寻死路。”那人从马车的后面缓缓走了出来,宋凝予眸光微惊,那人是那个假族长,如今的假族长很年轻,儒雅斯文得像个学士! “唐公子呢?”莲清的眸光急切的望着车内。 假族长伸出手,将唐良从马车里面扯了出来,顺手扔在地上,冷笑道:“不过是个死去的躯体,啧啧,他竟然宁愿死也不愿意帮我,那我就只好自己来了。” 莲清眸光如炬,手中的长剑朝着那个假族长就刺了过去,莲清的实力并不差,却连一招也不敌,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她艰难的爬到发色雪白的唐良身旁,乌黑的血从她的唇角边漫了下来。 她诧异的低头看着身下的人,缓缓的闭上了眼。 “真好,大家都来了,那我就不必再如此费尽心机了!”他年轻的面孔打量着宋凝予等人,这个世间顶尖的人都汇集在了这里!他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无数的蛇从血一般铺开的枫叶下爬了出来,龙蛇吐着信子瞪着那些蛇,蛇群微微退开了一些,只敢远远的瞧着,并不敢凑得太近。 赤火蛛王细细密密的爬到了枫叶上,赫连星笑皱着眉低声道:“这里不能久留,去平地!” 白蛇走在前面开路,那些蛇缓缓的朝着两旁退,动作缓慢而谨慎。 那人明显很不高兴,从怀里掏出一片青脆得薄如纱一般的玉质竹叶放在嘴边,缓缓的吹了起来,那声音凌厉而阴狠,所有的蛇瞬间朝着宋凝予等人的腿就咬了下去。 白蛇尾巴一招卷起十几只,用力一一甩,那蛇被甩得老远老远,被白蛇的毒液喷过的蛇全部都匆匆而逃,挡也挡不住! 无数的赤火蛛王在枫树上织着红色的网。 滟华战斗中扫了眼运水,低咒道:“你竟然用金币当武器!” 运水凉幽幽的扫了眼滟华笑语盈盈:“不好意思,我穷得只剩下钱了。”运水掌着天下的情报,对于这钱,自然也是不在话下!宫子临将宋凝予抱在怀里,宋凝予手中的银针朝毒蛇七寸钉去。 被钉中的蛇都只能在原地打转,然后很快就死了。 直到最后一把长剑穿透了那人的胸膛,竹叶尖细的声音缓缓的停了下来,竹玉掉到了地上,他回过头来,却见唐伊手中正握着长剑的另一端。 “你……” 唐伊猛的将剑抽了出来,又重新补了一剑,脸上挂着傲然的冷笑:“唐斯,你瞒得了天下人,你瞒不了我!” 滟华挑了挑眉:“唐斯?唐门到底还有多少人?” 唐伊将剑抽出,唐斯失了力跌在了地上,他瞪着眼睛看着唐伊:“你……你才是唐门的……叛徒。” 唐伊将剑扔在地上,蹲下身子,凑近唐斯的身旁笑了:“叛徒?你还记得唐门祖训是什么吗?想来你也不记得。” “得民心者存,失民心者亡,唐门从善,门楣必坚,唐门从恶,吾辈自毁……”唐斯张了张嘴,喃喃的念了起来,他嗤笑道:“这天下……从来,都只能由胜者说了算!善与恶……也只能由胜者来评判。” 唐伊缓缓的合上了唐斯的眼睛,叹了叹气低喃道:“唐门并不是毁在我手,而是毁在你手。野心太大,如果行事不正,就只会惨败!” 唐伊抱起唐斯站起身来,所有的毒蛇瞬间退了个一干二净,他朝宋凝予朗声道:“你说的,我都已经做到了,那么,你答应我的呢?” 她踏在红如血的枫叶上,点了点头:“那些药材都由莲清保管着,她,你可以带走了。” 唐伊扫了眼不远处的几辆马车,抱着唐斯放进了马车里,然后回来抱莲清:“得民心者存,失民心者亡,这话不仅仅适用于唐门,更适用于帝王,若是哪一天朝廷生恶,必会自毁。” 唐伊将莲清小心翼翼的放进马车里,驾着马驶入了浓密的深红色的枫林里。 滟华瞧着那还在金币下挣扎的蛇,眉心跳了跳,看向凤梧:“如果我没有记错,凤梧,那个时候你跟我说你的就是我的。” 凤梧顿感不妙,咳了两声,朝滟华笑道:“娘子,我为了你连家国都不要了……” 第九百四十四章 海岸 小医仙躺在赫连星笑的怀里整个人人只觉得一片毛骨悚然:“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不是说那个月牙城和那个什么风语城的都在重建吗?去那里看看也好啊!” 圣医阁主看着地面上的蛇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半响,抬起头朝众人道:“毒蛇泡酒,毒蛇干,也是一味良药,这些蛇就有劳诸位收拾收拾了。” 宫子临叹了叹气:“终于处理完了,娘子,你将为夫吓得不轻!” 宋凝予捏了捏宫子临的脸笑眯眯的道:“宫子临,是你嫁给我才对!” “是是是,我嫁给你,我和棠国一起都嫁给我,好不好?” 肖宝宝诧异的瞪着宋凝予喃喃道:“棠皇征服了天下,宋姐姐征服了棠皇……” 小医仙笑眯眯的拍了拍肖宝宝的肩膀:“说得有道理……” “那剩下的这些吃食怎么办?”滟华扫了眼满桌子的点心与水果。 “你要吃吗?全部打包送给你……” “沾了蛇血,肯定有毒……” “我也这么觉得。” 马车一路朝着月牙城使去,只留下了一大批御林军正苦逼的留在幽森的山林里面捡蛇,捡了不打紧,还得泡酒,还得制成干蛇…… 风语城靠海,对于那些房子已经开始重新修筑了,由于当初杀死那些赤火蛛王的时候用的是火,所以大量的房子都被烧毁了,如今多是皇族出资重筑,而皇岛里面修筑房子的东西有许多是从棠国运进。 有几所靠海的屋子已经修好了,宋凝予一行人的马车就停在了那靠海的一处院子里。 蔚蓝的海与天连成一线,海平面上贝壳四处可见。有蓝色的螃蟹一看见宋凝予等人出来了,顿时就横着腿迅速跑没影了。 小白蛇在水里面起起伏伏欢快的游着,不时的扔一尾巴鱼过来。 宋凝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吃!小白蛇给她找鱼,宫子临在一旁给她烤,肖宝宝喜欢吃,所以欧阳火也参与了进来,去磷,片肉挑刺,这速度,还没有这两个人吃货吃的快。 滟华与凤梧还有蓝柔在沙滩地里找那种蓝色的螃蟹,蓝柔长期居于内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蓝色的螃蟹。 滟华骄傲的告诉蓝柔:“这螃蟹只有我们这岛上有,你若是去陛下的那个岛上,可没有这种螃蟹。” “哼,那你知道我们梨族吗?梨族有一种蝎子,是绿色的。”蓝柔扬着下巴不甘示弱。 圣医阁主将一个网兜绑在两棵椰子树之间,然后躺在那上面睡觉,一条腿懒懒的搭在地上,滟华晃到了他的身旁,坏心眼的抓起一只螃蟹扔到了圣医阁主的脚边,螃蟹爬得很快,蹭蹭朝着圣医阁主的腿就爬了上去。 他猛的睁开眼睛,一抬腿,那只螃蟹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一颗大大的椰子上,椰子被撞得掉了出来,肖宝宝噔噔的跑了过来,将那个砸在圣医肚子上的椰子抱走了。 滟华抓了一只螃蟹来考,其实要说起来,在这里最有名的,还是这个烤螃蟹了。 “这种螃蟹是靠吃树上的果实长大的,这里最多的就是椰子树了,所以肉质鲜美,凝予,吃这个很补的。”滟华有模有样的打开螃蟹的盖子,然后刷油,上各种各样的料,瞧着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烤得差不多了,滟华献宝似的将一只螃蟹腿递给宋凝予,那肉被考得焦黄,香气四溢,宋凝予还没接过去,宫子临就已经取走顺道递给了肖宝宝。 “螃蟹性寒,她不能吃。”淡淡的语气,让宋凝予很恼火! “宫子临!这不能吃那不能吃,那你让我什么?我要吃蛤蜊,我还要吃螃蟹吃虾!”宋凝予抱着给肖宝宝开的椰子抗议,这样的抗议很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娘子我说了,你不能吃,乖,不要胡闹。”宫子临将鱼片递到她嘴边,唉,孕妇不好惹。 宋凝予拍开宫子临的手,站了起来,朝宫子临颐指气使:“朕要去玩水!” “娘子,如今是秋天了,天凉。”宫子临摸了摸鼻子,他总是不放心,对于宋凝予能的和不能的谨记于心,所以宋凝予到现在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宋凝予无奈翻了个白眼:“那我去捡贝壳,我要做一个……一个贝壳房子,你别跟着我。”宋凝予顶着一个五个月大的肚子,抱着一个小木桶沿着海岸走。 圣医阁主坐在网兜里朝路过的宫子临吹了吹口哨:“我跟你说过,女人不能宠,越宠越上天。到最后肯定一发不可收拾,你这是自做自受。” 宫子临脸色微微黑了黑:“我自做自受我乐意!” 宋凝予不时吃力的弯腰捡一个贝壳,宫子临在她的身后静静的走着,偶尔看见了也会捡起来给她。 靠海岸的人多都不穿上衣,只穿着一单到膝盖的裤子,但是由于宫子临他们没有下手,所以也就没有换衣服。 宫子临提着宋凝予的木桶温声道:“娘子,你要哪个告诉我,我来捡,你别把我儿子压坏了。” 宋凝予将木桶扔到一旁,拍了拍手上的沙子,指了指那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朝宫子临笑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好不好?” 宫子临宠妻成瘾,哪里会不同意,他牵着宋凝予的手,慢慢的在沙滩上走,留下了两双深深浅浅的脚印,风从海面吹来,扬起细细的纱沫,那两个身影让人看得有些晃然。 阳光晒在海滩上,秋天的阳光微弱,海风腥味十足,滟华扔下了螃蟹,带着蓝柔在巨石之间摸索着海螺。 日子过得惬意而舒适,圣医望着这些人,唇角泛起浓浓的笑意,他似乎找到了比泡妞更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朋友在身边,爱人就在身旁。 肖宝宝嚷嚷着要踩水,欧阳火无奈之下只得随了她的愿,细细的替她将沾满了油的手擦干净,然后将鞋袜脱掉,抱着她踏过微烫的细纱,走到了水旁,没过一会,在肖宝宝的折腾下全身就湿了个透顶。 肖宝宝突然指着远处的两个身影用清脆的声音喊道:“快看!宋姐姐扔下我们跑了呀!快看啊!在那呢!” 那尖尖亮亮的嗓音顿时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滟华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呸呸的吐了两口海水:“快,我们也赶紧追上去。 第九百四十五章 小村庄 她连海螺也不要了,从巨大的石头间跑了出来,蓝柔脚踏轻功从石头里面飞了出来,一脸嫌弃的看着手里的两个海螺,朝滟华道:“这么小的东西,这么硬,能吃吗! 在蓝柔还一脸思量的时候众人已经都随着宋凝予与宫子临留下的脚步跑远了,余下圣医一个人慢慢悠悠的走。 圣医阁主见蓝柔还在发愣,挑了挑修长的眉:“还愣着干什么?” 蓝柔一脸傻笑的追了上去。 靠海的小村庄修的房子都要高一些,在房子的下面会留下很大的一片空地,主要是避开地面的湿气。 村里的人并不多,一路走过也只有几个女人正坐在一起补鱼网,见宋凝予与宫子临衣着优雅华贵,举止皆是大家风范,众人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二人而去。 宋凝予在村子里一路走过,站定在一个正在削木头的少年跟前,那少年生得皮肤黝黑,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眉目很清秀。 “风语城遇赤火蛛王袭击,全城皆殁,为何唯独这里没事?”宋凝予有些奇怪,抱着肚子坐在少年的身旁。 少年削木头的动作顿了顿,声音有些嘶哑:“那段时间,我和爹还有一些亲戚正带着鱼去市上卖,因为去飘渺城里价钱高,所以我们去得比较远。” 少年说完,又低头开始削那根木头,在少年的身后,是一座粗陋的木屋,看着那样子应该是随便补上去的,一到了下雨刮风的,估计也挡不了什么。 “大海,在外面愣着干什么,滚进来做饭……”那个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看见宋凝予,顿时就愣了。 “陛下……您是陛下?”他脸色泛起一丝浅红,看着宋凝予的一双眸子里满是热切,那大嗓音一声咆哮,所有的人纷纷围了上来。 宋凝予细语轻声问:“村里情况怎么样?” “那天正巧赶上去卖鱼,所以大秋得以逃生!陛下,听说这是人为的,那人抓到了没有啊!”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人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 “是啊,我们听到消息要赶回来都不让进,等了好久,这件事情才平息了下来,可是尸体都被官兵给带走烧了……” 宫子临将宋凝予往身后挡了挡,防止人太多,将宋凝予给碰着。 “你们放心,朕必会重建家园。” “我们这里都好多年没有人来管了,每次来的时候都是收税,幸好陛下良善……” 宋凝予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的称赞,垂眸一笑,她良善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朕经过这里,所以贸然来看一看。” 那三五粗的壮汉拍了拍少年的脑袋朝宋凝予笑道:“这是我儿子,叫靳大海,让我儿子领着陛下去四下转转?” 宫子临点了点头朝那汉子温和道:“我家娘子有孕在身,大家就不必围着了,我带着她去转转即可。” 众人目光落在宋凝予的肚子上,一位老妇细细问道:“几个月啦?” 宫子临笑答:“五个月,快六个月了。” “呦,这肚子这么大,不会是个双胞胎吧?皇岛的皇族,听说都是遗传生龙凤胎的。”那老妇眯了眯眼睛,笑得一脸柔和。 宫子临点了点头:“承您吉言。” 靳大海神色始终冷冷的,这些人离皇都极远,都只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所以对于那些礼数知道的也并不多,见了宋凝予众人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对,有些尴尬的目送宋凝予与宫子临朝村庄里面而行。 少年抿着唇不说话,静静的走在前面,突然一只大狼狗冲了出来,朝着两人就是一顿狂叫,靳大海低斥道:“大黄,不要叫!” 那大黄不知道是因为宫子临幽冷的眼神还是因为这少年的一句话,顿时耷拉了脑袋,缩回了狗屋子里。 “这村子里还养了狼狗?” 对于宋凝予的提问,少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嗯。大黄跟我们一起去集市里卖鱼。前面是桃花坞,不过,现在是秋天,没有桃花了,你们要去吗?” 宋凝予点了点头:“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到处走走。” 这里虽然近海,但是却开始有些不一样了,至少地面上的沙子已经成了土,随着少年一路往前走,道路有些难行,宫子临随身带着的荷包里给了小包酸梅子给她。 宋凝予也不客气,一边走一边吃,宋凝予站在一处庄院的门口,小院里面传来了琴声,少年朝宋凝予解释道:“这里面住着一个怪人,他除了那个常年伺候他的,谁也不见。谁也不准进。” 宋凝予抬起头,只见桃花坞三个字在阳光下刻得龙飞凤舞,宋凝予挑了挑眉:“阿临,这字,怎么跟你的有点像?” 宫子临取出帕子擦了擦她唇边沾上的一点汁水,笑道:“我可不记得,我写过桃花坞这三个字。” “进去看看?”宋凝予挑了挑眉,眸中带着几分欢喜。 少年扫了眼从里面走了出来的少年,冷声道:“这几个人是村里来的客人,他们想来这里,我就带过来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不等宋凝予点头,少年转身就跑了,很久很久以后,当他懂事了,再次遇见宋凝予时,才明白,他错过了的,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机遇。 那少年模样很白净清秀,穿着一身青色的衣,举止儒雅有礼:“二位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见宋凝予与宫子临衣着华贵谈吐不凡,少年谨慎了三分。 “桃花坞三个字写得不错,不知屋主可愿一见?”宋凝予朝少年笑得温脉和善。 少年沉默了半响,朝宋凝予道:“二位稍等,我去问一问主人。” 随着少年的消失,那琴声断了一会儿,随后又响了起来,琴声寥寥里带着些欢喜。 “我家主人请二位前去一叙。”少年打开栅栏,朝宋凝予恭敬的弯了弯腰,前后的态度略有转变。 宫子临扶着宋凝予抬步走了进去,脚下是一条鹅卵石长道,两岸满种青草与桃花,桃树在秋天,泛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在简单的屋门前,还开辟着一方小小的菜地,那菜地里种着青葱一类的常用菜。 在屋脚处还种着一丛紫苏,紫色的叶子在阳光下随风摇摆,透着一抹淡淡的清香。 第九百四十六章 宫倾月 琴声寥寥而起,阁楼分为两层,最上面的那一层是一方落地窗,打开窗大约可以眺望到远处的海岸。 少年恭敬的站在门口,朝宋凝予道:“二位请上二楼。” 屋子里面很整洁,只一个桌子,四把椅子。屋子里面放着一个大缸子,里面养着一只大乌龟。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随着少年一路上了二楼,二楼隐隐约约里还能闻见桃花的香味,入目是一方矮塌,有男子正坐在矮塌上,腿上放着一架长筝正在缓缓而弹。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袍,背影挺拔有力。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缓缓的停下了手中的音,少年走上前去,将筝接过放到了外面大阳台上摆着的桌子上。 “好久不见。”那人回过头来,朝宋凝予与宫子临温然一笑。 宫子临下意识的将宋凝予揽在身后,眉宇变得有些凌厉:“宫倾月!” “坐吧。”他的目光从宋凝予凸起的肚子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这个女子,本该是他的,是他自己将这条属于自己的鱼放走了,让她游进了别人的池塘里。 “不必,我们这就回去……” “棠皇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宫倾月神色自然的开始倒茶,动作优雅而娴静。 宋凝予牵着宫子临的手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宫倾月的跟前:“我曾经在百里神谷见过你。” 宫倾月泡茶很有一套,这些娴熟的动作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了岁月漫长的打磨,将所有的生硬都磨掉,到了最后变成了行云流水般的优雅得体。 “当初欲前往北域,稀里糊涂误入了百里神谷,恰巧会点医术,就当了个大夫。”宫倾月避重就轻。 “我一直以为,帝者必有诸多不愿,只是,当我看见宫子临登基之后的种种,我才明白,事在人为,所有的不随愿,其实都是我自找的。”什么无可奈何?若当年他执意要娶宋凝予,想必也没有人会阻止,而宋凝予未必会不嫁。 宫子临紧紧握着宋凝予的手:“你如今就算是想明白了,也晚了。” 宫倾月替宋凝予倒了杯开水推到她面前:“练了三年的茶艺,还算过得去,不过可惜,你有身孕是尝不到了。” 屋子里变得有些安静,宋凝予低头瞧着手中的开水,唇角荡开一抹温暖的笑意:“朕是凝予帝,你是朕的子民,若是召见你来烹茶,你还能抗命不成?” 宫倾月端着茶盏眉眼含笑:“草民岂有抗命之理。” 两个人一谈二说就像是多年的好友,其实,也仅仅是多年的好友罢了。如同宫倾月知道,如今的自己与她,已经再无可能了,所以他的心也变得格外的平静。 宫子临沉着一张脸,盯着桌子上的茶。 “你对我不必怀有敌意,往事如风,该忘的,该放下的,我都已经放下了,唯有这诗酒田园的生活,是我想要的。” 他拂了拂长袍,朝房间里轻唤道:“阿兰,出来见见我的朋友。” 阿兰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姑娘,她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朝宋凝予与宫子临微微福了福身,手里端着几叠糕点放在桌子上,朝宋凝予比划了一下,示意她吃。 “她不会说话,不过,也不打紧,我本就爱静。”宫倾月唇角泛起一丝浅柔的笑意,伸出手,擦了擦阿兰姑娘脸上沾上的一点白面粉,阿兰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宋凝予尝了一块糕点,眸光大亮朝阿兰姑娘竖起了大拇指:“嗯,真好吃,这比我在家里吃的还好,阿兰姑娘,不如你也教教我?” 阿兰姑娘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指着她的肚子比划了一下,几个月了? 宋凝予朝阿兰比划了个六,两人相互扶着慢慢的下了楼。 宫子临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宋凝予,紧紧皱着的眉就一直没有松开过。 宫倾月朝宫子临笑道:“天色将晚,不如留下来呆两天?” “我去看看她。”宫子临的语气暖了一些,将桌上倒着的茶一饮而尽,转身匆匆下了楼。 楼下的厨房里面宋凝予正在和面,一旁的阿兰姑娘正在无声的指点着她,不时的往那半面团半面粉的盆子里倒水。 “有人吗?凝予?陛下,你在里面吗?”滟华扯开了嗓子朝着这桃花坞里面吼了一嗓子。宋凝予手里满是面粉,从厨房里面探出个头来,见了来人脸色微黑。 所有的人都一窝蜂的涌了过来。八个人站在门口,颇有浩荡的架势。 见是宋凝予认识的,那少年就打开了门,将他们放了进来。 原本还算安静的厨房里,顿时挤满了姑娘,肖宝宝好奇的抓着一个小面团揉过来搓过去咯咯直笑。蓝柔与小医生正不断的往面粉里面加水,滟华这里洒一把面粉那里洒一把面粉,场面空前的混乱。 欧阳火是认识宫倾月的,那时宫倾月登基,他也曾去过一次,如今再次,已经隔了好多年了,两人皆已不在是帝王。 凤梧闲来无事,也晃到了厨房里陪着宫子临看着自家娘子那任性乱来的模样。 阿兰那盆子里面的面团很精美,至于其他的,不提也罢! 欧阳火喝着宫倾月泡的茶感叹道:“没想到,咱们居然还有见面的一天,你退位的时候,我还惊讶了一把。” 宫倾月眉眼带笑的替欧阳火将茶倒满:“鸿蒙帝兵败的那天,我也惊讶了一把。”自动退位总比兵败要好听一些。 “都是阵年往事了,不提出罢。”两人端着茶盏,碰了碰杯,相视而笑。同是天涯轮落人,谁也别再嘲笑谁的过去了。 宋凝予那团面粉和到了最后成了一盆粥,宫子临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宋凝予拉到了一旁恨铁不成钢:“你在这看着,看为夫给你做。” 宫子临一插手,那团面果然就好看多了,阿兰不时的用手指点一下,一番折腾下来,那面团被捏了出来,经过层层工序阿兰将众人的面团子放进了锅里蒸。 厨房是女人的天下不错,但是并不包括那些四体不勤的女人,尤其是蓝柔这种只会吃的女人。 宋凝予挺着个肚子从里面晃了出来,宫子临跟在她身旁拍了拍身上的白面粉,前前后后的忙活。 第九百四十七章 食 宫倾月朝宫子临笑道:“还好我当年将她指婚给了你,哈哈。” 宋凝予一巴掌扇在宫倾月的肩膀,挑了挑眉眸光幽冷:“你什么意思?宫倾月,我还该庆幸我当初没去争那一道圣旨呢!” 欧阳火是个棋篓子,走到哪里,都想要下一局,大约也是因为生活太无聊了,所以总要找些东西来消遣:“谁来下一局?” 宋凝予抱着胳膊挑了挑眉:“今天晚上的任务,每个人,都做一道菜出来,你要是闲着就赶紧去那个菜园子里面摘些菜回来。” 宋凝予开朗了很多,也爱笑了很多,她一手抱着肚子,一手去拿菜篓子,宫子临赶紧将那个菜篓子接了过去朝宋凝予无奈道:“娘子,你能消停一点吗?像宝宝这样,吃点东西呆一呆也好!” “你儿子不消停,不是我的错。”宋凝予理直气壮的指了指肚子。 宫子临默了半响:“我扶着你,你走慢点。” “知道知道,这几个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宋凝予抓着宫子临,步子依旧迈得很大,宫子临真怕哪一步下去宋凝予就摔着了。 这夫妻两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宫倾月目瞪口呆:“这……这” 欧阳火拍了拍宫倾月的肩膀笑道:“你也别觉得奇怪,他们在一起瞎过眼残过腿,中过毒,一路折腾下来,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我倒是挺佩服宫子临的。” 凤梧靠在椅子上目光有些懒散:“这叫一物降一物。” 宋凝予正在地里摘着瓜果蔬菜,宫子临没顾得上她摘了些什么,尽顾上人了。一旁的少年青着一张脸,默默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将被两个人踩得一片狼籍的韭菜扶好。 “阿临,你看这草,长得还挺香!”宋凝予低头打量着脚下被踩坏了的韭菜,兴奋的像发现了新鲜的玩意儿。 宫子临低头一看扶额朝宋凝予道:“你与药老学医的时候难道没有学吗?这是韭菜……” “……”宋凝予连连退出了菜园子,对于少年一脸幽怨的眼神,宋凝予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下厨这种事情了。 当初初学的时候是张妈教会她的,也只是教了些大致,并没有教得多好。张妈说,她将来必会寻得良人,哪里需要她来下厨?所以就只专教了她一手烧烤。 桃花坞里第一次这样热闹,大片的欢声笑语将这平静的地方淹没,那所剩无几的村民捧着自家的菜食站在那桃花坞的门口,宋凝予让少年将人都请了进来。 二十多个人开了三张桌子,那些老妇一来就将厨房霸占了,对于扬言要做一顿菜的宋凝予而言,有点遗憾。 宋凝予坐在椅子上,吃着那些老妇送来的酸梅子,他们的酸梅子制得很到位,甚得这位凝予帝的喜爱。 欧阳火与圣医常常下棋下成平手,于是两人今日又战一场,火红的云霞聚集在天边,少年找了一个很大的高盆来,在盆子里面放了大木柴点了火把,八个高盆子一齐点燃,暖黄色的光将这里欢声喜笑的人们映作一团。 凤梧正在桌前画画,墨色晕染在纸上,那欢声带笑的众人在纸上栩栩如生。 这副画很多年之后流入了旁人的手里,凤梧从北域的北帝摇身一变成了历史上的大画家! 宋凝予咬着酸梅子眉眼角笑意盈盈:“欧阳,你什么时候下棋这么温柔了?我记得你以前是很残暴的。” 欧阳火捏着一枚白子沉思,滟华凑上前来扫了一眼,一脸鄙夷:“这叫百钢练成绕指柔。对吧,宝宝。” 宝宝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望着宋凝予笑得半傻半傻。 宫子临凑近宋凝予的耳旁低声道:“娘子不是想去看日落吗?二楼是个极好的地方。” 宋凝予吞了一颗梅子点了点头:“对对对,走。” 她牵着宫子临的手上了二楼,二楼霞光在海边光辉万丈,暖黄色的光映在宋凝予的脸上,海面吹来的微暖的风拍在宋凝予的脸上,一头柔软乌黑的长发被风吹起。 宫子临的眸光温柔得仿佛一池春水,倒映着的全是宋凝予的影子。 一只百灵鸟穿过大海,朝着宫子临飞了过来,扇动着翅膀落在宫子临的肩膀上,宫子临抓过好只鸟,将腿上的纸条打开,宋凝予看了一眼,朝宫子临笑道:“丞相大人催你回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宫子临将宋凝予揽进怀里,宋凝予那凸起的肚子与宫子临平坦有力的腹部轻轻的贴在一起,他笑道:“我宁要美人,不要江山。” “你不怕你那丞相夺位?”宋凝予翻了个白眼,常言道不想夺位的大臣不是好大臣,这风无心倒好,一门心思的催皇帝回去! “朕巴不得他夺位,他若是夺了位,那我可就轻松多了。” “我可不是滟华,想让我养着你?门都没有。”宋凝予嘟了嘟嘴,眉眼里全是笑意。她发现,她最近爱笑了很多。 我们所经历的那些疼痛,那些难过,那些彻夜不安的过往啊,其实终有一天会成为我们心甘情愿的值得。 宫子临捧着她的脸,低头细细的吻了上去,认真而虔诚,正在画画的凤梧瞳孔微微缩了缩,将这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楼下的人动作很快,天色未彻底的沉下去之间就已经做出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那四溢的香气将沉浸在吻中的宋凝予诱惑了回来,她脸色微红的推开宫子临,低头看着凸肚子…… “饿了……” 宫子临闷笑牵着她的手下了楼,肖宝宝已经坐在那拼起来的长长的桌子上开吃了,手里抓着一只鸡腿正嚼得起劲。 蓝柔一边吃一边直喊辣,场面很搞笑。 那头的菜是色香味俱全,还带着酸与辣,到了宋凝予这边……青菜炖萝卜…… 差别好大,她那张脸顿时就绿了:“这是我的?” 老妇站在她面前笑盈盈的点头:“还有还有,在后面炖着呢,陛下您稍等会。” 宋凝予看向宫子临:“饿了!”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替宋凝予盛了一碗鱼汤。汤质鲜浓,香味十足,宋凝予就着宫子临的手就喝了大半碗。 滟华一脸羡慕:“凝予,这都是给你准备的,独此一份,啊,好辣,快把水给我!” 第九百四十八章 安居 海边的菜色,做海鲜会有腥味,所以入料都比较重,滟华等人又一致说要尝一尝辣到极致的感觉……简直就是在自己找虐。 宋凝予的菜终于端了上来,都是些大补的色味俱全的菜式。宋凝予瞧着那些辣得默不作声的男儿们,顿时心里圆满了。 宫子临在一旁不断的替宋凝予夹菜,挑鱼刺,看得一旁的老妇们满眼艳羡与欢喜。等宋凝予吃饱,眼前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 少年抱着一坛酒走了出来,开了坛酒香浓郁中杂着一抹清甜。 宫倾月朝众人笑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发现在桃花树下埋了几坛桃花酿,你们尝尝,看谁能猜出来这桃花酿多少年了?” “给我倒点。”宋凝予将水倒掉,朝少年伸出杯子,宫子临皱了皱眉:“你不能喝洒!” “就喝一杯!我已经六个月没喝过酒了!就喝一杯!”她眨着一双眸子望着宫子临,满面笑意。宫子临招架不住她那半认真半撒娇的模样很没出息的点了头。 “就喝一杯!” 宋凝予连连点头,少年替宋凝予倒了一杯,然后逐一倒了一杯,老妇喝着桃花笑道:“唉当初住在这里的桃花坞主是最喜欢酿桃花酿的,算一算时间,最少也有三十年了。” “那桃花无坞主后来听说女主人在一次航海里沉在海里了,就跳了海了,再后来,这屋子就空了下来。”粗壮的汉子大手端着酒碗醉意微沉。 每个人的心里都一处柔软的地方,如果不去触碰就不会受伤,只是偏偏明知会受伤,却还要去守护。 欧阳火闻了闻酒香,替肖宝宝了一点点低声警告:“只能喝一点点,明白吗?” 肖宝宝眨着眼睛问欧阳火:“欧阳哥哥,他们也喝呀,宋姐姐也喝呀。” 欧阳火眉眼跳了跳,他突然发现自家姑娘好像智商越来越高了,不由的望向圣医阁主:“你救她的时候是不是顺便将脑子里的缺口也补上了?” 圣医阁主挑了挑眉一脸淡然:“嗯,加了些补脑子的东西,免得将来若是笨了被你欺负。” 肖宝宝扯了扯欧阳火,嘟着嘴很不懂:“我也要喝一杯嘛。” “她是有宝宝,所以喝一杯,你还小,只能喝小半杯!”欧阳火揉了揉她的长发,替她剥辣炒小龙虾。 肖宝宝喃喃道:“那……那我也要宝宝。我怎么没有宝宝?怎么才能有宝宝呀?” 众人听言朗声大笑,滟华朝肖宝宝笑道:“你才十三岁,想要宝宝最,最少要十八岁!记住,得是十八岁哦。” 欧阳火黑了一张脸,扫了眼眸光狡黠的滟华,将剥了的小龙虾递到肖宝宝的嘴边。 宋凝予慢慢悠悠的喝了半杯,醉得有点晕晕的,撑着桌子开始打呵欠,吃完就可以准备睡了,这就是宋凝予的生活。 “唉,说起来,凝予你好像从来就没有吐过啊。”滟华一脸好奇的看着宋凝予。 “不知道,可能我家孩子听话些。”宋凝予摸了摸肚子,笑得满脸春风。 宫子临将炖在汤里面的板栗夹进她的碗里,喂了一颗到她的嘴边:“尝尝。秋天才有的。” 板栗很香,入口是粉的,宋凝予吃了一颗,眼睛就亮了,宫子临知道她肯定是喜欢吃,于是就将那一小盅汤里面的板栗全找了出来放进她的碗里。 滟华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瞧着宫子临任劳任怨的模样:“你再这样下去,就会彻底沦为一个妻奴了。” 宫子临正在替宋凝予刷一只麻辣小龙虾,他头也不抬的笑道:“以前有很多人对她真心真意的好,如今她是我的,我自然要待她更好。等我将她宠到无法无天了,就谁也抢不走她了。” 滟华咬牙切齿的瞪着正在吃吃吃的宋凝予:“宋凝予,你前世真是修了三辈子的福了!” 宋凝予抬起头,指挥宫子临:“我还要尝一尝那个清蒸螃蟹,我就尝一口!” 宫子临只得倾身,又去给她扯了只螃蟹腿来,宋凝予尝了尝,口水横流,唉,不让吃啊。 伺候完了宋凝予,宫子临才开始吃饭,他吃饭的动作很优雅,一点也不像是在吃宋凝予剩菜的样子。如此之夫,妻复何求啊!滟华在一旁感叹。 那些老妇瞧着眉眼里满是笑意。 宋凝予不雅的打了个饱嗝,伸着筷子替宫子临挑剩下的一半鱼刺。那老妇眼里的羡慕劲也渐渐的消失了,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将一个人宠进了骨子里,除非那个人是值得的。 宫子临放下碗,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宋凝予扯了宫子临的帕子另一面也擦了擦,朝宫倾月笑道:“我困了,睡哪?” 宫顷月笑意甚浓:“你还真是不客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连这块地都是朕的,朕为何要客气?”孕妇最大,众人沉默无声。说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宫倾月的房间里只有一间客房,宋凝予与宫子临先一步占了,所以其他的人就得回那些老妇的家里将就了。 宋凝予走到门口,有些奇怪的看着宫倾月:“那些赤火蛛王铺天盖地的爬,怎么就你这里没有事?” 宫倾月慢条斯理的喝着酒,一旁的阿兰正替宫顷月剥龙虾,端得一派贤良淑德,真乃宜室宜家的女子! “赤火蛛王来的时候,我还没有来,自然无事。”那个时候宫顷月似乎还在百里神谷。 宋凝予了然的点了点头,扶着宫子临的手随着少年上了二楼,宫子临取出随身带着的梨花香替她点上,然后屈尊降贵的蹲下身替她洗脚,一天奔波,脚上沾满了沙子。 宫子临的动作很细致,莹白微肿的脚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如同夜明珠,点亮了他的眼睛。 “阿临,你要不要给孩子起个名字?”宋凝予盯着宫子临细致认真的脸有些愣神。 宫子临抬头朝宋凝予笑道:“如果是龙风胎,男的就继承棠国大业,女的就继承皇岛大业,娘子,你觉得怎么样?” 宋凝予有些诧异的望着宫子临,她以为,宫子临是要让她退去皇岛凝予帝的身份随他回棠国呢。 宫子临轻轻的替她洗着脚,轻笑道:“等孩子们七岁了,咱们就可以退休了。” “……是不是有点早了些。”才七岁啊,能干嘛啊? 第九百四十九章 漫步 宫子临一本正经的朝宋凝予道:“无妨,太子七岁掌朝史上也不是没有过。”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有摄政皇啊!”宋凝予皱了皱眉,她开始替她将来的孩子担心。 “无妨,朝中有风无心他们,皇岛有赫连王尊,比起摄政王来,要强得多了。我们的孩子,岂能太弱。”宫子临说得一本正经,宋凝予无言以对。 宋凝予吃得撑了,半夜里翻来翻去的睡不着:“阿临,你睡了吗?” 她睡不着,所以连带的宫子临也不能睡着!宫子临睁开还有些迷蒙的眼睛,语气柔和:“撑着了?” 宋凝予点了点头:“撑着了,睡不着。” 宫子临起身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将宋凝予扶了起来,替她穿了衣,蹲下身子再给她穿好了鞋子:“走,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搀扶下慢慢悠悠的下了楼,楼下的欧阳火与宫倾月正在灯下下棋,见宫子临扶着宋凝予走了下来,挑了挑眉。 “如今夜半三更了,你个孕妇不好好睡觉,跑下来做什么?”欧阳火打量着宋凝予的肚子,总觉得一天比一天大了。 宋凝予抱着肚子撇了撇嘴,宫子临扯了披风替宋凝予披上温声道:“我家娘子认床得很,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宋凝予暗中掐了他一把,明明就是吃撑了!什么认床,他的危机意识要不要这么严重! 宫倾月咯的一声落下黑子,朝宋凝予笑道:“你们可以去浅海弯走走,那里夜里是最好看的。” 宋凝予曾经来过这片海域,她点了点头,问:“我们走哪条路近一些?” “那条鹅卵石小路是阿兰铺下的,你们就走那条路吧,不过,孕妇走的话,还是小心些为好。”毕竟是鹅卵石制的,并不好走。 宋凝予点了点头,和宫子临走了出去。月亮很大,很圆,清冷的月光酒在地上,照得整个世界银华满满。 两人的步子走得很慢。 宫倾月望着那道身影,无声的叹息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欧阳火点头附和:“是啊,所以才会与宫子临在一起吗不是。” 那条鹅卵石路一路曲曲折折,宋凝予走得很小心,道路的两旁还种着些花,在宋凝予经过的时候,有一朵花悄然而开。 宫子临停了脚步,朝宋凝予笑道:“看来你我运气不错。”他话音刚落那满种的一路昙花一路纷纷而开,就像是夜明珠,在这路上摆了一路,比那更加的好看。 宋凝予望着那两旁的昙花满眼欣喜:“是昙花,快,我们去海边看看,这个时候海边应该也不错的。” 宫子临怕她冻着,于是一个劲的给她将披风裹好,随着鹅卵石一路走到了尽头,迎面而来的一方潮起潮落的海面,海面远远的望去就像是一大片的萤火虫铺满了整个海域一般。 “这是一种会发出荧光的水母,每天了这个季节里就会随着浪潮被拍到岸上来,所以就变成了这样的一个景色。”宋凝予懒懒的靠在宫子临的怀里,笑语盈盈,夜里有几只百灵鸟飞来,落在了宫子临的肩膀上。 宫子临复而又将那纸条扯了下来见上书,草原王求见,望陛下回朝。” 宋凝予眨了眨眼:“草原王?北面的大草原?” 宫子临点了点头,眉宇微微皱起:“草原与棠国隔着墨脱拉赫沙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 “你可以乘蜃楼回去,水陆车程,不过十天。”宋凝予盯着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微微皱眉。 宫子临摇了摇头,手一扬,纸如同碎片般散于大海。 “去程十天,那么一个来回呢?就是二十天,再陪酒设宴相商大事,那就不止是二十天了,甚至有可能是一个月,我哪里也不去,我就陪着你。”宫子临算得倒是精得很,他捧着宋凝予的脸,低头在她微红的唇上亲了亲。 宋凝予有些哭笑不得:“那就交给那万能的丞相好了。” 宫子临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有道理,待回去了我就写信回去。” 宋凝予打了个呵欠:“我困了。” 宫子临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她双手攀在他的脖子上,笑问:“重不重?” “此女在朕心中重过家国天下。” 宋凝予揪着宫子临的脸笑得咬牙切齿:“所以你是在笑我变得了是不是?” “岂敢岂敢,为夫若是抱不动是为夫无能,怎么会是娘子过重的缘故?”宫子临笑意盈盈的瞧着怀里的人打着瞌睡的模样满眼宠溺。 宫子临走回桃花坞的时候两个下棋的人还以为宋凝予怎么了一番焦急的探望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宋凝予自己睡着了! 宋凝予睡得晚,起得自然就晚,等她醒过来,外面已经是大中午了,皇家的仪仗停在桃花坞外,引得那些人纷纷围观。 在客厅似乎有百灵鸟在叽叽喳喳的叫唤,宋凝予撑着身子坐在床上扫了眼四周,不见宫子临的身影,她低头看了看放在床旁的鞋子和衣服,决定自力更生一次。 她穿衣服的动作变得很笨拙,脚似乎又肿了一些,鞋子不大合脚了。 宫子临从外面走进来就看见宋凝予正在自己穿衣服,匆匆来到她的身旁,皱着眉朝宋凝予道:“这一次醒的这么早?” “还早?我看窗外的日头好像已经中午了。”宋凝予瞪了眼笑盈盈的宫子临张开双手,宫子临接过她穿衣的动作,细细的替她将衣带子系上,然后是外衣,外袍,最后再裹了一层微厚的凤纹大衣,这才领着她出门。 宋凝予回头瞧着那站在窗口的十来只百灵鸟,眉心跳了跳,她甩开宫子临的手,将那鸟爪子上系着的小竹筒逐一打开。 草原王已至长安,陛下速归。 草原王已前往皇岛,陛下速迎。 草原王已至皇岛,陛下速迎…… 那一条一条开头皆是草原王…… 宋凝予脸色黑了黑:“草原王来皇岛了?这些信到底耽搁了多久?” 宫子临摸了摸鼻子,朝宋凝予解释道:“草原王今日已经到了皇岛,由左丞相云博接见。左丞相现在已经到了楼下。” “那你不早点叫醒我!”宋凝予将字条拍进宫子临的手里,转身朝着那楼下直奔而去,真是一个人都不让她省心! 第九百五十章 草原王 宫子临步步紧跟着,生怕她一脚踩空给摔着了! 桃花坞外云博穿着一套月华锦纱织就的丞相服恭敬的站在院子里,在左丞相大人的身后还站在一系列的宫女,个个手里捧着宋凝予与宫子临即将更换的衣饰。 毕竟去见草原王吧,也得有件符合他们身份的衣服。 “臣,恭迎陛下,皇夫殿下回宫!”云博儒雅博识,为人恪守礼制,从无半分逾越,所以左相与右相的手下,其实是两个极端,通常一眼就能看出来。 “右相何在?”宋凝予扫了一圈,不见长孙无邪,他不是最爱热闹的吗?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能少了他。 “右相说那草原王是旧友,所以留在了皇宫。请陛下、皇夫殿下更衣。”左相眉儒雅,朝宋凝予伸出手,身后的宫女鱼贯而入进了屋子里。 宋凝予与宫子临进屋换了一套衣服,滟华神色懒懒的朝宋凝予招了招手:“你去吧,我们玩够了再走。” 宋凝予与宫子临上了马车,其余的人都留在了这桃花坞。 左相跟着宋凝予一路而行朝宋凝予解说如今的情况。 草原王原本是想去拜访棠皇陛下,结果到了之后却被丞相风无心说自家陛下去皇岛陪凝予帝,也就是现在棠皇后去了。于是草原王又来了皇岛。 “那草原王长得如何?” 左相微微一愣,恭敬的回道:“回陛下,草原王乃女子,至于样貌……臣……臣不曾看清。” “哦为何?”宋凝予饶有兴趣的问。右相脸色微红。 “此女子英雄爽朗,举止却轻浮,臣,不敢直视。”所以他将这人推给了右相,右相似乎很高兴。 宋凝予皱了皱眉:“墨麒麟家孩子多大了?” 左相愣了愣:“回陛下,八个月大了。都会满地爬了。” 宋凝予如今也六个月了,不能坐机关鸟,危险系数太大,但是乘马车吧,又太颠簸,所以只得将那只大百灵鸟给唤了来。 宋凝予自从回了皇宫之后就给了百灵鸟独僻了一间屋子让它住,它倒好,真的整的跟鸟窝似的,一进去满屋子都是毛!常常给它打扫的人那是苦不堪言。 宋凝予与宫子临坐在百灵鸟的背上,飞回了皇宫,留下左相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只给陛下传个话让她回来了! 皇宫里长袖善舞,丝竹乐起,长孙无邪正在偏殿旁的长亭里与草原王谈天说地,面对满池熟了的莲蓬,宋凝予也不得不佩服,这长孙无邪可真能扯。 “陛下、皇夫殿下回宫。”宫女细柔的嗓音一路传来,坐在亭子里的草原王那张小麦色的脸微微闪过一丝慌乱。 “唉,无邪,你说我一会见她,用个什么样的表情好些?” “随便。”都老熟人了,还想什么表情。 随着宋凝予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接近,坐在亭子里的那道背影也落入了宋凝予的眼中,那是一个很强大的女人的背影,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能够相信,此女子,乃草原王。 “让草原王久等了。”宋凝予笑意盈盈的抱着肚子走进了亭子里。 亭子里的人冷斥道:“哼,棠皇陛下为了皇后来此久居,是不打算要棠国了吗?若是不要,本王不介意替你接手!” 宫子临眸光微寒,沉声道:“天下不过浮云,岂有我家娘子要紧,早闻草原王是直爽之人,怎么今日说话却拐弯抹角?” 那个背影背对着两个人,望着满池残败的荷花塘扬声道:“身在其位,谋其政,你却扔下朝政久居于此,实非良君。” 宋凝予扫了眼笑得眉眼弯弯抖得有些不寻常的右丞相长孙无邪:“你终究是何人?何不转过来一见。” 草原王站起身来,她的头上扎着很多条细长的辫子,她慢慢的转过头来,朝宋凝予放大了脸上的笑容。 “哈哈,皇后娘娘,还记得我吗!” 那女子小麦色的脸上带着灿烂如阳光般的笑意,一排洁白的牙齿晃得宋凝予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 “你……你不是与苏赫云在一起吗?怎么……”这女子就是当初那个扬言要建天下第一丐帮的姑娘苏隐,那个时候口口声声说要嫁给苏赫云,怎么如今才多久不见,就成了草原王了? “是我呀,皇后娘娘,你不记得我了吗”苏隐闪着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笑盈盈的瞧着她。 “记得,那会你还信誓旦旦说要嫁给苏将军。”宋凝予在宫子临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 苏隐瞪着宋凝予的肚子,整个人恨少是能钻进去一探究竟:“你……陛下,这孩子几个月啦?” “还有四个月,就出生了。”孩子出生,似乎是冬天。 苏隐一双眸子水亮水亮的望着宋凝予笑嘻嘻的道:“听说,你将苏赫云发到北域去啦?” 北域离草原并不算远,起码没有棠国到北域远! 宫子临替宋凝予倒了杯水笑道:“苏将军自请前去镇下北域,如今木候爷也在北域。不知草原王前来,所谓何事?” 苏隐摇了摇手,朝宫子临一本正色道:“我本是草原公主,是两年前回了大草原接替父命的,这一次前来是为了两件事。” 宋凝予喝了半盏茶,拿着桌子上的点心开始吃。 “一是草原的盐也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想让陛下帮忙想想办法,二是草原愿与棠国联姻,互换五百年的和平。”苏隐说完眸光切切的望着宋凝予,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草原用盐这个容易,我记得与草原相近的枯城与桑城虽然破败,但是却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盐城,其地下盐井相当丰富,你可以拿去,不过,也不是白给你。”宫子临替宋凝予摘去头上沾着的落花,笑容里满是狡黠。 “陛下尽管说,能做到的,我苏隐也必不会教朋友吃了亏去!” 宫子临慢条斯理的将宋凝予空了的杯子满上,朝苏陷正色道:“如今棠国天下一统,要给两座城你,难免也会被人说我棠国软弱于草原,所以还须草原每年上贡牛羊马匹一类物什,你若是愿意,具体的事宜,朕会着令让风丞相安排。” 苏隐怔了怔,望着宫了临眉头紧皱:“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也不能每年都上贡品啊。 第九百五十一章 议事 草原王若是遇上了天灾人祸的,再奉上贡品,那麻烦就会增大。 宫子临继续道:“草原王上贡棠国,他日若是天灾人祸,棠国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朕给你时间考虑。” 宋凝予吃着糕点插了一句话:“一年上贡一次,的确有些麻烦,不如换一换,就三年上贡一次好了,这样大家都好。” 苏隐眼睛微亮,朝宫子临点了点头:“本王就是这个意思!天下初初太平,实在不应再起战乱了。” “好,就依我家娘子所言,三年上贡一次,至于贡品内容,可回朝与风丞相商议,你说说第二个。”宋凝予新的贴身宫女木莲端着燕窝走来,放在宋凝予的手旁又恭敬的退了下去。 “我要嫁给苏将军呀,反正草原与北域也没有多远,皇上,你就下一道圣旨,让苏赫云娶我吧,不然我娶他也可以的。” 苏赫云是棠国的一个传奇,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纵横沙场了,对于兵法政要那是熟知于心,公子世无其二,说的大概就是苏赫云那样的人。 “好!朕今日就成全了你们,你只管拿着朕的玉佩去,到时候想怎么娶,怎么嫁,那就是你的事了,不过,记得回长安去找风丞相,签定一个五百年和平的契约,签完之后,他自会将圣旨给你。”宫子临将一枚龙形玉佩从腰间取了出来,推至苏隐的跟前。 苏隐满眼欢喜的朝宋凝予笑问:“陛下,你说我是将他绑架了大婚,婚完了之后再告诉他陛下的圣旨呢?还是拿着圣旨逼他娶我?” 宋凝予险些将水喷出来,她咳了咳,朝苏隐摆了摆手,眸中闪着一道浓浓的精光:“将军嘛,总是喜欢粗鲁些的,你到时候也不必客气,怎么粗鲁怎么来!” “唉,有道理呀!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风丞相已经过来了的,那个千寻郡主,死活也要跟过来,但是身体不行,就没有来了。我可以在这里先商议各项事仪,待签定了条约了,我再去找他。”苏隐的目光欢喜的落在宋凝予的肚子上。 “我还要等着小宝宝出生了,来当他的干娘呢,陛下,我当他的干娘你看成吗?” 风无心从长廊里步态沉稳的走来,接了苏隐的话:“那你可得排队了,我的夫人已经先定下来了。” “那我就当二干娘总行了吧?”肖隐翻了记白眼。 风无心有把持朝政,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况且,家里还有个情况,所以在与苏隐商议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就回去了。如此大事,风丞相仅用了三天,速度那叫一个快。 苏隐本着要看见小宝宝出生的为原则,呆在天宫里就不走了,天天在皇岛里四处游山玩水,旋转在各大清一色的美男青宛之中,用苏隐的话来说,这叫大婚之前先浪个够! 时光晃晃悠悠的过,一转眼,已经从秋天转来了冬天,皇岛的冬天只有深冬里会下几天的雪,其余的时候,都是一派的温厚宜人。 宋凝予那肚子,她低着头都已经看不见脚了,只能天天躺在床上,宫子临每天是想尽了办法的去给宋凝予解闷。 宋凝予翻着那本《帝御术》百般无聊,宫子临端着一碗安胎药走了进来,屋子里面已经点上了碳火,一派温暖,但是长久的呆在这样的温暖里面,宋凝予只觉得自己是要疯了。 “阿临,我要出去走走”宋凝予朝宫子临伸出手。 她觉得被宫子临这么养下去,她一定胖了不知道多少斤了。 宫子临难得点了点头:“把药喝了,就出去晒晒太阳。” 如今皇岛的事情多是赫连王尊在处理,而棠国的事情,那一天多得能压死人的奏折,则是苦逼的丞相大人在处理,实在是遇上了大事件无法拿捏了,则会让大百灵鸟将那些奏折驼到了皇岛来。 皇岛那被毁灭的三个城如今已经修好了大半,预计在第二年的春末就会完工了。 天色越来越冷难得今日出了这样大的太阳,宫子临抱着宋凝予去了院子里晒太阳。天宫是至高的,也是天地间第一缕阳光照射的向在地,特别是到了正午的时候,阳光就特别的大,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比起那些碳火来,要强得多了。 宋凝予躺在椅子上,扯了扯正在削苹果的宫子临:“我想起来走走!” 宫子临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你要保留体力!” 宫子临听过小医仙说的那些难产之类的各种风险,于是心里一片忐忑,每当看见宋凝予做什么他认为有点出格的事情,宫子临的脸色就很不好。她知道他是害怕,所以也并没有多少什么,只是听着他说的去做。 “也没见过这么保留体力的啊,再这么下去,我就该没力了!滟华,你来得正好,快劝劝他!我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宋凝予松开宫子临的衣裳,朝正随着木莲而来的滟华求救。 不过,这样的求救放在一个未生过娃的女子身上,很明显起不了什么效果。宫子临摸着下巴朝宋凝予道:“朕觉得,或许该将墨麒麟找来。毕竟墨麒麟对于生孩子这事,似乎颇有经验。”如今都二胎两个月了! 宫子临说风就是雨,于是就又派了木莲去寻墨麒麟! 滟华拍了拍宋凝予的手笑道:“这样躺着也挺好的,你也不看看那这肚子,跟随时能暴开一样,我看着都害怕。” 宋凝予的肚子八个月,大得很。小医仙说,是双胞胎,所以格外的大些,再加上孩子们都很健康,所以这样也属正常。 滟华坐在宋凝予的椅子旁,捞了一把瓜子嗑得优雅迷人:“棠皇,其实女人都要过这一关,你也不必害怕,那个小医仙其实就是想吓吓你……” “那样的事情发生过吗?”宫子临削着苹果的手微顿,抬起头来问。 滟华将瓜子壳扔到小盆子里解释:“确是有这样的事情,只不过,这……” “你不必解释了,我明白!我再去问一问小医仙,还有些什么要注意的吗,我家娘子就劳你帮我照看着,她要是少根毫毛,我就把你家的凤梧给油炸了!”宫子临扔下话,风一般的走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 万事俱佳(完) 宋凝予趁着宫子临走了,朝滟华伸出手笑道:“快,扶我起来走走,我都快不知道走路是什么感觉了! 滟华将瓜子扔进果盆子里,握着宋凝予的手,将人慢慢的扶了起来长叹道:“唉,看着人家生个孩子挺容易的,一段时间不见,孩子都会爬了,怎么到你这里这么久了,我干孩子还没生出来!” 跟在两人身后的宫女一阵揪心的紧张,生怕宋凝予碰着哪了摔着哪了,宋凝予走得很小心,每一步踩在脚下,她都觉得民在狂跳,就像是一只偷腥的猫一样,有一种快感。 她拽着滟华慢慢悠悠的走上了长廊,长廊曲曲折折,对于宋凝予来说,有些远,她随着滟华一路边走边笑,最后停在了那个没有墙面的长廊处,从那里低头,可以看见底下的万丈悬崖。 由于天气正好,所以此时看下去,那万丈悬崖也是一道优美的风景,天宫里满树的玉兰花都已经开得凋谢了,宋凝予坐在离悬崖远些的长栏上坐着。 她最近越来越喜欢发呆了,无论是谁在看着她,她都会陪着她说话,然后说着说着就开始发呆。 呆了一盏茶的工夫,滟华提醒道:“你赶紧回原位去,这个时辰了,以棠皇的性格也该到了。” 宋凝予拂开滟华的手笑道:“没事,我就坐一会,他来了我还是要坐一会的。” 滟华站在她身旁,咳了两声:“那个,你们聊,我突然想起来了,凤梧约我去看戏,我就先走一步了,啊对了,今天晚一点小医仙会来给你诊脉,你记得晚点睡。” 宋凝予一抬头就见宫子临脸色不大好的站在她面前,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你怎么又不听话?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宋凝予望着对面起起伏伏的大海朝宫子临道:“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看见纯素就坐在轮椅里,坐在这里看书,每一次我经过的时候,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他朝我笑,朝我招手。” 宫子临微愣了愣,这些……他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宋凝予说过。 “可是最近,我越来越看不见他了,偶尔醒过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就坐在窗前看书,可是最近我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看见过他了。” “你不会是因为纯素,所以才甘愿留在这里,不随我回去吧?”宫子临有些吃味的问宋凝予。 “怎么说呢?如果没有纯素,就不会有我现在的一切。” “宋凝予,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是不是真如小医仙说的,一孕傻三年?这才刚开始你就傻成这样,以后那还得了?” 墨麒麟已经换上了一套女装,她站在宋凝予的身旁听她用悲伤而孤寂的语气来说着纯素,心里有些怀念,怀念那个如水一般洞悉一切的男子。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如纯素一般替她心算天下。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如宫子临一般,将她宠得无法无天。 “对于他,你不必觉得愧疚,他曾经与我说过,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另一个人只需要默默的接受就好,愧疚,是对他那些好的一种玷污。”墨麒麟着一身深绿色的女装,头戴步摇,腰佩纱环,步态生莲,颇有一派良家贤妻的风范。 宋凝予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一个你一直以为是男人的人,突然就穿着女装站在你的面前,而且还在与你说着育儿经,你该做何感想? 宋凝予听得一阵云里雾里,什么走走啊停停啊,休息啊,饮食啊云云,林林总总说了一大片,说到最后宋凝予靠着宫子临的肩膀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凝予在宫子临从墨麒麟那里学来的法子上又开始变幻一新,时间慢慢的折腾,直到皇岛的冬天开始下雪,大雪纷纷扬扬,纯素的雪掩盖了一切。 宫子临正在宋凝予的寝殿里批折子,木莲替宋凝予端了安胎药进来,宋凝予喝过之后就睡着了,等她半夜醒过来,由木莲搀扶着出去走走的时候就看见宫子临正在客厅里批折子,那客厅里寂静得只剩下了笔墨染在纸上的声音。 放在宫子临脚旁的那个碳盆里,碳火已经停了下来,站在一旁伺候的宫女昏昏欲睡,一见一个阴影闪过顿时惊醒了,望着宋凝予迅速低头。 宋凝予拿了件披风盖在宫子临的身上,宫子临语气淡淡:“不必伺候我,你去陪着皇妻。” 见一旁没有声音,宫子临从折子里面抬起头来,却见宋凝予笑意盈盈的朝他笑得很开怀:“什么折子?你要批这么晚?” 宫子临将手放在碳盆前烤了烤才敢去碰她的脸。 “没什么事,只是北域重新修法,有些律法并不适合用在北域,所以在逐一观看和更改,你怎么醒了?不多睡一会?” 宋凝予抱着肚子敛着眉:“小家伙动来动去,我睡不着。” “名字,女的你来取,男的就叫宫焰,火焰的焰。”宫子临抓着宋凝予的手搓了搓。 宋凝予抱着肚子点了点头:“那女孩叫宫容和吧,时辰不早了,你也别看了,那些事情不是还有风无心吗?千寻家的两个干女儿怎么样了?” 宫子临合上奏折,扶着宋凝予往龙床走:“风无心在折子上说了,已经有六个月了,会在床上开始爬了,小医仙说你临产期就是这两天,有任何不适就要说出来。” 宋凝予点了点头,躺在宫子临的怀里打了个呵欠,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有大片大片的玉兰花缓缓而开,宋凝予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起来。 她看见自己从玉兰花树下摔了下来,那个衣饰纯白的少年将她扶了起来,替她细细的包扎好伤口,他说,他叫纯素。 她站在亭子里,看着那亭子里面细细交谈脸上漫着欢喜的两个,转过身去,见纯素坐在轮椅里,轮椅慢慢的朝着她转了过来。 他问:“小徒儿,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 宋凝予回过头去,看见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点了点头,唇角边泛起一丝幸福的笑。 “师父,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那你还愿意跟师父走吗?”纯素朝她伸出手,那张干净的面庞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宋凝予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要留下来,用我的余生来补足前生所缺失的快乐。” 线素淡淡的收回手他笑,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宋凝予的视线里:“小徒儿,要幸福。” “嗯。” 当打破了重重艰难的困境之后,日子就会变得很平淡很平淡。平淡得相视一笑,都是一种如呼吸般不可缺少的愉悦。 彼此能够守住平淡的,才是最真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