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荣宠商道》 第一章: 九等丫鬟 第一章:九等丫鬟 “容容,你要记住,找到人要立刻回来,千万别爱上任何人,否则你会死的……” 穿越系统开启之前,博士如此叮嘱她。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通过博士研发的穿越系统进行时代的穿梭,去完成博士交代的任务。 “青容,别走!” …… “曹光!” 唐青容蓦然惊醒,伸出去的手抓一抓,是空的,眼前并没有梦里的那个人! 此时,一名少年着急地推门而入:“姐,你没事吧?” 声音清脆如鸟鸣,充满朝气,也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味道,特别的酥软,令人闻之心生好感。 少年长得稚嫩清秀,颊生微涡,肤色白里透红,眼眸又黑又亮,如此盈着泪水,十分惹人怜爱。他站在门口,背对阳光,宛如阳光下的一颗晶石,耀眼夺目。 唐青容转头看过去,有些疏离地回应:“我没事!” 穿越过来已有一段时日了,这个梦一直缠绕着她,如同眼前这位俊美少年。 她不晓得这当中出了哪些岔子,本以为按照穿越剧本的狗血设定,穿越过来后,躺在古典雅致的闺房内,身旁站着一位负责科普世界观的丫鬟,可她却泡在了湖里,被一具女尸抱着大腿,差点没被淹死。 好不容易得救,却因容貌与姓名一样,身上掉下昆仑坠,被眼前这位俊美少年认定是她那风流多情的姐姐。 少年并不晓得,昆仑坠是她不小心从女尸身上勾到的,他的姐姐早已死去,早已跟那位郡马投湖殉情了。 她努力地跟少年解释,却换来了她脑子有病的结果,为了远离那些难闻难喝的药,她唯有暂且当衡阳府的九等丫鬟,当少年的好姐姐。 “啊啾!” 一个不留神,她打了一声喷嚏。 被少年从湖里救出来,她很不幸染上了重感冒,在府上休养了几日才得以好转,可感冒是一种周期漫长的病,其中一些症状依旧残留在她的身上,日夜折腾她。 此刻,一件华贵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愕然地看过去。 只见唐半初关切地说道:“姐,你得注意身子,可别着凉了。” 唐青容低头盯着身上的大氅,内心动容,也没有回应。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仰望天际,深感自己身在牢笼里,欲想挣脱束缚,却不能! 衡阳府并非是个普通的地方,初到府上时,她被这里的非凡气派震惊了几回。 府邸主要采用琉璃青瓦、汉宫白玉、青石楠木为建筑材料,落成了这么一座布局宏大,气派非凡的府邸。 其门口耸立着一对气势不凡的石狮,正红朱漆大门的两侧挺立着两位守门护卫,其顶端悬着楚王马殷赏赐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有楚王马殷的亲笔题字“衡阳府”,异常扎眼。人顺着围墙望去,竟看不到这府邸的尽头。 它不仅占据了长沙府都风水最佳的旺地,其建筑之气派,放眼望去,王宫外的建筑无一能与其媲美。这古代的官家府邸代表着权力,这衡阳府的主人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作为这种人物的下人,若想逃离,简直妄想! 思及此处,唐青容黯然失神,觉得心情烦闷,不理会跟随身后的唐半初,径自推门走出去。 在府里闲庭散步,发现里面的建筑亭台与普通府邸并无多大差异,只是摆设雅致独特,而庭院布局匠心独运,景色宜人,荷香四溢,并不显奢华,反倒有种清幽淡雅的韵味,由此可见,这衡阳府的主人品味极高。 其实,她对这些也不甚在意,让她最在意的是,这府中的奴仆家丁少得可怜,实在不像这种府邸该有的。 在唐半初的体贴安排下,她顺利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裳。 待整理容装过后,她带着些许希冀,向唐半初打听官府对案件的审判,失望的是,糊涂的衙门大人判定这是一对自杀殉情的外来情侣,与命案无关,没过几日便草草立案了。 从唐半初待她的态度来看,唐青容深信,他的姐姐断不会殉情自杀,很可能是被杀! 唐青容对断案之事并不通晓,想着若是他日唐半初认清她的身份,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加上她担心唐半初的姐姐被毁尸灭迹,冒充其亲人身份,前往义庄将尸体领出来。 她将南楚的唐青容安葬在附近,偕同唐半初给她祭奠后,不甘不愿地回衡阳府。 这是个处于唐朝灭亡与宋朝建立之间的动荡时代,史称五代十国,是个十国鼎立、群雄争霸、战乱不知的混乱时代。 而南楚是南方政权的其中一国,由武安军节度使马殷所建立。由于南楚倾向于休养生息,向十国中最强盛的三国之一后唐称臣,马殷被封为楚王,即武穆王,定都长沙府。 楚王马殷有儿子三十余人,受到赐封或者获得官位的,仅有十五人,而次子马希声的声望最盛,军功卓著,被任命为判内外诸军事,掌管南楚三分之一的兵马,权势滔天。 楚王马殷极其宠信这位次子,赐封他为衡阳公子,特许他久居长沙府都,因而,整个南楚对这位衡阳殿下敬畏三分,即便是衡阳府下人,寻常人亦不敢得罪。 身为这种府邸的下人,若想活着逃离,恐怕难于登天,唐青容为人惜命,自是不敢轻易妄动。 她自知这古代的等级观念很重,奴仆命贱如泥,若不慎打翻了主子的东西,被打死是常见之事,因而,刚在府中做事,皆是小心翼翼的,熟悉后,她方放下拘谨。 这府邸的主人衡阳公子常年在外巡逻军队,府中大小事务皆交由一名看似软弱实则顽固的管家打理,而她们这些丫鬟皆由小丫管着,虽则唐青容是丫鬟里地位最低的,却是最受宠,最得小丫怜爱。 唐青容觉得唐氏姐弟在这衡阳府受到的待遇很是特别,丫鬟可以不做丫鬟事,尽干勾三搭四的荒唐事也无人嫌弃,丫鬟的弟弟过着少爷的生活,与其他官家子弟一同上书院念书。 唐青容对这两姐弟的身份很是怀疑,回想起之前救她回来的阵仗,试探着问唐半初:“初初,我不过是个九等丫鬟,为何衡阳殿下派如此多人寻我?莫非我在他心中很有地位?” 唐半初看着眼前“失忆”了的唐青容,很为她感到忧心。 唐半初认为自己有保护姐姐的责任,为免姐姐日后行差踏错,他认真地解释:“姐,那是因为衡阳殿下发话了,丫鬟也是他的财产,不能轻易让其流失,就算是尸体,也能卖给他人当冥婚新娘,填补一些损失。” “……” 这衡阳殿下到底有多缺钱?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 【小剧场】 唐青容要服毒自杀,遣丫鬟去买药回来。 马希声拦着丫鬟 :“这药多少钱?” 丫鬟回禀:“五钱!” 马希声蹙眉:“太贵了,退回去!跟老板说,若是一钱,我们便考虑买,若是免费,我们即刻拿回来!” “……” 唐半初的形象可以yy鹿晗陈长生 打榜方式:收藏、撒花、留评,么么哒! 慵懒地滚爬、滚爬、再滚爬…… 备注: 这里科普一下小知识哦。 五代十国的南楚,只有诸侯才被称为王爷。 南楚的皇帝楚王是向后唐称臣的,所以属于诸侯王爷级别,他的子女称他为父王。 楚王的女儿为郡主,长子为世子,长子的正室为世子妃,妾侍为x氏,若获得赐封就是x夫人。其他儿子除非被赐封,否则都会被称为xx公子,xx殿下,其正妻为xx夫人。 马希声战绩辉煌,位高权重,相比于其他兄弟会尊贵一些,被特别赐封为衡阳殿下。 温馨提示:app看不到章节的话,请重新下载! 第二章,偶遇神秘男子 第二章,偶遇神秘男子 唐青容心中很郁闷,继而提出第二个疑问:“初初,你是我弟弟,我当丫鬟,你怎么过着小少爷的日子?莫非我们不是亲姐弟?” 唐半初摇头,认真地说道:“因为姐姐你说我好歹也是个少庄主,不能过得太寒酸!” 唐青容瞬间欣喜若狂!就知道这两姐弟身份不简单! 她激动地在心里打起小算盘,笑眯眯地对唐半初说道:“初初,你可以命我们山庄的人去找一个叫欧阳北城的男子么?” 唐半初没想到姐姐即便失忆了,也不改风流,没过几日便急着找男人,心里很是无奈! 他眼神忧伤地看着一脸无知的姐姐,心头刺痛,眸里的亮光瞬间暗淡了下去:“姐,我们云啸山庄早就被灭了!” “额……” 这回她总算明白了,为何唐氏姐弟沦为奴仆!原来他们早已不是风光无限的少庄主与庄主千金! 不小心碰到唐半初的痛处,唐青容深感过意不去,一时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 “被谁灭的?” 唐半初心情复杂地告知:“是楚王!” “……” 唐青容如遭晴天霹雳,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搞了半天,原来这两姐弟的仇家是南楚的王,她竟不小心成了反派的家属! 想了想,她很不厚道地问唐半初: “我能跟你脱离姐弟关系么?!” 唐半初瞟了她两眼,拔腿飞奔出去,大喊: “小丫姐姐,快请吴大夫,我姐疯了!” 此后,整个衡阳府,乃至整个长沙府都皆知她唐青容大难不死,脑里有疾。 唐青容对此感到纳闷,也懒得去计较那些同情的目光。 她猜想唐氏姐弟潜藏在衡阳府,必定是为了找楚王报仇,而这衡阳府公子很有可能跟他们是一伙的,她可不想惹上血光之灾。 于是她谨慎地向唐半初打听:“初初,我们何时动手杀楚王呢?” 岂料,唐半初激动地搭着她的双肩,笑得很是欣慰:“姐,想不到你失忆之后对报仇之事如此热心,以前你都是一直劝我放弃报仇的,我实在太开心了!” “呵呵……” 唐青容真想赏自己几个耳光! 唐半初见唐青容面露生无可恋之色,于心不忍,便故作轻松地笑道:“姐,瞧你吓得,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哈哈哈……” “额……” 唐青容嘴皮子扯了扯,觉得眼前这人着实没心没肺! 她暗自忖量此人此番话的用意,心里想着,自己不过是这里的过客,赶紧找人方为正事,没必要将时间耗在此等无关要紧之事。 她敛了敛神色,开门见山地说道:“初初,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我要赶紧去找一个人。” 唐半初瞧见唐青容这般态度,神色变了变:“姐,你又要离开?” 又要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唐青容困惑地低垂着眼睑,懒得去深究,坦然承认:“没错!” 言毕,她丝毫不留恋地转身而走。 唐半初见她走得如此决然,忍不住从背后拥抱着她,撒娇道:“姐,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唐青容愕然一怔,不自然地推开他:“对不起,我必须要走。” 面对唐青容的疏离与冷漠,唐半初心神一震,忍不住失控质问: “难道那个男人比我还重要吗?” 唐青容身形一顿,不想伤害这明如镜,润如玉的少年,可她不想被牵绊于此,不得不狠心告知:“他,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存在,无人能与之相比!” 唐半初怔然凝望着唐青容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们之间是那般的遥远,黯然神伤。 从前他纵容她任性,可此次她竟为了别的男人身陷危险,连他都不要了,他无法忍受。 他只有姐姐了,不能再失去唯一的亲人。 他捏紧拳头,提醒唐青容自身的处境:“姐,我们从小卖身给衡阳府,衡阳殿下是绝不可能让你离开的。” 唐青容认为唐半初瞎操心,不以为然地说道:“他都不在府上,我逃了他也不知道!就算他发现了,我都跑远了,难不成他还会大费周章地带人抓我这丫鬟不成?” 然而,唐半初却郑重地告诉她:“姐,衡阳殿下掌管整个南楚的三分之一兵马,权势滔天,他连你的尸体都不放过,你觉得他会放过活着的你吗?” “额……说的有道理。” 她竟无言以对! 唐青容认真地思量了一下,慌忙四处寻找屋子里的财物。 唐半初对她的行为感到困惑,不解地问:“姐,你在做什么?” 唐青容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简单地回应:“找钱赎身!” 地位最低的丫鬟,赎身的钱应该不多!南楚的唐青容能让弟弟过得如此奢华,应该积攒了不少钱财! 唐青容如此单纯地猜想着,岂料唐半初告知她一个残忍的事实:“姐,你的月钱只有十文钱,都被你花在男人身上了,而我的衣食与日常开销皆是衡阳殿下提供,在外的花费皆是记在账上,过后老板来衡阳府领取,所以,很遗憾,我们身无分文。” “……” 唐青容心里很纳闷:这对姐弟在衡阳府的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 难道她拿了炮灰女配的剧本,而且还是耽美的? 唐青容上下打量了一下唐半初,试探着问:“初初,衡阳殿下为何待你如此好?” 唐半初低下了头,表情羞涩地说道:“因为……我们并非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这下,唐青容完全肯定了,这两人必定是那种关系! 既然他们是那种关系,她便不难理解为何衡阳府上下如此大张旗鼓地搜救她这个丫鬟,给与如此厚待。 既然如此,她当逃奴,逃离此处,有唐半初担着,亦不会有生命危险,唐半初跟她说的那些,必定是吓唬她的,目的是不让她离开。 如此一想,唐青容心中更是坚定:“初初,无论如何我都想逃一回!” 不曾尝试过之事,单凭言语,是无法说服她的! 唐半初见她依旧不死心,无奈地提醒:“姐,你已逃了二百四十九百回!” 唐青容愣了一会,决定不管不顾:“我不在乎!” 言毕,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外走。 唐半初担心她会闹出乱子,急忙跟上。 唐青容想要甩掉这显眼的“尾巴”,可惜不能如愿,干脆无视之。 可走着走着,她发现不对头了,为何她走到哪里,街上那些成双成对的夫妻,总是神情戒备地盯着她,让其夫君远离她,仿佛她会抢走她们的夫君似的。 唐青容寻思着此事并不简单,忍不住拉着唐半初询问:“初初,为何那些夫人躲避我如蛇蝎?” 唐半初觉得唐青容没必要去探知过往,便老气横秋地说道:“姐,你甭管那些乱嚼舌根的婆子,您只不过是跟安宁郡主抢郡马,抢不过就带着郡马投湖殉情而已,顶多算行为有些不良,跟蛇蝎之流差远了!” “额……” 你姐强悍,居然跟郡主抢男人! 如此说来,当日的那具男尸便是郡马爷了,只是,为何无人寻他?为何无人向她这唐青容问起郡马爷的下落呢?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丫鬟都闹成这样了,居然没人来衡阳府兴师问罪?难道这衡阳府的主人是个连皇家都冒犯不得的大人物? 唐青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深觉这九等丫鬟不好当! 好不容易走到了城门口,本以为就此解脱了,可那名铁板脸的守城侍卫竟然在百姓当中唯独拦住了她,不许她出城。 原来,这些守城侍卫皆是衡阳公子马希声训练出来的兵,他们早已接到马希声不许唐青容出城的命令! 唐青容不曾料到马希声为了不让丫鬟出逃,竟做到这份上,实在无法理解。 既然不许唐青容出城,那她便乔装打扮,以一名留胡子的男子模样出城,可,还是被守城侍卫拦下了。 唐青容模仿男人说话的样子,不悦地向其抱怨道:“侍卫大哥,在下可是一等良民,为何不让我出城?” 守城侍卫见她还装模作样,板着脸揭穿她:“因为你是衡阳府的唐青容!” 唐青容表情僵硬了一下,笑道:“大哥你认错人了,在下叫唐长生!” 守城侍卫斜眼瞪她:“我还叫唐三藏呢!走走走,都逃了两百多回了,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面对守城侍卫的驱赶,唐青容再也装不下去了。 这唐青容究竟得罪了马希声什么,以至于马希声竟如此对待她这小人物? 她泄气地往回走,为逃离此处而苦恼不已。 “走开!” 忽然,有人冲着她大吼,伴随着马车急速飞奔的响声。 “姐姐小心!” 她还不曾反应过来,已被唐半初护在怀里,跌倒在地。 马车霸道地疾驰而过,丝毫不理会旁人的死活,瞬间引起了人群的恐慌。 瞧见唐半初为救自己奋不顾身,手上的皮蹭破了,却只顾着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唐青容内心动容。 此时,那赶车的家丁勒住了马,回头凶恶地向他们吼道:“走路小心点,别不长眼地挡了我们小姐的道!哼!” 唐青容恼了,面容薄怒,向唐半初询问: “这家丁好生嚣张,这位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 唐半初边扶起她,边告知:“她是长沙府首富朱富贵的掌上明珠,朱家大小姐朱凤来,是我们任务的目标!” 唐青容困惑地看着唐半初:“任务的目标?什么意思?” ※※※※※※※※※※※※※※※※※※※※ 男主还没出现,千万别走开哦!越看越精彩笑点在后头哟 第三章,殿下归来 第三章,殿下归来 “事情是这样的!” 面对丧失记忆的唐青容,唐半初耐心地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上个月,南楚唐青容看上一名长得白白净净的官奴,想要为其赎身,无奈身无分文,偶然的机遇下,她结识了桃源居的居主,得知只要完成桃源居发布的任务,便能得到相应的酬金。 他们便在桃源居领取了酬金为一千两的任务,任务的内容是让长沙首富的掌上明珠朱凤来退婚。 这位朱大小姐天生丑陋,胖如猪,仗着财大气粗,骄横无礼,到处强抢民男,只要她现身,方圆十里之内,男子皆不敢露面。 倒霉的宋公子不过是瞧见那日下着狂风暴雨,不忍心让朱大小姐的丫鬟淋雨,便将雨伞给她,可朱大小姐却误会宋公子对她有意,回家吵着非宋公子不嫁。 朱首富虽瞧不起身为贫寒书生的宋公子,可见爱女如此执着,便派人前去让宋公子到府上提亲,可遭到了宋公子的断然拒绝。 朱首富相当震怒,命人将宋公子狠狠地打了一顿,将宋公子的爹娘带走,逼得宋公子不得不上门提亲。 宋公子本以为提亲过后,朱首富会放他爹娘回家,可狡猾的朱首富非要他与朱大小姐拜堂成亲后,才放了他的爹娘。 宋公子做梦都不曾想到,他的一时好意,竟招来如此祸事,还连累爹娘受罪,心中郁结难填,回家后便一病不起。 唐半初的姐姐不喜欢做此种拆人姻缘之事,加上此后遇见了郡马爷,很快移情别恋了,此任务便不了了之。 唐青容听完唐半初的叙述后,为他们与这朱凤来竟有如此渊源感到吃惊。 她很是好奇,这朱凤来好歹是首富千金,究竟有多丑陋,才能让男子退避三舍? 如此想着,她便动了小心思,捡起旁边的几块石子,扔向对方的马。 马儿受惊,仰天嘶叫,车夫把控不住了,车厢里的朱大小姐很圆润地滚了出来。 唐青容顿觉这下报了方才之仇,在众人退避之时,迈步走过去。 唐半初察觉她的意图,急忙拉住她:“姐,你要做什么?” 唐青容顽皮地笑道:“我去瞧瞧这朱大小姐有多丑陋!” 言毕,她心情愉悦地走过去扶起笨重的朱凤来:“朱小姐,你没事吧?” 她趁机上下打量了朱凤来一番,觉得此人还真是丑得人神共愤,尤其她展露一副痴迷的神色时,令人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奇怪,她为何向她露出垂涎三尺的好色表情?难道……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唐青容慌忙松开扶着朱凤来的手。 想要全身而退,却为时已晚。 朱凤来紧抓住唐青容的手不放,口水横流地笑道:“公子你长得可真俊,比那病鬼宋公子强多了,当本小姐的爱郎可好?本小姐会好好疼你的!” 唐青容浑身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她想要用力甩掉朱凤来的手,无奈力气敌不过朱凤来,唯有牵强地笑道:“承蒙小姐厚爱,可在下已有婚配,注定今生与你无缘!” 朱凤来对此不屑一顾,蛮横地表示:“别担心,从本小姐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本小姐的,只要你跟了本小姐,本小姐立刻叫你的未婚妻滚蛋!” 唐青容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又自以为是的女子,深感哭笑不得:“小姐,强扭的瓜不甜!” 朱凤来向她露出自以为甜美可爱的笑容:“爱郎,只要对象是你,本小姐就甜了!” 话到最后,她自以为风情万种地向唐青容抛媚眼。 唐青容顿感一只丑陋的生物在向自己示好,拼命忍受着呕吐之感,不断地向唐半初挤眉弄眼,用目光与表情向唐半初求救。 然而,唐半初不懂她此刻的心情,只是给与她一个鼓励的手势。 唐青容没想到这看似靠谱的“弟弟”,关键时候掉链子,唯有哭丧着脸,想办法自救。 她笑容牵强地向朱凤来提议道:“朱大小姐,你看着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改日再约出来详谈?” 然而,朱凤来并不傻,即可便翻脸了:“哼,你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以为本小姐会给你逃跑的机会吗?做梦,告诉你,本小姐要你今晚就成为我的人!” 说着,她伸手捏了一把唐青容的下颚,笑得十分欢畅:“来人啊,把本小姐的爱郎带回府!” 唐青容暗叫不妙,把心一横,低头用力咬朱凤来的手,待她松手后,拼命往唐半初那边跑去。 “不好啦,姑爷跑了!” 唐青容闻得此言,差点摔倒在地。 紧接着,她听到朱凤来的大声怒吼:“都别愣着,给本小姐去抓人,谁帮我把爱郎抓回来,本小姐赏他一百两!” 她又差点摔了! 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她见朱府的下人穷追不舍,跟唐半初眼神交流了一下,而后唐半初前去阻挡那些家丁,她趁机逃跑。 令她感到郁闷的是,为了得到一百两,那些百姓也蠢蠢欲动了! 唐青容如今真是悔到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她便不去好奇朱凤来的长相了,真是自作孽啊! 她也算是机灵之人,面对人多势众的搜捕,专挑暗巷偏僻之地逃跑,左跳右窜,东躲西藏的,不知不觉,竟摆脱了那些人,远离了繁华的尘嚣。 只是,此处荒无人烟,究竟是何处?她要如何回去呢? “沙沙沙!” 此时,寂静中传出了一些响动。 唐青容吓了一跳,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这僻静之地越发显得阴森,不禁惊惧起来了。 此处如此荒凉,不会有鬼吧? “吱吱吱!” 正想着,废墟中忽然传出了奇怪的叫声。 刹那间,一种对危险的恐惧瞬间笼罩在她的心头,她宛如惊弓之鸟,慌忙四处寻找出路。 “救、救命啊!”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有人回应:“呵,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人向我求救!” 声音温柔悦耳,带着醉意,却让人如沐春风。 “谁?” 唐青容登时警惕地四处张望。 下一刻,刮起了一股强风,红叶片片纷飞。 唐青容看到那谜一样的神秘男子从树上身手敏捷地纵身而下,伴随着片片红叶,扬起那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很是邪魅不羁,风流多情。 她怔怔地凝望着眼前这位风姿妖娆的神秘男子,五官出挑,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深邃多情,左眼眉下有一颗小痣,使人想到“天然一段风骚尽在眉梢,平身万种风情悉堆眼角”。 曹光? 那一刻,思念如潮水,唐青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泪眼朦胧。 曹光也穿越了吗? 仿佛听到她内心的呼唤似的,神秘男子手持酒壶,醉态迷离地走向她。 即便是醉,男子的英姿依旧洒脱迷人。 可神秘男子走到途中时,一只猴子顽皮地跳出来,抱住了神秘男子的脸,吸引了他的注意。 神秘男子并不恼怒,反倒扬起不羁的笑容:“呵,你这泼猴,是想回家了吧!” “吱吱” 猴子高兴地应声,很自觉地爬到神秘男子的肩膀上。 神秘男子望向唐青容所在的位置,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前方了,晃了晃头,觉得有些眩晕了,便自嘲地笑道:“你向我这种人求救还真是瞎了眼!” 他痛苦地转过身去,醉意已浓,却还仰头灌了一口酒。 烈酒的发酵刺激着他的情感,他眼神忧郁地凝望夜空中,心中百感交集,化作一声低语:“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通通踩在脚下!” 他的语气极尽阴狠,却充满感伤,仿佛心中隐藏着巨大的悲痛。 唐青容动情地喊了一句:“曹光!” 然而,神秘男子并不理会,反倒翻身上马,意欲离去。 唐青容生怕他就此离开,急忙跑过去抱住他的腿:“不要丢下我!” 神秘男子低头看了她一会,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主意,嘴角微扬。 他一把将唐青容捞起,放在自己的前头,策马叮嘱道:“坐稳了,摔下马我可不管!” 唐青容还没来得及反应,马已狂奔,速度之快,着实惊魂。 唐青容吓得慌忙趴在马背上,紧抓着马,脑海一片空白。 待回到有人气的街道,她才缓过气来。她想要回头跟神秘男子确认一些事,不料神秘男子竟然忽然抽身离去,对她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你要去哪里?” 她的话刚问出口,马忽然发疯了似的,拼命往前狂奔。 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抓住缰绳,大声呼喊:“救命啊!马疯了,大家快让开!” 她在马上颠簸,左摇右晃的,好几次都差点摔下来,旁人瞧见无不为之汗颜、担忧。 她当真不晓得如何是好,只能拼命喊叫,拼命抓紧,只是,在不远处,一群气势不凡的人正护送一顶华丽的轿子往她这边走来。 轿子外头之人若是身手够快,能躲过马匹的冲撞,然而轿子里坐着的人恐怕会遭殃了。 唐青容着实不想看到自己骑着的马伤到他人,拼尽全力地去勒着缰绳,意欲改变马的方向,可惜失败了。 情急之下,她唯有奋力一搏,伸手去揪马的屁股毛,结果被马狠狠地甩了出去。 她以为这回不死也残废了,难受地闭眼。 可意外的是,她竟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停留在空中。 准确来说,她是被站立在地上的人抓住了前腰,在空中转动了几圈。 待那人终于将她放在地上时,她觉得眩晕得不能目视,只听得周围一片哗然。 ※※※※※※※※※※※※※※※※※※※※ 谁是男主? 第四章,以下犯上何为罪 第四章,以下犯上何为罪 她察觉有些不对头,待眩晕感不再浓重时,定睛去打量救自己之人。 只见眼前的男子不仅形体俊美,双臂修长,还长得风神秀异,容貌卓绝。 缕缕青丝流泻,银冠而束,螓首膏发,眉若刀裁,凤目狭长,眸色深沉,肌肤诱人,实在容姿卓绝,令人痴迷而不能自拔,令人震慑而不敢僭越! 唐青容情不自禁地在心底啧啧称叹:天哪,这世上怎会如由此好看的男子,简直比画中美男还要好看!只可惜一直冷着脸,喜怒不表于形,如同面无表情的玉人,令人无法生出好感! 出现此等美男,难怪周围一片哗然! 唐青容如斯想着,低头看向依旧抓住自己前腰的手,男子察觉到此点,快速抽手,却不料将唐青容的腰带抽出了。 “哗啦!” 刹那间,唐青容的衣服松开了。 “啊!” 唐青容慌忙环抱起来,捂住重要部位。 男子面无表情地将身上的披风以及腰带丢给她,不悦地怒斥:“衣衫不整,这种见面方式还真有你的!” 明明是对方让自己如此狼狈不堪,却如此理直气壮地指责她,唐青容还从不曾碰见如此不讲理之人,顿时怒从心生。 她上前跳起来,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流氓!” “姐,打不得啊!” 匆忙赶来的唐半初意欲阻止,可为时已晚了。 他担心唐青容会继续冒犯马希声,慌忙跑过去低声提醒:“姐,这位是衡阳殿下,是你的主子!” 唐青容僵硬地扭动着脖子,看到那张铁青着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回死定了! 关于此人,唐青容略有耳闻。 据闻此人年少时处于乱军之中,敌人挥舞□□白刃疯狂砍杀,可遇到他,见其姿容绝代,竟然会抛掉手中的兵刃,竟然无人舍得伤害他的一根毛发。 而这南楚的闺阁女子迷恋他的多不胜数,就连那北汉的公主也疯狂暗恋他,竟然因为日夜思念而咳血身亡。 可若是因此认为此人是个绣花枕头,那便大错特错了。 此人不仅容貌出众,且勇武非凡,善于骑射,年仅十七便孤身闯进敌营重伤敌人,可以说十分的骁勇善战,在多次带兵出征获得胜利后,被楚王马殷委以重任,任命判内外诸军事,掌管南楚三分之一的兵权。 如此位高权重之人,按照狗血剧情的设定,通常会是个心狠手辣的大反派,会如何惩罚当众扇他巴掌的下人呢? 唐青容稍微猜想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下去了。 马希声见唐青容犯错了还在发呆,不悦地伸出修长的手指,用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见她回过神来,他冷着脸,转身命令道:“带回去,用绑的!” 他的语气充满了军人的威势,声音低沉有力,令人肃然起敬。 他的随从侍卫不敢耽搁一刻,动作麻利而强硬地将唐青容捆起来,带回衡阳府。 当唐青容回过神来,已被扔到了衡阳府的正殿之中。 衡阳府的主人马希声在正殿中央正襟危坐,小丫正伺候他用茶,而唐半初站在一旁,低垂着脑袋,乖巧得像只兔子。 唐青容感觉被捆得难受,想要挣脱绳子,却无能为力,于是向唐半初求救:“初初,救我!” “姐!” 唐半初想要上前替姐姐松绑,不料这一切落入了马希声的眼里。 马希声目光凌厉地瞟了唐半初一眼,唐半初即刻缩着脑袋,不敢造次。 唐青容在心里唾骂唐半初不带种,想要开口向马希声求饶,便有人发话了。 衡阳府的管家向马希声请示道:“衡阳殿下,请问您想要如何处置唐青容呢?” 马希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唐青容,冷着脸说道:“以下犯上,是死罪!” 死……死?? 唐青容吓得瞬间僵住了。 果然是反派作风! 五代十国的刑罚很严苛,尤其是对待平民。五代十国的皇室贵族为了维护他们的绝对权势,绝不容许以上犯下,但凡以下犯上者,必严惩不贷,尤其是平民冒犯皇室贵族,冒犯者必定被处以死刑,且人头悬在城门,以儆效尤。 唐青容想到自己的人头被悬在城门晃荡的情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唐半初慌忙跪在唐青容的旁边,替她求情:“衡阳殿下,请饶了我姐吧,她前阵子差点淹死,醒来后脑子就不正常了!” 小丫也顺势跪地,为唐青容说情: “是啊,衡阳殿下,青容妹妹居然要跟初初脱离姐弟关系,脑子病的不轻啊!您就看在她脑子不正常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 唐青容呆然看着这两人,虽然他们替她说情,可是她无法心存感激! 马希声伸手打住唐半初与小丫的进言,目光清冽地看向唐青容,审问道:“本殿在途中听闻你跟安宁那丫头抢郡马,与那郡马投湖殉情,可有此事?” 唐青容也是听闻此事,是真是假不得知。 她不晓得马希声为何突然问及此事,想了想,决定承认一半:“抢驸马是真,投湖是假,谁吃饱着撑没事去殉情自杀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丫鬟纷纷抿嘴偷笑。 马希声依旧冷着脸,细细打量了唐青容一番,而后大发慈悲地下令:“给她松绑。” 唐青容以为马希声就这么绕了她,舒活了一下筋骨后,笑眯眯地跟马希声道谢:“boss,不,殿下,感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奴婢这回!” 马希声冷眼盯着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回味:“博思布殿下?这称呼倒是新鲜。” 唐青容僵了一下,不晓得自己是否又惹毛了这位主子,慌忙解释:“我、奴婢刚才是口误,衡阳殿下!” 马希声站起来,沉声下令道:“往后若是口误一回,罚款五十!!” “额……” 马希声本就长得高挑清冷,如今站起来,带给唐青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唐青容不晓得这位主子是喜是怒,不晓得如何回应,只是眼巴巴地愣在那里。 马希声目光清冽地打量了唐青容一会,似乎察觉她有所不同,嘴角似乎稍微轻扬了一下。 他语带威势地向管家说道:“传令下去,免除唐青容死罪!” 唐青容闻言,喜出望外,瞬间觉得这如玉雕的冷峻王爷看着很顺眼,啧啧称赞:“太好了,主人殿下,你真是个大好人!” 管家不曾想到执法如山的衡阳殿下居然饶了唐青容这卑微的九等丫鬟,怔了一下,追问:“敢问衡阳殿下,这要如何汇报官府那处呢?” 马希声淡淡地说道:“疯子杀人,不用偿命!” 谁是疯子啊,信不信我咬你? 唐青容气得咬牙切齿,瞬间将对马希声的好感全数收回。 管家认同地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马希声重新坐回原处,品了一口茶,而后冷不丁地对唐青容厉声吼道:“唐青容,跪下!” 他这一声威势十足,也来得突然,唐青容不知为何,就这么没出息地腿软,跪了! 唐青容偷瞧了一下马希声,发现他依旧冷着脸,猜测不出其喜怒,唯有忐忑地询问:“殿下,您方才不是饶了奴婢吗?如今你又为何生气呢?!” 马希声挑了挑眉,威严十足:“饶你?本殿可没这么仁慈!” 话到此处,马希声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蹙着眉头清算道:“你被处死了,本殿不仅亏了这些年浪费在你身上的钱,还不能将你的尸体卖钱来弥补损失,最可怕的是,本殿还得花钱再请个丫鬟,如今物价上涨,买丫鬟的价格也高了,本殿决不能让此种可怕之事发生!” “……” 唐青容呆呆地盯着这画风突然转变的衡阳殿下,心里在想:此人究竟有多抠门啊? 马希声抱怨了一番后,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命小丫取来笔墨,在一堆文字里面又慎重地添加了几行,而后递给唐青容。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本殿对你的惩罚,你照着做便是了!” 唐青容觉得这衡阳殿下着实古怪,好奇地打开纸张。 看过纸张上的内容后,她觉得,她还是被处死吧! 虽不晓得为何此人不在府上也能如此清楚南楚唐青容的荒唐事,但瞧见上面清晰地列举了南楚唐青容所犯之事,桩桩件件,后面皆有罚款,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一千两……一万两。 总归来说,罚钱! 这对于身无分文的穷人而言,简直就是恶梦! 南楚唐青容从前犯下之事,她并不晓得,可这后面两桩事,她必须据理力争,否则下半辈子都得在衡阳府举债度日了。 她不满地向马希声抗议道:“殿下,奴婢跟郡主抢郡马纯属私人恩怨,为何要罚一千两?” 马希声觉得这丫头的胆子肥了,居然敢与他这主子叫嚣。 他冷厉一瞥,声音沉沉地说道:“若你不服,本殿可将你交给郡主处置!” 生怕姐姐一时意气,应了下来,唐半初慌忙拉拉唐青容的衣袖,低声提醒:“姐,郡主跟朱大小姐是闺中好友,两人皆是这长沙府都最惹不得的女人啊。” “额……” 唐青容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凑巧之事。 想到自己落入郡主手中,必定没好果子吃,她唯有服软:“好吧,此事你罚便罚吧!可奴婢不过扇你一巴掌,你要罚奴婢一万两,这也太离谱了吧?” 马希声理所当然地说道:“本王可是万金之躯,你扇一巴掌,自然罚一万!” 唐青容嘴角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齿道:“既然如此,奴婢让你扇巴掌,扇到你回本为止,可以了吧?” 马希声手撑着头,微侧着脸,漫不经心地反问:“呵,就你这身板也就值一文钱,扇你一次才抵消一文钱,你想累死本殿么?” “你……” 唐青容气得一时之间忘了这时代的下人命贱如泥,她觉得这样太屈辱了,握紧拳头,想要还击。 然而,马希声并不给与机会。 他冷酷而霸道地下令:“如今惩罚已出,此处没你的事!你到后院清洗衣物吧,为了犒劳三军,本王特意将他们的衣物拿回来让你清洗!” 他依旧冰冷着脸,那低沉的声音依旧动听,那不容拒绝的语气依旧让人折服。 只是不知为何,唐青容觉得此人说话时带有玩味的笑意。 唐青容觉得此人是故意为难自己的,气得忍不住唾骂:“你……你流氓!” 马希声闻言,不动怒,反倒凉凉地叮嘱身旁的小丫:“辱骂主子,罚一百两!小丫,快记在本子上!” “……” 唐青容面无表情地盯着马希声的唇,察觉此人的唇形真的很好看、很诱人,只是有点单薄,似乎在向人昭示主人乃是个凉薄之人。 ※※※※※※※※※※※※※※※※※※※※ 我的读者群,欢迎来交流哦640121700 第五章,不是冤家得聚头 第五章,不是冤家得聚头 唐青容发现马希声此人言辞太犀利了,懒得与其争辩,她垂头丧气地走出正殿,来到后院,瞧见那堆积如山,臭气熏天的衣物,欲哭无泪。 这南楚的唐青容究竟得罪了马希声哪里,为何他要待她如此恶劣呢? 及至月朗星稀,她终于将所有的衣物清洗完毕,腰也酸得不像样了。 “噗通!” 正当她打水来清洗盆子之时,忽然听到了有重物坠落水中的声响。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重要之事,慌忙在身上摸索一番,而后很悲剧地发现身上的穿越信号器不见了。 天哪,我的穿越信号器! 她在心中惊叫一声,慌忙跑回去。 前来寻她的唐半初瞧见她整个脑袋埋在水井里,以为她又要自杀了,急忙跑过去抱住她: “姐,姐,不要啊!” 唐青容嫌唐半初碍事,用力推他,拼命挣脱:“初初,你放手!” 她要寻回穿越信号器还,否则她要如何回现代呢? 唐半初从小与唐青容相依为命,怎可能让她轻生? 他用力抱紧唐青容,焦急地大喊: “来人啊,我姐脑子病又犯了,又要轻生了!” 唐青容不想让这些不知情的人碍手碍脚,更加努力地挣脱:“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当她快要挣脱之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忽然将她捞起,带离水井,不容她挣扎。 她抬头仰望,瞧见那张冷峻无双的脸,怔然。 这人何时抵达的? 马希声板着脸,低头看着她,神色肃然:“你欠本殿的钱还没还,不许死!” “……” 说此种话都如此具有震慑威势,这男人的霸气与威严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月色皎皎,清辉散落在这男人的身上,弥漫着一种圣洁。 唐青容发现这男人的模样确实好看,心里不由得在想:此人若不是总冷着脸,必定会更好看! 见唐青容睁眼发呆,眼眸亮如皎月,分外清明,马希声那沉静如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这……丫头似乎与往常不同! 下一瞬,他蹙着眉,又露出那副守奴才的神色,念叨:“府里就这么一口井了,若你死在里面,这口井往后就不能用,本殿还得花钱请人将这口井填了,还得花钱再请人开一口井……” 说到激动之处,他忽然放开唐青容,喃喃自语:“天哪,想想都觉得恐怖,幸亏本殿方才及时救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跌倒在地的唐青容瞧见马希声这副万分庆幸的神色,伸手捂着眼,心想:好想死啊! 不过,经此一闹,头脑发热的她也冷静了下来,也为自己抹了一身冷汗。 因为穿越信号器并不防水,掉进这暗无天日的水井里,即便有幸捞回来,也不能用了。 想到此处,看看眼前这抠门殿下,她瞬间觉得自己往后的人生一片灰暗。 她想,如今唯一能让自己回现代的法子,便是找到欧阳北城了。可问题是,唐半初不愿她离开,马希声不准她离开,唯一的法子,便是她得先赎身。 想到钱的问题,她便头痛,做事屡屡犯错,被一等丫鬟小丫吩咐到衡阳殿下的书房打扫。 唐半初瞧她如此发愁,关切地问:“姐,你又怎么啦?” 唐青容回眸,精神萎靡地回应:“初初,我想要钱!” 唐半初蓦然一怔,着实不理解她为何如此执着离开。 他不忍见姐姐如此难受,便将早上得到的好消息告知:“姐,那个朱凤来今日一早到宋家退婚了,也将宋公子的爹娘放了,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到桃源居领取一千两酬金!” “真的?太好了!” 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瞬间驱散了唐青容的抑郁情绪,喜得她忘情地与唐半初相拥欢呼。 “初初,事不宜迟,趁着马希声不在府上,我们现在到桃源居取酬金!” 想到马上就能赎身离开,唐青容兴奋地拉着唐半初往外跑,巴不得脚下生风。 然而,小丫却挡住了去路:“青容妹妹,你这是要往何处去呀?” 她着实好奇,自从唐青容醒来,总是溜出府,所为何事呢? 唐青容心急如焚,没心思耗在此处,错开小丫往外跑,道: “小丫姐姐,我与初初有点急事,跟你告个假!” 小丫闻言,急忙提醒:“青容妹妹,你不能这样!衡阳殿下到桃源居做客前吩咐了,你不能离开!” 然而,唐青容早已不见踪影。 此刻的唐青容只想着拿酬金之事,在出府后乔装成男子,便与唐半初一路狂奔,却很倒霉地与一顶奢华的轿子碰上。 朱大小姐从轿子里走出来,两眼发光地扑向唐青容:“爱郎!” 唐青容顿时打了个趔趄,拔腿就跑。 然而,朱大小姐哪会如此轻易放过她,领着强悍的丫鬟紧追过去。 唐青容眼见甩不掉这悍妇,与唐半初跑到郊外树林藏身。 唐半初从不曾见过如此彪悍凶恶的女人,有些心慌了,忍不住问唐青容:“姐,这可如何是好?不能被她如此缠着呀,若是让她得知你的身份,我们必定没好日子过的。” 唐青容觉得此话有理,寻思了一番,便想出了一个脱身的好法子。 她凑到唐半初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便各自去准备。 待一切准备就绪,她跑向朱大小姐,忍着恶心的感觉,大喊:“朱大小姐,我在这!” 朱大小姐瞬间回头,春心荡漾地奔向唐青容,流着口水喊着:“爱郎!” 假扮成山贼的唐半初瞄准时机,跳到唐青容的身后,凶狠地大喊:“老子砍死你这孙子!” 说着,他往唐青容的身上狠狠地砍了几刀,将挂在唐青容身上的猪血袋砍破。 “啊!啊!啊!” 唐青容夸张地发出三声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血花四溅,惨不忍睹! 她以为朱大小姐与那丫鬟会吓得不敢靠近,可没想到朱大小姐竟然不顾一切地狂奔过来,恰巧她咬破含在嘴里的猪血袋,于是一个不留神,猪血全喷到了朱大小姐的脸上。 “啊——” 顿时,朱大小姐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唐半初抿着嘴偷笑! 唐青容拼命忍着笑意,倒在地上,故作情深地向朱大小姐喊道:“朱大小姐,快逃,有山贼!” 没想到朱大小姐居然还对她不离不弃,痴情地说道:“不,爱郎,我怎么能抛下你不管呢?” 唐青容嘴角微微抽搐,实在搞不懂这货究竟看上自己哪点? 为了摆脱这恶梦,她唯有再恶心自己一回,努力装出深情款款的模样回应:“朱大小姐,你是我见过最美最温柔的女子,我真想跟你一辈子在一起,可是我已经没救了!你快逃命吧,我死了之后,你忘了我吧!我希望你没有我,也能好好地活着!” 言毕,她故作两眼一翻,假装死去。 朱大小姐顿时伤心地嚎哭:“不,爱郎!” 唐半初见她要靠近唐青容,凶狠地向她挥刀威吓:“不逃大爷我就砍死你!” “……” 话音还没消散,朱大小姐与那丫鬟便逃之夭夭,瞬间杳无踪影。 唐青容与唐半初顿时松了一口气,以为那对奇葩主仆是被唐半初吓跑的,可当他们回过头,瞧见身后那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时,顿时僵化了。 瞧这阵势,估计是准备在此处干一票,正潜伏着。而他们姐弟在毫不知情之下扮演了山贼劫杀,让他们以为开始行动了,纷纷现身。 唐半初动作僵硬地向唐青容请示:“姐,这可如何是好?” 唐青容伸出一根手指,从容地说道:“一个字,跑!” 言毕,他们拔腿便跑! 山贼们因他们如此一闹,皆曝光于日下,扰乱了行动计划,怎能放过他们? “抓住他们!” 随着贼头的一声怒喝,山贼们纷纷对他们穷追猛打。 “救命啊!” 唐青容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只晓得身后有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追着,都吓得飙泪了! 她不懂武功,不懂奇门遁术,也不懂御剑飞行,只懂点踢腿功,在此种凶险的情形之下,她能安然脱身吗?能吗? 她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在古代,她还想见曹光一面,她想回现代了! 正想着,一把锋利的刀无情地砍向她的脑袋。 电光火石之间,利剑出鞘,英雄飞身,将其揽入怀中,化解危机。 就在那一刻,仿佛天地万物静止了,只有眼前那纷飞的绿叶,徐徐而下的不羁男子在她的眼里活动。 曹、曹光? 唐青容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如坠梦中。 她实在无法相信,曹光竟然会在此时此刻来救她。 她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位风流倜傥,笑容不羁的神秘男子竟然是甩了她的前男友! 神秘男子瞧见唐青容像失了魂似的,怎么呼唤她皆毫无反应,便将人丢给唐半初照顾,自己与官府的人一道擒获这群山贼。 这群山贼穷凶极恶,坏事做尽,已引起了朝廷的关注,此次他们部下了周详的计划,引其入瓮,不曾料想唐青容等人忽然闯入,差点坏了大事,幸亏最终能将这群山贼擒获。 唐青容瞧见神秘男子对自己视若无睹,跟官府的人押送山贼离开,着急地跑过去:“曹光,你不要走!” “噗!” 不幸的是,中途她摔了一跤,倒在泥巴里。 等她在唐半初的帮助下,艰难地站起来时,神秘男子等人早已离去。 唐青容顿时委屈得泪如雨下:“曹光,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唐半初对唐青容此举甚为不解,他理不清曹光、马希范与唐青容之间的关系,只当这一切皆是唐青容的脑疾引起的,上前安抚道:“姐,别难过,我……” 不料,他话还没说完,唐青容便“嗖”的一下站起来,着急地催促:“初初,走,我们到桃源居领钱去!” 她要即刻赎身,然后去找曹光问个明白! 唐半初有些适应不了她此种变脸,心里想着只要姐姐高兴便可,便不去在意方才之事。 只是,他好意提醒她:“姐,你还是到河边洗把脸吧!” 唐青容困惑地看了唐半初两眼,走到河边,瞧见那个脏兮兮的自己,顿时捂脸。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她慌忙将水泼到脸上,替自己清洗。 唐半初觉得唐青容对那人的态度有些微妙,忍不住探问:“姐,你 第六章,不赎身不为难 第六章,不赎身不为难 唐青容顿时激动地怒吼:“谁说我喜欢他了,我一丁点都不喜欢他,我承认他长得好看,可我一丁点都不喜欢他!” 唐半初瞧着唐青容那语无伦次的模样,不满地低声嘀咕:“我不认为那个人有多好看,衡阳殿下比他好看多了!” 唐青容听不清楚唐半初的话,自是不在意。 她清洗完毕后,与唐半初急急忙忙地赶到桃源居,然而,桃源居大门紧闭,任由她如何拍打,也无人应答。 唐半初见唐青容如此着急,想了想,念道: “桃源一向绝风尘,柳市南头访隐沦。到门不敢题凡鸟,看竹何须问主人。” “吱嘎!” 门居然开了。 唐青容瞧见桃源居的童子布谷走出来,生怕他缩回去,慌忙壁咚他,笑眯眯地说道:“我们已让朱大小姐退婚,你赶紧给我一千两吧!可爱的小先生?” 这姿势相当暧昧,布谷瞬间涨红了脸:“布、布谷!” 唐半初见此,抿嘴一笑: “姐,衡阳殿下不是不准你再调戏别人么?你这回怎么连童子也要调戏?” 唐青容听着此话不对头,好奇地问:“我以前经常调戏别人?” 唐半初点头:“嗯,有时候连大黄都不放过。” 唐青容迷茫了:“大黄是?” 唐半初无奈地告诉她:“衡阳殿下养的一条狗!” “额……” 你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唐半初见唐青容不回应,慌忙安抚:“姐,您放心,我不会鄙视你的爱好,我会默默地支持你的!” 唐青容果断地拒绝:“不,我不需要!” 她放开布谷,布谷因此不再紧张了。 “公子,银子方才已有人替你取走了,你去找他要吧,他才刚走!” “什么?” 唐青容惊叫一声,想要找布谷算账,可布谷早已关上了门。 唐青容这下没心思算账了,急忙去讨回自己的酬金。 她完全没有察觉,唐半初并没有立刻跟随过来。 她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奔跑,终于追上了一群气势不凡的队伍。 此刻的她眼里只有酬金,没心思去关注其他,向着前方的队伍大喊: “前面的,给我站住!” 于是,轿子停下了,队伍也停下。 唐青容急忙跑到轿子面前叫嚣:“轿子里的给姑奶奶我滚出来,你凭什么取走我的银子,把一千两还给我。” “放肆!看清楚本殿是何人?” 轿子里的人沉声怒喝,帘子掀开了。 马希声从轿子里走出来,一袭青丝,一袭银灰锦袍,长袖轻佛,雍容优雅。 唐青容抬头仰望,僵在原地,整颗心都凉了:“殿、殿下!” 马希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话的情绪毫无起伏:“唐青容,作为丫鬟,你是否闲了点?” 唐青容隐隐感觉有股山雨欲来的氛围,神经绷紧,慌忙解释:“没有没有!奴婢只是来取钱,好偿还欠殿下的债而已!” 言毕,她努力挤出笑容,淡化尴尬的气氛。 马希声没有追究下去,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唐青容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他发言,很是困惑:嗯?是什么意思呢? 不待她参透这当中的含义,马希声已催促她离开:“随本殿回府吧!” 唐青容左右张望,见唐半初没有跟来,急忙解释:“殿下,您先回去吧,初初还在桃源居,奴婢要回去找他呢!” 马希声蓦然板着脸,不怒而威:“不要挑战本殿的忍耐极限!” 唐青容不敢挑战,唯有顺从了:“好吧,那奴婢随同殿下回府就是了!” 马希声这回满意了,走过去撩起轿子的帘子,命令道:“进来!” 唐青容怔了一下,方意识到马希声这是何意。 他居然不顾主奴尊卑,让她与他同坐轿子,这是何等的殊荣,何等的诡异! 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坐着一男一女,唐青容只稍微一想,便心如乱撞。 她实在无法承受这份殊荣,紧张地回绝:“不、不用了,奴婢用走的就行!” 言毕,她动作有些僵硬地往前走,同手同脚,只差没摔倒。 马希声见此,冷冷地抛给她一句:“腿短还敢要求走路,你是想让我们一群人等你么?” 原来,他让她坐轿子,是嫌弃她腿短! 察觉众人在抿嘴偷笑,唐青容羞得捂着老脸,二话不说地钻进轿子里。 她以为这途中会发生一些亲密接触之类的羞涩事儿,可事实上,她想多了,马希声在轿子里闭目养神,坐姿稳如泰山,似乎遗忘了她的存在,这一路,风平浪静,不安静的是她那乱跳的心。 回到衡阳府,她本想去看看唐半初回来了没,不曾料到一路安静如石的马希声忽然冷不丁地跟小丫说了一句。 “私自出府,重罚双倍!” 于是,小丫将府上一大半的活皆扔给她做,还不让她吃饭。 待她在小丫的监督下,老老实实地把话干完,方得到一个馒头充饥。 可她刚要啃馒头,马希声却命人前来吩咐她扫马桶。 她哭丧着脸扫马桶,心里痛恨马希声这两面三刀的虐待狂,愤然指着月亮发誓,只要马希声不死,她便活着,跟他死磕! 不巧的是,此话被路过的丫鬟听见,经过辗转流传后,竟变成了她势要跟衡阳殿下生死相随。 流传到了马希声那处,马希声只是淡淡地评论了一句:“本殿的丫鬟还是挺忠心的!” 唐半初深知唐青容与马希声水火不容,不能让唐青容得知此流言,花费了一番功夫将其隐瞒了下来。 于是,毫不知情的唐青容为了从马希声那里讨回一千两来填补抢郡马的那笔债务,费劲脑汁地去讨好马希声,无形当中坐实了这个流言。 她得知马希声最崇拜之人是后梁□□朱温,猜想他必定也喜欢吃鸡,于是一大早便去抓鸡熬汤。 到了夜里,她瞧见马希声回来,便端着鸡汤过去讨好: “殿下,请尝一下奴婢特意为您熬的五色灵芝鸡汤吧!这可是用了五种颜色的灵芝一起熬的,奴婢已经忍不住喝了三大碗,可好喝了!” 马希声瞧她露出回味无穷的神色,心动了,接过鸡汤尝了一口,觉得美味异常,忍不住喝个精光。 放下碗后,他动容地赞许道:“嗯,味道不错。” 他觉得碗里的紫灵芝有些眼熟,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便问:“你身无分文,这灵芝从何处来的?” 唐青容冲他甜甜地笑道:“今日早上打扫的时候,在您的库房发现的。” 马希声瞬间脸色阴沉:“那是本殿花了十年功夫,从五岳搜集过来的灵芝,准备下个月献给父王做寿辰礼的。” 想到如此珍贵的灵芝居然就这么落入她与自己的腹中,马希声怒然站起,严厉地下令:“罚你吃萝卜一个月,抄写佛经五百遍!” “啊?”唐青容呆住了,感到很是委屈,“怎么能这样呢!” 她咬着托盘,可怜兮兮地看着马希声,宛如小鹿般惹人怜爱。 然而,铁石心肠的马希声视若无睹,旁若无人地看军策。 唐青容委屈地撇撇嘴,黯然走出去。 虽然从今日起,她只能啃萝卜度日,可这无法磨灭那讨回一千两的心。 她寻思着马希声整日看书作画、埋头写军策,肩颈必定会酸痛,若是给他按摩按摩,活络一下胫骨,指不定他喜欢上了,那她便能顺势讨回那一千两。 只是,她忘了在古代,男女授受不亲。 当马希声听到她要求自己脱衣时,仿佛看到了疯子,厉声怒喝:“胡闹,给本殿出去!” 唐青容不曾料到马希声的反应如此之大,也难得见这平日里总是冷着脸的男人羞红了脸,自然不会放过。 她极力劝说道:“殿下,你就别害羞嘛,只要你试过,保准你舒服!” “你……” 马希声瞪大凤眸,实在不晓得如何说她。 从前调戏他的狗也就算了,如今还调戏到他这主人的头上来了,简直无法无天! 唐青容见马希声瞪眼吹气,有那么几分可爱,不再像平日那般威严慑人,便决定先让他尝尝滋味,一鼓作气地上前强行给他拉筋按摩。 “啊!” 由于她用力过猛,马希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唐青容吓得慌忙放开,瞧见马希声那脱臼了的手臂,很没种地落荒而逃! “对不起,奴婢再也不敢了!” 接下来几日,唐青容不敢出房门半步,安分地啃萝卜,抄写佛经。 庆幸的是,马希声近日政务繁忙,没空修理她。 于是,安分了几日的唐青容又想念那一千两了,忍不住蠢蠢欲动。 此次,她特意寻求小丫姐姐的帮忙,给马希声准备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百鸡宴,趁着马希声吃得欢之时,笑眯眯地走出来。 马希声瞧见唐青容,便觉得手臂在疼痛,冷着脸,不理会。 唐青容见此,可怜兮兮地看向小丫,向她求助。 小丫善意地向马希声说道:“衡阳殿下,这些都是青容妹妹特意为你做的。” 马希声内心动容,但依旧冷着脸。 他放下碗筷,转身目光凌厉地看向唐青容,问:“说吧,你如此刻意讨好本殿,有何目的?!” 唐青容等的便是这个时机,笑容狗腿地回话:“殿下,不晓得您还记得您从桃源居那里替奴婢取走的一千两呢?” 马希声闻言,心中明了,却故意不给与回应。 唐青容心里着急了,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下去:“殿下,可否用那一千两抵消抢驸马的罚款?” 马希声早料到她会打这注意,很遗憾地告诉她: “恐怕不行!” 唐青容激动了:“为何?” 马希声轻描淡写地说道:“上回吏部侍郎来府上做客,刚巧手头有点紧,瞧见了你那一千两,便拿去了。临走前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 唐青容听到马希声这话,已不晓得说什么了,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小丫觉得唐青容实在太可怜了,忍不住低声问马希声:“衡阳殿下,这样是否太过分呢?” 马希声那冷漠的脸上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会么?” 小丫见此,在心里感叹:哎,我家主子性格真恶劣! ※※※※※※※※※※※※※※※※※※※※ 抱歉啊,天使们,为了补充周六日的不更,今日二更哦! 第七章,无法理解的主人殿下 第七章,无法理解的主人殿下 因有好心的丫鬟相告,唐半初得知姐姐坐在水井边发呆,生怕她又轻生,急忙寻来。 他的姐姐虽平素行为不良,但宁折不屈,不会想不开,为何死里逃生后,会性情大变呢? 及至水井前,他急忙上前将唐青容带离现场,而后关切地询问:“姐,你怎么啦?” 唐青容鼻子一酸,激动地上前抱住唐半初:“初初,一千两……没了” 唐半初微怔,伸手拍拍唐青容的后背,贴心地安抚道:“姐,别难过,我们回房再说!” 同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怪异之感。 他的姐姐对钱财向来不在意,为何如今对钱财如此执着呢?难道脑子有病,性情也会大变? 唐青容并未察觉唐半初心中的疑惑,无精打采的点头:“嗯!” 于是,姐弟两人互相扶持地回房,关起门来说话。 唐半初觉得有些事唐青容得记回来,于是坐在唐青容的身旁,郑重其事地说道:“姐,因为你失忆了,所以我告诉你,殿下搜刮我等钱财不是头一回了,他一直都这样,所以你看开点吧!” 唐青容闻得此言,如遭晴天霹雳:那不是她的克星、死敌? 她的心中倍感委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绞尽脑汁地讨好那个抠门殿下!” 唐半初觉得这是他的疏忽,满怀歉意地挠了挠脑袋,却显得青涩可爱。 他想着这些日子唐青容待马希声的那番态度,困惑地询问:“姐,你很奇怪,从前你都躲着殿下,整个府邸,最怕见到殿下的人就是你了。” “额……” 唐青容不曾料到南楚唐青容与马希声的真实关系竟是如此,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反常。 她觉得此事暗藏猫腻,紧张地问道:“我为何怕见到他?” 提及原因,唐半初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他紧张地四处张望一番,而后神秘兮兮地凑到唐青容的耳边,悄声告知:“因为殿下曾经是你的未婚夫啊,你们从小就被圣上定下了娃娃亲,你每次见到他都会睡不着!” “……” 唐青容呆住了,也惊住了! 原来这南楚唐青容与这抠门殿下竟然暗藏着此种惊人的关系! 这老楚王跟夏家是有多大的仇恨啊,居然要人家的闺女嫁给这种抠门到变态的男人? 幸亏夏家早被老楚王端了,否则此刻她还得跟这个抠门殿下成亲呢? 想到新婚之夜,掀开红盖头的那一瞬间,瞧见的是马希声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刮干净的情景,唐青容的感觉很是不好,紧张地向唐半初确认:“这抠门殿下应该不晓得我们的身份,不晓得我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吧?” 唐半初自信地笑道:“姐,你放心,山庄被灭那时我才七岁,你才九岁,这世上除了庭生侄子,没人知晓我们还活着。” 唐青容头一回得知他们还有个侄子,忍不住追问:“庭生侄子是何人?” 唐半初坦然道:“庭生侄子是左相姚彦章的儿子,是我们的表侄子。” 唐青容在心里头默默地算了一下南楚左相姚彦章的年龄,似乎比她爹的年龄还高一些呢! 想不到这南楚唐青容居然有一个左相老表弟?还真是意外! 唐青容想到自己日后被一个比自己父母还年纪稍长的人唤作表姐,心情颇为复杂。 可细想一下,有如此强大的靠山,她不愁找不到欧阳北城,不愁赎身不了! 如此想着,唐青容笑容灿烂地对唐半初提议道:“初初,我们明日去见见庭生侄子吧!” 唐半初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好!” 唐青容转过头去,凝望着窗外。 此刻的她眼中只有脱离苦海的美好向往,完全没有察觉到唐半初那清澈的眸里弥漫着沉痛的哀伤。 直到次日凌晨,唐半初将她带到郊外的坟墓前,她才察觉到唐半初的忧伤。 唐青容盯着姚庭生的坟墓,呆住了:“初初,我们的庭生侄子怎么死了?” 唐半初眼神哀伤地回忆道:“我不知道,当年你从山坡上摔下来,晕倒了,还被官兵追杀,庭生侄子将你和我带回山洞里,让我不要出来,他去引开那些官兵,然后我一直在山洞里等,可是庭生侄子一直没回来,后来你发高烧,我就背着你下山找大夫。之后我们来到长沙府都,才知道庭生侄子病死。” 唐青容并非是南楚的唐青容,对此事自是毫无记忆,也无多大的悲伤。 她瞧见唐半初如此难过,感受到他们姐弟与姚庭生之间的深厚情感,上前安抚道:“初初,别难过!我们去找姚表弟吧!” 唐半初先是一怔,而后想起唐青容失忆之事,便提醒道:“姐,你不要去找老表弟,他不可靠!” 唐青容怔然问道:“怎么啦?” 唐半初蹙着秀气的眉宇,气愤地将事情的原委说出:“庭生侄子应该是为我们引开官兵时遭遇杀害的,可老表弟却对外宣称他病死了,而且当年朝廷指控我们云啸山庄通敌叛国,一夜之间杀了我们山庄三百余口,他却跟我们撇清关系,还亲自抓拿当年被通缉的我们,将被当做我们的一对童男童女处死。” 唐青容从唐半初的言语当中深深地感受到他的痛心疾首,也明白了为何他们姐弟不去投靠位高权重的姚彦章,为何这些年他们不与此人相认。 只是,为了稳固权势,亲人,甚至儿子被杀了,居然无动于衷,反而助纣为虐,此人还真够心狠的啊~! 这样的人,唐青容自然不愿扯上关系,于是叮嘱唐半初:“初初,人各有志,还是忘了这门亲戚吧!” 唐半初乖巧地点头:“嗯嗯,姐说的总是有理!” 唐青容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心里想着,还是乖乖地回去想办法赎身吧。 回去的路上,一路颠簸,唐青容在车厢内坐得很不舒坦,于是走出车厢,坐在唐半初的身旁。 她托着腮帮子,认真地打量着唐半初,越发觉得此人明亮耀眼,卖身给衡阳府为奴,实在委屈。 她很好奇,当初他们姐弟两人是如何卖身给那个抠门殿下的,于是发问道:“初初,说起来,当初我们是怎么卖身给衡阳府的呢?” 唐半初不晓得唐青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认真地回话:“当初山庄被灭,我们流落街头,捡到一条狗,结果狗没过两日便死了,于是卖身葬狗,衡阳殿下刚巧骑马路过,便花了十文钱买了我。” 唐青容怔然,困惑地追问:“那我呢?” 唐半初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衡阳殿下当时要求必须买一送一,你是附赠品。” “……” 唐青容顿时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她,居然只是附赠品…… 她在那个抠门殿下眼里就只是个附赠品! 好吧,附赠品就附赠品吧,当初如此贱卖,赎金应该不会多到哪去的。 她要跟那个抠门殿下好好谈谈! 如此,唐青容下定了决心,踌躇满志地回衡阳府找马希声。 恰巧,马希声正在书房作画,负责伺候的小丫领了命,走出了书房。 她赶紧溜进去,笑容可掬地对马希声说道:“殿下,奴婢有要事跟你谈。” 马希声头也不抬,话语干练地说道:“给你三步路的时间。” 唐青容了解此人向来说一不二,赶紧一口气把话讲完:“殿下,奴婢想要赎身,请问奴婢跟弟弟赎身,需要多少银子呢?” “赎身?”马希声那如寒潭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他抬头看了唐青容一眼,冷着脸说道:“那就拿一万两银子过来吧!” “这、这也太多了吧!” 唐青容气得杏眼怒瞪,实在接受不了马希声如此漫天开价。 她不满地抗议道:“我们当年卖给你才十文钱,而且还是买一送一,你是强盗吗?” 马希声放下笔墨,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从容地清算给她听:“当年你们不是衡阳府的人,就值那么点钱,不,其实那时候本殿还是亏了,早知道跟你们讲讲价,说不定一文钱就能买下你们了。” 说到此处,马希声忍不住露出懊悔的表情,为那失去的钱财肉痛不已。 “……” 唐青容瞧着他这抠门相,恨不得凑一拳。 不待她行动,马希声又接着自信满满地说道:“如今你们是我衡阳府中人,自是身价非凡,本殿若是将你们姐弟出售,绝对能收获千百万两,一万两这个价格算是最便宜的了。” 唐青容听他如此一说,觉得还真是头头是道。 就唐半初那个模样儿,绝对值千万两,她竟无言以对! 马希声瞧着唐青容在发愣,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索要道:“青容,一万两拿来,本殿给你卖身契。” 唐青容恨不得立刻掏出一万两给他,无奈身无分文。 她厚着脸皮对马希声笑道:“奴婢能赊个账么?” 马希声即刻板着脸,坐在榻上,不近人情地拒绝:“十辈子都不可能!” 唐青容眼巴巴地盯着他一会,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准备灰溜溜地离去。 次日,唐半初到书院念书,唐青容瘫在床上,继续装死。 小丫见唐青容还不起身,打发了几个人来,皆劝不动她,本不想理会,无奈此刻马希声下令要唐青容伺候,她唯有亲自去找人。 “青容妹妹,衡阳殿下命你前去伺候他笔墨。” 蜷缩在被窝里的唐青容闻得此言,脸色一红,慌忙装可怜:“小丫姐姐,我觉得很不舒服,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言毕,她故作痛苦地呻、、吟。 小丫即刻紧张起来了,担忧地询问:“青容妹妹你怎么啦?脑子又不舒服了?” 唐青容闻得此言,纳闷地翻了个白眼。 不料,小丫以为她要死了,吓得慌忙跑出去,大喊:“快去请吴大夫过来,青容妹妹快不行了!” “……” 唐青容把头埋进棉被里,实在不晓得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觉得再这般待在此处,恐怕这辈子就这么过了。 于是,她趁着小丫在外头,从窗户跳出去,潜入唐半初的房中,换了一身男装,而后躲开衡阳府的耳目,熟门熟路地溜出府。 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一千两没了,那她便到桃源居领取酬金更高的任务。 此次到桃源居,她唐青容可学聪明了,不再敲门,学着唐半初念诗。 果然,不稍一会儿,桃源居的门打开了。 布谷从里面走出来,恭敬地向她鞠躬,询问道:“雨公子此次前来,是要领取任务么?” 唐青容照模照样地回礼,笑道:“布谷小先生,我要领取酬金一千万两的任务。” “一、一千万两?”布谷惊呆了,为难地向唐青容解释,“可是雨公子,桃源居发布的任务最高酬金只有一万两。” 一万两?赎身的金额? 唐青容在脑中盘算了一回,觉得先赎身,再还债也未尝不可,于是笑对布谷:“那就给我酬金一万两的任务吧!” 布谷上下打量了唐青容一番,觉得她并无能力完成此任务,更无偿还任务失败后的赔偿金额,一时之间拿不住主意了。 他觉得此事该去请示主人,便礼貌地向唐青容说道:“雨公子,请稍等。” 唐青容以为他去给自己取任务贴,不在意地点头。 布谷关上了门,快步走到桃源居内殿,隔着帘子恭敬地向里面的男子请示:“主人,衡阳府的雨公子要领取那个任务,布谷不知该不该颁发。” 第八章,自作孽,不可活 第八章,自作孽,不可活 “衡阳府的雨公子?”帘子里的男子似乎听到了有趣之事,别有深意地笑了,“呵呵,想来是庭生那个表姑姑吧!让她接吧,庭生该回来了!” 布谷晓得主人做事自有他的理,恭敬地应声:“是!” 此刻候在门外的唐青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是偷跑出来的,指不定衡阳府的人此刻上山来逮她。 她盯着桃源居的大门,心里很好奇,里面究竟是何等的模样?这桃源居的居主又是何方神圣? 她寻思着要不要硬闯进去时,门打开了,布谷递给她一张镶金的任务贴。 她瞧都不瞧一下里面的任务内容,便急匆匆地离去! 鉴于此次是偷溜出来的,唐青容不敢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进入。她站在围墙外头,寻思着是爬墙而入,还是从大黄的狗洞钻进去? “姐,你在做什么?” 从书院归来的唐半初瞧见唐青容举止古怪,急忙走过来瞧瞧。 唐青容瞧见清秀稚嫩的唐半初,忍不住激动地拥抱他一把:“初初,此刻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唐半初耷拉着脑袋,猜不透唐青容为何有此举此言。 唐青容紧张地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激动地将唐半初拉到墙角,将金贴子递过去:“初初,你看,酬金一万两的任务,姐给领取回来了!” 她见唐半初接过金贴子,斗志昂扬地表示:“只要我们完成此次任务,便可赎身,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唐半初拿着金贴子的手不由得抖动了一下。 这桃源居的金贴子不是何人都能接,也没几个人敢接的。他的这位姐姐,不过是个低微的丫鬟,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自信接下这种贴子呢? 她可曾想过,若是他们无法完成此次的任务,如何偿还双倍酬金? 唐半初见唐青容如此高兴,不忍扫兴,打开金贴子,准备替她认真研究一番。可瞧见那任务的内容,他感觉这天要塌了! 他想,若是此事让衡阳殿下察觉,他们会死得很惨的! 他认为唐青容一定不晓得此次的任务,抬头向她确认:“姐,你晓得这次的任务内容吗?” 唐青容漫不经心地问:“哦,是什么呢?” 唐青容见唐半初的神色古怪,好奇地将金帖子拿来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此次的任务竟然是让吴越的质子钱传琇回南吴国。 如今南楚、后唐与吴越三国的关系紧张,这钱传琇乃吴越国主钱镠最宠爱之子,楚王怎可能轻易让他回国? 她唐青容不过是衡阳府最低微的九等丫鬟,何德何能做到这种连朝廷重臣都无法做到之事? 可若是她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上哪取得两万两赔偿给桃源居呢?若是桃源居的人上衡阳府要债,那抠门殿下不灭了他们姐弟才怪! 思及此处,唐青容后悔到肠子都青了。 她不晓得如何应对此事,只是不想连累无辜的唐半初,于是郑重地叮嘱他:“初初,此事你就别参与了,姐会独立承担后果……” 然而,唐半初无法接受,阻拦了她的后话。 他神情笃定地表示:“别说了!姐,无论有多艰难,我都会帮你完成此次的任务!” 面对如此护着自己的唐半初,唐青容感动不已:“初初!” 唐半初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提醒道:“看提示!” 唐青容瞧着他这可爱稚嫩的小脸,心情大好地笑了:“原来还有提示?让我瞧瞧!” 她接过金贴子,若有所思地念道:“让质子成为郡马?” 她认真地斟酌此话,恍然大悟:“对哦,质子成为了郡马,两个就成了联姻关系,那质子就能名正言顺地回母国了!唔,这事简单,只要撮合质子与郡主便可。” 唐半初不忍心打击唐青容的自信,可瞧见她那一脸的无知,忍不住开口提醒:“姐,郡主住在深宫,质子被软禁在守卫森严的质子府,他们连见个面都难,你如何撮合他们?” “额……”唐青容发现此事真的很难办,可不想让唐半初为此担忧,便硬撑道,“总有办法的!” 唐半初不以为然,心有戚戚地问道:“姐,你可知南楚有多少位郡主?” 唐青容对南楚的皇室成员并不熟悉,抬头猜测道:“自古帝皇多风流,没有十几个,也有□□个吧?” 唐半初认真地伸出两根手指,道:“只有两位!”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解说道:“一位是端庄贤淑的成玉郡主,已嫁南汉皇帝刘?,如今已被立为皇后。” 唐青容的脸色变了变,忐忑地探问:“剩下那位,不会是安宁郡主吧?” 她多么希望唐半初否定,然而,唐半初却残忍地告诉她:“没错,就是被你抢了郡马的安宁郡主!” “……” 唐青容身子僵了,觉得这日子没法活了。 她转过身去,垂头丧气地钻到大黄的窝里,拱了拱身子。 面对如此诡异的举动,唐半初吓得慌忙跑过去: “姐,你在做什么?” 唐青容不想面对残酷地现实,木然地说道:“我不是你姐,我只是一只单纯的大黄。” 唐半初被她这般的逃避方式弄得哭笑不得,边拽着她出来,边哄道:“姐,你别这样,我们回去好好想办法!一定会有解决之法的!” 唐青容逃避似的闭着眼,不想挣扎,由着唐半初带她回衡阳府。 可两姐弟才刚踏入衡阳府的大门,便瞧见他们家的主子四平八稳地坐在正殿的正门,表情冷峻,喜怒无色。 唐半初瞧着马希声这等候已久的阵势,心下便晓得,唐青容又惹毛这位殿下了。 他与唐青容下意识地视而不见,天真地以为此种掩耳盗铃的行为能让他们躲过一劫。 然而,马希声只那么沉声一喝:“过来!” 他们便乖乖地走过去,规规矩矩地行礼:“殿下!” 马希声明显是冲着唐青容而来的,可正眼也不瞧她一下,反倒跟唐半初讲话:“初初,今日夫子跟本殿夸赞你,说你乃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想举荐你到龙门书院,本殿觉得这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唐半初不曾料到马希声如此平淡地与自己交谈,竟说出如此惊人的消息,一时之间,呆若木鸡。 龙门书院? 就是那个先有名震天下的龙门七秀,后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齐王妃申暮月,人才辈出,立足于十国的贵族书院? 天哪,他竟然能进这样的书院,简直如同坠入梦中。 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唐半初激动不已,恨不得即刻前往龙门书院,步入那梦寐以求的求学圣地。 只是…… 他看向旁边一脸颓废的唐青容,犹豫了。 他从小与姐姐相依为命,况且姐姐自从殉情不成,得了脑子病,隔三差五地做一些诡异之事,他怎能狠心丢下姐姐不管呢? 思及此处,唐半初捏紧拳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殿下,我是不会离开我姐的!” “初初!” 唐青容不晓得龙门书院有何了不起,只是从他们的交谈中猜测马希声想让他们姐弟分开,遭到唐半初的拒绝。 虽则她并非是唐半初的姐姐,可依旧为他对姐姐的这番情意所感动。 她上前握住唐半初的手,坚定地对马希声说道:“奴婢是不会跟初初分开的!” 马希声挑了挑眼眉,语带威严地说道:“本殿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来本殿面前嚣张了?” 顶着凌厉的眼神,唐青容心虚地低头,不敢吱声了。 马希声并未因此放过她,语气不轻不重地吩咐道:“在本殿动怒之前,自己到刑房领罚去!” 唐青容心中惊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向来脑子转得快,连忙捂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呻、吟:“奴婢的脑子病又犯了,似乎浑身乏力!这该如何是好呢?” 说着,她顺势倒向唐半初,装作虚弱地提醒道:“初初,快扶姐回房!” 然而,她与唐半初还没反应过来,马希声便眼明手快,将她一手揽入怀中,霸道而强硬。 马希声低头对她慢悠悠地说道: “本殿扶你……回我的房!” 唐青容心神一抖,慌得连忙跳开:“不、不用了,奴婢没事了,这就去领家法!” 言毕,她急忙往刑房的方向跑去。 然而,马希声一手提起她,冷着脸往屋子里拽:“家法哪伺候得了你,今日就让本殿的军法来伺候你吧!” 马希声的表情虽一如既往地冷酷,但唐青容感受到他那深深地震怒。 好汉不吃眼前亏,唐青容慌忙求饶:“殿下,奴婢知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然而,马希声不为所动,依旧保持冰封千里的状态。 唐青容无计可施,唯有可怜兮兮地向唐半初求救:“初初,救我啊!” “姐!” 唐半初想要跑过去助唐青容逃脱,然而,被小丫与家丁们阻挡了。 一夜过后,唐青容战战兢兢地从马希声的房中走出来。 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自己的闺房。 担忧了一夜的唐半初瞧见她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连忙上前扶她到床边,关切地慰问:“姐,你没事吧?” 唐青容慵懒地躺在棉被上,顿感舒坦。 她不想回应唐青容的问话,转移话题:“初初,这个时辰你不是在书院么?为何还待在府上?” 第九章,府中出现怪异男子 第九章,府中出现怪异男子 唐半初坐在床边,贴心地给唐青容捏肩,回话:“我担心你,所以跟夫子告了个假!” 唐青容鼻翼一酸,动情地把脸贴到唐半初的手臂上,很是感动:“初初,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唐半初宠溺地笑了笑,觉得死而复生的唐青容变得矫情了。 唐青容偎依着唐半初,觉得心里暖暖的。 唐半初的身上有种干净的香草气息,与高中时代的曹光很是相似。高中学业繁重,那时的他们常常很早起床看书,曹光总在安静的操场上等候,为她买好早餐,然后两人在榕树下边吃着早餐边看书,彼此偎依,心里甜甜蜜蜜…… 忆起曹光,唐青容黯然神伤,也不晓得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是为何,如今何在? 思及此处,她忽然坐起来,对唐半初说道:“初初,我们现在到质子府外探风!” 唐半初不晓得她哪来的精神,瞧着她那一脸的疲惫,疼惜地劝说道:“姐,你都这副模样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料唐青容闻得此言,激动不已:“休息?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远离这抠门殿下的钱!” 想起马希声,唐青容又气又委屈。 那个男人简直没人性,居然将她当作士兵那般操练,整整折腾了她一个晚上,如今她感觉腰酸背痛,骨头似乎一碰就会散架了。 长这么大,她还没如此遭罪过! 更要命的是,那个男人事后居然还要罚钱! 思及此处,唐青容恨得捶胸顿足。 唐半初不晓得昨夜发生了何事,可瞧见唐青容这般的激动,这般的痛心疾首,猜想她昨夜必定受了不少刺激。 他不想去刺激唐青容,识趣地点头。 于是,他们姐弟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质子府外。 质子府守卫森严,堪称铜墙铁壁,府中出入之人皆要盘查、搜身,记录在案。质子钱传琇若要出府,必须得到允许,且有一群杀气腾腾的官兵跟随。他所到之处,生人不得靠近,熟人更不得靠近,因此,质子钱传琇几乎不出府,跟养在猪圈里的猪没两样。 另外,质子钱传琇是个花痴,喜欢赏花、养花、以花作画,因此,质子府会定期进一批花草。唐青容本想假扮花匠,跟那群往质子府送花的花匠混在一起,偷偷溜进去。然而,从唐半初口中得知曾有人想使用这招,遭到了怀疑,只是有那么一点可疑,就被砍了,因此,她果断地放弃。 她打算不从正门进入,翻墙而入,然而,唐半初随手丢进去一个梨子,隔着墙根她也能听到那密布的箭雨与侍卫们急促的脚步声。 若进去的是人,估计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唐青容吓得心惊胆战,拉着唐半初躲得远远的。 在茶楼喝了十杯茶,她终于定下心来,同时为自己到处碰壁感到纳闷。 她忍不住向唐半初打听:“初初,这质子府的防卫着实厉害,究竟是何人负责的?” 唐半初怔然,而后想起姐姐失忆了,便告诉她:“我们的衡阳殿下!” 唐青容怔然,而后瞪大眸子:“居然是他?” 她的惊叫瞬间引来了周围的关注,她察觉到此点,尴尬地缩着脑袋,向唐半初瞪眼:“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唐半初挠了挠玉白的发髻,表情有些无辜地解释:“我以为你知道。” “额……” 唐青容认真地寻思了一番,觉得怎么着她也该知晓此事,横竖皆是她的大意所致,怨不得他人。 她冲唐半初尴尬地笑了笑,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把头埋在双臂,觉得很丢脸。 唐半初见此,善意地开口,化解此种局促的氛围: “姐,你可知为何质子府是殿下负责的呢?” 唐青容抬头想了想,确定自己不晓得,便好奇地问:“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 唐半初为唐青容斟了一杯茶,娓娓道来。 因吴越与后唐的关系变得紧张,连带向后唐称臣的南楚也与吴越的关系变得紧张,可南楚人向来爱好和平与经商,不想卷入战事,便与吴越签订和平协议,只要吴越的君主将最宠的儿子钱传琇送来当质子,保证不参与任何攻打吴越的战事。 吴越虽强大,但忌惮后唐与南楚联手合攻,无奈之下,唯有忍痛将钱传琇送来南楚。 如此,钱传琇虽为质子,但有别于其他质子。 南楚不能杀他,也不能让他被杀,不能让他逃跑,也不能让其与母国的细作接触,不能太优待他,也不能怠慢他,这当中的分寸必须拿捏得很准,否则一个不留神,便得罪了吴越与后唐两国,为南楚招来灭顶之灾。 那么,这负责保护与监视钱传琇的重任,交付给何人呢? 此乃楚王马殷最头痛之事。 吴越人才济济,国君钱谬与他的儿子们皆不是省油的灯,其义子钱辅轩更是名动天下的武林尊者,龙门书院的戒律师叔,龙门七秀之首申暮光的知己好友,如今还成了拥有颠覆天下势力的无烟城城主的夫君。若是吴越有意在质子身上做文章,恐怕他们南楚很难招架得住。 因此,此事表面上看虽是美差,但其实是个烫手山芋,楚王马殷还没将其丢弃,朝中大臣已互相推搪,导致安置质子之事依旧悬着。 就在楚王头痛不已时,其四子文昭公子马希范自告奋勇,想要接下这桩重任。 遗憾的是,楚王并不理会这位不受宠也不起眼的儿子,反倒因他此举想到了征战在外的次子衡阳公子马希声。 楚王向来倚重衡阳公子马希声,这下认定,除了他,无人能胜任,便火速召他回长沙府都。 而衡阳公子马希声也没让他失望,这些年来,将此事做得恰如其分,让他终于能安稳入睡。 唐青容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只有一个想法,那位文昭公子还真可怜! 唐半初见唐青容久坐不语,推了她一下:“姐,你在想什么?” 唐青容不想回答,淡淡地敷衍道:“没什么。” 她在心里寻思着,唐氏姐弟从小跟随着马希声,如今这长沙府内,何人不晓得他们姐弟是衡阳府中人呢?既然质子府内外皆也是衡阳公子马希声的人,他们姐弟大可以顶着马希声的头衔进去的吧? 如此想着,唐青容激动地对唐半初说道:“初初,我想到法子了。” 唐半初没料到唐青容如此神速,深感意外:“什么法子?” 唐青容胸有成竹地笑道:“我们去跟那些守卫说,我们奉了衡阳公子的命令,前去给钱公子送东西,他们准不会阻拦。” 唐半初认同此法,因他之前也曾想过。 只是,他不得不告诉唐青容:“即便守卫认得我们是衡阳府中人,但没有衡阳殿下的令牌,我们会被当作细作的。” “额……” 唐青容蓦然一怔,不得不佩服马希声的心思缜密,连这点都想到! 可她并未因此退缩。 不就是要拿到马希声的令牌么?办法多得是! 于是,她开始尽丫鬟之责,事事躬亲,鞍前马后地伺候马希声,意在逮着机会将其令牌顺走。 令牌挂在马希声的腰间,马希声总会专注做事,对其不甚在意,可奇怪的是,当她伸手去碰触时,对方总会恰巧地躲开。 察觉无法从马希声的身上偷走令牌,她便逮着马希声沐浴之时下手,可遗憾的是,令牌挂在马希声的面前,即便是一只苍蝇飞过,也难逃其法眼。 多次无法得逞,她痛定思痛,准备与唐半初夜袭马希声,可她前脚才踏入马希声的卧房,一把利刃便从马希声的床上飞出来。 旁边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血花四溅,鼠头落地。 她吓得面如土色,扭头瞧见被利剑割断脖子的老鼠,浑身发抖。若不是唐半初机警,及时捂住她的尖叫声,将她带出房,恐怕她会成了下一只“老鼠”。 跑回厢房,惊魂未定的她后背紧贴着门板,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 她拍拍胸膛,嘀咕道:“太可怕了,那家伙怎么睡觉都带着剑?” 相对于唐青容的惊恐,熟知内情的唐半初表现得从容多了。 他略带感慨地告诉唐青容:“殿下打从五岁那年夜里被蛇咬伤,此后睡觉,床边必须放着剑才能入睡!只要房内发出声响,他便会立即一剑飞过去,警觉性比狼还强呢!” 唐青容闻言,头皮一阵发麻。 如今,她算是了解到,马希声此人看似破绽百出,实则毫无破绽。 面对如此厉害的对手,她感觉有些无力了:“不就是一块令牌吗?要不要如何护着?” 唐半初觉得有必要让唐青容了解此令牌的重要性,便道:“姐,此令牌代表衡阳殿下的权势,有了它,能号令三军,随意进出皇宫,进出衡阳殿下负责之地,行使衡阳殿下之权,若是落入他国细作的手中,那后果是整个衡阳府都承担不起的。” 唐青容不曾料到这小小的令牌竟如此重要,有些退缩了:“这真是一块不得了的令牌!” 她不想碰触如此重要之物,可又不得不得到它,心中很是惆怅:“可我们需要它!” 她在心中衡量了一番,觉得还是不能放弃,迷茫的眼神变得坚定:“要如何才能拿到令牌呢?” 唐半初耷拉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姐,我想到一个简单又快捷的法子。” 唐青容的情绪瞬间被牵动起来,急切地问:“什么办法!” 唐半初笑得人畜无害地说道:“你去给殿下侍寝!” “哎呀!” 话音刚落,他便挨了唐青容一个刀手。 唐青容虽知唐半初在说笑,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唐半初的心向着马希声,而且,似乎不愿离开衡阳府。 她不想探究真实,只想早日离开,去寻找欧阳北城。 横竖反正,马希声的令牌,她志在必得! 抱着如此坚决之心,接下来的日子,她黏得马希声更紧,也将其令牌盯得更紧。 马希声见她如此望穿秋水的模样,都快把令牌盯出个洞来了,沉静如湖的眼眸里荡漾着一丝波纹。 他将令牌取出,在唐青容的面前晃荡了一下,故意冷着面问道:“想要本殿的令牌么?” 唐青容被他如此突然地一问,心虚作祟,慌忙摇头否认:“没、没有,奴婢要殿下您的令牌做什么呢,呵呵,真是的。” 她牵强地干笑了一声,忍不住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哦,这样啊!”马希声轻叹一声,故意惋惜地说道,“本殿瞧你近日的表现不错,本想赏你玩玩来着,可惜了!” 说着,他将令牌挂回腰间,埋头继续看军策。 “……” 唐青容盯着那令牌,欲哭无泪,悔恨得差点咬舌头。 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 不知不觉,便到了换班时辰。 唐青容瞧见小丫姐姐步入,灰溜溜地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坐在石阶上,手捧着腮,闷闷不乐。 在院落里啃骨头的大黄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情,叼着一根骨头前来示好。 唐青容略感意外,瞧着大黄那副纯良忠厚的模样,伸手去顺了顺它的毛,心中的郁闷稍减。 此时,她方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下意识地看过去,顿时被那黑不溜秋的陌生人吓了一跳。 ※※※※※※※※※※※※※※※※※※※※ 更新了,给我花花,给我收收,谢谢大家,跪舔! 第十章, 跟殿下去点兵 第十章,跟殿下去点兵 这、这便是传闻中的白日见鬼么? 她以为那只是幻觉,闭眼、睁眼,如此反复确认,可那“黑无常”不仅真实存在,还笑容灿烂地向她招手。 唐青容觉得黑脸上的那排牙齿白森森的,怪吓人的,慌忙牵着大黄跑回屋子,紧闭房门。 正在完成课业的唐半初被惊了一下,慌忙跑来询问:“姐,怎么啦?” 唐青容本想告知有鬼,可转念间,改口道:“初初,有个神经病盯着我看!” 唐半初即刻紧张地将唐青容护在身后,开启护姐模式:“姐,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言毕,他抽出宝剑,警惕地开门出去,而后发出惊叫声。 “高大哥!” 唐青容好奇地尾随出去,不料撞见了诡异的一幕。 唐半初竟然扔掉宝剑,神色喜悦地与那“黑无常”拥抱在一块,感情甚好。 唐半初兴奋地询问那“黑无常”:“高大哥,你不是在质子府伺候钱公子么?怎么回来了?” “黑无常”坦然回道:“质子府发生了些状况,我特意回来禀报主人的。” 唐半初眨了眨明眸,言语间有几分调皮: “那你不赶紧到书房,来这做什么呢?” 唐青容也好奇着,困惑地看向“黑无常”,不料“黑无常”羞涩地偷瞧着她,目光不巧而遇。 唐青容心头一紧,觉得这当中有猫腻。 细想一下,这南楚唐青容向来作风不良,面对周遭的雄性物种是毫无节气操守可言的,而瞧 “黑无常”这小样的,明显深受其害了。 唐青容头痛地扶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唐半初瞧着这情形,眼神变得暧昧:“哦,我懂了,嘿嘿。” 唐青容本就受不了“黑无常”那炽热的目光,听此一言,慌忙将唐半初拉到一旁询问:“初初,这神经病是何人?” 唐半初慌忙捂住她的嘴,低声叮嘱道:“姐,你可千万别让高大哥听见,否则他会哭死的。” 想着高欢离对自己的姐姐一往情深,如今在她眼中竟成了神经病,唐半初不由得向毫不知情的高欢离投以同情的目光。 此人与他们姐弟相交甚深,唐半初不忍他遭此待遇,便向唐青容介绍他。 唐青容得知“黑无常”与唐氏姐弟渊源甚深,对“黑无常”的偏见稍减。 原来,“黑无常”名叫高欢离,因长相不得生父欢喜,惨遭生父拒认,流落街头。 那年大雪纷飞,高欢离差点冻死在街头,恰逢唐氏姐弟碰见,见他可怜,便偷偷捡回衡阳府中,不料此事被管家发现。 管家为唐氏姐弟将不明来历之人带回府中大发雷霆,要杖责姐弟两人,且命人将高欢离赶走。 高欢离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唐氏姐弟为自己受罚,咬着一股劲扑倒唐氏姐弟身上,坚韧地替他们挡着棍杖,替他们受罚。 高欢离的身子骨瘦弱,臀、、部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始终不吭一声。 闻声走来的马希声瞧他如此重义坚韧,便将他留在府上,当自己的贴身随从。 而唐氏姐弟与高欢离因此结缘,从小玩在一块,亲如家人,感情深厚自是不在话下。 在南楚唐青容与郡主抢郡马之前,马希声因监管质子府之需,将忠厚老实的高欢离派到质子府,伺候钱传琇左右。因而,唐青容穿越到此处,不曾没见过他。 唐青容并非是南楚的唐青容,对这段过往自然毫无印象,对他们之间的情意也自然无法领会。 她只晓得,此次高欢离的出现,天助她也! 想到还得仰仗此人,她待高欢离的态度有了瞬间的转变。 她瞧着高欢离的模样,猜测比自己年长四、五岁,便拿出待故人之情,笑着跟他打招呼:“呵呵,高大哥,多日不见,你模样俊了不少啊!” “噗,俊?”唐半初不厚道地笑了,低声腹诽唐青容,“刚才还说人家是神经病来……啊!” 话还没讲完,他便被狠狠地踩了一脚。 唐青容无视唐半初委屈的眼神,笑声迷人地往高欢离那处迎上去:“高大哥,你不是要找殿下么?我领你去吧。” 高欢离顿感受宠若惊,记忆当中,唐青容从不曾待自己如此热情。 他困惑地看着唐青容,老实地问道:“青容,你怎么叫我高大哥了,从前你都是小黑离小黑离地叫我的。” 小黑离? 唐青容嘴角抽搐了一下,往高欢离的身上瞟了一眼,心里嘀咕:哪里小? 唐半初晓得唐青容此刻心中所想,机灵地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姐,高大哥其实只是年长我一岁,你可比他年长一岁哦。” “额……” 唐青容实在无言以对。 究竟是怎样的岁月,才能让一位少年长成这样。这若是搁在非诚勿扰,估计那灯是灭个没剩的了! 高欢离是个忠厚老实之人,自然无法猜想唐青容所言所想,只是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唐青容,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心如鹿撞。若不是他天生脸黑,必定脸红耳赤。 他见唐青容与唐半初旁若无人地打闹,比从前开朗了许多,心中欢喜得很。 唐青容察觉高欢离这木头又对自己傻笑了,心虚不已,故意大喊道:“阿离!” 小黑离她可喊不出口! “我领你去见殿下吧!” 言毕,她心虚低头,率先往书房走去。 高欢离以为唐青容在害羞,心情兴奋地跟上。 当他们步入书房时,马希声正专注地作画,小丫静静地候在一旁。 难得的宁静因他们的到来,被无情地打破了! 马希声抬眼瞧见唐青容春风满面地领着高欢离进入,沉静如湖的凤眸眯缝了一下,兴致全无。 他将笔放下,轻蹙冷眉:“此画还真不尽人意!” 善于察言观色的小丫即刻贴心地为他送上热毛巾,待马希声擦手后,恭敬地接过毛巾,双手将泡好的龙井奉上。 马希声品了一口茶,觉得还算合口,方开口问高欢离:“说吧,质子府发生何事了?” 高欢离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认真地禀报:“回禀殿下,钱公子忽然患上痢疾,正巧吴大夫回清心谷,属下特来请示,请何人为钱公子医治?” 马希声低头细细地品茶,心中在思量。 得尽快治好钱传琇,以防吴越以此来做文章,只是此事来得凑巧,难免有蹊跷,况且这长沙府都能信得过的大夫只有吴大夫,若是指派了旁人,恐怕早已被人收买…… “殿下,奴婢懂得如何医治痢疾,请让奴婢前往质子府吧!” 正当马希声苦恼着如何处理质子之事时,唐青容很缺心眼地自告奋勇。 马希声目光凌厉地射向唐青容,严肃地审视着她。 此刻的唐青容面露期盼的表情,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眸子亮得清澈,使得她整个人都夺目耀眼。 马希声发现这唐青容与唐半初不愧是姐弟,真是亮如明珠,耀眼如日月晨辉,可谓绝妙之人! 他收敛起锋芒,有意无意地质疑道:“你懂医术?为何本殿从来不知?” 唐青容心虚了,眼神不由得飘了起来。 她不懂医术,不过曾帮曹光在网上搜索过医治痢疾的知识,略有印象而已。可此次是接近钱传琇的大好时机,她怎能放过呢? 她眼神坚定了一下,故作镇定地撒谎道:“是……是郡马爷教奴才的。” 马希声静静地凝视着唐青容,不言不语。 他本是冷峻沉稳之人,喜怒不形于色,如今面无表情,眼神无波,更令人无法揣测其真实情绪。 唐青容面对此种人投来的目光,心虚得差点腿软了,不由得低下了头。 气氛不知为何,变得紧张,令人局促不安,连高欢离如此迟钝之人也能感受得出来,可无人敢打破。 马希声察觉唐青容的脚尖向外,似乎随时准备逃离,便凤眸上挑,朱唇开口: “好,准了!” 刹那间,在场三人皆松了口气。 马希声察觉气氛缓和下来,又向唐青容补充了一句:“医不好,禁足一年!” 唐青容正想为获得接近钱传琇的机会而欢喜,闻得此言,宛如当头被人泼了一身冷水,无法喜悦了。 她不想打击自信,选择性地询问马希声:“若是治好呢?” 马希声摸了一锭银子出来把玩,道:“回来赏你!” 唐青容盯着那银子,眸子亮如光:“谢殿下!” 这世上,除了曹光,再也没有比银子更令她心动之物了;这世上,除了与曹光在一块,再也没有比赚钱更令她倍感幸福的了! 有了金钱的动力,唐青容迫不及待地跟高欢离来到质子府。 与质子府外头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这质子府内百花争鸣,花香满溢,充满着诗情画意,初次进来,有种错进世外桃源的感觉。 唐青容不得不感叹,这质子钱传琇身为男子,还真是爱花。 饱览一番后,她随高欢离来到了钱传琇的卧榻。 钱传琇因出恭次数过多,虚脱无力地躺着,空气中还残留着恶心的臭味,旁人皆难受地躲着,这让钱传琇羞愤不已。他听闻高欢离请来个女大夫,激动得慌忙拒绝医治。 唐青容最厌烦此种墨迹的男子,不理会他。 虽说这男女有别,但钱传琇乃是尊贵的主子,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久等丫鬟,无需讲究,何况她本就不讲究。为了取得一万两,她毫不避忌地掀开帘子,认真观察钱传琇的症状。 确定钱传琇果真很倒霉地患上痢疾后,她放下帘子,吩咐高欢离去取白银花、白菊花各100克,煮开水泡给钱传琇服用。 高欢离打小没怎么读书,对花更是毫无研究,听得一头雾水。 唐青容不想对这根木头废话,命旁边一位看着伶俐的丫鬟去取材,而后吩咐另一个丫鬟往后做一些容易消化的流质食物给钱传琇食用。 丫鬟不太理解何谓流质食物,唐青容便告知她弄一些米汤、藕粉、稀粥或面条,还叮嘱她切勿让钱传琇吃有刺激性或多渣滓食物。 如今钱传琇此种虚弱状态,需要进食,补充一下元气,唐青容便吩咐丫鬟去熬些藕粉,待钱传琇服用方才那副花茶后,喂给他吃。 丫鬟领了命,退了出去。 高欢离见众人皆离去,独自面对唐青容,又紧张了。 唐青容并无察觉高欢离的异样,认真回想了一遍,跟高欢离说道:“阿离,钱公子必须在干净的环境下卧床休息,多饮开水,你得让人将此处里里外外清洁一遍,尤其是钱公子的身子。” 高欢离不住地点头,心悦诚服地夸赞: “青容,你好厉害啊,我一直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不晓得你竟然这么厉害!” “呵呵!” 面对此种毫无悬念的夸赞,唐青容不知如何回应。 不到一盏茶时刻,丫鬟已将花茶备好,匆忙端来。 钱传琇服下后,不再拉稀,再食用了点藕粉,脸色好了许多,很快便入睡了。 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庆幸结果如此。 她不想跟高欢离这傻愣子待在一块,想着府中有奖赏,吩咐高欢离明日来接自己,便迫不及待地回去找马希声。 ※※※※※※※※※※※※※※※※※※※※ 后妈属性,当属谁? 第十一章,殿下心思,难懂 第十一章,殿下心思,难懂 此次见着马希声,想着有银子奖赏,她难得笑容甜美地唤他一声:“殿下!” 马希声依旧表情冷峻,可行为比平日亲和多了:“坐!” 唐青容楞了一下,哪敢与此人坐在一块,慌忙婉拒:“谢殿下,奴婢不累!” 马希声不强求她,淡淡地说道:“忙了一日,渴了吧?喝口茶!” 言毕,他递给唐青容一杯茶香四溢的龙井。 唐青容不敢再拒绝,何况还真的渴了,便恭敬地接过来:“谢殿下!” 她并非高雅之人,不懂品尝,如饮水般一口喝下去,并无感觉,只觉得有些干涩、唇齿间有些余香。 她将茶杯放回桌上,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马希声表示。 她担心马希声赖账,忍不住搓着手,厚着脸皮向马希声讨赏:“殿下,奴婢不负重托,将钱公子治好了,那殿下的赏赐……” 马希声见唐青容欲言又止,回她一句:“本殿已赏了。” “啊?” 唐青容一头雾水,无法理解马希声所言。 马希声解释道:“方才那杯茶!” “……” 唐青容顿时僵了! 她实在受不了了,此次任务她必须完成,她必须拿钱赎身,远离这如魔鬼般恶劣的主子! 如此想着,唐青容苦闷的心情减少了些许,正想退出去找唐半初商量撮合钱传秀与安宁郡主之策,不料马希声在此刻发话了。 他轻描淡写地吩咐道:“青容,你回去歇息吧,明日随本殿到校场一趟。” 听他如此一说,唐青容哪能安心回去歇息?校场乃是军人训练之地,她一个丫鬟去做什么呢? 唐青容越想越不安,试图找借口推掉:“可奴婢明日还得去质子府替钱公子治病,殿下您是不晓得,这痢疾一旦开始治疗了便不能停,否则会出人命的。” 为了提高可信度,唐青容特意装得一脸真诚。 然而,马希声只是随意地给她一句:“去校场回来后,本殿放你三日假。” 她即刻变节了:“其实细想一下,钱公子的病症并没那么严重,少治疗一日不会死的。” 马希声似乎早料如此,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并无多大表示。 唐青容略带心虚地退出去,携着放假的美梦,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次日清晨,她神清气爽地来到马希声的面前,马希声瞟了她两眼,扔给她一套军装,待她勉为其难地穿上后,方领着她前往校场。 南楚军队采用“府兵制”,该制度最重要的特点是兵农合一。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 马希声身为判内外诸军事,会定期点兵,检阅训兵。 实战中,南楚骑兵与坐车的步兵会共同抵达战场,骑兵负责进攻作掩护,步兵组成“唐刀阵”,而他们所实行的基本战术是“侧翼迂回,前后夹击”,将步兵列阵的威力和骑兵强大的机动性能完美结合。 马希声所检阅与训练的,便是能否发挥最强大的“反骑兵军团”威力。 今日他一身银白的铠甲熨帖地穿在身上,肩后是宽大的银灰披风,森寒的头盔罩在头上,流苏的银色缨子垂在脑后,竖起的白色衣领上绣着暗白色的暗底龙纹,紧紧地包裹着他修长的脖子。 如此英姿飒爽,霸气凌然,比往日多了一份战意的肃杀,似乎蕴藏着无穷之力,也仿佛君主一怒,血流成河。 唐青容瞧着马希声训练将士的英姿,深觉他十分适合当一名号令千军的大将,总令人肃然起敬。 这古代的盔甲着实笨重,甭说穿着行走操练,便是站立着,也觉得沉重,唐青容见马希声与众人并不关注自己,便悄然地退到一旁,而后找了个角落脱掉盔甲,优哉游哉地歇着。 偶然间,她听到路过的士兵夸赞马希声,其一是: “一将无能,害死三军。而我们衡阳将军的将才之能,足以击溃敌方的三军啊!” 她不以为然,很不屑地在心里嘀咕:哼,这点将才威力算什么?你们衡阳将军那抠门之才简直能让千军崩溃! “你这表情……似乎……好丑哦!” 陌生而不善的声音忽然响起,唐青容紧张地左右张望:“谁?” “啊!” 话音还没消散,她的额头便遭到了袭击。 她定睛一看,地上躺着的是一锭银子,眼神亮了。 她慌忙将其捡起,藏于怀里! 马希旺本想给唐青容一个下马威,却瞧见她被砸了还在傻笑,不由得从军旗后走出来,神情笃定地说道:“听闻你脑子变得不好使,如今果真其然!” “……” 唐青容对此传闻感到很纳闷,府里不是深信她得了脑子病么?如今怎么变成脑子不好使了? 她困惑地看向砸自己的少年,首个反应便是,不认识,首个印象便是,好普通!普通到令人记不住他的长相,甚至会不知不觉地忽略他的存在。 唐青容不晓得眼前这位少年是何人,只知这位少年挺可怜的,连旁边那面军旗也比他有存在感。 “旺弟,你不是跟皇叔到静江巡视么?怎么会来此处?” 此时,身后响起了马希声那低沉有力的声音。 她心虚地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向马希声认罪,马希旺便如一阵清风般从她的身旁刮过去。 “哥!” 与方才的语气不同,此刻马希旺的语气充满了亲昵感,带着几分撒娇的味儿。 唐青容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迥然不同的两兄弟,震惊不已。 一个美如冠玉,惊艳四方,一个普通得毫无存在感,这、这像两兄弟么?还是同胞兄弟? 这德妃也偏心过头了吧,居然把所有的美好都生在了马希声的身上,一点也不留给马希旺! 马希旺无视唐青容那诡异的眼神,欢乐地扑过去,亲昵地挽着马希声的臂膀,活像个爱撒娇的孩子:“我晓得哥每逢此时都会来校场点兵,特意赶回来的。哥,好想你哦!” 马希声不动如山,板着脸叮嘱道:“既然回来了,进宫去见母妃吧!” 马希旺的脸上即刻现出不情愿的表情,满腹委屈地抱怨道:“哥,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都不陪陪我!” 马希声挑了挑眉,低头沉思。 唐青容以为他会不近人情地拒绝,没想到他竟然难得温柔地摸摸马希旺的脑袋,沉声道:“见了母妃,到我府上住一阵子吧!” 马希旺闻言,喜上眉梢:“就知道哥哥最好了,我这就去见母妃!” 言毕,他如同得到赏赐的乖小孩般,笑容甜蜜地从唐青容身旁走出去。 唐青容以为此事就这么完了,不料马希旺经过她面前时,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表情可怕地威吓她:“看好我哥,若是让他被狐狸精勾走,老子灭了你!” “额……”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了,唐青容感觉自己有些消化不良。 她严肃怀疑,此人有人格分裂症! 马希声见唐青容盯着马希旺远去的身影发呆,忽然别有深意地问道:“知道本殿为何带你来校场么?” 唐青容摇了摇头,问:“为何?” 马希声轻抿了一下薄唇,沉声说道:“为了让你目睹主人的英姿。” 唐青容继续问:“然后呢?” 马希声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吩咐道:“自己想!” “额……” 唐青容歪着脖子想了想,着实猜不透这位殿下的心思。 马希声见她想得如此费劲,故意说道:“休假完了,给不了本殿满意的答复,下年的月钱减半。” 唐青容顿时僵了。 今年还没过完,这位殿下便想到如何扣她下年的月钱,他与南楚唐青容这仇得有多大了,才让他对她如此地抠? 不行,她得拿到那一万两酬金,远离这抠门殿下!否则日子没法过了! 回到衡阳府,她即刻拉着唐半初商讨对策,恰巧高欢离来接她,她便带着唐半初一道前往质子府。 质子钱传秀经过一日的调理,身子恢复神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见到心心念念的唐青容,慌忙热情款待。 唐青容起初没觉得不妥,直到钱传秀信誓旦旦地对她说道:“唐姑娘,本公子明日奏请楚王,要娶你为妻。” “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 唐青容与高欢离不约而同地紧张喊道。 第十二章,错合姻缘 第十二章,错合姻缘 唐半初坐在一旁,默默地喝茶。 唐青容瞟了高欢离一眼,见他羞涩地低头,自动将他忽视。 她寻思着这会否也是南楚唐青容留下的烂桃花,客客气气地向钱传秀求证:“钱公子,您身份高贵,为何要娶奴婢为妻呢?” 钱传秀紧握住唐青容的手,感动地说道:“此次本公子身患痢疾,承蒙唐姑娘不嫌弃,救本公子于危难之中,本公子不胜感激,深觉得娶妻当娶唐姑娘这般的女子!” 唐青容这回晓得了,原来是自己惹下的桃花! 她实在无法理解古人这套路,寻思着事已至此,不如将计就计,便故作冷静地说道:“若公子这般想法,当娶之人理应是安宁郡主。” 钱传秀迟疑了一下,困惑地问道:“为何?” 唐青容不急于回应,向唐半初递了个眼神,唐半初即刻机灵地将碍事的高欢离拖走。 清场完毕,她方开口胡诌道:“只因是安宁郡主命奴婢前来替公子治病的!” 钱传秀回想起自己与那安宁郡主不曾面见,也无交集,不由得困惑地询问:“安宁郡主?她为何救本公子?” 唐青容为了让钱传秀深信,神情笃定地回话:“当然是因为郡主爱慕公子已久!” 钱传秀质疑地蹙着眉:“本公子不信。” 唐青容机灵地反问:“奴婢骗你有何好处?” 钱传秀愕然,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认同地点头:“说的也是!” 唐青容捂着胸口,暗自松了口气,那怀中的银子让她灵机一动,新生了一条财路。 她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故作镇定地跟钱传秀谈判:“公子,奴婢能安排你们见上一面,只是你得付奴婢一百两跑腿费。” 钱传秀正有此意,爽快答应:“没问题,只要能见上安宁郡主一面,别说一百两,即便是一千两,本公子也愿意付。” 唐青容闻言,趁机起价:“那就一千两吧!” “啊?” 钱传秀有些反应不过来。 关于钱财,唐青容从不留情,何况如今极度缺钱? 她斩钉截铁地表示:“不讲价!” “……” 钱传秀眼神呆滞地盯着眼前这位犀利的姑娘,张了张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唐青容识趣地无视这一切,慎重地叮嘱钱传秀此事只有他们二人知晓,若她与郡主确定了会面日期,便来知会。 钱传秀此刻深信安宁郡主钟情于己,有恩于己,心中只有与其相见之事,对唐青容的安排毫无异议。 唐青容很满意此次的交谈,向钱传秀告退后,便到外头找唐半初,正巧唐半初也来与她碰头。 唐半初关切地询问道:“姐,高大哥那边我已经搞定,质子那边如何?” 唐青容踌躇满志地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一位爱慕质子的安宁郡主了。” 提起郡主,唐青容情不自禁地想到抢郡马那档混事,额头便不由得突突突地发疼。 安宁郡主必定恨她入骨,若她出现在安宁君主面前,不被剥了一层皮才怪! 唐半初瞧着唐青容这神色,心中了然,贴心地安抚道:“姐,你放心,前几日我当上了王长孙的伴读书童,往后跟他一块在宫里的太学院念书,能随意进出王宫,安宁郡主那里交给我好了。”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唐青容顿时感动了,动情地拥抱着他:“初初,你真是姐姐最贴心的弟弟了!” 唐半初这些日子已习惯了她的矫情与感性,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唐青容激动过后,忆起今日马希旺向马希声撒娇的情景,忽然察觉,唐半初从不曾向身为姐姐的她撒娇。 于是,她问道: “话说回来,初初,为何你从不跟我撒娇呢?” 唐半初坦然道:“因为你现在总是向我撒娇啊!” 唐青容认真回想一下,还真有这么回事! 为何她会如此毫无防备地向一位比自己年幼的少年撒娇呢?似乎,偶然间,她会将唐半初与高中时期的曹光重叠在一块。 哎,曹光啊曹光,你究竟身在何处? 回到衡阳府,唐青容瞧见府邸上下乱成一团,如遭贼寇洗劫,吓了一跳。 打听一下,方知马希声到江左巡视了,三日方归,马希旺这位小祖宗今夜搬进来,找不着兄长,大发雷霆,将府邸弄得鸡飞狗跳,下人们叫苦连天。 唐青容瞧见马希旺如此骄横任性,顿感唐半初这弟弟好得没话说,同时庆幸自己被马希声放假,免受其害。 为了躲避马希旺这位混世魔王,唐青容与唐半初老早出门,唐半初脚步勤快地往王宫找王长孙,借机接近安宁郡主,而唐青容四处寻找能让钱传秀与安宁郡主邂逅之地。 据闻安宁郡主性情古怪,心高气傲,对挑选未来夫婿之事尤为挑剔。打从出生至今,她没瞧上一个男子,但凡是旁人给她牵线的对象,无论对方如何出众,她皆视为粪土,瞧都不瞧一眼,好不容易遇到中意的一个,却被南楚唐青容给抢了,带到阴曹地府去。 因而,唐青容必须给安宁郡主与钱传秀制造偶然相遇的机会,而邂逅之地尤为重要。 唐青容不曾得见安宁郡主,对安宁郡主并不了解,不晓得挑选怎样的地方才能引起她的兴趣。 唐青容寻思着,但凡女子皆容易被美景中容貌出众的男子所吸引,而静安庙的左侧峰风景如画,且这静安庙乃是安宁郡主与朱大小姐常去上香祈福之地,引安宁郡主到此处,的确容易些。 打定了主意,她踌躇满志地回衡阳府,而唐半初早已在房中候着。 唐半初果真不负她所望,巧妙地怂恿了安宁郡主的贴身宫女提议安宁郡主到静安庙祈福,为自己求得姻缘。 这安宁郡主虽挑剔,但今年已有三十,求夫之心迫切,况且近日相亲之事多有不顺,便接受了提议,于明日前往静安庙。 事情进展顺利,唐青容喜不胜收,急忙让唐半初修书一封,前去托高欢离转交给钱传秀,让钱传秀按照书信上所言的去做。 一切准备就绪,唐青容与唐半初连夜前往静安庙,略施小计,将那庙祝迷晕,而后取而代之。 次日,算着时辰,也该安宁郡主到来之时。唐青容黏上胡子,假扮成庙祝,正经八百地坐在摊位上给人解签。 不到一盏茶时刻,蒙着面纱的安宁郡主在随从的簇拥下步入庙内。 见安宁郡主前来上香后,虔诚地求姻缘签,男扮女装的唐半初跟唐青容打了个眼色,故意撞了安宁郡主一下,以偷天换日的手法给安宁郡主换上了一个上上签。 由于唐半初走得奇快,身影很快消失在庙内,安宁郡主与随从只骂了几句,想着此处是佛庙,便不与之计较。 安宁郡主瞧见自己摇到的是上上签,喜出望外,慌忙跑到唐青容的面前命她解签。 唐青容装模作样地瞧了那上上签几眼,别有用心地给安宁郡主解释,煞有介事地提醒安宁郡主前往左侧峰,若是瞧见了青衣男子,那便是她命定夫婿,若是错失了,会孤独一生。 安宁郡主信以为真,急忙领着随从前往左侧峰。 唐青容向唐半初打了个眼色,偷偷跟随过去。 他们偷偷躲在草丛中,留意着安宁郡主对坐在亭子上作画的钱传秀的态度,心情紧张如绷紧的弦。 只听得安宁郡主惊喜而又带着几分羞涩地说道:“天哪,原来真命天子是我的心上人钱公子!” 其随行宫女笑着附和道:“难怪那些皇孙贵人不入郡主法眼,原来钱公子生得如此丰神俊朗!” 此话算是说中了安宁郡主的心思,安宁郡主娇嗔地说道:“钱公子平日难得一见,如今见着了,春香,陪我去跟钱公子打个招呼吧!” 贴身宫女春香考虑到安宁郡主的身份,尽责地提醒道:“郡主,万万不可!您乃千金之躯,要矜持!” 唐青容扒开草丛,从缝隙中瞧见安宁郡主裹足不前,那名为春香的宫女想要带安宁郡主离开,心急如焚。 她必须让安宁郡主得知钱传秀的心意,于是不管不顾地走到钱传秀的跟前。 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她恭敬地说道:“公子,您吩咐小的事情,小的已办妥了,眼前这位佳人便是安宁郡主!” 说到后话时,她用肢体与眼神指引钱传秀看向安宁郡主。 钱传秀见蒙着面纱的安宁郡主服饰华美,身段婀娜,眼神娇羞带点媚,不禁怦然心动,眼神有些痴了。 眼前的佳人虽不及唐青容那般亮丽迷人,但气质高贵温婉,容姿竟与他画下的洛河之女神似,不禁怦然心动。 唐青容察觉到钱传秀对安宁郡主心存好感,想着此人虽品性温和,却好面子懦弱,担心他没勇气在此种情况之下向安宁郡主表明心意,便跑到安宁郡主面前胡诌:“安宁郡主,其实小的并非是庙祝,只是公子雇来的,为的是让郡主您来此与公子相见。” 安宁郡主感觉自己被算计了,心里有些反感,若不是早些年对钱传秀心存好感,她必定甩手走人。 她轻蹙着眉,愠怒地质问道:“钱公子,刻意接近本郡主的男人,本郡主见多了,可没见像你这般心机重的!” 唐青容见钱传秀想要着急解释,急忙截话:“安宁郡主,公子他没别的目的,只想当面跟你道谢,并想告知与你,他想奏请楚王陛下,将你许配给他。” 安宁郡主顿时怦然心动,脸颊羞红。 其实她早已期盼着有人向父王求亲,若是未来的夫婿是才情横溢的钱传秀,她倒是能接受,毕竟她因他的画仰慕他已久。 她娇羞地搅动着小手绢,期待地问道:“看在你为了接近本郡主算计到这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只是,公子你不曾见过我,为何突然要娶我为妻呢?” “因为……” 钱传秀想要坦然告知,又被唐青容截话了。 “郡主,其实我家公子爱慕你已久了。” 唐青容瞧见钱传秀露出惊愕的表情,担心他会捅娄子,便低声提醒道:“如果不这么说,会让郡主感到难堪的,若你想娶她为妻,就认了吧。” 钱传琇这些年本就痴情于画中的洛河之女,如今遇见与洛河之女神似的安宁郡主,自是更想娶她为妻,既然唐青容已给他开了头,他也不怕唐突佳人,真诚地向安宁郡主表达心意:“郡主,清浅流年,唯你相依!我娶你之意,此生不改!” 安宁郡主本以为只是自己对钱传琇有意,不曾料到钱传秀亦对她有情,心中狂喜不已。 她不愿错失彼此,掀开面纱,向钱传秀娇羞地低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以为如此一笑是妩媚动人,可殊不知那张被胭脂粉末涂得乱七八糟的面容如此一笑,看起来滑稽恶心,令人悚然。 唐青容盯着那张恶俗到令人反胃的脸,终于晓得安宁郡主为何总是相亲失败,为何郡马爷会跟一位九等丫鬟私奔。 若说安宁郡主的真容带给了唐青容震撼的视觉冲击,那带给钱传秀的绝对是毁灭性的崩溃! 钱传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惊叫:“天哪,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恶俗又自恋的女子!简直比瘟疫还可怕!” 第十三章,脱胎换骨 第十三章,脱胎换骨 若是旁人,碰见此种女子,会冷静地找借口脱身,可钱传秀乃作画圣手,审美高于常人,实在无法忍受如此品味恶俗的女子。 他不能委屈自己的眼球,毫不掩饰对安宁郡主的嫌弃,急忙狼狈逃离。 “郡主很抱歉,方才的话当我没说过!麻烦你以后远离我!” “钱公子?钱公子!” 安宁郡主叫唤了两声,可钱传秀跑得更快了,瞬间便没了踪影。 安宁郡主气恼地跺脚痛哭:“这钱公子眼光有问题吗?本郡主打扮得如此美艳动人,他居然嫌弃,呜呜呜……” 见自家主子伤心落泪,贴身宫女春香贴心地安抚道:“郡主您别难过,这眼拙的钱公子根本配不上您,就让他娶那些没品位的丑八怪得了,郡主您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安宁郡主认同地点点头,而后猛然摇头:“不行,本郡主不喜欢他娶别的女人!” 她手捧脸颊,宛如少女怀春般痴迷地笑道:“你不晓得,他的画栩栩如生,能招蜂引蝶,他的花绚烂动人,能博红颜一笑,我做梦都想嫁给他!如今知他心里有我,我非嫁给他不可!这样,本郡主必定成为女子们艳羡的对象,指不定比当了皇后的姐姐还风光呢!” 春香这回总算明白主子的心思了。 念及钱传琇的身份,她不禁替主子发愁:“可是郡主,这人都跑了,质子府又是衡阳殿下镇守之地,我们要如何再见钱公子呢?” 提到衡阳殿下时,春香不禁脸带娇羞,眸里隐藏着倾慕之情。 唐青容静静地看着这对奇葩主仆,见她们完全没有意识到钱传秀嫌弃之缘由,觉得此事不妙。 她心头一紧,慌忙带着唐半初开溜,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安宁郡主的手下逮个正着。 她唯有战战兢兢地恳求安宁郡主:“嘿嘿,郡主,这已经没小的事了,请容许小的静静地淡出你的画面吧!” 然而,安宁郡主手指着男扮女装的唐半初,颐顾气使地向随从下令道:“把这姿色平庸的女子带下去。” 姿色平庸? 唐青容瞧着那些侍卫黏在唐半初身上的目光,实在无法将其与这个词联系到一块。 她不晓得安宁郡主为何要将唐半初带走,只是不安地上前阻止:“郡主,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不要迁怒到我弟——妹妹身上!” 安宁郡主完全不理会唐青容的苦苦哀求,蛮横地威胁道:“本郡主不管,你得让你家公子娶本郡主,否则本郡主将你妹妹嫁给南楚最丑的男人,哼!” 唐青容闻得此言,不禁脑补了一下唐半初与丑男人成亲的画面,打了个寒颤。 她寻思着对方人多势众,要抢回唐半初是不可能的了,况且彼此目标一致,没理由反对,于是目送安宁郡主带走唐半初,而后回质子府。 想必是钱传琇早料到她会上门纠缠,故意派高欢离守在门口阻拦。 毫不知情的高欢离忠厚老实地向唐青容转述钱传琇的话:“青容,钱公子说他身体抱恙,不想见任何人。” 唐青容深知若无高欢离放行,便不能见钱传琇,一切将前功尽弃。 她暗自捏了自己一把,盈着泪光,故作委屈地质问高欢离:“阿离,你是要护着外人不帮我吗?” 高欢离心神一震,见不得唐青容落泪,慌忙改变态度:“我带你去见公子!” 言毕,他殷勤地为唐青容引路,中途笨拙地哄唐青容开心。 唐青容拍拍他的后背,率先步入室内,找到正对这洛神侄女画像发呆的钱传琇。 钱传琇似乎早料如此,不待唐青容开口,便说道:“我知道阿离拦不住你。唐姑娘,话在前头,我绝不娶那种打扮恶俗的女子,那简直是在污染人类的眼球。” 他说此话时,眉头蹙得很深,表情厌恶,明眼人皆瞧出他对安宁郡主的排斥。 唐青容心里明了,让品位与审美高于常人的钱传琇接受毫无品味的恶俗郡主,简直要了他的命。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此次的任务她只能放弃了! 只是,唐半初还在安宁郡主的手上,她得想法子救他! 唐青容头痛地扶额,转念间,忽然想出了一个妙计,便“咚”的一声,向钱传琇下跪。 钱传琇吓了一跳,慌忙放下笔,将唐青容扶起:“唐姑娘,你在做什么?快起!” 唐青容压根不想下跪,可若要劝动眼前此人,她不得不委屈一下膝盖。 她拒绝钱传琇的扶持,可怜兮兮地恳求道:“钱公子,安宁郡主抓走了初初,求您帮帮奴婢吧。” 钱传琇身为质子,在南楚并无几个真心待他之人,在他处于困窘之时,周遭之人皆嘲笑,唯有唐青容不嫌弃地解救他。 虽则唐青容是奉命行事,但这份恩情钱传琇无法忘却。 如今唐青容有求于他,他理当义不容辞,但忆起安宁郡主那恶俗的打扮,他实在不想再见一回。 他深感为难地向唐青容表示:“不是本公子不帮你,可要娶郡主,本公子实在做不到。” 唐青容早已打消撮合他们的念头,不动神色地探问:“那除了娶郡主此事,其他事您是否都答应呢?” 钱传琇沉吟了片刻,道:“可以有。” 唐青容脸上一喜,即刻站起来,将自己的打算告知钱传琇:“奴婢想改造安宁郡主的形象,让安宁郡主去相亲,只要郡主顺利嫁出去,就能放下对公子的执着,放了初初。只是奴婢不晓得男子的喜好,希望公子能协助奴婢,让安宁郡主变美。” 钱传琇觉得此事有些不靠谱,犹豫了:“这……” 高欢离见唐青容满心期待地盯着钱传琇,都快盯出洞了,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替唐青容请求道:“还望公子成全!” 钱传琇凝望着在场两人片刻,想着安宁郡主毕竟有恩于己,便心软了:“好吧!本公子答应!” 唐青容顿时激动地与高欢离击掌,积极地告知钱传琇:“公子,奴婢这就去约安宁郡主!” 言毕,她宛若一阵清风,瞬间无影无踪。 高欢离瞧着唐青容如此无知无觉的模样,心中不禁担忧:她如此频繁接触安宁郡主,不怕被安宁郡主发现身份么? “啊啾!” 唐青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继续往前行。 她走到王宫门前,托守卫前去通报安宁郡主,不稍一会儿工夫,安宁郡主的贴身宫女春香出来跟她会合。 春香得知钱传琇约见安宁郡主之事,面露喜色,替安宁郡主打赏了唐青容一锭银子,而后回宫禀报。 此乃唐青容穿越而来得到的第二锭银子,她慌忙将其放入怀里,捂了一下,心里踏实得很。 积少成多,积攒财富,从小钱开始,未尝不可! 于是,当晚唐青容做了一个发财梦,梦见她在南楚成了富可敌国的大商女,而马希声成为了她的奴隶,任由她鞭笞。 梦醒过后,马希声那表里不一的弟弟马希旺又在府里折腾下人,唐青容赶紧溜出府地。 换上庙祝的装束后,她陪伴钱传琇前去与安宁郡主会面。 瞧见安宁郡主那饥、渴的眼神,她慌忙将人拉到一旁,紧张地叮嘱道:“郡主,从此刻开始,收起你的小眼神,将我家公子当做普通朋友,继续跟长沙府都的贵族公子相亲。” 安宁郡主无法理解此种做法,激动地反对:“本郡主才不要跟那群没眼光的贵族公子相亲,本郡主只想跟钱公子在一块,不可能把他当做普通朋友!” 唐青容生怕被钱传琇听见,慌忙将安宁郡主带到远一些的地方,低声解释道:“郡主,奴婢的意思是让你装装模样,若你想与我家公子共谐连理,就得这么做。” 安宁郡主认真地细想一会,觉得此话有理,便将信将疑地应允:“好吧,若是不成,本郡主就让你脑袋搬家!” 唐青容干笑两声,暗自抹了一下冷汗,继续提出条件:“还有,郡主,从今日起,您每次相亲都得经过奴婢的打扮!” 安宁郡主对此条件很是排斥,不悦地跺脚,质问:“本郡主去相亲,为何非要经过你的打扮?” 而后,她恍然大悟,自恋地笑道:“哦,本郡主懂了,一定是因为你害怕那些相亲者瞧见本郡主这副倾城打扮,缠上本郡主对不对?” 唐青容没见过如此自恋又毫无自知之明的人,唯有对着苍天干笑两声。 时间紧迫,她得赶在马希声回长沙府都前将此事办了,于是吩咐宫女春香去安排相亲对象,自己即刻替安宁郡主化妆打扮。 唐青容本以为安宁郡主相貌丑陋,故而才化浓妆粉饰,可没想到卸妆后,她竟然看到一张不俗的面容。 只因这安宁郡主对美的认知扭曲了,认为将所有漂亮的头饰、首饰戴在身上方能体现女子的高贵,穿着素雅飘逸才能展现女性的魅力,涂脂抹粉才能倾国倾城,才拼命地往身上添加这些元素,才成就了一个穿着打扮不搭调,画着死人妆到处吓人的自恋郡主。 唐青容猜想这也是安宁郡主一直嫁不出去的缘由。 她认真观察安宁郡主的长相,觉得她长得五官出众,轮廓分明,眼窝较深,神似少数民族的长相,便特意挑选明艳的服饰给她穿上,给她画了一个少数民族常见的容妆。 当容妆完成,安宁郡主站起来,随意地转过身来回望,众人皆被惊艳了。 眼前的安宁郡主明艳动人,与往日那恶俗恐怖的安宁郡主简直判若两人!钱传琇看得眼神都痴了。 第十四章,再次重逢 第十四章,再次重逢 唐青容偷偷抿嘴,忽然想到当年杨贵妃为了掩饰额头的伤痕,画上了花钿,使得唐明皇更宠爱于她,便拿起画笔,前去替安宁郡主画上。 可画上之后,唐青容总觉得令安宁郡主的容貌失色了,郁闷地将其卸掉。 在旁的钱传琇瞧见唐青容这一举动,忽然灵光乍现,夺过唐青容手中的画笔,上前在安宁郡主的额头上画上一朵梅花。 梅花浮现在额间,显得安宁郡主异常妩媚动人,钱传琇很是满意,不禁露出欣赏的笑容。 安宁郡主并不晓得此番打扮有何美感,只瞧见钱传琇居然用如此炽热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心中十分欢喜。 她不想理会唐青容的叮嘱,想要此刻上前与钱传琇诉衷情,却被唐青容挡在了前头。 时机还未成熟,唐青容不想因安宁郡主的冲动而功亏一篑,她故意找话题转移钱传琇的注意力:“公子您实在太有才了,您是如何想到梅花妆适合安宁郡主的呢?” 钱传琇被如此一问,瞬间回过神。 他从安宁郡主的身上收回目光,坦然说道:“其实方才那惊鸿一瞥,令我想到了院子里的梅花,想到了梅花妆的典故,便忍不住给郡主画上了!” 安宁郡主见唐青容夺去了钱传琇的注意,心中大为不悦,故意上前将唐青容撞到一旁。 她若无其事地笑问钱传琇:“钱公子,梅花妆的典故是什么啊?” 此刻她的笑容带有三分娇媚七分诱惑,异常牵动人心。 钱传琇被安宁郡主的美色所吸引,没有去关注被撞到一旁的唐青容,便向安宁郡主娓娓道来。 相传,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在正月初七仰卧于含章殿下,殿前的梅树被微风一吹,落下一朵梅花,不偏不倚正落在公主额上,额中被染成花瓣状,且久洗不掉。宫中女子见公主额上的梅花印非常美丽,遂争相效仿。随后,这种梅花妆很快流传到民间,成为女性争相效仿的时尚。 安宁郡主得知典故,认为自己在钱传琇的心中如同寿阳公主般美丽动人,深感得意。 她不想去应付那些贵族公子,想在此刻与钱传琇坦白一切。 她的心思被唐青容察觉,唐青容连忙将她拉到一旁,严肃地提醒道:“郡主,我家公子若是喜欢一位姑娘,会主动表明心意,若是你在此刻主动与他相好,他必定会跑,你若不信,不妨试试!只是,从此以后,你不再有机会接近他了。” 安宁郡主顿时心神一震,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前去与那些贵族公子相亲。 唐青容以为安宁郡主这番模样出去,必定相亲成功,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她外表改变了,内在还是俗不可耐,几番交谈下来,对方还是跑了。 唐青容实在不明白,安宁郡主身为郡主,为何会成长得如此? 安宁郡主依旧不肯释放唐半初,她咬了咬牙,决定从里到外地改造安宁郡主,教她如何当一名优雅的淑女。 在与安宁郡主接触当中,她发现安宁郡主虽审美异常、自恋蛮横,但其实挺痴情善良的,而钱传琇已然对安宁郡主动心。从前安宁郡主相亲,总是她硬拽着钱传琇一道前去把关,可最近,钱传琇变得主动,而且瞧着那些男子色眯眯地向安宁郡主献殷勤,他总找理由将其淘汰。 今日的相亲有些特别,媒人婆竟敢给安宁郡主找来下品公子。 这位下品公子在长沙府都是出了名的下流之人,长沙府都的闺秀们皆避之如瘟疫。 他瞧见明艳动人的安宁郡主,顿时色心大起,竟然在大庭观众之下肆无忌惮地调戏安宁郡主,其举止放纵,言语下流,实在不堪入目。 安宁郡主从不曾遭人调戏,不知如何应对,丝毫不反抗,只是尴尬地躲避,难堪地退却,不料此举引得下品公子做得更过火。 安宁郡主出身高贵,生性刁横,何曾被如此欺辱过呢?她委屈得忍不住落泪。 钱传琇看不下去了,握紧拳头跑过去,狠狠地揍那位下品公子,揍到他求饶时,恶狠狠地怒喝一声:“滚!” 见厌恶之人离开视线,他转过头来,愠怒地斥责安宁郡主:“他都这样待你了,你为何不反抗?” 安宁郡主见钱传琇为自己生气,再也无法掩藏心中的情意,痴情地扑过去拥抱着钱传琇:“钱公子,我不想相亲了,我这就回去请父王给我们赐婚?” 钱传琇蓦然推开她:“郡主,你不要这样!” 他未料到安宁郡主竟被自己推倒在地,想要去扶持,却迟疑了。 安宁郡主见他竟然不扶自己起来,很是难过,激动地表示:“我就要这样!就算你厌恶我,我也要你娶我!” 钱传绣本就为这段矛盾的情感烦恼,如今见安宁郡主如此强人所难,顿时气恼了:“若你执意如此,我只会恨你!” 安宁郡主顿时心神大震,不可置信地瞪大清润的眸子,委屈的泪水默默流下。 许多事,许多心思,她不是不晓得,不是没察觉,只是,她不想计较太多,想太多,只想努力地变成他所喜欢的模样,好好跟他在一块。 为何?究竟是为何,他连一点希望都给她呢?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凝视着钱传琇,难过地问他:“承认喜欢上我就有这么难吗?娶我为妻,就这么让你丢脸吗?” 钱传琇心虚地错开视线,面露愁颜赧色,却残忍地承认:“是的!” “……” 简单二字,却让安宁郡主如坠冰窖。 她怔怔地凝视着钱传琇,眸里的伤痛令人看着于心不忍。 身为安宁郡主的贴身宫女,春香很尽责地质问钱传琇:“钱公子,你太不识好歹了,你怎么能如此伤我家郡主的心!” 钱传琇被一个低等宫女质问,心中很不悦,傲慢地摆出主子的架子,道:“麻烦你弄清楚,即便我在你们南楚当质子,也不是你强迫我接受什么,我就得接受!” 安宁郡主闻得此言,再也受不了了,哭着跑出去。 “郡主!郡主!” 春香呼唤了安宁郡主两声,得不到回应,慌忙追出去。 如此伤害了安宁郡主,此刻钱传琇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凝重,他故作轻松地对唐青容笑道:“唐姑娘,抱歉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唐青容怔怔地凝视眼前这人,不晓得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忽然想到一个事,向他伸手:“一千两,我的跑腿费,拿来!” 钱传琇苦涩一笑:“哎,你何必这般与我说话呢?感情之事是不能勉强的!” 唐青容已不想理会他与安宁郡主之间的事,正想与他明说,不料安宁郡主的随身宫女春香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她边跑向唐青容,边神色焦虑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安宁郡主在林子里失踪了。” “什么?” 唐青容与钱传琇不约而同地惊叫。 春香完全失了分寸,边跳着脚,边慌乱地念叨着:“怎么办?若是让陛下和陈夫人知晓,奴婢的人头不保啊!” 郡主失踪,此时非同小可,若是寻不回郡主,甭说春香这宫女,他们皆人头不保! 唐青容最先冷静下来,她想到今日马希声回府,便对春香说道:“春香,你先别慌,你到衡阳府找衡阳殿下求助,我和钱公子先到林子里找人!” 春香听到“衡阳殿下”四字,仿佛吃了定心丸,竟冷静了下来:“好!好的!” 她不待唐青容等人行动,便径直跑开。 唐青容对此不甚在意,正想迈步离去,却察觉钱传琇傻愣在原地,不悦地上前拽着他:“还愣着做什么?快跟我去找人!”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男人,事情都发展到这地步了,他竟然还犹豫。 安宁郡主向来傲慢自恋,此次在钱传琇这里真的受打击了。唐青容猜测她是躲起来,不想见任何人。若是让她得知钱传琇追来了,指不定会现身。 于是,她让钱传琇在山林中大声呼喊安宁郡主,只是,夜幕降临了,也不得回应。 正当苦恼着如何是好时,钱传琇忽然胆怯地躲在她的身后,拉着她指向某处,说道:“唐姑娘,那边好像有人!” 唐青容不晓得钱传琇在害怕什么,果敢地催促道:“说不定是郡主,跟我去瞧瞧!” 她一马当先,激动地跑过去,伴随着喊声:“安宁郡主!” 然而,当她与钱传琇靠近那人时,那人忽然站起来,而周围忽然出现了好几名彪悍的绿林大盗。 “别动,打劫!” 被重重包围的唐青容心里在想:这乱世的强盗贼寇还真的不是一般多。 看到这几个绿林大盗想要上前搜身,唐青容害怕女子身份被他们发现,急中生智,提议道:“几位大哥,我和我家公子身上都没带银子,你们若是要钱,我家公子可以修书一封,命府中的家丁过来给你们送钱,求你们别伤害我们啊!” 说着,她拉着钱传琇一块蹲下,双手放在头上,佯作畏惧。 几位绿林大盗仔细打量唐青容与钱传琇,见他们衣着光鲜,弱不禁风,相信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与奴仆,觉得接受唐青容的提议更能大赚一笔,便粗鲁地将他们捆绑起来,押送到他们的老巢。 “老实点,敢吱一声,剁了你们,奶奶的!” 绿林大盗将他们扔到破旧腥臭的木屋里,扔下这么一句,便用力关门离去。 唐青容见钱传琇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吱声,便知这公子哥平日养尊处优惯了,不想理他。 若要逃离此处,还得靠自己。她冷静地环视四周,想要寻找可以隔开绳索之物,却惊讶地发现,这里还捆着一人。 她好奇地挪动着身子,靠过去,觉得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越发眼熟。 她用力挪动被捆绑的双脚,踢开遮挡月光的那块木板,借助微弱的亮光,清晰地看到那熟悉的容颜。 曹、曹光? 天哪,居然是曹光?她没做梦吧?曹光怎么会在此处? 比起更多的疑惑,唐青容更担心“曹光”的情况,因为,她发现“曹光”始终一动不动,活像死人。 强大的恐惧瞬间笼罩着她的心,她慌忙翻身滚到曹光的身旁,脸贴在“曹光”的身上,发现还是暖的、软的,不禁松了口气。 正在练功打坐的马希范感觉腿上有东西压着,困惑地睁眼。他瞧见易容成庙祝的唐青容正对自己做一些暧昧之事,觉得很是猥琐、很是恶心。 昏暗的木屋里,他认不出唐青容,只当她是男变态,阴狠地吼道:“你做什么,从我的身上滚开,我没那种嗜好!” 唐青容不曾见过曹光对自己如此凶恶,委屈地从“曹光”的腿上滚下去。 马希范厌恶地挪动另一处,不巧的是,撞到了瘫软在地上的钱传琇。 “啊!” 惨叫声从钱传琇的身上发出,马希范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钱传琇。 他惊讶地问钱传琇:“钱兄?你不是被我二哥护着么?你怎会被抓到此处?” 他表面上如此关切地问着,心里却在冷笑:呵,居然让如此重要的质子落入此种不入流的强盗手中,马希声,这回我必定让你栽跟头! 钱传琇对南楚皇族子孙并不熟悉,因马希范曾想接管质子府,与马希声向来不合,便对此人有了印象。 此人乃出身低微的陈氏所生,野心勃勃,武艺超群,心智不弱于马希声,却是楚王马殷最不受宠的儿子,他总想博得楚王马殷的赞赏,可不知为何,楚王马殷总是忽视他,甚至连个封号都不赐给他。 钱传琇在此种地方偶遇此人,相当震惊,心中燃起了可能获救的希望,也产生了忌惮。 他落入强盗手中一事,牵扯之人甚多,自然不敢与这心思叵测之人多说,只是敷衍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们逃离此处后,我再与你细说。” 转念间,他又想到,像马希范此种厉害之人,怎会被此种绿林强盗所擒呢? 于是,他困惑地询问:“对了,文昭公子,你怎么也被抓到此处?” 第十五章,身份暴露 第十五章,身份暴露 马希范上前替钱传琇松绑,低声说道:“我是为了办案!” 心高气傲的他不容许钱传秀误会他被这些不入流的强盗抓住,低声告知事情的始末。 上回,他与官府联手缉拿那些山贼,不慎留下了漏网之鱼,这些漏网之鱼为了报复朝廷,更加猖狂地作案,导致那些往来长沙府都的商贾心慌慌而不敢来。 为此,朝廷特别重视,命长沙府府衙大人尽快解决这些盘踞在山林中的强盗,而他因被楚王马殷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想要戴罪立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端了这些强盗的老巢,他故意接近这些强盗,喝下他们的毒酒,被抓来此处。 醒过来后,他察觉不对劲,即刻运功将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到了关键时刻,唐青容与钱传琇被扔进来了。 钱传秀了解至此,不得不佩服此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同时觉得马希范挺可怕的,下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 唐青容离得他们远一些,虽知他们在交头接耳,但始终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动弹不了,着急地向马希范求救:“曹光,我还被绑着呢,你快过来给我松绑啊!” 她如此期盼着,然而,马希范置若罔闻。 唐青容瞧见马希范的眼中只有厌恶,丝毫不想碰她一下,心里很是难过。 当初跟她在一块时,总说她是他的小宝贝,要疼一辈子,如今却是这般地厌弃。 离开她,也不管她是否愿意,表现得那么地冷酷绝情,如今在古代三番四次地重遇,他竟然若无其事地将她当做陌路人,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她真的不晓得,当初他们爱得那么热烈,到底算什么?笑话吗?还只是人生的一场戏剧? 唐青容捏紧拳头,强忍着泪水。 钱传秀不晓得唐青容与马希范之间的牵绊,以为唐青容在唤自己,走过去替她松绑。 唐青容站起来,清理掉身上的泥土赃物,理了理衣裳与容妆,摸着胡子时,才意识到自己如今是一副庙祝打扮,难怪马希范待她那般态度。 思及此处,唐青容心中释然,打算待逃出此处后,找机会向马希范表明身份。 只是,钱传琇为何叫曹光为“文昭公子”呢?难道这是曹光在古代扮演的角色? 思及此处,唐青容不由得困惑地看向马希范。 马希范感受到她的目光,完全将她当做变态,表情厌恶地转过身去。 钱传琇正处于恐慌当中,丝毫没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只是想到马希范武功高强,必定能带他们逃离险境,着急地催促马希范:“文昭公子,此处凶险,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马希范感受到钱传秀对死亡的畏惧,眸里闪过一丝蔑视的情绪。 但他始终待钱传琇和颜悦色:“钱兄,我们不知外头潜伏着多少绿林大盗,贸然离开会被他们发现的,凭我一人之力,恐怕很难护你们两人周全。” 钱传琇苦恼地蹙着眉:“那要等到何时?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唐青容见钱传琇由始至终都只想着逃离此处,忍不住愤愤不平地质问他:“你怎么只顾着自己,安宁郡主我们还没找到,你就不担心安宁郡主落入这群强盗的手里吗?” 不料,此话没引起钱传琇多大的反应,反倒让马希范震惊了。 “什么?安宁也来了?” 马希范虽与马希声不和,但在宠爱妹妹这点上还是满相似的。 他长期与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打交道,深知他们的本性,想到单纯的妹妹落入这些人手中,他一刻也呆不住。 他急忙运功将门板震飞,气势汹汹地杀出去。 面对这突然的转变,唐青容与钱传琇皆吓了一跳。 钱传琇清楚马希范与安宁郡主之间的关系,自然了解马希范为何如此着急。 但唐青容并不知内情,她见马希范如此紧张安宁郡主,误认为自己所爱之人已爱上了安宁郡主,心中很是难过。 她与钱传琇被动地跟随在马希范的身后,瞧见马希范身姿迅敏地躲避那些强盗的凶狠砍杀,且出手奇快,招式凌厉,瞬间便将强盗们一一解决,感觉很陌生。 “我挡住这些强盗,你们快去查探安宁在何处?找到了她,给我发信号。” 正当她失神之时,马希范转过头来催促他们。 那一刹那的回头,青丝飘扬,洒脱不羁,风采迷人。 唐青容怦然心动,见马希范拿出信号器扔过来,以为是丢给自己,便伸手去接,不料,信号器是丢给钱传琇的。 她愣了一下,气恼地从钱传琇的手中夺过来。见钱传秀看过来,她将信号器藏在怀里,捂住,向他瞪眼。 钱传琇摸摸脑袋,实在不懂女人的心思。 他们的出逃很快引起了周遭强盗的注意,眼见又一批强盗杀过来,他们急忙躲藏起来,趁着马希范与强盗们厮杀之时,借由草丛的掩护,拿着两根树枝,悄然往强盗的贼窝靠近。 唐青容回想电视剧那些狗血的剧情套路,推测安宁郡主若是落入强盗手中,定会被关在贼头的房中,于是拉着钱传琇往最大的木屋走去。 这才刚靠近屋子的窗户,他们便听见了安宁郡主的抱怨声,声音浮沉不定。 “本郡主将自己打扮得倾国倾城,他不喜欢,好吧,本郡主便按照他喜欢的模样去打扮,结果他还是不喜欢,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接着,另一个雄厚粗野的男声响起: “美人,他不喜欢你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啦!” 唐青容感觉这声音夹杂着猥琐成分,心生厌恶。 她小心翼翼地从窗户伸头探望,只见屋子里灯火明亮,强壮粗野的贼头坐在安宁郡主的身旁,而安宁郡主坐在木桌上伤心地喝酒,脸上带着醉意,泛着红晕,分外诱人。 许是贼头的话触怒了安宁郡主,安宁郡主激动地揪着贼头的衣襟,不屑地吼道:“切,喜欢本郡主的人多的去,还差你吗?可本郡主只喜欢钱公子一个,只喜欢他,你懂吗?懂吗!” 见美人发怒,贼头也怒了,不再去讨好安宁郡主,态度开始变得轻佻:“好好好,你喜欢钱公子!等过了今晚后,你喜欢的人就会是老子了,哈哈哈……” 言毕,他一把将安宁郡主横抱起来,想凑过去亲她,却被安宁郡主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安宁郡主厌恶地推他,吼道:“你做什么?别碰我,走开!” 贼头阴狠地冷笑一声,粗鲁地将安宁郡主扔到床上,欺身上去:“反抗也没用,老子今晚就让你做我的女人……” 言毕,他如饿狼般扑向安宁郡主,粗鲁地索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安宁郡主从不曾遭受如此屈辱,喊着喊着便无助地哭起来。 唐青容见势不妙,慌忙与钱传琇一人拿起一根木棍,从窗户溜进去。 唐青容生平最痛恨此种淫贼,上前跟贼头狠狠地一棍,以为他会倒下,却没料到他居然站起来,凶恶地怒瞪她。 “强盗,去死吧!” 钱传琇冲过来,向贼头的脑袋又是用力的一击,然而,贼头只是脑袋流了一些血,依旧屹立不倒。 唐青容感到惊悚,这如熊一样强壮凶残的贼头居然如此强悍,他们该如何是好? 贼头见他们面露惧色,狰狞一笑:“不知死活的杂碎,敢扰了老子的兴致,老子要打爆你们的脑袋!” 说着,他目露凶光,如熊掌般巨大的手握着拳,凶狠地砸向唐青容与钱传琇的胸口,力量惊人。 唐青容与钱传琇无法抵御其拳风,瞬间被打飞。 唐青容重重地撞到了墙根上,在倒下的那一刻,只觉得心胸快要碎裂,浑身要散架,而戴在头上的帽子也因这巨大的冲击,掉了下来。 在青丝垂下的那一刹,贼头与安宁郡主皆愣住了。 闯入之人竟然有一位是美女,贼头显然很喜欢这个意外,笑得分外恶心:“哟,原来你是个女的,那就杀不得了。” 唐青容吃痛地站起来,生死存亡关头,她顾不上身份暴露之事,慌忙给马希范发信号。 信号飞出,空中一声响,烟火绚烂地绽放出来。 贼头见此,怒不可遏,眸里有着腾腾杀意:“可恶,原来你是官府中人,老子杀了你!” 他握紧拳头,凶狠地向唐青容冲过来,不料安宁郡主忽然拉住他,喊道:“等等!” 安宁郡主瞧着此刻的唐青容,觉得越发的眼熟,动作伶俐地跑过去,一把撕掉唐青容的胡子,顿时火冒三丈:“真的是你?” 唐青容硬着头皮向安宁郡主笑着打招呼:“郡主,你好啊!嘿嘿!” 第十六章,峰回不路转 第十六章,峰回不路转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的唐青容在安宁郡主看来,是多么地面目可憎。 她看着唐青容的眼神,全无往日的情分。 她戟指怒目道:“唐青容,你真是让本郡主好找啊!要不是你抢了本郡主的郡马,本郡主也不会沦为长沙府都的笑话,看本郡主怎么收拾你。” 她撸起衣袖,如悍妇般向唐青容甩巴掌。 唐青容吓得慌忙蹲下身躲避,真诚地提醒道:“郡主,你冷静点!” 然而,盛怒之下的安宁郡主全无理智,气恼地继续向唐青容甩巴掌:“去你娘的冷静,本郡主今日一定要撕了你这贱、人!” 唐青容慌忙躲开安宁郡主的攻击,跑到一边去,然而,安宁郡主穷追不舍,靠近时便试图用手脚打她,离得远时便随手拿东西砸向她。 唐青容狼狈地东跑西藏,见安宁郡主居然把斧头也扔过来,急忙躲开,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有些气恼地质问安宁郡主:“郡主,你想杀了我吗?” 安宁郡主戟指怒目:“就是要杀了你!” 她左右张望,见没东西可扔了,便搬起木凳,砸向唐青容。 唐青容虽有躲避,但手臂被砸到了,顿时疼痛难耐。 疼痛令唐青容动怒了,她向此刻如同疯子一般的安宁郡主发出警告:“郡主你够了,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安宁郡主闻言,觉得唐青容着实够嚣张的,跑过去用力揪着她的头发:“抢我郡马的人,有资格说这话吗?” “啊啊!” 头发被撕扯,唐青容吃痛地发出了惨叫。 她着急地向安宁郡主喊道: “郡主,你放手!” 安宁郡主见唐青容吃痛,心里暗爽,斩钉截铁地拒绝:“做梦!” 言毕,她那揪着头发的手又用力了一把,顿时痛得唐青容惨叫连连。 唐青容实在受不了此种疼痛,把心一横,也揪着安宁郡主的头发,以牙还牙。 “啊!” 安宁郡主毫不意外地发出了同样的惨叫。 她没料到唐青容这卑微的丫鬟居然敢还手,顿时又痛又怒:“你这死丫鬟,居然敢揪本郡主的头发,快放手!” 唐青容丝毫不动摇,坚持道:“不放,除非你先放手!” 安宁郡主本就怒在心头,听此一言,更加动怒了。她原本单手揪着唐青容的头发,如今双手用上,并且加大力度撕扯。 唐青容也以牙还牙,即便痛得惨叫连连,也丝毫不退让。 她们就这般僵持着,旁若无人地撕扯彼此的头发,痛得龇牙咧嘴,令在场的贼头与钱传秀皆看傻了眼。 贼头与钱传琇还是头一回见到两个女人打架,虽一致认为女人是种不可理喻的生物,但心情迥异。 钱传琇心乱如麻,不晓得是要趁机逃离,还是上前劝阻,可眼前两位女子,他似乎都得罪不起。 而贼头喜闻乐见:“哈哈哈,真是一对活宝,等老子宰了这小白脸,再来好好宠你们!” 说着,他神色一变,凶恶地逼近钱传琇,一拳砸在他的脑门上。 钱传琇顿时眼冒金星,瘫软在地上,内心被恐惧所笼罩。 安宁郡主心疼不已,着急地大喝一声:“不许伤害我的钱公子!” 她见贼头依旧逼近钱传琇,慌忙放开唐青容,扑过去抱住贼头,无奈贼头过于强壮,力气过大,她根本无法绊住贼头。 贼头只稍微用了点力气,便甩开了她。 贼头面容狰狞地笑道:“原来这小白脸就是你的心上人,好,老子这就揍扁他的脸,看你还喜欢不?” 他往拳头里吹了口气,酝酿了一下,便毫不留情地砸向钱传琇的脸。 唐青容心急如焚,想找些道具去阻止贼头,恰巧瞧见了赶过来的马希范,顿时惊喜万分:“曹光,快救钱公子!” 马希范循声看向唐青容,顿时心神大震。 他不曾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居然出现在眼前,心中惊喜万分,恨不得跑过去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唐青容见马希范置若罔闻,赶紧再喊一次:“曹光,快救人啊!” 马希范被她的焦急神情惊醒,转头望向钱传琇,想要出手救他,可忽然闪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钱传秀死在此处,那马希声便完了! 于是,他迟疑了。 千钧一发之际,安宁郡主不顾个人安危,舍生挡在了钱传秀的身前,替他挡住了致命的一拳。 这一拳的威力之猛,从那裂骨之声便可感知。 在众人的惊愕当中,安宁郡主被打飞了出去,撞到了旁边的四方桌上,正面倒在地上,鲜血汩汩而流,触目惊心。 “郡主!” “安宁!” 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可安宁郡主纹丝不动,如同死人。 那一瞬间,钱传琇抱着头蜷缩在原地,痛苦不已。 唐青容急忙冲向安宁郡主,在奔跑当中,她看到一把利剑从马希范那处飞过来,瞬间插入了贼头的咽喉。 贼头瞬间倒地而亡,唐青容怔怔地凝视着眼神狠毒的马希范,无法再迈出第二步。 眼前此人有着熟悉的面容,却有着陌生的表情。 曹光是个温柔多情之人,断不可能拥有如此阴冷毒辣的眼神,更不会杀人时不眨眼。 那一瞬间,唐青容几乎很肯定地告诉自己,此人并非是曹光! 她下意识地询问:“你是何人?” 她的问话夹杂着外头的吵杂声,其中有个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吵杂声中响起:“人在那里,快去救人!” 如此霸气而具有信服力的声音,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马希声终于来了! 在此种情况下看到马希声出现,她居然不是害怕受到严厉的惩罚,而是感到心安,觉得他来了,实在太好了。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着实奇怪! 马希范听到马希声的声音,表情却是十分难看。 发生此种事请,他不便久留,急忙跑过去牵着唐青容的手,往窗台逃去:“青容,赶快跟我走!” 然而,唐青容却冷冷地甩开他,看着他的眼神一如当初离开他那般决绝、陌生。 马希范心中很是受伤,他与唐青容之间纠缠了太多不清不楚的误会,一时之间说不清道不明。 他想,来日方长,日后再找她解释吧! 于是,他独自从窗台跳下去,留给唐青容一个谜一样的身影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时,马希声脚步稳健有力地走进来,那掀起的披风显得他霸气侧漏。 马希声冷着脸环视屋内的情景,而后快步走过去,将倒在血泊中的安宁郡主抱进怀里,脚步紧张地离去。 唐青容见马希声从头到尾都不曾瞧自己一眼,心慌地喊了一声:“殿下!” 马希声理都不理她,黑着吩咐旁边的得力干将杨昭遂:“昭遂,将钱公子送回质子府!” 妻族行军司马杨昭遂即刻恭敬地应声:“得令!” “殿下!” 唐青容感受到马希声那面无表情的面容下是满腔的怒火,忍不住又喊了他一声,然而,马希声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杨昭遂是马希声一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干将,平时跟随马希声左右,办事能力很强,在他的指挥下,在此处盘踞的强盗很快被制服,送交给姗姗来迟的衙门官差。 处理了强盗,他将钱传琇与唐青容分别护送回质子府与衡阳府。 一路走来,唐青容发现此人不仅耿直,不买任何人的帐,还特别厌恶她。无论她如何尝试着与他交好,想要从他的口中得知一些关于马希声或安宁郡主的信息,他皆不给她好脸色看,还当面指责她。 唐青容本就心中有愧,被他如此斥责,心里更是难受。回到衡阳王府,她哪儿都不想去,只在正殿门口等候马希声的归来。 然而,马希声一夜未归,次日凌晨才一脸疲惫地回府,看得出,一夜未睡。 意外的是,他把男扮女装的唐半初也带回来了! 唐青容急忙迎上去,关切地询问:“殿下,安宁郡主她怎么样了?” 马希声着实气恼唐青容,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心思动到了整个长沙府都最不能动的两人身上,还让事情变得如此严重。 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唐青容,可又舍不得。 他此刻并没有心情去处置唐青容,转身吩咐唐半初:“初初,带她回房,本殿想静静!” 不料,唐青容跪在地上,倔强地请求道:“殿下,这事是我错了,请您告诉我,安宁郡主她到底怎么样了!” 马希声见她如此不依不饶,心中烦闷得很,忍不住凉凉地问道:“她毁容了!你知道了又如何?” “什么?” 唐青容顿时震惊不已,感觉这天都快塌下来了。 女子最在乎的便是容貌,何况安宁郡主向来自恋,毁掉了容貌,简直比杀了她还残忍! 唐青容实在无法想象,当安宁郡主醒来后会怎样的崩溃。 一种浓重的悲伤瞬间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见安宁郡主,于是跪着上前,拉着马希声的裤腿,哀求道:“殿下,我要见郡主,求求你,带我去见她吧!” 马希声旋即厉声怒喝:“胡闹!” 唐青容吓得浑身一震,但依旧坚持:“如果您不答应,我一直跪在这里!” 马希声瞧见她这番模样,心中冷然,道: “那你就跪着吧!” 言毕,他甩开她的手,黑着脸转身离去。 唐青容凝望着他冷漠的身影,心里头莫名地酸楚,泪水竟然忍不住涌了出来。 唐半初见唐青容如此伤心,很是心疼。 他跪在她的身旁,温柔地搭着她的肩,安抚道:“姐,别难过,我陪你一起跪,一定会把殿下给跪出来的!” 面对唐半初的温柔,唐青容心中更是酸楚。 她愧疚地摇头:“初初,别对我这么好,我是个自私的人,不值得。” 唐半初笑了,眼神纯净而坚定:“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姐呀,当然值得!而且,在我的眼里,姐是最好的,值得拥有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唐青容凝望着唐半初清澈明亮的眼眸,潸然泪下。 可是,初初,你知道吗?我不是你姐! ※※※※※※※※※※※※※※※※※※※※ 由于周六日没有更新,今日双更! 第十七章,静夜思过有决意 第十七章,静夜思过有决意 夜色深沉,弦月如钩,几许繁星伴冷月。 不知不觉,已到了午夜时分,偌大的庭院草木皆静,唯夏虫脆鸣,却更显冷清。 衡阳府本就不多人,到了夜里,分外安静,很适合躺在卧室里入梦,可今夜谁也无法入睡。 唐青容与唐半初皆跪得双腿麻木,却始终不见马希声出来。 而马希声此刻正在书房练字,已练了整整四个时辰。 他打小便有个习惯,心情不好时,以练字来平复心情,可到了此刻,心中的愤怒依旧无法平息下来。 小丫端着茶水,轻手轻脚地走到马希声身旁,将茶盘放下后,她拿起旁边的热毛巾,温柔地替马希声拭擦额上的汗珠,而后恭敬地将热茶双手奉上:“殿下,请用茶!” 马希声将毛笔扔到一旁,坐在梨木桌椅上,方接过香茶,品了一口。 他想了想,淡淡地问道:“他们还在跪着?” 小丫恭敬地回话:“是的,殿下!” 马希声轻蹙眉宇:“去把管家叫来!” 小丫微怔,不晓得马希声为何突然将管家叫来,心中忐忑地应声:“奴婢这就去!” 她向马希声作揖,轻手轻脚地离去。 当她即将靠近门口时,马希声忍不住吩咐道:“顺便拿张毯子给他们披上,入夜后会降温,别冷着他们!” 小丫知道主子心软了,连忙向马希声恭敬地作揖:“诺!” 而后,她脚步有些轻快地离去。 不稍一会儿,管家急着脚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向马希声行礼,询问:“殿下,深夜召见奴才,不知有何吩咐?” 马希声严厉地吩咐道:“明日本殿要到桃源居一趟,你看好唐氏姐弟,不许他们踏出衡阳府半步!” 管家瞬间感受到眼前这张冷峻的面容下那军人的威严与深深的愤怒,即刻应声:“奴才遵命!” 马希声向来不喜多言,挥了一下手,管家便识趣地退出去。 马希声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很是烦躁,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 “啊啾!” 屋子外头,唐青容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一张毯子忽然披在了她与唐半初的身上,她瞬间觉得暖洋洋的,感觉好多了。 她对雪中送炭的小丫投以感激一笑:“小丫姐姐,谢谢你,你对我们真好!” 小丫心情复杂地盯着唐青容,想恼恨她,却又恨不起。 她从小便伺候衡阳殿下,从未见主人如此烦恼,忍不住责备唐青容几句:“青容妹妹,你下回再惹殿下这般生气,我不会对你好了。” 唐青容握住小丫的手,诚恳地认错:“小丫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这句话你应该跟殿下说。” 小丫赌气地丢下一句话,径自离开。 唐青容愧疚地低头,事到如今,她有何颜面继续撮合一对有情人来领取酬金呢? 她深知任务失败的严重后果,但眼神坚定地对唐半初说道:“初初,我们放弃这次的任务吧。” 唐半初微怔,心里理解唐青容此刻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姐,我们要赔偿两万两,你确定?” 提起赔偿金额,唐青容深感肉痛,但若要继续下去,有违她一贯赚钱之道。 起初,她以为男未婚女未嫁,撮合一下也是可以的,后来见他们互有情意,便更加努力,可如今看来,她真不该。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初初,钱固然很重要,但是会让人痛苦的钱,我们不能赚。” 唐半初不曾料想到,一向做事只以己乐为目的的姐姐,如今做事变得挺有原则的,眼眸亮了一下,觉得死而复生的姐姐也不尽全疯掉。 他认同地点头,回应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没必然见郡主,也没必要跪了?” 他径自站起来,伸手去扶唐青容。 唐青容却坚持跪着:“不,郡主被毁容,我也有责任,我一定要进宫见郡主。” “那我陪你。” 言毕,唐半初很干脆地跪回去。 唐青容明白唐半初的护姐之心,只是出于担忧,回绝他的好意:“你不能去,郡主住的是后宫,你是男子,万一被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唐半初不以为然,傲然挺立,告知唐青容:“姐,我不仅是王长孙的伴读书童,还是德妃娘娘的义子,即便有人发现我,也只会认为我是被德妃娘娘召进宫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唐青容不曾想到唐半初居然还有此等高贵的身份,震惊了一下。 之前她就奇怪来着,唐半初即便与马希声有那种关系,但身为衡阳府丫鬟之弟,衡阳殿下怎会待他如此宠溺,他怎会当上王长孙的伴读书童呢?原来他竟然是德妃的义子! 整个南楚皆知,楚王马殷与亡妻伉俪情深,至今不立王后,只封了其中一位妾侍为德妃,掌管后宫六院。 这德妃娘娘端庄贤淑,美艳惊芳华,深得楚王马殷的宠信,唐半初居然当上了她的义子,着实不可思议。 唐青容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初初,你是如何当上德妃的义子的?” 唐半初早来到她会有此一问,便仔细地给她讲述当中的缘由。 而唐青容静静地凝望着唐半初,认真地聆听着。 原来,在唐半初九岁时,马希声瞧他长得伶俐可爱,便突发奇想,带他进宫给母妃瞧瞧,显摆显摆,不料中途丢了人,急得命人到处寻找。 唐半初头一回进宫,对王宫自是好奇,走着看着,便不知不觉地走丢了。可他本人毫无察觉,东跑西转,到处探索,不巧碰见了楚王马殷正与番邦使者对弈。 唐半初并不晓得何为观棋不语真君子,也不晓得当时楚王马殷正面临输局,只是瞧见对方的棋艺布局相当怪异,忍不住出口破了对方的棋局,无意中替楚王马殷反败为胜。 楚王马殷与番邦使者当场震惊,对唐半初另眼相看。 番邦使者此次来南楚,可是信心十足地要在棋艺上打败楚王马殷,令南楚丢尽颜面,不巧被这位不过九岁的稚童一语道破了他棋局里的精妙玄机,楚王马殷为此感到大快人心。 唐半初为楚王马殷,为南楚赢尽了颜面,楚王马殷送走了灰溜溜的番邦使者后,重赏了唐半初,当然,所有的重赏皆被马希声以保管的名义收入囊中。 唐半初以为就此结束,可不曾料到,因楚王马殷对他赞赏有加,加上他着实长得招人疼,后宫的夫人们纷纷抢着要收他为义子,以求夺取楚王马殷的眼球。不料,德妃娘娘也看上他了,当时德妃娘娘风头正盛,宫里的夫人们无人敢她争抢,他便顺其自然地成为德妃娘娘的义子。 了解到唐半初与德妃娘娘之间的渊源,唐青容总算明白了,为何唐氏姐弟在衡阳府的待遇差别如此之大,为何马希声待唐半初的态度如此宠爱,为何唐半初能成为德妃的义子,王长孙的伴读书童。 可怜的南楚唐青容丝毫享受不到弟弟获得的殊荣,还被自己的主子如此为难,难怪会急着到处找男子私奔,甚至不惜殉情自杀。 可话又说回来,南楚唐青容死了,为何非要让她来顶替受罪呢? 想到她被困在此处遭受盘剥,皆因唐半初一口咬定她便是他的姐姐,唐青容心里便憋闷了,忍不住伸手用力捏了一把唐半初那有点婴儿肥的脸蛋。 唐半初不晓得姐姐为何突然捏自己,张着嘴问:“姐,你怎么突然捏我?” 唐青容放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给你提个神。” 她看着唐半初那张人畜无害的秀气脸蛋,思前想后,总觉得这里头有认贼作父的嫌疑,或者,别有用心。 她敛了敛神色,左右张望,紧张地凑到唐半初的耳边探问:“初初,你老实告诉我,你认德妃娘娘为干娘,是不是想找机会接近楚王陛下,为爹娘报仇?” 她得弄明白,万一唐半初某日心血来潮,刺杀了楚王马殷,她毫不知情,便不妙了。 唐半初瞧见唐青容神经兮兮的模样,知她心中不安,轻声细语地安抚道:“姐,我从未想过利用何人去报仇,德妃娘娘收我为义子,不过是想与陈夫人争风头罢了!” 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脸,继续说道:“况且,楚王不是我们是仇人!” 唐青容愕然一怔,急问: “不是朝廷灭了我们的山庄吗?我们的仇人不是楚王,那是何人?” 唐半初见唐青容如此关切,神色又如此慎重,便以为她终于相通了,想要亲手手刃仇人,替爹娘报仇。 他激动地握住唐青容的手,向她保证道:“姐,你放心,报仇之事我一定会与你商量,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 仇人是谁,你倒是说啊? 唐青容斜眼望向夜空,无语问苍天。 这古人还真难沟通! 他们跪了一天一夜,马希声始终没来见他们。 次日正午,他们方从小丫的口中得知,马希声早已离开了衡阳府,去向不明。 他们明白,马希声这是要让他们死了进宫这条心。虽然他们不会死心,但并非是死板之人,既然马希声不在,没必要跪下去,便相互扶持着,回房补眠。 唐青容以为出了如此大的事,朝廷必定派人抓她去问罪,然而,并没有,而且,不知为何,无人知晓安宁郡主被毁容的真相,只是知晓安宁郡主外出游玩时,不慎落入贼手,容颜被毁了。 安宁郡主毁容,楚王马殷震怒,下令将抓捕归案的强盗全部处死,且撤了衙门大人的官职。此后,楚王马殷昭告天下,若能让安宁郡主恢复容颜,必定应允其那人一事。 皇榜贴出,各地名医奇人纷纷前来长沙府都一展身手,一时之间,整个长沙府都满街游荡着这些人群。 唐青容心里在猜想,安宁郡主不说出真相,许是因为要保护质子钱传琇。 第十八章, 马三爷,马剥皮 第十八章,马三爷,马剥皮 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安宁郡主能早日恢复,只是,渐渐地,这些自信满满的名医奇人纷纷离去,而安宁郡主因没能恢复往日的容颜陷入了绝望,几度要轻生。 唐青容以为马希声很快回府,可每日与唐半初守在门口,却不见其踪影。 若说马希声是为了躲避他们姐弟两人而不回府,那断不是马希声会做之事,究竟是为何呢? 唐青容着实琢磨不透马希声此人,干脆不去想他的事,转而去想如何另辟途径,前往宫中。 正当她心不在焉地打扫院落,一只穿着镶金紫靴的脚故意踩在她的扫帚上。 察觉扫帚挥动不了,她顺着那只脚望过去,瞧见马希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心头一紧,忐忑不安。 这位小祖宗人前被称马三爷,人后被称马剥皮,在长沙府都是出了名的恋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且狠毒、爱虐下人,尤其喜欢像鞭打马儿那般鞭打下人,只在哥哥马希声面前表现得人畜无害,典型的两面三刀之人。 唐青容不想与此种人有任何牵扯,假装看不见,从马希旺的身旁绕过去。 然而,马希旺专程来找她,怎可能轻易放过她? 马希旺狠毒地向唐青容的后背甩出马鞭,不悦地叫骂:“臭丫头,敢无视小爷我,抽死你!” 唐青容还没反应过来,唐半初便以奇特的步法跑到唐青容的身后,及时捉住马希旺甩过来的马鞭。 他迅如闪电,出手迅猛,眼神不再平和清澈,变得犀利如鹰,精光四射,活脱脱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唐青容从未见过这样的唐半初,紧张地转过身,震惊地看着与马希旺对峙的唐半初,心想:原来这便宜弟弟不简单啊! 唐半初与马希旺向来彼此看对方不顺眼,此刻见马希旺特意来找唐青容麻烦,火冒三丈。 他气恼地警告马希旺:“马希旺,我不想跟你打架,但你敢伤我姐一根汗毛,我让你从此见不到殿下!” 马希旺打小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便是这个。 他最在乎的是哥哥马希声,若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哥哥,他觉得他会死的。 因唐半初打小便轻易获得他哥哥、父王与母妃等人的宠爱,他打小便与唐半初势不两立,奔着将唐半初赶尽杀绝的目的,他与唐半初斗志斗武,比任何人都了解唐半初的能耐。 他深知唐半初绝对有能力办得到,忌惮地收回马鞭,随后又觉得不能灭了自个儿威风,不屑地冷哼一声。 唐半初懒得理他,转身关切地询问唐青容:“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唐青容晃了晃神,摇头道:“没有!” 马希旺见他们姐弟两人旁若无人地互相慰问,越发觉得碍眼,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因他过分虐待下人,被哥哥狠心地赶回自己的府邸住,可衡阳府的动向他了如指掌。这唐氏姐弟给他哥哥惹出如此大的麻烦,如今哥哥不在府上,而唐如容急着往宫里头送死,他何不成全他们呢? 思及此处,他目露狡黠之光,心中暗暗得意。 他见唐氏姐弟要走开,大声说道:“唐青容,我可以带你去见安宁姐姐!” 唐青容闻得此言,不由得停住了脚。 唐半初不晓得马希旺在打什么歪主意,见唐青容动容了,慌忙提醒道:“姐,你别信他,这人从来都没安好心!” 马希旺眼珠转了转,狡黠地回应:“我是没安好心,可我为什么要对你们好心啊,你们又不是我哥!要不是为了让你们别缠着我哥,我才懒得理你们!” 他在心里愤愤地嘀咕:这对姐弟老是霸占我哥,看着就讨厌,恨不得一鞭子抽死他们! 唐青容即便不知唐氏姐弟与马希旺之间的恩怨,也晓得唐氏姐弟一向与马希旺交恶,断不会好心相助。 可有一点,她是相信的,马希旺所做之事,皆是为了他哥马希声。 她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马希旺见唐青容如此识趣,也爽快地开口:“你发毒誓,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我哥,否则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 唐青容闻言,犹豫了。 她不晓得自己为何犹豫,也不晓得在犹豫什么,只是在心中惊叹。 这位马三殿下的心肠有够歹毒的! 马希旺对唐青容的沉默很是不满,目露杀意地质问: “臭丫头,你发誓啊,你怎么不发誓?难道你已经爱上我哥了?” “我发誓!” 当听到马希旺说她爱上马希声时,她下意识地抗拒,指天发誓。 她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但想到自己并非是这个时代的人,想到穿越到此是为了再次与曹光在一起,她的心中释然了。 马希旺对唐青容的态度似乎很满意,眼眸笑成一条线: “很好,现在跟小爷我去王宫吧!” 言毕,他径自往门口走去,不料,中途被匆忙赶来的管家挡了去路。 “三殿下,万万不可啊!” 管家虽恨不得离这位马剥皮三丈远,但马希声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他,他即便是死,也不能让马剥皮带唐氏姐弟离开衡阳府。 他卑微地鞠着躬,诚恳地劝说道:“三殿下,您谁都能带出去,唯独唐氏姐弟不能带出去,殿下吩咐了,他们不能离开衡阳府半步。” 马希旺见管家居然敢阻拦自己,还搬出哥哥马希声,火爆的脾气顿时上来了。 他一脚将管家踹翻在地,挥鞭怒骂:“狗奴才,居然敢拿我哥来压我,滚开,否则小爷我一鞭子抽死你这贱骨头!” “啪!”的一声,马鞭凶狠地落在管家的身侧,留下一条清晰的鞭痕。 管家吓得心惊胆战,可依旧坚持:“三殿下,真的不行啊,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他把心一横,张开双臂,视死如归地大声说道:“如果,如果你非要带他们出去,就从奴才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他明明怕得浑身发抖,却努力地坚守着主人的吩咐,着实令人佩服。 只是,在马希旺的眼里,此刻的他却是那么的可恨。 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身为低贱的奴才居然在主子面前玩慷慨就义的一套,马希旺又是蔑视又是恼恨。 他咬牙切齿地怒骂:“狗奴才,小爷我抽死你!” 他好不容易等到除去唐氏姐弟的良机,怎能因这卑微的管家而错过呢? 他眼含杀意,狠狠地鞭打管家,每一鞭的力度赛过前者。他必须尽快解决这管家,以免耽误了时机。 管家被马鞭抽打得死去活来,痛得惨叫连连,求饶声不断。 “哎呀,饶命啊!三殿下饶命啊!” 唐青容实在看不惯这古代皇孙贵族视人命如草芥,悄然走到马希旺的身后,对准那晃动的臀部,用力踹出一脚:“给我住手!” 额…… 她意在将马希旺踹到,阻止他继续鞭打管家,可人算不如天算,触不及防的马希旺倒在了管家的身上,偏巧与愕然抬头的管家双唇对接。 刹那间,一阵微风吹过,整个凄惨的气氛凝结了,诡异地寂静。 唐青容心虚地伸手捂脸,唐半初拼命憋着笑意。 马希旺回过神来,整个人跳起来叫骂:“唐青容你丫的,敢偷袭小爷,让小爷我……我……呸!” 马希旺恼羞成怒,涨红了脸,看了僵在地上的管家两眼,恶心得连“呸”三声,始终无法将如此丢脸之事说出口。 唐青容满怀歉意,真诚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停下来!” 唐半初这回终究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哈哈哈……” 马希旺顿时气得圆眼怒瞪,随手甩了一鞭子:“你笑屁啊,信不信小爷我抽死你!” 唐半初故意幸灾乐祸地挤兑他:“我就笑个屁,你气什么?难道你是屁吗?” “你你、我我……” 马希旺被挤兑得无言以对,只得干瞪着眼气恼。 唐半初头一回见不可一世的马希旺如此吃瘪,感觉大快人心,牵着唐青容的手,吹着爽朗的口哨走向大门口。 唐青容本想向马希旺道歉的,可回头瞧见他正用杀人的目光盯着自己,赶紧掉过头去,紧跟着唐半初。 她真怕,马希旺冲上来撕了自己! 管家还真是个忠心的奴仆,即便被鞭打得伤痕累累,也拼尽全力地跑过来阻止他们出府。马希旺正愁着有气没地方出,见管家如此不识抬举,便找他出气。 唐青容见马希旺甩起鞭子来狠辣怨毒,生怕管家命丧在他的鞭子下,赶紧让唐半初阻止马希旺,自己扶管家回房。 管家为了不辱使命,沿途念叨着唐青容不能出府,回到房中更是拉着她一个劲地劝说。 唐青容急中生智,假装应了他所求,借口给他拿药治伤,而后将人锁在屋子里。 拜托了管家的纠缠,他们顺利出了府。 马希旺主动领他们走向王宫,仿佛方才之事不曾发生过似的。 唐青容感到惊悚,总觉得有些不对头,可又不晓得哪里不对头。 途径质子府时,唐青容忽然想到,若是自己求见安宁郡主,安宁郡主可能拒绝,若是带上钱传琇,那见到安宁郡主的可能性便大了。而且,她想当着他们的面,陈述自己的罪过,了结此事。 于是,她跟马希旺与唐半初打了声招呼,独自走进质子府。 ※※※※※※※※※※※※※※※※※※※※ 蠢萌地犯错,蠢蠢地修正了 第十九章,首次进宫,福祸难测 第十九章,首次进宫,福祸难测 在高欢离的引领下,她见到了醉酒在花丛中的钱传秀。 钱传秀憔悴了许多,全然没了往日才子的风采。 唐青容挨近高欢离,看着钱传秀问道:“他怎么了?一副离死期不远的样子。” 高欢离嗅到唐青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兰之香,怦然心动,两耳发热。 他害怕自己的反应被唐青容察觉,羞涩地低头,低声说道:“自从钱公子听说安宁郡主被毁容了,不再作画养花,整日在花丛中喝酒。” 唐青容不曾想到钱传秀竟会如此,顿感失望。 她认为,安宁郡主是为了钱传秀才毁容的,钱传秀即便对安宁郡主没有半点情分,也应该去探望一下安宁郡主,而不是像缩头乌龟般躲在花丛中喝酒。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扶起醉醺醺的钱传秀,喊道:“起来,你给我起来!” 然而,钱传秀不给半点反应,反倒顺势靠向她 她嫌钱传秀太重,将人推回花丛中。 她觉得不能让钱传秀再这般下去,唐半初与马希旺还在外头等着,她不能耽搁太久。 她左右张望,瞧见不远处有用来浇花的水缸,让高欢离去取来一桶水,而后接过来,照着钱传秀的脸泼过去。 “啊!” 钱传秀顿时惊醒过来,狼狈地用双手抹去脸上的水迹。 唐青容将水桶递给高欢离,气恼地质问道:“钱公子,安宁郡主舍命相救,还替我们隐瞒了真相,你居然不去看她一眼,你还算是个人吗?跟我去见郡主!” 言毕,她伸手去拉起钱传秀,带着他往外走。 却被钱传秀激动地甩开:“我不去!” 唐青容惊愕地看向他,问:“为什么?” 钱传秀低垂着眼睑,心虚地说道:“我……我不知如何面对她?” 唐青容怔然,无法理解钱传秀为何说此种话,心里有些气愤,但不想强人所难。 她觉得,既然一切从她这里开始,那便由她亲手结束吧!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钱传秀,辞别道:“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会将一切告知郡主的,这质子府,我往后再也不回来了,钱公子,保重!” 言毕,她毫不留恋地迈步离开。 这番话语有点冷,钱传秀听出了,这是要与他绝交。 他身为吴越国的皇子,怎能被一个身份卑微,且曾经救自己脱离困境的丫鬟所鄙视呢?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让他往后的颜面何存? 于是,在唐青容的脚刚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追了过去:“唐姑娘,请留步!” 他及时拦下唐青容,有些气喘地说道: “带我进宫见郡主吧!” 唐青容以为钱传秀终于想通了,要正视对安宁郡主的感情,顿时喜上眉梢:“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吧!” 马希旺觉得唐青容这胆子也忒大的,竟敢带质子偷偷进宫,若是让人发现了,那可是杀头大罪啊!况且,若是在质子身上出了什么岔子,那他的哥哥可就麻烦大了。 他连忙上前阻止:“等等,你不能带钱传秀进宫。” 唐青容心明如镜,知晓马希旺在顾忌什么,胸有成竹地向他保证:“放心,我会将他打扮得没人认出来的。”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高欢离,将钱传秀带回质子府,过了半盏茶时间,她与黑脸钱传秀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马希旺、唐半初与高欢离同时看呆了,而后马希旺无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唐半初抿嘴偷笑,高欢离僵在原地了。 唐半初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会钱传秀的脸,夸赞了唐青容两句句,好奇地问道:“姐,你可真行啊,不到一盏茶时间便给钱公子换了张黑脸,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呀?” 唐青容傲然地翘首挺胸,心想:若是跟他们讲述此乃二十一世纪的化妆技能,他们必定会认为她脑子病又犯了,何必多说呢? 她凑到唐半初的耳边,神秘兮兮的笑道:“秘密!” 她不想继续此话题,转头对马希旺笑道:“三殿下,这下可以带我们进宫了吧?” 马希旺看着眼前四人,忽然心生一计,便伸出两个手指,狡黠地笑道:“小爷我只能带两个人进宫,你尽快决定!” “……” 这还用决定么?钱传秀不能不去! 于是,在唐青容与钱传秀的执意下,唐半初与高欢离被残忍地留下。 在马希旺的巧妙安排下,她与钱传秀打扮成家丁,手捧药盒,跟随着马希旺来到安宁郡主的寝宫。 此乃唐青容头一回进宫,皇宫的富丽堂皇让她大开眼界。 建筑造型宏伟壮丽,屋顶的形式设计至上有十种以上,琉璃色彩缤纷,分别有蓝、绿、黑、宝石蓝、翠等几种色调,不同颜色的建筑象征不同的含义,黄色为王帝的殿座,火红为往后的宫殿等,其殿座的屋顶两端各有琉璃真龙盘踞守着,象征着天子皇权在此。 殿与楼阁间,长廊相连,朱红楠木挺立,不同长廊,可见不同楼阁亭台,不同风味之景,而宫墙雕刻着龙凤祥瑞之兽,栩栩如生,祥和而威严。整个王宫,其一砖一瓦的布置皆表现着皇权至上、绝对权威。 安宁郡主所居住的宁和殿为青色,筑壁之砖为青玉,日暖则生凉烟,日寒则散温气。而殿内皆摆放着或挂着许多名贵华美的摆设品与装饰品,只是那毫无美感的室内布置硬生生地扼杀了这些东西的美感,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唐青容走进这屋子,首个反映便是叹服:不愧是安宁郡主的居住之地,完全体现了她与众不同的审美。 马希旺将他们带进宁和殿后,命宫女前去向安宁郡主通传,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因马希旺低声与那名宫女说话,唐青容并不晓得他与那名宫女说了些什么,只是在马希旺离开后不久,安宁郡主激动地从寝室里跑出来。 因她往脸上扑了许多脂粉,沿途皆留有从她脸上掉下的脂粉,出现在这布置诡异的正殿中,如鬼一般恐怖。 唐青容与钱传秀同时吓了一跳,倒抽一口冷气。 唐青容轻轻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打量着眼前的安宁郡主,瞧见她的左脸颊上有一道非常深的伤害,硬生生地破坏了她的长相,一下子便明了了。 难怪往脸上扑那么多脂粉,原来是想掩盖那条伤疤。 思及此处,唐青容心中的愧疚又添了几分。 她低着头,鼓起勇气向安宁郡主认错:“郡主,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奴婢擅做主张,奴婢一定会找大夫将你的脸治好的,还请郡主……” “钱公子,你是来看望我的吗?我实在太高兴了。” 她说得如此真诚,但安宁郡主完全无视她,兴高采烈地跑到钱传秀的面前,逞强地向钱传秀微笑。 唐青容看得目瞪口呆,实在不懂,连日夜伺候着钱传秀的高欢离都认不出来,安宁郡主是怎么认出来的呢? 钱传琇同样惊愕,但更多的是心中有愧。 他是个肤浅之人,只凭事物的表面来断喜好,根本不值得安宁郡主如此为他,安宁郡主变得如此丑陋,却浑然不在意,这令他心里很是难受。 他不想这个傻郡主再为了讨好他而做出牺牲,如今他们之间的事已被她的哥哥马希范得知,马希范必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深知安宁郡主与马希范兄妹情深,不想安宁郡主为了他这样的人与兄长翻脸,便狠心地说道:“郡主,感谢您救了我,待我日后回国,定会重金酬谢。” 安宁郡主见钱传秀说话如此客气,顿感失落。 她痴情地对钱传秀说道:“我不要你的任何回报,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钱传秀心虚地错开安宁郡主投来的热切视线,冷漠地回绝安宁郡主的心意:“郡主,你别这样,我们之间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安宁郡主见他如此无情,心都碎了。 此时此刻,她无法再逞强了,悲痛而绝望地质问:“你是嫌弃我这个样子吗?你是不是觉得看着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觉得恶心?” 钱传秀不想伤她,可马希范是断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他不想她到时候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唯有狠心地回应:“对不起!” 他便如同做了亏心事般,快步逃离。 “钱公子?” 唐青容急忙喊住他,然而,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瞧见安宁郡主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而钱传秀早已没了踪影,实在不晓得如此是好。 她慌乱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是去将钱传秀找回来比较妥当,便对郡主说道:“郡主,奴婢去将钱公子带回来。” 言毕,她急忙冲出去,追上赶着出宫的钱传秀。 她冲到钱传秀的面前,坚定地表示:“钱公子,你不能就这样走了。” 钱传秀有意回避关于安宁郡主的问题,不耐烦地吼道:“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心里难受。” 唐青容头一回见钱传秀发火,吓了一跳,忍不住将一直以来的疑问说出:“钱公子,你明明对安宁郡主有意,为何总是不肯接受她呢?我不懂,安宁郡主都这样为你了,为何你还能对她如此残忍?” 钱传秀不想再这样不依不饶下去,故意说道:“我承认对她是有些心动,但是我无法接受她当我的妻子。我可是堂堂的吴越皇子,娶这样的女子当皇妃,会被世人耻笑的。” ※※※※※※※※※※※※※※※※※※※※ 发文啦,你们的收藏花花是我码字的动力哦,小天使,爱你们哦!么么哒!【小剧场】 唐青容要服毒自杀,遣丫鬟去买药回来。 马希声拦着丫鬟 :“这药多少钱?” 丫鬟回禀:“五钱!” 马希声蹙眉:“太贵了,退回去!跟老板说,若是一钱,我们便考虑买,若是免费,我们即刻拿回来!” “……” 第二十章,殿下,此乃包庇? 第二十章,殿下,此乃包庇? 唐青容见他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丝毫不觉得愧疚,心都凉透了。 “呵,原来是因为颜面。” 唐青容苦涩一笑,后退了几步。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钱传秀居然只是为了颜面,一次次地伤害明明与他相爱之人。 这一切与她所经历过的,是如此的相似,她忍不住激动地诉说委屈:“钱公子,你只知你的颜面,可知安宁郡主也有颜面么?她可是南楚的安宁郡主,备受盛宠,多少皇孙公子排队娶她,可是她为了你,不曾睁眼瞧他们一下;为了你,明明不喜欢奴婢给她打扮,给她指指点点,可都忍受了;甚至为了你,舍弃自己的生命,就连毁了引以为傲的容颜,明明很痛苦绝望了,却笑着在你面前逞强。如此痴情善良的女子,你敢说你往后的人生会遇到吗?” 唐青容的这番话字字在理,句句动情,钱传秀实在无力反驳。 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胆小的男人,承认是自己对不住安宁郡主,可他还是要坚持:“就算是这样,我也宁可娶一位身份低微的美貌女子,也不会娶安宁郡主的。” 唐青容的心徒然一震,实在无法理解,爱,对于他们男人而言,到底算什么? 她高一便与曹光在一起,相爱了七年,曹光忽然选择不辞而变,连努力的机会都不给她,难道也是因为嫌弃么?难道曹光会因为自己是城里的公子哥,嫌弃她出身在农村么? 不,曹光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她一定要尽快找到欧阳北城,回到现代,她一定要找曹光问清楚,到底是为何? 她对此刻的钱传秀实在感到寒心,冷淡地回应他的话:“我一直以为是郡主配不上你,如今才明白,原来是你配不上郡主!我不会再劝说你了,你爱往哪去,便往哪去吧!” 她不想与钱传秀多说,她本想不向钱传秀索要那一千两跑腿费的,如今见他如此无情无义,便毫不留情地提醒他:“钱公子,你欠我的一千两跑腿费还没给呢,回去后,记得让高欢离送到衡阳府!” 把话撂下,她大步流星地离去。 回到安和殿,她察觉四下无人,气氛有些不对头,慌忙四处寻找安宁郡主。 巧的是,经过湖畔时,她碰见了要投湖自尽的安宁郡主,慌忙飞奔过去。 她紧张地抱着安宁郡主,大喊道:“郡主,不要啊!” 安宁郡主一心求死,激动地挣扎:“放开我,你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无法挣脱后,她歇斯底里地叫喊:“一直以来,我最在乎的,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张脸,可如今脸毁了,钱公子弃我如敝履,你叫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让我死了算了。” 唐青容深知不能刺激安宁郡主,语气平静而真诚地安抚道:“郡主,你的脸能恢复的,一定能恢复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安宁郡主试图用力扯开唐青容的手,鄙夷地怒吼:“你放开本郡主,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本郡主,你这个跟本郡主抢驸马的贱婢。” 唐青容苦涩一笑,晓之以情:“郡主,你死了,最伤心的是疼爱您的父王和母后,你忍心看到他们伤心难过吗?” “父王,母后……” 安宁郡主终究是深爱着自己的父王和母后,轻生的念头变得不再强烈,只是嚎哭起来,难过而无助。 唐青容松开手,见安宁郡主蹲下身哭泣,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安宁郡主忆起她与钱传秀的过往,方觉得一向高傲的自己,为了钱传秀,竟会如此地退让,如此地卑微。 她幽幽地问唐青容:“你是不是觉得本郡主很可笑,那么努力地去讨好一个男人,结果那个男人弃我如敝履。” 唐青容不以为然,心有感慨地说道:“不可笑,我只是佩服你,若是我,肯定没你这般的勇气和器量。” 若是她当初拥有这般勇气和器量,她与曹光便不会闹得各奔东西了。 安宁郡主觉得唐青容这是在阿谀奉承,鄙夷地盯着她,说道:“本郡主可不是好器量的人,你抢郡马之事,本郡主是不会原谅你的。” “额……” 关于此事,唐青容实在无言以对。 她表情尴尬地表示:“等你治好了脸伤,奴婢给您找一位如意郎君,将功补罪,可以不?” 安宁郡主打从心里认定了,只有嫁给钱传秀,才是风光的! 她不想嫁给任何男子,坚持道:“可本郡主只想跟钱公子在一起。” 唐青容愕然,不晓得她为何对钱传秀如此执着,心情纳闷地问她: “你到底看上钱公子哪点?” 回头让他改去。 安宁郡主羞涩地回应:“哪点都喜欢!” “……” 唐青容单眼斜看天空,无语问苍天。 安宁郡主对她此种态度甚是不悦,叉着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待唐青容回话,她的眸光回转,恍然大悟:“难道……你又想抢本郡主的男人?” 唐青容颇感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唾弃地说道:“贴钱我也不要!” 不料,安宁郡主向她陈述了铁板钉钉的历史:“上回你也这么说的。” 这回,安宁郡主完全确定了方才的猜测,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好哇,怪不得本郡主和钱公子一直相处不来,原来是你这贱婢从中作梗,今日本郡主非要撕了你这狐狸脸!” 言毕,她凶悍地将唐青容扑倒,用力抓她的脸。 唐青容顿感脸上发出的疼痛,慌忙用力抓住安宁郡主的爪子,试图向她解释:“郡主,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给夫人住手,成何体统!” 无奈话到了关键,远远的一声尖声怒喝,将她的言语与思想都喝止了。 不知何时,周围出现了许多宫女太监围观,她与安宁郡主的扭打成了瞩目的焦点。 安宁郡主察觉苗头不对,慌忙从唐青容的身上站起来。 唐青容不晓得来者何人,只是瞧着这架势,自知在宫中地位不低,慌忙爬起来。 “啪!” 可她还没站稳,便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十分响亮,也十分地狠辣。她一个不留神,又摔回了地上。 她困惑地看向那位气息凌厉的夫人,顿感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清晰得很。 安宁郡主的母妃陈氏居高临下地鄙视假扮成家丁唐青容,疾言厉色:“狗奴才,胆敢跟你的主子动手,简直活腻了!告诉本夫人,你是哪宫的妃子派来的?” 站在陈氏身旁的容麽嚒是宫中的老资历,对各宫的人员了如指掌,她瞧着唐青容面生,言行神态完全不像太监或侍卫所拥有了,心下便确定了猜想。 她凑到陈氏的耳边回禀道: “回禀夫人,此人不是宫里的。” “什么?”陈氏惊怔,随后用复杂的眼神打量了唐青容一番,话锋锐利地审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唐青容抬眼望向陈氏,旋即低头,下意识地躲避对方那过分凌厉的目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位陈夫人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敌意。 她觉得应对此人的问话,必须小心谨慎,便避重就轻地回话:“回禀夫人,奴才是跟随三殿下进宫的家丁。” 马希旺本身的个性让人退避三舍,而他与马希声的生母是楚王马殷最宠信的德妃,平日里,没人敢招惹他,即便被他主动招惹了,也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陈氏得知眼前的“家丁”是马希旺的手下,脸上有了几分忌惮。 一直藏在暗处看好戏的马希旺见势不妙,急忙从草丛里跳出来为自己澄清: “夫人,你别听她狡辩!我可从来没带过任何人进宫。” 唐青容见马希旺翻脸不认人,感觉很不妙。 她想要解释,可马希旺不给她机会,趁机落井下石: “夫人,我认得此人。就是她屡次教唆郡主出宫,导致安宁姐姐落入贼手,毁容在后,指不定,他与那些贼人是同伙呢!” “什么?” 陈氏对此说法感到震惊。 她从不曾听说有这回事,用眼神征询女儿意见,然而,女儿心虚地别过脸去,分明印证了这便是被隐藏起来的事实。 放眼望去,她的膝下儿女,也只有安宁能博得楚王的宠爱,如今却被这该死的狗奴才毁了,她怎能不恼恨? 她厉声怒喝道:“来人啊,将这狗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唐青容吓呆了,这才体会到马希旺的真实意图,原来,她被下套了! 她绝不坐以待毙,既然马希旺不仁,那就别怪她反咬一口。 她推开那些前来押走自己的太监,向陈氏指控道:“夫人请饶命,奴才只是听命办事,这一切皆是三殿下指使的。” 马希旺不曾料到唐青容竟然胆敢诬陷自己,顿时气得摔鞭发狂:“胡说八道,小心我一鞭子抽死你!” ※※※※※※※※※※※※※※※※※※※※ 发文那,小天使,节日愉快哟 第二十一章,她成了祸水? 第二十一章,她成了祸水? 唐青容不为所动,向陈氏坚持道:“奴才句句属实!” 陈氏冷静下来后,也心存疑虑,如今马希旺被指证,她反倒觉得合理。 她想到,若是以此来做文章,趁机在楚王面前参马希声一本,指不定儿子马希范便有机会上位了。 如此盘算着,她不动声色地将众人一并带到楚王殿中,煞有介事地哭闹起来。 “陛下,我儿的命好苦哇,臣妾就奇怪,安宁如此乖巧,怎会独自出宫,原来是这个衡阳府家丁教唆的,陛下,您一定要替安宁做主啊。” 唐青容与马希旺听着此话,觉得有些不对头了。 他们皆没提到衡阳府,这位陈氏怎么就咬定她出自衡阳府呢? 只见楚王马殷龙颜大怒,将手中奏章扔在桌上:“岂有此理,当奴才的都骑到主子头上来了?” 他即刻下令: “来人,将这狗奴才拖出去斩了。” 又杀她?不是吧?她得死多少回才够啊? 唐青容很是纳闷,想要反抗,可抵不过强悍的侍卫,只得由着他们押走。 陈氏一心想借此将马希声拖下水,怎会甘心接受如此结果? 她急忙阻止道:“慢着!” 见陛下示意侍卫住手,陈氏心中一喜,表面却装作楚楚可怜地向楚王马殷哭诉:“陛下,此事不简单啊。此人不过是衡阳府的家丁,如何能与深宫的郡主接触呢?他如何认识郡主呢?给她十个狗胆,她也想不出这种谋害郡主的阴谋来啊。” 楚王马殷蹙着粗黑的眉毛,问:“那你的意思是……” 陈氏言语铮铮地说道:“请陛下立案,让刑部查明这家丁幕后的主使者,严惩谋害郡主之人。” 陈氏话中有话,意有所指,楚王马殷听着很不是滋味。 此时,守在外头的太监来禀报:“启禀殿下,衡阳殿下与唐公子求见。” 楚王马殷似乎早料如此,语带怒意地说了一句:“这来得时机还真是准啊。” 他沉吟了片刻,态度不明地下令:“让他们进来吧。” 不稍一会儿工夫,马希声与唐半初在太监的带领下,走进了太和殿。 他们向楚王马殷行了礼,规矩地站立着,不急于发言。 楚王马殷无声地冷笑一下,看向马希声,语气不轻不重地问道:“说吧,所为何事?” 马希声上前行了个礼,声音低沉有力地说道: “儿臣听闻府中下人不小心闯入郡主的寝宫,惊扰了郡主,特来请罪!” “不小心闯入郡主的寝宫?”陈氏对马希声的说辞甚为不满,语气逼人地质问马希声,“衡阳殿下,你家下人混进王宫,还败坏郡主的名节,罪不容诛,你这当主子的如何请罪?莫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听命于你的?” 马希声见陈氏如此咄咄逼人,凤眸微眯,目光凌厉如刀。 陈氏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几步。 马希声走到唐青容的面前,一把将她的发带解开,在众人皆惊愕之时,从容地向众人解释道:“她其实是我府上的丫鬟,并不能败坏郡主的名节。” 他走到马希旺的身旁,继续往下解说:“她是希旺带进宫来见母妃的,让她女扮男装,不过是希旺想给母妃制造一点惊喜所需。” 马希旺完全被马希声散发出来的压迫感给震住了,他晓得马希声这是在生他的气。 他可不想惹恼马希声,既然唐半初及时将马希声请来了,那他只能助马希声一臂之力了。 他眼神清澈地看向众人,附和道:“就是哥哥说的这回事。” 楚王马殷忍不住骂了他一句:“就你爱闹事。” 马希旺委屈地低头,不敢吱声。 陈氏对于马希旺忽然转变态度感到十分气恼,马希声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他能编出这个理由,那便保证这能成为事实,况且此事的证人是他的母妃,她即便深究下去,也是徒劳。 陈氏很不甘心,继续向楚王马殷陈述唐青容另一项罪行:“陛下,就算这奴婢不是混进王宫,但她教唆安宁出宫,导致安宁毁容,还险些丧命,罪不可恕啊,请陛下还安宁一个公道,命刑部查处幕后主使人。” 马希声见陈氏振振有词,冷然问道:“夫人倒是说说看,有容是如何教唆安宁出宫的?” 陈氏反唇相讥道:“此事得问你的弟弟,是他告诉本夫人的。” 马希声目光凌厉地看向马希旺,马希旺即刻露出无辜的小眼神反驳陈氏的话:“我哪有,陈夫人,你可别冤枉我啊,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 他演得十分逼真,表情很到位,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唐青容便信了。 唐青容实在佩服,深觉得此人的演技都能当影帝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回脑袋算是保住了! 只是,自古帝皇心思多难测,楚王马殷前一刻还随意地骂了马希旺两句,下一刻便无情地下令:“此事朕算是明白了!来人啊,将这丫鬟拖出去斩了。” 这转变有些太快了,唐青容的反应有些跟不上。 马希声不愧是战场上的杀伐者,比谁的反应都快。 他明白为何父王即便知晓唐青容无罪,也要处死她。唐青容不过是个卑微的丫鬟,却让马氏皇族在此为她争辩,他的父王绝不容许有这般的存在,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可是,他不能让父王这么做。 “慢着!”他颇有气势地喊了一声,忽然跪在楚王马殷的面前,大义凛然地说道,“父王,她是我的下人,她犯事我这个主子给她担着,父王要罚就罚我吧。” 唐青容蓦然看向马希声,心神大震。 他、他居然要维护她? 她不过是个九等丫鬟,他可是身份高贵的衡阳公子,掌管南楚三分之一兵马的判内外诸军事,为何要如此维护她?而且还在楚王的面前? 说实在的,唐青容觉得她被感动了,虽然搞不懂马希声此人的心思。 截然不同的是,楚王马殷勃然大怒:“混账!” 楚王马殷怒然拍案,想着他这次子马希声向来冷酷无情,赏罚分明,如今却为了一名卑微的丫鬟顶撞自己,忤逆自己,还替她受罚,他心头的杀意暴涨。 他先是向马希声怒然责问:“你一向做事有分寸,如今也学着混账弟弟给为父胡闹是不是?莫非你看上这个低微的丫鬟不成?” 面对南楚最高皇权掌控者的怒斥,换作旁人,早已吓得跪地求饶,然而,马希声不惊不惧,从容不迫地应对:“父王,赏罚皆有道,下人犯下大罪,定时主子往日纵容所致,若只罚下人,何以警示?何以服众?父王罚我,乃是大罚,用以服众,父王罚我府中下人,乃是小罚,交给儿臣便可,还请父王三思!” 此番言辞言微旨远,在情在理,令人折服。 楚王马殷反驳不了马希声的犀利言辞,也无法收回成命。 王令既已发出,怎能收回?何况他只是处死一名微不足道的丫鬟,若饶了她,传出去,这让他君王的颜面何存? 他微敛神色,肃然怒斥:“身为主子,为下人承受处罚,成何体统!今日朕必须处死这丫鬟,警示天下人!” 马希声见父王执意处死唐青容,态度更是强硬:“父王,您处死青容,警示的不过是下人,而非天下人!父王如此处决,有失英明,还望三思!” “你、放肆!” 饶是楚王马殷平日对这次子如何青眼有加,也无法容忍他当面指责自己不英明。 他这是在忤逆自己,触犯自己为君为父的权威,楚王马殷怎能不怒? 楚王马殷心下决定给马希声一个狠厉的教训,戟指怒目道:“你这个逆子,这么想受罚是吧?好,朕今日便成全你。” 他气上心头,把心一横,不容拒绝地下令:“传令下去,衡阳公子纵容下人触犯郡主,藐视君威,杖脊一百!” 杖脊一百!?? 唐青容打了个激灵,觉得这当爹的还真够狠心! 杖脊,以杖挞脊背,是杖刑中最重的一种。这一百杖下来,马希声不死也成了废人了。 陈氏对此惩罚很是满意,拉住想要上前求情的安宁郡主,站在一旁看好戏。 马希旺即刻跪在前头,为哥哥求情:“父王,父王开恩啊!哥哥不是有意顶撞您的,还请您收回成命啊!” 然而,楚王马殷铁了心要教训马希声一回,不予理睬。 马希旺瞧见哥哥被侍卫押送出去行刑,慌忙追出去:“哥!哥!” 楚王马殷厉声怒喝:“希旺,你要做什么,给朕回来!” 然而,马希旺丝毫不理会,跟随着行刑者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楚王马殷怒不可遏,陈氏趁机上前进言:“陛下,不如我们到外头瞧瞧吧!” 楚王马殷正有此意,便怒然挥袖,领着众人追过去。 远远地,他们便听到了荆条鞭打后背的响声,即便遭受鞭打的不是自己,也能感知,这必定很疼,可被打的人却始终一声不吭。 唐青容实在不忍心看着旁人为自己如此遭罪,想要向楚王马殷开口,可瞧着楚王马殷那一脸怒容,胆怯了。 这位南方帝王可是出口便要砍了她的脑袋,她可不想死啊! 他们才刚走近,便瞧见马希旺恶狠狠地将行刑的侍卫踹倒在地:“狗奴才,敢打我哥,小爷我抽死你!” 看着这两名侍卫拿着荆条打马希声的后背,马希旺简直气疯了,抡起鞭子便恶狠狠地甩过去, 第二十二章,盛世宠妃 第二十二章,盛世宠妃 “住手!”楚王马殷沉声怒喝,无奈马希旺丝毫不理会,气得他上前将马希旺踹倒在地,厉声斥责,“逆子,你想翻天是不是?” “儿臣不敢!”马希旺吓得即刻跪地认错,可瞧见那可恨的侍卫又打哥哥,他又变得毫无畏惧。 他抬头对楚王马殷说道:“父王,我求你不要打哥哥了,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我愿意替哥哥受罚。” 岂料楚王马殷闻得此言,怒然大喝:“将他带走。” 马希旺即刻扑过去抱住楚王马殷的大腿:“我不走!我不走!” “陛下,既然你不接受旺儿替声儿受罚,那就让臣妾替声儿受罚吧!” 正当楚王马殷与马希旺挣扎不下时,一把沉静温柔的声音从某处传来,隐隐带着一些威严。 唐青容循声望去,只见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一位高贵贤淑的贵妃徐徐走来,从容优雅,一步一个风情。 贵妃穿着锦绣凤袍,头戴凤步金瑶钗,耳著明月璫,颈配凤羽玉链,华美端庄,似是一袭锦袍一袭荣华,恩宠无限。 她的身段极好,婀娜多姿,腰子如蛇,双腿修长,堪称尤物,而面若桃花,肤质玉白,眉目含情,略带几分祥和,几分庄严,虽则已是年过四十,却是美艳不可方物,艳压群芳,压根儿瞧不出她是两个大男人的娘。 唐青容不由得心生羡慕:这女人年轻时必定是个倾城美女,当女人就该当这样的! 试问面对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不为她软了心肠,醉了心? 楚王马殷全无方才的气焰与威势,如同妻管严般笑眯眯地迎上前去,柔声细语地问候道:“爱妃,你怎么来了?” 德妃无视楚王马殷那讨好的笑脸,跪在地上,垂泪道:“陛下,是臣妾教子无方,还请陛下也杖脊臣妾吧!” “爱妃,你这是什么话呢?快起来!”楚王马殷心疼地上前扶起德妃,无奈德妃不肯起来。 他只得心虚地推搪道:“爱妃,这是声儿自己讨来的,怪不得朕啊!” 德妃闻言,掩面垂泪:“臣妾不敢责怪陛下,只是想尝尝这杖脊一百是何等的滋味,还请陛下成全。” 言毕,她站起来,推开楚王马殷,跑过去吩咐那两名侍卫给她行杖脊之刑。 这杖脊哪是她所能承受的,只怕没几下,她便一命呜呼了。 楚王马殷急忙跑过去阻止,柔声细语地哄道:“爱妃,朕错了还不行吗?朕不罚声儿了,好吗?” 德妃见楚王马殷投降了,喜上眉梢,向他露出颠倒众生的笑颜:“谢陛下,你待臣妾最好了!” 站在一旁的陈氏气得恨意滔天,不甘心地抗议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可是王,怎能收回成命呢?” 面对陈氏,德妃一改柔弱,目光犀利地看向陈氏,语气缓慢而带着威势地质问:“陈夫人的意思是,想让陛下用这杖脊之刑废了我朝领兵打仗的大将军,还是想让陛下杀了自己的儿子?嗯?” 陈氏见楚王马殷投来不悦的目光,吓得慌忙解释: “我、我没这个意思,是衡阳公子他要替丫鬟受罚的,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德妃眸色一沉,走近陈氏,气势逼人,全然没了方才的柔弱之姿。 她语声缓慢地质问陈氏:“说起这事,陈夫人,本宫倒要问你,这丫鬟在后宫闹事,你为何不前来禀报本宫,反倒来烦陛下呢?你是觉得陛下太闲了?” 陈氏唯恐楚王马殷当真,吓得慌忙跪地解释:“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妾只是……” 然而,德妃不给她任何辩解的理由,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本宫已知晓,你跟安宁回安和殿等候本宫的传唤吧!” “……” 陈氏气得暗自咬碎了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弄死马希声,她怎能让这老妖妇轻易破坏呢? 可只要她在,陛下准会言听计从,眼里也只有她! 若不是这份荣宠,她断不会总是被这老妖妇处处压制! 德妃见陈氏无动于衷,知她心有不甘,不屑地在心里冷笑一下,转头对楚王马殷说道:“陛下,陈夫人舍不得离开,不如你陪她回去吧,就不用陪臣妾了!” 言毕,她故意眼神哀怨地凝望着楚王马殷,似乎不舍,似乎在赌气。 楚王马殷顿时心神荡漾,挽着德妃那纤纤细腰,不耐烦地打发陈氏:“陈氏,没事你就安和殿待着,朕与爱妃有要事商谈!” 陈氏满眼委屈,可惜楚王马殷完全瞧不见,她只得带着不甘与伤心,偕同安宁郡主灰溜溜地离开。 唐青容瞬间觉得方才嚣张跋扈的陈氏,此刻很是可怜,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唐半初察觉到唐青容居然同情这位陈氏,顿感哭笑不得,趁着无人注意之时,凑到她的耳边提醒:“姐,往后你见到这陈氏,有多远离多远!” 唐青容困惑地看向唐半初,对此话实在不解。 因德妃的出现,楚王马殷心情大好,命马希声回衡阳府闭门思过后,便遣人送他们出宫,完全遗忘了唐青容这祸端。 即便如此,唐青容仍心有余悸,久久不得放松! 她从不晓得马希声的母妃竟是如此厉害之人,虽则马殷至今不立后,但也只封了马希声之母为妃,这形同后宫之主,马希声若想将太子取而代之,并非不可能,压根用不着谋反此等下策。 她意识到,似乎有些事,她弄错了。 她想证实心中所想,无奈不知向何人求证,唯有将此困惑暂且搁在心底,与唐半初随同队伍护送马希声回到了衡阳府,小丫瞧见他家主子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即刻怒瞪着眼,痛骂了唐青容几句。 唐青容自知此事因自己而起,乖乖地接受唾骂,听候小丫的差遣,去伺候马希声。 虽则马希声没有被杖脊一百,可也挨了三十,后背早已血肉模糊,疼得麻木了。 小丫担心伤了筋骨,即刻遣人去请吴大夫,又忍不住数落唐青容。 唐青容如做错事的稚童般,站在角落里,点头如捣蒜。 马希声难得见唐青容这般低声下气地受教,觉得有趣,使坏地将花生壳扔向唐青容的脑袋。 唐青容觉得有够幼稚的,将花生壳从头上拿下来,向马希声瞪眼威胁,可马希声完全不理会,专挑小丫不注意时向她扔花生壳,趁着她想还击时叫唤小丫。 每每见到唐青容不悦地向自己瞪眼,可瞧见小丫看过去,又乖乖地低头受训,他乐在其中,感觉身上的伤似乎也没那么痛。 可惜这场小互动,在吴大夫到来后,草草结束。 确定马希声并未伤及胫骨,众人松了口气。 唐青容跟小丫送走了吴大夫后,回头瞧见马希声神情严肃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心里发毛。 每回见他这种眼神,准没好事! 她本以为马希声一如既往地命小丫拿出本子,列出她的罪状来罚款,不料马希声却说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把门关上。” “啊?”唐青容呆了一下,困惑地问,“大白天的,你关门做什么?” 马希声低着头,闷声说道:“父王让本殿闭门思过,本殿不闭门,怎么思过呢?” “……” 唐青容僵了一下,似乎察觉这家伙在闹别扭,跟自家的父王怄气! 是她的错觉吗?是错觉吧! 关了大门回来,唐青容发现小丫不在屋子里头,屋子里头只有她与马希声,顿觉得有些不自在。 对于马希声此人,她着实无法理解。 抠门苛刻,严厉霸道,不近人情,屡屡令她恨得牙痒痒,可当她极其厌恶之时,此人又出其不意地对她好,做出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令她感动之事,做出一些嘀笑皆非却只有她知晓的幼稚行为。 可无论如何,此次能捡回小命,皆因马希声,此次马希声不惜借由重罚来巧救她,这是她欠他的。 念及此恩情,唐青容看着马希声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愧疚地低垂着脑袋,低声问道:“殿下,你明知道是奴婢的错……为何还要如此庇护奴婢呢?” 此种动情的氛围,她以为马希声会说些煽情的话语,然而,马希声却正经八百地说道:“没办法,只要想到你欠下的债没人还,本殿的心就痛!如今想来,挨几下打便保存了你,还挺划算的!” 唐青容见马希声还暗自庆幸,实在哭笑不得。 他这位主子的性子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察觉马希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唐青容心虚地问道:“殿、殿下,您看着奴婢做什么?” 马希声不回应,静静地打量着唐青容,总觉得她的性情与印象中的唐青容没有一点相似。 他收回审视的眸光,忽然想起一事,正经八百地提醒道:“本殿忽然想到,你还欠本殿一个答案。” “啊?” 唐青容露出迷茫的表情,思前想后,无法明白马希声为何忽然说这话。 “健忘的妮子!” 马希声见唐青容完全忘了与他之间的约定,不满地用扇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再次提醒,“上回带你去看本殿操练士兵的英姿,你想到本殿有何用意了吗?” “额……” 此言一出,唐青容相关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这段时日她在忙着郡主跟质子的事,压根儿就没想过,完全抛诸脑后。若是让马希声知晓了,没准就恼了。 想到下一年的俸禄要减半,唐青容慎重地考虑了一下,奉承地笑道: “殿下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让奴婢不能小瞧您。” 岂料,马希声神色一沉,黑着脸,咬牙切齿道:“本、殿、倒、是、小、瞧、了、你。” 唐青容心神抖了抖,觉得不妙了。 第二十三章,德妃驾临衡阳府 第二十三章,德妃驾临衡阳府 “德妃娘娘驾到!” 此时,屋子外头传来了太监的尖细喊声。 唐青容心中一喜,慌忙找借口开溜:“殿下,德妃娘娘来看您了,奴婢就不打扰你们母子相聚,先行告退了!” 不料,马希声沉声说道:“先别急,说不定母妃是来找你的。” 唐青容才刚转过的身子定住了,心中忐忑。 德妃不会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吧? 正想着,雍容华贵的德妃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雅步进入,小丫随后端茶上来,这冷清的屋子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唐青容慌忙向德妃作揖,低着头站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马希声见唐青容恨不得无人注意她的存在,难得安分守己,便不去打扰她,疲惫地趴着。 此时,他方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不已,但冷峻的面容上丝毫没有痛苦的表情。 他并不会天真地期望自己的母妃前来嘘寒问暖,或是像平常人家的娘亲那般为孩儿身上的伤而心疼落泪,从小到大,他与母妃之间只有冷漠。他们时常见面,却话不多,有时甚至一年的对话都不及平常母子一日的对话。 他旁若无人地趴着,冷漠地闭目养神,德妃优雅地坐在檀木椅上,旁若无人地品茶,久久不语,周围安静得令人急促不安。 唐青容在寂静中偷偷留意德妃,发现这女人的身上似乎带着万种风情,一言一行,即便是细微的动作与小表情,都是那么地令人赏星悦目。 她想,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会生出像马希声这般美如冠玉的儿子! 思及此处,她忍不住望向马希声,不料德妃忽然向她发话:“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啊?” 她吓了一跳,由于心虚,没能把德妃的问话听进去,迷茫地看着德妃。 德妃对唐青容的反应甚是不满,冷淡地说道:“算了,名字已经不重要了!” 她用眼神示意左右,面不改色地下令:“将她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然后撵出府吧!” 出府?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呀! 唐青容顿时心中暗喜,默默地站着,做好挨板子后被轰出府的准备。 然而,马希声却在此时开口说道:“母妃,你要撵青容出府,必须先替她赎身,一共九百万两黄金,谢谢!” 唐青容登时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觉得马希声一定是穷疯了! 九百万两黄金,她赎身的金额不是一万两么?何时升值到这天价了? 相比之下,德妃的反应平淡多了。 她从容地回应道:“本宫方才在说笑,儿子你别当真啊!” 唐青容瞬间觉得有一股冷风吹过,觉得这笑话真的好冷! 可她瞧着马希声,这一屋子的人,皆毫无反应,似乎司空见惯了。 德妃见马希声又不理自己,转而将视线投放到唐青容的身上,兴趣缺缺地问: “丫头,你还没告知本宫你的名字呢?” 唐青容心中腹诽:你方才不是说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吗? 虽则不愿,但她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回应:“启禀娘娘,奴婢名叫唐青容!” 德妃闻得“唐青容”三字,端着茶杯的手停住了,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一改方才冰冷的态度,向唐青容展露和善的笑容:“原来你就是唐青容,本宫常常听初初提起你,还是头一回见到你真人呢!” 说到此处,她向唐青容招手:“过来,让本宫仔细瞧瞧你!” 唐青容觉得德妃这态度转变得有些诡异,下意识地退缩。 她百思不得其解,唐青容不过是个丫鬟,何以他们这些皇族贵胄待她如此客气呢? 难道……他们已知晓她是云啸山庄的遗孤? 不对,若是知晓了,那也是斩草除根的态度呀? 想到这层,唐青容实在不愿靠近德妃,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德妃认真地端详着唐青容,心中不断涌出各种情绪。 她并未在众人面前表露出任何一种情绪,反倒故作欣赏地夸赞唐青容:“嗯,长得精致水灵,跟初初一样讨人喜欢!” 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觉得德妃再不说话,她会被这紧张的气氛给憋死的。 可下一刻,德妃又冷不丁地挑起一个敏感的话题:“有心上人了吗?” 刹那间,唐青容的脑海里闪现出曹光的身影,不知如何回应,也不晓得德妃何以这么一问。 马希声见她想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凉凉地替她回了话:“她的心上人多的去,前些日子还跟安宁抢郡马呢!” “哦?” 德妃略感意外,嘴角略带笑意。 她与陈氏是死敌,唐青容居然敢欺负到陈氏的宝贝女儿头上来,她自然也瞧着唐青容顺眼。 唐青容察觉德妃的目光变了,慌忙尴尬地解释:“娘娘,这是误会,误会!” 同时,她的心里很纳闷:郡马都死了这么久,干嘛老提他呢?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无奈现实由不得她。 八卦是女子的天性,德妃显然对此事来了兴致,不断地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连细枝末节都不放过。可怜的唐青容,不断地脑补剧情,编得都快脑缺氧了。 她实在费解,哪有当娘的将受伤的儿子冷落在旁,不闻不问,反倒不断地八卦丫鬟的风流史?! 她看向正趴着闭目养神的马希声,把这一切归咎于此人对德妃的不理不睬。 满足好奇心后,德妃察觉到唐青容的目光,她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和颜悦色地探问:“青容啊,本宫问你,你可喜欢我家声儿?” 她如此平静地询问,却瞬间让在场之人不平静了,马希声也悄然睁开了眼。 唐青容敏感地捕捉到气氛的转变,仿佛被雷电到似的,警惕地大喊:“不喜欢!”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若她承认了,悲剧就开始了! “很好!”德妃对唐青容的回答很是满意,也看得出来唐青容眼中并未产生情意,便开心地向马希声提议:“声儿,纳青容为妾吧!” “啊?!” “啊?!” 唐青容与马希声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叫,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不知是因为德妃的不按常理说话,还是因为德妃的提议。 等他们回过神来,又异口同声地喊道:“不行!” 激动过后,他们惊愕地对视,彼此错开视线,各怀鬼胎。 唐青容虽不厌恶马希声此人,而且有些敬佩他,但无法接受如此抠门之人成为自己的伴侣,况且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心里也有人。 而马希声的理由则是:“母妃,儿臣说过,此生只娶一妻,不纳妾。” 德妃见马希声眼神坚定,面色沉了下去:“难道……你想明媒正娶这丫鬟?” 马希声别有深意地瞟了唐青容一眼,苦涩一笑:“母妃,你是知道的,儿臣的妻子,只会是她。” 唐青容头一回瞧见马希声浮现这种表情,似乎在这表情背后隐藏着一段沉痛的过往。 她不禁蹙着眉,好奇了:哪个她? 她期待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然而,德妃忽然转变态度,说出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硬生生地中止了这个话题。 “哎,本宫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如此认真?” 那个“她”是马希声的痛,也是他的乐,更是这南楚的禁忌,德妃只能点到为止。 方才她已对唐青容和马希声做出了试探,对于唐青容的表现,她很是满意,但对马希声的表现,她深感忧心。 这儿子性子冷,她从来都看不透他的心思。 那年,年仅十四的马希声带兵剿灭云啸山庄归来,从此没了笑容,至今尚未娶亲,也不曾碰过任何女子。 楚王三番四次给他寻觅姻缘,他皆毫不留情地推掉,甚至不惜抗旨。楚王仰仗他的军事才能,拿他没法子,便将他的婚姻大事交给她来操心。 她得知儿子的心中藏着那个“她”,实在无法强迫,只得静观其变。 今日难得见他如此护着一名女子,她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与楚王商讨一番后,便特意到衡阳府来试探一番。 即便对方是一名身份低微的丫鬟,只要儿子喜欢,她与楚王也能接受,总比儿子不成亲的好吧。 只是,不曾料到空欢喜一场,他们彼此皆无情意,可又不像。 至少,她儿子与她这生母的对话比平日见面时多了些,也主动了些。 她已弄不懂,究竟,唐青容,于他儿子而言,是怎样的存在呢? 她考量了一下,决定回去与楚王仔细商讨此事,便吩咐唐青容好生照顾主子,随后领着一群宫女太监离去。 唐青容瞧着这远去的身影,深深地怀疑,德妃是否来看望儿子的,从头到尾都不曾去问候一下儿子的伤,也不见心疼之色。 第二十四章,府中小日子 第二十四章,府中小日子 此时,有下人匆匆来报:“启禀殿下,三殿下求见。” 马希声对这位弟弟此次的行为很是恼火,斩钉截铁地吩咐道:“你去告诉他,三个月内,不许靠近衡阳府!” 唐青容心里想,马希旺这人暴戾恣睢,每回见不着自己的兄长,总拿下人出气,这回他府邸的下人恐怕要遭殃了!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想到了早上被马希旺鞭打的管家,于是向马希声告退,前去探望一番。 管家的起色比早上好了许多,只是提起马希旺,他心有余悸。 唐青容始终不明白,管家明明怕极了马希旺,为何宁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坚持马希声的吩咐呢? 回到房中,她见唐半初在等自己,想必是在为自己担忧,便与他灯前谈心,将对管家的疑惑暂且搁置。 唐半初告知,他从小与马希旺明争暗斗,很了解马希旺的为人,当马希旺有意让她撇下他时,他便觉不妙,即刻去找马希声。 唐青容为此产生一个疑惑,马希声离开衡阳府,去向不明,唐半初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得到的呢? 而唐半初的回答是,他早已知晓马希声的下落,小丫姐姐偷偷把马希声的去向告知与他。 唐青容发现唐半初说话时眼神闪烁,似乎隐藏着什么,心里头感到很是困惑,可细想一下,唐半初没理由欺骗她或防范她,便不去计较了。 此趟进宫,有惊无险地回来,全靠马希声,唐青容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他,直到他康复,至于郡主与质子之事,她再也不去管了。 她向唐半初表示,接下来,她只关注如何离开衡阳府,如何找到欧阳北城。 唐半初见她多番碰壁,还如此执着于离开衡阳府此事,心感无奈,好意提醒她,不妨去求马希声找人。 唐青容蓦然醒悟,马希声权势滔天,见多识广,找人之事对他而言并非难事,指不定还认识欧阳北城呢? 她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实在是笨,为何不早点想到向马希声求助呢?若是马希声替她找到了人,她还用为赎身离开衡阳府之事发愁么? 想到马希声替她找到欧阳北城,她便能与欧阳北城一同回到现代,她的心情变得愉悦,决定明日便去拜托马希声此事。 由于兴奋过头,在唐半初回房后,唐青容躺在床上辗转反复,始终无法好好入睡,次日出现在马希声面前,全然是一副无精打采,屡打哈欠的神色。 伺候马希声洗刷更衣后,唐青容想向马希声开口,无奈小丫此时端着早饭进来,吩咐她去打扫院子。 她努力振作精神,快速把院子打扫干净,以为可以去见马希声,可管家前来吩咐她到账房打杂。 好不容易将账房收拾干净,还将管家要做的帐给他做了,她松了口气,以为这回可以去见马希声了,可刚出门口,衡阳府的二等丫鬟吩咐她将所有的被单洗干净。 他们的身份地位比她高,唐青容不得不从,可在被单清洗完毕后,她发现,府中的下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找她做事。 她忍不住逮着一个看上去木头木脑的家丁来质问,方知马希声昨晚下令,三个月内,府中任何人可每日吩咐她在衡阳府内做一件事。 唐青容实在无法忍受,气匆匆地去找马希声理论:“殿下,您怎能这样呢,您下那样的命令,可是让府里的人都来欺负奴婢啊!” 正襟危坐的马希声挑着如刀裁的眉,不怒而威:“这不是欺负,是惩罚!” 唐青容瞬间明白过来,诚恳地接受:“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做事。” 只要不罚钱,什么都行。 马希声见唐青容面露心存侥幸之色,语声沉稳地阻止她:“慢着!”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唐青容,故意放慢语速,说道:“难得此刻本殿有空,我们来算个总账吧!” 小丫闻得此言,不待吩咐,伶俐地从柜子里取出本子,准备笔录。 唐青容瞧见那熟悉不过的本子,心都凉了半截。 马希声视若无睹,严厉地道出她此次所犯的错:“违抗主人命令,罚一万,私自出府,罚三百,令管家受伤,罚五十,私闯王宫,罚十万,丢主人颜面,罚二十万,给主人添麻烦,罚一千,反对纳妾,罚三十万……” 唐青容瞪大眸子,觉得马希声有些惩罚着实莫名其妙,忍不住抗议:“殿下,为何奴婢反对纳妾都要罚?你也反对了,不是吗?” 岂料,马希声厚颜无耻地说道:“本殿是主子,你是奴婢,能一样么?” 唐青容反驳不了他此话,但据理力争:“可这是奴婢的终身大事。” 马希声不以为然,傲然抬头,霸道地表示:“在你还没赎身之前,你的事皆由本殿做主!” 唐青容的脸上略过多种表情,最终还是服软了:“好吧!殿下,这罪名奴婢认了,可是殿下,您不觉得这罚款太多了吗?” 她希望马希声能良心发现,不料此话却令马希声的心变得更黑。 马希声单手托着下巴,神情严肃地与她商量道:“要不,在后面添加黄金二字?” 唐青容瞬间哭丧着脸,急忙哀求道: “殿下,奴婢知错了,求您千万别这样做。” 马希声眯缝着眸子,目光锐利如勾,残忍地说道:“把你怀里的两锭银子上交,本殿就给你免了。” 唐青容闻得此言,忍不住在心里叫骂:连我仅有的两锭银子都不放过,这该死的吸血鬼! 暗地里问候了马希声祖宗十八遍后,她还是依依不舍地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两锭银子交到马希声的手上。 马希声得意地把玩着银子,察觉唐青容直愣愣地盯着银子,便难得温柔地安抚道:“好了 ,别难过,作为补偿,本殿赏你为我涂药!” “……” 唐青容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去计较,免得自己被气死。 她见马希声很自觉地将外衣脱了,便上前小心翼翼地替他解下绷带。 马希声常年征战沙场,身材极好,肌肉结实,蕴藏着慑人的力量,威武霸气,许是这些年在这长沙府养尊处优,那被风沙与日光摧残无数次的古铜色,如今恢复了本色,如白玉般白皙细腻,那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剑伤与抢伤清晰可见。 若不是看到这些伤,唐青容根本看不出来此人是在刀枪血口中成长的将军,只因他长得过于俊美,天生的肤质好得令女子嫉妒。 听闻此人十二岁便随着叔父上战场,这还是他的母妃坚决要求的,他成长的残酷由此略见一斑。 唐青容着实不明白,天下哪有当娘的如此狠心,竟然叫尚且年幼的儿子上战场,而且还是个长得如此美貌的儿子。 绷带解下后,马希声慵懒地趴在软榻上,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绿色膏药。 这伤是为她落下的,唐青容不敢怠慢,上前将马希声散在后背上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拨弄到旁边。瞧见那血肉模糊的后背,荆条的痕迹触目惊心,唐青容看着便觉得疼痛无比,心中不禁对马希声多了几分愧疚。 她默不作声地拿起绿色膏药,温柔而细心地替马希声涂药,涂到伤口比较严重处,她生怕马希声会疼,还不时地往伤口上吹气。 当她涂到一半,管家走进来,恭敬地向马希声行礼,回禀道:“殿下,刘公子决定前往边城寻找商机,重振家业,今日特意来向您辞行。” 马希声闭着眼享受着唐青容的伺候,闻得此言,依旧闭眼。 他如同闲话家常地吩咐管家:“刘思恊是个经商天才,只可惜一直被高郁那只老狐狸打压着,如今离去,必定身无分文,你取一千两给他,本殿就不接见他了。” “是!” 管家应了一声,恭敬地退出去。 唐青容对马希声如此大方的行为感到吃惊,心里好奇,这刘思恊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此想着,她不慎用力过猛,低头瞧见那伤口都渗血了,慌忙为他清理血迹。 她见马希声不吭一声,忍不住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不痛么?” 马希声却高傲地回她一句:“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都喊叫的话,还算什么男人!” 唐青容见他如此傲然,故意往他的伤口上用力按了一下。 “啊!” 马希声触不及防,惨叫了一声。 唐青容心里乐了,调侃道:“不是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怕痛么?你叫什么?” 马希声不回应,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对小丫吩咐道:“小丫,记上,唐青容故意伤害主人身体,扣50两!” 唐青容听到要扣钱,心头一紧,急忙委屈地向马希声解释:“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才按了一下下,您能不能不罚啊?” 马希声却不吃她这一套,斩钉截铁地表示:“不行!本殿要你谨记,往后未经本殿允许,不许随意捉弄本殿的身子!” …… 此话一出,小丫即刻向唐青容射来杀人的目光。 唐青容心虚地低着头,默默地继续为马希声涂药,再也不敢造次了。 第二十五章,盛怒之下必有宠 第二十五章,盛怒之下必有宠 替马希声涂了药,察觉马希声已入睡,唐青容在小丫的眼神示意下,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这才走出屋子几步,府邸的下人又来找她去做事了。 她心情烦闷地蹲着清理杂草,忽然身后传出高欢离腼腆的喊声,一个不留神,被吓了一跳。 她站起来,有些恼意地问高欢离:“阿离,你来做什么?” 高欢离摸摸后脑勺,羞涩地回应:“我来给殿下禀报钱公子的情况,且替钱公子给你送一千两的跑腿费。” “真的?” 唐青容顿时精神抖擞,眼眸亮了起来。 她激动地抓住高欢离的手,催促道:“太好了,快给我。” 高欢离看着唐青容与自己接触的手,感觉浑身燥热,紧张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唐青容觉得他的眼光怪怪的,慌忙放开他。 高欢离感觉不那么紧张了,低头腼腆地向唐青容解释:“青容,我把钱公子给你钱这事告知殿下,可殿下说了,你不能接受钱公子的钱财,否则会被当做吴越的奸细处死,所以我把钱交给殿下处理了。” 唐青容听到他居然将钱交到马希声的手里,气恼地踢了他一脚。 一千两,她的一千两啊! 等等,方才马希声给刘思恊的践行费不就是一千两吗?难道…… 带着心中的猜测,唐青容急匆匆地跑过去找马希声。 见马希声已醒来,她直截了当地问他:“殿下,奴婢的一千两,你是不是给了那个刘思恊?” 马希声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之事,反倒面不改色地说道:“既然你已知晓本殿替你处理了这笔不义之财,你就由衷地感激吧!” …… 唐青容顿时气得都快晕过去了。 她很心疼自己的钱就这么没了,想要讨回来,无奈自己的嘴上功夫不如此人,只能牵强地向他笑了笑,垂头丧气地退出去。 这才刚走出屋子,便瞧见高欢离行色匆匆地追上来,她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高欢离害羞地低头,其实他不该也没必要跟唐青容传达此事,可他想多见见唐青容,多与唐青容说说话。 他心虚地说道:“钱公子又犯病了,他想请你过去为他治疗。” 他不提钱传秀还好,提起钱传秀,唐青容便生出了一肚子的火气。 她气愤地大声说道:“我伺候不了他这种大爷,让他自生自灭吧!” 言毕,她看都不看高欢离一眼,径自离开。 高欢离摸摸脑袋,着实不明白唐青容的火气为何如此大,最终失意地离去。 唐青容走到半途,被一名家丁逮到了,被吩咐去给大黄喂食。 她虽气在心头,但想到这是马希声的惩罚,想到马希声的伤,只好乖乖地去做事。 她扔给大黄一根瘦小的骨头,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着大黄津津有味地啃骨头,而后心有感慨地嘀咕道:“大黄啊大黄,你的主子这么抠门,怎么你还能胖成这样呢?” “唐青容!唐青容!”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喊她。 她警惕地站起来,四处张望:“谁?谁在叫我?” “这里,这里啊!” 那声音变得激动了。 唐青容循声望去,竟然从低矮的狗洞中瞧见在外头趴着的安宁郡主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堂堂郡主居然趴在狗洞前跟她说话,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她慌忙走过去询问:“郡主,有正门不走,你找个狗洞跟奴婢聊天,是不是不太好啊?” 安宁郡主忍不住向她说出心中的苦恼:“你以为本郡主想啊,只怕本郡主进了大门,还没见到你,就被王兄送回王宫了。” 闻得此言,唐青容即刻捕捉到重要的信息:“你是偷偷出宫的?” 安宁郡主坦然承认:“对啊,听说钱公子病了,二哥不让任何大夫去看他,实在太过分了。唐青容,本郡主知道上回是你治好钱公子的,你快跟本郡主去质子府替钱公子看病。” 唐青容没想到安宁郡主居然还没对钱传秀死心,实在感到无语。 她好意提醒道:“郡主,他都那样对你了,你就不要……” “本郡主我已经对他死心了!” 安宁郡主知道唐青容想说什么,在打断她的话后,说道:“本郡主不想他死去,他的画栩栩如生,连蝴蝶也被吸引,我不想这样的人就这么死去。” 唐青容明白安宁郡主的心,说到底,即便知道彼此之间不可能了,还是不忍心看对方过得不好。 虽然她已决心放弃撮合这两人的任务,但对于郡主,她心存一份愧疚,不能不帮。 “好,我跟你去。” 既然下定决心去做,她就顾虑不了那么多,见四下无人,便从狗洞钻出去,与安宁郡主前往质子府。 钱传秀这回病得比上回更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谁都认不清。唐青容细心观察了一下,发现他所得之病与上回一样,之所以如此,只因患了心病。 她不动神色地瞧了安宁郡主一样,开了一个药方给她,而后一声不吭地离开质子府,从狗洞钻回衡阳府。 可她还没站起来,便听到背后传来的问候。 “青容,这狗洞爬得可欢快?” 声音沉稳有力,不怒而威,一听便知是马希声。 唐青容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期期艾艾地回应:“殿、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呢?” 马希声傲然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唐青容:“本殿无须向你交代,可你爬狗洞进来,得跟本殿老实交代!” 唐青容被马希声这清冽目光看得心虚,眸光漂浮不定,无法正视。 她在慌乱之下找了个最不像话的理由,敷衍道:“奴婢……只是想确认一下这狗洞是否够宽敞而已,殿下,您是知道的,大黄最近胖了许多。” “……” 马希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默不作声。 唐青容噤若寒蝉,低着头。 马希声忽然开口了:“跟本殿过来。” 他的语气霸道凛然,不容拒绝,隐藏着怒意。 唐青容心情忐忑,见马希声径自转身离开,慌忙踩着脚跟上。 及至厨房,马希声神情严肃地指着桌面上的那只鸡,吩咐道:“给本殿做鸡汤,味道要像你上回做的那样。” 话到后头,马希声的神情有些腼腆,似乎有些孩子气。 唐青容本以为会遭到责罚,没想到马希声居然让她做汤,这不明摆着他喜欢上她熬的汤么? 一种征服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唐青容激动不已,一扫方才的阴霾。 她是那种得意起来便忘乎所以的人,自然而然地,便兴奋地拍向马希声的后背叫嚷:“哎呀,原来你是想喝我煲的鸡汤,早说嘛,干嘛一直绷着脸吓人呢,真是的!” 唐青容向马希声露出灿若桃花的笑容,完全不晓得周围的景致因她的笑容变得亮丽,令人无法从她的脸上转移视线。 她见马希声苦恼地蹙着好看的眉头,察觉自己的手湿湿的,这才蓦然想起马希声的后背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慌忙把手拿开,见马希声的后背渗出血迹,慌忙低头道歉:“对,对不起!” 她以为马希声会勃然大怒,重重地惩罚她,然而,马希声只是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似是无奈地说了一句:“你啊,越发没大没小了!” 唐青容困惑地抬头,瞧见马希声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么的高大伟岸,仿佛能撑起一片天,却又那么地孤单,寂寥,惹人感伤。 她不明白,这马希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抱着将功补过的心情,她动作麻利地给马希声熬一锅特制的美味鸡汤,当香气四溢之时,她热情地将鸡汤端过去给马希声饮用。 外界皆传言马希声崇拜朱温,要学朱温那样吃鸡,而且要吃得比朱温多,唐青容不晓得这里头的真实,毕竟谣言许多都是添油加醋过的。 只是,有一点她非常肯定,这马希声真的很爱吃鸡,这整整一锅汤,他居然全部喝完,而且将那些鸡肉全部吃了。 待他吃饱喝足时,管家领着高欢离走进来,高欢离的脸色非常地难看,似乎正面临着灭顶之灾。 唐青容从不曾见过这般的高欢离,觉得很是困惑,心里也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马希声正眼也不瞧高欢离一下,径自走到正殿,正襟危坐,漫不经心地品茶。 待一杯茶品完后,他才淡淡地问高欢离:“质子的病治好了?” 高欢离恭敬而谦卑地回话:“回禀殿下,好了许多,安宁郡主在照顾钱公子。” “嘭!” 马希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气势惊人。 高欢离吓得即刻跪地,低头装孙子。 马希声勃然大怒,戟指怒目:“混账东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本殿让你伺候质子,何时给你随意带人进出质子府的权利?” 此言一出,唐青容与高欢离皆惊惧。 原来一切都逃不过马希声的法眼,原来他都知道! 高欢离承受着马希声的震怒,慌忙低头认错,向马希声解释:“殿下息怒,奴才知错了!奴才不该让青容跟安宁郡主进质子府,不该擅做主张,让安宁郡主留在质子府照顾钱公子,请殿下责罚!” 马希声根本无心听他解释,无情地说道:“你走吧,本殿的身边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高欢离从未想过要离开衡阳府,也未曾想过会被逐出衡阳府,如今面临被舍弃,瞬间慌了神。 他这人向来嘴巴笨,不懂说话,只是不断地磕头认错:“殿下,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殿下不要赶走奴才,求殿下开恩!” 马希声容不得下人以权谋私,更何况是在质子府。 他向来说一不二,这回也是铁了心。 他厌烦聒噪,不想再见到高欢离,冷淡地吩咐管家:“管家,把人拖出去!” 管家见高欢离头都给磕破了,也无法让马希声动摇一分,此事毫无转机了,他便应了一声,找来家丁将高欢离强行带出去。 高欢离纵然身怀武艺,也不敢公然用其对抗,只是在被押走的时候,依旧努力向马希声求饶:“殿下,求求你了,怎样的惩罚奴才都接受,求您给奴才一个机会,不要赶走奴才,求求您了!” 唐青容见高欢离如此凄惨,忍不住帮口求情:“殿下,您就大人有大量,给阿离一个机会吧!” 不料,她此举形同火上加油,马希声的火气更盛了。 他冷然怒喝道:“你还有脸替他求情,跪下!跪在这里给本殿好好反省!” 唐青容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似乎懂得他为何要生气,似乎不懂他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马希声决心今日要好好惩戒她,冷着脸,拂袖离去。 第二十六章,弄巧成拙语惊人 第二十六章,弄巧成拙语惊人 唐青容见马希声带着众人离去,不理睬自己,有种道不明的委屈。 一个时辰后,她跪得腿脚酸软了,忍不住改变姿势,偷偷坐在地上,不料忽然听见跑过来的脚步声,吓得慌忙打起精神跪回去。 刚从书院回来的唐半初瞧见门口跪着的高欢离,便知出了事,慌忙跑过来找唐青容。 他瞧见唐青容也跪着,急忙将唐青容扶起,关切地问道:“姐,发生什么事了?为何高大哥跪在外头,你跪在里头?” 他那眼珠灵动一转,积极地猜想道:“莫非你们终于要私奔了?” 唐青容白了唐半初一眼,闷声闷气地回应:“你别开玩笑了,是殿下要赶阿离走,我替阿离求情,结果殿下罚我跪着!” 不料唐半初闻得此言,大吃一惊:“啊?殿下居然要将高大哥逐出府?不行,我们绝对不能让高大哥被赶走!” 唐青容揉了揉跪得麻木的膝盖,好奇地问他:“你想到好法子?” 唐半初蹲下身来,边替她揉膝盖,边分析道:“唔,殿下很少发这么大的火,要殿下收回成命,只能让他消气了,姐,这一切只能拜托你了。” 唐青容不理解他为何这么说,困惑地问:“我能做什么?” 唐半初见姐姐在装傻,眼神暧昧地笑道:“姐,你去勾引殿下,让殿下爱上你!” 唐青容伸手推了一下唐半初的脑袋,激动地走开:“初初,你脑子抽风了吧?我拜托你别说这么恐怖的话。” 唐半初对唐青容这不同往常的反应感到惊讶,困惑地指出:“姐,你怎么回事啊,虏获男人的心可是你最擅长最喜欢的,以前提起这种事,你都是两眼发光,兴奋得不得了的。” “额……” 她怎么觉得这南楚的唐青容越发像水性杨花的潘金莲? 唐半初见唐青容默不作声,继续劝说道:“姐,高大哥从小就待我们姐弟很好,这次也是因为帮我们才遭罪的,我们一定要帮他。” 唐青容心里也想帮高欢离,可让她去勾引男人,还是马希声这样冷厉的男人,她实在做不到。 她向唐半初表示自己的为难:“我知道,可是……” 然而,唐半初打断她的话,自以为然地鼓励她:“姐,虽然你现在失忆了,脑子不好使,但我相信,身为情场老手的你,绝对能轻易拿下从未沾染男女之情的衡阳殿下,所以,别担心,要对自己有信心。” “……” 情场老手? 虽然谈过一次恋爱,但与曹光是青梅竹马,走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哪懂得如何勾引男人啊? 唐青容面对唐半初期待的眼神,实在无法辩驳。 她的心里很是苦闷,为何她要顶替的是这样的奇女子呢? 她走出去,看到高欢离依旧跪着,任谁劝说都不肯起来,更不肯离去。 高欢离的倔强让她深刻地意识到,衡阳府对高欢离的重要性胜过他的命。 虽然不晓得高欢离为何非要留在衡阳府不可,但是他的执着打动了她,她决定为他努力一把。 马希声正在专做地作画,忽然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射过来,警惕地看过去。当他发现目光来自唐青容时,明显地愣了一会。 唐青容探头向他展笑,而后端着鸡汤,走过去对他各种讨好。 她的讨好过于刻意,也过于生硬,马希声看着实在不舒爽,忍不住道破她的心思:“你若是为了高欢离这般讨好本殿,最好放弃,本殿是不可能收回成命的!” 唐青容停止给马希声捏肩捶背,走到她的身前,诚恳地哀求道:“殿下,难道您就不能念在阿离打小跟随着您的份上,给阿离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提及此点,马希声对高欢离倍感失望。 他怒然站起来,神情激动地步步逼近唐青容,厉声斥责:“正因为他从小跟着本殿,才不可饶恕!质子府是怎样的地方,质子是怎样敏感的存在,安宁在父王眼中是怎样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是碰不得的,可他偏偏纵容你们胡来,本殿不需要这样不懂分寸,不懂尽忠职守的手下。” 当他最后沉声一喝,唐青容完全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唐青容认为高欢离之所以犯错,皆因她,转而想到这正是逃离衡阳府的机会,便站起来,积极地提议道:“殿下,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你将奴婢逐出府,让阿离留下吧!” 马希声见她时刻不忘寻找离开衡阳府的时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不行!” 唐青容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若要追究此事,最该走的人是我啊!” 马希声背过脸去,低声道:“他没你值钱!” “……” 唐青容瞬间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口舌之辩,她从来都不是此人的对手,可这回她不能再像以往那边退缩,甘愿摆阵下去。 若是高欢离因她离开衡阳府,她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的。 她暗自在心里细想了一下对策,决定采取唐半初的烂提议。 她视死如归地说了一句:“好吧,是你逼我的!” 而后,她散开自己一直以来隐匿的气场,步步逼近马希声,想要将他壁咚,挑起他的下颚,开启撩汉的经典模式。 然而,幻想与现实总是悲剧地存在无法弥补的差距,马希声高出了她一个个头,那一张冷峻的面容丝毫不动风情,冷得她丝毫没有代入感,完全丧失了壁咚的效果。 马希声困惑地蹙眉:“你……你要做什么?” 唐青容见他一脸的迷茫,很是受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马希声对她特意施展的女性魅力毫无知觉,唐青容感觉实在太屈辱了。她决定豁出去,今日必须让马希声为她的女性魅力所倾倒。于是,她自我感觉良好地向马希声抛媚眼,兴奋地跳起现代钢管舞。 马希声看得目瞪口呆:“你——” 他停顿了半天,始终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他十四岁便随叔父从军,身边皆是粗汉,至今也不曾沾染男女□□,如今面对唐青容如此放纵的表演,他的身心受到的冲击,竟然比他头一回杀人还要大。 他早就听闻唐青容这丫鬟放荡形骸,不受礼节约束,喜欢勾三搭四,如今看来,并非虚言。 他困恼地蹙眉,心里隐约有了个想法。 唐青容见马希声呆若木鸡,以为自己得逞了,笑得十分得意:“殿下,你心动了吗?” 马希声见唐青容还恬不知耻地笑得如此欢唱,脸色阴沉了下去。 他绷着脸,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是动了,本殿的青筋!” 言毕,他二话不说,拽着唐青容后背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将唐青容丢出去,用力关上门。 唐青容未曾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也不晓得马希声此举为何意,慌忙用力拍门,喊叫。 然而,屋子里的马希声皆沉默以对。 唐青容托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认为马希声这是在害羞! 于是,她决定再接再厉,暗自做了一下小功课。 从小丫那里了解到马希声除了喜欢吃鸡,还喜欢琴棋书画,她决定投其所好。 她不懂水墨风的国画,但曾在高中时代学过漫画,便决定从画入手。 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画了不下于五十张的漫画,终于画出了一副满意的作品。 她将画收入袖中,勤快地打扫了庭院,而后到厨房做了一道宫保鸡丁,殷勤地端过去献给正在吃早膳的马希声。 马希声每次吃完鸡肉后,总会心情大好。唐青容注意到此点,在马希声将那宫保鸡丁吃完后,如献宝般将自己的画献给马希声。 她态度诚恳地向马希声道歉:“殿下,昨日是奴婢错了,奴婢今日特意过来道歉的,这是为殿下作的画,是道歉的礼物。” 马希声挑了一下左眉,有些期待地打开她的话,往里面一瞧,瞬间皱着眉头。 他困惑地问:“你画的是?” 唐青容得意地笑道:“一根香蕉!” 这香蕉的模样她是参考当年qq表情上的呢,有手有脚有眼睛,特别地萌萌哒,她坚信着,这一定让马希声另眼相看。 然而,马希声身为古代人,无法欣赏现代漫画艺术,只觉得唐青容这画的是小鬼。 马希声不能让旁人认为他衡阳府培养出来的丫鬟脑子有病,严肃地命令道:“以后不许作画!” “额……” 唐青容盯着他面无表情的盛世美颜,实在不晓得他是喜欢,还是厌恶! 马希声不理会她,为了这怪异的画落入他人手里,他将它收入袖中。 唐青容见此,便断定他是喜欢的,顿时喜上眉梢! 马希声不晓得她在傻笑什么,径自走到荷花池边,享受着清风荷香,片刻宁静。 唐青容见此,以为马希声有了诗兴,殷勤地走过去,探问道:“殿下可是想作诗?” 马希声素知唐青容此生最恨念书,不学无术,便故意为难她:“本殿想听诗,若是你能做出一首好诗,兴许本殿会应了你所求之事。” “真的?太好了!” 唐青容喜得两眼发亮,她所期盼的,便是这一句。 她仰着脑袋,认真地思考着,搜刮着脑袋里仅存的一些字句,而后摇晃着脑袋,装模作样地吟道:“一片荷花绿油油,一枝红杏出墙头,隔壁老马冷着脸,一心送人上西天!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嗯,很押韵,很顺口,定是好诗! 唐青容在心中如此总结着,可转过身来向马希声询问意见时,马希声早已黑着脸离去。 第二十七章,反虐质子 第二十七章,反虐质子 唐青容急忙追上去,瞧见马希声在亭子里的古琴前坐下,怔怔地凝视着古琴,那种热切的眼神让她意识到,马希声很想抚琴一曲。 她不晓得马希声在犹豫什么,上前怂恿道:“殿下,如此良辰美景,何不弹奏一曲呢!” 此言一出,不知为何,周围的下人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马希声却是眸光发亮,表情期待而兴奋地望着她,不确定地问道:“本殿、真的可以?” 马希声的眸光此刻不再如往常那般凌厉,清亮若孩童般,唐青容觉得有种道不明的可爱。 她不明白马希声为何如此一问,不在意地奉承道:“当然,奴婢可是很期待殿下您的高超琴音呢!” 马希声心中有些许激动了,神色飞扬地表示:“那好,本殿今日特意为你弹一曲!” 唐青容感到受宠若惊,觉得这样的马希声与往常大不相同,似乎这样的马希声才是鲜活的。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下人们听闻马希声要弹琴,皆面如土色,能开溜的便偷偷开溜,不能溜走的皆掩耳等待。 因而,当马希声弹奏的琴音响起时,遭受其害的只有她。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这位所向披靡的殿下居然是个音律白痴,所弹奏出来的琴音比鬼哭狼嚎还可怕。 她完全被这难听到极点震慑住了,目瞪口呆地盯着弹得自我感觉良好的马希声,一动也不动。 马希声误以为她在专注地聆听,认为自己终于如俞伯牙那般找到音律知己了,越弹越起劲,丝毫不理会荷池上的荷花因他弹奏出来的声音而枯萎了,路过的小昆虫僵死在地上了,飞过的鸟儿坠地身亡了。 “咚!” 当唐青容直挺挺地晕下去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不只是殿下的抠门,还有殿下的魔音! 当她醒来,已被转移了地方。 她有些意外,自己居然睡在马希声的软塌上,而马希声在旁专注地下棋。 唐青容忽然有了个主意,便走过去笑道:“殿下,您老是下围棋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来玩一把超级考验智商的飞行棋,如何?” “飞行棋?”马希声蹙着眉,似乎闻所未闻,便带着好奇之心应允道,“成,怎么玩?” 唐青容仅凭记忆,迅速地描画了一幅飞行棋的图纸,拿来了四颗白色棋子、四颗黑色棋子以及一颗骰子。 她将棋子放在相应的位置,而后向马希声讲求规则:“殿下,这规则很简单,只要转动骰子,骰子停下来的时候正面是几,你的棋子就走几步,但是刚开始时,只有投到六,你的棋子才能行走,并且投到六你还有机会再投一次。特别说明的是,到终点时走的步数要正好到达才算胜利,不然要返回来走。” “……” 马希声蹙着眉,似乎不觉得这种棋子的玩法很考验智商,但这玩法很新颖,图案闻所未闻,他想要尝试,探索究竟。 唐青容见马希声有兴趣玩了,在他头骰子前,伸手阻止道:“殿下,忘了告诉你,开始之前要下赌注的!” 马希声挑了一下眼眉,一言道破她的心思:“为了让阿离留下,你还真是费尽心思!行,若你输了,本殿将府中的下人全部派到其他府邸,留你一人负责这衡阳府大小事务。” “……” 唐青容手抖了一下,实在不想玩下去。 可事到如今,她只好赌一把运气了,庆幸的是,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给她狠狠地赢了一把。 这是马希声生平头一回输,脸色特别难看。 他瞧见唐青容笑得没心没肺的,感觉很是不爽,心里在低吼:让高欢离留下,你就这么开心吗? 他捏紧拳头,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命令道:“本殿可以让阿离留下,但你一个月内,必须给本殿学会琴棋诗画。” 唐青容楞了一下,想要抱怨他事后加条件,可细想一下,学会了这些,可以到街头卖艺赚钱,有了钱,她便可以想法子赚更多的钱来赎身和偿还债务。 于是,她笑声从容地应答:“好的,没问题。” 马希声见她如此爽快,更加恼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将高欢离调到边境时,管家从外头急匆匆地跑进来。 “殿下、殿下!” 马希声蹙着眉,似有预感地问:“管家,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管家神色焦虑地向他禀报:“殿下,大事不好了,宫里来人,说安宁郡主跟钱公子的事让楚王陛下知道了,楚王陛下大发雷霆,要您即刻进宫见他。” 唐青容听闻此噩耗,如同天崩地裂般,慌得腿都软了。 马希声却表情平静,似乎早料到会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言毕,他理了下衣裳,便往外走。 唐青容觉得自己要为此事承担责任,拉住他的衣袖,请求道:“殿下,把奴婢也带过去吧!” 然而,马希声回头看了她一眼,斩钉截铁地吩咐道:“管家,将青容关进柴房,不许放她出来!” 唐青容着急了:“殿下,奴婢才是此事的关键人物,您不能这样啊!殿下!” 然而,马希声丝毫不理会她,推开她的手,径直往外走。 唐青容想要追过去,无奈被家丁强行带到了柴房,关在里头。 她蜷缩在角落里,凝视着从门缝里投射进来的光线,心里不是滋味。 她是个情感失败者,在现代,被相爱七年的青梅竹马抛弃,到现在连被抛弃的理由都不晓得,在古代,想要促成一对好姻缘,可是没想到竟然弄得彼此都受伤,麻烦不断。 她晓得马希声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将她关在此处,不过是想保护她,只是,这种保护,她不想要,也不需要!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她又饿又累,想要硬撑着身子等待,可最终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没有人过来放她出去,她知道那是因为马希声还没回府,可是在睡意朦胧间,她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被人抱出柴房。 那一声惆怅的叹息,是她最后感受到的。 醒过来后,她发现睡在自己的厢房,便意识到了昨晚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也知道马希声回府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安宁郡主跟钱传琇的情况,鞋子都忘了穿便跑过去见马希声,只是,被小丫挡在了门外。 小丫告知她,马希声才刚睡着,不能打扰他。 她明白,小丫在责怪自己,于是乖乖地去打扫庭院。 扫着扫着,她忽然想到高欢离还跪在门外,便拿着扫帚,急急忙忙地跑到外头,只是,没有看到高欢离。 她着急地向守卫询问高欢离的去向,从中得知高欢离挨了五十大板,被抬回质子府修养后,松了一口气。 “青容妹妹,你是不是又偷懒了,还不赶快来打扫庭院!” 此时,府内传出了小丫不悦地训斥声。 唐青容赶紧应声:“小丫姐姐,我没偷懒,在打扫门口呢!” 府内即刻传出小丫的训斥声,声音比方才大了些:“谁让你打扫门口了,赶紧进来!” “哦,立刻!” 唐青容最怕这位一等丫鬟训人了,训起人来比唐僧还要啰嗦! 她即刻拿着扫帚往府里小跑,不巧的是,此时身后有人喊她:“唐姑娘!” 唐青容好奇地往回看,瞧见是钱传琇,不想理他,掉头继续走。 钱传琇急忙跑过来,拉住她,宛如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请求道:“唐姑娘,你得帮帮我啊!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唐青容用力甩开他的手,用扫帚往他那边扫去,逼着他远离自己,方冷冷地挤兑道:“钱公子,如今楚王陛下知晓你们的事,相信安宁郡主往后都不会纠缠你的,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钱传琇知道唐青容在责怪自己,为自己辩解道:“唐姑娘,我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经过这次安宁郡主对我的照顾,我已经明白了,她对我是真真切切的好,我想跟她在一起。” 唐青容对于他的决心没有半分喜悦,只是淡淡地敷衍一句:“哦,那恭喜你啊!” 钱传琇苦涩一笑,忍不住向唐青容诉苦:“恭喜什么啊,正如你所说的,现在楚王陛下不允许我和郡主在一起,也不晓得郡主是怎么了,拒绝跟我来往了。” 唐青容心里冷笑一声,不做任何回应。 钱传琇见唐青容不再从前那般热情,便直言来意:“唐姑娘,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撮合我和郡主吗?你帮我求衡阳殿下,让他求楚王陛下收回成命,不要将郡主嫁给南吴的皇帝李昪,那李昪的王妃离奇失踪,现在群臣逼着他立后,郡主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唐青容方才便奇怪来着,这钱传琇的性子怎么转得这么快,忽然之间对安宁郡主的事情如此着急,原来安宁郡主要嫁给南吴的皇帝了。 这男人,从前安宁郡主对他百般好,他视若无睹,百般嫌弃,如今却知道人家的好了,想要人家回到他身边,哪有这么便宜 的事。 唐青容冷冷地挤兑道:“钱公子,人家李昪好歹也是个痴情种子,嫁给他不幸福,难道嫁给你这种人就幸福吗?” 钱传琇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很想甩袖离开,可想到在这南楚里头,他也就只有唐青容能依靠一下,也只有唐青容能帮他一下。 他忍气吞声地向唐青容解释道:“唐姑娘,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郡主,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要跟郡主在一起,你就帮帮我吧。” “你要跟郡主在一起?” 唐青容上下打量了钱传琇一番,越发不明白安宁郡主看上此人哪点。 她毫不留情面地质问钱传琇:“你配吗?我问你,妇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安宁郡主所缺的,仅仅是美容。而读书人有‘百行’,您又符合几条呢?百行德为首,您好色不好德,根本就无百行可言,还有,郡主是我们南楚最受宠的郡主,而你,不过是个质子而已,你拿什么娶郡主?” 钱传琇见唐青容如此当面说他,气愤难填,忍不住大声吼道:“对,我是不配,但郡主爱的人是我!” “你……” 唐青容见钱传琇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气得说不上话来。 她见大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即刻指着钱传琇,叉着腰指挥大黄:“大黄,咬他!” “汪!” 大黄听从唐青容的命令,眼神凌厉地盯着钱传琇,凶猛地追咬他。 “唐青容,你怎么能这样!救命啊!” 钱传琇狼狈地往街上逃跑。 唐青容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回府。 第二十八章,有情人在何方 第二十八章,有情人在何方 将庭院打扫干净后,唐青容得知马希声已醒来,便主动与丫鬟换班,前去伺候马希声。 马希声刚用过膳,见唐青容面容忧愁,放下茶杯,淡淡地问:“不开心?” “没有!” 唐青容幽幽地回了一句,不想与他分享烦恼。 此时,小丫端着一盆洗脚水进入,恭敬地向马希声说道: “殿下,听闻这柚子水去污,奴婢今日特意命人准备一些给您洗脚!” 说着,小丫蹲下身,准备给马希声洗脚。 不料马希声忽然下令:“小丫你退下,青容过来给本殿洗脚!” 小丫愣了一下,眸里闪过一丝忧伤,但不得不从:“是,殿下!” 她恭敬地退出去,临出门前,眼神复杂地看了唐青容一眼。 而唐青容整个人正处于僵化状态。 给……给这抠门殿下洗脚? 马希声见唐青容一副要死不活的神色,不悦地蹙着眉头。 伺候主子是丫鬟的本分,这丫头居然如此嫌弃,必须扣她的月钱! 正欲开口,却想起唐青容这一年份的月钱早已被扣光,马希声唯有单手托腮,催促道:“青容,你要本殿等到何时?赶快给本殿洗脚!” 唐青容低头盯着马希声的脚,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上辈子必定坏事做尽了,今生才会穿越成为马希声的丫鬟。 丫鬟伺候主子天经地义,她又穿越不回去,唯有认命了。 带着满腔的委屈,她哭丧着脸回话:“好吧,洗脚!” 她替马希声脱掉靴子,以为会嗅到臭味,却意外地发现味道并不浓。 她忍不住抬眼往上看,发现此刻的马希声正专注地看军策,似乎对此种伺候习以为常,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股火气。 她赶紧将马希声的脚泡在水里,用力搓,拼命搓,使劲搓,弄得水声晃荡,水花四溅。 马希声因吃痛回过神来,瞧见唐青容这般折腾自己的脚,蹙着眉:“你怎么连洗脚都做不好?” 她头一回给人洗脚,竟被如此说,唐青容觉得很是委屈。 想到自己这么努力干活,没月钱不说,还不断地被扣钱罚钱,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赌气地回驳道:“你试试给人洗脚,看你洗得好不好?” 话音刚下,她便被马希声横抱起来,顿时吓得她不安地叫嚷:“你、你做什么?” 马希声伸出食指按了一下她的唇,命令道:“安静点!” 唐青容不晓得他要对自己做什么,心中很是忐忑,不敢多言。 马希声很满意她的听话,将人放在软榻上,蹲下身来给她洗脚。 “嗡”的一声,唐青容的脑袋顿时被炸开了。 这、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她、她她她不是在做梦吧? 扣、扣扣扣门殿下居然给她洗脚? 唐青容感觉自己的脑子不会转动了,心跳却异常地飞快,整个身子骨僵硬如磐石。 尽管如此,她依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马希声那纤长玉白的手指在自己的脚上滑动,清晰地感受到肌肤碰触的滑腻感,这般地暧昧而无意,简直快把她给融化了。 马希声见洗得差不多,细心地替唐青容擦干脚,满意地说道: “洗好了,感觉还行!” 唐青容置若罔闻,依旧处于头脑发热当中。 天哪,好热,脑袋好晕,要死了! 马希声给唐青容穿好鞋子,见她不回话,站了起来。 他端详了唐青容一会,见她脸带娇羞半分醉,故意把脸凑过去,沉声问道:“你脸为何如此通红?” 唐青容慌忙捂住发烫的脸,期期艾艾地问:“你、你是主子,为何给我这丫鬟洗脚啊?” 马希声从不见唐青容如此激动,内心颇为动容。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坐在唐青容身旁,从容地说道:“丫鬟福利!” 唐青容闻得此言,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原来是丫鬟福利。 不料,马希声托着下巴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仅限于你!” 这下,唐青容坐不住了。 她感觉马希声身上的气息强势地侵袭过来,笼罩着她,魅惑着她,乱了她的心、她的神。 她“嗖”的一下站起来,脚步有些慌乱地远离马希声。 马希声见此,漫不经心地吩咐道:“现在,继续给本殿洗脚吧!” 唐青容的脑子依旧发热,置若罔闻,只是紧张地端起了那洗脚水,低头低声道: “奴婢要端水出去,告辞了。” 不待马希声回应,她便急急忙忙地端水出去。 马希声错愕了一会,急忙喊道:“要你给本殿洗脚,你端水出去做什么?” 然而,唐青容早已逃离了出去。 唐青容慌乱地走在长廊上,发热的脑子不由自主地回想着方才马希声替她洗脚的画面,感觉脚上依旧残留着那种暧昧的触感,心里痒痒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娇羞与微妙。 她不断地在心里嘀咕、挣扎、腹诽! “这衡阳殿下是怎么回事?居然给低贱的丫鬟洗脚?他脑子有病吗?” “不对不对,唐青容是他的未婚妻,他给她洗脚也没什么……” “不是不是,他并不知晓我就是他的未婚妻啊?” “他为何要给我洗脚呢?啊,脸好热啊,心跳得好快啊,要死了!我要疯了!不行不行,我要清醒一下才行!” 唐青容用力晃了晃脑袋,依旧觉得脑子与脸颊热得难受,便在慌乱中一头扎进手中的洗脚水当中。 当水与肌肤接触时,她感觉舒服多了,也清醒多了! 可当她抬起头,发现众人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时,她才蓦然想起,这是抠门殿下的洗脚水,还有她的! “啊……” 她顿时捂着脸,尴尬地跑回房中,躲在棉被里。 唐半初被她此副受刺激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关切地询问:“姐,你怎么啦?” “初初你别管我!” 唐青容实在无法将方才之事说出口,将棉被卷成一团,面向墙壁,赌气地装死! ※※※※※※※※※※※※※※※※※※※※ 开始虐质子了,期待吗 第二十九章,不忘初心 第二十九章,不忘初心 唐青容如今后悔自己去勾搭马希声了,她心里有人,且并非是这时代的人,万一这冷面将军喜欢上她,可如何是好啊? 都是唐半初的错,若不是他提的馊主意,她能这般苦恼么? 可是不对呀,唐半初与马希声不是那种关系么?他怎么会怂恿自己的姐姐勾引马希声呢?脑子被驴踢了? 思及此处,唐青容翻过身来,提问道:“初初,你怂恿我勾引殿下,就不怕他爱上我吗?” 不料,唐半初却反问:“姐,你爱上殿下了?” 唐青容的脑海里闪过方才马希声替她洗脚的画面,心虚地否认:“怎么可能!!” 同时,她在困惑,自己究竟心虚个啥? 唐半初瞧不出唐青容面露爱意,欣慰地点头:“那就好。” 他生怕姐姐着了道,忍不住神情严肃地提醒道:“姐,你爱上谁都好,可千万别爱上殿下。” 唐青容困惑地问:“为什么?” 唐半初心情复杂地告诉她:“因为他是无心之人,不会爱。” 唐青容蓦然一怔,而后觉得他这么说,定是怕心爱之人被抢走,或是让她断了对马希声的念想,心里很是纳闷。 她不满地斜眼:“那你还叫我勾引他?” 唐半初心虚地解释:“我那是开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 “……” 唐青容郁闷地钻回被窝里,翻过身去。 这家伙,总爱拿些让人心惊肉跳的事开玩笑,果真没心没肺! 闷在被窝里许久,她冷静下来了,方觉得肚子饿。 她转过身来,毫无防备地被唐半初塞了一片果肉在嘴里。 她惊鄂了一下,咀嚼了几下,觉得甘甜爽口,分外美味。 唐半初见唐青容喜欢,便将剩下的全部给她吃。 唐青容吃得津津有味,好奇地问:“初初,这是何物,竟如此的美味!” 唐半初笑道:“这是南吴特有的樱桃果肉,据说是那位失踪的申皇后发明的,南吴使臣此次过来下聘,特意带过来给郡主尝尝的,我见着新鲜,便向郡主讨了些回来给你吃了。” “好弟弟!” 唐青容见唐半初待自己如此用心,心里很是感动,决定往后把他当作亲弟弟来看待,与他共同进退。 她边咀嚼边想,唐半初与王室之人牵扯甚深,王室之人对他亦宠爱得很,若他的仇人是楚王,那便太悲剧了。 可即便他的仇人不是楚王,每回得知他与王室之人的牵扯,总觉得戚戚。 虽不知这仇人是谁,但必定是朝廷不可动摇的人物,唐半初每走一步,必定多一份危险。 想到此处,她关心地询问:“初初,我们的仇人究竟是谁?” 唐半初不晓得唐青容为何突然关心起此事,从前的她从不过问,也无心报仇,整日流连在男人堆里,每当向她提起,她都会不耐烦地发飚,可如今总是三翻四次地主动提起。 面对与以往大不相同的唐青容,唐半初心情复杂地说道:“姐,我打算等马殷不再是楚王时,才杀他!” “……” 唐青容沉默了。 为何非要等到马殷不再是楚王才手刃仇人?马殷不再是楚王,除非他死了,或者……被篡位! 想到这,唐青容心神一抖,紧张地追问:“初初,难道你想谋反?” “嘘!”唐半初慌忙捂住唐青容的嘴,低声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他见唐青容会意地眨了眨眼,方放开她,低声明说道:“姐,我是有这打算,但我并无兵权,造反不了!” 唐青容听出唐半初的言外之意,“兵权”二字很容易让她联想到马希声。 她不可置信地惊叫:“天哪,你是想让殿下谋反?” “嘘!” 唐半初急忙做了个手势,示意唐青容注意音量。 唐青容即刻紧张地捂着嘴,困惑地盯着他。 唐半初为了不让唐青容胡思乱想,颇感无奈地向她解释:“姐,殿下即便会谋反,也绝对跟我们不是同一路人。” “为什么?” 唐青容百思不得其解。 唐半初想到这各种的缘由,苦涩地敷衍道:“姐,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 唐青容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更想知道了。 可无论她如何威逼利诱,唐半初始终不肯透漏半字。 她很是纳闷,想着这到底是马希声的事,与她无关,便就此作罢,转而去问:“既然不是殿下,那你与谁共谋逆反啊?” 唐氏姐弟从小住在衡阳府,跟随在马希声身旁,还有何人比马希声更适合与他们共谋逆反大计呢? 唐青容如此想着,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穿越以来所认识的人物。 唐半初见唐青容想得如此费脑,心里很是矛盾。 姐姐忘了当初他们的共谋者是她找来的,也忘了对这个共谋者的爱,忘了这个共谋者曾经对她的伤害。 他不想让姐姐继续糊涂下去,妨碍了谋反大计,可又不想姐姐继续痛苦地作践自己,实在不晓得该不该将一切告知与她。 认真斟酌了一下,他无法做出决定,唯有选择拖延之策,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姐,时机到了,我会带你去见他的!” 唐青容即刻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必了!” 跟反派boss结识,可不是什么好事。 唐半初见唐青容反应如此激烈,实在不解,若是她没有失忆,他会认为她还对过去之事耿耿于怀,可如今她连那人是谁都不晓得,为何如此排斥呢? 于是,他追问道:“为什么?” 唐青容心虚了一下,实在无法将真实想法说出口,便学着唐半初方才的模样,故作神秘地敷衍道:“初初,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 唐半初觉得哭笑不得,实在不知拿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样的姐姐。 那个人是姐姐此生的最痛,他也不愿过多地探讨,免得勾起姐姐伤心的回忆。 他机灵地点到即止,回到方才的的话题上,问道: “行,那姐你告诉我,为何突然对报仇这事如此感兴趣?” 唐青容其实对报仇之事完全不感兴趣,甚至恨不得没这回事,但既然被卷入,无法逃脱,自然对此种性命攸关之事多加留心。 他们本与马氏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如今寄养在马希声府中,与马氏皇族牵扯越来越深,她实在无法相信这里头没有阴谋与利用。而这里头,马希声的定位令她很是在意。 她低声,幽幽地问道:“因为我想知道,殿下对我们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唐半初怔然地看着唐青容,隐约意识到,她所在意的并非是报仇这事,而是马希声。 他目含深意地提醒唐青容:“姐,殿下是怎样的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爱上殿下。” 唐青容觉得唐半初这心操得有点多余了,自信满满地笑道:“这点你大可放心,这事绝对不会发生的。” 唐半初见此,也不多言。 此时,小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青容妹妹,殿下让你过去!” 唐青容还没从马希声替她洗脚的画面当中缓过神来,面上一热,着实不愿去面对马希声。 她见小丫迈步走进来,故作虚弱地向小丫说道:“小丫姐姐,我好像脑子病又犯了,怎么办?” 看到这样的唐青容,小丫打从心底里佩服自家主子的料事如神,竟然会猜到唐青容使用这招。 她板着脸,凉凉地提醒道:“殿下说了,若你不去,往后你住的便是茅房。” 够狠的,这主子! 唐青容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慌忙从床上跳下来:“我去,我去!” 她急急忙忙地整理了一下仪容,见小丫转身离去,不敢滞留,快步跟过去。 及至书房,她见小丫向马希声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屋子里头又剩下她与马希声二人,顿感尴尬了。 她硬着头皮上前行礼,佯作恭顺地低声请示道:“殿下,您找奴婢来,有何吩咐呢?” 马希声依旧看着军策,言语平淡地询问:“你不是答应本殿要在一个月内学会琴棋书画么?本殿想了解进度。” “额……” 她好像压根儿忘了这事。 唐青容心虚地瞟了马希声一眼,见他没看过来,眼珠一转,便找到了借口,道:“殿下,奴婢倒是想学,可没钱聘请先生啊!不如殿下预支点月钱给奴婢吧!” 提到钱,她的眼眸亮光乍现,双手搓了一下,很是期待。 马希声放下军策,不给于任何回应,只是把管家叫进来,正经八百地吩咐道:“管家,两日内,给本殿去找个免费的先生过来!” “……” 唐青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替管家感到为难。 这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先生?就算有,哪有这么好找的? 管家在马希声的面前从来都是惟命是从的怂货,上回她害管家挨鞭子,这回她诚心帮他一把。 她颇有私心地提醒马希声:“殿下,这不好找吧?” 岂料,马希声傲慢地表示:“本殿手底下从不养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他们有何用!” 唐青容被他这话堵得无话可说,心里想着,既然他的手下如此厉害,不如她就听从唐半初上回的提议,请他找欧阳北城好了! 心里打定了注意,她笑眯眯地奉承道:“殿下,既然你的手下这么能干,不如顺便帮奴婢找一个人呗。” 马希声面无表情地盯着唐青容的笑颜,不动声色地说道:“哦,给本殿详细说说。” 唐青容以为得逞了,积极地往下说:“他叫欧阳北城,是一位清俊的江湖公子哥,麻烦殿下了。” ※※※※※※※※※※※※※※※※※※※※ 补充剧情 第三十章,殊途同归 第三十章,殊途同归 马希声不急着表明态度,试探着问:“本殿替你找到他,又当如何?” 唐青容激动地说道:“奴婢会非常非常地感激你的。” 马希声眼眉上挑:“然后跟他私奔?” 唐青容想到自己这么做,为的是要跟欧阳北城一起穿越回现代,忍不住心虚地抹了一把冷汗。 她笑容牵强地回话:“殿下,您说笑了,奴婢哪敢跟别的男人私奔啊。” 马希声目光尖锐地盯着她,冷厉如刀:“郡马爷难道是个女的?” “额……” 就不能不提他么?都死那么久了。 唐青容着实不明白,为何马希声如此在意这事,她自己对这事也是一知半解,实在无言以对。 马希声见此,板着脸吩咐管家:“管家,传令下去,凡是叫欧阳北城的男子,皆逐出南楚,若是境内没有此人,告知边境驿站官,严禁此人进入南楚。” 唐青容瞪大眸子,实在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做。 她哀怨地看向马希声,祈求他收回成命:“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只是朋友!” 然而,马希声冷不丁地回她一句:“当初你跟郡马也是朋友!” “……” 此时此刻,唐青容有些恨这个郡马爷了! 自知寻人无望,她有些挫败地告退,不料此刻小丫领着德妃的贴身宫女进来,马希声不让她出去。 她困惑地看向马希声,不知晓这是为何。 德妃的贴身宫女向马希声行礼,恭敬地向马希声转述德妃的意旨:“衡阳殿下,德妃娘娘让您到凤鸣宫一趟,她特意嘱咐,您要带上青容。” 此话一出,唐青容受惊。 上回之事还心有余季,这回被指名道姓地叫过去,她心里忐忑得很。 她不过是个丫鬟,何德何能让德妃娘娘 亲点?难道德妃娘娘还想着纳妾之事? 如此猜想着,她极不情愿进宫,可又无法违抗,只好认命去回房换一身体面些的衣服。 唐半初见唐青容心事重重,关切地问道:“姐,你又被殿下欺负了?” 唐青容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可又不觉得哪里不妥。 事实上,她的确被欺负了。 本来找欧阳北城已然困难,如今马希声下达那样的命令,恐怕她不仅要离开长沙府都,还得到别的诸候国去寻找。 这一切源于唐半初的建议。 虽怪不得他,但唐青容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蛋,闷声道:“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言毕,她放开唐半初,转身去跟马希声会合。 唐半初摸摸发疼的脸,摸不清唐青容何出此言。 再次进宫,晃如隔世,可上回发生的事依旧历历在目 ,心有余季。 唐青容从踏入凤鸣宫的那一刻,便打定主意,隐藏在角落,尽量不引起关注。 然而,她还没站稳脚跟,就被德妃唤到身旁坐下。 当坐下的那一刻,她腿软了,这是要把她当儿媳的节奏么? 德妃看出唐青容的紧张,递给她一杯暖茶,态度亲昵地跟她说话:“青容,你无须拘谨,今日本宫找你来,不过是想与你闲话家常而已!” “哦!” 唐青容低下头,默默地饮茶,心里很是困惑,德妃娘娘为何要与她这九等丫鬟闲话家常? 德妃见唐青容不再紧张,瞟了马希声一眼,别有深意地笑道:“青容啊,其实本宫今日找你来,是想与你商讨声儿的婚事!” “噗!” 唐青容一个不留神,喷茶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众人惊愕的目光,她慌忙向德妃道歉:“德妃娘娘请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同时,她的心在颤抖:拜托,这是闲话家常吗?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好吗?可话说回来,这马希声的婚事,与她何干啊,德妃为何找她商量?莫非…… 德妃瞧着唐青容这反应,眸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她暗中观察马希声的反应,见他依旧一副坐看风云起的冷漠表情,故意亲昵地握唐青容的手,温和地笑道:“没关系,本宫喜欢你这性子。” “呵呵!” 除了傻笑,唐青容不晓得怎么回应了。 这回,她更加觉得德妃要她当媳妇。 正苦恼着怎么推脱时,德妃冷不丁地抛来一句:“青容啊,本宫想知道,你喜欢我家湘琴当你的女主子不?” 唐青容顿时惊愕交错:湘琴……谁来的? 而此时,马希声终于开口了:“母妃,有话你直接跟儿臣说,找个丫鬟来陪你演戏,有意思么?” 他蹙着斜入鬓角的剑眉,冷峻的面容略带薄怒,有种与生俱来的震慑威严。 德妃怔怔地凝望着眼前的儿子,不知是喜是悲。 她特意将唐青容召进宫,是想测试马希声对唐青容的反应,不曾料到他竟如此地在意。在意唐青容,证明马希声心中对女子有情,虽然目前来看不算得上爱情,只是,此种在意已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她绝不容许唐青容成为马希声的弱点,更不容许马希声爱上一个卑微的下人!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唐青容一眼,而后看向马希声,正色道:“那我就直接问你,你何时迎娶湘琴?” “……”马希声不作回应,反而很不厚道地将这烫手山芋扔给唐青容, “青容,你替本殿回答德妃,本殿何时迎娶袁湘琴?” “额……” 唐青容才发出一声,便深切地感觉到两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无法再说一字了。 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心里很纳闷:这对母子说话还要玩隔山打牛这套,真想给他们送三头牛! 马希声似乎很满意她的沉默,心情愉悦地回应德妃:“母妃你看,青容都说不出来,这便怪不得儿臣不娶袁湘琴!” 刹那间,德妃不悦地向唐青容投来凌厉的眼神,仿佛要用眼神将她这不识抬举的丫鬟凌迟处死般。 唐青容吓得腿根有些发软了,心里暗暗苦叫:她能不能不被夹在他们之间呢?这与她有何干系啊? 她想逃离此处,可此刻动都不敢动一下,总觉得□□味很浓重,处处是个雷! 德妃收回凌厉的视线,觉得问题还是在儿子身上。 自从云啸山庄被灭后,她这儿子性情大变,对男女之事很是冷漠。她与楚王对此很是忧心,硬是给他再定下一门亲事,正巧袁湘琴钟情于他,考虑两家联姻的利益关系,他们乐于玉成,然而,她这儿子次日便独自跑去边疆打战,一去好几年,不曾给回任何音讯。 考虑他们年纪尚小,她与楚王也不强迫,可如今袁家势力如日中天,马希范的势力也逐渐崛起,若再不联姻,恐怕他们在朝廷的地位会动摇。 她要让马希声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正色道:“声儿,你不要再逃避了,此时已成定局!今时不同往日,你父王很是看中袁家,母后希望你能跟湘琴成亲!” 马希声却冷着脸拒绝:“绝不!” 德妃被马希声的态度气得火气攻心,怒声质问:“湘琴哪点配不上你了?她可是南楚第一美女,才貌双绝,多少皇孙公子倾尽家产都要娶她!” 马希声不为所动,冷淡地表示:“谁爱谁去娶,反正我不娶!” 德妃实在拿他的倔脾气没办法,激动地说道:“她爱的是你!” 若不是袁湘琴爱他这个石头儿子,他们两人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也不会如此逼儿子,况且她着实不想儿子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人,为那种人孤独一生。 只是,父母之心,当儿子的马希声完全体会不到。 他冷漠地回应一句:“那是她的事!” 而后,他走到唐青容的身前,一把将人拉起来,不容拒绝地叫道:“青容,我们走!” 不待唐青容回应,他便旁若无人地带她离开。 身后,是德妃急切的怒喝。 “声儿,给我回来,我话还没说话呢!” 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唐青容忍不住回头去看,瞧见德妃气得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在地上,吓得慌忙转过头来。 她低着头,跟随着马希声的脚步,来到了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她没料到马希声忽然停住了脚步,整颗脑袋撞进了他的后背上。 马希声转过身来,蹙着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似乎很不悦。 唐青容抬头仰望着他,心里在犹豫着,要为刚才之事安抚他,还是先跟他道歉呢? 正当他们两眼对望时,楚王马殷的贴身太监刘公公小碎步地走来。 他恭敬地向马希声行了个礼,转达楚王的旨意:“衡阳殿下,请留步,陛下让你到御书房一趟。” 马希声知道楚王马殷此刻召见,定是为了方才他气母妃一事,便淡淡地应了一句:“明白了!” 他转身叮嘱依旧不在状况的唐青容:“你在这里等本殿,不许乱跑!” “哦!” 唐青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目送他与刘公公离去。 待他们远离了视线,唐青容松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好像摊上大事了。 ※※※※※※※※※※※※※※※※※※※※ 这章内容明天补上,而且更新三十一章!因为今日是母亲节,替母亲庆祝去了,没能更新,很抱歉哦 第三十一章,三个女人再碰头 第三十一章,三个女人再碰头 她不晓得要等马希声多久,难得有空观赏这南楚御花园,她自是不会客气,宛如脱兔般四处蹦跶一番。 尽兴过后,她觉得有些乏了,想要到凉亭上歇息,不料早有人在里面嗑瓜子了。 她瞧见是安宁郡主,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打招呼,可当听到朱大小姐那雷鸣般的喊声时,她如见鬼似的,吓得慌忙跳到花丛里躲起来。 这下,她才想起安宁郡主跟这货是好闺蜜,心中很是忐忑。 朱大小姐这回显然是来向安宁郡主贺喜的,满怀羡慕之意地笑道:“郡主,过几日便是你的大婚之日了,我特意命人将那位南吴皇帝的画像买来让你解解馋。你还别真说,这南吴皇帝长得可真妖孽,幸亏唐青容那个狐狸精在你成亲那天将郡马爷勾走,否则你就没这个福气了,嘿嘿。” 说起这,她便来劲了,如同献宝般将南吴皇帝李昪的画像展现在安宁郡主的面前。 然而,安宁郡主一心想着钱传琇之事,对此毫无兴趣。 她见好友对画像垂涎三尺,无精打采地提醒道:“注意你的口水,都能淹死一个镇了。” 朱大小姐尴尬地抹了一把口水,吃吃地笑道:“没办法,这南吴的皇帝长得太对我胃口了,若不是我遇见了爱郎,一定陪你嫁过去的。” 安宁郡主晓得她与她的爱郎之事,对她此话感到哭笑不得,忍不住怂恿她:“你可以替我嫁过去啊,反正你的爱郎死了。” 朱大小姐激动了:“谁说我的爱郎死了,一天没找到他的尸骸,他就有机会活着。” 她宛如痴情的少女,眼神迷醉地坚信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的,而且还带着迎娶我的聘礼!” “啊啾!” 躲在花丛的唐青容不其然地打了个喷嚏。 她分不清这是因朱大小姐的话,还是因花粉的刺激,反正她因此被发现了。 为了不被侍卫当做刺客砍死,她只好乖乖地现身,向郡主打招呼:“郡主,真的好巧啊!奴婢正要去找主子呢,这就告退了!” “等等!” “等等!” 在唐青容转身的那一刻,传来了两声叫唤。 一声是属于安宁郡主的,一声是属于朱大小姐的,可她都不愿回头去搭理她们。 朱大小姐率先跑过来,用审视地眼神盯着她,问:“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像我家爱郎?越看越像呢,难道你是……” 唐青容被她看得心虚,慌忙激动地否定:“我不是!” 无端被抢白,朱大小姐觉得唐青容有些反常,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怀疑:“我还没问呢,你怎么知道不是!” 唐青容背对过去,舒缓了一口气,故作冷静地胡诌道:“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我从你的眼神看到了你的真实,所以我知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这……” 朱大小姐的脑子因她此话,绕不过去了。 安宁郡主见朱大小姐不说话,上前跟唐青容清算彼此之间的事:“那本郡主呢?你看得出本郡主想要什么的吧?快想办法,否则本郡主去告诉哥哥,抢郡马的人是你!” 朱大小姐听到安宁郡主说出“哥哥”二字,脸色一变,善意地提醒唐青容:“这回你可要帮郡主一把,她那亲哥哥很可怕的,凡是得罪郡主、伤害郡主的人,没有好下场的。” 唐青容见朱大小姐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不像危言耸听,慌忙将拒绝的话咽回肚子里。 郡主的同胞哥哥她自是不认识,但她见识过郡主的娘亲陈氏的厉害,如今听朱大小姐这么一说,她坚信着,这哥哥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她立马转变态度,好声好气地询问安宁郡主:“郡主,您上回不是说已经心灰意冷了吗?!” 安宁郡主羞涩地揉着小帕子,低声道:“本郡主的心在见到钱公子的那一刻,又死灰复燃了!” 唐青容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实在搞不懂那个钱传琇哪里值得安宁郡主如此执着地爱。 安宁郡主已恢复了往日的容颜,不,似乎更甚从前了,此刻略施粉黛,丽容清雅,颇有清荷风姿。难怪钱传秀会回心转意。。 唐青容不想这样的好姑娘被钱传秀那样肤浅之人给糟蹋了,眼珠转了转,灵光一闪。 她拿过朱大小姐手中的画像,试图说服安宁郡主:“郡主,你放弃钱公子吧!你看这南吴皇帝长得多好看啊,那个钱公子连人家一根眉毛都比不过!再说了,您不是要嫁得风光吗?还有什么比嫁过去当南吴的皇后更风光的呢!” 安宁郡主一心想要风光出嫁,风头盖过已成为皇后的姐姐,唐青容这回笃定安宁郡主必定心动了。 然而,一心向着钱传琇的安宁郡主倔强地坚持道:“你喜欢你去嫁,反正本郡主只嫁钱公子!你不给本郡主想出好法子,本郡主定让哥哥灭了你,哼!” 言毕,安宁郡主一把将唐青容推开,领着朱大小姐与宫女一群人离去。 唐青容都不晓得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想到这段孽缘终归源自自己,她只好继续躺这趟浑水了。 她瞧着手中的皇帝画像,觉得这画像若是带回现代,肯定能卖不少钱,便心虚地左右张望。 她见四下无人,即刻将画卷藏进怀里。 马希声归来的时间比她预期的还要长久,她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想要增长一下宫中见闻,不料却在假山后头瞧见了不堪的一幕。 假山后,钱传琇正被一群贵族子弟肆意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只能抱着头求饶,可换来的却是更狠的拳头。 唐青容不想多管闲事,想要视而不见地离去,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钱传琇说出的话让她不由得停步了。 “你们尽管嘲笑我的爱情吧,我知道我不配,可我想要一次机会。” 这句话非常熟悉,熟悉到她忍不住掉泪。 因为,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那时,她跟曹光在一块,所有人都不看好,所有人都在嘲笑她乌鸦攀真龙,不会有好结果的。可是她不服气,她与曹光明明相爱,凭什么要因为彼此的出身不能在一起呢?她偏要跟曹光在一起,而且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秀恩爱。 可是,曹光的家人不允许她跟曹光在一起,觉得她是地底泥,不配与曹光在一起,特意安排了一场家宴,在众人面前肆意侮、辱她,嘲笑她。 当时曹光不在场,她气急了,在水池中站起来,将曹光买给她的高跟鞋扔向那叠得高高的酒杯当中,在酒杯破碎的那一刻,不服气地大声喊了这句话。 “你们尽管嘲笑我的爱情吧,我知道我不配,可我想要一次机会。” 如今想来,当时的她真的很傻,至今为止,她都不晓得自己当时哪来如此大的勇气,在众多商贾名流面前如此发飙。 她只记得,打从这次之后,曹光变了,他们的感情也开始变了! “呵,机会?你不就仗着自己能画出一手好画,骗取郡主的芳心吗?我今日便将你的手给废了,看你怎么骗郡主!” 闻得此言,唐青容回过神来。 她瞧见一名贵族子弟正举起厚实的石头,其他人将钱传琇摁倒在地,等待石头砸下来。 她想到安宁郡主说过,最钟爱的是钱传琇的画,慌忙在石头砸下去以前大喊:“住手!” 贵族子弟纷纷循声看过来,瞧见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他们全然不当回事。 领头之人更是不屑地怒喝:“少管闲事,哪儿凉快呆哪去!” 唐青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阻止不了,便将郡主的名号搬出来威吓他们:“你们再不住手,我就将你们的恶行告知郡主,看郡主怎么收拾你!” 不料她此言惹恼了领头之人。 领头之人觉得这丫鬟太嚣张了,必须教训一顿,便气势汹汹地向唐青容走来,握拳怒斥:“臭丫头,真是欠揍!” 说着,他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挥向唐青容的脸。 唐青容吓得下意识地闭眼,心里怕极了,连自己最擅长的踢腿功也遗忘在旁。 她以为会很痛,可出乎意料的是,拳头并未砸在她的脸上,反倒传出了骨头碎裂的声响。 她困惑地睁眼,瞧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马希声,正单手捏住对方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质问:“看清楚,你要揍何人?” 他只是简单一问,却让那名领头之人吓得面如土色,软趴趴地跪倒在地了。 “衡、衡阳殿下!” 其他贵族子弟见到马希声,纷纷吓得跪地颤抖,无人敢抬头。 唐青容怔然凝视着霸气凌然的马希声,觉得此刻的他,真是太吸引人了。 马希声走在唐青容的前头,挑着眉,冷冷地质问道:“你们要揍本殿府的人?” 他的话语中总是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威势,令人折服、令人敬畏。 贵族子弟们无人敢动弹一分,领头之人慌忙向马希声解释:“衡阳殿下,我们绝对不敢欺负衡阳府的人,我们不晓得她是衡阳府的人啊!” 马希声对此嗤之以鼻,冷然一笑:“连本殿府中的人都不认识,看来本殿得让你们长长记性!” 他停顿了一下,理所当然地命令道:“你们各自去衙门领罚三十大板!” ※※※※※※※※※※※※※※※※※※※※ 想要了解南吴皇帝李昪的故事,可以去看我的完结小说《美人楚歌》哦! 第三十二章 步步惊心 第三十二章步步惊心 众贵族子弟闻言色变,可皆不敢不从,谢恩过后,纷纷急着脚离去。 唐青容走上前去,瞧见脸青鼻肿的钱传琇,知道他被打得很惨,便好心扶了他一把,问候一声:“你没事吧?他们为何要打你呢?” 岂料被钱传琇责怪起来了:“你都不想管我跟郡主的事,何必多问呢。” “额……” 面对如此矫情的男人,唐青容实在无言以对。 钱传琇也无意与她交谈下去,径直走到马希声的面前,不卑不吭地向他道谢:“马希声,感谢你出手救我,这份人情我以后会还你的。” 马希声单挑了一下眼眉,别有所指地提醒道:“你若想还本殿人情,就老实呆在质子府!那个人是不会放过你的,本殿可没过多的精力来保护你。” 钱传琇苦涩一笑:“是我欠郡主太多,还回去也是应该的,告辞了!” 他向马希声拱手了一下,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惨兮兮地离开。 唐青容看着这副凄凉情景,不由得感叹:“这该死的钱传琇,当初郡主对他那么好,他还嫌弃,现在郡主有了良配,他又来搞事!图什么啊?” 马希声见唐青容的心思还在钱传琇的身上,用力弹了一下她的额,沉声提醒道:“这种时候,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唐青容揉了揉发疼的额,困惑地抬眼:“为什么?” 马希声暗自轻叹一声,坦然相告:“马希范为人心狠手辣,如今已对钱传琇出手,下一个要收拾的人很可能是你。” 唐青容依旧一副云里雾里的神色:“马希范是……” 提及此人,马希声的表情冷如寒冰:“安宁的同胞兄长。” 哦!原来是四殿下! 等等,四……四殿下?! 唐青容登时心头颤抖,脸色煞白。 方才朱大小姐提过此人,凡是得罪郡主、伤害郡主的人,此人都不会让对方有好下场! 如此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再想想身为质子的钱传琇遭受的屈辱对待,唐青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九等丫鬟,若是此人要收拾她,该是何等的惨绝人寰啊? 刹那间,唐青容有种一脚踏入地府的恐惧感,此种恐惧令她惊慌失措,焦虑不安。 她是个现代人,可不想死在野蛮的古代,而且还死得那么惨! 她得想出办法,躲过此劫! 于是,她的思绪在脑海中快速旋转,随后想到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去找安宁郡主替她化解危机。 而后,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了。 安宁郡主没把他们之间的事告知任何人,连楚王陛下都不晓得,这一直潜水的马希范是如何知晓的呢? 思及此处,她困惑地向马希声求证:“殿下,奴婢跟郡主之间的事,郡主都替奴婢瞒着,没告诉四殿下,您可知四殿下是如何知晓的?!” 马希声微微侧着头,心虚地低声说道:“方才……在御书房争论时,本殿不小心说漏嘴了。” 唐青容怔然了一下,想要狠狠地揍他一顿,可又不敢,只得用哀怨的眼神去责备他:“殿下,您怎能这样呢!” 马希声权当看不见,若无其事地绕开她离去。 唐青容见他装傻,很是纳闷,只得哭丧着脸随他离宫。 回到衡阳府,她本就心情不好,可偏巧管家给她找来了免费的授艺先生,逼得她不得不跟那老态龙钟的先生待在一块学作画。 这世上,免费的东西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都画了三只乌龟了,可这位老先生拿着画笔,抖动了半天都没把那线条给抖出来,许是他也有点自知之明,干脆来一堂理论课。 见他拖着慢悠悠地语调,抬头晃脑袋地授课,比唐僧还啰嗦,唐青容很机智地将画纸竖立在桌面上,趁着他不留神之际,从窗户偷溜出去,直往唐半初的厢房走去。 正在房中作诗的唐半初察觉有人靠近,目光警惕地往后扫射,发现来人是唐青容,目光瞬间变得柔和。 他放下笔,笑着迎上前去:“姐,我就知道你会逃课。” 面对笑得人畜无害的唐半初,唐青容的眼眉挑了挑。 她一把用力捏着唐半初那嫩出水的小脸,不满地责备他:“你还好意思笑,都不去救我!” 唐半初吃痛,急忙求饶:“姐,姐,我知错了,下次一定救你!疼疼疼!” 唐青容松了手,瞧见唐半初那嫩白的脸上浮现出清晰的红印,不由得在心里暗叹:这人的皮肤真令人嫉妒! 她走到软塌上坐下,苦恼地撑着下巴,回想起今日的各种不顺,甚是闷闷不乐。 她想要逃,可用脚趾头都想到,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只能弃车保帅了! “初初,你赶紧逃吧,我被那个恶毒的马希范给盯上了!我怕他收拾我的时候,顺便把你也给收拾了!我们唐家就你一个男丁,你可不能出事!” 唐半初见唐青容冷不丁地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并不惊慌,反倒认真地询问:“姐,无缘无故的,四殿下怎么会盯上你呢?” “还不是殿下干的好事!” 带着满腔怒火,唐青容将今日进宫的所见所闻以及马希声是如何出卖她的,一五一十地告知唐半初。 她越想越气恼,越将越激动,在话语结束之后,忍不住赌气地甩出一句:“初初,我决定了,若是我死了,一定拉马希声给我垫背!” 唐半初抿嘴偷笑,体贴地上前宽慰唐青容的心:“姐,你先别激动,四殿下一向忌惮殿下,是不会轻易动殿下的人的。” 唐青容不以为然,忧心地说道:“可他动了钱传琇!” 在回府的路上,经过质子府,她随同马希声去探望了一回高欢离,从高欢离的口中得知了钱传琇的一些近况。 钱传琇这货上回得病,马希声想要给他一个教训,故意不让大夫去给他治疗。安宁郡主便私自出宫,不顾及身份地日夜照顾他,终于感动了这个以貌取人的家伙。 可惜,好景不长,他们的事不知被何人捅了出来,惹得龙颜大怒。 楚王马殷最宠爱安宁郡主了,容不得她被钱传琇如此轻贱,禁止他们见面。 正逢南吴使者来求亲,加上楚王马殷对南吴的君主李昪青眼有加,便有意将安宁郡主嫁过去,钱传琇得知这个噩耗,急着进宫面圣,无奈被拒之门外。 此后,钱传琇的日子过得还真悲催。 在质子府,他三天两头便拉稀,拉稀时不是掉坑里,就是被人锁在里面一整日。稍不留神,他会碰上了毒虫毒蛇,半夜入睡时,忽然被人泼了一床的脏水,更夸张的是,屋顶忽然塌下来了,差点把他给砸死。 每日进宫求见郡主,不仅人没见到,还被宫中太监宫女耻笑,被侍卫刻意为难,偶尔碰上进宫的贵族子弟,也会被他们奚落殴打一番,就如同今日唐青容所见的那般。 因而,钱传琇每回从宫中回来,总会伤痕累累,可他总是坚持每日进宫求见。 唐青容对此感到意外,可总归感到恐惧。 这四殿下的报复,还真的无孔不入啊,若不是钱传琇不能死,恐怕早已尸骨无全了。 唐半初见唐青容面露惊惧之色,知她害怕自己落得比钱传琇更惨的下场,温柔地安慰她:“钱传琇跟你不一样,他不过是殿下负责保护的质子!而且,他遭受百般欺凌,你以为殿下跟陛下不晓得吗?” 唐青容震惊了,不可置信地接话:“你的意思是……这事是默许的?” 唐半初点了点头,分析道:“没有陛下的默许,你觉得谁敢动质子?没有殿下的默许,你觉得谁能动质子?” 唐青容低头沉默。 在此种情形之下,安宁郡主跟钱传琇怎可能在一起?她唐青容有何能耐让他们在一起? 如此想着,她决定在安宁郡主出嫁之前,安静地在衡阳府里呆着! 然而,次日晨早,她跟马希声又被德妃召进宫了,商讨的还是马希声与德妃的侄女袁湘琴的婚事。 与上回不同的是,这回楚王马殷也参与了。 唐青容不由得感叹,这父母为了子女的终生大事,还真是操碎了心! 马希声察觉唐青容的心不在焉,冷眸里闪过一丝不悦的情绪。 他故意将唐青容推到楚王马殷跟德妃的面前,沉声问道:“青容,你这表情,是在反对本殿的婚事么?” 唐青容回过神来,察觉众人的目光皆投放在自己身上,异常的凌厉尖锐,吓得慌忙解释:“没、没有!奴婢打从心里觉得殿下跟袁姑娘般配极了!” 言毕,她赶紧傻兮兮地向楚王马殷和德妃赔笑几声。 马希声瞧不得她这狗腿模样,眼神冷冷地盯着她:“本殿也觉得你跟大黄很般配!” “额……” 唐青容感觉到这冰冷的表情下那深深的愤怒,慌忙闭嘴,低着头看地面。 她觉得这气氛尴尬极了,心里紧张得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心里很纳闷,这一家子商讨婚事,与她何干?为何总是拉上她? 第三十三章,妃来横祸谁之过 第三十三章,妃来横祸谁之过 “父王!父王!” 此时,屋子外头传来了安宁郡主的急切喊声,人未到,声已到。 接着,是陈氏急切的叮嘱声:“安宁你走路慢点,别摔着!” 他们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气氛,让唐青容暂时能够缓过气来。 她见众人的目光皆放在安宁郡主和陈氏的身上,慌忙推到角落里,恨不得把自己隐形了。 因为她忽然觉得,跟这马氏家族接触,倒霉的总有她的份! 楚王马殷对于安宁郡主的莽撞闯入,并不斥责,只是关切地询问:“安宁,你这么急着找本王,所为何事啊?” 安宁郡主想到方才碰见钱传琇那副瘦不伶仃、伤痕累累的模样,心疼不已,忍不住气恼地指责楚王马殷:“父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女儿的心上人,你若是把钱公子逼死了,女儿会恨你的!” 楚王马殷虽知马希范背地里教训钱传琇,但被女儿如此当面斥责,面子过不去了。 他板着脸训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 然而,被娇宠惯的安宁郡主丝毫不怕楚王马殷的君威,上前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父王,我跟钱公子是真心相爱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楚王马殷为她这一举动软了心,语气温和地说道:“安宁啊,不是朕不想成全你们,而是……是那个钱传琇实在太配不上你了,朕的宝贝女儿必须嫁最好的男人!” 唐青容为楚王马殷的这番话所激动,忍不住鼓掌:“好!说得好!” 察觉众人目光怪异地看过来,唐青容尴尬地低头,躲回角落里。 安宁郡主气恼地瞪了唐青容一眼,语气坚定地回应楚王马殷的话:“钱公子就是最好的男人!父王,如果你硬要逼我嫁给那个南吴皇帝,我就跟钱公子私奔。” 楚王马殷不曾料到安宁郡主竟然为了一个不中用的质子来威胁自己,顿时龙颜大怒:“你敢?” 安宁郡主也火烧眼眉了,不管不顾地回驳:“青容这丫鬟都敢跟我的郡马私奔,我为什么不敢?” 唐青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都想哭了。 就不能不提这事吗? 怒火中烧的楚王马殷气得戟指怒目:“你——你真是无法无天!” 他想要狠狠地教训一顿这个骄纵蛮横的女儿,可又舍不得,唯有把气撒在陈氏的身上:“陈氏,看你教的好女儿!” 陈氏吓得即刻跪地请罪:“陛下请息怒,臣妾这就带安宁回去好生教导!” “哼!” 楚王马殷冷哼一声,算是认同。 陈氏会意,慌忙拉着不情愿的安宁郡主离开。 待他们母女离开后,此处变得诡异的安静。 楚王马殷冷静下来后,回想起方才安宁郡主的话,板着脸问:“谁是唐青容啊?” 被点到名字,唐青容慌忙走出来应声:“殿下,奴婢就是!” 楚王马殷定睛一眼,发现是上回闯入安和殿的丫鬟,很是不悦地训斥:“怎么又是你?看你树立的好榜样!” 他本想处死方才安宁郡主口中的“青容丫鬟”,可如今看来,是不能了。 他思量了一下,只好下达象征性地惩罚:“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唐青容觉得自己何其无辜,慌忙向马希声求救:“殿下!” 不料,马希声居然点头认同了:“是该打了!” …… 唐青容求救无门,唯有含泪地任由侍卫拖出去,咬紧牙关承受这突然降落的惩罚。 第三十四章,长歌如故 第三十四章,长歌如故 在被抬回衡阳府后,虽则马希声即刻命人给她送来上好的膏药,但臀上的疼痛让唐青容深深地感受到,离开衡阳府的迫切性。 在府中养伤的这段时日,丫鬟家丁们没有再来找她做事,安宁郡主跟钱传琇也因楚王马殷害怕他们真的私奔,被下了禁足令,没能过来烦扰她。 她乐得清闲,整日嗑瓜子哼歌,琢磨着如何弄到钱赎身,离开这与她八字相冲之地。 只是,这闲日子过不上两日,高欢离这只万年闷骚竹马就拎着一大包一小包的药跑过来关心她。 唐青容见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便往这里跑,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南楚唐青容风流成性,却没有将这随便手指一勾便会死心塌地的高黑炭收入后宫,是有原因的。像这种没颜值、青涩又实心眼的男人,实在不适合拿来把玩。 也许,在南楚唐青容的心里,高黑炭是她的家人! 如此才猜想着,唐青容颇为同情地看了高欢离一眼,客气地说道:“阿离,你的伤还没痊愈,还是回去多躺着吧!” 难得来一趟,高欢离不想这么快离开,急得说话也结巴了:“我……我想多陪陪你!” “……” 唐青容盯着高欢离,瓜子掉了。 高欢离羞涩地低头,为唐青容担心自己而暗自偷乐。 而后,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无语。 唐青容心里很纳闷:马希声究竟是如何培养出这种人才的!闷死人不赔命! 她不想被闷死,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阿离,质子近来意外连连,你不用回去保护他么?” 高欢离愕然了一会,老实地解释道:“青容,你放心,钱公子知我来看你,说他不用我保护,只需替他带封信给你便可。”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唐青容,心里暗自感动:太好了,青容还是那么关心我,真善良! 唐青容并未察觉高欢离这点小心思,将书信接过来,困惑地看着。 钱传琇这家伙居然给她写信?看,还是不看呢? 唐青容犹豫了一下,决定不看,便将书信塞在枕头下。 此时,外头响起了接二连三的鞭炮声,夹杂着热烈的欢呼声,敲锣打鼓声与马蹄声。 唐青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晓得外头热闹非凡,定是发生了大事。 正想着,唐半初兴奋地从外头跑进来,乐得眉开眼笑:“姐,顾姐姐回来了,快跟我去给她接风吧!” “哦!” 唐青容惯性地应了一声,下了床,到里间换了一身衣服,心里很是困惑。 顾姐姐?谁啊? 她随同唐半初、高欢离来到了长沙府都的街头,被眼前这盛况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平日人来车往的长沙街此刻没人走动,士兵肃然站立街道两旁,维持秩序之余禁不住期盼,往城门口那边张望,而被管束在旁的百姓皆自觉地站立在街道两旁,纷纷探出头来,笑意盈满地望向城门口,望眼欲穿,似乎那方即将有神明降临般。 领头迎接之人是马希声,他此刻四平八稳站立在空出来的街道中央,一身戎装,霸气不凡,威武凛然。他的身旁站立着许多看上去身份地位不低的军官与大臣。 唐青容只认得只有一面之缘的杨昭遂,其他皆不知晓。 她很好奇,这位“顾姐姐”究竟是何等来头,朝廷迎接她竟要如此阵仗,着实威风! 她转过头,正要向唐半初打探此女的来头,不料忽然有人兴奋大喊:“来了来了!” 她被人潮的气氛所感染,心情也变得激动,挤进人群看过去。 只见一群身披银甲的将领骑着铁骑从城门口不急不缓地走进来,身后跟随着精神抖擞地步兵,那飒爽的脚步声一步步地响在老百姓的心中。 领头的将领在老百姓的一片热烈欢呼声中,鞭打着铁骑,疾驰而飞,以迅如雷鸣电闪之势从疾驰中的马翻身下来,左脚尖着地瞬间,提起银枪,直向马希声的门面刺过去。 这急转直下的惊险,是众人始料不及的,纷纷倒抽一口冷气,为马希声着急。 能在此种场合如此大胆袭击马希声的,这世上除了顾长歌,绝无二人! 而能接得住顾长歌的银枪,这世上除了马希声,也绝无二人! 马希声反应奇快,面不改色地一脚踢起身旁的樱枪,击退如龙卷风般袭来的银枪,而后脚步迈开,手接空中樱枪,气势凌人地冲过去,与那名将领旁若无人地较量起来。 他们似乎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一言一行,兵器一收一放,是那样的默契十足,英姿飒爽,他们又似乎是势不两立的宿敌,一招一式,凌厉如风,干练无情。 这是一场精彩的武艺较量,也是战场上的肃杀,可以想象当他们在战场之上,如烈焰狂飚般展开攻势的时候,又是何等地撼人心魄。 众人看得心惊肉战,而又惊叹不已,心眼提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在两人的较量结束后,激动地鼓掌。 唐青容看到马希声与那名女将停手对视的那一刻,冷眸里有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赞赏之色。 让马希声这样眼高于天的男人赞赏,定是非同凡响的奇女子! 唐青容忍不住认真打量那名女将,而后对比自己,各方面,真的输得一败涂地。 女将一身笨重绒衣,却掩盖不了身上那灼灼芳华,绝世容姿。 其姿容如玉,明若初雪,清丽如兰,美得夺人心魄,可那冷傲沉静的神色,清冷漠然的气质,却冷到极致,令人不敢逼视,不敢亵渎,而一瞥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回眸,无不流露出一股风姿端庄的英气,令人折服。 虽则身段被厚重的盔甲所覆盖,可不难看出她的身形极美,高挑出众,身上散发的压人气势,令其站在一群高大威猛的将领当中,毫不孙色。 绝美、冷傲、英气! 唐青容头一回得见此等绝妙的女子,不需要靠言语便能吸引无数目光,着实令天下女子嫉妒又敬佩! 此时,彼此对峙的两人皆默契十足地收回□□。 顾长歌上前拍了一下马希声的胸膛,笑着赞赏道:“不错,战场风骨没被长沙府都的锦衣玉食腐蚀了!” 她这一笑,逸采神飞,那种璨然的气度,虽为女儿身,却充满一方诸侯的豪情与霸气。 马希声面对着顾长歌,冷峻的脸容上浮现出如冬日初阳的暖意:“知你来,我可不敢松懈!” 他们彼此凝视,你一言我一语地叙旧,令人不难看出他们的交情颇深。 唐青容瞧见这情景,心里很犯愁。 这女将军一出场,她都成路人甲了!马希声平日瞧她的目光如同瞧着不成才的女儿,可瞧着这位女将军,却是满满的赞赏! 这位女将军到底有何来头? 对了,唐半初不是说要给他的“顾姐姐”接风么?难道“顾姐姐”是…… 她正猜想着,忽然看到一位面如狐狸的大臣不甘寂寞地上前奉承女将军:“顾将军的英姿果真飒爽雷厉,巾帼不让须眉啊,着实让本官好生佩服呢!” 其他官员闻言,纷纷上前附和,对这位顾将军赞口不绝。 面对如此刻意地讨好,即便不喜,也会客套几句,然而,这位耿直的顾将军却冷言冷语地讽刺那位狐狸一般的大臣:“高大人,没见几年,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见长了,长歌也好生佩服!” 话音清柔婉转,如击玉罄,但语气之中毫无一丝暖意,斯文的话语自有一股威严,教人难以违抗。 那位大臣着实尴尬,脸色尤为难看,可依旧挤出牵强的笑脸打圆场。 唐青容对这位连当朝大臣的面子都不给的女将军着实好奇,忍不住拉着唐半初,低声询问:“初初,这位顾将军就是你说的顾姐姐?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唐半初一直认为姐姐失忆了,因而认为唐青容不认识顾长歌,不足为奇。 在场官员众多,他不急于去跟顾长歌叙旧,便耐心地跟唐青容介绍:“姐,顾姐姐是我朝已故的开国大功臣顾朝中之女,是我南楚第一女将,年仅三十便掌管西北十万兵马,立下军功十二件,可厉害了!!” 唐青容惊呆了,不曾想到竟有如此强悍的女子,果然是巾帼不然须眉!怪不得排场如此大,不将这些大臣放在眼里,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马希声这样的男子才有资格与她并肩了。 唐半初见唐青容默不作声,继续激动地往下陈述顾长歌的事迹。 顾长歌,开国功臣之后,得天独厚的南楚第一女神,冰雪聪明,武艺超群,从小立志当个像李唐女官李婉儿那般为国效力的奇女子。 十八岁那年,顾长歌瞒着顾大将军顾朝中,女扮男装前去考武状元,夺冠而立,可因她是女子,朝廷不想承认,也不敢得罪顾朝中,而顾朝中不想她走从戎之路,有意为难,特意命她带着三千兵马前去解西北城之困。 这西北城被围困,连经验老道的陈将军都没办法,可顾长歌竟然成功了。当她骑着追风,手持银枪取下敌军主帅的首级时,所有人看到的并非是一位十八岁的妙龄少女,而是一代女将神。 此一战,顾长歌一夜成名,受到朝廷的认可,以女子身份跟随顾朝中行军打仗,屡立奇功。顾家军因她的加入在朝廷的地位如日中天,威名四起,震荡十国。 第三十五章,唐氏与顾氏家族的渊源 第三十五章,唐氏与顾氏家族的渊源 顾朝中去世后,顾夫人伤心过度,不久也离开了人世。顾家一脉剩下了一女七男,顾长歌与她的七个弟弟。 当时七个弟弟尚且年幼不懂事,最大的弟弟不过七岁,手无缚鸡之力,顾长歌作为长女,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与朝廷赋予顾家的使命。 顾朝中死后,楚王马殷瞧见他们姐弟几个可怜,本想给他们封候拜官,让他们衣食无忧,然而,顾长歌却请命接替顾朝中之职,成为顾家军的主帅。 顾家军只得由顾家人来统领,况且顾长歌战功累累,名声在外,楚王马殷无法拒绝,便赐予他们西北封地,让她领兵驻守边疆。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年来,顾家军在顾长歌的带领下,更甚顾朝中在世之时,投入顾家军的兵马竟达十万之多,西北边境竟成了南楚最强的边防。 朝廷对顾长歌可谓赞赏有加,楚王马殷隔三差五便给与封赏,可谓荣宠无限。 只是,此次顾氏姐弟一同被楚王马殷召进长沙府都,还是头一回。 唐青容从唐半初的言语与神色当中察觉到,他十分敬重这位顾长歌女将军,也为她此次进长沙府都感到担忧。 唐青容不晓得他与顾长歌是何种关系,便好奇地问:“初初,你跟这位顾将军是如何认识的?” 唐半初瞟了高欢离一眼,将唐青容拉到一旁,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顾姐姐是庭生侄子未过门的妻子!” 唐青容恍然大悟,也为之震惊。 唐氏姐弟竟然与这位赫赫有名的南楚第一女将有着此等渊源! 若是云啸山庄还在,姚庭生还活着,那他们过得是何等的风光啊! 惋惜之余,唐青容忍不住低声问唐半初:“初初,我们的山庄究竟为何被灭?” 唐半初低垂着眼睑,心情复杂地说道:“通敌叛国!” 唐青容瞬间瞪大眸子,不可置信地惊叫:“通、通敌叛国?” “嘘,小声点!” 唐半初谨慎地将唐青容带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四处察看人员动向。 唐青容也警惕地视察一回,确定四下无人,低声追问:“爹娘不是武林中人么?怎么通敌叛国啊?” 唐半初低声告知:“其实,爹跟楚王马殷、顾大将军是结拜兄弟,并称南楚三杰。当年他们一起打天下,在这乱世中争得一方净土,建立了南楚王朝。马殷当了楚王后,爹跟娘无心在朝野,便回到江湖创立云啸山庄,因此,云啸山庄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哦!” 原来唐氏姐弟也是开国功臣之后,与顾氏姐弟相比,这待遇还真是天镶之别! 唐青容努力消化了一回这震荡人心的消息,继续问:“你还没告诉我,咱们爹是如何通敌叛国的?” 岂料此话刺激了唐半初,唐半初激动地低吼:“爹才没有通敌叛国!爹一定是被冤枉的!” 唐青容顿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慌忙为自己正言:“初初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只是想知道,咱爹是如何被冤枉通敌叛国的?” 提起这点,唐半初深感惭愧:“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查,可此事已成了南楚的禁忌,无人敢提起。” 查出当年的真相,这也是他们姐弟这些年一直留在马希声身边的缘由。 此事关乎皇室,是楚王马殷最隐晦的禁忌,他们唯有借由马希声的权势与关系,方能接触马氏皇族,接近这被刻意隐藏的真相。 唐青容并不知晓唐半初背后所作出的努力,见他愁眉苦脸,认真地思索一番,向他提议道:“那何人带兵灭我们山庄的,你总归知道吧?只要从那人身上查起,顺藤摸瓜,一定能查处真相的!” 然而,唐半初无奈地摇头:“我不知道!” 唐青容微怔,猜测道:“山庄被灭时,你刚好不在?” “嗯!”唐半初轻声应道,“那日是我七岁的生辰,庭生侄子替他爹前来给我祝贺,你对庭生侄子甚是喜欢,要带他去看我们的秘密洞穴,因此,在山庄被灭时,我们三人刚巧不在。” 唐青容忍不住替他们抹了一把冷汗,庆幸他们当时能够躲过一劫。 她觉得偌大的山庄,不可能无人逃脱,提醒道:“要不去调查当年是否还有生还者?” 唐半初苦涩一笑:“查了,没有结果!” 唐青容幽幽地叹气:“难道连个目击者也找不到么?” 唐半初目光迥然地看着她,说道:“目击者是有一个的。” 唐青容紧张了:“何人?” 唐半初指着她:“你!” 唐青容迷茫了:“我?” 唐半初点头:“是的!当年我跟庭生侄子在秘洞中观赏风景,你中途独自回山庄取萧,之后被屠杀山庄的人追杀,庭生侄子为了保护我们,自己去引开那些人。” 说到此处,唐半初忽然靠近唐青容,目光诚恳地请求道:“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对当年之事缄口不言么?姐,初初已经长大了,你把当年的真相告诉我吧,好吗?” “……” 唐青容很想告知唐半初当年的真相,无奈的是,她并非是他的姐姐! 她目光心虚地往外飘移,遗憾地说道:“初初,对不住,我失忆了!” 唐半初听到此话,心头有说不出的苦涩:“姐,没事,等你恢复记忆再告诉我吧!” 唐青容心里想,此种“记忆”是一辈子都恢复不了的! 此时,铜铃敲响,马希声与顾长歌等人浩浩荡荡地经过,走向王宫,百姓们为了多瞧马希声与顾长歌几眼,纷纷着急地追着跑。 唐青容瞧见人群中有高欢离,只是,他看的并非是马希声与顾长歌,而是那位面若狐狸的大臣。 唐青容觉得此事有点悬,问唐半初:“初初,那位看上去狐狸一般狡诈的大臣是何人?” 提起这人,唐半初的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他幽幽地说道:“此人名为高郁,是楚王马殷最倚重的谋臣,任署都军判官,虽有才,却性贪奢侈,仗着自己劳苦功高,让南楚富强起来,便目中无人,肆意盘剥别人的财产。” 唐青容接着问:“阿离为何盯着此人?难道他也被盘剥了财产?” 唐半初摇头:“不是,阿离是高郁的儿子!” “啊?” 此信息宛如平地一声雷,瞬间将唐青容的内心给炸响了。 这衡阳府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看似微不足道的家丁丫鬟,竟然都是大有来头的。 九等丫鬟是朝廷重犯,与南楚皇族不共戴天,贴身小厮是楚王马殷当前第一红人的儿子…… 这马希声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命运故意整他?又或者他是有意为之? 唐青容本就看不透马希声此人,如今更是无法理解了。 唐氏姐弟是年幼时卖身葬狗时遇见了马希声,马希声并不知晓他们的身份,况且在世人眼中,唐氏姐弟早已被姚左相处决了。而他们一直留在马希声身边,一是为生活所迫,二是为了利用他的关系调查当年的真相。 这高欢离与马希声又是如何结成了奴仆关系的呢? 唐青容开口向唐半初问道:“阿离既然是高郁的儿子,为何会成为殿下的贴身小厮?” 提起这当中的缘由,唐半初明眸愤然:“高大哥是高郁不承认的私生子,差点饿死在街头,你觉得他黑不溜秋的很特别,捡回府中,被殿下发现了。殿下要高大哥卖身为奴,向他保证高郁会接他回府,高大哥从此就死心塌地跟着殿下了!” 唐青容得知缘由,忍不住问一句:“阿离当时是多少钱卖身的?” 唐半初不晓得唐青容问这个做什么,怔然看着她:“应该是一个馒头的钱吧,当时殿下是这么跟高大哥说的,你先前在本殿的府上吃了一个馒头,就当作是你卖身的钱吧!” “……” 她就知道,马希声这人找丫鬟家丁,最看重的是便宜。 “走吧!” 忽然,唐半初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她楞了一下,困惑地问:“要去何处?” 唐半初愉悦地笑道:“自是顾姐姐的府邸!” 小剧情-高欢离的自述: 想当年,年仅八岁的高欢离带着娘亲的信物前来长沙府跟高郁相认,但高郁碍于正妻,又见他黑不溜秋的,拒绝与他相认。 那时正值寒冬,风雪交加,瘦不伶仃的他身无分文,衣衫褴褛,赤着脚走在长沙街上,难过地哭泣。 娘亲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嫌弃他,他仿佛被世界遗弃了,蹲在角落里,看着冷漠的人群人来人往,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只是,他不曾想到,如此肮脏丑陋的自己,竟在要把自己遗弃的那一瞬间,被仙子般灵气动人的唐青容救了。 唐青容生来喜欢捡一些可怜兮兮的生物,譬如大黄,譬如他。 也许对唐青容而言,她救他跟救大黄一样,只是因为觉得他们特别,可于他而言,她的甜美笑容点燃了他灰暗的世界。 他清晰地记得,被殿下发现时,唐青容惊慌逃跑的情景,记得殿下那与同龄人不符的沉稳与霸气。 那时,殿下冷眼问他:“你是高郁的私生子?” 他老实地点头:“是的。” 接着,殿下霸道又自信地说道:“若你卖身给衡阳府,本殿保证高郁以后会将你接回府上,认回你。” 当时,他不晓得自己为何会信服殿下,为何会毫不犹豫地签下卖身契,他只是想呆在有唐青容的地方。 年幼小姑与侄子番外一: 年幼小姑与侄子番外一: 时正初夏,南楚暑热既盛,雨水亦多。 适逢骤雨初歇,山中一股清流,伴随着微风,静谧流动。 经雨水洗礼的云啸山庄如今看着格外清新,宾客络绎不绝,丝毫不曾因一场雨影响它该有的热闹。 说起这云啸山庄,天下无人不知其辉煌的来历。 想当年,云啸山庄的庄主唐青风与南楚当今的楚王马殷、定国大将军顾朝中并称南楚三杰,共同打天下,开创了南楚的时代。在功成之后,身为江湖侠士的唐青风不事朝野,与夫人聂隐娘建立了云啸山庄,广招天下侠士当门客,共同扫除武林败类,因此,云啸山庄无论在武林或朝野皆名声显赫。 今日乃唐青风唯一的儿子唐半初七岁的生辰,唐青风向来疼爱子女,自然宴请宾客,为爱儿大肆庆祝一番。 只是,此种场面,热闹的只会是大人,对于懵懂无知的孩童而言,不过是一场热闹罢了! 小寿星唐半初此刻正在后院与年长自己两岁的姐姐唐青容下棋,因苦恼着下一步棋路,他蹙着小小的眉头,白嫩的小手捧着那张粉雕玉彻的小脸蛋,嘟着粉嫩的小嘴,显得格外可爱招人疼! 唐青容抬眼瞧见这副模样的弟弟,感觉很有成就感,忍不住开心地笑了。 她本就长得俏丽可人,如此灿烂一笑,仿佛身后的阳光都黯淡了下去。 正与唐夫人往这边走来的少年郎瞧见这番光景,不由得想到了“芙蓉花开,娇美如画”。 唐青容正对着他们,自是第一个发现他们。 原本蹲在石凳上的她即刻跳下来,规规矩矩地坐着,向唐夫人甜甜地喊了一声:“娘亲!” 唐半初瞧见自家姐姐这副乖巧的模样,便知爹娘来了。他欣喜地扭过头去,却惊讶地发现娘亲的身旁站着的并非是严厉的爹爹,而是一位素未谋面的清隽少年。 幼小的唐半初走过去,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清爽如风的少年郎,眨了眨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眸,而后有些怯生地躲在娘亲的旁边,探出头来询问: “娘亲,这位小哥哥长得好好看哦,他是何人呢?” 唐夫人看得出来自己的这对宝贝儿女对姚庭生怀有好感,便笑容温柔地向他们介绍姚庭生:“初初,小容,这位是你们姚表哥的儿子,名叫姚庭生,要跟他好好相处哦!” “哦!” 唐青容耷拉着脑袋,心里在想:老表哥的儿子?按照辈分,要称我一声表姑姑呢,嘿嘿! 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亮了亮,装出大人的稳重模样,走到姚庭生的面前,而后仰着小脑袋,老气横秋地介绍自己: “庭生侄子,我是你的表姑姑,唐青容!你要叫我表姑姑哦!” 唐半初见姐姐如此,也学着仰起小脑袋,跟姚庭生说道:“庭生侄子,我是你的表姑姑,唐半初!你要叫我表姑姑哦!” “呵呵!” 姚庭生被这对活宝逗笑了,笑声清脆迷人。 唐青容那粉嫩的小脸蛋瞬间羞红了,用力敲了一记唐半初的小脑袋,训斥道:“笨蛋,你是他的表叔叔!” “哦!”唐半初神情懵懂地揉了揉发疼的地方,认真地向姚庭生纠正道,“小哥哥,我刚才说错了,你要叫我表叔叔,不要叫我表姑姑哦!” 看着眼前这两个粉嫩精致的小娃娃,姚庭生的心里实在憋闷得很。 依旧少年心性的他感到很不服气,凭什么让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骑到他头上呢?他们年龄明明比他小许多,凭什么辈分比他高如此之多? 察觉两个小娃娃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他表情尴尬地敷衍道:“这是当然,当然!” “……” 唐氏姐弟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姚庭生,等待着。 孩童的眼神清澈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姚庭生觉得很不自在。 他忆起此行的目的,灵机一动,便急忙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玉白晶莹的玉坠,送到唐半初的面前,笑道: “对了,这是我爹送给你的生辰礼,昆仑坠!我爹因朝中有事耽搁着不能来,特意命我前来将这礼物送给你的!” “哦!”唐半初对那位老表哥之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好奇地将昆仑坠拿过来,瞧了瞧,咬一口,而后撇撇嘴,“不能吃的,姐姐,给你吧!” 说着,他毫不吝啬地将名贵的昆仑坠扔给唐青容。 唐青容将昆仑坠拿在手里观赏,嘴里念着:“老表哥送的东西呢!” 转而,她毫不避讳地问姚庭生:“庭生侄子,这值多少钱呀?” 唐夫人见唐青容问出如此失礼的话,忍不住责备她几句:“小容,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唐青容不悦地撇撇嘴。 年幼小姑与侄子番外二: 年幼小姑与侄子番外二: 姚庭生害怕气氛变得尴尬,连忙生涩地打圆场:“姨婆,不打紧的!” 他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姚家送出的是何等珍贵之物,便自豪地对唐青容解释昆仑坠的来历:“小容,这昆仑玉乃玉中之王,当年玄宗皇帝为了送给唐皇妃最高贵的生辰礼,专门命人找玉器匠师向氏将其打造成昆仑坠,还特地请了慈恩寺的得道高僧诵经开光,价值连城哦!” 话到此处,姚庭生的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番感慨。 若不是当年发生了安史之乱,这玉坠来不及送进宫里,辗转落入不识货的商贾手中,恰巧被他识得,他们家恐怕这辈子都得不到如此珍贵的宝物。 唐青容得知昆仑坠的价值,喜得眼眸贼亮贼亮的:“哇,原来这么值钱呀!” 她见姚庭生看过来,生怕被抢,连忙用力捂住昆仑坠,警惕地表示:“这是我的,你别想拿回去!” 姚庭生只觉得哭笑不得:“我自是不会拿回,只是这是你弟弟的生辰礼,你是否要征得他的同意呢?” 唐青容闻言,即刻将昆仑坠戴在小脖子上,故意叉着腰,仰着脖子,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初初的姐姐,我要的,他当然给啦!” 唐半初怕姐姐被为难,很忠实地附和道:“对,不能吃的,都给姐姐!” 姚庭生见这做弟弟的如此维护姐姐,觉得着实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脑袋上的细软发丝。 唐夫人见他们相处融洽,便向唐氏姐弟叮嘱道:“你们跟庭生在这里玩,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唐青容拿出当姐姐的派头,向唐夫人保证道:“娘亲,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庭生侄子和初初,不让他们乱跑的!” 唐夫人慈爱地摸摸她的小脑袋,雅步回客厅招待客人。 唐青容的目光一直随着唐夫人,确定唐夫人离开了,她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来,瞧见姚庭生抱着唐半初,唐半初嘟着粉嫩的小嘴要亲姚庭生,即刻大声喊:“初初,你做什么啊?” 唐半初流着口水说道:“小哥哥长得好看,我要亲亲!” 唐青容即刻喝止:“不行!” 她连忙跑过去,严肃地告诉唐半初:“要让姐姐先亲!” 唐半初不情愿地撇撇嘴:“不要,我是弟弟,姐姐你要让我!” 唐青容不依不饶:“我是姐姐,你要听我的!” “……” 姚庭生见这对姐弟抢着要亲自己,感到很是无奈。 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骗他们说:“你们还没有成为大人,如果亲了我,会怀上小宝宝的哟!” 刹那间,两个小娃娃惊叫了:“天哪,会怀小宝宝!” 下一瞬间,唐半初从姚庭生的身上跳下来,跟唐青容一块站得远远的,不断地摇头:“不亲了,不亲了!” 姚庭生暗自抿嘴偷笑,跟他们继续下棋。 唐青容是个坐不住的孩子,三盘棋下来,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东张西望,确定四下无人,便笑得神秘兮兮地问姚庭生:“庭生侄子,我和初初最近发现了一处很神奇的地方,你要不要去看看呢?!” 姚庭生一眼便看穿了唐青容要溜出去玩的心思,很不买账地说道:“你这阳奉阴违,可有违君子之道哦!” 唐青容不以为意,推着姚庭生撒娇道:“去嘛去嘛,那地方可神奇了!” 姚庭生本是少年心性,对稀奇古怪之事向来好奇,忍不住答应了:“好吧!” 唐青容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眉弯弯的,煞是可爱。 她与唐半初兴奋地带领姚庭生翻过后山,来到一处隐秘的竹林里,而后推开草丛,进入了洞穴。 此洞穴入口虽小,可里面别有洞天。 只见宽敞的洞穴里,钟乳倒悬,石笋擎天,姿态万千,令人应接不暇。靠右边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河边矗立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河面映照着五彩缤纷,瑰丽无比,美不胜收! 姚庭生头一回见到如此奇景,惊叹不已:“这番美景可真奇妙啊,若是能泛舟吹笛就更妙了!” 唐半初闻言,自豪地向他推荐:“我姐姐有玉笛,她吹笛子可好听了。” 唐青容闻得弟弟的称赞,得意地问姚庭生:“你要听吗?要听吗?你要说不想听,表姑姑我就不高兴了!” 姚庭生瞧见唐青容那双发亮的眸子满是期待,不忍扫她的兴,点头道:“嗯,我很想听!” “我这就回去拿玉笛!” 不等姚庭生回应,唐青容便兴奋地跑出洞穴。 她想到能在姚庭生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才艺,脚步特别飞快,不耽搁几刻钟,便回到了云啸山庄。 她并没有察觉此刻的云啸山庄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呕吐的血腥味,她只是想着上回被爹爹惩罚,玉笛留在了爹爹的书房,为了不被爹爹发现,决定从狭窄的小密道爬到爹爹的书房取玉笛。 而当她高兴地推开密道的夹板时,映入眼中的,却是那如恶梦般可怕的一幕。 她那温柔慈爱的娘亲倒在了血泊里,已然断气了,她那威武严厉的爹爹双手紧握住插入他心脏的利剑,而握剑杀她爹爹的是个与姚庭生年龄相仿的冷峻少年。 “爹!娘!” 唐青容惊惧地跑过去。 唐青风慌忙喝止:“别过来!” 唐青容向来怕唐青风,惊在原地。 唐青风不能让唐青容遭遇危险,急忙催促她:“小容,快逃!” “小容?” 冷峻少年沉静如湖的眸里有了一丝异样,不由得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小女娃。 唐青容脑海一片空白,内心被恐惧所笼罩,害怕得泪如雨下:“爹,娘,你们怎么啦?这究竟是怎么啦?呜呜呜……” 唐青风不顾身上的伤,推开冷峻少年的剑,拼尽最口一口气爬到唐青容身前,继续催促:“小容,快逃,要保护好弟弟!” 唐青容看到地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吓得腿软了:“爹,我不要,呜呜呜……我不要!” 唐青风听到脚步声靠近,又见唐青容想要跑到夫人那里,慌忙用力将唐青容推到小密道的入口,厉声怒喝:“快逃,逃啊!” “噗!” 他大吐一口鲜血,气绝了,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唐青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泪雨横流。 幼小的她不知如何面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快逃,要保护弟弟”,于是,她带着无力的恐慌,钻回小密道。 而当她转身爬入小密道时,一支冷箭从外头射向幼小的她,势如破竹。 “哐” 冷峻少年下意识地用剑将那支冷箭砍下来。 宛如惊弓之鸟的唐青容并不晓得背后发生如此惊险的一幕,手忙脚乱地从小密道爬走。 当她的小身板消失在密道时,放冷箭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冷峻少年蹙着眉挤兑他:“高大人,你这箭法真烂,居然射到我的剑上来了!” 高郁气得火冒三丈,可不敢与他计较,连忙跑出去向手下下令:“你们快去追,千万别放走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夏家的孽种!” 冷峻少年紧握着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云啸山庄的后山中,唐青容拼尽全力地奔跑着,逃离着。 听到身后那可怕的追喊声,她吓得惊慌失措,不小心滚下了山坡,撞伤了可怜的小脑袋。 这惊心的一幕,恰巧被刚出山洞寻她而来的姚庭生与唐半初得见。 他们吓了一跳,慌忙迎上前去。 “姐姐,姐姐你怎么啦?” “小表姑姑,你怎么啦?” 意识已涣散的唐青容不晓得何人在喊她,跟她说些什么,只是嘴里不断地念叨着。 逃!逃!弟弟快逃…… 第三十六章,拜师与怪盗 第三十六章,拜师与怪盗 唐青容如今只想着如何弄到钱赎身,对此种攀亲叙旧之事压根儿提不起劲。 她下意识地推脱道:“今日顾姐姐府上定是贵客临门,我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吧!” 唐半初瞧着唐青容那退缩的神色,掂量着她有伤在身,且没了往日的记忆,今日上门相聚,的确有些不妥。 虽则他想与顾长歌早点相聚,但心疼唐青容的立场,便贴心地改了主意:“姐你说得有理,我们还是改日再去吧,我陪你回府!” 岂料,唐青容敲了一记他的脑袋,煞有介事地训斥道:“回什么府,你得趁机多跟朝中大臣走动,这样才有机会调查当年的真相。” 唐半初愕然,为了查明云啸山庄被灭的真相,他的确需要跟朝中大臣、马氏权贵多走动,只是,一向只想醉酒风流的唐青容竟然想到这层面上,让他深感意外。 回过神来,他为姐姐的成长深感欣慰,喜得明眸清亮:“呵呵,我姐何时变得如此聪敏?” 唐青容对他此话颇有微词:“我以前很笨?” 唐半初伸手摸摸她的头,宠溺一笑: “不笨,只是,你以前总说你的脑子是用来想男人的,喜欢把思考之事扔给我。” “额……” 你姐强悍! 唐青容在心里头默默地嘀咕一句,为自己替代之人名声如此糟糕而苦恼。 南楚唐青容招惹的风流债还有多少她并不知晓,她只希望讨债之人不要再出现,仅是一个安宁郡主已够呛了。 与唐半初告别后,她想回府继续想赚钱之法,无奈高欢离硬要护送她。 高欢离见了他那无情的爹后,仿佛丢了魂似的,走路不时摔跤,不时撞墙撞柱子撞到别人身上去。他脑门都流血了,却对此毫无知觉,依旧如游魂般往前走动着。 唐青容看着便觉惊悚,慌忙拉住他,劝道:“阿离,你不用送我回府了,你还是早点回质子府吧!” 然而,高欢离转过头,神情笃定地坚持:“不,青容,我是不会丢下你的,我必须将你安全送回衡阳府!” 言毕,他眼神坚定地往前走,可头刚转回去,脑门很不幸地撞到路人扛在肩上的长木。 “阿离!” 唐青容见高欢离倒在地上,慌忙上前,然而,人已晕死过去了。 唐青容试着唤醒他,无奈怎么刺激,人始终毫无反应。 她无法将人置之不理,唯有拼着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扛回质子府。 这才将人放下,钱传琇便急匆匆地赶来,脸上那惊喜万分的神色,用脚趾跟想也晓得,是冲着她而来的。 几日不见,钱传琇消瘦了许多,衣衫单薄,腿脚不灵,颧骨突起,眼黑鼻肿,神色暗淡无光,淤青伤痕若隐若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显然被安宁郡主的同胞兄长,那位传闻心狠手辣的四殿下修理得很惨。 唐青容不禁有些同情此人了,可顾念自己的立场,她硬了心肠,视而不见,绕路走人。 无奈钱传琇满怀感激地上前拱手,笑道:“唐姑娘,你能来,实在太好了,这么说来,你是答应我信上所求了?” 唐青容停步,愕然了:“什么信上所求?你的信我撕了,一个字没看。” 钱传琇早已认定她进质子府是因信而来,如今见她装傻否认,以为她在为先前之事与自己怄气,故意为难自己。 他无奈地恳求道:“唐姑娘,你别这样,算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和郡主吧!” 唐青容被他这么请求,心软了,可臀上的疼痛让她答应不下:“不帮。” 钱传琇顿时气得面色煞白,身为吴越最宠的皇子,他心比天高,何曾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何曾被低微的下人如此当面拒绝? 他捏紧拳头,恨不得当场挥袖而去。 然而,想到安宁郡主的痴情,对安宁郡主的亏欠,他咬了咬牙,道:“事成之后,我把我在南楚的所有家当都给你,一共一百两黄金,可以么?” “没兴趣!” 唐青容打定主意不参合此事,不经细想地回绝,可当她意识到钱传琇所言,急忙追问:“等等,你刚才说多少来着?” 钱传琇怔然回应:“一百两黄金!” 唐青容怦然心动,脑子瞬间被一百两黄金填满。 她恨不得一口应了下来,可臀上的疼痛让她犹豫了:“我考虑一下吧!” 为了不让众人察觉到端倪,她故意板着脸,自顾自地离去。 这脚才踏出质子府,她便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背靠着墙根喘气。 “好险好险,差点就答应了,这金钱的诱惑还真如毒苹果般可怕,还好我属于矜持派!” 察觉周遭瞧她的眼神如同疯子在此,她慌忙捂着脸离去。 倒霉的是,她刚走出质子府的地界,便与人碰撞在一块,那着地的臀顿时疼得她咬牙切齿。 祸不单行的是,她还没站起,便有一群百姓疯狂地狂奔过来,完全无视她的存在,顿时吓得她慌忙四肢着地地爬到一旁躲着。 这些人为何如此兴奋?难道又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到长沙府都? “快去城门口,在那呢!” 唐青容心里正纳闷着,忽然听到一声激动的喊叫。 她顺势走进人群里,找了一位男子来询问:“这位兄弟,发生何事了?为何大家如此急匆匆地跑去城门口?” 男子兴奋地笑道:“姑娘,名震南楚的怪盗夜留香出现在我们长沙府都了,他的预告盗旗出现在城门口,我们大伙都赶着去,没准能瞧见本尊呢!” 唐青容从此人的言语神态当中看出,他对这位怪盗夜留香很是崇拜。 不过是一名盗贼,却深受百姓推崇,她觉得很是有趣,跟随众人一同前往城门口。 此时的城门口人山人海,新来的衙门大人领着官差前来维持秩序,无奈敌不过百姓的热情,场面失控了。 唐青容抬头仰望,只见城门口上插着一面绣着“盗”字的黑色锦旗,锦旗上贴着纸张,纸张在官差的手碰触瞬间,竟变成了一副字联,笔直地垂下来。 在众人的一声哗然中,字联上的字清晰而出:“今夜子时,吾将偷取朱府新得的《步辇图》,怪盗夜留香敬上!” 《步辇图》乃是李唐朝画家阎立本的名作之一,描绘了唐太宗李世民在贞观十五年,为国将文成公主嫁给吐蕃国王松赞干布之事。李唐灭亡后,此画便不知所踪,不想竟流落民间,辗转落入富家一方的朱富贵手里。 不巧的是,那朱富贵也来此凑热闹,如今得知自己成了受害者,当场惊呼一声,挺直地晕了过去。 唐青容觉得这人的反应未免夸张了点,不过是个贼,何以怕成这般呢? 不过这夜留香的确张狂,别的贼盗取东西皆生怕旁人得知,他倒好,生怕无人知晓,竟在白日发出偷盗公告。 从百姓的议论当中得知,此人在南楚是盗界之谜,人中传奇。 此人总是一身白衣,戴着白面具游走于黑夜,无人知晓此人来历,无人得见此人面目,因其擅于易容与模拟各种声音,至今连他的性别年龄皆无人知晓,只能从他开始犯案的时日来推断,他已过五十。 此人盗术高明,轻功了得,戏法如神,也狂妄自大,每回偷盗,总会事先通告全城,偷盗之时总爱为百姓变出各种高明戏法。而他的偷盗戏法很简单,当夜空绽放第一朵烟花,他如鬼魅般现身,当夜空绽放第二朵烟花,他成功盗取指定的画卷,当夜空绽放第三朵烟花,他凭空了。 无人知晓他是如何出现的,也无人知晓他是如何消失!他总能来去自如,宛如月光下的戏法师。 他每一回偷盗总会带给百姓许多惊喜与欢乐,他每回偷盗的只会是名画,且隔日后那画卷会放到当地衙门的牌匾上。 因而,众人认为他这是对官府的公然挑战,官府之人对他恨得牙痒痒,可奇怪的是,官府越痛恨,百姓越是崇拜他。 唐青容见百姓将这夜留香之事传得如此神奇,一笑而过。 回到衡阳府,管家前来告知已为她重新找了一位授艺先生,让她去修习琴艺。 她忍不住抱怨:“管家,我哪里招你惹你了,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别总给我找些糟老头啊?” 管家认真地回绝:“恐怕不行!殿下吩咐了,不许给你找年轻的!” 唐青容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了:“为何呀?” 管家一本正经地说道:“殿下说你的桃花过旺,怕年轻的招架不住!” “……” 唐青容隐约觉得这定是跟南楚唐青容从前的一段风流史有关,便选择默不作声。 她随同管家来到授艺小阁,左脚刚踏进门便被新来的授艺先生那一头白发砸疼了眼。 她慌忙收回脚,拉着管家退到门外,凑到他的耳边嘀咕道:“管家,你也太造孽了吧,居然找这么老的?你就不怕他因我一言而气得翘辫子吗?送走送走,快送走!” 意外的是,管家还没回应,屋子里的授艺先生发话了:“放心,我脾气很好!” 声音清亮如水,淡若清风,有种禁、欲的味道,完全不是老头所能拥有的。 唐青容蓦然转头,在瞧见授艺先生的那一刻,惊为天人。 只见碧水亭台中,青衣男子身段颀长,白发如雪,眉目如画,淡雅如仙,教人难忘的是,他那铮铮傲骨里透着清冷,仿佛游离于尘世外,淡看人间浮华,圣洁得让人不敢亵渎。 这哪是什么糟老头,简直是落入凡尘的仙男! 唐青容瞬间飞奔过去抱大腿:“先生,教我弹琴吧!” 第三十七章,似是故人来 第三十七章,似是故人来 管家呆若木鸡,不曾料到友人介绍之人竟是白发美男。 这世上竟有如此气质出尘的男子,管家断定其绝非是普通授艺先生。 瞧着唐青容那少女怀春之神色,管家暗叫不妙,直觉这回找来了不得了之人,急忙跑去找马希声。 唐青容对管家的离去不甚在意,此刻眼里只有这淡雅如仙的美男。 传言,这五代十国,唯南楚俊男美女辈出,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这授艺先生不仅气质迷人,琴艺尤为精湛,抚琴动作优雅如玉指拈花,琴音淙淙,涤荡心神,那缭绕余音,当三日不绝,如坠清溪梦境,坐看人间云卷云舒,四季尘缘。 唐青容顷刻间被此等才艺收服,心情昂奋地接受他的教导,初次抚出自己的琴音。 授课结束后,她站在门口目送这位与别不同的授艺先生离去,心里开始期待明日的授课。 她转身回府,蓦然想起还未得知先生的名字,慌忙追出去,然而,人来车往,却不见先生的影踪。 作为一名先生,这授艺先生离开之快是否不寻常了些? 唐青容困惑地眨了眨眼,回府继续为弄钱之事烦恼。 许是今日走动得勤,身子略感疲惫,她趴在床上琢磨,不知不觉便入了梦,醒来时,已近子夜。 因怪盗夜留香今夜盗取朱府的《步辇图》,衡阳府的家丁丫鬟陆续溜出府,唐青容亦趁机参与其中。 到了朱府门外,已人山人海,唐青容这才惊觉,长沙府百姓竟无一人入睡。 衙门大人带领衙门所有的官差严阵以待,如临大敌,朱富贵朱大老爷却对官府的办事能力有所质疑,特意高价聘请一批武林高手护院,现场气氛凝重,蕴着山雨欲来之势。 不到一刻工夫,便到了子夜时分,果真如百姓所言,夜空绽放第一朵烟花,怪盗夜留香在万众瞩目之下,如一团迷烟般悄无声息地现身于屋顶。 “长沙府的百姓们,夜幕下的戏法表演开始了,请为我欢呼喝彩吧!” 清朗之音飘荡于夜空,那衣袂飘飘的白衣,绘着曼珠沙华的白面具,孑然独立的身姿,在月夜之下,神秘而扎眼! 屋檐下,人潮汹涌,百姓涌动。 衙门大人与朱富贵不约而同地紧张下令:“快抓住他!” 官差与武林高手们闻言,纷纷出动,不断登上屋顶,为求捉拿夜留香,各出奇招。 眼见屋顶聚集之人越来越多,危机不断逼近,众人纷纷为夜留香的处境感到紧张,然而,夜留香依旧从容地跟百姓互动,表演精彩的戏法,仿佛他只是来表演的,而非偷盗。 负责捉拿夜留香之人将他如此狂妄,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各自传递眼神,意图一起围攻夜留香,然而,在他们一拥而上时,夜留香忽然一个凌空飞身,向空中散下药粉。 当粉尘消散,他们方察觉自己争夺的不过是一袭白衣,夜留香早已不见。 他们慌忙四处寻找,唐青容也与百姓一同四处张望。 忽然,空中飘出了一些碎纸,朱府中传出了朱大小姐震耳欲聋的喊叫:“爹,不好啦,《步辇图》不见了!” “嘭!” 夜空再次绽放烟花,碎纸瞬间变成芳香扑鼻的花瓣,顿时香气四溢。 人潮再次涌动,在一片惊叹声中,夜留香再次现身于屋顶,向众人鞠躬:“《步辇图》我收下了,后会有期!” 言毕,他披风上扬,伴随着夜空绽放第三朵烟花,消失在夜空中。 百姓们叹为观止,衙门大人大叫不妙,早已领着官差急切追寻。 可怜的朱富贵,在夜留香消失时,晕了过去,朱府上下因此乱成一团,可还清晰地传出朱大小姐激动的喊叫。 “快去逮住夜留香,他一定是本小姐的爱郎!” 唐青容听闻此言,差点摔了一跤。 她不想被朱大小姐碰见,便转身回府,不巧的是,路过暗巷时,竟发现了一道可疑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便壮着胆追踪,及至一处隐秘的破庙,果真瞧见立在墙根上的夜留香。 她犹豫了一下,欲要迈步靠近,忽然察觉有他人在场,慌忙躲在墙根后。 只听得不远处响起一把少年嗓音,如山溪清泉,温润柔和,和煦如风。 “夜留香,你果然没死!” 唐青容悄然探头,瞧见来者竟是一位孱弱的清隽少年。 少年乃是一介书生,一身浅色蓝衣,头套蓝玉发冠,温润儒雅。其面容清秀却比常人苍白,身段清瘦柔弱,弱得似乎清风过后便会倒下。 面对夜留香,他始终轻摇折扇,从容沉静。 夜留香回头瞧见少年的那一刻,活见鬼似的,惊得差点摔了。 他做梦都不曾想到,竟会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遇见这令他毕生难忘之人。 他恨不得上前紧拥着姚庭生,但深知不能,唯有故作镇定地狂笑:“哈哈哈,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同时,他心里很困惑,为何说他“没死”呢?难道师父遇害,姚庭生知晓内情? 姚庭生一向观察入微,总觉得眼前的夜留香与从前所见有所不同,可如此高明的戏法除了夜留香本人,这世上不可能有其他人做到。 他猜想这必定是因夜留香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之故,便释然回应:“不,我很高兴你没死,这样我便能亲手逮捕你了。” 面对姚庭生的挑衅,夜留香会意一笑:“哈哈哈,我等着!” 盗贼不能在一处停留太久,且他了解姚庭生,迟迟不动手,必定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官府之人赶到。 他眺望远方,瞧见官差风尘仆仆赶来,嘴角微扬,扬起白色披风,消失在夜幕中。 “休想逃!” 姚庭生急叫一声,慌忙追上前去,却突感心脏剧痛难忍,瘫倒在地。 唐青容隐约听到他发出的低咒:“该死的,我忘了今晚是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又当如何? 她困惑地凝望圆月,看向姚庭生,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官差匆忙赶到,衙门大人瞧见姚庭生这般模样,慌忙将他扶起:“庭生,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莫非遭到了夜留香的毒手?” 姚庭生剧痛难忍,实在不想多言,赶紧催促道:“别管我,夜留香定会在附近换装离开,你们赶紧去搜捕!” 衙门大人与姚庭生合作已有些时日,深知他一心只想逮捕夜留香,且公务在身,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赶紧领人前去搜捕。 姚庭生见众人终于离去,松了口气,可心脏的疼痛越发深入,疼得他忍不住惨叫呻、吟。 躲在墙根后头的唐青容忽然听到如此惨烈的喊声,吓了一跳。她以为姚庭生遭到伏击了,赶紧探出头来察看情况,却见四下无人,姚庭生一人在地上痛苦挣扎,神色吓人。 她战战兢兢地跑过去询问:“你、你没事吧?需要带你去看大夫吗?” 她觉得被剧痛吞噬的姚庭生也许连回应的力气也没有,便好心伸手去扶他,不料被他猛然推开。 姚庭生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何等可怕之事,不想让任何人瞧见自己那般可悲的模样,激动地冲唐青容怒喝:“别过来,快走!走!” 唐青容吓了一跳,觉得此人还真不知好歹,故意慢悠悠地说道:“哦,你等等,刚才我跑得比较急,先让我喘几口气!” 此话言毕,她便后悔了。 只听得“啊!”的一声仰天惨叫,她瞧见了比见鬼更令人悚然的一幕。 姚庭生跪趴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上的骨头“咯咯咯”作响,瘦弱的残躯不断膨胀,四肢不断变长,竟从一名清隽少年变成一名清秀男子。 “怪、怪物?” 唐青容无力地轻念一声,心里努力安抚自己此乃幻觉,可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便忍不住晕了过去。 “姐,你醒醒!” 朦胧间,她感觉似乎有人在喊她,很是熟悉,似乎是……唐半初! 她蓦然惊醒,果真瞧见唐半初那稚嫩可爱的脸,忍不住捏了一把,而后激动地紧抱着他,浑身颤抖。 “怪物……怪物……初初,怪物,有怪物!” 唐半初闻言惊愕,而后恍然大悟:“姐,你脑子病又犯了?!” “……” 唐青容瞬间没了言语之欲。 她环视四周,见自己还处在破庙里,那名孱弱少年不见了,也不见秀气男子,不禁拍拍胸口,定了定心神。 冷静下来后,她决定忘了此种无人相信的诡异之事,站起来跟随唐半初回衡阳府。 她边走边好奇地询问:“初初,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去给顾姐姐接风么?” 唐半初不晓得唐青容的身上发生了何事,瞧她一脸懵然的神色,便告知:“姐,宴会早就散了,我跟殿下回到府中,小丫姐姐说你没回府,我就出来找你了。” 唐青容得知马希声已回府,身子绷紧了,慌忙叮嘱道:“初初,呆会殿下审问,你就说我被夜留香掳走了,免得殿下罚我。” 唐半初顿感哭笑不得:“姐,你放心,殿下今晚喝醉了,不知你的事。” 唐青容怔然,不曾想过像马希声此种男人竟也会醉酒,看来这男人对那位顾将军的心思非同一般呐! 回到衡阳府,晨曦已初现,她本以为会因马希声醉酒,这回风平浪静地过去,不巧的是,陈氏竟在此时驾临,瞧那阵势,定是在府外等候已久。 唐青容对这个陈氏并无好感,可既已与她碰见,出于身份之由,不得不随同夏半初过去跟她行礼。 行礼过后,她暗自松了口气,随同夏半初回府,不巧的是,被陈氏喊住了。 她只得挤出牵强笑容,僵硬应对:“陈夫人,殿下昨夜喝醉了,恐怕此刻不能起身接待您,还请您见谅!” 陈氏早已得知此事,故而此等阵容过来,为的便是逮住唐青容。 她向唐青容投以怨毒眼神,冷声道:“本夫人知道,所以特意前来找你。” 唐青容迷茫地看着陈氏,还未理出头绪,便闻得陈氏厉声下令:“把这个贱婢给本夫人带走。” 第三十八章,无妄之灾 第三十八章,无妄之灾 她这才意识到陈氏是冲着她而来的,苦涩一笑。 她又做错什么了? 唐半初深知陈氏为人,怎能让她将唐青容抓走? 他急忙阻拦道:“陈夫人,不知我姐何处得罪了您,我代她向你道歉,还望您海涵,网开一面。” 陈氏平日里便不将唐半初放在眼里,如今更是轻蔑怒斥:“你算什么东西,滚边去!” 唐青容被陈氏这态度惹毛了,正要为唐半初出口气,唐半初却向她投递“不可”之眼神。 唐半初不卑不吭地提醒陈氏:“陈夫人您可别忘了,我姐是衡阳府的人,你要带走她,是否要征得衡阳殿下的同意呢?” 陈氏早料如此,不屑地冷笑:“哼,等他酒醒了,再来找本夫人吧!” 等马希声酒醒了再去要人,恐怕这人便没了! 唐半初这回总算明白,这老妖婆为何会在宴会上煽动群臣向马希声灌酒了,她从一开始打的便是这主意! 陈氏身份高贵,且特意带人前来,她要带走唐青容,无人能阻拦,唐半初深知此点,二话不说,急忙回府找马希声。 陈氏以为唐半初知难而退,不屑地冷笑一声,命人将唐青容带到附近的小黑屋。 唐青容见她连地都备好了,诚然是要暗中做掉她,心里暗叫不妙。 陈氏察觉唐青容神色慌张,以为是心虚,便肯定了安宁失踪之事与唐青容有关。 她懒得拐弯抹角,直言道:“说吧,你把安宁藏在何处?” “啊?” 唐青容不晓得安和殿发生了何事,自是无法领悟陈氏所言。 陈氏见她事到如今还装疯卖傻,气从中来,疾言厉色:“别装了!安宁趁着宫中举办宴会,逃离了王宫,这定是你这贱婢的主意,快告诉本夫人,她人在何处?” 唐青容这回总算弄明白了,原来安宁郡主逃了,陈氏寻不到人,以为是她搞的鬼! 这可是要命的误会,她慌忙解释:“陈夫人,此事与奴婢无关啊,奴婢一直呆在衡阳府养伤,不曾迈出半步,着实不晓得安宁郡主逃跑之事。” 然而,此种真诚的解释,在陈氏的眼里,不过是狡辩而已! 她眸里蕴藏一丝怨毒,冷声道:“看来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不给唐青容任何喘气时机,向左右打了个眼色:“给她点颜色瞧瞧!” 唐青容以为陈氏口中的“颜色”不过是鞭打,可得知竟是夹手指,瞬间慌了神。 她急忙向陈氏说道:“陈夫人,奴婢真不晓得,其实奴婢跟郡主并不熟,朱大小姐跟郡主才是闺中好友,你可以去找朱大小姐啊——” 话还没讲完,行刑之人已动手。 十指连心啊,着实痛不欲生,唐青容痛得脸色煞白,泪水横流! 行刑过后,她盯着痛得不断发抖的十指,心里哀嚎:她这是招惹了谁啊,真是! 然而,陈氏并未因此放过她,继续下令:“给本夫人上针刑!” 唐青容吓得整个人绷紧,想要向陈氏求饶,无奈这行刑之人手脚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行动,那些尖细的针已扎进她的手指,顿时痛得她惨叫连连。 “啊!啊!啊!” 指甲与手指之间的肌肤最为娇嫩敏感,细针一根根扎进此处,残忍狠绝,着实让人深感最痛! 面对如此狠毒的酷刑,唐青容拼命挣扎,喊得声嘶力竭,凄厉异常,教人不忍目睹! 然而,行刑之人下手丝毫不曾手软,陈氏依旧冷酷地看着。 唐青容无力地接受这些残忍,待细针全扎进十指之时,她已痛得连动一根手指的没力气也没有了。 陈氏见她一动不动,上前踢了踢她,居高临下地说道:“现在知道了?” 唐青容经受如此对待,脑海忽然闪出一个念头,便气若游丝地回应:“知道……知道了!” 陈氏对此感到满意,冷笑道:“哼,终于肯说实话了,真是贱骨头,不打不招!快说,安宁在何处?” 唐青容艰难地翻过身来,躺在地上,看向陈氏,眸里带着戏虐的笑意:“在……你祖宗的坟墓里!” “你——” 陈氏顿时气得语塞! 唐青容表现得波澜不惊,故意露出不羁的笑容。 她脾气好,不代表任由欺负,她不计较,只因她想早日寻得欧阳北城,离开此处,懒得卷入麻烦是非当中,可如今身不由己,她只能正面反击。 她发誓,从今往后,不论平民奴才,皇族贵族,谁欺负她,她加倍还回去;谁若伤她,她十倍俸还! 陈氏不曾被一名下人如此戏弄,见唐青容居然还向自己露出不羁的笑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她本就厌恶唐青容,如今待她之心更狠。她表情怨毒地下令:“给本夫人挑断这贱婢的手筋脚筋,本夫人要她一辈子当废人!”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莫不震惊,唐青容闭上眼,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此时,门外闯进了一名宫女,嘴里慌张地喊着:“夫人!夫人!” 陈氏冷眉怒蹙,上前狠狠地甩了那名宫女一巴掌,训斥道:“没规矩的东西,慌什么!” 宫女在陈氏面前不敢叫屈,慌忙跪着向陈氏求饶:“夫人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请夫人恕罪!” 陈氏懒得看她,问道:“说吧,发生何事?” 宫女不敢耽搁,慌忙向她报喜:“回禀夫人,安宁郡主找到了!原来安宁郡主没有出宫,只是去了冷宫!” “哦,这样啊!” 陈氏晓得安宁郡主去冷宫做什么,眸里闪过一丝幽暗。 本以为当年断得干净,如今看来,冷宫的那位怕是不能留了! 在场之人瞬间感受到陈氏身上的杀气,无不惊惧! 他们这下晓得唐青容是无辜者,可陈氏只是沉默以对,一时之间拿不准主意了。 行刑之人怕被怪罪,上前探问:“夫人,如今得知此事与唐青容无关,那还挑断她的手筋脚筋么?” 陈氏怨毒地盯着唐青容,残忍地说道:“既然都弄错了,那就将错就错,废了她,扔到飘香院里接客,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 众人闻言,皆惊惧,却不敢吱声。 唐青容也不曾料到陈氏为了除掉她,竟然会做到这份上。她不想坐以待毙,开口提醒道:“陈夫人,既然奴婢是无辜的,你如此对待奴婢,就不怕衡阳殿下那里没法交代吗?” 陈氏冷眼看着唐青容垂死挣扎,冷然一笑:“到时候本夫人说你逃了,马希声那黄口小子能奈我何?” “……” 唐青容这回算是清楚了,陈氏不怕得罪马希声,也不怕他找麻烦! 只是,陈氏若想借由她打击马希声,大可像上回那般拿她做文章,或是杀了她,可如今这般残忍地折磨她,仅是因她是马希声丫鬟之故么? 唐青容总觉得这个陈氏对自己的怨恨远超乎想象,并非只因安宁郡主之由、马希声之故,如此简单! 她总觉得南楚唐青容与这陈氏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恩怨! 思及此处,她忍不住探问:“陈夫人如此做,恐怕只是针对奴婢本人吧?” 陈氏闻得此言,蓦然看向唐青容。若不是早已确定唐青容失忆了,她此刻根本无法确定唐青容是否真的失忆。 既然唐青容已不记得过往,她不作回应,只是催促行刑之人:“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动手!” 行刑之人经此怒喝,慌忙应声:“诺!” 不料,此刻门外传出了一声怒喝:“住手!” 如此威势之声,即便不瞧其人,也晓得来者是何人! 行刑之人心生忌惮,不敢动手。 陈氏眼见马希声等人闯入,急忙催促:“不用管他们,快动手!” 行刑之人得到命令,不敢迟疑,举起利刃,目光凶狠地向唐青容的脚跟刺过去。然而,下一刻,他的手颤抖了,吓得整个人跌倒在地。 第三十九章,平白之冤不能受 第三十九章,平白之冤不能受 谁也不曾料到,一向冷情无心的马希声,竟不假思索地以手握利刃,阻止行刑者下狠手。 他的双手被利刃割伤,血花四溅,气氛因而变得凝重肃杀。 南楚有传言,凡伤马希声者,必死无疑!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不晓得会落得何等下场,皆噤若寒蝉。 只闻得马希声怒然质问:“本殿让你们住手,没听见么?” 谁也不曾料到,一向冷情无心的马希声,竟不假思索地以手握利刃,阻止行刑者下狠手。 他的双手被利刃割伤,血花四溅,气氛因而变得凝重肃杀。 南楚有传言,凡伤马希声者,必死无疑! 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不晓得会落得何等下场,皆噤若寒蝉。 只闻得马希声怒然质问:“本殿让你们住手,没听见么?” 他向一同前来的杨昭遂冷厉一瞥,杨昭遂二话不说,抽刀一去,手起刀落,瞬间割去了执行之人双耳。 下一瞬,狭小的空间响起了执行人凄厉的惨叫声,令人心头惊颤。 执行人乃陈氏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如今被毁,陈氏恨得戟指怒目:“马希声,你——” 马希声不待陈氏把话讲完,语声低沉地提醒道:“既然听力如此差,这双耳朵也没必要留着,不是么?陈夫人!” 此话说得绝妙,若是陈氏回驳,那便表示陈氏故意为之。 陈氏自是不会自我打脸,气闷地转过身去:“我们走!” 言毕,她径自走在前头,领着自己的人扬长离去。 陈氏是马希范的母妃,马希范向来与马希声敌对,杨昭遂不愿就此放过陈氏。 他不甘地向马希声征询:“殿下,难道就这样放过陈氏吗?” 马希声了解杨昭遂的心思,淡然回应:“救人要紧!” 他清楚陈氏的手段,虽则唐青容身上除了双手,别无他伤,但从指上的肤色来看,这针有毒。 他本想让杨昭遂将唐青容抱回去,可察觉唐青容面泛春色,媚眼迷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深蹙眉头,一把将唐青容抱起,掀起披风将唐青容遮挡,不让任何人瞧见此刻的她,护犊情深。 唐青容在意识混沌时,吃力睁眼,瞧见马希声那绸缎般顺滑的青丝散发着浓重的湿气,显然是用冷水醒酒了。 她很疑惑,唐青容不过是个九等丫鬟,马希声贵为王子,当朝重臣,权倾朝野的大反派,何须如此呢? 她觉得心里难受,忍不住轻唤了一声“殿下……”,便晕了过去。 唐青容从小怕痛,相对于上回的挨板子,此次之痛,令她终生难忘,其昏阙时日,也有些冗长。 在这期间,她做了个梦,一个不可思议的春梦! 梦里,她瞧见一群牛鬼蛇神正垂涎三尺地盯着自己,那眸里的炽热是那般地可怕,吓得她慌忙逃离。 及至衡阳府,见许多人围着马希声交谈,她的耳侧响起了一个声音“若与这府中主人结合,便可摆脱它们。”而后,她竟恬不知耻地在众人面前诱惑他。 她试图接近马希声,无奈每回被那些人阻挡,眼见牛鬼蛇神追到衡阳府,她恐慌不已,欲想放弃马希声,寻路逃离,不料忽然被马希声紧搂着腰。 面对马希声的霸道与主动索取,她觉得惊慌,不安地往周围瞧去,发现那些人与牛鬼蛇神竟都消失了。她欲想逃离,无奈挣脱不了马希声的霸道柔情,抵挡不了肌肤之亲的诱惑,终究与其交颈缠绵,尽情享受不可言喻的愉悦…… 梦醒时分,她迷惑地盯着房梁,为此梦纳闷了许久! 一直守在身侧的唐半初瞧见她这呆样,忐忑地关怀道:“姐,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唐青容回过神来,望向唐半初,见他满是关切之情,心里感动。 转而,她想到自己竟恬不知耻地梦见与马希声干那档事儿,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心虚地盖起棉被,滚到床角去。 岂料,唐半初却误以为她气恼他任由陈氏将她带走,不愿理他,急得慌忙向她解释:“姐,对不起,我当时跑回府中,是想让殿下清醒过来,因为只有殿下才能从陈氏的手中救你!” 唐青容不曾料到唐半初竟想到这里去,急忙转过身来向他解释:“初初,此事你无须自责,姐没有怪你!” 唐半初痛苦地摇头:“可我无法不怪自己!我说过要护姐一世周全的,可关键时刻,我又能做些什么?!” 他紧握着拳,十分气恼自己的无能! 唐青容心疼他,伸手握住他的拳,真诚安抚道:“初初,姐受点苦不打紧的,最重要你能查明我们山庄被灭的真相,为爹娘报仇!” 唐半初凝视着唐青容,感受到她的温柔,郑重点头:“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他低头瞧见唐青容手指上丑陋的伤疤,想到姐姐自小爱美,如今落下如此伤疤,如鲠在喉。 他无法容忍陈氏对唐青容的所作所为,愤然发誓:“姐,陈氏对你所做的,他日我一定替你加倍讨回来!” 唐青容却摇头:“不,我要亲自讨回~!” 她脾气好,并不代表她任人欺负,她身份低微,并不代表她的命能随意草菅。 虽则她总想自己终究要回现代,此处之事与自身无关,总是听之任之,但像这些锦衣玉食的皇室贵胄,总因瞧不起她而随意欺辱,不把丫鬟的命当作是命,动不动便罚她,利用她,废掉她,她实在忍无可忍。 既然如今无法离开,也找不到欧阳北城,为了好好活着,她得让任何人都不能小瞧自己,欺负不得自己! 欠下的债,她来还,欠她的,自然也要亲手讨回! 唐青容下了如此决定,眼神变得坚定,可回过神来,却察觉唐半初怔怔地凝望着自己,眸里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愫。 唐青容吓了一跳,心虚被诱发了,不敢与唐半初对视。 她真怕,被唐半初察觉她并非是他的姐姐! 气氛骤然变得尴尬局促,唐青容心里盘算着是否找些借口让唐半初离开,不料马希声此时前来看她了。 马希声的出现虽在无形中打破了她与唐半初的尴尬气氛,可马希声与唐半初的气氛却变得怪怪的。 唐青容见唐半初招呼也不打一声便退了出去,而马希声居然坐到她的床边,那冰封千里的寒冰脸居然没平日那么冷冰冰的。 她感觉有些微妙,总觉得发生了些自己不晓得之事。 不过她也没心思去深究,方才想着要向陈氏讨回欠下自己的,在见到马希声的那一瞬,她便有了个绝佳的反击妙计。 她伸出手指触摸了一下包扎马希声受伤的绷带,故作心疼地讨好道:“殿下,您这手可是用来写军策,指挥千军万马的,贵着呢,怎能让陈夫人就这么伤着呢?不行不行,奴婢一定为您出这口气!” 岂料,马希声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斩钉截铁地拒绝:“不需要。” 第四十章,天作之合 第四十章,天作之合 唐青容尴尬了一会,好整以暇,继续往下言说:“殿下不愧是殿下,肚量真大,奴婢着实钦佩!只是,奴婢实在无法原谅伤殿下之人,不如……” “你想撮合安宁与钱传秀?” 不待她把话讲完,马希声一言道破她的小心思。 唐青容心虚,默默低头:“果真任何事都瞒不过殿下!” 唐青容尴尬了一会,好整以暇,继续往下言说:“殿下不愧是殿下,肚量真大,奴婢着实钦佩!只是,奴婢实在无法原谅伤殿下之人,不如……” “你想撮合安宁与钱传秀?” 不待她把话讲完,马希声一言道破她的小心思。 唐青容心头一震,心虚低头,承认道:“果真任何事都瞒不过殿下!” 她暗自酝酿了一下,好整以暇,便坦然心中所想:“陈氏一心想让安宁郡主嫁到南吴当皇后,以巩固她在南楚的地位,若是搅黄了这门亲事,她定会气死!” 还有何种打击比这更能报复陈氏,更能挫她的锐气呢? 然而,马希声回应她的却是厉声怒斥:“胡闹,你可知钱传秀是何等特殊的存在?你动心思动到任何人头上都可以,唯独此人不行!” 唐青容见马希声如此不近人情,心中不服,回驳道:“殿下担心安宁郡主与钱传秀成亲,南楚无法向后唐郡主交代,会改变南楚的中立地位,给南楚带来战乱之祸,可若我能保证,他们的亲事不会给南楚招来祸患,且能给后唐一个不会追责的交代呢?” 言毕,她凑到马希声耳侧,将解决之法告知。 马希声眉目轻蹙,仔细推敲这当中的细节,蓦然打量眼前之人,冷冽的眸越发幽暗。 曾几何时,她变得如此聪慧伶俐? 若不是长着如此容貌,马希声当真怀疑眼前此人是否是唐青容! 他敛了敛神色,已猜到唐青容的几分心思,脸上却不动声色:“说吧,你想要本殿如何?” 唐青容闻得此言,喜上眉梢:“殿下你无须做什么,只需不干预、不追责奴才所做之事便可!” 她说此话时神采飞扬,如水中之月,分外亮眼。 马希声眸里暗藏涌动,故意为难: “本殿为何允你此事?” 唐青容怔怔地凝视着马希声,猜不透他此话为何意。 她本以为已说服了马希声,可如今看来,却又没了把握! 她不晓得如何回话,似有千万理由,却又觉无一能说服马希声。 她紧抓棉被,苦恼地咬唇,终究鼓起勇气一探:“就当奴婢欠你一个人情,可否?” 她害怕遭到拒绝,不待马希声开口回应,顾不上主仆之别,轻摇着对方的手臂撒娇:“殿下,就允我一次,仅此一次,可好?” 马希声低头盯着手臂上那双手,冷眸里荡漾了一丝波纹。 良久,他方沉声回应:“可以,但你每日得向本殿报告你的一言一行!” “没问题!” 只要得到许可,其他根本无需在意! 唐青容如斯想着,笑逐颜开。 待马希声离开后,她修书一封,欲托唐半初转交给安宁郡主,可转念间觉得不妥,仔细琢磨了一番后,便下了决心将书信撕了。 她认为口传更稳妥,终将安宁郡主与钱传秀能在一起之法告知唐半初,叮嘱他口传给朱大小姐,并务必让朱大小姐亲自告知安宁郡主。 这法子虽损了些,但她相信,以朱大小姐与安宁郡主间的情谊,朱大小姐必定会助安宁郡主跟钱传秀在一块,而安宁郡主为了与钱传秀在一块,亦会义无反顾! 诚然,她的推断没错,两人接受了她的提议! 不久后,宫中传出安宁郡主身患恶疾,已传染数名宫女的消息,安宁郡主被隔离,南楚使者慌忙取消联姻之事,楚王马殷为此头痛不已,再次征召名医为安宁郡主医治。 一切皆在掌控,唐青容身上的伤已恢复大半,待乔装了的高欢离秘密将钱传秀从质子府带出时,她亦乔装与其会合。 他们坐上早已顾好的马车,在天黑之前出了城,在城郊树林等待唐半初与安宁郡主。 许是焦急,许是胆怯,钱传秀双手一直在颤抖,不断冒冷汗,唐青容不想理会这样的钱传秀,视若无睹,坐在一旁等待。 不多时,唐半初与安宁郡主便乘着马车前来了,只是,令唐青容深感意外的是,那位名震南楚的巾帼将军顾长歌也来了。 唐青容先是惊慌,而后将唐半初拉到一旁询问: “初初,她怎么也来了?” 唐半初知晓唐青容心中之忧,便将缘由告之:“我们出宫时遭遇阻拦,差点被发现,幸亏顾姐姐及时出现,替我们解了围。当时我想着,郡主出逃,任谁也怀疑不到顾姐姐身上,便托顾姐姐将我们带出城了。” 唐青容恍然大悟,深信唐半初如此做必然有理,便不去在意了。 她走到安宁郡主与钱传秀面前,郑重地叮嘱道:“钱公子,你跟安宁郡主回到吴越后,即刻成亲,随后命使者带上厚礼前来向楚王陛下请罪。” 钱传秀认同唐青容所言,上前拱手道:“唐姑娘你放心,我与安宁共谐连理后,必定回来向楚王陛下请罪!” 唐青容摇头,郑重地将自己的意思明说一遍:“钱公子,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与安宁郡主此一去,往后不可回南楚,请罪之事只能派使者前来。” 钱传秀与安宁郡主怔然,不约而同地追问:“这是为何?” 唐青容要让他们心中释然,坦然告知:“你们既已成亲,若是亲自回来请罪,便是为难楚王陛下,楚王陛下若原谅你们,便无法向后唐君主交代,南楚可能因此招来战祸;楚王陛下若降罪于你们,便得罪了吴越,南楚亦可能因此招来战祸,若你们派使臣向楚王陛下请罪,楚王陛下可拒而不见,可将使臣赶出王宫,如此一来,便能向后唐君主表明,你们的亲事是背对着他,他并不承认这桩亲事,私底下他可默认,而吴越有你们,自是不会因此问罪南楚!” 冗长的一番话下来,头头是道,众人听之,皆恍然大悟,心生佩服。 钱传秀暗自思量了一番,虽此计将错推到他的头上,但的确是满足众人所求之法。毕竟他亏欠安宁郡主太多,此生为其背负拐跑南楚郡主之罪名,亦甘之如饴。 他上前感激道:“唐姑娘此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感激不尽!你放心,我定会照做!” 安宁郡主被钱传秀的态度所感动,动情地紧握着他的手,与他神情对望。 唐青容见钱传秀变得如此有担当,欣慰地点头:“好好对待安宁郡主!” 安宁郡主不曾料到,唐青容竟会为自己如此设想周到,如今闻得此言,动容地握住她的手,道:“唐青容,你让本郡主另眼相看,本郡主决定了,从今往后,你便是本郡主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唐青容受宠若惊,对于安宁郡主的赏识并不太感兴趣,但不想扫兴,便客气地回应:“承蒙郡主看得起!青容不胜荣幸!” 安宁郡主为此激动不已,想着如今唐青容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有些事自是不能再瞒着她,便神秘兮兮地言道:“额……有个事,我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该跟你提个醒的,你跟我来吧!” 唐青容心头跳动,下意识地觉得会是不好之事,想要拒绝,却又忍不住好奇。 她困惑地随同安宁郡主到一处僻静之地,开口先问:“郡主,有话直言吧,我已做好心理准备!” 安宁郡主低头轻声细语:“青容,其实我并不爱郡马,我与郡马成亲不过是因为一纸婚书而已,我巴不得跟郡马成不了亲。所以,当你在大婚之时拐跑郡马,其实我是很高兴的,我一直为难你,生你的气,不过是因为面子问题!” 唐青容本以为安宁郡主要说的是何等糟糕之事,不曾料到竟是郡马之事,便暗自松了口气。 此事并非她所为,她了解安宁郡主的怒气,因而对此事并无多大感想,便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哦!我知道!” 岂料她此种平淡反应却引起了安宁郡主的紧张,安宁郡主想着如今唐青容既已成了好朋友,自己没必要藏着掖着,便将藏在心中的秘密告知与她。 “可有些事,你并不知晓!其实,我哥得知我不想嫁给郡马,早已动了杀心,后来得知郡马竟与你私通,便命人暗中除掉你们!我哥这人嘛,可是个人间阎王,若要人三更死,决不让人活到五更。此次他得知你还活着,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 唐青容身子僵硬了,不晓得是因震惊,还是因惊吓! 她并非是南楚唐青容,那些皆是南楚唐青容所做之事,可在世人眼里,她便是南楚唐青容,须得替她承担。每每想到此处,她皆百感交集,深感无力。 她好整以暇,念及安宁郡主的哥哥护妹情深,定会顺从妹妹意愿,便提议道:“你就不能让你哥不杀我吗?” 安宁郡主揉着手帕,颇为纠结:“我不想为难我哥!不如你跟郡马逃离南楚吧!” 唐青容苦涩一笑,她倒是很想逃,无奈逃不出马佛祖的五指山呐,况且郡马与真正的唐青容早已逃至阎王殿,她能跟着逃么? 正纳闷之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厮杀声,还不曾反应过来,钱传秀早已奔至。 “安宁快逃,我们遭到一群黑衣人的追杀!” 唐青容困惑地看过去,果真瞧见唐半初与顾长歌正与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厮杀,而有几名黑衣人正往这边追杀过来。 她顿时吓得慌了神,转身发现钱传秀早已带着安宁郡主逃跑,慌忙追上去:“等等我!” 岂料,钱传秀竟嫌她是个累赘,不仗义地驱赶她:“你别跟着我们,会把杀手引过来的!” 第四十一章,一波平了又一波 第四十一章,一波平了又一波 唐青容斜了他一眼,迅速跑开。 钱传秀与安宁郡主见她步速飞快,眨眼间已将他们甩开,一时间心慌了。 钱传秀察觉凶狠的黑衣人即将追上,心里想着多一人多一份力量与之抗衡,慌忙向唐青容喊叫:“唐姑娘,等等我们!” 唐青容闻声回望,发现他们已被黑衣人包围,心中虽害怕,但还是捡起旁边的棍子冲过去:“我来拖住他们,你们快逃!” 安宁郡主从黑衣人的眼神中察觉他们的真正目标,急忙大喊:“别过来,他们要杀的人是你!” “啊?” 唐青容愣住了,她不过是个九等丫鬟,杀她做什么? 可这些黑衣人将她重重包围,那眼中的杀意,无不显示,她的确是他们的目标。 “青容,小心!” 正当她分神之时,有人从身后大喊一声。 紧接着,一个劲风向她迎面刮来,刹那间,好几把尖刀齐向她砍来,她只感觉横风一扫,那一把把尖刀落地,围拢而来的黑衣人纷纷被击退。 唐青容惊魂未定,困惑地看过去,只见顾长歌傲然立在身前,高冷气场散开,神情戒备地盯着那些黑衣人,而那些黑衣人对顾长歌相当忌惮,皆不敢轻举妄动。 唐青容不禁在心中惊叹这南楚第一女将的强大,第一高手果真身手不同凡响! 顾长歌横眉冷对,问话的声音却婉转动听:“是何人派你们来杀青容的?” 黑衣人皆沉默以对,为首的女黑衣人走上前来,冷冷地警告:“顾长歌,我劝你少管闲事,得罪我们,对你没什么好处!” 顾长歌冷傲一笑,对其警告嗤之以鼻:“我顾长歌做事,从不曾想过要得到好处!” 言毕,她长矛相对,毫不客气地向女黑衣人刺过去。 唐青容瞧见这两人打起来,其他黑衣人纷纷上前来袭击她,慌忙借助树木来躲避。 不多时,唐半初也解决了那些黑衣人,追到此处。瞧见被众黑衣人追杀的唐青容,他急忙飞身前去护着她。 有了唐半初的保护,唐青容分外安心,胆子也壮大了。她边躲在唐半初身后,边向女黑衣人大喊:“女杀手,现在有顾姐姐跟初初保护我,你们是杀不了我的,惜命的话赶快离开吧!” 女黑衣人趁着对打的空隙,视察了周围一回,确定唐青容所言非虚。然而,她并非是省油的灯,冷静地改变命令:“去杀钱传秀!” 钱传秀闻得此言,恼怒地瞪了唐青容一眼,慌忙带着安宁郡主逃跑。 谁也不曾料到这批黑衣人的目标不仅是唐青容,还有钱传秀,面对这突然之变,顾长歌想去解救钱传秀,奈何女黑衣人虽不是她的对手,可缠着她让她一时之间难以脱身,还是能轻易办到的。 而唐半初不可能为了救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质子,让姐姐置于险境。 如此,孤立无援的钱传秀只得靠自己,可他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如何是这群在刀口上舔血的黑衣人的对手呢? 果然,他与安宁郡主很快便被黑衣人重重包围,面临被杀之危,众人皆以为钱传秀这回必定命丧黄泉了,安宁郡主亦做好了为他一死的准备。 而电光火石间,奇迹竟然发生了。 那些围杀钱传秀的黑衣人竟在动手的瞬间,皆倒地身亡。 无人能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何事,谁也不曾瞧见这些黑衣人是如何被杀的,只感觉一阵清风拂面,在钱传秀的身旁赫然出现了一位白发男子。 那淡雅如仙的身姿,那惊为天人的容颜,那如雪的白发,令在场之人看之无不神态失常,精神恍惚。 “先生?” “世叔?” “钱辅轩?” 几乎同一瞬间,唐青容、钱传秀与那女黑衣首领不约而同地惊叫。 震惊过后,三人皆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女黑衣人不晓得钱辅轩何以出现在此处,瞧见天下第一高手与南楚第一高手皆到场,即刻果断下令:“撤!” 头颅还悬在脖子上的黑衣人闻得此令,如得大赦,慌忙盯着钱传秀迅速撤离。 唐青容见这群黑衣人对自己的授艺先生如此忌惮,便晓得他必定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选择静观其变。 钱辅轩的出现,在场最兴奋的莫过于钱传秀。 钱传秀瞧见了钱辅轩,如同得到了救命符,方才的惊恐与胆怯荡然无存,眸里尽是敬重与崇拜。 他恭敬地上前向钱辅轩行礼道谢:“侄儿感谢世叔方才相救!” 而后,他谦谦温和地询问:“世叔您不是在无烟城陪伴燕城主么?怎会来南楚了?” 钱辅轩脑中回想了一下这当中的缘由,只化作淡然一句:“机缘巧合罢了!” 他了解这位侄子,从不会深入考虑事情,说话从不看场合,便在他开口前转移话题: “你与安宁郡主之事我已知晓,我护送你们回吴越吧!” 钱传秀本来担心回国途中的安危,如今钱辅轩主动提出与他们同行,他生怕钱辅轩会改变主意似的,迫不及待地应声:“有劳世叔了!” 钱辅轩微微点头,转身从容地向众人告辞:“各位,就此别过!” 唐青容见顾长歌与唐半初皆拱手回应,意欲目送钱辅轩他们离去,忍不住喊了钱辅轩一声:“先生!” 待钱辅轩看过来之时,她别有深意地问道:“有些事,你是否要跟我说说呢?” 这位天下第一高手、第一美男、武林至尊,南吴最尊贵神秘的皇子,钱传秀的世叔,竟会成为她这位衡阳府丫鬟的授艺先生,她着实在意! 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像钱辅轩这般的人物,如此巧合地出现,会与钱传秀回国之事毫无干系么? 钱辅轩早料如此,从容处之:“跟我来吧!” 唐青容与唐半初对视一眼,便随同钱辅轩走到一处。 待钱辅轩停下脚步,她已迫不及待地探问:“先生,你为何会成为我的授艺先生?请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钱辅轩向来坦荡,没想过向唐青容隐瞒事实,况且是他与申暮光将唐青容拖下水的,他觉得唐青容有知情权。 他整顿了一下思绪,淡然道:“你接下了我的委托,我想见见你,如此而已!” 唐青容蓦然震惊,思前想后,却又觉得无须震惊。 试问这天底下,何人想钱传秀回国?自然是吴越钱氏家族。 试问这天底下,何人能想出让钱传秀顺利回国之策?自然是非凡之人! 如此大事,桃源居的居主竟敢仗义助之,可见其与钱辅轩的关系非同一般! 只是,她想不明白,南楚的唐青容不过是个低微的九等丫鬟,他们怎敢让她接下此任务?难道不怕南楚唐青容告发么? 思及此处,她忍不住向钱辅轩征求答案:“先生,为何是我?” 钱辅轩淡然回应:“为何你能完成任务?若你能想通,自会明白这当中的缘由!” “额……” 这天下第一人说话如僧人那般玄,唐青容不晓得如何回应了。 钱辅轩淡淡地看了唐青容一眼,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她,道:“你我师徒情浅,日后怕是无缘再见了!这个锦囊我赠与你,若你他日遭遇了无法化解的劫难,可打开它,定能助你逃过一劫!” “多谢先生!” 如此宝贝,唐青容接收自是毫不客气。 她将锦囊藏于怀中,细想着像钱辅轩这般的人物自是不能与之散了缘分,便拱手道:“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你我师徒缘浅,你永远是我敬重的先生!” 为了让钱辅轩感受到她对这份情缘的执着,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坚定! 钱辅轩虽一向处事淡漠,但骨子里头重情重义,见唐青容这般,自是动容。 他宠溺地摸了一下唐青容的脑袋,便带钱传秀与安宁郡主离去。 待他们离去后,唐青容回头凝望唐半初,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了天下第一人之徒的名号,看谁还敢欺负她! 唐半初无法领会这笑容背后的含义,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内情的顾长歌见唐青容与年少时所见截然不同,竟变得如此大义,心思如此缜密,当对她另眼相看。 她向来敬重重情忠国之人,难免有几分激动,不禁上前握住唐青容的手,笑道:“青容,多年不见,不曾想到你竟变得如此睿智明义,我很是欣赏!” 她本就长得冷艳脱俗,如冬雪傲梅,平日里总给人一种傲视群芳,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有如不入污泥的清流,令人自惭形秽,如今展颜一笑,竟如初雪融化,令人心生暖意,顿觉可亲可近。 唐青容被这般出众的女子称赞,着实高兴不起来。 她转念又想,顾长歌好歹是南楚第一女将,权势自是不逊于马希声,便动起了小心思,回握顾长歌的手,真诚地回应:“顾姐姐,既然你如此欣赏我,可否替我寻觅一人呢?” “噗!” 唐半初忍不住抿嘴偷笑,为了寻找男人,他姐姐还真是不忘逮住机会! 唐青容怒瞪唐半初一眼,而后期待地看向顾长歌。 顾长歌爽快地说道:“请讲!” 唐青容顿时喜上眉梢,眸光闪亮:“他叫欧阳北城,是一名清俊男子,言行举止有些怪异!” 素闻南楚第一女将重情重义,一诺千金,她深信这回寻人之事必成,然而,遗憾的是,顾长歌闻得此言,皱下了眉头。 顾长歌面有难色地直言道:“若是此事,恐怕我不能帮你!” 唐青容笑容凝固了,不解地追问:“为何?” 顾长歌坦然告知:“你家殿下在我回来时早已跟我提过此事,让我不要帮你,否则跟我绝交!” 唐青容无法相信马希声能说出如此幼稚之话,可又不觉得一向光明磊落的顾长歌会刻意编造此等拙劣的谎言。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整顿了一下思绪,觉得还有机会,便向顾长歌解释:“顾姐姐,殿下断不会说如此幼稚的话,这定是他开玩笑!你可别当真!” 顾长歌困惑地低垂眼眉,道:“可他前后跟我提了三百回!” “……” 唐青容瞬间面无表情,深觉马希声近日定是闲着没事干! 第四十二章,如愿以偿了吗 第四十二章,如愿以偿了吗 与顾长歌辞别后,唐青容想到任务成功后的酬金,便与唐半初前往桃源居。 岂料桃园居的童子布谷瞧见他们,如见债主般,急忙关门。 遭受如此待遇,唐青容心里颇为纳闷,为何躲他们如蛇蝎? 可转念又想,莫不是想赖账,不给钱? 思及此处,她着急拍门大喊:“布谷小先生,任务我已完成,你们桃源居可不能赖账啊!” 然而,门内之人丝毫不给回应。 唐青容由此认定他们要赖账,不管不顾地威吓道;“今日你们若不把一万两给我,我便让天下人得知,你们桃源居居主不过是欺世盗名的骗子!” 这回,终于有回应了。 躲在门内的童子布谷容不得主人要遭受诋毁,愠怒地回驳:“我家主人才不是欺世盗名的骗子~!” 唐青容翘着双手,反问道:“不是骗子,你们为何躲我?” 童子布谷念及此事关乎主人名声,便打开门,向她诉说这当中缘由:“那是因为上回你家主子得知你接了我们的任务,来我们桃源居找晦气,差点把我们桃源居给拆了!我们可不想再与衡阳府的人有任何往来!” 唐青容得闻此言,猜想当初安宁郡主被毁容之时,马希声便知晓她接桃源居任务之事。 虽则她不晓得马希声为何把气撒在桃园居,也不阻拦她所行之事,但从童子布谷提到马希声时所展露的难看脸色来看,马希声当时震怒的模样相当恐怖! 如今事已成过往,她不欲探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到酬劳。 只要得到一万两,她便能赎身离开了! 她满怀希望地向童子布谷索求道:“行,把酬金给我,我即刻离开!” 童子布谷似乎未曾料到她竟会如此一问,怔然说道:“上回你家主人来时,已将酬金带走,难道你家主人不曾告与你?” 唐青容蓦然一怔,觉得此事悬着,不愿相信,质疑道:“少来这套,任务尚未成功,谁会把酬金付了?” 童子布谷认同地点头:“的确如此。可若是付了酬金,任务必成,我们何乐不为?” 唐青容咂舌了:“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童子布谷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是这样?” “额……” 唐青容细想了一回,遗憾地觉得,并非如此。 她不过是个低微的九等丫鬟,桃源居居主又怎会相信她必定能促成质子与郡主之事,让质子顺利回国呢?他们其实从一开始,看中的是权势滔天的马希声,允她接了此任务,不过是引蛇出洞罢了。 既然马希声要领走这酬金,那便表示,即便她不成气候,他也会玉成此事!桃源居自然乐意得很。 如此说来,其实她是被下套了~! 不仅桃源居给她下套,还有马希声!怪不得她能轻易出入质子府,能轻松让安宁郡主与钱传秀相见,顺利撮合他们,原来皆是马希声在背后推波助澜!原来她与马希声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一致的。 这家伙,藏得真够深,心机太重了! 可是,现在回去找马希声讨回酬金?有了前车之鉴,她可不会再天真。 她上前跟童子布谷理论道:“反正我不管,任务是我接的,也是我完成的,酬金你们理应交到我手上,你们将酬金给旁人,那是你们的事,我是不会承认你们已把酬金付给我!” 童子布谷这回总算见识到这对主仆的无赖,唯有瞪眼认亏:“好吧,算我们倒霉,再给你一万两!” 看在这人解决了主人的烦心事份上,他破例多付点钱吧! 如此想着,他掏出一万两银票递给唐青容。 唐青容迫不及待地将银票抢过来,美滋滋地清点数额,笑得容光焕发:“如此甚好,我甚是喜欢!若是日后有需要,我定会再来的!” 童子布谷闻得此言,脸色一变,摆手请求道:“我拜托你千万别来了,我们招惹不起你们衡阳府!” 唐青容此刻心情大好,故意使坏道:“那就看心情吧!” 言毕,她与唐半初转身离去,留下苦恼的童子布谷。 他们回到衡阳府,唐青容吩咐唐半初去收拾行李,而自己拿着银票去找马希声。 脚步还未站稳,她便迫不及待地向马希声提到:“殿下,我要赎身!” 正在作画的马希声闻得此言,反应平淡得很:“哦,你有一万两了?” 唐青容得意地笑道:“当然,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 说着,她激动地从衣袖里掏出银票,却不曾料到,早先从宫中捡起的画卷因而从袖中掉出。 南吴皇帝李昪的画卷掉在地上的瞬间,滚动了一下,便自然而然地摊开了,露出里面的画像。 那一瞬间,在场众人皆被容姿端丽的皇帝画像所吸引,怔怔地凝望,安宁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马希声眯缝了一下狭长的凤目,眸色暗沉如深海:“这便是你要赎身的一万两?” 唐青容不敢正视那清冽凌厉的目光,尴尬地低头:“殿下,一万两在奴婢的手上,这画只是顺便捡来的!” 马希声挑起如刀裁的眉,怒意隐隐:“顺便捡来?怕是你垂涎人家美色吧!” 众人闻之,皆偷偷窃笑。 唐青容更觉尴尬,头更低,声更低了:“殿下说笑了!” 她不过是想拿这画卷卖钱,招惹了谁呢,真是! 马希声收回目光,冷着脸说道:“拿来!” 他见唐青容只拿银票上前,补了一句:“还有画像!” 唐青容苦涩一笑,只得回头将那画卷捡起,双手奉上。 马希声并没有接过银票与画卷,只是淡漠地瞟了一眼,转头对管家吩咐道:“管家,兵部近日资金紧张,你把这一万两给兵部侍郎送去!还有这画像!” 管家将唐青容手中的银票与画卷接过来,正要迈步,又觉得有些事得向马希声请示,便低声询问:“殿下,送这画像给兵部侍郎是为何意呢?还请殿下明示?” 马希声见他如此一问,面无表情地说道:“给士兵练箭靶子用!” 刹那间,管家与众人皆愣住了! 唐青容心里咂舌:他们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 待管家离开后,唐青容察觉马希声心情并不愉快,识趣地等了一会,可见马希声对赎身之事依旧不提,唯有开口提醒:“殿下,那我的卖身契?” 马希声了解唐青容的心思,却故意正经八百地说道:“很遗憾,这一万两要用来偿还你之前欠本殿的人情,继续努力吧!” 唐青容顿时哭丧着脸:“殿下,您怎能这样呢?” 马希声见她可怜兮兮地凝望着自己,如湿了眼的小鹿般,惹人垂怜,便难得温柔地说道: “鉴于你此次表现不错,本殿特许你往后在本殿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唐青容对此并不在意,试着与其商量道:“殿下,能奖励别的吗?” 马希声审视唐青容片刻,得见她讨好的笑容,收回凌厉的目光。 不知为何,他喜欢看如此刻意讨好自己的唐青容,心情总会因此变好。 他斟酌了一会,再给与恩赐:“那就不追究你与郡马之事吧!反正郡马已死!” 岂料,此言一出,吓得唐青容登时腿脚发软:“你、你知道?” 那么,他晓得她并非是真正的唐青容么?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惊惧地盯着马希声,如临猛虎。 马希声并不知晓唐青容此刻真正畏惧的是什么,只将这些异常当做是知晓他得知郡马之死的反应。 他冷冷地接话道:“我还知道郡马是被何人杀死的!” 唐青容本以为马希声接下来会质问自己是何人,不曾料到他说的竟是这个,暗自松了口气。 这郡马与真正的唐青容死在湖里,当初那糊涂官老爷将他们判为殉情自杀,她为了不让真正的唐青容尸体落入衙门、义庄,便将其认领厚葬,但郡马的尸体被官府带走了。 尸体无人认领,衙门自是设法查出其身份,让其家人认领回去。 马希声或许是从前任衙门大人那处得知的吧! 如此猜想着,唐青容安心了些许,回过神来正视马希声的话:“何人?” 提起话中之人,马希声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冷眸里带着一股浓郁的敌意。 他不想回应唐青容的提问,凉凉地反问道:“这便要问你自己了,当初你是为了何人将郡马从大婚上骗走!” “额……”唐青容目光心虚地飘走,低声道,“我失忆了!” 马希声蓦然站起,逼近唐青容:“你当真忘了你真正爱的人么?” 他那过分凌厉的目光直抵唐青容心底,唐青容为之心神激荡,脑海却是一片茫然。 南楚的唐青容爱的不是郡马么?怎么还有真正的爱人? 天哪,这风流成性的女子究竟勾搭了多少男人?她的蓝颜后宫莫非是个无底洞? 等等,这铁石心肠的衡阳殿下为何如此在意唐青容忘记爱人此事,难道…… 思及此处,唐青容忍不住探问:“不会……是你吧?” 马希声见她如此认真询问,脸色比方才更古怪。 他背过去安静了片刻,而后转过身来,如待傻子般,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忘了便忘了,这样挺好的!” 唐青容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不想与此人计较甚多。 南楚唐青容与郡马私奔,此事竟是子虚乌有,却令她招人厌恶、招人仇恨,更被恶毒昭彰的四殿下盯上了,她何其无辜! 她委屈兮兮地向马希声诉说道:“殿下,我是您的丫鬟,我的声誉也会影响到衡阳府的声誉!既然你早已知晓我与郡马并无私情,为何不替我澄清,还与他人一起责备我呢?” 岂料,马希声傲然扬颚,理所当然地表示:“这种事,本殿知晓便可,旁人无须得知!” 唐青容怒了:“殿下,我能恨你么?” 马希声冷傲一瞥:“没有爱,哪来恨,等你爱上本殿再说吧!” “……” 唐青容苦恼地凝望苍天,默默无语。 这人怼人的能力怎可以如此强呢? 她是修了多少辈子的孽缘,才遇见这么一个人才啊! 第四十三章,被耍流氓了? 第四十三章,被耍流氓了? 从书房退出来后,她到唐半初房中,瞧见他并未收拾行李,惆怅地坐着。 原来,唐半初早料如此! 她不想去探究这当中缘由,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桌上的杯子,忽然想起方才马希声所问之事,心中也有几分好奇,便问唐半初:“初初,你可知我真正爱的是何人?” 唐半初身形一顿,似是受惊。 他不晓得唐青容何以突然如此一问,之前要带她去见那人,她可是如待陌生人般冷漠,断然拒绝了他。 他紧张地观察唐青容一番,确定唐如容并未恢复记忆,暗自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姐姐恢复记忆,知晓关于那人的一切,再被那人利用和伤害。 他要断了姐姐对那人的念想,毫不含糊地说道:“姐,你别乱想,你只爱自己,不爱男人,男人对你来说不过是玩物!” “……” 唐青容凝视着唐半初,着实不明白,这当弟弟的如此纯良,那当姐姐的何以这般风流呢? 可回想方才马希声那笃定的神情,她无法相信南楚的唐青容没有真正的爱人,或许是唐半初不晓得罢了! 如此想着,她心中释然,独自回房休息。 次日,她还未从睡梦中醒来,安宁郡主与质子钱传琇私奔之事传遍了整个长沙府都,朝廷的官兵将王宫、质子府乃至整个长沙府都翻了三翻,未能寻得这两人的踪影。 陈氏当场气晕在自己的寝宫,楚王马殷勃然大怒,火速召马希声进宫面圣。 质子府一向交由马希声监管,十年来不曾出现纰漏,如今钱传琇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安宁郡主拐跑,马希声这故意放走质子的嫌疑断是跑不掉的,况且马希范一早便领着众大臣闹到大殿上,言语犀利地向马希声问责。 马希声早料如此,却始终一声不吭,听从楚王马殷发落。 楚王马殷极其宠信德妃,自是爱屋及乌,不敢拿马希声如何,只追究马希声失职之罪,将其看守质子府与驻扎在长沙府都的兵力派去镇守边疆,收回交给他掌管的一半兵力,减了他三年的俸禄。 如此削权减钱,虽堵住悠悠众口,但朝中大臣依旧不满,楚王马殷深觉为难,碰巧后唐君主派使臣前来讨个说法,楚王马殷当机立断,带上马希声一同前往后唐请罪。 马希声不在府中的日子,唐青容过得分外恰意,在府中安分了几日,又忍不住动起了小心思来。 她打扫了庭院后,见家丁前去市集采购食材,即刻请命随同。 到了市集,她趁乱开溜,前往桃园居,却发现桃源居门前围拢了许多人,而桃园居门前贴着告示“为躲某人,迁移他处”。 这些人皆是来领取任务谋财的,如今无端没了财路,对告示中的“某人”相当愤恨,纷纷扬言将“某人”揪出来宰了,而身为“某人”的她心虚地掩面离去。 桃源居不开,没了生财之路,她也相当纳闷,本想回府与唐半初商量找别的路子,不巧的是,脚脚刚踏入门,被小丫逮住了。 她全然忘了去采购食材的家丁,那家丁回来便向小丫投诉她,小丫为此相当气恼,不许她吃饭,且去扫马桶。 待府中的马桶被她清洗完毕,已日上三更,她累得腰子挺不直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房倒头入睡。 次日醒来,她睁眼瞧见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出现在自己房中,以为还在梦中,便转过身去,继续入睡。 唐半初瞧着她这慵懒模样,哭笑不得:“姐,顾姐姐请我们到茶园庄品茗,若你再不起来,我们便走了!” 唐青容可不想待在府中遭受虐待,慌忙起身:“就来!” 唐半初与顾长歌闻之,对视一眼,识趣地走到外头等候。 唐青容生怕被小丫逮住,急忙梳妆打扮,跟随他们离开衡阳府。 来到茶园庄,大自然的清新气息瞬间让唐青容心旷神怡,一扫昨夜的郁闷。 她随同顾长歌与唐半初进入庄内,跟庄园的主人庄逍遥拱手行礼。 庄园似是来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庄逍遥生怕有所怠慢,惹那位大人物不高兴,行礼过后便向顾长歌请求道:“顾将军,君上大人正在品茗,您是知道的,他老人家素爱洁净,还请您这位友人随我的下人前去洗了一身污!” 唐青容头一回被人说污,实感无地自容。 左瞧唐半初,服饰华美,清秀可人,右瞧顾长歌,今日的她不再身穿戎装,换了一套浅黄便装,一袭青丝垂下,配上那胜雪肌肤,着实冷艳脱俗,可亲可敬。 再回头瞧自己这一身丫鬟粗布,身上还残留昨夜的马桶味,着实污得很! 她不待顾长歌回应,便抢着道:“带我去沐浴吧!” 庄逍遥不曾料到唐青容竟如此明白事理,对其小小年纪便拥有如此气度刮目相看,刻意叮嘱下人:“快带这位姑娘到碧落池上沐浴,将那绿萝衣拿给姑娘更换,切不可怠慢!” 那名下人楞了一下,这碧落池可是转为皇族贵人享用,那绿萝衣更是贵重得很,庄主竟然给这丫鬟享用,他着实想不通。 他猜想着这丫鬟大有来头,不敢怠慢,谨慎地将唐青容带到碧落池上。 “上穷碧落,下黄泉”,唐青容及至碧落池,感叹这名字改得还真贴合。 四面绿意盈然,香草悠悠,芳香扑鼻,那池上水色如碧玉,水雾缭绕,胜似人间仙境。 待那名下人退下后,她利索地褪去衣衫,到这池上尽情享受。 她觉得泡在池水里十分舒坦,忍不住伸了一下懒腰:“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真不想回去!” 意外的是,这幽静私密之地竟有人回应,还是个男子:“不回去,难不成你想在这池上泡一辈子?” “啊——” 唐青容顿时尖叫大叫,吓得慌忙挡住重要部位,警惕地四处张望。 “你是何人?” 她太过于紧张了,以至于丝毫没察觉这声音的熟悉。 那名男子似乎知晓她在寻找自己,语声低柔地说道:“不用找我,你看不到我的,我在假山另一头!” 唐青容即刻转过身来,警惕地盯着假山,边搜寻男子的踪影,边唾弃地大骂:“下流!” 男子低笑两声,柔声解释道:“放心,我也看不到你,只是听到你的声音而已!” 唐青容丝毫不信:“谁信啊,你不偷窥女子洗澡,还能干什么!” 男子逗弄了一下顽皮的猴子,笑道:“我在逗猴子玩!” 唐青容瞬间面无表情,非常肯定男子口中的猴子是她。 第四十四章,四爷来袭 第四十四章,四爷来袭 她见庄园的下人进来,急忙向那名丫鬟做了一个不出声的手势,而后把人招呼过去询问。 得知假山后头果真看不到此处,只闻得其声,她想要给这嚣张的流氓一个沉痛的教训,便凑到那名丫鬟的耳侧吩咐了几句。 丫鬟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待丫鬟退出去,唐青容想着他们准备道具也得要一些时间,边上岸穿衣整理仪容,边向那名男子搭讪,意图以此拖住他。 “你常来此处?” 假山后的男子温情脉脉地笑道:“若每回都能遇见这等美好之事,我定会常来!” 唐青容觉得此人又耍流氓,气恼地怼他:“你这人,怎就不上天呢?” 男子似乎不懂她话中的含义,依旧好脾气地笑道:“天上有你,我定会去!” 此时的唐青容已整理好容妆,听此一言,怒中带冷:“只怕,我去的地方,你想去都去不了。” 男子似乎被她此话挑起了兴趣,兴致勃勃地问:“哦?何以见得?” 唐青容伸手撩起身后的青丝,道:“因为你我不属于同一路人!” 言毕,她娴熟地束发,心里估摸着时辰,认为该到茶园的人动手了。 而茶园的人并未辜负她的厚望,就在此时找到了男子,其一人大声叫喊:“大伙们,流氓在这,快抓他去官府!” 接踵而来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唐青容听着便能想象到那逼人的阵势,心里想着这回有流氓好看的。 只是,她等了许久,并未见动静,反倒听到那些武器纷纷跌落在地的声音。 她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此人是个武功极高的流氓? 此时,不知何人在寂静中喊了这么一声,“四、四殿下?拜见四殿下!” 唐青容听着,顿感全身的血液皆冰封了。 四、四殿下?马希范?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难道钱传琇走了,他开始展开对她的报复? 想到钱传琇遭受的那些可怕待遇,唐青容浑身打了个寒颤,拔腿便跑。 假山后的马希范看着方才来势汹汹,如今懦弱如虫的茶园下人,露出欣赏的笑容:“呵,原来你刻意与我搭讪,为的便是这个,有点意思!” 他等了一会,不见回应,便施展轻功飞跃上山,只瞧见假山另一头空空如也,只残留着淡雅的芳香。 逃离茶园的唐青容顾不上通知唐半初与顾长歌,一路狂奔回衡阳府。 她回到衡阳府,便立刻关起房门,连喝了三杯茶水,方定下心神。 “吓、吓死人了!” 随后,她又慌了:“果然被盯上了,我被恶毒的马希范盯上了,怎么办?往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正当她惊慌失措之时,追随而回的唐半初推开房门,顿时吓得她面色煞白。 唐半初察觉她神色不对劲,关切地询问:“姐,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间跑回来?!” 唐青容看到来人是唐半初,先是一愣,而后猜想他定是看到她回来,追随而至。 唐半初的出现让她忐忑的心安然了些许,她试着冷静地问唐半初:“初初,你觉得我今日有何不同?” 唐半初上前捏了一把她的脸蛋,顽皮地笑道:“没什么变化,脸皮还是如此厚!” 唐青容白了他一眼:“祖传的,你有意见?!” 唐半初知她生气了,嬉皮笑脸地哄道:“姐,您别生气,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这是究竟怎么啦?” 唐青容激动地握住唐半初的手,显得很是无措:“初初,我被四殿下盯上了,我刚才遇见他了,怎么办?他要来报复我了!” 唐半初恍然大悟,却对此等大事反应平淡如常:“怪不得,你方才跑回来的样子就像一头疯牛,我跟顾姐姐怎么喊你都喊不住!” 唐青容用力握住他的手,眼神带着威胁:“你说谁是疯牛?” 唐半初吃痛,陪笑道:“我是,我是!” 唐青容放开他的手,担忧地说道:“初初,你说我怎么办?殿下又不在府上,万一马希范真来府上办我,谁能保护我啊?” 转念间,她又打起了离开的主意:“要不,我们逃吧!” 唐半初揉了揉发痛的手,自信地笑道:“姐,别担心,有我在呢,没事的!” 他的笑容总带着一份明净,如夏日清溪,令人看着心生好感。 唐青容向来钟爱此种类型,心怦然跳动。 眼前的唐半初总令她想起初见时的曹光,那夏日树下有着明媚笑容的少年。 “初初,不好了,四殿下来了,他要见容容妹妹!” 正当他们四目凝视时,外头响起了小丫的焦急喊声。 小丫在他们反应过来前跑进房中,猛喘着起,看得出跑得很急。 唐青容深觉大祸临头了,急忙迎上去,机敏地找借口推脱:“小丫姐姐,麻烦你去告诉四殿下,说我不在!” 不幸的是,不待小丫去回复,马希范已找上门来。 他笑声迷人地向唐青容训问道:“你若不在,那我眼前的你,又是何人呢?” “四,四殿下?” 众人纷纷惊讶地看过去,盯着那张颠倒众生的笑脸,心情各异,各怀鬼胎。 唐青容做梦都不曾想到,原来她与四殿下马希范早已碰面几回,原来马希范竟然是那位与曹光有着相同容颜的脸! 虽然马希范与曹光长得一模一样,可她无法忘记此人在賊窝里是如何残忍地杀死賊头,只顾着自己逃跑不顾妹妹的生死,她也无法忘记此人是如何恶毒地欺辱质子钱传绣,如何设计谋害郡马爷与南楚唐青容。 马希范不是曹光,他恶毒残忍,睚眦必报,此次前来,定是为了报复她! 思及此处,唐青容下意识地退到唐半初的身后,警惕地盯着马希范:“这是衡阳府,这是我的闺房,你,你怎么可以这么闯进来!” 面对唐青容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态度,马希范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在他眼里,唐青容一直是个低贱的女人,若不是她有利用价值,他断不会跟这种女人虚情假意。而当他决定杀了她和郡马之时,已认定此人毫无存在的价值,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她居然还活着。 影子是他身边最厉害的杀手,从不会失手,像唐青容这种女人怎会还活着?那未曾露面的郡马又藏在何处?这……难道是马希声玩的把戏? 思及此事可能是马希声布下的局,马希范不禁一阵后怕,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如今整个长沙府都皆知唐青容失忆疯癫,可他一个字也不信,他不管唐青容是否真的失忆,或是在装疯卖傻,只要有机会,他必杀之灭口。此女得知他太多秘密,也随时能成为马希声反击他的利器,更有可能坏了他的宏图霸业,他断不能留她。 他暗自捏了一把手,表面却若无其事地向唐青容露出不羁的笑容:“有你的地方,即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在所不惜,何况只是小小的衡阳府。” 唐青容瞧他笑得如此深情迷人,不由得想起安宁郡主对此人的形容,笑里藏刀,顿觉毛骨悚然。 她紧抓着唐半初的衣袖,鼓起勇气问:“你到底想怎样?咱们明着说吧!” 面对唐青容如此一问,马希范动心思了。 他是那种永不会放过机会的人,趁机深情地凝望着唐青容:“我想你嫁给我!我喜欢你!” “额……” 唐青容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觉得此人疯了。 唯一知晓内情的唐半初看不下去了,郑重地提醒马希范:“四殿下,我姐失忆了!” 马希范明白唐半初话中隐藏之意,故作神色忧伤地回应:“我知晓,她是跟郡马殉情后失忆的!” 唐青容闻得此言,紧张起来了,心里肯定,此人果然是为妹妹之事前来教训她的! 她慌忙向他解释:“四殿下,其实郡主不喜欢郡马,郡主喜欢的人是钱传秀,郡主已经原谅奴婢了,还请您对奴婢网开一面吧!” 马希范见她左一句奴婢右一句奴婢的,不由得忆起她从前最爱听的蜜语,便目含深情地表示:“容儿,你不要与我如此生分,我不喜欢你以奴婢自称,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尊贵!” 唐青容方才便觉得马希范怪怪的,如今此种感觉更是强烈。 她忍不住将唐半初拉到一旁,低声问:“初初,这位四殿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怎么总听不懂他的话?” “噗!” 唐半初一个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马希范一眼,抿嘴偷笑:“姐,这都让你看出来,你可真厉害!” 第四十五章,千丝万缕系在心 第四十五章,千丝万缕系在心 唐青容伸出手肘,轻戳了唐半初一下,盯着马希范低声催促:“还笑,快给我想办法!” 唐半初晓得唐青容心里着急,不再打趣她,凑到她的耳侧低声提议:“去大将军府暂住,如何?” 唐青容低头思量,这大将军府神圣不可侵犯,顾长歌正义凛然,在南楚的分量举足轻重,的确能庇护她!只是,她与顾长歌并无多少交情,心存疑虑。 顾长歌不过是唐氏姐弟的侄子姚庭生未过门的妻子,可姚庭生早已死去多年,这桩亲事也黄了,而唐家与顾家的交情在上一辈,何况物是人非,唐氏夫妇与顾氏夫妇已死,唐氏姐弟如今即便无人知晓真实身份,也只是被马希声买来的家奴,顾长歌会为了庇护他们而得罪马希范? 再说,小丫姐姐与管家能准许她离开衡阳府,到大将军府暂住么?她不过是丫鬟,又不是小姐,拿何种理由前去大将军府寻求庇护呢? 思及此处,她忧心忡忡地问唐半初:“我能去么?” 唐半初晓得唐青容心中所虑,言简意赅地告诉她:“姐,你放心,只要我们跟顾姐姐说一声,顾姐姐定会接我们进将军府的,我相信无人敢阻拦我们南楚第一女将!” 从唐半初的言语中,唐青容深感他对顾长歌那份不容置疑的信任,只有交情极深之人,方会有此种信任感。 唐青容觉得自己太低估顾家与唐家之间的交情了,这里头必定有着她所不知晓的深刻牵绊,如此,她选择相信唐半初,接受其提议:“那去吧!” 两人旁若无人地躲在角落咬耳朵,马希范瞧着心里却不太舒坦。 这两人彼此间有种道不明的信赖与牵绊,很像姐弟,却又不太像。 他不晓得此种违和感从何而来,只是忍不住介入他们之间:“容儿,我在等你的答复,你若是再不回应,我便当你答应了!” 唐青容抬头,只见马希范正似笑非笑地审视自己,心头一颤。 这家伙长得跟曹光相似便算了,怎么此种半开玩笑的说话方式都如出一辙? 不行不行,不能被迷惑,他不是曹光,他是马希范,是心狠手辣的四殿下! 她下意识地望向唐半初,欲想继续与其交流,无奈被马希范刻意阻挡视线,心里很纳闷。 马希范的求亲,她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且不说马希范一向与马希声不和,马希范的娘陈氏对她恨之入骨,马希范的正妻亦非省油的灯,若成了他的妾,无需马希范亲自动手,她往后的日子便能过得生不如死! 她断然不能接受此种恶毒的报复,想着若是让马希范知晓她要到大将军府躲避,必定会遭受阻拦,因而,他们的行动必须快,在此之前必须令马希范安心离去。 她不动声色地向马希范提议道:“四殿下,我是衡阳府的丫鬟,婚嫁之事我做不了主,不如你先回去,等我家主子回来,再来提这事?” 岂料,马希范如同她的情人般,敏感地质问她:“容儿,你喜欢上马希声了?” 唐青容吓了一跳,不晓得他何出此言。 面对如此敏感的话题,她紧张地否定:“没有,我对衡阳殿下只有主仆之情。” 此话过后,她竟莫名地心虚,深感纳闷:我心虚什么呢? “那你为何不嫁给我?” 马希范静静地凝视着唐青容,察觉她全然没了往日的妩媚风情,全然没了往日的痴情执着,她看他如看陌生人,眼神警惕、漠然。 然而,如今眼里没有他的唐青容如同夏日河池上的青莲,洁净明媚,散发着沁人的芳香,即便静静地站着,亦能轻易抵触铁汉心中最柔软处,竟有几分吸引他。 唐青容察觉到马希范那忧郁而深情的眼神此刻变得炽热,以为他那复仇的火焰在燃烧,吓得噤若寒蝉。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门外响起了一把令人意外的声音。 “那是因为她喜欢的是小爷我!” 久违的声音,却令人无法愉快迎接的声音! 唐青容看到骄横狠辣的马希旺手持鞭子地出现在门口时,真想遁地而逃! 因上回马希旺设计害她,被马希声下令一个月内不许靠近衡阳府,估算着日子,今日是解除禁令之日,而马希声恰巧不在府上,他持鞭而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唐青容不晓得马希旺为何说出此种令人误会的话语,见他毫不掩饰对马希范的敌意,心反倒安然了。 马希范从不曾将马希旺放在眼里,认为他不过是借由马希声的声势狐假虎威,表面上却笑脸迎人:“三哥,您刚才说什么呢?我听不太清楚呢!” 马希旺厌恶地瞟了他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到唐青容面前,粗鲁地将她拉进怀里,盛气凌人地说道:“四弟,唐青容是我的女人,你给我离她三丈远。” 唐青容对马希旺的言行很是抗拒,想要挣脱,无奈马希范在此时问她:“容儿,是这样吗?” 他那桃花眼里盈满了深情,言语中带着浓郁的忧伤,叫人不忍伤他! 唐青容心里很是心疼,纵然知晓马希范并非是曹光,可看到他如此难过,她便如同瞧见难过的曹光! 她想要给与马希范一个否定的答案,可话到口上,却因马希旺暗地里的用力,肩上一痛,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如今世人皆知马希声极其护着她这丫鬟,为了她不惜顶撞楚王,为其被杖脊,若是这丫鬟嫁给马希范,那马希声无疑成了笑话。 马希旺虽厌恶她,但断不会让他哥成为笑话,自然会帮她赶走马希范。 既然目的相同,出于权宜之计,她自然站在马希旺这边,便道:“这个……应该是吧!” 马希范了解唐青容,她断不会看上像马希旺此种男人,如此拒绝他,定是另有隐情。 他猜想着这定是与唐青容失忆有关,或许,她没有失忆,只是在报复他! 既然他已找到她,也不急于一时,待他查明一切,再来找她便是了! 他深情凝望着唐青容,欲想如往日那般伸手替她拨弄额前的青丝,然而,却被唐青容躲开了。 他故作失落地丢下一句:“好,我懂了!” 一如来时,不打一声招呼,便扬长离去。 唐青容确定人真的离开,松了口气,察觉马希旺依旧搂着自己,便恨恨地踩了他一脚。 “啊!” 马希旺触不及防,惨叫一声。 唐青容趁着他松手之际,回到唐半初身边。 马希旺气得戟指怒目:“你这个贱婢,小爷我刚才帮了你,你居然敢踩我?我一鞭子抽死你!” 言毕,怒火中烧的他凶狠地向唐青容挥鞭,唐青容慌忙躲在唐半初的身后。 第四十六章,芳华美人生春行 第四十六章,芳华美人生春行 唐半初怎容马希旺伤唐青容,身手敏捷地抓住他的鞭子,与他怒目对视,各不相让。 唐青容见他们相持不下,劝唐半初松手,唐半初念及马希旺方才帮姐姐摆脱马希范的纠缠,便松开手,不与马希旺计较。 唐青容见马希旺欲上前来继续缠斗,机智地向他致谢:“三殿下,方才多谢您的搭救,奴婢感激不尽。” 马希旺却对此很是不屑。 他收回鞭子,趾高气昂地表示:“你别自作多情,我这么做是为了我哥,马希范一向跟我哥作对,若你嫁给他,我哥的脸就丢大了!” 说到这,他狠狠地甩了一鞭子,恶狠狠地怒瞪唐青容,警告道:“唐青容,小爷我可警告你,若我发现你背叛我哥,跟马希范有往来,小爷我一鞭子抽死你!” 唐青容心头一惊,慌忙指天发誓:“三殿下您放心,奴婢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马希旺收回鞭子,满意点头:“算你识相!” 唐青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开始思考如何让这位祖宗离开的法子。 此时,小丫言行有礼地向马希旺询问道:“衡阳殿下不在府上,不知三殿下来衡阳府有何贵干呢?” 马希旺对于此种问候极为不悦,理直气壮地叫嚷:“这是我哥的府邸,我想来就来,用得着跟你解释吗?” 他白了小丫一眼,转头指了指唐青容,趾高气昂地说道:“你,跟小爷进宫!我母妃要见你!” 唐青容楞怔然应声:“哦!” 方才她以为马希旺是来找晦气的,如今看来,是受德妃娘娘所托,前来领她进宫。 只是,德妃娘娘此时召她进宫,是为何意呢? 该不会是兴师问罪吧? 唐青容心情忐忑地看向唐半初,希望他随同自己进宫。 唐半初感受到她的不安,暗中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抚道:“姐,别担心,我跟你一起去!” 如此,唐青容心安矣! 他们随同马希旺来到凤鸣宫,各自给德妃请安,心情各异。 唐青容本想主动向德妃请罪,以求减轻处罚,可她脚跟还未站稳,已有人迫不及待地叫嚷了。 马希旺指着站在德妃身旁的一名女子,怒然质问德妃:“母妃,我哥都说不喜欢这个丑妇,你怎么还把她召进宫?” 不待德妃回应,他瞪向那名女子,眸里尽是厌恶之色:“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赶快给我滚出长沙府都,否则我一鞭子抽死你!” 面对马希旺的不友善,那名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惊慌躲在德妃的身后,发出嘤嘤的抽泣声。 德妃对马希旺的所行极为不悦,疾言厉色地训斥:“放肆,谁教你这么说话的!给本宫出去!” 马希旺委屈地扁着嘴,气恼地往地上抽了一鞭:“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哼!” 言毕,他带着满腔怒火,心有不甘地离去。 唐青容心想,此人如此被赶出去,恐怕外头被他碰见的下人要遭殃了! 究竟是怎样的丑妇,令马希旺如此反常呢? 唐青容好奇地抬头,正要打量一番,却被女子的倾国容貌夺去了目光。 这哪是丑妇?这简直是从画中幻化而出的绝代佳人! 德妃本已艳绝群芳,可与此女坐在一起,竟也逊色几分。 女子肌肤胜雪,面若桃李,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只那么轻垂见翦水秋瞳,便足以令粉黛尽失色,百花羞而合。她的发秀美墨黑如云,发式却是简单普通,只挽着一支桃花簪,长长珠玉璎珞更添她娇柔丽色,有一种清新而淡雅的自然之美。 这般的容貌风情,堪称完美,这般的倾国倾城之姿,实属罕见,唐青容每多看一眼,便多一份震撼、多一份惊艳!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德妃见唐青容看着自家侄女发呆,抿嘴一笑,和善地笑道:“青容,别站着,来,到本宫这里坐!” 唐青容回过神来,有些失态地向德妃谢恩:“奴婢遵命,谢德妃娘娘恩赐!” 言毕,她温顺地走上去,坐到德妃的身旁。 德妃亲昵地握住她的手,自豪地介绍道:“青容啊,这便是本宫上回跟你提过的,本宫的侄女袁湘琴,你瞧瞧,她是否与声儿般配得很?” 唐青容不作思考,由衷地认同:“嗯!” 原来这便是南楚第一美女,第一才女,怪不得如此美! 这般的美人,即便身为女子的她,都恨不得变成男子迎娶,为何马希声不愿娶呢? 他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他果真喜欢唐半初? 想到这纠结的问题,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唐半初。 见唐半初此刻坐在座位上,与身后那屏风成了一幅如诗般唯美的画卷,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美少年的魅力也难以抵挡啊! 德妃察觉唐青容有些心不在焉,趁机嘱托道:“那他们两的亲事,本宫就交给你去促成了!声儿从小便跟随他的叔父征战沙场,只懂行军打仗,不懂得儿女情场,这方面你得多开导他。” 唐青容的魂儿飘荡回来,身子却僵硬如石。 这发生了何事?为何变成这样? 为何要她促成马希声与袁湘琴的亲事? 她能促成马希声与袁湘琴的亲事吗? 马希声不灭了她才怪! 唐青容深觉得德妃太腹黑了,竟将这烫手山芋扔给她,她可万万不能接,急忙宛然拒绝:“娘娘,奴婢只是个九等丫鬟,在衡阳府说不上话,恐怕要辜负娘娘的厚望了。” 然而,德妃不容许她逃避。 德妃无视她为难的表情,笃定地说道:“本宫的儿子本宫了解,你的话,他会听进三分!本宫相信,只有你能办到!” “……” 此时此刻,唐青容恨不得插上隐形的翅膀,一走了之。 袁湘琴见唐青容沉默以对,着急地哀求道:“容儿妹妹,请你一定要帮我,我从小便喜欢衡阳殿下,若不能嫁给他,我这辈子活着便没意思了!” 袁湘琴的眸子氤氲着水汽,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美感,两道睫毛仿佛随时要坠落泪珠似的,显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唐青容面对这样的袁湘琴,竟然有一种于心不忍之感。 她还惊叹袁湘琴之美时,旁边的德妃又开口进言了:“容儿啊,你就别谦虚了,本宫相信你的能力,你连安宁跟质子的事都能办成,本宫相信此事也难不倒你。” “这……” 是威胁吗? 唐青容不确定,但拒绝不了。 她幽幽地说道:“好吧,奴婢尽量!” 此言一出,袁湘琴笑颜如花:“太好了,容儿妹妹你人真好!” 唐青容瞧着美人带笑,只觉若春晓之花绽放,如中秋之月露颜,四周仿佛有雅乐轻奏,仙雀环飞,浑浑然间,三魂七魄似已被夺去了一半。 这便是南楚第一美人的魅力,无人能逃脱! 没有得到回应,袁湘琴笑着向德妃提议道:“姑母,不如您收容儿妹妹做义女吧,让她当丫鬟着实委屈了她?” 唐青容眼眸一亮,瞬间觉得袁湘琴人太好了,简直如同观世音菩萨下凡。 若是她成了德妃的义女,便可不再受马希声的欺负,不用偿还那些债务,更重要的是,她能派人去找欧阳北城,能随时离开! 她想着兴奋,正欲跪拜求赏赐,不料一直默不作声的唐半初却开口阻止。 “干娘,万万不可!” 唐青容心中的喜悦瞬间化作一把泪水! 德妃困惑地问唐半初:“为何不可?” 唐半初真挚地提醒道:“干娘,我成为你的义子在先,若是你认我姐姐当义女为后,她的辈分会排在我之后,这让我与姐姐的身份有违常理啊!” 德妃恍然大悟,对唐半初十分赞赏:“还是初初机敏,若不是你及时提醒,恐怕本宫便干了糊涂事了!” 袁湘琴闻得此言,慌忙走下去,跪着向德妃请罪:“姑母,都怪琴儿一时兴起,没想到这点,还请姑母恕罪!” 她的嘴唇咬得鲜红,眼眸泫然欲泣,令人看着心生怜惜,于心不忍。 德妃本就喜欢袁湘琴,瞧见她这般楚楚动人,更不忍说她一句:“我的好琴儿,快快起来,本宫怎会怪罪你呢?你不过是好心罢了!” 袁湘琴在宫女的搀扶下柔软地站起来,因方才落泪此刻面容更显娇艳动人。 唐青容着实不想与这般美丽的女子待在一起,这相形见绌的滋味很不好受!何况硬逼着她撮合马希声与袁湘琴,她觉得很是心塞,对这王宫越发厌恶! 她站起来,走下去向德妃请辞道:“娘娘,若无别的吩咐,请允许奴婢先行告退!” 事已托付给唐青容,德妃亦觉得唐青容没必要留在宫中,便允了:“嗯,你先回府好好琢磨声儿的婚事吧!” 提起这桩事,唐青容深觉心脏被刺了一刀,很是难受! 她要赶紧离开这令她快要窒息之地,无奈袁湘琴在关键时刻拉住她。 袁湘琴诚恳地向她示好:“若容妹妹好不容易来一趟,何必急着走呢?我觉得与你甚是投缘,不如到御花园谈谈心吧!” 唐青容盯着那青葱玉手,心里嘀咕: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不待她找理由推搪,袁湘琴已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向德妃告退,带着她往外走。 唐青容忽悠有种错觉,她与袁湘琴似乎是相交多年的姐妹,可她们才头一回见面,有这么熟么?这袁湘琴难道是传说中的自来熟? 有了这层困惑,她的目光又下意识地去寻找唐半初。 袁湘琴察觉她的目光,转身对跟随在身后的唐半初笑道:“初初,你留下来陪我姑母吧,我们姑娘家总有些话,不方便让你们男人听去。” 唐青容脸上一热,心里十分抗拒跟袁湘琴单独相处,慌忙向唐半初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答应! 然而,唐半初却对她说:“姐,那我过一会再去御花园找你!” 唐青容顿感欲哭无泪! 这该死的唐半初,关键时候,又掉链子了! 第四十七章,何以二选君? 第四十七章,何以二选君? 步行至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唐青容站在花丛中,静静地打量着袁湘琴。 不得不再次承认,这袁湘琴是个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美人坯子! 胜雪肌肤,墨云青丝,身穿那一袭绣着海棠花的紫萝衣裙,腰间盈盈一束,显得身材纤如柔柳,大有飞燕临风之美态。外皮香色斗纹锦上添花大麾,如同锦上添花,夺目璀璨,媲比那阴天艳阳般耀眼! 如此之绝美佳人,却羡慕起她来了:“青容妹妹能有初初如此贴心的弟弟,我好生羡慕啊!我是家中的独女,无法体会到此种兄弟姐妹情!” 唐青容心里甜着,嘴上却客气地笑道:“哪里,我倒是羡慕袁姑娘万千宠爱于一身呢!” 袁湘琴待唐青容如姐妹般亲昵,却不介意她的生分,只是幽幽地说道:“万千宠爱,不如一人独爱!青容妹妹,在这世上,我只想被一人爱着,那便是衡阳殿下,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进不了他的心!” 唐青容低头在想,马希声的心是铁石做的,何人有能耐钻进去? 没有得到回应,袁湘琴略显尴尬,伸手将唐青容带到凉亭坐下。 唐青容见桌面上摆放着干果和瓜子,她向来喜欢嗑瓜子,便不与袁湘琴客气,抓了一把瓜子,径自嗑了起来。 反正她们已将马希声的婚事硬推给她去操心,她便敢于得罪她们! 袁湘琴瞧见唐青容的吃相有违斯文,掏出手帕捂着鼻子,丽眸里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她酝酿了一下,待唐青容不吐瓜子壳时,温和有礼地请求道:“青容妹妹,我与衡阳殿下是儿时的玩伴,后来我爹得了封地,我与衡阳殿下便分开了,这些年,我与衡阳殿下甚少来往,你可否跟我说说他的事?” 唐青容多少了解袁湘琴的心思,边嗑瓜子,边说道:“我刚失忆,对殿下的事不太清楚,若你想知,我可以叫初初来告诉你的。” 说着,她便要起身。 袁湘琴志不在此,有些失态地喊道:“不必麻烦了!” 唐青容闻言,一屁股坐回去,继续嗑瓜子。 袁湘琴察觉自己方才有些失态,慌忙解释道:“其实我是想知道,真实的殿下是怎样的人?外头只盛传他的功绩、他的武功高强、他的威武睿智,可我只想知道真实的他,青容妹妹,若你当我是好朋友,告诉我,好不好?” 唐青容挑了挑眉:“你真想听?” 袁湘琴眼神祈求:“拜托了!” “好,我告诉你!” 唐青容收回所有的表情,在心里偷笑。 既然有人给她提供臭骂马希声一回的机会,她自然不能错过! 她将瓜子放在桌面上,而后站在石凳上,叉着腰,大声说道:“衡阳殿下是个抠门到极点的死变态,是个虐待丫鬟的幼稚鬼,是个性格恶劣、毫无人性、铁石心肠的混蛋,毫无自知之明,明明弹琴比魔鬼的叫声还难听,却以为自己弹出来的是天籁之音,脸皮比十万百姓的脸皮加起来还厚!” 一语言尽,她觉得心情舒畅得很,仿佛连日里挤压的憋闷全数发泄出来了。 她无视周围之人那震惊的举动,对着袁湘琴笑道:“这便是真实的殿下,请笑纳!” 言毕,她又抓起一把瓜子,继续磕。 袁湘琴微微低头,用手帕摸了摸鼻子,掩嘴笑道:“看来青容妹妹对衡阳殿下很有意见呢!” 此话一语中的,唐青容忍不住坦然承认:“是啊,我从未见过如此抠门爱欺负人的男人,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见这么一个主子。” 袁湘琴见唐青容如此激动,微微一笑:“那妹妹可知,衡阳殿下的弱点?” 唐青容头一回得知马希声还有弱点,很是好奇:“是什么?” 袁湘琴不辜负她的期待,指向不远处的观湖台,神秘兮兮地笑道:“你站上去往湖里瞧,便会知晓。” 唐青容看了一眼观湖台,而后向袁湘琴会意一笑,激动地跑过去。 可当她站在观湖台上,左瞧右看,除了自个儿的倒影,却未能从湖里看出个所以然。 她忍不住问袁湘琴:“袁姑娘,我没瞧见什么啊?” 袁湘琴困惑地回应:“不可能,我来指给你看!” 言毕,她领着贴身丫鬟走上观湖台,岂料忽然脚下滑了一下,整个人摔倒了,双手推了一把站在前方的唐青容。 触不及防的唐青容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何事,便被推下了湖。 湖水的冰凉、死亡的逼近让她瞬间陷入了恐慌,吓得失声大喊:“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倒在地上的袁湘琴见此,急忙安抚她:“青容妹妹您别慌,我这就派人去找人来救你。” 言毕,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回凉亭。 在凉亭坐下后,她正要吩咐宫女去找人救唐青容,却在此时,有人“噗通”一声跳进湖里。 众人纷纷看过去,瞧见跳进湖里救人的,竟然是一向心狠手辣的四殿下马希范,皆震惊! 而被救的唐青容更是震惊,此人巴不得她惨死,为何偏要救她呢? 脑海里想着这个问题,她便陷入了昏迷。 朦胧间,她似乎听到曹光在着急地呼唤她,叫她别死,她心里很高兴,便面带笑意地睁眼醒来。 然而,瞧见的却是令人生烟的马希旺,她的心瞬间冻成了冰心。 现实总是如此地残酷,自是她不愿接受,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与曹光早已回不去了,属于她的曹光已消失不见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留下两行清泪,悄然告别自己的初恋。 不知内情的马希旺瞧见唐青容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顿时慌了神,结巴地向她解释:“喂,你、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外头听到袁湘琴那丑妇给你换衣服,然后她跑出去找我母后,我以为她已经给你换衣服了才跑进来,我真不知道你还没穿衣服……” “你说什么?”唐青容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往下一瞧,顿时羞得慌忙拉起旁边的被子捂住身子,失声尖叫,“啊——” 在屋子外头等候的马希范即刻闻声赶来,瞧见这令人误会的画面,很干脆地误会了马希旺。 他怒然握拳,气势汹汹地冲向马希旺:“你这个禽兽!” 说着,他狠狠地揍了马希旺两拳,眸里迸射出杀人的精光。 马希旺向来不妥马希范,怎容他如此揍自己,怒然还击回去:“马希范你这个孙子,居然敢揍小爷我,看今天谁揍死谁!” 于是,两人你一拳我一拳地揍过去,彼此互不相让,扭打成一团,皆怒红了眼。 在众人的簇拥下驾临的德妃娘娘瞧见两位皇子打得脸青鼻肿,而唐青容用棉被裹着身子,顿时气得红颜大怒:“你们,成何体统!都给本宫起来!” 闻得此言,马希范与马希旺不得不休战,灰头土脸地站起来。 德妃娘娘命他们出去,而后命人取来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唐青容换上。 唐青容不晓得发生了何事,只是晓得,今日的屈辱,若是查出拜何人所赐,她定会加倍奉还! 袁湘琴见唐青容由始至终不哭不闹,不言不语,有些心慌了,梨花带雨地上前跟她道歉:“青容妹妹,对不起,若不是我不小心摔倒,把你推倒湖里,此种毁你名节之事便不会发生了,都是我的错,你骂我吧!” 唐青容怔怔地凝视着眼前的垂泪美人,即便在哭,也给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而这种美令她似乎犯了十恶不赦的错也能够轻易被原谅。 经此一遭,若她依旧觉得此人如表面那般亲和无害,那她便是个傻子了! 她不确定此事是马希范的报复手段,还是此人的谋害手段。马希范有害她的理由,可他却救了她,此人有害她的嫌疑举动,可没有害她的理由! “叫他们进来吧!” 正当她琢磨此事时,德妃忽然开口了 马希范与马希旺得到允许,前后走进来,即便摆出皇子该有的姿态,可那一脸淤青让他们看起来显得滑稽。 德妃懒得训斥他们,走过去安抚唐青容。 事情的缘由她已从袁湘琴的口中得知,若是换做是别的丫鬟,她定会赐死,可为难的是,对方是唐青容。 儿子与侄女的婚事还要仰仗唐青容,她不能处死唐青容,更不能委屈了唐青容,如今能做的,便是替唐青容做主,许她一门亲事。 她握住唐青容的手,温和地说道:“青容你莫要害怕,本宫定会为你做主,旺儿跟范儿,你挑一个,本宫请陛下给你们赐婚。” “……” 唐青容本以为德妃会责罚自己,不曾料到她竟如此眷顾自己,顿感受宠若惊。 换作是别的丫鬟,定会感恩戴德地叩谢,可她无法接受这份殊荣。 她不能与任何人成亲,何况眼前两人皆不是什么好鸟! 她想要开口拒绝,却被马希范抢了话:“娘娘,这事我会负责,就不劳您费心了。” 马希旺不想让马希范得逞,不悦地回驳他的话:“你负责个屁,唐青容是小爷我的女人,要负责也是我负责!” 德妃见两人为了一个低微的丫鬟争得面红耳赤,失了皇家的体统,她看不下去了,厉声怒喝:“你们都给本宫闭嘴!” 待他们安分下来,德妃才与唐青容继续方才那个话题:“青容,你看这两个孩子皆钟情于你,肯为你负责,你中意哪一个呢?” 唐青容淡淡地看了马希范与马希旺一眼,低声问道:“娘娘,我可以不要选吗?” ※※※※※※※※※※※※※※※※※※※※ 发文了,求赏赐,赏格收藏呗!娘娘们!皇上! 第四十八章,进退两难何以堪 第四十八章,进退两难何以堪 德妃蓦然一怔,不懂她为何要拒绝这莫大的恩赐。 德妃担心唐青容心里有人,而那人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便宛如慈母般轻抚着唐青容忧愁的鬓发,语重心长地教导她:“青容,名节对于女子而言,比命还重,今日你的名节被旺儿和声儿损了,除了嫁给他们其中一人,你没有更好的选择!” 袁湘琴见唐青容默不作声,好意提醒她:“青容妹妹,若你不嫁给他们其中一人,那你这辈子都会嫁不出去,背负污名活着!你是衡阳殿下的丫鬟,也是初初的姐姐,你这样会让他们被耻笑的,还请三思啊!” 唐半初对袁湘琴此言颇有微词,他不愿姐姐左右为难,朗声说道:“我姐想嫁就嫁,不想嫁我养她一辈子!她的幸福不需要旁人指指点点!” 言毕,他给与唐青容鼓励的眼神:“姐,别想太多,你怎么想怎么做就好了,我支持你!” 唐青容不曾想到唐半初年纪轻轻的,竟有如此通透的见识,内心被他这番话所触动,很是感动。 袁湘琴却觉得他们姐弟很是自私,有些激动地提醒他们:“你们倒是挺会替自己着想,可衡阳殿下的名誉怎么办呢?要不你们离开衡阳府,否则这样的你们留在衡阳府,衡阳殿下会因你们被世人耻笑的!” 事关儿子名声,德妃忍不住帮口道:“琴儿说得对,当下人的得优先替主子着想,况且旺儿和范儿皆是人中龙凤,嫁给他们其中一个,皆是最好的选择!” “……” 此时此刻,唐青容深觉自己是被赶上架的鸭子,不得不做出他们想要的选择,可她不想,真的不想! 马希范见唐青容低头沉默,不曾瞧自己一眼,心里没底了。 唐青容全然没了往日的记忆,他担心唐青容会选择马希旺,不禁向她表达自己的深情:“容儿,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我发誓,定会穷尽一生地对你好!” 马希旺生怕唐青容被对方打动,凶恶地警告她:“唐青容,你若敢选他,背叛我哥,我让你死得难看!” 唐青容低头苦涩一笑:可是嫁给你这长沙马恶霸,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沉吟了片刻,她鼓起勇气向德妃请求道:“娘娘,可否容我回去考虑考虑?” 袁湘琴闻得此言,心感不安,不待德妃回复,便劝说唐青容:“青容妹妹,此事不能拖延,你得现在做出决定,否则流言四起,后患无穷啊!” 唐半初容不得袁湘琴如此逼迫唐青容,言语犀利地问她:“袁姑娘,那你说说看,三殿下和四殿下,我姐该选谁呢?” “这个……” 袁湘琴一心想要给唐青容施压,逼迫她不得不做出选择,不曾料到唐半初竟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替唐青容反击,她一时之间,怔然了,无言以对。 此问题换作任何人,也无法给出答案,也不敢给出答案! 因为,无论选谁,都会得罪人! 唐半初早料到袁湘琴会哑口无言,趁机替唐青容辩驳:“像袁姑娘如此聪慧之人都难以抉择,何况我姐脑里有疾?若你硬要我姐现在做出选择,那我会想,你在刻意为难她?”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向袁湘琴。 袁湘琴急忙撇清:“我没有!” 唐半初扬嘴一笑:“那就最好!” 他见是时机,转身向德妃行了个大礼,言辞灼灼地替唐青容说辞:“干娘,今日到场之人皆是自己人,我相信干娘和袁姑娘能管好自己下人的嘴,定不会让此事传出去!此乃我姐的终身大事,还望您给我姐一些时日考虑!” 袁湘琴见唐半初此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着急地看向德妃:“姑母……” 然而,德妃伸手阻止她的进言:“行了!” 德妃自有德妃的考量,她心里清楚这些孩子的心思,可若是今日她一意孤行,不仅让唐氏姐弟心存疙瘩,误了撮合儿子马希声与袁湘琴之事,还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她了解马希声这儿子的脾气,他喜欢掌控一切,喜欢顺从与驯服,最厌恶的便是替他擅作主张,若是他从后唐回来,发现她将唐青容许配给别人,那他必定翻然大怒,只怕到时候甭说要他与袁湘琴成亲,恐怕他们之间的母子之情也随之破裂。 她推测楚王与马希声三日内便会回国,只要唐青容在马希声得知此事后做出选择,那马希声便怪不到她的头上了。 有了如此打算,她对唐青容说道:“青容,你回去好好考虑吧,本宫希望三日后能听到你的答复!” 唐青容脸上一喜,慌忙叩谢:“谢娘娘成全!” 她暗自松了口气,心里坚信,三日内,她定会想出妥善解决的法子的! 唐青容如此乐观地想着,可次日醒来,得知马希声明日要回国的消息,她乐观不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四十九章,语不惊人死不休 马希声此次跟随楚王马殷前去后唐请罪,果真有惊无险! 他告知后唐君主,钱传琇狡猾得很,在钱辅轩与申暮光的帮助下,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拐跑了安宁郡主。安宁郡主本是要嫁给南吴皇帝李昪的,如今因此事,南楚得罪了南吴,得去给南吴赔罪! 后唐君主深知龙门七秀钱辅轩与申暮光的厉害,一个是武功天下第一,一个是天下第一智囊,这两人合作,可谓天下无敌。因而,他很能理解南楚的无能,加上见马氏父子声色俱厉地怒诉,对钱传琇的所作所为痛心疾首,他便接受了南楚的说辞。 当然,后唐君主并不尽信,只是,此事牵扯南吴、吴越,它们皆是强国,若是就此与南楚翻脸,恐怕南楚与南吴、吴越联合在一起,对后唐极为不利,便决定静观其变。 随后,马希声与楚王在后唐的监视下,亲自到南吴赔罪,正巧南吴皇帝对此桩婚事不感兴趣,又立了一直伺候太子的丫鬟小四为后,此事便化解了。 钱传琇的动作也是迅速,在楚王与马希声回国的那日,他所派遣的使臣便到了长沙府,一如当初约定了,前来请罪的使臣被赶出了长沙府。 此事被后唐派来监视的人看到,便上报后唐君主,后唐君主因而暂时相信南楚对后唐的忠心。 至此,质子钱传琇与安宁郡主所引起的风波结束了,长沙府再度回归宁静,可长沙府的百姓在得知不会有战争来临后,却期待着那位传奇般的夜留香! 自从上回夜盗朱府后,夜留香便不再现身了,百姓纷纷议论他的下一个目标究竟是何人? 而朱富贵为了逮住夜留香,特意从各国搜集名画,广告全城“十月初七在府上举行百画展”,如此明显的诱饵,夜留香究竟会否上当,会否接受挑战呢? 此事一时间成为了长沙府百姓口中最热门的话题。 唐青容也想去凑热闹,可惜,她不得不留在府中迎接她家殿下! 唐青容与衡阳府上下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护送马希声的浩荡队伍终于出现。 唐青容做贼心虚,上前笑脸迎接马希声:“殿下,路上辛苦了,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百鸡宴呢!” “嗯!” 马希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径直往府里走。 唐青容不懂他此举为何意,只是纠结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赐婚之事。 今日已是第二天,明日便是答复德妃娘娘的最后期限。 她曾尝试着劝说马希范与马希旺主动退出,然而,马希范坚定不移,马希旺坚持“马希范不退出,他势要争下去”,她很是无奈。 不过,与他们交谈过后,她得悉当日的一些细节。 当日她被马希范救上岸,袁湘琴提议马希范将她带到附近的厢房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因男女有别,马希范在外等候,而在湖边瞧见马希范将她抱走的马希旺跟踪而来。 马希旺没瞧见在附近等候的马希范,只瞧见袁湘琴急匆匆地从厢房走出,一时好奇,便偷溜进去,却不料瞧见了唐青容躺在床上,不着一缕。 唐青容去问袁湘琴,袁湘琴只是委屈地哭泣,直言自己对不住她,而袁湘琴的贴身丫鬟不悦地指责她竟然怀疑她家小姐。 唐青容无法从这主仆身上得到蛛丝马迹,唯有留个心眼,打道回府。 “今日怎么如此安静,平日你话不是很多么?” 正当她沉浸于回忆当中时,忽然传来了马希声低沉浑厚的声音。 她瞬间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马希声已享用完百鸡宴,而唐半初与其他下人不知何时离去,独留她与马希声二人。 独自面对马希声,她倍感压力,紧张得手心冒汗。 马希声深知唐青容此刻所惧怕的是什么,却不道破,只是直勾勾地审视着唐青容,道:“曾经有人告诉本殿,一个人反常,必有心事,而只在一人面前反常,那必定是做了亏心事,而且与那人有关!” 唐青容腿脚软了:“殿、殿下,您都知道了?” 马希声转移视线,眸里透着如寒潭般的冷意,道:“本殿一回国,四弟便来向我要人,母妃着急找我商量你的事,想不知,也难!” 唐青容委屈地给他跪了:“殿下,这事不能怪我,您听我解释——” 然而,马希声断然拒绝:“不必了,本殿只想知道你的决定!” 他站起来,绷着脸走近唐青容,以慑人的气势掩藏内心的那一丝波动,那一刹那紧张。 唐青容怔然,敏锐地察觉到马希声的神色当中没有责怪的意思,便肥着胆子站起来,低声问道:“殿下,我能不嫁么?” 马希声垂下眼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沉默了许久。 直到面色变得柔和,他才淡然有力地应允:“可以!” 唐青容心漏跳一拍,不可置信地追问:“真的?” 马希声见她问话时那墨黑的明眸亮得照亮人心,不禁动作温柔地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轻点头:“嗯!” 唐青容心里乐得开花,笑得眼眉弯弯,模样清甜可人。 如此纯真无暇的笑容,不若袁湘琴那倾城一笑的惊艳,不若顾长歌那嫣然一笑的清雅绝俗,它平凡纯净,却能轻易照亮无尽的黑夜,暖起那黑暗中的寒流。 马希声不懂,明明只是个丫鬟,何以她的一颦一笑能牵动他的心。 他向来冷静沉着,几番遇上她的事,却总觉得有些把持不住。 他不喜欢这般的存在,一直都不喜欢,几番想要杀她,可如今却有些舍不得了。 唐青容此人虽反应有些迟钝,但心思敏锐,很快便敏感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妥,慌忙后退。 她不晓得马希声为何忽然对自己温柔起来,身上却有着浓烈的杀意,困惑地看了马希声两眼,低头沉默。 她想到明日要给德妃答复,便不去深究此种诡异,不客气地向马希声提醒自己的难处:“可是德妃娘娘那边……” 马希声回过神来,敛了敛神色,淡然道:“明日本殿带你去见她!” 唐青容这下心定了,急忙向他行礼:“谢谢殿下,你人真好!” 马希声看了她两眼,不再言语。 次日,唐青容随同马希声进宫向德妃请安。 他们此次请安的时辰比往日早些,可马希范与袁湘琴竟来得比他们早些,只有那位骄纵的马三殿下姗姗来迟。 德妃等人齐了,方开门见山地问唐青容:“青容,想必今日你已有抉择,告诉大家吧,你的决定是什么!” 唐青容看向马希声,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鼓励,便无所惧地说道:“回禀娘娘,青容不嫁!” 此人一出,众人吃惊,袁湘琴欲要开口,却被德妃及时按住了手,阻止了。 德妃用眼神示意袁湘琴保持沉默,见她心领神会,方缓慢有力地说道:“不可以!” 马希声了解母妃的心思,也以动作阻止唐青容的发话,上前一步与德妃对峙:“母妃,你这是逼着她嫁人!” 见儿子如此冲撞自己,德妃眸里闪过一丝不悦,态度变得强硬:“她的名节已毁,若不嫁,必定影响你的声誉,本宫决不允许!” 马希声低垂着眼睑,神色冷然,面无表情,让人无法猜透他此刻的真实心情。 待众人以为他不再吱声时,他却语出惊人:“将你儿子的女人嫁给你儿子的兄弟,难道就不影响声誉么?” 此言在众人心中瞬间炸响了,惊得众人竟失了神,反应不过来。 德妃蹙着眉,似有不悦:“什么意思?” 唐青容闻言,困惑地看向马希声,附和道: “对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下一章,撒狗粮,还请小天使们喂投哦! 第五十章,侄子复活了? 第五十章,侄子复活了? “唔——” 发生何事了? 唐青容呆然凝望着眼前美如冠玉的俊脸,困惑地眨了眨眼。 马、马希声竟然在众人面前,托起她的下颚,旁若无人地低头亲她! 这、这凉薄的唇触感真好,虽则是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可那撩心的柔软,如薄荷般凉意,却清晰体会到! 待那份不容抗拒的诱惑远离后,她不禁伸手触摸自己的唇,心想:此人果然是冷血动物,连亲个嘴都如此冰凉! 可,为何她的心却无休止地跳动呢?她疯了吗? 正当她在心里头尽情地唾弃自己时,只听得马希声冷傲而坚决地宣布:“听着,青容是我马希声的通房丫鬟!” 她顿时吓了一跳,惊怔了:她何时成了他的通房丫鬟? 德妃对马希声所行甚为不悦,怒声斥责:“声儿,休得胡闹!” 马希声却是神色一冷,目光凌厉地与之对视,气势强盛:“母后,别打着保护我的旗号将我身边的人弄走,当年我没能力阻止,并不代表如今不能!” 德妃心虚地转移视线,不再言语。 袁湘琴不忍瞧见他们母子针锋相对,面带善意地替德妃解释:“表哥,您误会姑母了,姑母也是一片好心。青容妹妹的身子已被看光,若她不嫁,会被世人耻笑,往后无法再婚嫁了!” 岂料,此一言,却似火上浇油,令马希声心中的怒火更旺了。 同样的手段,再次面对,马希声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德妃,冷酷地回应袁湘琴的话:“如若你所言,那看了青容身子之人,自当剜去双眼来谢罪,嚼舌根之人理应割掉舌头,而不是青容被逼着出嫁!” 话到此处,他的话锋转向了身旁的马希旺:“旺弟,你说是吧?” 忽然被指名,马希旺心虚不已。 方才得知唐青容是他兄长的通房丫鬟,他又惊又怒,脑中闪现出数百种弄死唐青容的办法。如今面对兄长那清冷的目光,他感觉自己内心的小九九被看穿了,即刻收敛起对唐青容的怨恨。 他不愿得罪兄长,惧怕兄长对自己生厌,慌忙讨好道:“哥说得对!一切都是那些嚼舌根的下人造谣,都是她们的错,我这么正直善良,怎么可能偷窥我哥女人的身子?不过像四弟那样的风流情种就难说了。” 他将脏水泼向马希范,敌意盛盛地斜眼望向马希范,颇有落井下石之意。 马希范最是厌恶马希旺这般反复无常,死心塌地的护着马希声。 若不是马希旺横插一脚,唐青容早已是他的了! 如今马希旺竟如此卑鄙地给他来这一套,他着实气恼:“三哥,你不要血口喷人!” 马希旺得意地向他做了个鬼脸,躲在马希声身后。 而马希声顺势坐收渔翁之利,眼神犀利地问道:“照你这么说,青容名节受损此事,乃是子虚乌有?” 若是承认,那他精心策划的这一切便成了一场闹剧,唐青容会继续待在马希声身边。可若是不承认,那他有刻意损唐青容名节之嫌,会招来唐青容的怨恨。 因而,即便不甘心,不想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没错!” 马希声嘴角轻扬,转身向德妃拱手说道:“母妃,事已查明,希望你能还青容一个清白!儿臣相信母妃必能堵住那些嚼舌根的嘴!告辞了!” 他后面那句话语气特别重,言语中充满不容拒绝之意,也不给德妃任何推搪的机会,牵着唐青容的手,便决然离去。 在场之人目送这一幕,皆有不甘,各怀鬼胎! 回府途中,唐青容的目光无法从马希声的身上转移。 每回见过德妃,马希声那面无表情的俊脸比往常更冷,身上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冷漠气息,宛如刺猬。 饶是再迟钝,唐青容也感觉得到,马希声与德妃之间曾发生过很不愉快之事,而此事成了他们母子之间的隔阂。 “昭遂,去将军府!” 忽然,闭目养神的马希声向外吩咐了一句,又归于沉寂。 唐青容蓦然一怔,心里晓得,一个人在心情极度不好之时去找的人,要不是要算账之人,要不是在心中占据重要位置之人。 显然,顾长歌属于后者! 他们一个曾是南楚唐青容的未婚夫君,一个曾是南楚唐青容侄子的未过门妻子,本不该将他们联想到一块的。可如今物是人非,又有何人记得当年赫赫有名的云啸山庄,又有何人记得他们曾经的婚配者呢? 如今在世人眼里,他们是名震天下的南楚元帅女将,无比般配的金童玉女,他们若是走在一起,乃是天作之合! 思及此处,唐青容心中泛起五味杂陈。 这贵圈有些乱,她还是尽快找到欧阳北城,离开此处吧! “你在想什么?” 正想得入神,忽然传来马希声低沉浑厚的问声。 唐青容心虚了一下,不敢正视那双清冽凌厉的眼眸:“我在想,殿下何时娶顾姐姐过门!” “你……”马希声凝视着唐青容的眼神变得忧伤,似有千言万语,却没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淡然道,“别想太多!” 马车在此刻停下了,外头的杨昭遂前来禀报,将军府到了。 马希声与唐青容先后下了马车,步入将军府。 见到清雅脱俗的顾长歌,马希声二话不说,将兵器架上的□□扔给顾长歌,邀她与自己练武。 唐青容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看他们舞刀弄枪,心里很是纳闷:这两人还真有默契,真般配,若她是真的唐青容,估计会很悲剧!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她便入了梦。 醒过来后,她察觉自己躺在软塌上,身上盖着毯子,旁边点着熏香,而隔着珠帘,马希声与顾长歌早已换了一身衣裳,正在品茶闲聊。 只听闻顾长歌对马希声说道:“阿声,陛下一向忌惮你的兵权,如今他借由质子一事削减了你一半兵权,且将其交给一向与你不和的四殿下,看来是想打压你!” 马希声早已习惯风云变色,对此平淡以待:“当初我答应申暮光将钱传琇送回吴越,便已料到会如此,只是没料到父王这次做得如此决绝!” 然而,他的话语中淡然有些哀伤、有些失落! 顾长歌为此问他:“后悔了?” 马希声半垂眼睑,神色漠然:“怎会?此事算来,我也不亏!一来,父王表面上溺爱我们这些儿子,其实谁也不信任,若我的权势过大,必成他的心头大患,如今这般局面,恰好!二来,我不仅卸下看管质子的重任,还让龙门七秀之首的申暮光与武林尊者钱辅轩欠下了这么大的人情,岂不妙哉?” 不知为何,瞧见这般的马希声,唐青容觉得莫名的心疼! 他的身上有种孤寂!遗世独立的孤寂! 顾长歌似乎并未感受到,依着马希声方才的话回应道:“照你说来,我们皆成了你的棋子!” 马希声抬眸凝望着顾长歌,愧疚地承认:“抱歉,若你后悔,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顾长歌断然拒绝:“不,我这次千里迢迢回来,就是为了寻找当年的真相!” 马希声深知她的坚决,似在安抚地回应:“真相是掩盖不住的,我相信申暮光定会帮我们挖出来!” 说到此处,他敛了敛神色,想到此行的目的,便心有所想地道出惊人的话语:“对了,他派了一名七秀弟子前来当接应人,名字很有意思,也叫姚庭生!” “当啷!” 顾长歌手中的杯子碎了! 唐青容“嗖”的一下,坐起来,无法装睡了! 姚庭生三个字毫无预兆地砸在她们的心头,严重刺激她们的神经! 马希声看了唐青容一眼,冷眸里闪过一丝异色。 他对唐青容的行为不作探究,只是眼神哀伤地凝望着宛如风中碎花的顾长歌,道:“他住在衙门,你想见,就去找他吧!” 他没有等顾长歌回应之意,他觉得顾长歌此刻需要一个人静静,便带着呆若木鸡的唐青容离开。 此刻的唐青容脑子一片混沌,无法理出个头绪来。 在坐上车厢的那一刻,她紧张地抓住马希声的衣袖追问:“殿下,姚庭生不是姚左相的儿子,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马希声冷冷地盯着她的手,待她识趣地松开后,理了理衣袖,方告知:“衙门的姚庭生是个与初初年龄相仿的少年!” 唐青容蓦然一顿,细想南楚唐青容那质子若是活着,如今已三十有余,断不会是个少年。 她暗自松了口气,不解地问:“那你方才为何不告诉顾姐姐?” 马希声别有深意地说道:“有些真假,只有她亲自见证,方知晓!” “……” 唐青容怀疑地盯着他,总觉得没这么单纯! 见马车已回到衡阳府,马希声径自下车,她慌忙跟上。 岂料,脚刚踏地的马希声忽然回头给她交代了这么一句:“今晚过来与我同房!” “啊?啊!” 一只脚正准备踏在地上的唐青容有些反应不过来! “咚!” 待她反应过来,人从马车上摔了! 第五十一章,通房丫鬟第一晚 第五十一章,通房丫鬟第一晚 她以为这是马希声不让她出嫁的说辞,可他竟然来真的! 她慌忙跑去找唐半初商讨计策,唐半初断不会让她成为马希声的人。 然而,唐半初提出的却是:“姐,不如我代你去?” 唐青容这才想起唐半初与马希声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关系,此时理当成全他方为妥当,便点头:“好、好啊!” 岂料她的美意引来了唐半初的误会:“姐,你心里有鬼!你是不是喜欢上马希声了?” 面对质疑的目光,唐青容莫名地心虚了一下,慌忙否定:“我没有!” 唐半初显然不信,质疑道:“你若心里没鬼,会让自己的亲弟弟去伺候一个大男人?” “额……这个……” 面对如此清澈明亮的眼神,唐青容觉得自己将唐半初与马希声想成断袖关系是那般的污秽,无法将真实的理由说出口。 只是,她的无言以对,她的眼神闪躲,却让唐半初认定她喜欢上马希声! 一直以来,唐半初最担心的便是这点,他的姐姐风流成性,喜好男色,而马希声美冠天下,难保不对他动心。虽则他的姐姐信誓旦旦地表示过自己断不会爱上马希声,但他放心不下,总想试探她,逼着她去面对马希声。如今担心之事成真了,他实在无法接受。 他激动地低吼:“姐,你不能喜欢马希声!” 唐青容头一回见唐半初如此失控,吓了一跳,慌忙安抚道:“初初你别激动,我真没有喜欢马希声!” 为了让此事变得具有真实性,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唐半初凝视唐青容片刻,心情平复了些,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向姐姐发脾气。 可有些事他得趁机去确认,便负气地问道:“那你为何不敢与他同房?” 唐青容的情绪被唐半初带动了,紧张地回应:“谁说我不敢,我这就去!” 言毕,她头脑发热地走出房门。 可待她来到沉静如山的马希声面前时,方才的气势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加速的心跳。 马希声瞧见唐青容不用三催四请便主动前来,略感意外地挑了一下眼眉:“想不到你来得如此迫不及待,本殿还以为你又要逃出府!” 唐青容身子僵了一下,机智地回应:“殿下说笑了,人生能有几回与你同房,如此良机,我怎能错过呢!” “……” 马希声低垂着眼睑,沉默以对。 唐青容盯着眼前这张如寒玉的冷脸,有些后悔自己如此肆无忌惮地调侃。她猜不出这张无情无欲的冷脸下藏着怎样的情绪,不懂马希声对自己的放肆是怒是羞,心中很是忐忑。 两人在寂静中沉默以对,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就在唐青容快要喘不过气时,马希声格外开恩地发话了:“过来替本殿宽衣!” “诺!” 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应了一声,便小碎步奔过去。 到衡阳府已有半载,因只是个低微的九等丫鬟,唐青容只是负责打扫、洗衣、做饭,照顾大黄与花花草草,如今一下子上升为通房丫鬟,伺候马希声宽衣,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因她已好几回女扮男装,对古代男子的着装很是了解,加上手脚也算伶俐,虽紧张,但很快为马希声宽衣解带了。 只是,替自己宽衣与替别人宽衣终究不一样,尤其被自己宽衣的是个绝世美男,唐青容羞耻得红了耳根,紧张得手抖不停,心跳不止。 天哪,此人身上竟有一种吸引女性的致命魅力,叫人如何抗拒? 即将要见肉,唐青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盯着那若隐若现的优美线条,望眼欲穿。 她在心里挣扎了一下,邪恶念头横生,忍不住伸手去碰触马希声最后一件衣裳,然而,手却被马希声推开了。 马希声声音沉沉地说道:“里衣不用脱!” “哦!” 唐青容为此感到惋惜,而后往下蹲,“嗖”的一下,一把将马希声的裤子拉下。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马希声没来得及阻止。 唐青容也不晓得自己的手为何要这般,只晓得眼前一亮,一股热量瞬间涌上心头,烫得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你干什么?” 伴随着来自内心深处愤怒的低吼,马希声狼狈地拉上裤子。 后知后觉的唐青容恍然大悟,低声自语:“哦,原来下面也不用脱!” 马希声闻得此言,气得咬牙切齿:“你是猴子请来羞辱本殿的吗?” 唐青容这回真切地感受到马希声的怒意,慌忙回应:“不敢!” 马希声不理她,坐到床边拭擦自己的宝剑。 唐青容见此,以为他要一剑了结了自己,吓得慌忙后退。 马希声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猜出唐青容在惧怕什么,便将宝剑放回去,指着床里边,命令道:“到里面去!” “哦!” 唐青容盯着那把宝剑,不敢不从,急忙爬上床,躺在马希声指定的位置。 她见马希声要躺进来,方才唐半初的叮嘱犹在耳边,身体的危机瞬间盖过了被夺取性命的恐惧。 她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睡了,得想法子保住自己重要的东西,于是她想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很机智地在床中央摆放着端着水的碗碟。 马希声对此深感不悦,忍着怒气问唐青容:“你此举为何意?” “额……”唐青容灵动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寻得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便笑道,“我睡觉不□□分,怕会夜里霸占殿下整张床,这样的话,可以有效防止。” 马希声冷着脸盯着她,将那些碗碟一个一个地从窗户扔出去,而后将方才的宝剑放在床中央,道:“用剑代替便可!” 唐青容盯着那剑,想起马希声睡觉时一剑将路过的老鼠一分为二的血腥场景,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慌忙将宝剑挂回去:“还是算了!其实长大以后,我睡觉规矩多了。” 马希声淡然看了她一眼,道:“睡吧!” “哦!” 唐青容应了一声,便合衣躺下。 马希声熄了蜡烛,躺在唐青容的身旁,却在警惕地聆听外头的动静。 今日他向众人道出唐青容是他的通房丫鬟,自是无人相信,他们必定会派人前来查探究竟,既然如此,他只能做给他们看! 唐青容并未察觉这一切,只是在寂静中防守着马希声的突袭,等待着动静,然而,马希声像只死猪般躺着不动,着实令她无法入睡。 她辗转难眠,挣扎了许久,终究忍不住开口:“殿下,不用通房吗?” 马希声蓦然睁开眼,侧头凝视着她片刻,而后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回来趴在她的身上,目光灼灼地说道:“如你所愿!” 此刻,唐青容真想咬掉自己那作死的舌头! 第五十二章,无眠之夜 第五十二章,无眠之夜 “其实我——” 唐青容紧张地解释,只是刚张开的嘴被霸道地堵上了。 与白日那清水点水的轻吻不同,此刻的深吻狂野逼真,如暴风骤雨般,令人触不及防,令人无法抗拒。 唐青容仰着头承受着突如其来的袭击,每回想要张口,便被这股狂潮吞没下去,不可抗力地与之交缠在一起。 冰的触感、火的炽热,让她感觉快要窒息了,她畏惧此种会吞没理智的狂潮,喘着气息凝视着眼前这容颜无双的男子。 感觉那双沉静如湖的冰眸比往常深了几分,她挺了挺身子,脑中突然轰鸣一声,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突然一阵后怕,慌忙打退堂鼓。 “殿、殿下,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了!” 马希声撑起身,突然变回平日里的冰山脸,别有深意地说道:“正有此意!” 言毕,他突然用力抓起唐青容的手,手法奇快地抽剑割伤唐青容的手指。 “啊——好痛!” 唐青容惨叫一声,没有察觉血迹飞溅到床上,着急地缩回手,心疼地舔了舔受伤的手指。 马希声听到外头的响动,一把捂住唐青容的嘴。 唐青容心咯噔了一下,紧张得心跳加速。 马希声的鼻息喷到她的耳窝处,低沉的话语夹杂着喘息声在她的耳边响起:“继续像刚才那样喊,不许停!” 唐青容怔了一下,察觉身上的男人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凉薄的朱唇微颤,显然比她更紧张。 马希声此刻的表现与他平日里那冰冷如霜的形象着实不符,不知为何,唐青容竟觉得好笑,便忍不住在他的颈间咯咯地笑起来。 马希声顿时黑了脸,狠狠地瞪了唐青容一眼,瞧见她的眼角扬起了一道明显的弧度,眸色一沉,便低头覆上她的唇,盖住了她笑声。 他将她深深地拥进了怀里,霸道连带不容拒绝的气势止住了慌乱如惊鹿的叫声。 梨花檀木床在黑夜中不停摇晃着,床头的纱帘被不知从何处透进的秋风轻吹扬起。唐青容欲要逞强挣扎,却被更紧地圈进了马希声的臂弯之中。唐青容急了,情急之下往马希声的随意一处咬了一口。 “啊!” 马希声吃痛,压抑着低叫一声,声音低沉夹杂着某些道不明的情绪。 他气恼眼前这不识好歹的女人,伸出食指用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察觉外头的人已离开,便翻身躺在床上。 唐青容此刻也察觉到他们被人监视了,恍然大悟,自作聪明地说道:“原来殿下方才是做给德妃娘娘他们派来监视的人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终于要饥不择食呢!” 马希声转头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警告:“再不睡,我立马坐实你所言!” “……” 唐青容默默地转过身去背对马希声,不敢动一下,默默地装睡。 马希声盯着唐青容的后脑勺,心里担忧着今夜能否安然度过。自从幼时夜里遭到袭击,他差点命丧黄泉,每逢夜里,他便无法安然入睡。 他变得无法忍受熄灯入睡,无法容忍屋子内有他人的气息,唯有与剑同眠,他方能入睡,若是夜里稍有动静,他便会紧张得拔剑砍杀,直到屋内只留下自己的气息。 可今夜他不得不与唐青容同榻而眠,他担心自己夜里会错手杀了唐青容,因而,今晚注定会是个无眠之夜,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而且还睡得相当安稳。 若是没有唐青容半夜鸠占鹊巢的意外,这必定是他有史以来睡得最好的夜晚。 次日清晨,唐青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马希声已不在了,为昨晚的有惊无险松了口气。 如今她一跃成为通房丫鬟,地位高于丫鬟之首,今后除了伺候马希声,其他杂物皆不用去做,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就变多了。 她打算利用这些闲暇时间去赚点小钱,至于赚钱的法子,她心中有了一条。 她本想与唐半初商量,可皇家围猎举行在即,王长孙为了有出现的表现,一早便拉着唐半初去练习狩猎之术,孤零零的她唯有回厢房准备。 回到房中,她察觉有些不对头。 她的床呢?为何变成两块孤单的木板?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欲去找小丫询问,小丫便前来寻她了。 小丫一向倾慕马希声,一心想要当马希声的通房丫鬟,可如今这份殊荣被唐青容抢了去,自是没给她好脸色看。 小丫有些幸灾乐祸地转达马希声的命令:“青容妹妹,往后你不用与殿下同房了!” “太好了!”唐青容先是为自己高兴,而后觉得同房一次并不能彻底消除那些人的猜疑,马希声断不会做此种半途而废之事,事出必有因,便忐忑地问了一句,“我能问为什么吗?” 提到这点,小丫心里便来气,很是不悦地怒瞪她:“你觉得你会跟一个到了半夜不断踹你下床的人同床么?” “额……” 面对小丫那要将她凌迟处死的目光,唐青容心虚地缩着脑袋。 往后不用与马希声同房,于她而言,再好不过了! 只是,为何她的床变成两块孤单的木板? 她困惑地问小丫,而小丫冷着脸告知: “殿下吩咐了,你往后就睡这两块木板,直到你改掉踹人下床的习惯!” “……” 唐青容欲哭无泪,这是□□的报复! 第五十三章,从商之路步步为奸 第五十三章,从商之路步步为奸 小丫走后,唐青容想偷偷到醉归楼当琴师,赚点碎银,不巧的是,刚出门便碰上了捧着小箱子的高欢离。 如今马希声不必负责监管质子府,高欢离自是搬回府上,做回马希声的贴身小厮。他见唐青容似有回避地走过,紧张地喊住她:“阿容,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唐青容生怕他惊动旁人,慌忙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出去办点事,你别管我!” 高欢离迷糊地摸摸后脑勺,神色变得有些为难:“那钱公子托我转交给你的这一百两黄金,我放在何处?” 本已转身迈步的唐青容闻得此言,紧张地跑回来,快手夺过他手中的小箱子:“当然是我的厢房!” 若没有高欢离的提醒,她还真把这事给忘了,想不到钱传琇还挺守信用的,也不枉她忙活一场! 箱子有些重,她搬着很吃力,无奈之下,不情愿地扔给高欢离。 高欢离乐意为她效劳,喜滋滋地搬着箱子跟随在她的身后。 及至厢房,唐青容迫不及待地打开箱子,那灿然的金光差点亮瞎了她的眼眸。 她小心翼翼地清点黄金,拿着手帕逐一细擦,如同守奴才般,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线。 有钱的感觉真好! 站在一旁的高欢离难得见她笑得如此开怀,不禁傻笑了:阿容笑起来真好看! 唐青容清点完毕,瞧见高欢离在一旁傻乐,抿嘴偷笑:“阿离,这回你怎么没把我的钱往殿下那里送?” 高欢离腼腆地挠了挠额头,支吾道:“因为上回我这么做,被你骂了,这回我就直接找你!” 唐青容对他此种做法大为赞赏:“看不出来,你还有不笨的时候!” 高欢离挠了挠额头,憨厚地笑了:“阿容喜欢就好!”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质子府处理交接事宜,压根不晓得唐青容已成了马希声的通房丫鬟,如今心里充满了对唐青容的念想。 唐青容无法承受高欢离那炽热的目光,心里觉得南楚唐青容处处留情还真是个麻烦! 她有些生硬地笑了笑,客气地对高欢离提议道:“阿离,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忙活,定是累坏了,不如回房休息一下?” 岂料,她的无心之举却让高欢离受宠若惊。 在高欢离的记忆中,从小到大,唐青容从不正眼瞧他,每回他想与她说话,总会被她无视,更别说关心他了! 因而,高欢离认定唐青容的关心是出自感受到他的心意,心情颇为激动。 他欲想上前将唐青容拥进怀里,却又不敢,最终还是笑容腼腆地回应:“阿容你对我真体贴!只是我待会要去高府一趟!” 唐青容惊疑,想到高欢离与高郁之间的关系,好奇地猜问:“去高府?难道你爹终于肯与你相认了?” 高欢离黯然伤神:“不是!我爹他近日因“拓里”之事被弹劾,很不开心,我想去看看他!” 面对如此赤诚的孝心,唐青容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可又按耐不住耿直的心:“阿离,恕我直言,你会被赶出来的!” 高欢离难过地笑道:“放心,我就在门口瞧瞧!” “……” 唐青容着实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好,便任由他去! 如今有了这一百两黄金,她决定从商。俗话说,有钱使得鬼推磨,有了钱,她便不愁没人替她找欧阳北城! 南楚重商,是块从商宝地,四通发达,朝廷又奉行奖励农桑、发展茶叶、倡导纺织、重视商业贸易,这有利于大力发展与中原和周边的商业贸易。 而茶税为南楚主要税收来源,为促进茶叶的生产与贸易,朝廷采取“令民自造茶”、“听民售茶北客”的宽松政策,让百姓自己制造茶叶“以通商旅”。 唐青容从中窥见商机,便挑中了茶行。 她打算利用这一百两黄金低价收购茶叶,再以此自创专属茶叶,提高档次,销往中原地区的商人。开始创业,独立起家风险过大,况且她并不熟悉这南楚本土风情,得找个合作伙伴,而她思来想去,只想到茶园庄的庄主庄逍遥。 庄逍遥与顾长歌交情匪浅,若借顾长歌的名义去见庄逍遥,他定会给几分薄面,只是,顾长歌乃是个如清风朗月的奇女子,行事但求光明磊落,不屑于小人行径,商人间惯用的手段自是不入她的法眼,唐青容不敢带她一同前去。 她衡量了一下,到将军府向顾长歌借玉佩一用,借此信物让茶园庄的人深信她与顾长歌关系匪浅。 出来行事,她自是以男子装扮示人,这庄内之人自是认不得她,只当他是与顾长歌同等尊贵之人。她找到上回伺候她的下人,在其带领下,顺利与庄逍遥相见。 与之客套了一会后,她开门见山地说道:“逍遥庄主这茶园经营得不错,想必订购者趋之若鹜,不晓得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与您合作?” 涉及利益,庄逍遥的目光变得精明:“哦?雨公子想要怎么合作?” 唐青容心里思量,如今缺乏的是人脉与货源,而这两者恰巧是庄逍遥拥有的资本,若在此种情况下博得与他合作的机会,只能自己吃亏一些。 与商家谈合作,不能泄露自己的底气,她敛了敛神色,胸有成竹地提议道:“我打算开设商业货栈,组织商人收购茶叶,自制祖传茶种销往中原地区的商人。若逍遥庄主加盟,为商业货栈介绍客户,将来盈利获得,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岂料,庄逍遥仰天大笑:“哈哈哈……雨公子,你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啊!” 唐青容不晓得他此话为何意,试探着问:“你这是答应了?” 然而,庄逍遥却板着脸:“雨公子,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可这想法过于异想天开便不行。庄某看在你是顾将军友人的份上,奉劝你不要涉足茶行!” 唐青容觉得此人变脸也太快了,这前后反应有些微妙,她试着向庄逍遥争取机会:“逍遥庄主,这并非是异想天开,你只要给我介绍一位外来客商,我必能证明这是切实可行的!” 然而,庄逍遥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下令:“来人啊,送客!” 唐青容觉得庄逍遥这态度变得实在诡异,弄不明白何处出了错,只能努力争取:“逍遥庄主,你考虑一下,你考虑——” “嘭!” 可惜,人家毫不留情地关上大门,谢绝她的一切。 “可恶!” 唐青容用力踢了大门一脚,心里很憋闷。 她很不甘心,认为自己的想法完全没问题,于是努力不懈地去接触其他茶叶商人,可遗憾的是,皆吃闭门羹。无奈之下,她唯有亲自去找外来商客,可悲剧的是,因语言不通造成了误会,她被外来商客的保镖追打,很是狼狈。 意外的是,在她被那些凶恶的保镖围攻时,马希范竟然出现,还出手救了她。 唐青容不晓得马希范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只是被对方牵着手逃跑时,心中很是忐忑,惊惧地甩开他的手。 她害怕两人独处时,马希范趁机向她报复! 马希范对于她的抗拒深感不悦,从前她对自己皆是刻意讨好,如今却处处提防着自己,此种感觉他很是不喜。 他得打破这道防线,便深情凝视着唐青容,温柔地劝说道:“容儿,你别再找那些茶叶商人了,即便你出价再高,他们也不会与你合作的。” 唐青容在四处碰壁后也察觉到此点,便问:“为什么?” 马希范对她有此一问感到意外,困惑地解释:“长沙府都的茶行生意一直被高郁垄断,难道你不知晓?你这是在跟高郁抢生意!” 唐青容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茶叶商的态度如此怪异,原来他们是身不由己! 高郁是楚王身边第一红人,总管南楚商务,谁敢得罪他?背着他与别人做生意呢? 可贩卖茶叶是一块肥肉,商机无限,唐青容不想就此打退堂鼓,决定回去跟唐半初商量应对之策。 她客气地向马希范拱手道:“多谢四殿下提醒,也多谢四殿下方才出手相救!奴婢先行告辞了!” 她生怕马希范不让她离开,行走的脚步奇快。 马希范见她避自己如蛇蝎,不想就此与她分开,忍不住向疾走的唐青容问道:“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何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吗?” “……” 唐青容停下了脚步,身体僵住了。 她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着,浑身不自在。 马希范见唐青容为自己停留,脸上一喜。 他认为唐青容依旧残留对自己的感情,言辞真切地说道:“容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我知道你此刻心里没我,但没关系,我可以等,我相信假以时日,你定能被我的心意打动的!” 唐青容盯着眼前这变态跟踪狂,只觉得后背一阵阴寒,拔腿便跑。 马希范欲想追上去,却被一名蒙面女子阻拦。 马希范欲想发怒,蒙面女子却忽然恭敬地下跪,递给他一张纸条。 他似乎猜到字条的内容,迟疑了一下,终究打开那张字条。 只见字条上赫赫写着“慎记,唐青容,可利用、可玩之,不可动情,若脱离掌控,杀!” 刹那间,他方才那温情脉脉的眼眸骤然变得狠毒,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字条一把塞进那名蒙面女子的嘴里。 待蒙面女子将字条吞咽下去,他挑起蒙面女子的下颚,往唇上亲了亲,露出阴森的笑容,道:“我目前还不想杀唐青容,你继续留在她身边,等我的命令!” 蒙面女子痴情地凝望着眼前这位温柔多情,实则心比任何人冷酷狠毒的男人,痛苦地应声:“遵命!” 第五十四章,风起云涌之夕 第五十四章,风起云涌之夕 唐青容神色惊慌地逃回衡阳府,不敢回自己的厢房,径直往唐半初的厢房跑去。 正在替王长孙做功课的唐半初被她激动的关门声吓了一跳,瞧着她那鬼祟神色,忍不住调侃道:“姐,你又做亏心事了?” 唐青容白了他一眼:“我是碰见马希范了!” 唐半初瞧着唐青容神经兮兮的模样,觉得有种撩人的可爱,忍不住逗她:“哦,原来是红杏出墙!” 这世间之变可真奇妙。他的姐姐失忆前,爱马希范爱得死去活来,为了讨他欢心不惜一切,可失忆后,避之如蛇蝎,将马希范的温柔深情看作是报复的手段。 他不晓得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天意弄人,眼前的姐姐比以前更让人心动。 唐青容往他的肩上甩了一个刀手,训斥道:“好好说人话,别总学马希声说鬼话!” 唐半初头一回碰见有人形容马希声的话是鬼话,被逗得捧腹大笑。 他见唐青容要生气了,慌忙敛起笑意,贴心地哄道:“好吧好吧,听姐的!” 他本就长得稚嫩秀气,忽然冲着唐青容甜甜一笑,唐青容如沐春风,心中的怒气瞬间消散了。 唐青容心里感叹,这唐半初男生女相,气质纯净,还真是人世间的一股清流啊! 她见唐半初眸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眸晶莹透亮,迷人十分,不禁怦然心动,欲想扑过去狠狠地拥抱他一把,随后觉得自己疯了,尴尬地背过脸去。 唐半初不晓得唐青容何以忽然脸泛霞光,困惑地伸手抚摸:“姐,你怎么啦?为何脸如此红?” 唐青容心虚地打掉他的手,眼神闪烁:“没、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刚才跑得急!” 她深觉不能让自己如此紧张下去,慌忙找些正经话题来聊:“初初,我想做茶叶生意,可长沙府的茶叶生意被高郁垄断了,无人敢跟我合作,你有什么法子?” 唐半初蓦然一怔,觉得唐青容这话题转移得有些不寻常。 他察觉到唐青容的紧张,不晓得是为何。 他无法将风流多情的姐姐与睿智狡黠的商女联系在一起,只当这是唐青容转移话题的玩笑话,便不正经地笑道:“姐,你居然想从商?就你这智商,我看还是算了吧!” 唐青容见唐半初不将她的雄心壮志当一回事,便双手合十,楚楚可怜地向他撒娇: “初初!给姐一个机会吧!” 面对这般风情的唐青容,唐半初莫名地害羞,结巴了:“好、好吧!我替你想、想!” 他的姐姐从不会这般,他简直无法适从。他觉得自己要疯了,居然觉得眼前的唐青容不是他的姐姐! 唐青容是个敏锐之人,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令人无法适从,简单地应了两声,便出去干活。 今日马希声要带顾长歌到练兵场操练士兵,不在府上,她不用伺候,只负责打扫书房,清闲得很。 待马希声回府,人家也不要她伺候,点名要小丫过去伺候,她耸了耸肩,便回房休息。 只是,两块木板的空间着实狭窄,一整个晚上,她都从板上摔下来好几次,根本无法入睡。 睡眠乃人生大事,她觉得此事必须找马希声好好谈谈,便打算天亮后去找他,可她一把打开门,却瞧见高欢离面无血色地站在门口。 她吓了一跳,愠怒道:“阿离,一大早的,你干嘛站在门口吓我?” 高欢离气若游丝地向她笑道:“阿容,能见到你实在太好了!” 言毕,他两眼一翻,“噗”的一声,笔直倒地,晕死过去。 唐青容这才发现他的后背全是血,他所站立的地面积着一滩血,顿时吓得慌忙大喊:“天哪,来人啊,救命啊!快去请吴大夫!” 她的高音喊声瞬间引起了全府的关注,管家即刻派人去请吴大夫,自己与唐半初将昏迷不醒的高欢离抬回他的厢房。 待他们安置好高欢离后,吴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赶来,紧张地为高欢离诊治。 唐青容站在唐半初的身旁,听到吴大夫说若是“晚了一步,这人便没了”,心神一震。 昨日人还生龙活虎的,今日便差点成了鬼,究竟发生了何事? 正想着,一向与高欢离亲如兄弟的唐半初愠怒地提问: “究竟是何人,下如此狠手,害高大哥差点丧了命?” 唐青容回想起昨日见高欢离的情景,觉得此事定与高府有关,便道:“昨日他说去探望他爹,难道……” 她还没说出猜想,深知高欢离与高府恩怨的唐半初便激动地喊道:“高大哥一定是被高府的人打成这样的,我去告府讨个说法!” 唐半初满腔怒火,持剑跑出去,唐青容与之同仇敌忾,左右张望,随手拿了一把弓,尾随身后。 然而,他们踏出了门槛,却传来马希声的低沉怒喝声:“不许去!” 众人见马希声驾临,纷纷行礼相迎:“殿下!” 马希声看了激愤的唐半初一眼,并不去责怪他,而是走到唐青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高郁是你能招惹的吗?” “……” 唐青容低着头,不吱声。 她晓得高郁是楚王身边第一红人,就连马希声平日里也要礼让几分,自是不是她这种小丫鬟能惹得起的。 可她是高欢离的发小,唐半初的姐姐,怎能不跟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上呢? 马希声见唐青容低头不语,沉静如湖的眸变得幽暗,命令道:“给本殿乖乖待在府上,不许出府,听到没有?” 他的话语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厉,命令的语气带着号令三军的军威,令人不敢不从。 唐青容心神一抖,慌忙应声:“听到了!” 马希声得到满意的回复,方让众人免礼。 他的视线并不曾离开唐青容,而因她站起来,他方清晰地瞧见她的神色,不禁蹙眉:“你怎么变得如此憔悴?” 提起这个,唐青容心里委屈,不禁腹诽:还不是你那两块床板害得,我整晚都无法入睡! 她见马希声在等自己的回复,不敢直言心中之语,便换个委婉的说法:“殿下,我认床,不是我的床我睡不着,能把我的床给换回来么?” 马希声托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一番,道:“那你睡我的床,早点认准它,免得你下半辈子都睡不着!” “……” 众人偷偷抿嘴窃笑,唐青容的表情僵了。 ※※※※※※※※※※※※※※※※※※※※ 更多精彩内容,请收藏关注! 第五十五章,与王家少爷初次邂逅 第五十五章,与王家少爷初次邂逅 马希声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惊人之言所带来的效应,转身吩咐小丫:“本殿要去江左巡视,你给本殿看着她!” 小丫眼睑轻垂,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暗光,行礼应声:“诺!” 马希声察觉有些异样,深深地看了小丫一眼,并未说什么,领着杨昭遂一同离去。 待马希声离开衡阳府,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与唐半初一同前去照看昏迷不醒的高欢离。 唐青容见高欢离昏迷中不断念着他爹,深感高欢离对亲情的渴望,内心很是动容。 俗话有言,虎毒不吃食儿,骨肉之情乃是天性,她不信高郁待自己的儿子如此狠心,此事她得替高欢离讨回一个公道。 如此想着,她站起来,对唐半初打了个眼色:“初初,我们走!” 唐半初心领神会,见唐青容迈向门口,跟上前去,似笑非笑地调侃她:“姐,你这脸变得也忒快的,刚刚还对殿下言听计从,殿下走了,你立刻就违抗他的命令!” 唐青容知道唐半初在取笑自己的阳奉阴违,理直气壮地说道:“他不在,听他的话我是他孙子!” 他们二人机灵地躲过小丫的视线,偷偷来到高府门前。 据闻高郁此人目中无人,高府上下亦随他,唐青容与唐半初打着衡阳府的名号前去拜访,可下人瞧见只有他们二人,只冷漠地说了一句“我家老爷不在府中”,便不理会他们,任由他们站在门外。 唐青容忍着心中的憋闷,上前解释他们其实是来拜访高夫人的,然而,守门家丁只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 唐半初对高府狗眼看人低的行事作风早已司空见惯,欲想劝说唐青容离开,无奈唐青容执拗得很。 唐青容生平最是厌恶此种人,气恼地带唐半初去借来一个大鼓和铜锣,回来在高府门口敲锣打鼓,高唱《死了都要爱》。 高府的下人们终究忍受不了这般折腾,慌忙进府请出高夫人。 高夫人虽在深闺,但对高欢离的动向了如指掌,自然认得唐半初与唐青容姐弟,也才想到他们是为高欢离而来的。 她不屑地冷笑一声,打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招呼不打一个便厉声下令道:“管事的,将这撒野的丫头给我狠狠地掌嘴!” 高府管事似有忌惮,上前提醒道:“夫人,他们是衡阳府的人!衡阳殿下是出了名的护短护下人,若是打了他们,恐怕得罪了衡阳殿下!” 高夫人见他如此敬畏,心中大为不快,故意大声说给唐青容与唐半初听:“衡阳府又如何?我家老爷用得着看马希声脸色吗?给本夫人狠狠地掌嘴!” 唐青容慌忙躲在唐半初的身后,唐半初默契地将她护在身后,强势地怒瞪前来给唐青容掌嘴的下人:“你们谁敢动我姐,我让你们一辈子在黄土下面生活!” 高府的下人忌惮唐半初的身份,不敢上前。 虽说唐半初是个下人的弟弟,但他深得皇上与王世子的赏识,不仅是德妃的义子,还是王长孙的伴读,与朝中诸位大臣交好,若是贸然动他,恐怕麻烦很多! 高夫人明白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便打消了念头,盛气凌人地放出话:“野丫头,回去告诉高欢离那个死贱种,别以为找马希声做靠山,我就会让他进这个家门,今日我没打死他是他命贱,下回再让我看到他,就没这么幸运了!” 闻得此言,唐青容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把阿离打成这样的!高夫人,你这样做,就不怕高大人责怪吗?” 高夫人瞧见高郁的马车由远而近地回来,不屑地冷笑:“呵,是吗?” 她理了理容装,待高郁下了车,神色傲慢地问高郁:“老爷,听说你那个儿子要死了,你要不要去衡阳府看看他啊?” 高郁正为“拓里”一事烦心,如今瞧见衡阳府的人前来为高欢离闹事,夫人又拿此事前来试探他,心中大为不快。 他极为冷淡地回了一句“死了就死了,夫人莫要拿这种小事烦我”,便烦闷地进府里。 高夫人顿时得意地对唐青容笑道:“听到没有,你以为我家老爷不知道我干的这些事吗?我们老爷眼里根本就没有那个野种,况且,他之所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赖我们王家在商场上支持他,你认为他会为了那个丑儿子,抛弃荣华富贵么?” 言毕,她带着不可一世的嘴脸,大摇大摆地回府。 唐青容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此话还真有理! 她本想前来劝说高郁去探望一下可怜的高欢离,可如今看来,是痴心妄想了。 她估摸着出来也有些时辰,便与唐半初打道回府,不巧的是,碰见了一群无良恶霸正在欺压一对母女。 得知这群恶霸正替无良奸商逼迫这对孤儿寡母交出地契,不待唐青容吩咐,唐半初已出手教训那群恶霸。 令人意外的是,这群恶霸挨了打竟然不走,还气势汹汹地搬出高郁的头衔。唐青容恼了,向唐半初打个眼色,让他下手重些。 恶霸见势不妙,即刻从隔壁花楼里请出了一位名叫王汉坚的花花公子。这位王汉坚左右拥抱地从花楼里走出来,身上带着浓重的脂粉味与酒气,举止神色很是轻佻。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得罪我王汉坚,活腻了是不是?!” 他说此话时本是凶恶,可由于醉了,弱了气势,脚跟有些不稳,若不是身旁两名花楼女子及时搀扶,恐怕跌倒在地。 唐青容不认识眼前此人,可瞧着此人的光鲜衣着与那有恃无恐的模样,便猜到此人背景不凡。 她偷偷向唐半初打听,得知此人竟然是经商世家王家的独苗,高郁与高夫人的侄子,瞬间想到一个词,冤家路窄! 既然是冤家,唐青容自然不会跟他客气,疾言厉色道:“王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让手下欺负妇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汉坚注意到灵秀动人的唐青容,目光变得暧昧下流:“小娘子,你跟相公我回家,便知晓我这里有没有王法了!” 此言一出,伴随着王汉坚手下下流的笑声。 唐半初气得想要上前教训,却被唐青容一把阻止了。 唐青容不动声色,笑意盈盈地上前,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提议道:“王公子,人家现在就等不及了,不如,我们到花楼包间里吧!” 言毕,她故意向王汉坚送上勾魂的秋波。 王汉坚顿时心神荡漾,一把将她搂入怀里,笑得十分下流:“哈哈哈,小妖精,本公子就喜欢你这么知情识趣的!” 言毕,他一把将唐青容横抱起来,急色地往花楼走进去。 及至厢房,待王汉坚将她放下,她故作温柔地让王汉坚去关门,自己轻手轻脚地尾随身后,顺手拿起一个花瓶,一鼓作气地将人砸晕在地,而后将人五花大绑,用墨水染黑他的脸,剃掉他的眉毛与头发,吊在悬梁上。 她换上从王汉坚身上剥下来的衣服,打扮成男子模样,从窗户偷溜到隔壁厢房,瞧见人家正在办事,便偷偷将男子的衣服顺走,从窗户沿路爬回去。 换上男子的衣服后,以男子模样走出厢房的她并未被他人发觉,她将一名花楼下人唤来,将从王汉坚身上摸出的银票塞给那名下人,吩咐她不到明日,不要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厢房里的人,若是有人前来询问王公子在何处,便告知他们人已离开。 这名花楼下人穷尽一生皆无法得到如此多的银子,连连点头。 她换上从王汉坚身上剥下来的衣服,打扮成男子模样,从窗户偷溜到隔壁厢房,瞧见人家正在办事,便偷偷将男子的衣服顺走,从窗户沿路爬回去。 换上男子的衣服后,以男子模样走出厢房的她并未被他人发觉,她将一名花楼下人唤来,将从王汉坚身上摸出的银票塞给那名下人,吩咐她不到明日,不要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厢房里的人,若是有人前来询问王公子在何处,便告知他们人已离开。 这名花楼下人穷尽一生皆无法得到如此多的银子,连连点头。 唐青容神清气爽地走出花楼,装模作样地来到妇孺身旁,厉声斥责那些恶霸:“你们这群恶霸上回说你们是替高大人办事,可本公子去高府求证过了,根本没这回事!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拿高大人的名头来作恶,不想活了!” 地痞恶霸们完全不晓得眼前这位俊秀男子是何许人物,顿时懵了:“你、你是何人?” 唐青容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煞有介事地大声宣布:“你们给我竖起耳朵听着,她们的地契房子,早已被我们衡阳府买下,若想要,来找衡阳殿下!” 地痞恶霸闻得马希声大名,纷纷面有惧色,茫然不知所措,慌忙遣人去找王汉坚,得知唯一依仗之人早已离开,他们慌忙灰溜溜离去。 唐青容确定他们离开后,随同寡妇进屋,不待寡妇开口询问,便开门见山地说道:“大娘,方才我这么说只是权宜之计!可买下你这地契和屋子这事是真的,还望大娘成全!” 第五十六章,一丘之貉 第五十六章,一丘之貉 “这……” 寡妇错开唐青容的视线,不愿回应。 唐青容知晓寡妇的为难,便真诚地提醒:“大娘,我知道你不愿变卖祖上产业,但王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与其被他们抢去地契,不如拿着我给你的钱离开长沙府都。” “……” 寡妇抬眼看了唐青容一下,依旧低头沉默。 唐青容看出她的心动,继续进言:“大娘你放心,钱财方面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王家是怎样的行事作风相信你很清楚,为了你的孩子,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她看得出寡妇还在犹豫,便与唐半初转身离开,而他们的离去让寡妇着急了。 寡妇虽不情愿,但别无选择,唯有将地契交给唐青容:“公子,我接受你的提议!” 唐青容莞尔一笑,让唐半初去雇一辆马车,待寡妇收拾行李后,一同送他们母女出城。 回府的路上,唐青容感觉有些乏了,便靠在唐半初的肩膀上,闭目思考下一步该如何部署。 唐半初忽然冷不丁地给她抛来这么一句:“姐,我不喜欢你刚才对王汉坚那样!” 唐青容怔了一下,不晓得唐半初为何如此不悦,也懒得探究,识趣地说道:“好吧,既然我家初初不喜欢,姐以后就简单粗暴点!” “……” 唐半初低头凝视着唐青容那俏丽的侧脸,清澈的眸里有着不该出现的情愫。 唐青容并未察觉唐半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继续保持闭目思考的状态。 如今地契在手,她也当众宣布寡妇的屋子已卖给衡阳府了,即便王家与高郁不将马希声这位衡阳殿下放在眼里,相信王家与高郁不会公然来抢地,也不会闹到衡阳府。 她思量了一番,此处虽临近花楼,可亦属旺地、人流量极大,勉强可做茶叶商铺与制作工坊,况且,她别无选择,好地方皆被王家与高郁霸占了。 接下来,便是聘请工人与茶艺师傅之事,工人好找,只是这好的茶艺师傅早已被王家与高郁承包,她去何处寻找技艺高超的茶艺师傅呢? 接下来的几天,果真如她所料,面试者虽多,但皆无好的茶艺师傅。 她考虑着是否派唐半初出城寻找,正巧此时朝廷颁发新的从商制度,从今日起,南楚各地设置商业货栈,朝廷署都军判官高郁总管此事,他将会选拔一名商会长组织商人收购茶叶,茶商号为“八床主人”,销往中原地区的商人,以为南楚换回战马和丝织品。 唐青容不曾料到自己苦心琢磨出来的生财计策竟成了朝廷的发展商业政策,心里充满了困惑。 此计策她只说与庄逍遥一人听,既然长沙府都的茶叶生意皆被王家与高郁垄断,那她有理由怀疑庄逍遥与高郁之间存在这某种关系。 唐半初人脉广阔,熟知长沙府都的一切人事,她向唐半初求证:“初初,庄逍遥跟高郁是什么关系?” 唐半初正在认真面试茶艺师傅,被唐青容忽然一问,困惑地看向她,道:“表面上,庄逍遥是茶园庄的庄主,高郁只是偶尔去品茗的客人,其实他是高郁的得力手下,替高郁管理茶叶生意!” 唐青容的神色顿时沉了,原来他们是一丘之貉! 高郁是朝廷命官,自然不能以权谋私,让朝廷得知他利用权力垄断商业,为自己谋财,因而他暗中安插自己的手下替自己在明面上管理产业。身为他的手下,庄逍遥自然想方设法地讨好他。 那日庄逍遥得知她的谋财之道,其实便有了这夺取之心,为了断了她的念想,卑鄙地嘲讽她痴心妄想,而转头将此计策献给了高郁。 高郁本身有才,自然晓得此条生财之道的精妙,近日因“拓里”之事他受到了楚王的冷落,自然迫不及待地向楚王献上这条计策。 如今南楚实施此种商业制度,想必不可一世的高郁又重新获得楚王的宠信了。 如此想来,她倒是被庄逍遥给坑了! 从商的果然皆是老狐狸! 唐半初见唐青容半天不回应,关切地询问:“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庄逍遥欺负你了?” 唐青容本已在心中想得坦然,可如今被唐半初如此一问,委屈之感一涌而上:“初初,我被庄逍遥那孙子给阴了!高郁献给楚王的商业政策是我的生财之道!” 唐半初怔然,他的姐姐何时变得如此聪慧? 他见唐青容如此难过,心里跟着难受,便道:“姐,我带你去找庄逍遥算账!” 唐青容闻得此言,瞬间变得冷静:“初初,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敌强我弱,去算账吃亏的是我们,等我们强大了,再跟他慢慢算!” 想到日后教训庄逍遥的场景,她眯缝着眼眸,射出凶狠的精光! 唐半初不喜欢她露出这般神色,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脸:“姐,别做梦,快点挑选茶艺师傅,再没茶艺师傅,你的店就开不成了!” 唐青容快速扫视了一下眼前的四位茶艺师傅,思量了一下,挑了两位长相不俗的留下! 这两位茶艺师傅一看便知是个新手,无法担起茶艺师傅的责任,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挑选,唐青容已对寻找茶艺老师傅不抱期待了。 既然找不到现成的,她唯有吃亏一点,给点学费培训出两个能用的! 她相信此事必定有王家或者高郁的从中作梗,便凑到唐半初的耳边,吩咐他悄然将这两位茶艺师傅送到城外拜师学艺。 待唐半初带着两名茶艺师傅出城后,她去探望了一下高欢离,见其伤势好了许多,便不打扰。 马希声到江左巡视已有段日子,至今未归,马希旺与顾长歌近日似乎也没来府上,她随意清扫了一遍书房后,又偷偷溜出府。 今日是长沙府都的商业货栈开启,茶叶商必定纷纷踊跃而至,而商会长此位置高郁本想安排让他的老丈人,王家的现任当家王计舟来当,不料长沙首富朱富贵也来争位,为了避嫌,他不得不举行一场民主选拔。唐青容作为商业新秀,自然不能错过此等盛会。 她在铺子里挑了三位孔武有力的生面孔,以雨公子的男子身份前去凑热闹。 因商会长不曾选出,暂由衙门大人组织商人收购茶叶,而到场的茶叶商皆记录在册,参选此次商会长竞选的投票。唐青容庆幸朱富贵的女儿朱凤来与王老当家的儿子王汉坚没有出现,以四海茶铺的雨老板登记身份,低调地从王老当家与朱富贵面前路过。 考虑到资金问题,她此次只能低价收购一小批品质还算可以的生茶叶,正准备吩咐三位工人将其带回商铺,不料马希范那阴魂不散的如鬼魅般出现在面前。 她惊魂未定,便被马希范一把捞上马,劫持而去。 为了不让自己坠马身亡,她唯有被动地抱住马希范,苦闷地忍耐着。 ※※※※※※※※※※※※※※※※※※※※ 每日收藏一章,人品多一章啊 第五十七章,唯爱不快 第五十七章,唯爱不快 马速极快,不到一盏茶功夫,他们便抵达一家规模盛大的商铺。 唐青容被马希范从马上抱下来,站立在这家闻名长沙府都的商铺面前,惊魂未定,不懂马希范带她来此处有何目的。 她心情忐忑地盯着马希范,马希范回以温柔多情的笑容,道:“容儿,喜欢吗?我知道你想从商,需要商铺,特意买下这家商铺送给你!” 被长沙府都的“万人迷”四殿下如此刻意地讨好,换作是旁人,定会受宠若惊,可唐青容却深感惊悚。 她虽然看上去并不可靠,但并不傻。 她是马希范仇恨之人的人,三番四次破坏马希范爱妹的婚姻,坏了他们拉拢势力的好事,以马希范睚眦必报的狠毒性子,怎会诚心讨她欢心呢?这当中必有诈! 虽然无法猜测马希范为何这么做,但她肯定这是马希范报复的手段,慌忙宛然拒绝:“感谢四殿下的美意,奴婢已有商铺了!” 马希范见唐青容待自己如此生疏,心里不悦:“你那算什么商铺,宅子古旧,临近花楼,怎可与这家商铺相提并论呢?” 察觉自己的怒意吓到了唐青容,他敛了敛神色,柔声说道:“容儿,若你继续呆在那个商铺,必成王家与高郁的眼中钉,他们不是你能招惹的!” 唐青容心里却在腹诽:连你都招惹了,还怕多几个么? 这家商铺在长沙府都可是赫赫有名,老板的生意正做得如火如荼,若不是使用某些手段逼迫他,他怎会将商铺转卖?如此得来的商铺,教人如何安心接受? 唐青容客气地向马希范笑了笑,委婉地说道:“有劳四殿下费心了,店铺是奴婢真金白银从卖主那里买来的,奴婢相信王家跟高大人必定不会为难奴婢!” 马希范被唐青容这份天真逗笑了:“呵,罢了,你随我进来吧!” 他无视街上那些来自世俗的目光,温柔地牵着唐青容的手,笑容邪魅地领她走进商铺。 唐青容欲想挣脱,无奈对方收紧忒大,唯有苦着脸随他而去。 进入内堂,她瞧见整齐排列的队伍,愣住了:“这是……” 马希范娴熟地搭着她的肩,动作亲昵地凑近她,笑道:“容儿,我得知王家一心打压你,让你无法找到茶艺师傅,故特意为你招来十一名茶艺师傅,还有这些武艺师傅保护你和你的店铺!从此刻开始,你便是他们的老板了!” 在场之人似乎早已得到马希范的指示,闻得此言,异口同声地向唐青容喊道:“老板好!” “额……” 唐青容头一回享受此种待遇,感觉很是酸爽。 像她此种小老百姓,拼死拼活也恐怕熬不到这般出头,可人家随手勾一勾,便随时拥有,如今只要她点头,便可轻而易举地得到! 这份诱惑着实难以抵挡,可她亦无法消受! 眼前此人可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四殿下,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陈夫人爱子,她家殿下的死对头,接受他刻意赠送之物,指不定下一刻不幸便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唐青容下意识地拉开与马希范之间的距离,战战兢兢地回绝:“感谢四殿下美意,只是奴婢资金有限,着实雇不起这么多人,奴婢还要回衡阳府替殿下打扫书房,先行告辞了!” 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趁早开溜吧! 不管不顾地逃回衡阳府,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迎面却撞见了怒火中烧的小丫。 小丫觉得如今的唐青容比从前更不守规矩,在衡阳府来去自如,如泥鳅般让她无法逮住。虽则唐青容如今是通房丫鬟,身份比她高一等,但马希声临走前吩咐她看着唐青容,如今唐青容变得无法无天,她自然责无旁贷,逮住人便在院子里训斥个不停。 小丫有一项过人的技能,训起人来腰不酸、气不喘,时长特别长,气势能震退身旁的飞禽走兽!唐青容恰巧最怕别人念叨,因而,在这府邸里,小丫成了她最怕的第二个人。 唐青容瞧着日落西沉了,小丫依旧在嘟嚷个不停,下人们就连大黄瞧见她也自觉地躲开,心里很是纳闷:马希声究竟从何处捡来如此神人? 唐半初回府后,唐青容特意向他询问此个问题,得知小丫竟然是马希声成年时德妃送来的侍寝丫鬟,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据闻小丫原名为楚乔,乃南郡郡王的掌上明珠,郡王得知马希声将要成年,欲想拉拢,便将楚乔送到德妃的面前,意欲与马希声结为姻亲,岂料袁家与其他家族大臣亦送来自己的爱女,德妃唯有将这些闺阁女子的画像皆送往马希声府上,让马希声来挑选。 只是,马希声向来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不看一眼别拒绝,德妃哪容得了他如此任性,三番四次派人前来叨扰,马希声腻烦了,便开出条件“谁愿意当他的侍寝丫鬟,便能来他的府上”。 若是接受此等条件,等于自降为奴,如此屈辱,那些官家女子自然无法接受,纷纷退出。令人意外的是,小丫竟不顾郡王的反对,毅然接受,而郡王承受不了这等屈辱,在小丫住进衡阳府那日,与其断绝父女关系,剥脱其名。 无人理解小丫为何如此坚决,觉得她如此牺牲,必定感动马希声,得其垂怜,然而,铁石心肠的马希声只赐予她名字与丫鬟身份,却从未临幸过她。 此时此刻,唐青容着实佩服小丫的坚强,换作他人遇到此种事,估计不疯也不能好好活下去吧! 小丫一心想要做马希声的通房丫鬟,如今让她给做了,她还隔三差五地惹小丫生气,实感过意不去。 她想,这几日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府上,给小丫顺顺气吧! 接下来的日子,她黏着小丫熟悉府中大小事务,做好丫鬟本分,将商铺之事暂时交给唐半初打理。 商铺在唐半初的管理下逐渐走上轨道,只是他们在炒茶方面缺乏人才,炼制出来的茶叶品质很一般,如此一般的茶叶,外加王家的刻意打压,恐怕他们很难有赚头。 唐青容思索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茶叶与众不同,令全城之人争相抢购呢? 她冥思苦想,始终理不出头绪,便到院子里拔草,巧的是,碰见高欢离在练武。 高欢离经多日的修养,身子已好了许多,见到她来,一如既往地羞涩低头。虽然醒来后得知唐青容已成了马希声的通房丫鬟,他的心里分外难过,但是想到对方是他最敬重的殿下,能让唐青容过上更好的日子,他唯有将爱慕藏于心底,真诚地祝福他们,守护他们。 唐青容早已习惯高欢离的木纳,主动与其打招呼:“阿离,你的拳脚功夫不错呢!” 高欢离面上一热,颇为自豪地回话:“是殿下教导得好!” 唐青容颇感意外,随意地嘀咕了一句:“他还有空闲教你们练武?” 高欢离一板一眼地说道:“殿下要求衡阳府的男子会武功,可觉得聘请武术师傅的费用昂贵,便亲自教我们了。” 唐青容暗中掐子一算,为了省钱,马希声从小教他们练武,自身年龄也不大,这份自信与吝啬真让她折服了。 她想到唐半初那不凡的身手,实在无法相信马希声能□□出如此高手,不确定地询问:“初初的功夫也是他教的?” 而高欢离神情笃定地说道:“是啊!” 唐青容心里暗叹:马希声这家伙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啊? 她觉得能教出马希声这般的本领,其师傅必定是个非凡的人物,不禁称赞:“嗯,殿下有一位好师傅,有机会我定要去拜访一下!” 指不定能顺利拜师学艺,转身她也能成为武林高手!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还未打响,高欢离便很扫兴地告知:“殿下没有师傅,殿下的武功是自学的。” 唐青容怪眼盯着他,怀疑道:“你逗我的吧!” 高欢离着急了,慌忙向她解释:“我说的是真的。殿下虽然是殿下,但从前过得比任何人穷苦。他很小便跟随他的皇叔四处行军,军中生活本是艰苦,加上殿下的皇叔是出了名的贪财之狼,殿下想从他身上学到本领,不得不省吃俭用,往他那里砸钱。” 唐青容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抠门,原来是从小养成的! 高欢离见唐青容不表态,生怕因自己的笨拙让唐青容与马希声心存芥蒂,真诚地说道:“阿容,其实殿下人很好的,你可以多点了解他,这样你跟殿下的日子才会过得好。” 唐青容不晓得高欢离为何忽然替马希声说好话,只觉得他误会了什么,懒得解释,直接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你还是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别总惦记你那个爹跟后娘,多想想自己!” 她此话也不过是一片好心,不料却引起了高欢离的不满。 高欢离严肃地表示:“阿容,你这话就不对了,百姓以孝为先,孝道未尽,我何以安身立命?” 唐青容实在无言以对,唯有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喜欢吧”,便去找唐半初。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如何解决出售茶叶的问题了! 第五十八章,何以安身立命 第五十八章,何以安身立命 众人皆知高郁此人性贪且奢侈,认为自己喝水的井不干净,用银叶护之,故而出了“拓里”一事,被忌恨者弹劾。若她借效仿此法秘制无杂尘茶叶做为噱头,指不定能引来百姓争相采购。 毕竟,百姓历来皆有向往官宦贵族生活的念想,若能体验一回当朝大臣才能享受的奢侈品,唐青容猜想他们必定有许多人心动。 她将此想法告知唐半初,唐半初认为此法妙哉,与其共同推动此方案。 起初,他们只是牛刀小试,并没有十成的把握,可宣传出去后,不出半日,前来采购之人竟踏破了门槛。他们见排队的百姓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长,后面还来了好几个有身份的贵族公子哥,便乘机采用拍卖出售的形式,将剩下的茶叶卖出去。 四海茶铺开张第一批货便如此大卖,知名度瞬间在长沙府都打响,这是始料不及的,他们与四海茶铺的伙计们皆高兴不已,对店铺的未来发展瞬间有了信心与期待。 在这个奴仆下人命贱如泥的时代,从商者即便富可敌国,亦不会给底下辛苦劳作的伙计们分享一些生意成果,只因他们骨子里认为这些替他们打工的伙计们只配给他们做事,可挥之则来,呼之则去,不配享受胜利的成果。 唐青容对此深有体会,因而拿出一些钱财分给四海茶铺的伙计们,并给他们放假一日。见他们皆感表涕零,欣喜不已,唐青容颇感自豪。 待伙计们皆散去,她与唐半初带着他们从商的第一桶金偷偷溜回衡阳府,躲在房中兴奋地清点数目。 唐半初从未想过他们能赚如此多钱,心中一把小激动:“姐,亏你想出这种馊主意!此事若是传到了高郁那里,他肯定气死了。” 唐青容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笑得神采飞扬:“是不是对我的智商另眼相看啊?” 唐半初向她拱手,做着搞怪的表情奉承道:“崇拜得五体投地!” 意兴阑珊之际,他心有感慨地说道:“哎呀,我还真想看看高郁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唐青容伸手摁了一下他的额头,提醒道:“别想,高郁看到我们,不撕了我们才怪!” 唐半初喜欢此种亲密,清澈的明眸看向在念叨的唐青容,露出甜蜜的笑意。 忽然,他察觉到外头的脚步声,警惕地向唐青容暗示,低声提醒:“嘘!有人!” 唐青容吓了一跳,不敢有所动作。 此时,外头传出了小丫沉静的声音:“青容妹妹,这青天白日的,你关门做什么?” 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瞧了一眼唐半初与箱子里的钱财,道:“小丫姐姐,我在换衣服呢!你找我何事?” 小丫听不出里头的动静,便催促道:“朱大小姐来找你,人在内殿候着,你快去找她吧!” 唐青容听到这久违的名字,心虚了。 这货来找她做什么?难不成认出她来了? 她与唐半初对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前去查探一番。 唐半初对朱凤来的到来亦感好奇,待确定小丫离开后,开门走向内殿。 唐青容即刻关上门,将自己的小金库藏在衣柜最里层,便开门到内殿察看情况。 从唐半初与朱凤来的交谈中得知,朱凤来此次前来只因受安宁郡主所托,给她送来厚礼,以表感激之情的,她即刻现身。 她见宝箱里装的皆是金银珠宝,眼眸一亮,对朱凤来讪讪地笑道:“郡主还真是的,我们是好朋友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还送什么答谢的厚礼呢,呵呵!” 话虽如此,但唐青容很自觉地将宝箱牢牢揽入怀中,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 唐半初察觉此点,偷偷抿嘴一笑,觉得自家姐姐变得越发有趣。 朱凤来似乎没察觉到唐青容的真实心思,动情地紧握住唐青容的手:“青容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既然郡主认你做好朋友,往后你也是我朱凤来的好朋友,我会常来找你玩的!” “额……” 唐青容可不想与其长期来往,万一被发现她便是死去的“爱郎”,可就糟了。 她委婉地拒绝道:“我只是个下人,有许多活要干,恐怕不能陪你玩!” 朱凤来怔然盯着唐青容,见她尴尬地笑了笑,蓦然醒悟:“对哦!不如我替你赎身吧,当奴婢总归不好!” 这是头一回有人主动替她赎身,她颇为感动,只是,眼前此人是朱凤来,她无法接受其美意,况且如今她也有了赎身的银子,何必欠他人人情呢! 如此想着,唐青容再次委婉地拒绝:“不用了谢谢,我想自己赎身!” 朱凤来头一回碰见如此有志气的奴婢,不禁对唐青容另眼相看,更觉得自己没错交这朋友。 她尊重好友的选择,仗义地表示:“好吧!如果你缺钱就来找我,我朱凤来别的没有,钱还是有的!” 唐青容着实不明白自己为何得朱凤来如此青睐,尴尬地回应:“一定!一定!” 她向唐半初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将人送走,不料朱凤来忽然热情地向她提出邀请: “对了,青容,我爹又向我倾慕的夜留香送出挑战书涵了,明晚将会在海边举行画宴,盛邀长沙府都的商贾贵族,你也来吧!” “这个……” 唐青容犹豫了。 她本身抗拒与朱凤来有过多的接触,可念及如今朱富贵与王大当家为了当上商会长争得不可开交,此次画宴必定商贾众多,王家的人必定前来掺和,身为商界新秀的她怎能错过此种商界盛会呢? 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她决定以朱凤来闺阁好友的身份前去一窥盛况,便应答道:“好的,我和初初明晚过去找你!” 朱凤来对于她的决定深感欢喜,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哎呀,青容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够赏脸的!老实说,这回我很紧张,留香总来偷我家的画,一定是因为迷恋上我了,明晚指不定偷画之时也将娇羞的我一并偷走呢!哎呀,我去,好羞涩啊!” “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的,你想太多了!” 唐青容与唐半初瞧着朱凤来在那里自个儿兴奋,忍不住耿直地打破其幻想。 朱凤来不以为然,再三叮嘱唐青容明晚一定到场,便排场隆重地离开衡阳府。 唐青容与唐半初心情复杂地回到厢房,各自在心中筹谋各自的事。 唐青容并未察觉唐半初的心事,心里想着如今有了银子,可请人去找欧阳北城了,便装了一袋银子给唐半初,让他到桃源居,借助桃园居的名义发出悬赏任务“寻找欧阳北城”。 待唐半初去办事后,店铺的伙计前来向她汇报茶铺的工作情况,她觉得这回的风头太过,容易树大招风,而送去培训的茶艺师傅还需一些时日方成气候,即便有茶叶也无法进行烘培制茶,便决定暂时歇业,花钱将茶铺装修翻新一番。 另外,考虑到长沙府都的原生茶叶皆由庄逍遥的茶园提供,若王家与高郁联手封杀她,四海茶铺无法购进茶叶,必须寻觅一块属于自己的茶园。此事不宜声张,不能走漏风声,必须暗中进行,因而不能交给伙计去办。 唐半初虽则人脉广,但他属于明显目标,一举一动皆受到高郁与王家的注视,容易被他们察觉她的意图,而她乔装打扮后不会受到关注,无奈毫无人脉,人生地不熟。 此事究竟交给何人去办,才稳妥呢? 唐青容在房中某处偷偷挖了个洞,将自己的小金库藏于其中,而后手撑着下颚,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正巧高欢离从她的窗前路过,她灵机一动,决定将此重任交给高欢离。 高欢离是马希声□□出来的贴身小厮,办事能力与人脉自然会有,而且他与唐氏姐弟感情交好,忠厚老实,唐青容自然不担心他会出卖她,加上高郁向来对这个儿子漠不关心,自然无人关注他的动向,此任务交给他,也是不错! 那么接下来,便是等待马希声的归来,与其商谈赎身事宜了! 马希声此次去江左巡视的时日似乎有些长,究竟何时归来,小丫与管家守口如瓶,唐青容唯有先与唐半初去朱家的画宴凑热闹了。 有夜留香的地方,自然有人群!瞧着这人山人海,百姓对夜留香与朱富贵之战的关注度,唐青容无不咂舌。 不知何时,朱富贵与夜留香之间的宣战成了长沙府都一大盛事,朱富贵的名气亦迅速崛起,本人对此深感满意。 唐青容不得不佩服朱富贵这只老狐狸,竟能想出借出夜留香的名气为自己增加号召力,今晚的画宴,即便是平日深居简出,不轻易请动之人,皆前来赴宴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众人谈得兴致勃勃之时,王家的人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了,王家的当家王计舟与其独子王汉坚也来了。 唐青容趁着王汉坚没注意过来,欲想拉着唐半初躲到人群堆里,岂料这位不靠谱的弟弟早已逃之夭夭。 第五十九章,前往朱家赴宴 第五十九章,前往朱家赴宴 她与朱凤来待在一处,容易成为王家瞩目的焦点,欲想找借口离去,却被朱凤来硬拽着与他爹前去迎接王家的人。 瞧着这阵势,想必这两家是世仇,上一代与下一代皆瞧对方不顺眼! 唐青容见无法脱身,急中生智,慌忙从袖中取出手绢,蒙上自己的脸。 朱凤来此刻眼里只有她最痛恨之人王汉坚,并未察觉唐青容的异样。而朱富贵的眼里也只有他的仇敌王计舟。 朱富贵身为宴会的主人,自然不会对王计舟下逐客令,只是皮笑不肉不笑地挤兑他:“哟,我还以为哪个不要脸的不请自来,原来是王兄啊!失敬,失敬!” 王计舟的儿子王汉坚顿时怒得直瞪眼:“朱富贵,你——” “坚儿,不得无礼!” 王计舟这只老狐狸相当稳得住气,假惺惺地训斥了儿子一句,而后笑里藏刀地回敬朱富贵:“祝兄,我今日前来,是好心劝你把这宴会给撤了!你屡次被一个小贼耍得团团转已经够丢人了,就不要再继续丢人了,否则你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王汉坚闻得此言,趁机落井下石:“就是,生的女儿丑就算了,还做此等蠢事,若是当了商会长,我们茶商界岂不丢死人吗?哈哈哈……” 他领着王家的家仆起哄嘲笑,志在让朱家颜面扫尽,无力与之争夺商会长之位。 打从幼时被王汉坚嘲笑容貌丑陋后,朱凤来对此人恨之入骨,如今被他如此当面嘲笑,还连带嘲笑她爹,她着实怒不可遏。 她用力推了王汉坚一把,厌恶地吼道:“你说谁丑了,你这花柳病的阉种,自己播不了种还天天往花楼里跑,你逗谁呢?” 王汉坚至今未能得一男半女,此乃他最忌讳之事,亦是王家最大的心病,如此被朱凤来拿来嘲讽,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他目露凶光地向朱凤来吼道:“你这没男人要的丑妇,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嘭!” 他的话还没讲完,已被朱凤来狠狠地揍了一拳。 朱凤来向啐了一口,趾高气昂地示威:“本小姐现在就揍你!怎么着!” 王汉坚气炸了:“丑妇,本少爷跟你没完!” 言毕,他顾不上往日的纨绔子弟形象,凶恶地上前掐着朱凤来的脖子,势要将其掐死。 朱凤来虽为女子,但并非是省油的灯,力气大得惊人,两手用力拉扯王汉坚的耳朵,势要扯下来。 一位是王家的独苗,一位是朱家的掌上明珠,两人厮打,自然引起两家的紧张。王计舟与朱富贵已顾不上场合与身份,急切地命人上前去救助,谁也不愿自家孩子吃亏。 面对此骚动,前来赴宴的宾客早已耳闻两家恩怨,自是与被官兵阻拦在外的百姓们冷眼旁观,而官府之人却不能置身事外。衙门大人慌忙带领衙门官差前来平息这场风波。 现场混乱一片,唐青容不愿卷入麻烦当中,犹豫着是否趁机开溜。 此时,夜空绽放烟火,一袭白衣在夜空中徐徐降落在亭子上,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那如神一般存在的侠盗夜留香现身在亭子上,顿时光芒万丈。 众人纷纷停止纠纷,皆看向亭子上。 夜留香一如既往地向众人鞠躬行礼,笑容肆意狂妄:“哈哈哈,真是个热闹的夜晚呢,长沙府的百姓们,你们准备好迎接奇迹了吗?” 温润略带沙哑的叫声,不羁痞气的笑容,洒脱的身姿,瞬间引起百姓的骚动,女子们痴迷的尖声呼叫! 衙门大人与朱富贵见夜留香现身了,无暇顾及其他,即刻指挥现场。 “夜留香出现了,快抓住他!” “不要抓他,快去保护那幅画!” …… 面对他们的紧张,官差的警惕,被逮捕的危机,夜留香依旧从容不迫,如表演者般向百姓们致辞。 “那么,下面请观赏我为你们准备的精彩表演吧!” 在烟火与灯光的映照之下,他留给夜幕一个邪魅不羁的笑容,转身挥动白披风,动作优雅流畅,令人移不开视线。 他纵身而下的瞬间,打了一声响指,刹那间,黑沉的地面上喷射出数十道烟火,引去了众人的视线。 待众人回过神来,一身白衣的夜留香竟然在众人头上的空中行走,借着微弱的灯光,唐青容发现他是在丝线上行走,而亭子与附近的林子何时牵上这丝线的,不得而知。 夜留香这狂妄的盗贼显然不将官府众人放在眼里,顺着丝线边与百姓互动,边走向摆放字画处。官差与朱富贵的人尝试爬上丝线,无一掉下来,会轻功之人皆飞上去尝试抓捕夜留香,无奈皆被夜留香击落。 衙门大人见此,即刻下令众人去保护字画,死守在那里,令人困惑的是,夜留香竟然忽然停下来,将身上的白披风散落到人群。 白披风恰巧盖住了王汉坚,王汉坚欲想扯掉,却不知为何无法挣脱,王计舟见此,慌忙命人上前帮忙,然而,白披风忽然飞回夜留香的手中,王汉坚消失不见了。 王家的人很是着急,众人甚为困惑,不由得四处张望,直到王汉坚的惊叫声在众人头上响起,方察觉王汉坚被夜留香掳到丝线上了。 这丝线悬挂在空中,常人在上面自是凶险,王汉坚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自然怕得面如土色,在夜留香故意跳动几下之时,更是吓得喊爹喊娘,丑态百出。 王计舟气急败坏,心疼儿子,急忙呼喝下人去救人。 然而,夜留香再次用白披风盖住王汉坚,双手随意晃动了一下白披风,白披风竟然变成了一个白布袋。他将装有王汉坚的白布袋往字画所在处的反方向扔去。 王计舟吓得急叫儿子的名字,腿儿都软了,可他不忘喝令手下去抢救儿子,只是,当他们打开白布袋时,却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个稻草人。 王汉坚究竟被夜留香弄到何处去呢? 正当众人困惑之时,忽然有人惊叫: “不好啦,夜留香要把字画变走了,快去压住披风。” 刹那间,朱富贵与衙门大人那边的人紧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着掉落在字画旁边的白披风,一拥而上,纷纷压上去。 而后,压上去之人感觉有些不对头,周围丝毫没动静,朱富贵与衙门大人也觉得不妥,急忙喊人将白披风里面的东西查看究竟,结果发现底下竟然是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的王汉坚。 可怜的王汉坚就这么被人群硬生生地压晕了过去。王计舟见爱儿遭受此种屈辱待遇,又气又心疼,急忙领着众人将晕倒的王汉坚护起来,以防再次被掳走。 “嘭!” 夜空再次绽放烟花,亭子上飘来繁花之瓣,顿时香气四溢。 夜留香如鬼魅般再次现身在亭子上,那张狂不羁的笑声再次在夜空响起: “哈哈哈……朱老爷,你的字画我收下了!” “嗖!”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向他射出凌厉的一箭。 这一箭虽只在他的面具一边留下划痕,但足以令其惊惧! 唐青容看得出来,弓箭射向的是夜留香的侧脸,意在击落他的面具,可见射箭之人的箭法精准。若不是夜留香反应极快,只怕这一箭便击落他的面具了。 是何人如此厉害呢? 那一瞬间,唐青容不由得想到那名对夜留香穷追不舍的少年,与南楚唐青容死去的侄子同名同姓的姚庭生,那个会在月圆之夜变成青年男子的怪物。 她下意识地望向人群,去寻找所想之人的身影,希望是他,又希望不是。 而一身青衣、清俊潋滟的姚庭生赫赫站立在她的面前,其望向夜留香的眼神如看待猎物的眼神,锐利而坚定。 他将□□对准夜留香,警惕地放话:“夜留香,就算你拿到字画,也逃不掉,这边被官兵重重包围,另一边是大海,你束手就擒吧!” 夜留香早料到姚庭生会出现,对自己所处的困境并不在意,反倒笑声从容地说道:“啧啧啧,我就奇怪呢,朱老爷何时变得如此聪明。果然,有你在才玩得有意思!” 相对于夜留香的玩世不恭,姚庭生的态度是谨慎严肃的:“谁有闲功夫跟你这装模作样的小贼玩,你到监狱里跟牢饭玩吧!” 夜留香耸了耸肩,苦涩一叹:“哎,你我不曾有过节,你何必总是如此为难我呢?” 姚庭生不屑地冷笑道:“你是贼,我是兵,兵抓贼,天经地义!” 夜留香笑了:“啧,看来这兵捉贼的游戏你是玩上瘾了,有意思,哈哈哈,有意思!” 他见姚庭生已失去了耐性,欲想给他再来一箭,便向众人鞠躬了一下,笑声从容地宣布:“各位长沙府的百姓们,今晚的表演到此结束了,敬请期待下一个夜幕!” 言毕,他吹了一声口哨,正对着众人往后退。 此处的布局让他无法躲藏,众人皆觉得他这回无路可逃,还如此放肆,着实狂妄自大。 而朱凤来自告奋勇地向夜留香提议:“留香,你带我走吧,把我当做人质带我走吧,留香!我的相公!” 然而,夜留香逃跑的脚步更快了。 姚庭生忽然急切地向衙门大人大喊: “不好,快叫弓箭手过来!” 衙门大人对姚庭生有着深切的信任,毫不犹豫地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唐青容不晓得姚庭生为何如此紧张,此举为何意,直到瞧见夜留香纵身下海,立在海上的那一瞬间。 这夜留香还真是神人,竟能唤来海上鲨鱼,让其载着他离去。 眼见他要被鲨鱼带走,姚庭生慌忙领着赶来的弓箭手向海上射箭。 唐青容看到夜留香左肩中箭了,心里有些着急,不想夜留香如此有意思之人被射死,而一向痴迷于夜留香的朱凤来竟然不顾危险地跑过去,阻挡弓箭手的射击。 “不要伤害我家留香!” 朱富贵吓了一跳,慌忙命令下人:“快去保护小姐,不要让她受伤!” 姚庭生对此感到气愤,欲想让官兵将其拉走,却被唐青容拉住了。 第六十章,牢狱之灾 第六十章,牢狱之灾 姚庭生瞧见唐青容,心神大震,唐青容见他的脸色突变,误以为他在害怕自己会将他的秘密暴露出去,嘴角微扬。 她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夜留香不过是个贼,罪不至死,若你杀了他,证明你此人不值得我替你保守秘密,自己好好掂量吧!” 姚庭生神色怪异地看着唐青容,转头瞧见夜留香已跑远,想用箭将其击落已不可能了,便让众人到海的一处方向去堵人。 吩咐完毕,他转头向唐青容解释:“我只想抓贼,不会杀贼,你放心!!” 他多看了唐青容两眼,而后追上搜捕队伍。 唐青容觉得姚庭生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在看一位故人,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若是没有得知南楚唐青容的侄子已死,她定会认为眼前之人便是其侄子,故而有其表情,可如今,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唐青容猜不透这当中的内情,觉得自己没必要为此事纠结,便果断地抛诸脑后。 夜留香与姚庭生众人离去后,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散去,王家的人因王汉坚晕倒了,灰溜溜地离去。 朱富贵这回因夜留香让王计舟的儿子当众出丑,失去了字画倒不气愤,反而笑容满面地继续招待商客。 唐青容需要朱富贵为自己介绍一些客户,欲想偕同朱凤来一同到朱富贵身边,趁机认识商客,然而,朱凤来却一个劲地坐在海边惦记着夜留香。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留香没有带我走,是因为不想拖累我吗?噢,我家留香实在太温柔体贴了,我太爱你了!”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唐青容完全没有去打扰她的念想,厚着脸皮到朱富贵身边趁机搭讪商客。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宴会结束前,她顺利谈成了一名客户。 只是,这位梅老板要求明日与她单独详谈,言谈间透露着对她的非分之想。 唐青容厌恶其好色,只是茶铺刚起步,急需合作商替她打通中原地区的市场,她晓得为商之道,于是灵机一动,直言茶铺的老板是雨公子,雨公子打算在花楼招待他,并请花楼的头牌柳寒烟姑娘伺候他。 柳寒烟色艺双绝,多少香客为了见她一面,不惜掏心砸金,况且近日她成了某位极有身份背景的大人物的常客,更是难以得见。梅老板好色成性,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位花楼头牌。 商定见面的时辰与地点后,梅老板兴致盎然地离去。 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唐半初人脉广、门路多,便回衡阳府寻他操办请柳寒烟与梅老板见面之事,只是,刚进府就被小丫逮住了。 挨了小丫一顿训后,她识趣地帮小丫做针线活,向她撒娇,故意讨好。 待小丫脸上浮现笑容时,她乐滋滋地去找唐半初,将梅老板之事告知。 得知唐半初与柳寒烟交情不错,她兴奋地用力拍了一下唐半初的肩,欲想调侃他,却意外地听到他发出惨叫声。 见唐半初的左肩渗出血,她急切地询问:“初初,你怎么受伤了?发生什么事?” 唐半初眸光闪烁,侧过身去,低声解释:“今晚我本想带王长孙到朱富贵的画宴凑热闹,可突然来了一群黑衣人袭击,我是被黑衣人伤到的。” 唐青容恍然大悟,这才相通为何唐半初在画宴途中没了影子。 她被“黑衣人”三个字引去了注意,并未察觉唐半初的异常:“又是黑衣人?是上次追杀我们的那批人吗?” 唐半初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吧!” “……” 面对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唐青容不晓得如何回应。 她总觉得黑衣人的主子与唐氏姐弟有着不可告人的渊源! 次日,唐青容以雨公子的扮相跟唐半初光临花楼,兵分两路行事,唐半初前去请柳寒烟前来,而她到约定的厢房会见梅老板。 只是,当她推开厢房的门板,踏入时,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房中并无他人,只有梅老板趴在酒桌上,一动也不动,宛如死人! 洽谈生意,像梅老板这般身份之人怎会不带上随身小厮?况且以其好色的本性,岂会不叫女子伺候,独自等待?最令人怀疑的是,洽谈生意的人还未前来,梅老板怎会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啊!杀人啦,雨公子杀人啦!” 唐青容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便听到身后一名花楼女子发出巨大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唐青容暗叫不妙,欲想阻止那名花楼女子,可她的脚才踏出厢房,那名花楼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跌倒在地,嘴里还不断地叫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灭口!” 如此,瞬间引来了人群的围观! 面对众人盯着犯人的目光,她欲想解释,无奈花楼的常客王汉坚领着小厮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不问情由地指着她怒吼:“快把这个杀人凶手拿下,送到衙门!” 刹那间,不知从何处跑出来的几名大汉,一拥而上。 唐青容自知有理说不清,为免被这些粗汉伤到,慌忙表示:“不劳烦你们,我自己去衙门!” 然而,王汉坚存心羞辱她,上前往她的腹部狠狠地走了一拳:“哎呀,杀了人还这么嚣张,本少爷这就让你老实点!” 见她痛得倒在地上,王汉坚一脚踩在她的身上,厌恶地啐了一口:“把这杀人犯绑起来!” 他松开脚,几名大汉即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将唐青容捆绑起来。 他不知晓眼前的雨公子便是唐青容,见她如此狼狈,感觉很是痛快,如牵狗般牵着捆绑唐青容的绳子,大张旗鼓地将人牵到衙门。 唐青容羞愤不已,恨不得一脚踹死王汉坚,可眼下的情形对她极其不利,她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自己争辩。 只是,王汉坚一心置她于死地,仗着高郁在朝中的威势不断给衙门大人施压,逼得衙门大人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况且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唐青容抵赖。 唐青容虽不晓得梅老板为何被杀死,但察觉到这是个陷阱,在无力争辩之时,唯有静观其变。 她相信唐半初得知她出事,必定会想方设法来营救的。 官府办案自有一套程序,即便人证物证俱在,犯人不认罪,衙门大人只得暂时将她收监,容后发落。她坐在牢中,认真地回想今日之事,察觉这个局很难破,对方设下的陷阱可谓天衣无缝。 唐半初来见她比预期的要早,瞧见他愁云惨淡的神色,她便晓得此事很刺手。 她静待唐半初带来的消息,而唐半初先是认真地打量她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方忧心忡忡地说道:“姐,事情很糟糕,原来这个梅老板是庄逍遥的一个合作商!看来这是王家为你设下的圈套!” 唐青容早已从惊慌中走出,对此略感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冷静地分析道:“这我也猜到几分了,目前我们需要找一个与高郁势力相当的人来替我撑腰,让这个案件进行调查,否则我必死无疑。” 她回想起当初顾长歌回长沙府都时高郁那曲意逢迎的嘴脸,提议道:“初初,你去找顾姐姐吧,除了马希声,也就只有她能让高郁忌惮几分了。” 唐半初难得见姐姐如此从容睿智,心中敬佩,只是对于她的懵然不知,略感无奈。 他苦涩地告知:“姐,你不会不晓得马希声这回去江左巡视,是与顾姐姐一道去的吧!” 唐青容蓦然一怔,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是谈情说爱去了,怪不得这次去得这么久! 盘算落空了,唐青容唯有退而求次,另择人选。 只是,德妃一心想让马希声迎娶袁湘琴,马希声却拿她来当挡箭牌,德妃自然不会出手救她;马希旺一心想独占他的兄长,如今她成了马希声的通房丫鬟,自然也恨不得她死;马希范……此人心思叵测,还是不去招惹的好,剩下的便是与唐半初交好的王长孙了,只是,王长孙虽身份显贵,但毕竟年幼,势力单薄,无法与高郁的势力抗衡。 如此想来,离了马希声,她还真是四面楚歌! 有此发现,唐青容不由得苦涩一笑。 唐半初见不得她难受,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安抚道:“姐,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唐青容凝视着那双清澈明眸,干净纯净,美若初夏,令人无法厌恶,忍不住往上一吻,羡慕道:“初初,你的眼睛真美!” 而后,她瞧见唐半初惊愕的表情,方惊觉他们是姐弟关系,不该如此,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 唐半初不晓得是被唐青容的举动吓到了,还是被自己的感觉吓到,狼狈地逃离出去。 唐青容惆怅地托着下巴,心中很是纠结:她这是怎么啦? 她默默地靠在角落里,不料身后那堆稻草传出了厌恶的吼叫:“离我远点,恶心的家伙!” “哇!” 她顿时吓得慌忙躲开。 正欲探个究竟,牢房外头传来了王汉坚小人得势的笑声:“哈哈哈,雨老板,这牢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来者不善,唐青容警惕地盯着他:“王汉坚,你来做什么?” 事到如今,一切掌握在他的手中,王汉坚觉得没必要与其客气,趾高气昂地说道:“本少爷是来给你一条生路的,只要你将茶铺和唐青容送给我,我就让衙门大人将你无罪释放,怎么样?” 唐青容挑了挑眼眉,不动声色地向他勾勾手指:“你过来!” 王汉坚不晓得此举为何意,只是想到如今是对方求自己之时,便毫不忌惮地走过去。 唐青容瞄准时机,往他的重要部位狠狠地踢出一脚,不屑地啐了一口:“我呸!” 王汉坚顿时痛得惨叫连连,捂住发疼部位,戟指怒目,“给我打,狠狠地打!” 身旁的小厮生怕将人打死了,误了正事,慌忙将认罪状词递过去:“少爷,认罪状词!” 王汉坚即刻领会:“对,给他签字画押,然后再送他上路!” 众人闻言,纷纷将唐青容压制起来,意欲强迫她签字画押。 唐青容顽强地挣扎,怒声喝道:“休想,你们休想逼我就范!” 王汉坚感觉自己的下部依旧疼痛难忍,火上眉梢:“死到临头还嘴硬,先把他的嘴给我碎了!” 众人闻言,即刻去抄家伙前来。 唐青容暗叫不妙,顿时慌得六神无主。 第六十一章,隔壁狱友 第六十一章,隔壁狱友 她若是残了,如何还能好好活着? 要不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呢? 正想豁出去时,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略带沙哑的喊声:“住手!” 她困惑地看过去,只见那人泰然而若出现在牢房门口,一袭浅色蓝衣,静若风中玉树,那张略显苍白的秀丽容颜,仿佛隐在云雾中,看去黯淡而不可捉摸。 众人心中皆清楚,此人虽然脸上总带着终年不化的病态倦容,但那清绝的眼神却让人感觉不容小觑。 一向盛气凌人的王汉坚却不将此人放在眼里,不耐烦地威吓道:“姚庭生,你不过是衙门大人的养子,识趣的给我滚,得罪了我,我让你和你义父都吃不了兜子走!” 姚庭生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向其拱手提醒道:“庭生自然不敢得罪你们王家,只是我想提醒王少爷你,这位雨老板出自桃源居!” 王汉坚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什么?他是桃源居的人?” 若说这世上最可怕之事,莫过于得罪桃源居! 虽则天下无人知晓桃源居居主的来历身份,但皆知其在中原十国皆有不可动摇的势力与财富,传闻若其要灭一国,乃弹指之间之事,若得其相助,可称霸十国,因而十国君主无不敬畏,不敢开罪。 王汉坚虽对唐青容假扮的雨老板恨之入骨,但忌惮她是桃源居的人,不敢贸然害她。 只是,眼前的“雨老板”果真是桃源居的人吗? 虽则这个姚庭生与姚左相的儿子同名同姓,亦有传闻说他长得与姚左相的儿子年少时一模一样,但按年龄来算,姚左相的儿子已是三十有余的青年,况且姚左相的儿子早已死去,因而他断不可能与姚左相有任何关系,他不过是个小小衙门的养子。 他爹与姑父高郁多次想与这桃源居居主交好,皆被拒于门外,这姚庭生身份如此低微,怎会晓得桃源居之事呢? 面对王汉坚明显的猜疑,姚庭生从容地说道:“若王少爷不信,可以找人去调查!” 王汉坚接受提议,回头不甘地向唐青容怒喝:“臭小子,算你走运,今日本少爷暂时放过你!” 说着,他率先走出牢房,向手下下令:“我们走!” 其手下得令,便放开唐青容,陆续跟随其离去。 唐青容在姚庭生的帮助下,狼狈地站起来。 她本以为官府之人与王家早已是一丘之貉,或者会因忌惮王家与高郁的势力,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料到这姚庭生竟会如此费心思地助她,着实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她向姚庭生道了个谢,便好奇地问:“你为何帮我?” 姚庭生面对这位小表姑这般的提问,苦涩一叹:“哎,这时候我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呢!” 唐青容抬眼,怔怔地凝视着他,眨了眨眼,没明白过来。 姚庭生觉得这般的唐青容煞是可爱,不禁伸手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嘴角微扬:“你好好照顾自己,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言毕,他对唐青容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而后离开。 唐青容伸手捂着发红的脸,蹲下身来,甚是纠结:这少年为何待她如此之好呢?难道又是唐半初姐姐勾搭的情人? 对于姚庭生今日之举,唐青容甚为在意,夜里辗转反复,始终无法入睡,不料此举引来了隔壁狱友的不满。 隔壁狱友是个耿直的青年,误以为唐青容是个勾三搭四的恶心男子,见唐青容吵得让他无法入睡,跳起来便对她脱口大骂。 唐青容哭笑不得,待这位狱友安静下来,方跟他解释这当中的误会。 误会解除后,这位狱友得知唐青容也是被王家的人弄进来的,顿时气愤填膺,激动地怒诉王家的罪状。 从他的言辞当中,唐青容得知这位狱友竟然是个远近闻名的茶艺师傅,因其厌恶权贵,个性格直,不接受王家的优厚雇佣,还将王管家狠狠地揍了一顿,招来了王管家的记恨。王家见他如此不识抬举,设下了陷阱诬陷他,将他送到牢里,让其在牢狱中孤独终老。 唐青容为此对这位狱友心生敬佩,打算待她出狱后,想办法洗刷这位狱友的冤屈。 她见狱友的双手受伤,已生腐肉,若是任由其恶化下去,恐怕这双手便毁了。 茶艺师傅的手比命还重要,手毁了,这辈子就毁了!于是她掏点钱买通狱卒,请求为她买点药膏回来。 因受到了姚庭生的特意嘱托,狱卒利索地为唐青容办事。 唐青容得到了药膏,将饭碗砸碎,让狱友将手伸过来,向其表示自己要为他治疗,然而,这位狱友显然不信任她,死活不肯。 她对其又臭又硬的脾气甚是无奈,再次请求狱卒让她到这位狱友的牢房,强行将其手上的腐肉刮去,替其敷药与包扎伤口。 狱友甚是委屈,不悦地表示:“就算你把我治好,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唐青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也没想让你感激!” 她的心里却在盘算:出去后,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来茶铺做事! 姚庭生此人果然不容小觑,此日提审,他便将所有的证人证物摆在众人面前,为其开展一场好戏。 证人一共有两位,一位是花楼的龟公,他表示案发当时他在楼道口瞧见只有“雨老板”一人进出过梅老板所在的厢房,一位是当日大声呼叫的花楼女子,她表示自己瞧见“雨老板”杀了梅老板,而且“雨老板”还想灭了她的口。 这两人明显被王家收买了,他们的证词令唐青容百口莫辩。 而证物是杀害梅老板的匕首,这把匕首官差在四海茶铺搜寻到,容不得唐青容狡辩。 王汉坚趁势带领随从与梅老板的亲人不断地给衙门大人施压,要求衙门大人处决了“雨老板”。衙门大人进退维艰,向姚庭生求助。 姚庭生并没有反驳众人之词,而是将众人带到案发现场,进行一场案件模拟,让众人目睹事件的真相。 他让证人回到自己目睹案发经过的所在地,而后走到花楼的龟公面前,别有用意地询问:“你确定当时就在此处目睹雨老板进出梅老板所在的厢房?” 花楼的龟公坚定地表示:“没错,我很肯定!” 姚庭生嘴角微扬,让唐青容像当日那样走进梅老板的厢房,引来了众人的哗然。 唐青容对此感到困惑,探出头去,却瞧见花楼龟公的面色变得煞白。 ※※※※※※※※※※※※※※※※※※※※ 我的读者群,欢迎来交流哦640121700 第六十二章,花楼问情 第六十二章,花楼问情 姚庭生见是时机,向龟公问道:“花龟公,你确定从这里能够清晰地看到雨老板进入梅老板所在的厢房吗?” 花龟公偷偷看了王汉坚一眼,态度坚决地回应:“当然,当日跟现在的情景一样,我绝对不会看错!” 姚庭生嘴角微扬:“很好!” 他走过去,凑到唐青容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唐青容眼神亮了一下,心领神会,待姚庭生走远,按照他的指示走入邻近的厢房。 而姚庭生趁机问花楼的龟公:“花龟公,你来告诉大家,现在你看到雨老板进了哪间厢房?” 花龟公不晓得姚庭生为何又问,面对姚庭生审视的眼神,他深感压力,心中忐忑,忍不住又去偷瞄王汉坚。 接收到王汉坚警示的眼神,他慌忙表示:“是梅老板所在的厢房!” 此话一出,引来一片哗然。 姚庭生趁着花龟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将其带到梅老板所在的厢房前,喊了一句:“雨老板,出来吧!” 躲在厢房中的唐青容从旁边的厢房走出来,见花龟公面如土色,故意笑着向他打了个眼色。 花龟公意识到自己犯错,神色变得慌乱,惊恐地往王汉坚所在之处看了一眼,畏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事到如今,他只得硬撑:“我、我这次没看清楚!但我上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姚庭生轻叹一声,深感遗憾地告知;“花龟公,我忘了告诉你,第一次演习,雨老板走进的也是这个厢房!” 花龟公瞬间涨红了脸:“什么?你、你不是让雨老板走进梅老板所在的厢房吗?你、你们合起来耍我,不作数!” 他很是气恼,想斥责姚庭生与犯人是一伙的,可又不敢。 姚庭生对于他的愤怒,很是无奈地耸耸肩:“哎,若你真能看清楚,我又如何能耍你呢?” 花龟公心头一顿,无言以对。 唐青容暗自偷笑,对姚庭生的睿智很是欣赏。 她存心让花龟公心虚难堪,故意大声告诉他:“其实,第一次演习,雨老板走进的是梅老板所在的厢房。” 姚庭生与唐青容眼神交接了一下,向衙门大人拱手提议道:“衙门大人,花龟公连雨老板走进哪间厢房都看不清楚,却一口咬定当日只有雨老板进出梅老板所在的厢房,况且花楼人流众多,他却只关注梅老板的厢房,实在可疑,是否要带回衙门审讯呢?” “唔!”衙门大人认同地点头,严肃地下令,“来人啊,将花龟公带回去!” 花龟公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几乎要晕倒了。 “等等!”就在此时,王汉坚按耐不住,发话了,“花龟公看不清楚并不代表雨老板不是凶手,楚怜姑娘可是清楚目睹雨老板站在梅老板所在的厢房里,而且当时只有他一人,所以凶手一定是雨老板!” 唐青容欲想反驳,却遭到姚庭生的阻止。 姚庭生神色自若地向王汉坚赞同道:“王公子言之有理!” 待王汉坚得意地仰头,他方别有深意地吩咐道:“那么,请雨老板和楚怜姑娘来给我们演示当时的情景吧!” 唐青容与楚怜闻言,各自去演示。 楚怜生怕自己步了花龟公的后尘,一直小心翼翼,神色焦虑不安。 见楚怜走到门口,瞧见唐青容的后背便大喊杀人,姚庭生嘴角微扬,从容不迫地走过去,谦谦有礼地向其道谢:“楚怜姑娘,感谢你的配合,你真是一位容色端丽的好女子!” 被如此夸赞,楚怜心中乐然,紧张之感缓和了许多。 姚庭生见此,柔声询问:“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面对姚庭生的温柔,楚怜娇羞地点头:“可以!” 姚庭生敛了敛神色,向她确认道:“你确定方才的情形与你当日的一模一样?” 楚怜毫不犹豫地回应:“确定!” 姚庭生又问了:“你与雨老板很熟?” 楚怜怔然想了一下,谨慎地说道:“第一次见。” 姚庭生那温润的眼神变得凌厉了:“你们素不相识,你便能看到她的背影,断定是她?” “这个……”楚怜蓦然心惊,意识到姚庭生找到她的破绽开始进攻了,慌忙解释,“因为梅老板说雨老板会来找他,我自然就晓得是雨老板。” 姚庭生觉得眼前此女思维颇为机敏,并非简单,便故作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他目光深沉地想了一下,指着王汉坚身旁的小厮,让其与楚怜的位置互换,让小厮望向趴在桌子上的人,回答自己的问题。 待小厮回应只看到头与后背一些部分,犹豫地猜想趴在桌子上的是个活人后,姚庭生满意地让其与楚怜互换位置,向楚怜问出同样的问题。 这位楚怜果真与一般花楼女子不同,明明瞧不清楚趴在桌子上的人,却毫不犹豫地断定是个活人。 姚庭生觉得这位楚楚可怜的花楼女子确实有点意思,不急着揭晓真相,反而让在场之人皆到楚怜的位置张望趴在桌子上的人。 他们有些表示瞧不清楚,无法判断,有些则认为官府不可能放一具尸体在此处,断定是活人。 此种结果在姚庭生的意料之中,他命人将趴在桌子上的纸扎人抬出来,向他们揭晓真相。 众人瞧见居然是纸扎人,皆感意外,各怀鬼胎! 姚庭生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楚怜的身上,此女明明楚楚可怜,他却感觉到她骨子里的冷,一种不属于花楼女子所拥有的冷! 他向来喜欢探寻,越是不可思议之事,对他越是吸引,因而他觉得这般令人捉摸不透的人很有意思,忍不住对楚怜留了个心。 他见众人议论纷纷,该紧张的人皆紧张起来了,便敛了敛神色,大声问道:“各位,站在楚怜姑娘这个位置,我们连纸扎人与活人都分不清楚,为何楚怜姑娘就能断定梅老板死了呢?” 他不期待也不需要众人的回答,在他们发话前,转头问楚怜:“楚怜姑娘,你能告诉大家,你是如何判定梅老板死了呢?” “这……” 楚怜哑然了,却不惊慌。 王汉坚却着急了,大声指出:“即便如此,也不能断定雨老板没有杀人?” 唐青容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只站在门口,没有靠近梅老板。” 王汉坚对此嗤之以鼻:“笑话,谁能证明!?” 唐青容晓得整个花楼之人皆忌惮王家与高郁的势力,不敢出来替她这弱势群体作证,一时无言以对。 此时,一把似水如歌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我能证明!” 唐青容好奇地看过去,众人亦自觉地退到两边,给站在后面的绝色佳人让路。 虽则佳人蒙着面纱,但那婀娜的身段,迷人的明眸惹人肖想,即便不见其真容,亦晓得香艳动人,容姿倾国。 这般妙人出现在花楼,不难猜测她便是花楼的头牌柳寒烟。 柳寒烟的出现宛如带来了四月飘香,令在场的男子无不神魂颠倒,皆露出垂涎三尺的丑态,尤其是一直欲想一亲芳泽而不得逞的王汉坚,恨不得如饿狼般扑向柳寒烟。 唐青容怔怔地凝视柳寒烟那仿佛会勾魂的眸,真觉得此女是个妖精! 柳寒烟似乎早已习惯了男人对她的垂涎,动作优雅地走到唐青容身前,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而后对众人说道:“案发当日,我坐在楼上,恰巧瞧见这里的情景,我很肯定这位雨老板站在这个位置没有动过。” 王汉坚意识到柳寒烟为唐青容脱罪,瞬间回过神来,理直气壮地指出:“即便如此,凶器在四海茶铺找到,凶手就一定是雨老板!” 唐青容忍不住挤兑他:“王公子,你杀了人,会把凶器带回家里,还放在一个让人容易找到的地方吗?” 许是做贼心虚,王汉坚激动地怒吼:“你这什么话,本公子怎么可能杀人?” 唐青容努着嘴,故意望向别处,不作回应。 王汉坚气得欲想上前揍她,姚庭生洞察到此点,先一步挡在唐青容面前,笑容谦逊地对王汉坚说道:“王公子,四海茶铺许多人都能进出,凶器落在那里,并不代表凶手是雨老板,也有可能是他人作案,将凶器落在那里,也许是不小心,也许是故意栽赃,你说,是吧?” 王汉坚心虚地晃了晃神,歇斯底里地怒喝:“我怎么知道!” 姚庭生收起笑容,转身向衙门大人汇报:“大人,卑职学过如何从地面上拓下人的脚印,我已命人将这厢房中出现过的脚印拓下来了。从这些脚印来看,雨老板的脚印只在门口出现,而梅老板附近出现的四种脚印,其中三种已核实了,属于花楼的姑娘,而剩下的脚印属于男子,卑职推断,此人与命案息息相关,找出来便能破案。” 衙门大人认同地点头:“唔,只要有这脚印,不难找不出人来!” 言毕,他官威十足地下令:“你们快去严查出城之人,并张贴公告,凡是男子皆要来府衙比对脚印。” 姚庭生对此做法却不认同,冷静地分析道:“大人,不必如此麻烦。除了意外杀人,谋杀的动机一般有情杀、仇杀与利益杀人。我们可以从梅老板的情人、仇人与合作伙伴入手。”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据卑职了解,梅老板是个外来商人,生性好色风流,每回来长沙府都,只在花楼流连,并没有情人或与人结仇,剩下的便是利益杀人了,而他与茶园庄的庄老板、长沙府都首富朱老板、王家皆有生意往来,近日也与雨老板洽谈生意,因而,他们的嫌疑最大,理应从他们查起。” 唐青容闻言,主动配合:“我先来对比脚印!” 反正她是女子,根本不可能与之吻合。 第六十三章,化险为夷又起风云 第六十三章,化险为夷又起风云 而王汉坚不待她去比对,便悄然带人离去。 姚庭生早料如此,上前拦住他,高声大喊:“王公子,你要去何处呢?” 王汉坚察觉众人皆看过来,心虚地吼道:“本公子临时想起有些事,不想奉陪,你们慢慢玩吧!” 言毕,他用力推开姚庭生。 唐青容见姚庭生一个堂堂大男人竟被王汉坚推倒,慌忙上前扶住他:“小心!” 这么一碰触,她方察觉此人有多么地羸弱冰冷。 此人很瘦,肌肤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冰冷如雪,丝毫没有正常人类的温度,若不是知晓他是活人,如此碰触着,她定会认定自己扶着的是个死人。 她困惑地蹙眉,着实不搞定姚庭生的身体状况,因受不了其肌肤的冰冷,待他站稳后,便立刻放开。 而此时,王汉坚等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此案如今证实了凶手另有其人,并非是唐青容,衙门大人当场宣布她无罪释放,而后押着两位可疑的证人离去。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然而,唐青容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见柳寒烟回楼上,便悄然跟上,不料跟到柳寒烟房中,却瞧见了唐半初在她的房中喝茶。 唐青容的脑子瞬间转了过来,恍然大悟:“初初,原来是你让柳姑娘出来替我做假证的!” 事情被洞悉,唐半初亦不做隐瞒,大方地承认:“没办法,那种情景若是不请动柳姐姐,恐怕很难让你脱罪。” 唐青容不忍心责备唐半初,转身向柳寒烟深表歉意:“柳姑娘,实在抱歉,我这个弟弟有时候就是任性,为难你了,我定会想办法保你周全,不让官府的人和王家的人找你麻烦的。” 瞧着唐青容忧心的神色,不待柳寒烟开口回应,唐半初迫不及待地安抚唐青容:“姐,你不用操心,柳姐姐有王世子在背后撑腰,没人敢找她麻烦的!” 唐青容不晓得柳寒烟背后的势力如此强大,楞了一下,却不完全认同。 她认真地提醒道:“话虽如此,可我能洞察此事,姚庭生一定能,他可不像屈于权贵之人!” “原来你如此高看我,还真是我的荣幸!” 冷不丁的,她的身后传出了温润略带沙哑的声音,隐隐带着愉悦的心情。 她受惊地转过身来,赫然出现在眼前的蓝衣羸弱少年,不是姚庭生,又会是何人呢? 她心虚地盯着不断靠近的姚庭生:“姚、姚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姚庭生见她的表情如此狼狈,但笑不语。 见姚庭生面无怒意,分别向柳寒烟与唐半初点头打招呼,唐青容捕捉到一些信息,惊奇地喊了一声:“原来你们认识!” 想到这三人差天共地的身份,唐青容着实好奇他们的相识,便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若说因为姚庭生与唐氏姐弟的侄子同名同姓,他的出现引起唐半初的注意,两人便有了结识的可能,可姚庭生身为公门中人,怎会与花楼的头牌结识呢?他可不像会逛花楼的男人! 说到这,唐半初亦不像,像他这般年纪的青涩少年怎会与花楼的头牌交好呢? 她困惑地看向三人,有那么一瞬间,感觉眼前这三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柳寒烟看了唐半初一眼,上前挽着唐青容的手,笑道“王世子有许多时候会托唐公子前来给我送信,这一来二往的,我们便熟悉了。至于姚公子,因先前我不小心丢了王世子送的金簪,在两位姐妹共住的厢房找到,两位姐妹互相指证对方,我甚是苦恼,王世子便托姚公子前来为我解惑!” “原来如此!” 虽晓得当中的缘由,但唐青容总觉得他们的相识有些巧合,他们的关系不像表面的这般简单。 唐半初见唐青容露出苦恼的神色,不想她继续纠结此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姐,这次你能脱险,多亏了姚公子跟柳姑娘,我们是不是要好好答谢他们呢?” 经他这么提醒,唐青容回过神。在这个等级观念森严、下人奴仆命贱如泥的时代,姚庭生与柳寒烟居然敢于站出来替她这个身份地位的丫鬟洗刷冤情,得罪朝廷权贵,实在难能可贵! 这般的性情中人,她怎可能敷衍怠慢了? 虽然心疼花钱,但她还是决定好爽一把,向姚庭生与柳寒烟笑道:“初初说得对,此次多亏了你们!我生平就爱结交像你们这样的朋友,我想宴请你们今晚到御品斋吃个饭,不知意下如何?” 唐半初眸子一亮,揶揄道:“御品斋?姐,那里很贵的,你舍得吗?” 唐青容微微抬眼,认真地思索道:“唔,得看请去的人值不值得!” 此话之意,不言而明,姚庭生与柳寒烟相视而笑,对唐青容的善意邀请欣然接受。 与他们商定了时辰后,唐青容担心身上的钱不够,便让唐半初先到御品斋定位,自己回衡阳府取钱。 这才进府,就被小丫逮住了。 唐青容是通房丫鬟,除了伺候马希声,无需干杂活,如今马希声不在府中,她自然是闲着,小丫知晓她爱往外跑,出于私心,亦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马希声今日便要回府,小丫不能将她放出去。 小丫没忘记马希声临行前交代自己看着唐青容,不许唐青容出府的命令,她已经违背了,因而必须让马希声回来后见到唐青容乖乖地呆在府里。 唐青容被小丫盯得死死的,无法脱身,心里很是着急。她想去找高欢离帮忙,正巧德妃的贴身宫女前来传旨意,命她进宫见德妃。 马希声不在,这回铁定是逃不掉的,唐青容深感诸事不顺。 打从上回马希声宣布她是他的人后,德妃没有再召她进宫,她以为自己早已被遗忘,如今德妃在马希声不在府中时召见,她总觉得凶多吉少。 她战战兢兢地跟随德妃派来接她的人群进宫,见袁湘琴也在鸣凤宫,便恭恭敬敬地给德妃行礼问好。 她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正要向德妃解释她与马希声的真实关系,却忽然听得德妃一声怒喝 ,身旁的一名宫女被侍卫粗鲁地拖了出去。 她不晓得这一幕是碰巧的还是德妃刻意安排给她看的,听着外头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她默默地站着,静待事情的演变。 只见德妃怒然叱责,似乎意有所指:“气死本宫了,叫她给本宫拿桂花糕,她居然端来小笼包,是不是如今的下人都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坐在她身旁的袁湘琴善解人意地安抚道:“姑母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我看那宫女也不是故意的,惩罚一下,她下回便不会再犯了!” 德妃闻言,怒容稍减,看着袁湘琴的眼神带着宠溺的笑意:“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此时,侍卫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向德妃汇报:“启禀娘娘,人被打死了!” 唐青容蓦然一惊,这宫女不过是犯了小小的错,怎么就被打死了呢?这些侍卫也太不知轻重了吧? 唐青容以为德妃会怒斥或者责罚侍卫,然而,德妃对此事的态度却很是冷漠:“死了就死了吧,去把尸体扔了!” 唐青容顿时寒了心,原来下人的性命在这些达官贵族眼里,不过如此而已!尽管尽忠职守,尽管悉心伺候他们多年,可若是不小心被弄死了,对他们而言,也不过如鸡犬之死,甚至连它们都不如。 唐青容很气恼,不过是出身比他们好,身份比他们高贵,财权比他们强,凭什么他们的命是命,需要别人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不止本人偿命,连家人也得赔上性命,而平民或者奴仆死了,却如此轻贱?难道贫民和奴仆的命就不是命呢? 唐青容捏紧拳头,心中满满是对这世道不公的愤怒。 许是她的怒意惊扰了德妃,德妃终于关注她了:“青容啊,你怎么还站着呢?快来本宫这里坐!” 唐青容真想转身离开,可不得不从。 待她坐下去,德妃一如既往地握住她的手,和蔼地笑道:“哎呀,本宫许久没见你了,你也不来宫里见见本宫,本宫怪孤单的!” 唐青容不着痕迹地缩回自己的手,心里在想,她一个丫鬟怎么进宫?这话说得还真是没诚意! 既然对方喜欢来虚的,那她也只好虚伪一下了:“娘娘您说笑了,我看有袁姑娘陪着您,您过得比以前舒心呢!” 此话深得德妃中意,德妃的脸上不禁露出真切的笑意:“还是青容懂本宫的心啊!” 她转过头来看向袁湘琴,本想夸赞她几句,见袁湘琴神色焦急,蓦然想起此次召唐青容进宫的目的。 下一刻,她神色骤然转变,严肃地问唐青容:“青容,上回托你办的事,你办得如何?” 话峰转太快了,唐青容顿时感到一阵茫然:“额……什么事呢?” 不待德妃回应,袁湘琴迫不及待地提醒:“就是撮合我跟殿下的婚事!” “这事嘛……” 唐青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这事她以为早已结束,不曾料到她们还不死心。 如今人人皆知她是马希声的女人,这两个女人还如此强迫她为马希声牵红线,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吧? 第六十四章,醉酒之后 第六十四章,醉酒戏美男 虽则她与马希声之间不存在真实关系,但如此被胁迫着,心里很不爽。 她故作委屈状,很委婉地告知她们:“您看殿下都拒绝了,我一个丫鬟也无能为力啊!” 然而,德妃并非是省油的灯,眉毛上挑,疾言厉色地质问:“你的意思是本宫在为难你?” 此话颇有责备之意,唐青容深切感受到这当中的怒意。 她可不想落得那名宫女的下场,慌忙低头装孙子:“奴婢不敢!” 德妃见她畏怯,不动声色地施以威严:“青容,在本宫眼里,你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可别让本宫失望了!” 唐青容眼神迷茫地盯着她,回想自己到南楚来的所作所为,深感自己与“听话”二字沾不上边。 袁湘琴见唐青容沉默以对,走过来亲昵地握住她的手,眼神真切地说道:“青容,你知道吗?听说陛下要为殿下举行招亲,若是到时候别人成了衡阳夫人,你这个通房丫鬟不会有好下场的!可若是我成了衡阳夫人,我保证,一定待你如同自己的亲妹妹般,也一定让殿下给你名分的!” 唐青容蓦然一怔,这才明白为何德妃如此着急召见她,不为上回之事收拾她,原来是因为楚王要为马希声举行招亲。 楚王和德妃不是一向想撮合袁湘琴和马希声的吗?他不是一向听从德妃的话吗?为何从后唐回来就变了呢?难道在后唐发生了一些让他改变主意的事? 瞧着袁湘琴那楚楚动人之姿,信誓旦旦的神色,唐青容真想帮她一把,只可惜她的对象是马希声。 马希声的婚事已变得不单纯了,唐青容可不想掺和进去,再次委婉地拒绝:“多谢袁姑娘的厚爱,殿下非常人,我实在无法左右他的人生啊!” 然而,袁湘琴却坚信: “青容,你可千万别小瞧自己的能耐,连安宁郡主跟质子的婚事你都能搞定,我相信你一定能撮合我跟殿下的!拜托你了,一定要帮帮我!” “……” 面对袁湘琴笃定的眼神,德妃的威严,唐青容着实无言以对。 若不是答应这两人,估计她这辈子只能在此处与她们耗着,她想起今晚还要与姚庭生他们吃饭,唯有点头,暂时应了下来。 出了王宫,她直奔御品斋。许是今夜的酒很是美味,令她贪杯;许是今夜的烦心事多,令她贪杯;许是今夜结识了令人愉悦的知己好友,令她贪杯,横竖反正,她醉了。 她不轻易让自己喝醉,因她酒品不好,醉了会发酒疯,可是今晚她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醒来后,她惊觉自己睡在客栈,旁边躺着一名赤条条的汉子,上面还有许多清晰的胭脂与压印。 从现场与自身的情况来看,她似乎把这名汉子给睡了。 顷刻间,宛如晴天霹雳,她如惊弓之鸟般,慌忙跳下床,穿衣逃离客栈。 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我不会负责的,你忘了我吧!” 她一路狂奔回衡阳府,发现衡阳府上下瞧她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在看疯婆子,又似乎在看笑话,总而言之,感觉很不自在。 她安慰自己这是做贼心虚,慌忙去找唐半初诉苦,正巧碰见唐半初捧着一堆东西出门。 她只觉得眼前一亮,好奇地问:“初初,穿得如此好看,你这是到哪里去呢?” 唐半初回想起昨晚那一幕,心有感慨地回应:“我去找对象!” 唐青容深感意外,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这是幻听。 她困惑地追问:“你不是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的吗?怎么突然想要找对象了?” 唐半初有些嫌弃地瞟了她一眼,表情很是无奈:“看到昨晚的你,我深深觉得有必要早日成亲!” “哦!” 唐青容这回觉得唐半初对自己的态度也怪怪的,很是不解。 昨晚的她?怎么啦? 待她想要问,抬头发现唐半初早已离开,只好作罢。 如今,她只想泡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天不从人愿,她刚去提水,高欢离便来找她了。 高欢离有事急着找马希声,可回府的只有唐青容,他唯有往这里跑了。 他不敢正视唐青容,面容略带娇羞地问她:“阿容,你回来啦,殿下呢?” 唐青容觉得他此话问得很奇怪,斜眼盯着他:“殿下不是跟顾姐姐在江左吗?” 高欢离呆若木鸡:“阿容,你该不会又失忆了吧?” “额……” 她从来没失忆过,好吗? 昨晚,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呢? 唐青容坐在桌子上,边嗑着瓜子,边慢慢地回想醉酒之后的事。 她记得昨晚醉酒后,把街上一名老头看成了曹光,一个劲地揪着他,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弄得老头羞红了老脸,众人啼笑皆非,紧追而至的唐半初慌忙将她拉开。 唐半初背着她回府,她安分了一会,而后吐了他一身,逼得唐半初不得不在客栈门前将她放下来。可她竟然以为回到了衡阳府,将客栈老板看成马希声,怒然指责客栈老板已有心上人,他的家人却要逼着她撮合他跟别的姑娘,哭诉自己的心里很难受。 可怜的客栈老板因而被凶悍的老板娘误会,两口子从吵架变成了打骂,而身为罪魁祸首的她趁着唐半初去化解两口子的误会时,如泼猴般疯疯癫癫地爬上了客栈的柱子,压着哭腔高唱任何人皆无法理解的歌曲。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毁灭心还在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她唱了几句,哭喊了几句,接着又唱几句,整一个人看上去就是个心情很糟糕的疯婆子。 唐半初苦口婆心地劝她下来,她竟然脱鞋子扔他,并理直气壮地向他吼叫她不需要弟弟,她要马希声! 此地乃是从城外回衡阳府的必经之地,正巧马希声回府的队伍路经此地,听到有人在喊马希声,停下了。 马希声从轿子里走出来,瞧见爬在柱子上披头散发的她泪流满面,轻蹙眉宇:“把人弄下来,成何体统!” 于是,她在众人的合力之下,被强行带到马希声的面前。 醉醺醺的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只晓得出现在眼前的马希声比往常更俊美霸气。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马希声面前,笑得傻里傻气:“马希声,你终于出来见我了!算你这孙子识相!” “……” 刹那间,周围尽是倒抽冷气的吸气声,气氛骤然变冷。 然而,她丝毫没察觉,放肆地指着马希声的鼻子,醉醺醺地叫嚷:“我告诉你,你若是个爷们就赶快成亲,别像个娇娥那样矫情,你知道吗?你不成亲,我这里……” 她指向自己的心,抬眸凝视马希声,难过得潸然泪下:“难受死了!我的日子没法过了,你知道吗?” 见马希声沉默以对,她不悦地摇晃马希声:“说话啊,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捏死你!” 说着,她伸手用力捏马希声的脸蛋。 捏了几下,觉得手感不错,改为抚摸,从额头、鼻梁、脸蛋、下颚到脖子、胸膛,而后,她笑了:“啧啧啧,这颜值怎么这么逆天啊,这肌肤的手感可真好!还有这胸膛,怎能如此宽广呢?马希声,你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能长成这样呢?” 周围传出了窃笑声,马希声黑了脸。 她却瞧不见,依旧放肆地取笑马希声:“唔,你脸怎么这么红,难道你害羞了?呵,你还真是个纯情的处男呢!” 马希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给、我、闭、嘴!” 然而,她丝毫不理会,自言自语地嘀咕:“处男啊,还是这么的好看,怎能便宜别人呢?” 一个邪恶的念头自然而然地在她脑中诞生,她觉得还不错,拽着马希声的手往客栈走:“你跟我来,跟我来!” 马希声抗拒地命令她:“放手!你要做什么,放手!” 可她反而跳到马希声的身上,四肢缠住他,激动地吼叫:“不放,我就不放!” 马希声深感尴尬,边尝试将她扯下来,边冷着脸怒喝:“唐青容你疯了吗?” 她怔了一下,会意地笑了:“风?哦!” 下一刻,她哭着高唱:“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 唱了几句,她在与马希声的拉扯中,感觉浑身燥热,下意识地去扯身上的衣服,顿时弄得在场的男子皆瞪大双眼。 浑然不知的她遭到马希声的阻拦,懊恼地去脱马希声的衣服,逼得马希声不得不抱着她走到楼上的厢房。 可到了厢房,马希声才将她放在床上,她如脱缰了的野马,在床上疯狂乱跳乱叫,吓得马希声是一愣一愣的。马希声上去阻止她的疯狂,却被她忽然扑倒在床。 她眼神迷醉地盯着马希声那美如冠玉的脸,伸手轻轻抚摸,冲他暧昧一笑:“羞涩男儿,姐喜欢,嘿嘿!” 随着帷帐散落,她霸气地压住想要起身的马希声,醉醺醺地俯身下去。 至于他们进入厢房后发生的事,由于内容太污了,唐青容回想不下去。 昨晚那疯婆子一般的丢脸举动,让她深切明白了为何大家瞧她的眼神如此嫌弃,也让她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她、把马希声给调戏了,还强行拉去开、、房! 第六十五章,无法逃离的背叛 第六十五章,无法逃离的背叛 唐青容腿软了,人家能放过她吗? 现如今,该如何是好呢? 高欢离见唐青容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忍受着心里的难过,真诚地向她表示:“阿容,我从不晓得你对殿下用情如此深,你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一定会让殿下娶你的。” “啊?” 唐青容还未回过神来,高欢离已失魂落魄地离去。 不日后,她便得知高欢离向马希声请求到边境从军的消息。 高欢离离开的那一日,她没有去告别,她不喜欢离别的场景,可当高欢离随军远去后,她又忍不住跑到城头上目送。 唐半初自那日后与她生分了许多,总刻意回避她,而马希声总刻意地与她接近,她委实吃不消,瞒着马希声向小丫告了个假。 小丫这回得到代替她去伺候马希声的机会,心中自是欢喜,也不问缘由,一口应允了下来。 她不晓得小丫的心思,对小丫的通情达理很是感激,近段时日以“雨老板”的身份躲到四海茶铺里,忙活茶铺的整顿。 四海茶铺经过一番修整装潢后,焕然一新,整个档次皆提升了,送出去的两名新手茶艺师傅学艺已有一段时日,她估摸着回归的日子不远,只是得找个老师傅带领他们。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想到那位被王家弄进大牢的狱友,便去请求姚庭生替其洗刷冤屈。而姚庭生早已关注此人,已有替其伸冤之心,他们二人因此一拍即合。 姚庭生的办案能力与推理能力是毋容置疑的,她坚信那位狱友不日后会被无罪释放,便叮嘱茶铺的一名伙计去留意大牢的动向,一旦那位狱友被释放出来,即刻迎接他过来。 茶艺师傅之事已妥善安排,接下来便是拥有属于自己的茶园了,此事她早已吩咐店里的伙计们去寻觅,可不晓得是何人走漏了风声,长沙府都的茶园皆被王家与高郁使用各种手段买下了。 此事让她很受打击,这是要逼她走向绝路,于是她一气之下,冲到隔壁的花楼去找王汉坚算账。 正在左拥右抱的王汉坚瞧见怒火中烧的她,笑得很是开怀:“哟,这不是春风得意的雨老板吗?怎么有空来逛花楼了?难道你抢了本公子的铺子,还想来抢本公子的女人?啧啧啧,你还真是够变态的!” 唐青容看着这纨绔子弟的嘴脸便心生厌恶,懒得与他废话,直接握拳揍过去:“王汉坚,你这个混蛋!” 然而,王汉坚早已料到这位“雨老板”会前来,早已命两名大汉躲在门后。 两名大汉见她要袭击王汉坚,即刻粗暴的上前制服。 唐青容被两名大汉拽着双手,无法动弹,心里暗叫不妙,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离开。 王汉坚笑容阴险地走到唐青容的面前,凶恶地瞪她:“想打我,还早一百年!” 言毕,他狠狠地揍了唐青容一拳,并开始对她拳打脚踢,唐青容护着脑袋蜷缩着身子保护自己,不吭一声。 王汉坚不想如此轻易地让这位“雨老板”死去,见打得差不多了,便停下来,目露邪光地提出自己的条件:“雨老板,今个儿你栽在我的手里,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如果你把唐青容叫过来,我或许考虑放你一马,如何?” 唐青容抬头,厌恶地向王汉坚啐了一口:“做梦!” 王汉坚面无表情地伸手抹掉脸上的唾沫,咬牙切齿地向两名大汉下令:“给我脱光他的衣服,从这里扔出去!” 唐青容瞪大眸子,戟指怒目:“王汉坚你这个无耻小人!” 眼见两名大汉粗鲁地上前撕扯她的衣裳,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洁与身份,她拼命挣扎、躲避,手不能动便用脚、用嘴来抵抗、攻击。 王汉坚见一直跟自己作对的“雨老板”如此狼狈而又强悍,那清秀白净的脸庞竟诡异地吸引他,撩得他的心痒痒的,竟生了邪念。 他一向色字当头,自是不会多想,色眯眯地盯着唐青容,暧昧地笑道:“啧啧啧,雨老板抵抗起来还真像个女人,不如这样,本公子吃亏一点,让你代替唐青容来伺候本公子吧,哈哈哈!” 说着,他伸手摸了唐青容的下巴一把,觉得肌肤滑腻如瓷,不输给女子,再瞧那双又大又亮的眸子,清亮有神,桀骜不驯,瞬间勾起了他的征服之欲。 他一不做二不休,将眼前之人当做女子一般,开始尽情地凌、辱。 唐青容由于被两名大汉牵制,吃力地挣扎,惊恐之下,一脚踩在了正欲扑过来的王汉坚的脸上:“滚开!滚!” 王汉坚不曾料到这位“雨老板”看似弱不禁风,却如此强悍,怒气之下更是坚定了那颗要得到她的心。 他命两名大汉将其四肢按住在地,方便自己行事。 唐青容无法动弹,见王汉坚的安禄山之爪要伸向自己,痛苦地背过脸去,准备承受非人的屈辱。 而当王汉坚的手要撕扯她的衣襟时,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了。 “王公子还真是风流啊,连男子都要玩!” 言语间似乎调侃意味、似有讽刺意味、也似乎赞赏意味,令人捉摸不透。 众人纷纷停止手上的动作,纷纷看过去。 只见出现在门口的男子五官出挑,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深邃多情,左眼眉下有一颗小痣,笑容风流不羁,自有一番洒脱迷人的风情,令人初见皆无法生厌。 王汉坚惊愕地喊了一声:“四殿下?” 察觉自己的姿态很是不堪,他慌忙从唐青容的身上离开,笑眯眯地走过去奉承马希范:“呵呵,说到风流多情,我怎比得上四殿下您呢?到何处都有您的红颜知己,我嘛,最多也就逛逛花楼而已!” 马希范眸光一转,望向还在被两名大汉压在地上的唐青容,眸里闪过一抹阴暗的情绪。 他故作谈笑般向王汉坚问道:“说到红颜知己,你方才说的唐青容也是我的红颜知己,所以,你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雨老板一马呢?” 王汉坚蓦然心惊,慌忙赔笑:“当然!这是当然,四殿下的面子怎敢不给呢?” 他牵强地笑了两声,越发觉得后脊骨发寒,神色慌张地说道:“四殿下,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他惊惧地看向马希范,得其允许,头也不回地狼狈离去。 待碍事之人离去后,马希范关切地走过去扶起唐青容:“容儿,你没事吧?” 面对这情人般的温柔对待,唐青容抗拒地躲开:“多谢四殿下相救,奴婢先行告辞了!” 从方才的对话当中,她猜出这人与王汉坚相识已久,觉得此次之事有可能是此人报复她的手段之一,只是,到了关键时刻,为何此人又阻止呢? 她不懂此人的心思,亦不想与之有任何牵扯。 将话抛下后,她绕过马希范,走向门口,然而,身后却传来马希范深情的告白。 “容儿,我喜欢你!” 这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唐青容的心怦然心动,怔怔地停留在原地。 这唱的是哪出? 她轻蹙着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绪却是混乱一片。 马希范一个马步走到她的身后,将她转过身来,深情地凝望着她,哀求道:“就算你现在不能接受我,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也不要与我如此生分,好吗?” 唐青容凝视着那双饱含深情的桃花眼,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 即便深知此人别有用心,即便深知此人残酷狠辣,她发现自己无法抗拒此人的魅力,很容易被此人的温情所吸引。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马希范的脸,在马希范的脸几乎要贴近时,忽然传来的一个声响瞬间惊醒了她。 她慌忙推开马希范,别过脸去拒绝他:“四殿下,青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奴婢,还是衡阳殿下的通房丫鬟,还望四殿下不要喜欢我!” 马希范蓦然一怔,似乎没想到会遭到唐青容的拒绝,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他笑了,笑意很深:“傻容儿,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弃么?你还不知道吧,马希声自从年幼时夜里遭人袭击,便无法行人事。” 唐青容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马希范幸灾乐祸地笑道:“一个将近三十的男人从不近女色,你认为正常吗?” 唐青容默不作声,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如此隐晦之事,马希声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察觉,这个马希范一向与马希声不和,连马希声的母妃都不晓得的事,他竟然知晓,指不定当年马希声被袭之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马希声此人藏得可真是深,竟把马希范这般狡猾的人骗了这么多年。虽不知马希声是如何让马希范认为自己不能行事,但她肯定的是,关于马希声的一切,她不能给此人透露半句。 马希范见唐青容不给与回应,丝毫不在意,亲昵地搭着她的肩,眼神忧郁地哀求道:“容儿,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唐青容最受不了男人露出此种深情又惹人怜悯的眼神,低头回避:“四殿下,对不起,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马希范生平头一回遭受到如此干脆的拒绝,心里头无法抑制地愤怒。 他虽多情,阅女无数,可从不知情为何物,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棋子,不过玩物,用完了便弃。他无法理解那些被他抛弃的女人为何难过,为何要死要活,只晓得被拒绝的滋味很是难受,尤其拒绝他的人是从前对他爱得疯狂的唐青容 他在女人堆里向来如鱼得水,无法接受此种结果。 他痴痴地凝视着唐青容,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就算你不接受我的爱意,也不要拒绝我留在你身边,好吗?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我会活得很痛苦,可连留在她身边都不能,我会连活着的动力都丧失了!” 他低头呜咽着,令唐青容不禁产生一种错觉,自己负他太多。 唐青容头一回遇见如此感性的男子,瞧着如此伤心忧郁的马希范,竟鬼使神差地应答: “好……好吧!” 话语说出,她便后悔了! 第六十六章,谁是谁的贵人 第六十六章,谁是谁的贵人 可马希范没给她反口的机会,激动地上前拥抱她,露出温柔迷人的笑容:“太好了,你果然还是我的容儿!” 唐青容吓了一跳,总觉得眼前此人跟传闻中的四殿下不太一样。 她想要推开马希范,无奈推不动,唯有泄气地说道:“四殿下,我还有事要忙,麻烦你放开我,好吗?” 待马希范放开她,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即刻离开。 不料,身后的马希范又丢给她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我知道城郊有一位老园主要卖掉自己的茶园,那片茶园很大,培养出来的茶叶皆是上等,远近驰名,要不要我带你去呢?” 她毫不犹豫地回应:“要!” 于是,在马希范的掩护之下,她顺利与之出了城,骑马来到郊外的秀山茶园。 这秀山茶园果真是个山清水秀的灵宝之地,很适合种植茶叶,难怪购买者闻讯蜂拥而至。唐青容与马希范来到此处,茶园门口已是人山人海,那金银珠宝一箱箱地堆满地。 唐青容后悔自己没带银子过来,可即便将银子全带上,也拼不过人家,这让她感到很受挫。 马希范瞧她神色忧虑,知她在担忧什么,善意地笑道:“容儿别担心,我这里有的是银子。” 唐青容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她向人打听了一下这位老园主的情况,得知这位孤苦无依的老园主无儿无女,体弱多病,实在无力打理这份庞大的家业,唯有痛下心来将其转卖,到城里安享晚年。 唐青容为这位老园主凄苦的下半生感叹,深感他是迫不得已才离开的,自身对此处怀有一辈子的情感。 此时,老园主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到了台上,简单说了几句感性的话,便宣布开始竞价。 价格从一千两黄金很快竞争到一万两黄金,而且还持续上涨,唐青容听到这些疯狂的价格,着实心惊,觉得自己与这秀山茶园无缘了。 她见马希范欲想参与到竞争当中,急忙严肃地阻止他!她可不想欠他! 既然丧失了竞争力,她失落地退出去,当一位旁观者,而后发现,即便价格越来越高,出价者越发热情,老园主却是满目忧郁,深陷在痛苦当中。 唐青容的内心被这一幕所触动,心里想着,若不是身子不允许,这位老园主断不会卖掉自己苦心经营的秀山茶园,他定会在此度过余生的。 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便推开那些热烈竞争的商人,走到面容枯槁的老园主面前,弯下腰,低声说道:“老先生,我也好想买你这秀山茶园,可我只带了一百两。” 她的话还没讲完,台下的商人纷纷耻笑她痴人说梦话,脑子不正常。 她对众人的嗤之以鼻并不在意,专注地观察老园主的神色,见其不反感,便继续诚恳地说道:“虽然我出不了高价,但我能保证,若您把秀山茶园卖给我,我保证会让您依旧生活在这里,跟从前一样生活,您的下人也一样,而且我会用整颗心来照顾您,让你快快乐乐地度过余生。” 一番肺腑之言,终于感动了老园主,让他有所反应了。 其实活到这岁数,金钱对他而言已不重要了,他只需要人间的一切关怀与亲情。他相信眼前这位眼神灵秀的年轻公子会兑现承诺,便颔首微笑,将秀山茶园以一百两的价钱卖给他。 这一出乎意料的结果,令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 许多商人皆气愤地骂老园主老糊涂,心有不甘地抬着钱财离去。 马希范重新打量唐青容一番,觉得失忆后的她与从前判若两人,如此低微弱小,却总会胆大妄为,做出令人震惊之举。 唐青容伸手握住老园主的手,给与他亲切的笑容,而后陪同他的仆人送老园主回房休息,顺便办理转交手续。 得到了秀山茶园,她的心里头踏实了许多,对马希范心存感激。 马希范见唐青容要感谢自己,觉得机会来了,便笑着要她请自己到御品斋吃饭。 唐青容本想拒绝,可瞧见他的眼神里尽是期待,觉得未尝不可,一时高兴,便应了下来。 他们共骑一马回城,回到时已是夜晚,马希范欲想送她回衡阳府,吓得她慌忙从马上跳下来,惊慌逃跑。 在回四海茶铺的途中,她途径花楼时,瞧见许多人在围观,里面传出了凄厉地哭喊声与粗暴的踢打声,抵受不住好奇的诱惑,挤进人群探个究竟。 只见那日指证她是杀人凶手的楚怜被王汉坚的手下殴打,昔日的花容月貌如今却被打得脸青鼻肿,不堪入目。 从他们的对话当中,唐青容得知王汉坚气恼楚怜办事不力,让她如今逍遥在外,今夜不过让楚怜陪酒,楚怜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加上王汉坚的心情本是不爽,一怒之下,他将揪着楚怜的头发,把人从花楼的四楼拖到门口,狠狠地打骂。 他见围观的人多了,转而命下人去教训楚怜。可怜的楚怜哪能抵抗这些粗大老爷们的殴打,已奄奄一息了,嘴里吐出的血触目惊心。 然而,因楚怜的身份是花楼女子,围观的百姓皆冷漠旁观,更有甚者拍手叫好,嚷着将她打死。 虽则因楚怜而遭受牢狱之灾,差点丧命,但唐青容瞧见这一幕,却感到寒心。 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一名弱女子,只因她的出身低微,就该如此轻贱她的生命吗?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陈夫人那里遭受的可怕待遇,处于某种愤慨,她冲出去替楚怜出头:“王汉坚,若你继续打下去,这人命你可就欠着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到官府指证你杀人,报你上回陷害我的仇!” 王汉坚本不想理会唐青容,如今见她不识好歹地参和进来,气炸了:“雨老板,我打人,关你屁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唐青容见王汉坚与他的随从气势汹汹地逼近,知他忌惮马希范,故作镇定地威吓他:“四殿下正在我茶铺品茶,你要不要我去叫他来凑热闹?” 王汉坚迟疑了一下,不屑地嗤笑道:“你少拿四殿下来压我,四殿下是什么身份,怎会与你这种低等的人往来!” 话虽如此,可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四海茶铺瞟过去。 唐青容暗自偷笑,表面却正经八百地问王汉坚:“你要不要去我的茶铺问问他?” 王汉坚见唐青容如此从容不迫,心中有所忌惮。马希范此人狡黠如狐、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暗地里耍起小手段与阴招,无人能抵挡,连高郁也忌惮几分。 若是马希范真在四海茶铺,自己不小心招惹此人,那他爹会灭了他的。王汉坚可不敢冒这个险。 他暗自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认怂,便有些结巴地叫嚣道:“你以为我不敢吗?要不是本少爷有要事在身,一定会去的,哼!” 言毕,他故作霸气地向随从做了个手势,领着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正欲回四海茶铺,不料自己的衣衫被楚怜紧紧地拽着。 楚怜宛如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楚楚可怜地哀求她:“雨老板,我求求你,你帮我赎身,让我到你的茶铺工作吧,我一定会很努力的!” 唐青容对她此举感到有些意外,不想扰了茶铺的安宁,便狠心地说道:“抱歉,各人各安天命,我的茶铺不适合你!” 楚怜的眼神变得绝望、凄然,泪流满面地哭诉:“你今日救了我,王公子一定认为我是你这边的人,一定会弄死我的!你既然救了我,就不能这么丢下我,你如果不肯带我走,那我只好死在你面前!” “……” 唐青容盯着脸青鼻肿且泪脸满面的楚怜,绝对这张脸诡异地可怕。 救下楚怜纯属一时冲动,她还真没想过要将楚怜安置在自己身边,这下该如何收场呢? 正认真地思考着,忽然听到“嘭”的一声,她瞬间惊醒过来。 楚怜真的往柱子上撞了! 唐青容盯着柱子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觉得这女子真的是被逼疯了! 她不想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只好认栽,将人带回四海茶铺安置。 第六十七章,似乎外遇了被抓包 第六十七章,似乎外遇了被抓包 楚怜是花楼女子,唐青容自然不会让她在前堂接待客人,而后院是仓库重地,更不能让她呆着,思前想后,唐青容让她负责院子的清洁与花草的修整。 楚怜对此并无异议,唐青容便命人带她去休息,自己也去休息了。 次日醒来,她从伙计的口中得知那位狱友今日出狱,于是刻意打扮得人模狗样,前去迎接,只是,狱友对她并不友善,尤其听到她邀请自己到四海茶铺当茶艺师傅。 这位狱友虽刚遭受了牢狱之灾,可那骨子里头的清高依旧未变,并不把唐青容此种毫无名气的小店铺放在眼里。 他很是不屑地拒绝唐青容:“抱歉,你的小店配不上我的茶艺!” 唐青容毫不介怀,眼神坚定地表示:“若你去了我的店,我保证,一年内,包君满意!” 然而,这位狱友却不为所动:“可惜,我不想浪费时间!” 考虑到她已培养出两名炒茶高手,需要一名茶艺高超的师傅,否则再上好的茶叶也无法令客人品尝到一流的茶,唐青容试着努力争取:“那你要什么条件才可以……” “容儿!” 她的话还没讲完,已被忽然传来的兴奋喊声中断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跑到了面前。 马希范亲昵地握住她的双臂,激动地笑问:“容儿,你怎么会在此处?哦,一定是因为昨日你答应请我吃饭,今日得知我来这里,特意来等我一起到御品斋吃饭,对不对?” “我……” 面对马希范期待的表情,唐青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 马希范也没给机会她解释,亲昵地搭着她的肩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我都饿死了!” 唐青容抗拒地推开他,回头去找那位狱友,发现人早已不在了。 想到今日是商会长选举之日,她果断地说道:“四殿下,不好意思,我近日有要事,改日再请你吃饭!” 不待马希范回应,她迫不及待地逃离。 在路边摊吃了个午饭,她来到商业货栈,发现已是人山人海,身为此次大会的主事者高郁,早已莅临现场。 她不想受到此人的关注,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静待长沙府首富朱富贵与茶行龙头老大王计舟之间的竞争。 正午过后,这两人阵势庞大地先后来到商业货栈,进行一番为了拉票而发出的肺腑之言后,在场的茶叶商纷纷进行投票选举。 投票完毕,唐青容的心情变得紧张,若是这商业货栈归王家管,那她往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因而,她希望朱富贵获胜。 正盯着那投票的箱子入神,耳边冷不丁地飘来这么一句:“不知他们二人谁会获胜?” 意外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心有余悸地盯着马希范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问:“你怎么会在此处?” 马希范边递给她一包花生米,边道:“一路跟着你来的,想不到碰上这般精彩之事!” 唐青容犹豫了两下,终究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接过花生米,边吃边聊:“我怎么没发现你跟着我?” 马希范眸里显现忧伤:“那是因为你从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面对如此哀怨的投诉,唐青容装作没看到,眼神四处瞟:“这里忽然变得很热啊!” 马希范暗自感伤,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便打起精神来:“容儿,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唐青容下意识地拒绝:“不赌!” 马希范补充了一句:“若我输了,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唐青容顿时来了精神:“赌什么?” 马希范觉得唐青容眼神亮起来时特别吸引人,笑意隐隐:“赌他们谁能当上商会长!若朱富贵当上了,你当我的情人,若王计舟当上了,算我输。” 唐青容心中打了个激灵,果断反悔:“我不赌!” 当马希范一辈子的情人,马希声能让她好好活着吗?这绝对是报复的手段,不能上当! 马希范见唐青容反应如此激烈,唯有退而求次:“当一个月情人?” 唐青容坚定地摇头。 马希范不想错过什么,再次忍让:“七日情人,我不能再退让了。” 唐青容觉得这条件可以接受,生怕他反悔似的,很干脆地应答:“成交!” 然而,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王计舟与朱富贵得到的票数居然一样多。 这般令人哭笑不得的结果,瞬间引起了躁动,当事人朱富贵与王计舟两人急得差点打起来。 高郁见现场变得有些慌乱,拿出官架子镇压骚动,并表示还有一位记录在册的茶叶商没有参与此次的投票,这最终的结果由他的投票而产生。 他高声喊道:“请问四海茶铺的雨老板到场了吗?麻烦上来投票!” 此话一出,王计舟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而朱富贵对王计舟与这位“雨老板”之间的恩怨略有所闻,向其露出胜券在握的得意神色。 身为“雨老板”的唐青容本人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高郁命人去四海茶铺请“雨老板”到来,马希范讪笑着推了她一把。 唐青容意识到王计舟与朱富贵的商会长之争、她与马希范之间的胜负,在于自己将票投给哪一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无意参与这场争斗,可如今却被莫名其妙地推上了浪尖,可怕的是,她不能让王计舟当上商会长,绝了自己的从商之路,她只能将票投给朱富贵,如此一来,她输了与马希范之间的赌约,要当他七日情人,并且,与王家之间的仇怨更深了。 此种结果,她无法悲伤亦无法欢乐,她已不晓得将票投出去时的心情,亦不懂得要摆出何种神情。 在场之人除了当上商会长的朱富贵笑得最欢,就数马希范了。 马希范凑到她的耳侧,笑声迷人:“谢谢你选择当我的七日情人,我很开心!” 唐青容瞟了他一眼,没心情回应他,心事重重地离开人声鼎沸的商业货栈。 走出去后,察觉身后有人跟随,她以为是马希范,转身不耐烦地喊道:“我不会食言的,你不要再跟着我行不行啊?” 当她看清楚眼前之人竟然是那位狱友,颇为意外地愣了一下:“是你?” 陈炳义本不想理会眼前这位无名小卒,可早上离开此人后,他遇到了替自己洗刷冤情的姚庭生,得知是这位无名小卒托姚庭生这么做的。当时,他觉得这雨老板救自己出去,不过是想让自己到他的手底下工作,不屑置之。 随后,他得闻今日是王家与朱家竞争商会长的日子,便到商业货栈凑热闹,不巧的是,碰见了方才那一幕。 无论是何人,在那种时候,必定会投给有当朝权贵高郁撑腰的王计舟,可这位雨老板偏偏将票投给了朱富贵,冲着这一点,他对这小子另眼相看了,改变了主意。 他清高地仰起头,问唐青容:“小子,你听着,我叫陈炳义,决定当你四海茶铺的茶艺师傅,你愿意吗?” 唐青容虽不知陈炳义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但求才若渴,连连点头:“愿意!我们四海茶铺非常欢迎你!” 两人达成了协议,唐青容认为此时不宜带陈炳义回四海茶铺,指不定王家的人四处寻找陈炳义,便有了将他藏在秀山茶园的心,只是,因马希声的命令,她是不可能出城的。 无奈之下,她唯有带陈炳义去文昭府找马希范,在马希范的掩护之下,他们顺利出了城,令唐青容深感意外的是,陈炳义居然跟秀山茶园的老园主是故交,如此,陈炳义这边她便放下了心。 而这回请马希范吃饭这事逃不掉了,唐青容也不好意思过河拆桥,与之到御品斋一块吃晚饭。 马希范似乎很高兴,一下子点了许多道菜,唐青容在心里头默默地心疼自己的银子。 马希范见她久不起筷,夹起了一块醉虾递过去,温柔地说道:“容儿,你最爱吃这里的醉虾,来,张嘴!” 唐青容尴尬地低头,猛戳手中的筷子:“我自己来就好!” 马希范不想她回避,故意低声说道:“七日情人,若你张嘴,我便从今日算起!” 唐青容闻得此言,即刻张嘴,乖乖地接受对方的喂食。 她以为如此便完事,可这马希范似乎喂食上瘾了,竟喂了她一块又一块醉虾,整整一盘,皆进入她的腹中。 她味如嚼蜡,无法猜透马希范此举为何意,究竟如何伺机报复。她心里憋得很是难受,决定与之摊牌。 可正欲豁出去之时,马希范竟然忽然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如同对待心爱的宠物般,温柔如水:“唔,真乖!笑一个!” 唐青容顿感羞涩紧张,无所适从,欲想抗拒,可与那双深情带笑的桃花人对视,整个人酥软了。 她沉溺于这种温柔,忍不住给他一个动人明媚的笑容,只是,下一刻,她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冰脸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笑容凝固了。 “殿、殿下!” 喊着一声时,唐青容心里有种预感,上天似乎要跟她开一个很大的玩笑! 第六十八章,愿望落空 第六十八章,愿望落空 马希声正眼也不瞧她一下,冷着脸吩咐身旁的唐半初:“初初,带你姐回府!” 唐半初正有此意,动作利索地将唐青容提起,带离这即将成为战场之地。 刚走不远,便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与碗碟破碎声,唐青容伸着脖子仰望御品斋,很是担忧:“初初,不会出大事吧?” 唐半初头一回见唐青容为他以外的人担心,翘着双手,似是不满地问她:“你在担心衡阳殿下,还是四殿下呢?” 唐青容心头一顿,正经八百地说道:“我在担心御品斋的老板,这被殃及的池鱼最可怜了!” 唐半初闻之,哭笑不得:“姐,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啊!” 唐青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放心,至少我对你是有心有肺的!” 唐半初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推着她的后背,继续离开。 走了一段路子,唐青容将注意力转移到唐半初的身上。几日不见,他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待她的态度也恢复了从前的自然。 她想起那日醉酒后唐半初所言,便好奇地问:“对了,你找到对象了吗?” 唐半初身子僵硬了一下,低声道:“找到了。” 这语气听起来似乎不是一件值得高兴之事。 唐青容注意到唐半初的神色有些怪异,心里亦产生怪异的感觉,不忘追问:“是哪家的小姐呢?” 岂料,唐半初赌气地说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额……” 唐青容下意识地觉得这话题是埋在唐半初心中的一颗雷,便生硬地转移话题,缓解尴尬的气氛。 她将近日四海茶铺获得的进展告知唐半初,为自己这番成就深感自豪。 唐半初以为唐青容开商铺赚钱不过是闹着玩,不曾料到她竟有能力起家,心里头总有种不适感。 可无论如何,只要他姐高兴,他便高兴了! 回到衡阳府,唐青容得知小丫私自给她放假,受到了严厉的责罚,且降了品级,她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着急地去找小丫道歉,却被小丫关在门外。 她知道,一直以来,小丫如姐姐般照顾她,包容她的任性,否则她不会如此随意进出衡阳府的。这般的情谊,她怎能不回报呢? 小丫被马希声如此责罚,小丫定是很难过,因而,她决定等马希声回来,想办法让马希声恢复小丫的品级。 打定了主意,她往书房走去,可中途察觉脸上奇痒难忍,忍不住抓了几下。 到了书房,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脸不对劲,赶紧往铜镜里瞧,瞧见脸上不断出现大大小小的红点,显然是皮肤过敏了,她蓦然醒悟。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接近她果然是为了报复!马希范让她吃醉虾,定是图这个! 如此想着,唐青容很是气恼,正想去找唐半初为自己买药,马希声便回来了。她下意识地不想让马希声瞧见如此丑陋的自己,慌忙寻找躲藏的地方,发现无处躲藏,情急之下,唯有从衣袖里掏出手帕,蒙上了脸。 马希声进入书房后,瞧见唐青容居然乖乖在此候着,先是感到意外,而后蹙着眉:“大夜晚的你蒙着面纱做什么?摘掉!” 唐青容坚定地拒绝:“不要,丑死了!” 马希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事,本殿习惯了!” 说着,他撩起衣摆,一把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地,霸气凛然。 唐青容见他单手拖着额头,侧脸看向自己,知晓他在等自己掀开手帕,可她偏不。 她倔强地与马希声眼神对视,不愿败阵下来,然而,脸上的瘙痒越发严重,更加难以忍受了,她忍不住伸手去抓。 “不许动!” 马希声发出一声喝令,人已来到了她的跟前,紧握住她要抓痒的手。 马希声神色凝重地提醒道:“你不想要自己的脸吗?” 他转身走到一个檀木柜子前,从里面拿了一瓶药,坐在榻上,拍了拍旁边向唐青容示意道:“过来!” 唐青容不晓得他要做什么,慢悠悠地走过去。 马希声等得有些不耐烦,上前一把将她拽过去,将人摁在塌上坐好。 见她要起来,他摁住她的头,沉声命令:“不许动!” 说着,他扯掉她脸上的手帕,将药品里的液体倒出来涂到她的脸上,动作轻柔如风。 唐青容见马希声竟会如此温柔专注,深感意外。 在她的印象中,马希声一向霸道凛然,冷漠得不近人情,换作以往,他定会狠狠地不责罚她,给予沉痛的教训,可如今他居然待她如此温柔,还亲自给她涂药。 她着实怀疑眼前此人的真假。 涂药过后,她感到脸部清凉,不再瘙痒,忍不住小激动一把:“哇,脸上不痒了,好神奇!” 马希声对此视若无睹,将药品扔给她:“这药你拿去涂!” 唐青容慌忙伸手接住,冲他嫣然一笑:“谢殿下!” 马希声心头一热,别过脸去,表情有些不自然:“以后不许吃醉虾!” 唐青容受教地点头:“不敢吃了!” 马希声继续说道:“以后不许喝酒!” 有了一次疯狂,唐青容哪敢再让自己疯一回? 她受教地点头:“不敢喝了!” 马希声对她的温顺感到满意,语气不再那么冷:“以后不许跟我四弟来往!” 关于这点,唐青容觉得委屈了:“都他找我的……” 马希声不接受她的解释,冷着脸吩咐:“那你就告诉他,你是我的夫人!” “……” 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不容拒绝,唐青容一时之间懵了。 马希声却因此误会她不愿意与马希范断绝往来,眼神变得清冷无情:“怎么?睡完主子后就怂了?” 唐青容顿时脸上一热,心虚不已:“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马希声瞧着她这慌乱无措的神色,挑了挑眉,神色有所缓和:“你不是让我早点跟你成亲吗?明日我去告诉母妃,让她替我们把婚事给办了!” 唐青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激动大喊:“殿、殿下,千万不要!” 她会死得很惨的! 马希声着实不懂眼前这女人,明明日夜盼着与他成婚,如今他如她所愿,她居然哭丧着脸。 难道她想跟马希范在一起?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马希声即刻板着脸,不容唐青容拒绝:“反正我已经决定了!” 唐青容见他如此霸道,动动嘴,却不晓得说什么。 忽然,她灵光一闪,忙说道:“殿下,你等等!”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跑回厢房,从小金库里拿出一万两银票,火速跑回书房。 有言道:人有了钱,气也变得粗壮起来。 她将银票扔到马希声面前,仰着脖子告诉马希声:“一万两,我要赎身。” 马希声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入怀中,方慢悠悠地告知:“现在升价了,要一百两黄金。” 唐青容愕然盯着那张无耻的嘴脸,瞬间揍他的心都有了:“殿下,你怎能出尔反尔呢!” 马希声理所当然地说道:“没办法,物价涨得快,我也是无奈!” 唐青容心塞了,这人一向说一不二,若不拿出一百两黄金,那赎身之事是没得商量的。一百两黄金她不是没有,只是用来赎身了,店铺便没了资金,店铺的伙计们跟着倒霉,她不能如此自私。 还是再等等吧! 有了这个决定,唐青容赚钱的心更是着急,甩头便离开书房。 她找到正在练箭的唐半初,开口便道:“初初,明日你去把那两位茶艺师傅给接回来,我要开张赚钱!” 唐半初射出了一箭,正中红心。 他转过头来,眼神清澈地凝望唐青容,略带困惑:“姐,是否仓促了点?” 唐青容泄气地回应:“没办法,物价涨得快,我是被逼的!” 她转身走回房中,一屁股坐在床上,不料坐偏了位置,整个人摔了下来。 被这巨大声响引来的唐半初瞧见她如此狼狈,赶紧将她扶起,忍不住劝说:“我说姐,你要睡这两张床板到何时呢?如今咱们有了钱,去买一张正经的床吧!” 唐青容不赞同地摇头:“初初,我们出来做生意的不能轻易浪费钱财!” 她觉得不能继续遭受虐待了,必须给与反击,于是抱起枕头往外走。 唐半初对此甚为不解:“姐,你抱着枕头要去哪里?” 唐青容背对着他回应:“去霸床位!” 事到如今了,还跟马希声玩羞涩那一套就矫情了! 第六十九章,被称“夫人”? 第六十九章,被称“夫人”? 近日朝中人事有些许异动,令人不安,而上回追杀唐青容的那群黑衣人藏得很深,至今还没查到他们的踪迹,马希声为此颇感烦恼。 一直以来,他总觉得朝中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势力,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操纵朝廷的局势,而十二年前云啸山庄的通敌叛国案,很有可能与之有关。 忆起十二年前的那场惨绝杀戮,那惊鸿的一瞥,那六月的霜雪,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正想得入神,恍惚间察觉一道丽影大摇大摆地闯入视线,定了定神,他瞧见唐青容毫不客气地坐到自己的床上,顿时神色收敛。 “你来做什么?” 声音低沉有力,冷漠的语气却夹杂着一丝宠溺。 唐青容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不以为意地笑说:“自是来睡觉!” 马希声挑了挑清冷的眉:“本殿允许了吗?” 唐青容对他此种端在高处的姿态有些薄怒,不甘示弱地回应:“你人都被我睡了,还在意我睡你的床?矫情的男人!” 马希声瞬间羞红了脸,但很快被暗沉的神色覆盖:“本殿允许你说话了吗?” “……” 唐青容略感无语,下意识地咬着下唇,静静地看向马希声,着实摸不透这男人的心思。 马希声默不作声,拿着近几日研读的军策继续研读。 唐青容耐着性子等待,可等了许久,这男人依旧毫无动静,她心里颇感憋闷。 思量片刻,她决定无视此人,宽衣就寝。 只是,当她脱去外衣时,男人凉凉地抛出一句:“我们之间没发生关系。” 她顿时僵了,心中百感交集。 眼珠一转,她果断穿上衣裳,跑过去求证:“怎么可能,我都看到了,你身上的红红点点!” 提及此事,马希声脸色冷沉:“那是因为本殿对你呕吐出来的污秽之物过敏!” “太好了,哈哈哈!” 唐青容喜得手舞足蹈,一时忘了分寸。 近几日她为此事委实愁破了脑袋,要知道,与马希声有了关系,她便很难回去,她便会死在此处,而如今发现一切皆是误会,怎能不欣喜若狂? 只是,她的心思马希声不懂,她此时的笑容落入马希声的眼里,却是分外的刺眼。 后知后觉的唐青容已然察觉到马希声那彻骨的寒意,现场气氛的僵硬,慌忙收敛起笑意,解释道:“额……我的意思是,殿下您居然这么快康复了,实在太好了!呵呵!” “……” 马希声默不作声,眼眸变得幽暗,似乎在探究唐青容眼底里所隐藏的。 唐青容心虚了一下,抬眼看向马希声,期待着他说些什么,等到的却依旧是沉默、冷漠。 她深觉尴尬,欲逃之夭夭,便道:“那,我回去睡了。” 言毕,她抬步离去,背后却冷不丁地抛来一句:“本殿允许你走了吗?” 唐青容僵在原地,打算佯作听不见,快步离去,可细想此人阴晴不定,得罪不起,唯有乖乖走回来,毕恭毕敬地请示:“殿下有何吩咐?” 马希声依旧不看她,只是淡漠地回了一句:“等,还没想到!” “……” 唐青容蓦然一怔,随后有些薄怒。 这男人是在整她么?可她没瞧出他哪心情不好呀?算了,人在屋檐下,忍不忍吧! 只是,一个时辰过去,马希声依旧默不作声,正经八百地坐在那里研读军策,而她,小腿不争气地麻了。 她忍不住催促道:“殿下,想到了吗?” “……” 马希声毫无反应,似乎已然忘了她的存在。 唐青容急了,酝酿了一下,再喊:“殿下,想到了没有?” “……” 然而,马希声依旧充耳不闻。 唐青容恼了,不顾礼数地跑过去推了马希声一把:“殿下,你给点反应啊!” 可马希声稳如泰山,视若无睹。 唐青容遭此冷遇,把心一横,伸手捏着马希声的下颚,让其转过来:“殿下!?” 这回,她方察觉此人已睡了,且是睁着眼睡。 她嘴角艰难地抽搐一下,一手捏着马希声的下巴,一手在空中做扇巴掌的手势,心里很是纳闷。 这混蛋叫人等他,自己却睡着,几个意思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货的皮肤真的很好,滑腻滑腻的! 思及此处,她忍不住往马希声的下颚摸几把,而后瞧见桌上的毛笔,顿生歪心思。 她得意地贼笑两声,拿起毛笔沾了点墨,欲想在马希声的脸上作画,可当她转过脸来时,却被马希声一把拉下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刹那间,她与马希声四目相接,鼻尖几乎碰到一块,彼此的鼻息缠绕绵密。 她不禁失了神,怔怔地凝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望进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心中掀起了千层浪。 目光深邃,冷厉清澈,睫毛长卷,翕动间宛如鹅毛轻扫,盈盈有光,撩人迷惑,不可方物。 面对这般美色,唐青容心如鹿撞,禁不住迎上前去,采撷禁果。 只是,博士的叮嘱犹在耳边“千万别爱上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否则你会死”。 她蓦然惊恐,一把推开马希声,连滚带爬地逃出去,丝毫没察觉自己有多狼狈,也没察觉背后那幽暗的表情。 她没头没脑地往外跑,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喜欢他,不能喜欢上任何人,要惜命!惜命! 次日,唐青容担心马希声前来找她,晨曦初现便起了床,躲在后院里,可等到午时一刻,依旧不见踪影。她忍不住找来个家丁询问,方知马希声早已与杨廷昭去了校场,心中顿生失落之感。 她想,许是自己多心了! 正要迈步回屋子里,却见管家前来向她禀报:“启禀夫人,朱大小姐求见!” “不见!” 唐青容回应得相当毫不犹豫,以至于不曾察觉这当中的异样。 管家犹豫了一下,继续进言:“她说带了一些中原特产和两箱银子过来送你!” 唐青容即可掉头:“请她进来,赶紧的!” 想到钱入囊中,她激动得两眼发亮,恨不得即可抵达正殿。可一路走去,她越发觉得今日与往常不同。衡阳府的下人竟尊称她为夫人,比往常生分了许多,而小丫明明瞧见她,对她的呼唤,竟充耳不闻。 她隐隐觉得大事不妙,这才惊觉方才管家亦是如此,便转身质问:“等等,你方才叫我什么来着?” 管家微愣,回应:“夫人!” 唐青容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谁让你这样叫我的?!” 话锋一转,她忽然醒悟:“是殿下?” 管家点头,以表认同:“殿下早上下令,往后府中上下得尊称您为夫人!” “……” 唐青容瞬间表情崩了。 德妃一心设法让袁湘琴嫁入衡阳府,而袁湘琴为了当上衡阳夫人费尽心思,若是让她们得知此事,不找她麻烦才怪? 这,这绝对是阴险的惩罚,唉呀妈呀,好你个马希声,太腹黑了! 唐青容如此在心里暗叫着,思虑片刻后,决定去找马希声好好谈谈。 她先到正殿会见朱凤来,得知这位朱大小姐竟想委托自己撮合她与怪盗夜留香,二话不说,甩手便跑。 她独身前往校场,却不见马希声的踪影,便逮着杨廷昭询问。 从杨廷昭口中得知,皇上大寿将至,今年决定在郊外猎场围猎庆祝,马希声负责猎场的保卫工作,此刻正在练兵场操练军队。 此等大事,唐青容料想马希声近两日必定没空回府,而她一刻也无法等,连忙策马赶往。 此刻,肃然辽阔的练兵场上,军士们齐声呐喊,举戟挥武,铿锵有力,声势浩大,而马希声却如冰雕,冷然不动,在高台上正襟危坐,目光凛凛然俯视众生,虎虎生威,不容触犯。 唐青容下了马,一鼓作气地跑过去,愠怒叱责,丝毫察觉不到这唬人的军威。 “马希声你这个浑球,你想害死我么,赶紧的,收回你早上的命令。” 马希声凤眸一扫,话语低沉庄严:“怎么说话的?嗯?” 唐青容心中一抖,为那军人的威势深感压迫。她瞧着眼前这凛凛威风的男人,再瞧瞧台下操练的三万大军,秒怂了,犹豫了一下,最终勇敢地迈出脚步。 “请、请殿下收回成命!” 马希声单挑着眉,表情阴晴不定:“你不喜欢?” 唐青容双手合十,投以可怜兮兮的眼神:“殿下,求放过!” 马希声低垂眼睑: “嗯,态度不错!” 唐青容心中一喜,希望燃起,笑问:“那殿下……” 岂料,马希声斩钉截铁地回绝:“不可能!” 唐青容微愣,瞬间高声质问:“为什么?” 马希声悠悠地说道:“心情不好!” “……” 唐青容嘴角抽搐了几回,心中气闷得狂喷三升血。 她忍不住炸毛了,上前揪着马希声的衣领,怒吼:“马希声,你别欺人太甚,逼急了我,我,我也会咬人的。” 马希声蓦然睁眼,清冽凌厉的目光顿时吓得唐青容退避三舍。 唐青容屏住呼吸,静待君王一怒,岂料,马希声竟很干脆地扯开领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咬吧!” 剑眉上挑,凤目深邃,顾盼生风情,姿态尽显倜傥不羁,自成一股风流韵味,特别勾人! “呼!” 唐青容不禁倒抽一口气,心如捣鼓。 “砰!砰!磅!磅!咚!” 台下操练的军士们纷纷武器掉地,傻愣着! 这,还是那位威震四海,权倾天下、不苟言笑、冷厉睿智的衡阳殿下么? ※※※※※※※※※※※※※※※※※※※※ 很抱歉,走了这么久,逗比的我又神奇地回来了,哈哈! 第七十章,身份危机 第七十章,身份危机 马希声丝毫不理会丢掉的节操,一把将唐青容揽入怀中,见她没有抗拒,清冷的容颜上浮现些许笑意。 他面向台下三万将士,傲然炫耀道: “给大家介绍一下,本殿的内人!” 将士们闻言,训练有素地齐声向唐青容参拜:“拜见夫人!” 声音此起彼伏,犹如波涛汹涌,声势浩大,震慑全场。 唐青容回过神来,已心慌意乱,面临此种浩大,更无暇顾及其他,慌忙羞涩遮脸,狼狈逃离,中途摔了几跤。 她并未察觉身后那人,嘴角微扬之际,眸里凝结的千年寒冰在渐渐为她融化。 出了练兵场,她气不喘地喝了整整一壶水,方冷静下来。 虽不知马希声何故如此,但她深知自己拿此人没辙,思前想后,觉得当务之急该是寻得欧阳北城方为妥当,便去找唐半初询问此事。 巧的是,路过繁华街道时,她撞见了唐半初正鬼祟地跟踪一名服饰华贵的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身着赤红衣衫,正站在面具摊前凝思,虽头戴轻纱,使人不得见其容貌,却气度非凡,妖红似火,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残艳与毒烈般的唯美。此种美,乍一看触目惊心,看久了却越发不安、恐惧。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不言不语,不曾动作,却令人退避三舍,稚童惊惧哭啼,鸡犬不宁。 唐青容觉得此人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死亡气息,就如那佛中形容的彼岸花曼珠沙华,浑身上下充斥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详之美。 这般的人物,必定非凡,唐半初跟踪他是为何故呢? 唐青容困惑地走过去,低声询问道:“初初,这位男子是何人?” “啪!”唐半初看得过于专注,以至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撞了一下旁边的木块。 瞧见来者是唐青容,他急忙捂住她的嘴躲起来。估摸着人已离去,他方探出头去确认,松开手。 唐青容从不曾见唐半初如此紧张,更是好奇了:“初初,那人是谁?” 唐半初亦为此苦恼,皱眉:“我不晓得。” 唐青容觉得他不老实,眼珠一转,威胁道:“那我直接去问他本人好了!” 言毕,她佯作侧身离去。 唐半初慌忙拉住她:“姐,别!我真不认识!我只是……” 犹豫了一下,唐半初决定将实情和盘而出。 那日,他心情烦闷,百无聊赖地在街上晃荡,却被人狠狠地冲撞了一下,而那冲撞之人只顾着去看红衣男子,全然不理会他的怒诉。 他自觉这一切拜红衣男子所赐,一时心血来潮,偷走了红衣男子身上的玉牌,让他着急一番,以作惩罚,不料,红衣男子并未找他索要玉牌,只是,他往后出门在外,无论到何处,总会碰见红衣男子。 这番境遇,着实令人心惊,唐青容怎容旁人欺负唐半初? 她豪迈地向唐半初伸手要道:“初初,是时候让姐姐为你做点什么了。玉牌拿来!” 唐半初犹豫着将玉牌递给她:“姐,你想做什么?” 唐青容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直言道:“把玉牌还回去,叫他以后别骚扰你!” 唐半初见唐青容理直气壮地跑过去,内心动容,也随之奔跑,补充一句:“姐,我忘了告诉你,这是皇家的玉牌,偷窃皇牌,其罪当诛!” “额……” 唐青容停住了脚,没勇气再迈步了。 她怕死,可如今退缩又显得有些下不了台,她不想招来唐半初的鄙视,便故作健忘,指天转移话题:“哎呀呀,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多大的太阳啊!” 话到此处,天空忽然一声“轰隆”闷响,便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骤雨。 这回,唐青容可尴尬到了极点,愣在雨中,硬是反应不过来。 唐半初为此哭笑不得,急忙将其拉到屋檐底下躲雨。 街上人来车往,雨水淅沥不停,大地水雾缭绕,杂音响彻心间,而他们的这片屋檐却寂静如空。 沉默了许久,唐青容终究忍受不了此种尴尬的氛围,先开口打破:“初初!” “嗯!” 唐半初似有心事,略有失神地转过脸去,却不巧与之鼻尖相对,一时愣住了。 唐青容头一回与唐半初如此亲近,头一回如此看清他,看清他这双明亮清澈的眸子里埋藏着许多内容,顿时怔然。 当鼻息相碰,眼神缠绕的瞬间,两人方察觉离得太近,几乎是同一瞬间,两人紧张地转过脸去,为了莫名的心跳而心虚。 唐青容不曾料想成了这般局面,更觉尴尬,心里盘算着赶紧问完话走人,便期期艾艾地问: “那、那个,桃源居那边帮我找到欧阳北城了吗?” 唐半初闻言,眼睑垂下,清澈的眸子有些暗淡:“姐,这个男人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唐青容并未察觉他眼里的忧伤,郑重地回应:“嗯,很重要!”、 唐半初暗自捏了一把手,沉默了一下,转过身去,道:“我知道了,我会催促那边的!” 唐青容觉得这话不对味,话语里带着淡漠与疏离,不由得向他伸手,轻念一声:“初初!” 可见唐半初径自离去,不知为何,她没有勇气再喊一声了,伸出的手一直停留在空中。 自从上回醉酒后,她总觉得唐半初对她的态度不如从前,偶然间会发现唐半初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那日晚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呢? 每回她想要努力回忆,无奈一无所获。 她想,还是先回四海茶铺干正事吧!找不着人,她只得赚钱赎身,好早日离开长沙。 换了一身男装,唐青容以“雨公子”的身份回四海茶铺,可人还没迈进屋子,却被屋子里扔出的凳子给吓了一跳。 她顿觉大事不妙,急忙跑进店铺,瞧见铺子里一片狼藉,东西几乎被砸的稀巴烂,而罪魁祸首是以王汉坚为首的一群人,便觉得头突突突地痛起来。 那日她给朱富贵投了一票,让朱富贵当上了商会张,令王家颜面扫尽,王汉坚此次必定是来找她晦气的。做生意,最忌惮的便是惹上此种人,此种事了。 如今,该如何收场呢? 正苦恼着,忽闻院内传出楚怜凄楚的哭喊声:“王公子,不要啊,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唐青容快步走过去,刚进入院内,便瞧见王汉坚狠狠地甩了楚怜一巴掌,楚怜那白皙的娇容上顿时出现火红的巴掌印。 王汉坚恶狠狠地叫嚣道:“贱货,今日让本公子瞧见你在这,你甭想活了!” 言着,他粗鲁地对楚怜拳打脚踢,直把人往死里踹。 楚怜毫无还架之力,只得苦苦哀求,周围之人想要出手相助,无奈被王汉坚的家奴阻挡。 唐青容犹豫着是否上前搭救,此时传来了楚怜的求助声:“雨公子,雨公子,救救我呀!” 唐青容瞧见楚怜拼命地往这边飞扑过来,慌忙上前阻挡王汉坚的暴打。 王汉坚瞧见正主,不屑地嘲讽道:“哼,你这娘娘腔终于出现了?本公子还以为你躲到哪位青楼女子的裙底下呢!” “哈哈哈……” 瞧见他的家奴们纷纷嘲笑迎合,唐青容轻蹙着眉,不卑不吭地问:“王公子把我家的店砸了,我的员工打了,就不怕吃官司?” 王汉坚啐了一口,戟指怒目:“我吃你老子!敢让我爹当不上商会张,今日我特意过来废了你!” 说着,他向家奴们下令:“给本少爷揍死他!” 唐青容见势不妙,欲想逃离,无奈大腿被楚怜死抱着,无法动弹,顿时惊慌。 糟了糟了,这回必定被揍扁了! 正为自己的处境着急时,身后忽然爆出一声有如撼动山河的怒吼:“谁敢?老娘的砂锅拳绝对不会放过他!” 众人被这气势吓住了,皆不敢上前。 唐青容听闻这熟悉的吼声,脸色却是更不好,慌忙打开手中折扇遮脸。 王汉坚瞧见这搅局之人,瞬间没好脸色:“朱凤来,有你什么事,滚边去!” 朱凤来挡在唐青容的身前,手叉粗壮的大腰,凶悍地向王汉坚发出狮子吼:“王汉坚,想伤害我们朱家的大恩人?没门!” 言毕,她转身向唐青容娇羞一笑,温柔地安抚道:“雨公子别怕,有我在呢,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唐青容在折扇的遮挡下快速背过去,捏着鼻腔询问:“朱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朱凤来激动地笑道:“呵呵,你这不是让我爹当上商会长吗?我爹想要重金谢你,我久闻雨公子是个美男子,就替我爹来了!” 说到此处,她忽然娇羞起来:“雨公子,你干嘛背对着我呀,咿呀,人家好害羞哟!” 唐青容心中颤抖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皆起,心里捣得慌。 王汉坚见朱凤来前后如此态度,心里不是滋味,故意大声叫嚷:“切,丑人多作怪,人家那是嫌弃你!” 朱凤来闻言,瞬间暴怒:“王汉坚,闭上你的蛤蟆嘴,小心老娘一个铁拳废了你孙子!” 王汉坚不甘示弱地还击:“说谁是蛤蟆嘴,臭肥猪!” 朱凤来瞬间被气得脸一阵红一阵青,忍不住摸肩擦拳:“好啊,敢在雨公子面前骂我是肥猪,看我不弄死你!” 她怒然上前出拳,很快跟王汉坚厮打起来。 唐青容见这对冤家打的面红耳赤,旁人在看戏,见是机会,急忙逃出去。 此时此刻,她断不能让朱凤来看到自己的模样!若是被朱凤来看到了,那简直是噩梦的开始! 然而,在她逃离的瞬间,身后却传出楚怜的喊声:“雨公子,你要去哪里?” 便是这么一声喊叫,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唐青容顿感哭笑不得,顾不上其他,继续逃离。 朱凤来与王汉坚见此,纷纷放下方才的恩怨,皆带人紧追上去。 唐青容心急如焚,左右顾盼,发现无法藏身,不知逃往何处是好。 此时,一辆普通的马车忽然在她的面前停下,车厢内传出一把熟悉的声音。 “上车!” 听到这一声催促,唐青容回头瞧见身后那群穷追不舍的人,不做他想,二话不说地跳进马车,随之而去。 “啧啧啧,想不到,我们的容儿竟然男女通吃,有意思!” 正紧张地查看身后追兵,忽闻这一声调笑,唐青容瞬间觉得脊梁发寒,心情百般不好。 真是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 ※※※※※※※※※※※※※※※※※※※※ 也许,我们都懂,只是有时候我们装作似懂非懂@! 第七十一章,郊外相认 第七十一章,郊外相认 唐青容低头沉默,马希范笑着欣赏她,乐于沉默。 唐青容着实害怕他的灼灼目光,开门见山地问道:“四殿下是专程来这逮奴婢的?” 马希范嘴角上扬,自成一股不羁风流:“容儿如此聪慧,想必也猜到我为何而来吧!” 唐青容别过脸去,暗自砸了一下嘴,懊恼低咒:该死的约定! 马希范轻笑一声,觉得她这些小举动有种撩人的可爱,与从前那矫揉造作的做派截然不同。 他故意凑上前去,眸里带笑地质问:“我们的七日情人约定,剩下的六日,你打算如何与我度过呢?” 突然袭来的灼热气息吓得唐青容连忙缩到一旁,她如惊弓之鸟般盯着马希范,旋即苦涩一笑。 上回她履行第一日情人约定,不仅差点毁容,还惹恼了马希声,直接导致马希声下令全府上下尊称她为夫人,她还在为此事烦恼着,怎敢再继续履行约定呢? 眼前此人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的窘迫处境? 难道此人故作深情,与她纠缠不清,为的是借马希声之手来折磨她? 唐青容怀疑地看向马希范,想着此人以心狠手辣出名,心下断定他是怀揣此种目的! 她活在马希声的庇护下,不愿惹他不痛快,因而痛快地跟马希范坦白:“四殿下,我是我家殿下的人,我家殿下不喜我与你往来,往后我们还是不要往来吧!” 马希范不曾料到唐青容不怕得罪自己,竟如此大胆直接地将他拒绝,怔住了:“容儿,你这是要食言么?” 想着背后有马希声撑腰,唐青容壮着胆子狡辩:“不食言乃是君子所为,很遗憾,我是女子!” 言毕,她喝令车夫停车,径自跳下马车离开,并未察觉身后那一抹玩味的笑容。 冷静下来后,唐青容想要到城郊茶园看看茶叶何时能收成,可因为马希声的禁令,没有马希范的掩护,她根本无法出城。 她蹲在城门口附近,盯了老半天,始终想不出妥善的法子,正想打道回府,忽然瞧见要出城的姚庭生,灵机一动,连忙将他拉过来。 诚然,她没看错人,擅于出奇谋的姚庭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带出了城。 姚庭生对她的茶园颇感兴趣,城郊外人烟稀少,她便与他结伴同行,带他到茶园参观,正巧碰上了令茶园上下愁眉苦展之事。 陈炳义前来告知,这批茶叶不行,质量太次,而不知为何,茶园近日害虫每日增多,正在栽种的新茶正饱受虫害,茶园的收成恐怕不容乐观。 这对期盼着茶园出产新茶的唐青容来说,简直是致命的一击。 虽则她晓得生意之道,万事开头难,必定会有许多波折,可不曾料到会来得如此致命。 她懊恼不已,想着如今已出了城,不管出逃能否成功,不如就这么逃了吧! 可想到这样一来会连累姚庭生,唐半初会很难过,她又良心不安,不知不觉,目光落到了姚庭生的身上。 离发作之日相差无几,姚庭生本想观赏茶园后告辞,可如今瞧见茶园面临危机,唐青容目光怔怔地看向自己,姚庭生无法忍心离去。 他仔细观看茶园,发现了几处问题,觉得这些可能是根源,便向唐青容提出解决之法。 唐青容顿时眼前一亮,抖擞着精神叫大家振作起来,按照姚庭生提出的法子去捉虫。可众人不曾听过此法,皆对此深表怀疑,迟迟不动。 唐青容并未气馁,主动挽起袖子去茶园捉虫,并清理树冠下的落叶以及表土中的虫蛹,众人见她径自在茶园忙碌了许久仍然坚持,内心动容,纷纷参与其中。 姚庭生对唐青容的举动甚为惊讶,似乎摸索到了一些可怕的真相,于是神色暗沉地走过去,试探道:“你居然不怕虫子?” 唐青容顾着捉虫,不疑有他,坦然回应:“虫子有什么可怕的?人类比他们可怕多了!” 姚庭生闻言,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唐青容并未察觉姚庭生的异样,一边忙活,一边问:“对了,为什么要在茶树根颈四周培土3寸,并镇压呢?” 姚庭生回应她的态度有些古怪,语气疏离中带有敌意:“这样可防止越冬蛹羽化的成虫出土。” “哦!” 唐青容忙着干活,并未察觉。 姚庭生见她对自己深信不疑,心情复杂:“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唐青容觉得他这问题有些奇怪,朋友间互相信任不是常事么? 既然对方这么问了,她便友善地回应:“因为你是姚庭生啊!” “……” 姚庭生动容了一下,心中很是矛盾,选择悄然离去。 唐青容并未察觉,她见天色已暗淡下来,名人取来黑光灯,讲五十盏灯放置在茶园各处,用以诱杀越冬代的雄成虫,减少产卵量。 一切准备完毕,她站直了腰,揉了两下肩膀,想要向姚庭生道谢,发现周遭不见其踪影,便找来陈炳义询问,岂料陈炳义告知姚庭生不告而别,匆忙离去。 唐青容不晓得发生何事,但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便追了出去。 及至离茶园不远的青竹林,她终于追上了匆匆赶路的姚庭生,姚庭生面对她的热情,却表现得十分冷漠。 她为此感到困惑,不悦地追问:“我是何处开罪了姚兄,你为何拿这般态度待我呢?” 岂料,姚庭生激动地掐着她的脖子,怒吼双眼地质问:“你不是唐青容,你是何人?为何冒认她?真正的唐青容在何处?快说!” 唐青容心里咯噔一跳,心虚着,却强笑着:“你说什么傻话,我就是唐——” “不,你绝对不是唐青容!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 姚庭生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眼神冰冷地指出,“真正的唐青容只要碰到虫子就浑身起疙瘩!” “……” 连唐半初都深信她是唐青容,为何眼前此人如此笃定她不是呢?他究竟是何人? 姚庭生!姚庭生,难道他…… 恍惚间,一些被她刻意遗忘掉的可怕记忆似乎在逐渐苏醒! “啊!” 忽然,姚庭生发出一声撕裂般的痛叫,掐住她的手因痛苦而松开了。 瞧见姚庭生痛得锤地打滚,双手插进土地里指甲都破了,依旧在痛苦地惨叫,唐青容吓得慌了神,紧张地问:“你,你怎么啦?” 姚庭生冷汗涔涔,痛得咬碎了牙,心里低咒:该死的,居然在此时…… 不,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那副可悲的模样,他不能让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仔目睹他的可悲,他不…… 他捏紧拳头,积蓄全身之力,目光凶狠地瞪唐青容,宛如叫嚣的野兽般向她吼叫:“与你无关,给我滚,快!” 他的怒吼声夹着巨大的痛苦悲鸣,让人闻之心惊,闻之震慑! 究竟要承受多大的痛苦,才会怒红了双眼,掐断了指甲不觉得痛,身体的骨骼咯咯作响,不断地发出令人感觉撕心裂肺的悲鸣声。 唐青容觉得这一幕比见鬼还恐怖,比悲剧更可悲,连苍天的怜悯也无法安抚此一刻目击者内心的悲凉! 接触姚庭生那撕碎一地的悲哀,那辱没了男子尊严的哀求眼神,唐青容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很想转身不去看他,可内心的震撼却让她无法动一下。 直到一个青年模样的陌生姚庭生出现在眼前,她才渐渐地从这种震撼中走出来。 “你……是那死去的姚庭生,唐青容的侄子!” 她终于想起来了,那晚的记忆! 追踪夜留香的那天晚上,她亲眼目睹了一位少年在痛苦中重生,以极其诡异的方式变成一名青年男子,只是,当时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何人,便吓晕了过去。 身份被识破,青年姚庭生先是一愣,瞬间涌上心头的情绪如沸水翻滚。 多少年了,他顶着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活着,除了当初出手救他的芷麟和申暮光,这世上还有何人知晓他是当年那位风华无双的姚庭生呢?有谁会想到一个人的容貌十年不变呢? 若不是心中有所牵挂,若不是要找出当年的真相,当初被救醒时,他早已痛苦得活不下去! 当筹谋的时机成熟时,他再度返回物是人非的长沙府都,再遇昔日的旧人,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够淡然面对,可心中那把利刃却一寸寸地插入,越发的痛,尤其再见顾长歌,那种相识而不得相认,害怕被认出,没被认出却又痛苦的感觉,日夜煎熬着他,使得他夜不能寐,日不得安生。 如今居然被一名不明来历的可疑女子认出,他满是惊惧,眸里起了浓烈的杀意。 他饱受非人的折磨,千辛万苦地从地狱爬回来,便是要查明当年的真相,断不能让人识破身份,半途而废! 他把心一横,逼近唐青容:“无论你是何人,很抱歉,我不能让你留在世上!” 说着,他用力掐住唐青容的脖子,眸里杀意旺盛。 第七十二章,被召进宫 第七十二章,被召进宫 唐青容心下暗叫不妙,脑子也算转的灵活,在尚能言语之前说出令姚庭生动容的话语:“那你总归让我留个遗言给唐半初吧!” 听到唐半初三个字,姚庭生不再用力,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别想耍花样!” 言下之意,她可以畅所欲言! 得到机会,唐青容即刻挑重点来讲:“麻烦你转告唐半初,被他误认为姐姐我很高兴,希望在我死后,他能查出他姐姐死亡的真相!” “青容死了?” 虽已预料真正的唐青容死了,但姚庭生听闻她的死讯,难免激动,手上的力度不知觉地加大。 唐青容难受地挣扎,努力讲话来分散姚庭生的注意: “她是跟郡马一起被杀的,马希声说,她是被她真正爱的人杀死的!” 岂料,姚庭生更激动了:“是何人?” 唐青容难受得翻了一下白眼,有些恼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真正的唐青容!” 姚庭生这回冷静了些许,相信了唐青容的话,可不敢大意,目光警惕地审问她:“那你是何人?为何假扮我姑姑?” 被如此质问,唐青容倍感委屈:“兄弟,这可不能怪我,我可是这事的受害者呀!” 好不容易有个人来询问内情,唐青容自是将满腔的苦水尽诉之。除了穿越那一段,她将自己是怎么被唐半初误认为唐青容的经过一一告知。 诉说完了,她理直气壮地表示:“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你大可找唐半初对证,我绝无半句假话!” “……” 姚庭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打量了唐青容许久。 他善于观察,相信自己的判断,唐青容断不是什么阴险狡诈的小人,便郑重地说道:“我信你!” “呼!” 唐青容顿时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小命。 “咚!” 下一刻,有重物坠地上了。 她低头一看,姚庭生晕过去了。 那一刻,她不做思索,拼命逃离,可跑到半途,头脑清醒了。 她想着姚庭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姚庭生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帮她想出证明她不是真正的唐青容的法子,于是又沿路折返,将人拖拽回茶园。 当姚庭生醒来,已是次日凌晨。 他整一夜皆在做噩梦,在梦呓,不断地唤着顾长歌的名字,守在旁边的唐青容被折腾得够呛,好不容易入睡,却被姚庭生的嘶哑尖叫吓得摔倒在地。 “你醒啦?” 唐青容瞧着脸色苍白的姚庭生,边站起来边想:此人到底有过怎样可怕的经历,才变成这副鬼样?不过确定的是,他做梦都念着顾长歌的名字,足见其用情至深。 姚庭生虽醒来,身子还虚着,不便于行。 他没有察觉到敌意,警惕地环顾四周,有些虚弱地问: “这里是茶园?” 唐青容点了点头,递给他热毛巾擦去脸上的冷汗,可对方归然不动。 见他一脸不安地盯着自己,唐青容心下领会,语带善意地安抚道:“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他们不要靠近这里,没人看见你。在你变回少年模样之前,你就住在这里吧,我已经吩咐陈师傅每日把方才放在门口。” 姚庭生抬眸与唐青容对视片刻,默然接过毛巾,困惑地问道:“你为何如此帮我?” 唐青容理直气壮地回应:“当然是有所图!” “……” 姚庭生虽已料到她别有用心,但不曾料到她竟会如此坦然直接,一时间忘了接话。 唐青容担心遭到拒绝,急忙说道:“别紧张!我只是想做回自己,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帮我摆脱唐青容这个身份的吧?” 姚庭生本以为唐青容所图之事关于荣华富贵,如今听闻,不仅暗自松了口气。 从唐青容紧张的眼神中,他看出她很在乎此事,不由得在心中思量片刻,狡黠道:“你帮我找出谁是姑姑真正所爱之人,我便如你所愿!” 唐青容认为此种条件并不对等,提醒他:“你就不怕我揭穿你的身份么?” 姚庭生心下领会,原来唐青容是想以替她摆脱唐青容的身份此事,来换取替他保守秘密的代价,只是,唐青容表现得太明显了,以至于让他抓住了她的弱点。 他敢打赌,为了摆脱唐青容的身份,即便是吃哑巴亏,她也会接受他的不平等条件,于是胸有成竹地回应:“你是个生意人,懂得衡量当中的得失!” 唐青容心中气闷,觉得姚庭生着实狡猾,可这是个机会,她不想错过,唯有一笑置之:“跟聪明人打交道,还真有些吃力不讨好!好吧,看在我们目标一致的份上,我答应你。” 闻言,姚庭生得逞一笑,好奇道:“目标一致?” 唐青容嘴角微扬,故意上前用力拍打他的后背解释:“你千辛万苦地回来,是要查明当年的真相吧?我也想帮初初查明当年的真相!” “咳!咳!咳!”姚庭生被她拍得身子难受,明白这是她给自己一个小报复,不由得苦涩一笑:“你……果然跟我姑姑不一样!” 唐青容莞尔一笑:“你姑姑的风流,我可一辈子都学不来!” 她说这话时,自有傲骨清高之韵却带着几分调笑,令人闻之愉悦,心生敬佩! 姚庭生回以友善的微笑,觉得眼前这与自己姑姑同名同姓的姑娘傲风如竹,笑容明媚如春光, 是他那位腐败风流的姑姑所不能及的! 唐青容得此友好,心情愉悦地走出木屋。 她思量着这茶叶出了问题,虽已作出补救之举,可一时半会不能发货,四海茶铺的生意还不能正常运营,而楚王的大寿之宴将至,她得赶紧回衡阳府候命,否则那位主子又该不高兴了。 她唤来陈炳义和茶园的管事,给他们简单交代了一些事情,并命他们有消息便派人往衡阳府送信给她,便策马回城。 只是,人才刚进府邸,就被宫里的太监请进了皇宫。 心中隐隐的不安让她觉得此行断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于是她暗中塞了些银子给同行的公公,向他打听情况。 俗话说,有钱使得鬼推磨,尤其是塞了三次银子,这一本正经、大公无私的公公便毫不犹豫地出卖主子的情报。 从这些嘴碎的公公口中,唐青容得知德妃跟楚王因马希声的婚事吵架了。德妃一心想将袁湘琴嫁给马希声,坚决反对给马希声举办招亲大会,楚王对德妃言听计从,可这回意外地坚决,非要给马希声举办招亲大会。 唐青容明白这场争吵终归利益二字,袁氏家族势力庞大,若是马希声与袁氏家族联姻,那马希声在朝中的势力无人能压制,将来这帝皇之位他必稳坐,这是德妃乐意打的算盘,可楚王最忌惮的便是功高盖主,势力超出掌控,断不会乐成此事。 在旁的袁湘琴见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心急如焚,急忙托德妃的贴身宫女出宫去找马希声。本以为马希声的到来能够劝阻二人,岂料马希声唯恐天下不乱,竟然斩钉截铁地告知他已决定将唐青容提升为他正妻,此生只认她为衡阳夫人。 此举瞬间惹哭了袁湘琴,气恼了楚王跟德妃,盛怒之下,楚王下令将唐青容带到宫中问话。 当唐青容摸清楚自己为何被召进宫中,心下即可问候了马希声的祖宗十八代十八遍! 她心里很是纳闷,这一家子怎么什么事都喜欢扯上她。 进了凤鸣宫,她安分地给楚王、德妃、马希声、袁湘琴一一请安,而后安静地站着,低头等待着。 凤鸣宫因经历了一番争吵,所有人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好,整个气氛显得特别压抑,大有黑云压低之感。 楚王打量了一下唐青容,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地发话:“你就是唐青容?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站在身旁的袁湘琴闻言,即刻狗腿地提醒道:“皇上,她就是那个拐跑郡马,教唆安宁郡主私奔的唐青容!” 几句话瞬间唤醒了楚王的记忆,于是楚王浓眉一横,声如洪钟地怒斥坐在一旁淡然看戏的马希声:“声儿,这种女子你怎可让她当你的夫人?简直胡闹!” 话锋一转,他毫不犹豫地下令:“来人啊,拖出去发配边疆!” 唐青容顿时心神一抖,腿软了。 这楚王,她是上辈子杀了他全家还是怎么着他了,为何每次见她便二话不说地处罚她? 这一切,似乎都拜某人所赐? 思及此处,唐青容一脸怨念地看向马希声,恨不得在他的脸上戳几个洞。 马希声察觉唐青容的眼光,眼睫毛微翕,不慢不急地将手中的茶具放下,掷地有声地威胁楚王:“父王这么做,是要逼儿臣带兵去守卫边疆,一辈子不回么?” 德妃闻言,顿时委屈地挽起手帕哭诉:“皇上,你这是要逼臣妾去守卫边疆么?” 德妃本就长得艳绝,如今眼神哀怨地凝望着楚王,眼含泪光,楚楚怜人,又带着三分媚态,直把楚王的骚男心融化成一汪春水。 楚王情动了,慌忙安抚眼前的心头肉:“爱妃别哭,朕不是这意思,真不是这意思!” 德妃故意低垂眼帘,语声幽幽地乞求他:“那此事你甭管,交给臣妾来管,如何?!” 楚王想着没必要为了一名低贱的丫鬟惹爱妃不痛快,便好声好气地答应:“好好好,爱妃高兴便可!” 第七十三章,成为招亲大会的主办人 第七十三章,成为招亲大会的主办人 德妃冲他妩媚一笑,别过脸来的同时收敛起笑意。 下一刻,她如同变了个人似的,神色庄严地质问唐青容:“丫头啊,记得上回本宫问过你,你喜不喜欢声儿,你当时很肯定地告诉我,你不喜欢他,怎么过了段时日,你变成了衡阳府的夫人呢?” 德妃的态度尽显和善,话语说得似乎在闲话家常,可唐青容深知,此人看似亲和,实则在施压。 她抬头仰望,见德妃那自带风情的明眸狠厉之色隐约可见,心中打了个激灵,慌忙找个蹩脚的理由解释: “回禀德妃娘娘,那是殿下闹着玩的,你可千万别当真!” 此话一出,她便后悔得咬牙,如此说辞,有何说服力呢? 意外的是,德妃竟然接受了:“既然你这么说,本宫就信了!” “……” 唐青容为她的干脆而惊得目瞪口呆。 只是,除了在座一人,无人在意她的反应。 德妃自此对她视若无睹,亲切地将袁湘琴推到马希声身旁,笑声迷人地向楚王进言:“皇上,既然唐青容不愿意当衡阳夫人,那就让琴儿当吧,你看他们多相配啊!” 袁湘琴脸上一喜,趁机跪地请求:“请皇上成全!” 楚王没想到绕了一圈还绕不走此话题,心中很是烦闷。 他搪塞道:“不是朕不成全你们,只是这皇家招亲已天下皆知……” 察觉德妃正用力拉了自己一下,以表心中不悦,楚王心中咯噔了一下,觉得不能再惹爱妃不痛快了,否则今夜无法留宿凤鸣宫。 他沉思片刻,讨好地向德妃提议道:“爱妃,不如你安排琴儿参加这次的招亲大会,朕相信以琴儿的才艺,定能胜出!” “这……” 德妃不曾想到楚王临时来这么一出,怔了一下,正欲发言,却被袁湘琴先声夺人。 “皇上,琴儿愿意,只是,琴儿请求此次的招亲大会,由唐青容主办,为殿下亲自挑选正妃!”袁湘琴深知楚王不想成全之由,如今楚王松口,她唯有退而求之,正好借此机会断了唐青容成为衡阳夫人的机会。 然而,楚王无法接受她的提议,不悦地蹙眉:“她只是个丫鬟,这成何体统!” 袁湘琴为天子的震怒而惶恐,暗中向德妃投以求助的眼神。 德妃向来对袁湘琴疼爱有加,自是出来助她一臂之力:“皇上,臣妾觉得这主意不错,这丫鬟从小跟随声儿,最了解声儿的心意,你就答应了吧!” 她挽着楚王的手臂,目含风情,言语娇嗔,瞬间令楚王酥软起来。 楚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笑眯眯地应允:“好好好,朕应了!就让她跟高郁主办这次的招亲大会吧!” 唐青容可不想揽上此种麻烦事,可此处似乎没她说话的余地,唯有向坐在一旁的马希声投以求救的眼神。 气恼的是,马希声这罪魁祸首竟视而不见,反而没心没肺地丢下一句“儿臣乏了,先行告退”,便起身走人。 他此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惹毛了楚王,楚王又炸毛了:“谁允许你走,给我站住!” 只是,马希声毫不理会,留给众人一个凉薄的背影。 唐青容僵在原地,整个人感觉不好,心里很是难受,不是因为袁湘琴那得意的表情,不是因为袁湘琴追出去与马希声双双离去,也不是因为她丧失成为衡阳夫人的资格,而是因为马希声经过她身旁时,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我对你,好失望!” 唐青容不晓得自己是如何从凤鸣宫走出来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明白为何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么一句话。 她在花园里徘徊了一个时辰,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决定去找老楚王谈谈。 楚王政务繁忙,能见她一名小小的丫鬟已是天大的恩赐,自是不会给多余的时间她嘴碎,她也懒得打马虎眼,直截了当地奔向主题: “皇上,殿下这招亲大会万万不可办。” 楚王闻言,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抗议,不悦地蹙眉:“你可以出去了!” 唐青容见势不妙,急忙提醒道:“皇上莫不是忘了顾将军这号人物?众人皆知殿下与顾将军交情匪浅,若是顾将军参加殿下的招亲大会,那胜出的必定不是袁小姐,而是顾将军!” 此一言,正中要害,果然引起了楚王的主意! 他先是重新审视了唐青容一番,批准道:“说下去!” 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接着往下说:“殿下本就权势在手,拉拢他的人不计其数,若是他举办招亲大会,自是有各方人物竞逐,且不说他国之人,便是袁小姐、顾将军,皇上并无正当理由阻止他们参加。殿下与顾将军手握重兵,若是到时候他们在一起,那么,整个朝廷,还有谁能与之抗衡?因此,殿下的招亲大会举行不得!” 楚王不曾料到一名低贱的奴婢居然对大局有如此见地,分外震惊。 他欣赏唐青容这点,也忌惮这点,眸里闪过一丝杀意:“想不到你小小的丫鬟居然如此心思透彻,难怪我的儿女对你青眼有加!” 唐青容感到一股寒意直深入心胸,低头作揖之际已禁不住冷汗涔涔:“呵呵,皇上过奖了!” 她只想着摆脱这份差事,却忽略了锋芒毕露,往往会招来杀身之祸,如今心中悔恨万分啊! 楚王察觉她的胆怯,杀意稍微收敛,再次试探道:“那么,这皇家招亲大会要如期举行,而又不能给声儿招亲,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若你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方案,你的舌头就不能留了!” 唐青容腿软了,心头一阵阵轻颤:这人跟马希声果然是父子! 她忍受着不断往下掉的汗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斟酌再三,方开口回答楚王的问题:“皇上,只要将殿下更改为其他殿下便可!” 楚王轻蹙眉,似乎未料到她的方案竟然如此不高明,很是不满:“聪明有余!” 不过,不够聪明的女人,他才放心让她留在自己儿子身边! 于是,他挥了挥手,让唐青容离开。 唐青容拖着两条发软的退迈出去,开始往外走,越走越快,直到出了皇宫,方停下脚步喘气。 政权局面波谲云诡,太过聪明的人,往往会活不长!她往后还是少在这群不省油的人面前班门弄虎的好! 她的话说中了楚王的心事,也说到了楚王的心坎上,只是,楚王的态度不明,她无法揣测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回到衡阳府,她感觉府里的气氛怪里怪气的,如黑云压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比任何人清楚,为何会这样,只是这种时候,她习惯装傻! 她怕死,不敢太有骨气,也不敢爱上任何人,她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找到欧阳北城,一起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一如既往地来到唐半初的房间,推门之际见唐半初心虚地收起一些东西,神色鬼祟,想要好奇,但还是问不出口。 她向唐半初打听找人的情况,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心中很是惆怅。 她想,还是先摆脱唐青容这个身份,摆脱衡阳府这座牢笼吧! 她询问唐半初关于唐青容勾搭过的男子,得知不下于十个,深感汗颜。为了完成与姚庭生的约定,找出杀害唐青容的真凶,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拉着唐半初一块去接触这些人,然而,忙活了几日,一无所获,反倒弄出了很多尴尬的闹剧。 而楚王大寿之日不知不觉地来临。 这日,是唐青容悲喜交集之日,喜的是,她收到陈炳义的书信,得知姚庭生提出的方法很管用,茶园的害虫几乎消失了,茶叶的成长很好,不出两日便能丰收;悲的是,她被马希声勒令到皇家围猎场伺候他。 皇家围猎是盛事,许多人盼着,甚至花银子去凑热闹都不得愿,可她,偏偏最不想凑这份热闹。 一路上,仿佛她给了很多委屈他受似的,马希声一直冷着脸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盯出几个洞似的,她心里有鬼,只得紧跟在唐半初身后,一直低头装孙子。 细想着,又不是她要当衡阳夫人,又不是她要皇上替他举办招亲大会,又不是她要当这主办人,事情弄到这地步,怎能怪她么? 她就不明白,明明自己并无过错,何以生出心虚之感? 想着想着,她越发替自己感到委屈,不满地向马希声怒瞪过去,结果马希声一个冷冷回视,她瞬间秒怂了。 她以为抵达围猎场后,马希声会抓她去问话,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小丫来寻她。 围猎场不知何时变得热闹非凡,众人耳传一个信息后,纷纷兴奋地往一个方向奔去,唐青容深感好奇,亦赶往现场。 瞧见台上那意气风发的两人,她方知马希声为何不来寻她,心里竟有莫名的失落。 原来,在他们抵达营地后,清冷洒脱的顾长歌策马前来约马希声切磋武艺,这两人乃是军中的风云人物,自是引来皇室贵胄与将士们的围观。 见众人齐声为其喝彩,两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皆默契十足,如烈阳般耀眼,是那样的般配,那样的高不可攀,唐青容瞬间感觉到她与马希声的距离,那样的遥不可及。 “哼,男人婆,就爱作!” 此时,耳边传出了醋味十足的骂声。 唐青容闻声望去,瞧见袁湘琴眼神怨恨地盯着台上的顾长歌,心有不甘地愤然离去。 第七十四章,殿下吃醋 第七十四章,殿下吃醋 唐青容心里在想,若是情敌是顾长歌,恐怕这世上的女子只能像袁湘琴这般,只能心里含恨,却不敢与之抗衡! 低头失落间,她眼尖地发现了藏在人群中的姚庭生,犹豫了一下,迈步走过去。 姚庭生并未察觉唐青容的靠近,他是个警惕之人,平日里有任何风吹草动皆能即刻察觉,可只要有顾长歌在,他无法注意其他,何况如今看到的是此等场面。 以前,顾长歌总是缠着他陪她练武,他们一起切磋武艺,英姿勃发,彼此有情,长沙府都无人不为他们喝彩,无不认为他们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可如今疾病缠身,手不能提,这样的他怎可能再与她相配?她是天上的太阳,他不过是地上的阴沟罢了。 唐青容叫唤了姚庭生几声,他丝毫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发呆地看向顾长歌所在的地方。 看着他那张略显苍白的秀丽容颜,仿佛隐在云雾中,看去黯淡而不可捉摸,唐青容明白他在为何而伤,为何而发木,便感触地提议道:“其实你可以告诉顾长歌,她一直在等你。” 这回,姚庭生有反应了。他蓦然看向唐青容,有些意外,也有些淡然,木然的眼珠开始有些生机。 他追逐顾长歌的身影,痛苦而又无奈地说道:“在这世上,我最不愿的,便是让她知道我的身份!” 她是那样的优秀,那样的高贵美丽,他实在无法以这副丑陋的样子去面对她,在她面前,他似乎变得更加的不堪,更加的痛苦了! 唐青容凝视着眼前这张总是带着终年不化的病态倦容的脸,从那清绝的眼神中深深地感受到他的绝望与黑暗。那是只有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人才有的! 她不愿去触碰他那用不可愈合的伤口,识趣地转移话题:“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面对唐青容的关心,姚庭生蓦然一怔,清绝的眼神波动了一下。 良久,他方淡然说道:“没事,习惯了!” 千言万语,抵不过这几个字的沉重。 唐青容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一个静若风中玉树,泰然而若的男子变成这副模样。 她想要了解他更多,却又害怕惹他难受,不禁欲言又止: “你……” 姚庭生知道她要问什么,抢过话来: “你想问我是怎么变成这副鬼样的?” 唐青容看他的眼神太熟悉了,自从他变成这副模样,所有知情者皆如此看他,他知道他们是出于关怀,可他无法面对这样的关怀,这会让他深觉自己有多么地丑陋不堪。 他需要冷静,需要回避,周围的喝彩于他而言实在太糟糕了,于是他低头转身离去,远离这些活在阳光下健康的人群。 唐青容见姚庭生苦涩一笑便转身离去,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马希声,便担忧地跟随其后。 她静静地陪姚庭生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看了许多树叶飘零的场景,闲聊了许多话题,可姚庭生最终都没有告诉她答案。 她想,也许她不该这么问! 临别前,她将这些日子接触唐半初姐姐那些男人的情况告知姚庭生,两人认真地分析了一回,觉得文昭公子马希范、高欢离、怪盗夜留香、王世子马希振这四人当中,必有一人是唐半初姐姐的真爱。 高欢离为人内敛忠厚,唐青容认为他做不出杀死所爱之人之事,况且他已远赴边疆参军,没必要去试探他,而剩下的三人皆不是省油的灯,夜留香亦正亦邪,行踪诡秘,根本无法接触;王世子马希振身份尊贵,世子府守卫森严,亦难近身,剩下的便只有马希范能试探了,可唯独此人,是她敬而远之,不愿试探的。 唐青容觉得这桩交易自己着实亏,可念着唐半初待自己如此好,她无法置身事外。 回到帐篷,见小丫正板着脸等她,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慌忙上前露出讨好的笑容,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小丫便站起来,将备好的茶水推到她的面前,客气而又生疏地知会她到马希声的营帐伺候。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小丫离去,心里有些难受。 小丫待她的亲昵态度,一日不如一日,她当九等丫鬟时,小丫总是亲切地唤她青容妹妹,总是如亲姐般教训她,吩咐她做事,可当她成了通房丫鬟,小丫不再唤她做妹妹了,开始变得客气,如今更是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的,态度毕恭毕敬,让人听着很不是滋味。 她试图找过小丫解释,换了的却是冷嘲热讽,更多的误会。 她想,反正她跟马希声是不可能的,时间能为她证明一切,无所谓去解释,目前还是办正事要紧。 如此想着,她宽心了些许,端起茶水往马希声的帐篷走去。 她边端着茶水走着,边思考如何试探马希范,丝毫没有听见守卫的喊声,结果很随意地掀起布帘,便瞧见了马希声整个人扑倒在袁湘琴的身上,暧昧得令人面红心跳。 那一瞬间,她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心里隐隐有一丝丝的刺痛。 马希声见来人是唐青容,有些狼狈地站起来,厉声怒喝:“出去!” 袁湘琴乐了,气焰嚣张地向唐青容怒喝:“你家主子叫你出去,听到没有!” 唐青容觉得很受辱,端着茶盆的手紧握着,青筋乍现。 她恨不得转身离开,从此不再多瞧这对狗男女一眼,然而,她始终无法迈出一步,目光也无法从马希声的身上转移。 就在此时,马希声不悦地蹙着眉,怒指袁湘琴:“你,出去!” 袁湘琴不曾料到马希声原来是要她离开,不可置信地瞪大那美丽无双的眸子,委屈而又哀怨地盯着马希声喊了一句:“表哥!” 马希声不愿多听她一句,语气冷得不近人情:“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重复!” 袁湘琴深知这位表哥一向说一不二,不敢多言,只是摆出一副惹人怜惜的表情痴痴地凝望着,换来的却是铁石心肠,瞬间委屈得抱泪而去。 经过唐青容身旁,她免不得怨恨地向她瞪眼,给足下马威:“你别得意,等招亲大会后,表哥就是我的!哼!” 唐青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可马希声让离开的人不是她,让她有种莫名的高兴。 她偷偷抬眼看向马希声,发现这货正冷冷地盯着自己,令人悚然。 她想,骚男今日大姨夫来了,心情不好,得逃! 如此想着,她迅速放下茶盘,转身离开,却被马希声一手提回来。 “你想干嘛?” 当坐在软榻上,马希声欺近时,她惊慌地捂住重要部位。 马希声对此嗤之以鼻,转身问道:“上哪去了?” 唐青容暗自松了口气,思考了一下,谨慎地回应:“在附近跟朋友闲聊了几句!” 马希声挑了挑眉,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哦?男的女的?” 唐青容觉得她跟姚庭生闲聊没必要隐瞒,况且也瞒不过耳目众多的马希声,便坦然交代:“就是府衙的姚庭生,我们……” “唐青容勾三搭四,罚一千两,记上!” 可让她吓一跳的是,她还没编造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已马希声冷漠地打断。 “是,殿下!” 不知何时出现的小丫尽责地在本子上记录。 唐青容盯着这主仆两人,哑口无言。 许久,她方晃过神来,抓到了一个重点,她又被罚钱了。 训她事小,罚钱事大!她可不能增加债务了,况且马希声所指之事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强词夺理! 她不服气,据理力争:“我,我怎么就勾三搭四了,我就不能跟异性说话吗?” 马希声见唐青容忍了如此久,如今为了姚庭生露出了本性,顿时怒火中烧,醋意横飞: “你跟别的男人聊天,为何偏不跟我聊天?难道在你眼里,我不是男的吗?!” “额……” 唐青容着实不知如何接这句话了,总觉得画风不对。 此时,帐篷外头有士兵来报,吏部尚书求见。而随着吏部尚书的到来,两人之间的僵硬气氛稍微缓和了些。 马希声向来甚少与朝中大臣往来,与这吏部尚书更是,如今吏部尚书居然前来找他,究竟有何玄机呢? 唐青容很是好奇,猜想着这吏部尚书是否实际上是马希声的党羽,马希声表面上对皇位毫无兴趣,其实野心勃勃呢? 她紧张地看向两人,而当吏部尚书开口向马希声诉苦喊穷时,差点摔了。 她以为抠门到家的马希声会断然向吏部捐款,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马希声居然很大方地让吏部尚书捧走两箱金银珠宝。 她盯着被吏部尚书的随从怀揣在胸膛的珠宝,总觉得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而当马希声让吏部尚书前来感谢她时,她方想起来。 那是朱凤来送给她的! 那钱她是冒着被认出的风险讨来的,怎能如此拱手给人呢? 她已管不了那些狗屁繁文礼节了,慌忙喊住要离开的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大人,你不能拿走那些珠宝……” 然而,人早已溜走了,比马腿走得还快。 她很是恼怒,深觉马希声太过分了,怒然质问:“马希声,你太卑鄙了,你怎么可以拿我的钱财去做人情?” “我……” 马希声欲想解释,在接触到唐青容那愤怒的眼神时,却止住了。 他转身背对着唐青容,难受地闭上眼:“唐青容,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卑鄙!” 第七十五章,兄弟相争 第七十五章,兄弟相争 怒火中烧的唐青容并未察觉马希声的情绪不对,耿直地表示:“不,在我眼里,你不是这样的。” “哦?”马希声转过身来,冷眸轻扫, “那是如何?” 他不怒不笑,似乎在看唐青容,又似乎没有看她,似乎在意,似乎又不在意! 唐青容并未察觉这些细微变化,于她而言,此刻得狠狠地给马希升一击,以解心中的不满。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一吐为快: “在我眼里,你是个我行我素、抠门到家、贪财吝啬,霸道专、制,冷血小气,毫无情趣,性格恶劣,酷爱欺压的死变态。” “死、死变态……” 马希声瞬间冷面暗沉,脸色很是不好看! 在场的下人暗自偷偷窃笑,为唐青容的胆大妄为深感佩服! 唐青容还想来几句更狠的话怼马希声,可敏锐的直觉令她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黑云压城的压迫感令她瞬间惊醒过来。 她的命捏在此人手里,惹此人不痛快,她也甭想痛快了! 为免遭殃祸 ,她急忙补充一句:“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沮丧,虽然你缺点一大堆,优点还是有的。” “哦?是什么?” 马希声很是好奇,亦在意,眸里带着期盼。 唐青容见众人看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长得好看!” 马希声单挑着剑眉,话语幽幽: “你喜欢?” “我……”被如此直接地问,唐青容下意识地警惕,欲想斩钉截铁地否认,可关键时刻与马希声的眼神碰撞,忍不住改口了,“我喜欢!” 马希声低垂着眼睑,转过身去坐在椅子上,拿起军策看了一眼,方低声说了句:“肤浅!” 此一声轻如鸿毛,众人却如释重负。 唐青容不晓得马希声是满意自己的答案,还是不满,只是见他没有发怒,暗自松了口气。 从帐篷走出来,她越发觉得不对头。她明明是在声讨马希声拿她的钱去做人情这事,为何变成了别的话题呢? 唐青容思前想后,觉得马希声这男人实在太狡猾了,得找个机会好好回敬他! 次日,乃帝皇家的狩猎日。 众群臣皆陪伴楚王马殷狩猎,为了讨楚王马殷高兴,众皇孙公子自然特意让楚王马殷狩猎最好的猎物,让其出尽风采。 马希旺见众人皆让着楚王马殷,还不让他放开拳脚狩猎,心中很是憋闷,待楚王马殷狩猎结束后,他噘着嘴在那里叫屈,叫嚷着不公平,弄得楚王马殷很是尴尬。 高郁方才已眼红其他大臣的儿子为楚王狩猎都得到封赏,而自己没有儿子为他争光,如今见不懂事的马希旺如此一闹,便心思巧妙地想到了一个法子来讨楚王的欢心。 楚王马殷听到高郁这只老狐狸提出的主意,很是中意,觉得很有意思,便下令去筹备赛事,并将两件寿礼——唐朝贵妃美人图与唐皇室御用茶具作为此次比赛的赏赐。 唐青容本来对此事并无兴趣,可听到这两样赏赐,眸光一闪。 唐皇室御用茶具里分别有鎏金鸿雁流云纹银茶碾子、鎏金仙人驾鹤纹壶门座茶罗子、鎏金银龟盒、鎏金人物画坛子、鎏金魔蝎纹蕾紐三足架银盐台、刘金飞鸿纹银匙、鎏金飞鸿球路纹笼子、鎏金伎乐纹银调达子,加上那副唐朝贵妃美人图,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如果得到这两样赏赐,对她的茶叶生意绝对是百利无一害! 她积极地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探出脑袋,认真地聆听赛事规则。 只听得赛事规则如下:参赛的皇子公子需邀请一名女子共骑一马,带着她在林中狩猎,而带着猎物抵达终点的前三名,进入才艺对决环节,由其共骑的女子出赛。比赛的输赢以对方获得的锦旗数目定夺,最快抵达终点前三名分别获得三面、两面、一面锦旗;狩猎的猎物最好的前三名分别获得三面、两面、一面锦旗;而才艺对决为了防止最终出现平分秋色的局面,特定第一名获得四面锦旗,第二名和第三面得两面和一面锦旗。 唐青容觉得,若想得胜,必须挑选狩猎能力最强的男子,会是何人呢?马希声?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身旁的马希声,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与他组合,却被人猛然推到一旁。她打了踉跄,差点摔倒,亏得身后有一双有力的手扶着,不至于落得难堪。 她满腔怒火,抬头看向是何人推自己,意料之中,果然是袁湘琴。 只见袁湘琴走到马希声面前,端着一副温柔体贴模样向马希声请求:“表哥,请让我跟你一组吧,我定能为你取胜的!” 旁边的丫鬟甚至主子心意,机灵地助口:“是啊,衡阳殿下,我家小姐可是南楚第一才女,你与她结合,不不不,是你与她一起参赛,定是再无对手了!” 唐青容听到这丫鬟如此鼓吹自家主子,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可袁湘琴看上去很是得意。她很想上去拆了这对主仆的台,可人家说的是事实,且德妃在不远处监视着,她不能造次。 她最终将眼光投放到马希声的身上,心里在默默地告诉自己,若是今日他应了这女人,她日后便不理他。 只见马希声冷眼看着这对主仆一唱一和,很不识趣地说道:“我没说要参加!” 此言一出,袁湘琴整张如花似玉的脸都绿成豆糕了。 她欲想开口为自己争取,不料被那些迷她迷的要死要活的贵族公子围堵起来。 “湘琴姑娘,殿下说他不参加,你就赏脸跟我一组吧!” “凭什么?湘琴姑娘应该跟我一组才对!” “是跟我才合适!” …… 袁湘琴是南楚第一才女,自然深受许多皇孙公子的垂青,何况此次比赛若是与她合作,那才艺对决的胜算是十拿九稳的,自然引众人争抢。 袁湘琴平日可享受这些人的追捧了,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些为自己争来抢去的贵族公子哥,欲哭无泪。她恨不得将他们统统吼走,无奈她的教养警告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失了分寸,不能做出有损大家闺秀的举动。 她只能端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向马希声求救,无奈马希声视而不见。 唐青容见到此情此景,心中暗爽,在袁湘琴看过来之时,向她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气死她。 一直扶着唐青容却被忽视的马希范见她笑得如此张扬,忍不住亲昵地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调笑道:“容儿的笑容可真是越来越迷人了!” 声音温柔悦耳,令人听之如沐春风。 可唐青容却惊了一下,转头瞧见那张带笑的脸,那多情的桃花眼,那风流不羁的笑容,眼睑垂下,努力平复此刻不知所措的心情。 她对此人的情愫颇为复杂,他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她对他有着致命的恐惧感,她欲想远离他,他却总是缠着她,她正愁着怎么再度自然地接近他,而他自动上上门。 她不晓得这是天意还是人为! 她觉得他们之间离太近了,过于暧昧,下意识地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客气地回应:“四殿下,许久不见,方才感谢你!” 马希范对唐青容的疏离感到有些失望,也不放在心上。 方才唐青容的一举一动全部落入他眼中,他很清楚唐青容再打什么主意,这回,他定不会让她逃离自己的掌控。 他笑容温柔地向唐青容跑出甜美的诱饵:“容儿,想必你很想得到那唐皇室御用茶具吧?与我一组如何?我定能取胜!” 唐青容闻言,惊讶地看向他。 很意外,也很心动。她正愁着怎么自然地再度接近这货,与他交好,他自己倒是送上门了,连再度交好的契机都给她送上,她怎能客气呢? 如此想着,唐青容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好!” 一切水到渠成,只是,搅局之人往往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 “好什么好!”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马希声一把将她拉到身边,霸道而深怀敌意地向马希范宣誓自己的所有权,“我家夫人自是与我一组。” 第七十六章,猎场对决 第七十六章,猎场对决 “你家夫人?” 马希范眉眼稍微动了一下,心情复杂地看了唐青容一眼,见其神色紧张,心中了然。 他明明对马希声深怀敌意,却眉开眼笑地嘲讽他: “你自封的吧?” 唐青容闻得此言,心中直夸他们果然是兄弟,实在太了解对方了! 马希声见唐青容目光炯炯地看着马希范,剑眉一蹙,眼神变得不善。 他霸道地伸手捂住唐青容的眼,冷冷地讽刺回去:“自封又如何,总比有些人自作多情要强!” 马希范笑得更深了: “我自作多情,总比有些人自以为是要强吧?你封容儿为夫人,你问过她愿意了吗?” 马希声很是厌恶此人的笑容,明明如狐狸般狡诈,如豺狼般狠辣,却总在人前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脸。 他不喜与此种表里不一之人打交道,冷眸里的厌恶感更浓了: “无论她愿不愿意,都是我们自家人的事,轮不着你这个外人插足。” 他说话向来毫不留情,很是伤人,可马希范似乎刀枪不入,依旧眉开眼笑:“自家人?你不就花钱买她回府吗,说自家人演过了吧!多少钱,我给他赎身!” 马希声觉得此人真烦,剑眉上挑,不耐烦地表示: “抱歉了,她的身价,你这辈子都赎不起!” 马希范感到屈辱,暗自捏着拳头,却依旧笑着回敬:“哦,原来你喜欢我跟你抢!” 马希声闻言,目光凌厉如刀,话音冷如寒冰: “喜欢,因为从小到大,你都是输的那个!” “你……” 马希范的拳头瞬间捏得猎猎作响,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眯缝起来,散发着浓烈的杀意。 而马希声毫不示弱地回以冷厉的眼神,神情傲然,对马希范的不屑表露无遗。 两人暗自较劲,□□味越发浓重,不知不觉已引起了注意,周围人的骚动。 唐青容感觉不对头,扒开马希声的手,见众人的目光皆投放过来,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不妙了。 这两人若是打起来,势必会引起楚王马殷与德妃的注意,她势必难以脱身,而且,她敢打赌,遭殃的肯定是她! 她可不想遭罪,慌忙跑到中间阻挡他们之间的视线,尝试缓和这种气氛。 她笑容亲切地向马希范解释道:“四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他这人就是这么嘴里不饶人,呵呵。” 她本意是想化解这兄弟间的矛盾,岂料马希声毫不领情,故意从身后亲昵地勾着她的脖子,眼神暧昧地笑她: “夫人,你可真懂我!” 不待她回应,他已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而后趁着她心慌意乱之际,揽着她的腰上马,强行将人掳去。 在他们抵达比赛的起跑线待命时,周围的唏嘘声终于令她回过神来。 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是那位高高在上,冷如冰雕的衡阳殿下会做之事,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觉得吧,马希声这人越来越会耍流氓了。 偷眼瞧见马希声嘴角上那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她心里不平衡了,忍不住挤兑马希声一句:“殿下,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你知道吗?” 马希声迎着她不满的眼神,正经八百地说道:“厚一点挺好的,有效预防你红杏出墙!” 唐青容忍不住白眼上翻,不服气:“我何时出墙了?” 马希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难道你忘了郡马爷?!” 他的言语中有几分吃味,可到了唐青容这,完全变味。 她就纠结着,郡马爷都死了那么久了,为何这马家人还念念不忘?再说了,拐跑郡马爷,到处风流的又不是她? 可……她又如何证明呢? 无端背上这甩不掉的黑锅,唐青容本就纳闷了,如今马希声拿此事来指责她,而马希声招惹的女人总是隔三差五地找她麻烦,她忍不住跟他赌气:“我出墙又如何?就允许州官点火,不允许百姓点灯啊?” 马希声冷眸暗闪,伸手轻敲一下她的额:“你这是在吃醋?” “我……” 不待她回应,马希声掷地有声地向她表示:“放心,除了你,这天下我什么都不要!” 他说得如此随意,如此自然,却令人无法质疑这当中的坚定与真诚。 唐青容抬眼与他对视,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想要安慰自己这是开玩笑的,可他的表情虽冷,眼神虽冷,却充满真诚,是那么地坚定不移。 呵呵,她怎么忘了,眼前这男人向来说一不二,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不屑于掩饰和伪装,直接得如同个稚童般,不给你任何退缩的余地。 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怎能将此种事说得理所当然,为何偏偏待她的态度如此不同? 她不懂,亦不想懂。 她躲避了他的情,故意忽视他眼里的热切,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胸膛,提醒道:“你别这样,我还得替你挑新娘呢!” 马希声用力抓住她的手,紧张而又霸道地威胁:“你敢?” “……” 唐青容低头不语,万般苦涩涌上心头。 她是不敢,可她更不敢违抗他老子的命令啊?他们马家的人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要了她这颗脑袋,她能怎么着? 此时,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传来了马希范的挑衅:“二哥,我来跟你抢东西了,希望你待会别输得太难看!” 唐青容循声望去,见马希范与袁湘琴共骑一马,那仇恨的眼神令人看着发毛。 她心里暗叹:这活脱脱是复仇者联盟啊! 接收到袁湘琴暗自送来的怨毒眼神,她打了个激灵,觉得这一切拜某人所赐,暗中狠狠地捏了某人一把。 袁湘琴眼尖,注意到他们彼此的小动作,顿时醋意横生,忍不住当众说出让唐青容感到难堪的话:“表哥,唐青容根本不可能赢我,她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而且身份低贱,你跟她一组会输得很难看,会被人笑话的,还请三思!” 唐青容见众人纷纷看过来,眼里带着蔑视,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到上回袁湘琴在宫中给她设局,害她差点没了清白,她怒不可忍,毫不留情地回击回去:“袁姑娘,还没比赛呢,别急着上天,会摔得很疼的!” “你——” 袁湘琴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上前扇唐青容两个耳光,命人狠狠地教训她一番,可想到自己是大家闺秀,众人追捧的南楚第一才女,不能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行为,便将目光投给随行丫鬟。 随行丫鬟即刻会意,欲想开口羞辱一番唐青容,话语却被马希声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咽回肚子里。 唐青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故意无视袁湘琴咬牙切齿的眼神,笑问马希声: “殿下,你敢不敢只拿第二名,将胜负的决定权交给我?” 她要将袁湘琴这只骄傲的凤凰给狠狠地打趴,回敬她之前对她所做的一切! “……” 马希声为人心思敏锐,自然猜到唐青容在打什么主意。 他不回应,只是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下颚,便随同其他人一起策马奔向狩猎的林子。 面对沉默的马希声,唐青容猜不透他的心思。见他一直策马奔腾,一直往林子深处走,远离了其他狩猎的皇子公子,她的心中很是忐忑。 她忍不住问马希声:“我们要去何处?” 马希声闻言,勒住了马,二话不说,将人抗下马,不言不语地将人逼到树干上,围起来。 唐青容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马希声的眼神冰冷如霜,不淡定了:“你……你想干嘛?” “我想……”马希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凑过去,“先收取一些酬劳!” 言毕,他霸道而深情地亲下去,不容拒绝。 唐青容先是惊呆,而后抗拒,最后被对方的热情与炽热软了心,与之拥吻。 是的,她抵挡不了这份诱惑,是那样地令她心动、沉醉! 他们是那么的紧张,那样的青涩,那样的渴求对方,吻得那样兢兢战战,那样放纵,那样义无反顾,那样的迷恋,忘了身在何方,忘了他们是何等身份,也忘了天地万物。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他们方从意乱情迷中冷静下来,脑子逐渐清醒。 那一刻,唐青容被自己方才的举动,被自己那不该有的情感吓呆了,以至于马希声何时离开,离开前对她说了些什么,都不晓得。 究竟是何时,她究竟是何时爱上了这个霸道冷酷的男人? 她不能爱他,不能爱任何人啊,她该怎么办? 她无助地瘫坐在地上,思绪万千,不知如何是好。 马希声留下的马一直在旁边陪伴着她,而马希声一直没有回来,周围寂静一片,渺无人迹。 她等了有段时间了,感觉有些害怕,周围稍微有些风吹草动皆让她变得如惊弓之鸟。 她不晓得马希声去了何处,究竟去做什么,只是很担心他会遭遇不测。 她忍不住向周围大喊:“马希声,你在哪里?” 话音刚消散,她的身后不其然地发出马希声那低沉有力的声音:“终于想我了?” 唐青容触不及防地吓了一跳,欲想骂他一句,可转身瞧见马希声,心里却只剩下心安。 她发现马希声带回了一袋东西,困惑地问:“这是?” 马希声言简意赅地回答:“猎物!” 言毕,他动作麻利地将猎物绑在马上,而后翻身上马,向唐青容伸手。 唐青容把手伸到他的手里,略有担忧地询问:“我们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已经输了?” 马希声一把将她拉上马,圈入怀中,颇有感慨地说道:“我从不会输,这一次因为你,可真要输一次了!” “啊?” 唐青容还未领会这当中的含义,马已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林子。 这速度之快,颇有马踏飞燕之感,吓得唐青容忍不住抱紧马希声。 第七十七章,沉默的深情 第七十七章,沉默的深情 当停下来时,她惊魂尤未定,周围已哗然一片。 在马希声的搀扶下,她下了马,左右张望,瞧见马希范与袁湘琴早已抵达,正神色各异地瞧这边走来。 马希范跑得最快,得了第一,得到三面锦旗,神色很是春风得意,而袁湘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怒容满面。 他们走到马希声的面前,马希范率先开口:“二哥,你输给我了,我记得某人说过,他从来不会输!你——” 他的话还没讲完,已被迫不及待的袁湘琴抢去了话:“表哥,你一向拿第一,如今落后他人,姑姑定会不喜,不如让我替换唐青容吧!” 其随行丫鬟深知小姐心意,亦帮忙劝说马希声:“衡阳殿下您就让小姐替换唐青容吧,这个身份低贱的唐青容已经害您输了第一场,接下来的才艺表演万一她弄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才艺,会让您沦为笑话的,众所周知,我家小姐是南楚第一才女,轮才艺,谁能比得过我家小姐呀!殿下若是让我家小姐替你出赛,定能为你取得第一的!”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大声,一言一行,眼神语气,无不表现出对唐青容深深的鄙视,不断地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那些蔑视的眼神,唐青容深感羞辱。她向来容不得别人羞辱,暗自捏着拳,心里犹豫着是用言语还击,还是动手还击? 此时,静默如山的马希声突然对袁湘琴开口了:“袁湘琴,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命你的丫鬟掌嘴,让她消失在我眼前,二,我命人掌她的嘴,让她永远消失!” 他如在闲话家常,可每一句皆充满不容拒绝的威严。 袁湘琴惊怔,不晓得自己的丫鬟何处得罪了马希声,困惑地追问:“为什么?” 马希声不喜欢解释,斩钉截铁地威胁道:“看来你选择第二!廷昭——” “不要!” 袁湘琴急叫一声,不知如何是好。她眼神慌乱地望向德妃所在之地,欲想喊她,向她求救。 只是,马希声早料她会如此,挡住她的去路。 他本不厌恶她,可他最厌恶她总拿母妃来压他。 他厉声厉色地警告她:“你若把我母妃牵扯进来,你别想再呆在长沙府都!” 袁湘琴吓了一跳,从马希声凌厉冷漠的眼神中,她深深地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不敢造次,只战战兢兢地哭着做出选择:“我选……第一!” 她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容望向马希声,哀求他能放他们一马,那模样儿如同遭受暴风摧残的娇花,分外惹人怜惜,然而,马希声无动于衷。 她的丫鬟亦算忠心,不想让自家小姐为难,自己倒是利索地给自己扇起巴掌。 袁湘琴看着自家丫鬟扇巴掌,那些巴掌宛如打在自己的心上,委屈得掉泪,哭得双眼通红,我见犹怜。 唐青容见围观之人纷纷面露同情之色,尤其是那些皇孙公子,一副副对马希声咬牙切齿的神色。她心里在想,若不是偏这人是马希声,估计这些人早已冲过来揍他了。 她不明白马希声为何要如此为难袁湘琴,要惩罚她的丫鬟,此种事她没兴趣管,目前她只想赢得比赛。 丫鬟的脸已红肿不堪,丫鬟扇不下去了,袁湘琴亦泣不成声,众人纷纷看向马希声。 而马希声带着军人的威势走到丫鬟面前,冷酷地警告道:“你该庆幸你的主子是袁湘琴,我看在她的份上,饶你一次,以后,若你再冒犯青容,我定将你乱棍打死!滚!” 他的一声怒吼,如雄狮怒吼,极具震慑四方的威势,教人不敢忤逆,不敢靠近。 丫鬟吓得慌忙跪地认错,袁湘琴不可置信地看着马希声,而后怨毒地瞪了唐青容一眼,扶着丫鬟气匆匆地回到德妃身边。 在他们走后,众人戚戚而立,连眼神皆不敢冒犯唐青容。 唐青容不曾料到马希声那样反常尽是为她,头一回受到如此袒护,心里颇为动容。 她觉得马希声此种人一向站在人生的巅峰,如今累他屈尊在他人之下,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她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马希声,低声道歉:“非常抱歉,让你输了!” “……” 对于唐青容的道歉,马希声感到有些意外,有些微妙的情愫似乎在此刻悄然发生变化了。 见唐青容一直愧疚低头,他忍不住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丝,不作言语。 唐青容一直低着头,并未发现此时马希声看他的眼神,温柔得简直能将寒冬里的白雪给融化了。 她并不抗拒马希声此刻的举动,反倒觉得可亲温暖,只是,马希声没有回应,令她心中不安。 马希范将他们彼此的互动看在眼里,眸里闪过一丝阴狠。 他走过来,欲想继续奚落马希声:“二哥,你……” 然而,马希声无视他,旁若无人地越过他,拿着猎物走向评审台。 当他打开布袋,展示自己的猎物时,台下一片哗然。 马希范瞧见马希声的猎物,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拳头捏得猎猎作响。 唐青容一副云里雾里的神色,搞不懂众人为何纷纷惊叹。她留心旁人的议论,方从中得知马希声打下的猎物是猎场里最凶猛巨熊。 这头巨熊游荡在深林最深处,长得十分雄壮,凶猛无比,且有一定的智力,这座皇家猎场刚落成时,它已残杀了好几名守林将士,楚王派了好几名猎户、猛士以及大将,皆是死伤,无人能动它一根汗毛。 此后,众人便不敢到深林最深处去招惹这头巨熊。 如今马希声竟然将它打下了,而且毫发无损,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负责审判的几位官员激动不已,即刻宣布马希声的猎物最好,得三面锦旗。 马希声在一片欢呼声中拿着三面锦旗走到唐青容面前,递给她,目含深情:“如你所愿,第二!” 唐青容愕然接过三面锦旗,不曾料到他之前一声不吭,竟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是一句话,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高高在上的他为何会为舍弃他的风光,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保证得到第二呢?值得吗? 唐青容心里很是感动,同时又看不清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 似乎,打从那次醉酒后,他待她的态度便这般的奇怪,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呢? 接下来,是这场比赛的重头戏——才艺对决,众人纷纷转移到备好的场地。 第一轮的对决,马希声是第三个抵达终点的,得一面锦旗,但是他的猎物是最好的,得三面锦旗,一共得到四面锦旗,排行第二;马希范最快抵达终点,得三面锦旗,猎物仅次于马希声,得两面锦旗,一共得五面锦旗,排行第一;第三名令人感到有些意外,居然是小恶霸马希旺得到,他第二个抵达终点,得两面锦旗,猎物仅次于马希范,得一面锦旗,一共得三面锦旗。 从结果来看,最后的得胜者八有九成是袁湘琴与马希范这组,且不说袁湘琴是南楚第一才女,唐青容与马希声若想得胜,唐青容必须在才艺对决中获得第一,可众人皆知唐青容不过是个九等丫鬟,与袁湘琴对决,简直以卵击石。而出身名门望族的小丫倒是有些希望打败袁湘琴,只是,小丫这组若想得胜,不仅要获得第一,还得需要唐青容打败袁湘琴,而这点在众人看来,是不可能的。 袁湘琴对此早已明了,完全以胜利之姿出现,傲然不可一世,形势完全一片倒。 小丫被袁湘琴所带来的气势压了一压,有些不太从容,遭到马希旺的威逼利诱,而马希声丝毫没有动静。 唐青容偷偷瞧了他一眼,心里就纳闷了,此人难道不担心她会输得很难看,让他脸面丢尽么? 才艺对决即将开始,唐青容也懒得去探究,去取表演的道具和服装,可发现自己拜托小丫准备的道具被毁了。她四处去借服装道具,可不仅借不到,反而被冷嘲热讽了一番,亏得顾长歌刚巧经过,替她赶走了那些人。 顾长歌得知她的困难,很想帮她,无奈自己向来穿军袍,也是有心无力。 唐青容深知这一切定是袁湘琴和德妃在背后捣鬼,心里很是难过,可心里越难过,她便越不想放弃。 她瞧见顾长歌的手下正在搬运几个军鼓,灵机一动,想到了鼓上舞,于是当面向顾长歌借来四面鼓。 表演的道具解决了,可服装向何人借呢? 正犯愁着,马希声的副将杨廷昭便给她送来了一套七彩衣裳,唐青容忍不住好奇,这衣服从何而来,而杨廷昭秘密告知,这是两日前马希声特意命人到外头搜罗的。 唐青容闻言,觉得马希声这人心思还真够沉,那么早就算计着让她上场表演。 既然他对自己如此寄予厚望,这一仗,她怎么也得打得漂亮! 穿上衣裳,整理仪容后,她并不急着走出帐篷,而是掀开帘幕观看不远处的舞台表演。 第一个上场表演的是袁湘琴,袁湘琴以出神入化的琴艺闻名,此次她以琴艺参赛。只见她坐在高台上,青葱玉手缓缓而动,瑟瑟琴音飘荡而起,旋律优美流畅,前奏如山间清泉叮咚,悠扬清澈,涤荡心间,中部如清晨万物春生,清丽宁静,意境空明,而到了后头,又变得如春江花月夜的幽美邈远,恍惚迷离,诗情画意,洗净了尘世的浓脂腻粉,令闻着感叹“此一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而弹奏着温婉美丽,高贵优雅,令听者更是深感赏心悦目,追捧热烈。 唐青容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里惊叹此人琴艺之高超,令人叹服,不愧是南楚第一才女! 不过,相比她的师傅钱辅轩,还是差了点。 接着,小丫上场。小丫以前也是个才艺出众的名门闺秀,她表演的是贵妃醉舞。只见妩媚温顺的她舞姿翩若天女散花,表现出一种缥缈神奇的意境,颇有“飘然旋转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的风采,令人看着每每惊艳叫绝,其对乐曲的领悟之深,表现力之强,令人兴奋不已。 最后轮到唐青容出场了。 第七十八章,结果出人意料 第七十八章,结果出人意料 前面两位的表现实在太极致了,大家本就不看好她,带着看好戏的心态去看待她的,如今甚至觉得她有些可怜,看着她的眼神也带有同情之光。 唐青容见识了前面两位的风采,心里着实积攒了不少压力,可她这人偏喜欢迎难而上! 当鼓声雷起时,她融入自己幻想出来的战场,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天地万物,眼里只看到战场上的肃杀,战场上的将士们,战场上的热血豪情。 她站立在战鼓上,灵动地舞蹈着,旋转着,弱骨丰肌,舞姿优美曼妙,带着女子的温婉柔情,时而暗送秋波,时而向战鼓下嫣然一笑,极尽妩媚,华丽美艳之极却又不俗,笑起来仿佛要将人融化了似的,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当众人被撩得心痒不已时,忽然节奏突变,她那上挑的眉毛与勾魂的双眼在辗转瞬间变了,神情变得冷傲霸气,令人不敢亵渎。她甩着长长的水袖,边舞蹈边击鼓,战鼓随着她的节奏变得急促,她的舞姿不再轻柔曼妙,而是变得柔中带刚,舞蹈气势磅礡,汹涌浩荡,仿佛千军万马尽在眼前。 战鼓的击打声越来越急切了,充满着战场的肃杀,四面埋伏的紧张感,令在场之人不禁心跳加速,紧张地盯着战鼓上的她。而她丝毫不在意,不断加速她的节奏,几个高难度动作瞬间引起了军士的鼓掌与吆喝,而这些皆在无形之中为她造势,更添气魄。 她莞尔一笑,在声势抵达最高潮时,五个飞速连环旋转而后单腿笔直挑起,结束这场振奋人心的舞蹈。 在场之人多半是军士出身,无一不被引出共鸣,给与热烈的喝彩与鼓掌。 一名柔弱女子却舞出了战魂,战场上的铁血柔情,他们已经不是在欣赏她的美了,而是打从心里敬佩他,为她所折服! 他们眼中所见的是,夕阳霞光无限美,可到了唐青容身上尽失了色,成为她的衬托,那一刻,她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屹立不倒的女神! 一曲舞尽,众人皆久久没回过神来,皆目瞪口呆地盯着鼓上的唐青容,惊为天人! 他们无法相信,这是一名出身低贱的丫鬟所能展现的舞姿,无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动人心魄的舞! 马希范是当中最为震惊的,唐青容的一切他比任何人都熟悉,他所认识的唐青容擅于魅惑男人,喜欢犯贱,不学无术,愤世嫉俗,与眼前的唐青容简直是云泥之别! 此人……断不会是唐青容! 察觉这惊天秘密,马希范一脸阴沉,神色复杂地盯着唐青容,心里起了杀意。 唐青容顿觉脊背一凉,下意识地看向马希范所在之处,见其沉着脸悄然离去,心里有些困惑。可她并未在意许久,落落大方地在鼓上向楚王行了个标准的礼,款款而下,走向马希声。 想当年她当替身演员时,将这舞可是练了个千百遍,其荧屏效果令观众叹为观止,为那女演员成就了一段经典,如今搬出来,她很好奇,这古代之人又会如何看待呢? 马希声见唐青容紧张地站着,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丝,满眼宠溺意味。 才艺表演已结束,三位女子的表演皆十分出彩,众人意犹未尽,皆好奇楚王马殷如何定夺,纷纷安静地看向楚王马殷。 楚王马殷深深地打量了唐青容几眼,对她多了几分猜忌。 区区一名丫鬟竟然让他的几个儿子为其神魂颠倒,竟有如此风骨,加上上回对相亲大会的过人见识,此女绝非不凡! 这样的女子绝对是一把利刃,若掌控不好,必被其所伤。 他认为,这样的女子留在他儿子身边,绝非妥当! “皇上!” 此时,坐在身旁的德妃用眼神提醒了他一下。 他察觉众人皆在等待结果,略感失态,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笑道:“这次的才艺表演很精彩,姑娘们的表现不俗啊!哈哈哈!” “皇上!” 德妃再次轻唤一声,用眼神示意他选袁湘琴第一。 他心中的警钟顿时敲醒了,平日糊里糊涂没关系,可此事可糊涂不得。 他钟爱德妃,可他还是个皇上,得顾全大局,不能感情用事。 袁氏家族势力日渐坐大,可是越来越嚣张了,他得打压一下,况且众将士皆在呼叫唐青容的名字,她的鼓上舞能振奋军心,相信今日后,此事定会传扬出去,若他宣布唐青容得第一名,定会不失在军中的威名,相反,若他宣布唐青容落败,必定寒了将士们的心,令袁氏家族越发跋扈。 权衡个中利弊,他郑重地宣布: “朕现在宣布,第一名,唐青容!第二名,袁湘琴,第三名,小丫。” 此言一出,唐青容激动不已,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马希声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嘴角微扬,春风满面,众将士齐声呼喝,皆称颂皇上英明。 马希范刚回来便得到这屈辱的结果,隐藏在人群中,捏着拳头,不言不语,阴狠地瞪着他们。 袁湘琴却倍感屈辱,她做梦都不曾料到会是这般残酷的结果,她堂堂南楚第一才女居然输给了众人瞧不起的丫鬟,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令她难看的事实,觉得脸面都丢尽了,带着满腹屈辱,伤心地抱泪而去。 德妃全程黑脸,不悦地怒瞪楚王马殷。 楚王马殷不敢去瞧她一眼,暗自擦着冷汗,心虚地向马希声与唐青容笑道:“声儿,唐青容,还不快点上来领取你们的奖品?” 言毕,他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太监端着字画和茶具准备着。 唐青容与马希声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走上去,欣赏接受这份荣誉。 只是,当唐青容要接过茶具时,德妃冷不丁地放话了:“慢着!” 她对唐青容相当的不满,据闻唐青容不学无术,故意为难她:“这套茶具何其珍贵,像你这般身份之人得到它,简直是皇恩浩荡!因此,在接受之前,你得送皇上一句祝词,须借茶祝愿方可!” 如此要求,即便是文人骚客,亦未必能在短时间想出出彩的祝词,这对向来胸无文墨的唐青容而言,更是无比苛刻的要求,众人免不得替她担忧起来。 马希声欲想开口替她出头,她伸手阻止他,努力回忆一下曾经看过的诗词歌赋,胸有成竹地念到:“祝愿圣寿万春,圣枝万叶,八荒来服,四海无波!”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而后随着楚王一声拍手叫好,响起热烈的鼓掌声与称赞声! 如此妙句,令擅于诗词歌赋的马希范对唐青容另眼相看,连当朝学士也为之折服,众人更是对唐青容刮目相看,称这位衡阳府的九等丫鬟深藏不露,衡阳府果真藏龙卧虎,不容小觑。 有人称赞衡阳府,身为衡阳府的主人,马希声自然很开心,可他更高兴的是唐青容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 打从见她第一眼的那一刻,他便知此人身上有着如日月星辰般耀眼的光华,很是好奇当此人发光发亮时,会有怎样的一番风采。 如今她终于忍不住大放光彩了,是那般的倾城夺目,那般的秀色可餐,令人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 见她如此,他忍不住吃错了,不想任何人得见她的与众不同,她的璀璨光华! 他伸手将唐青容拉近自己,望向那些垂涎的目光,清冷的目光变得凌厉摄人。 唐青容对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份举动产生几分抗拒,尤其察觉皇上与德妃正铁青着脸,连忙推开他。 她唯恐马希声继续靠过来,慌忙装模作样地向楚王马殷请示:“请问皇上,奴婢现在可以领取茶具么?” 楚王马殷顿了顿,平淡地回应:“自然是可以!” 唐青容脸上一喜,激动叩谢:“谢皇上!” 可当唐青容的伸手去接茶具时,楚王马殷忽然开口了: “不过,在这之前,朕要宣布一件大喜事!” “……” 唐青容双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心里很纳闷,就不能让她痛痛快快地领奖吗? 然而,楚王马殷完全无视她的尴尬,正经八百地向众人宣布:“关于皇家招亲大会,朕已有了定夺!” 众人闻言,皆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他。 楚王马殷别有深意地看了唐青容一眼,忽然转头看向顾长歌,亲切地问道:“长歌在哪呀!” 顾长歌闻言,动作利索地从人群中站出来,向楚王马殷拱手行礼。 唐青容心头一紧,猜想着,这是要给顾长歌和马希声赐婚的节奏么? 众人似乎亦有同感,边紧张地看着楚王马殷,边议论纷纷。 此时,楚王马殷走下来,亲切地扶起顾长歌,牵着她的手,大声宣布:“顾将军德才兼备,武功盖世,十三岁便为我南楚征战沙场,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实在令人钦佩!如今眼见她年岁渐长,却云英未嫁,朕实在深感愧对顾老将军,因此,朕决定此次借由皇家招亲大会为她择选良胥!”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那些平日对顾长歌垂涎三尺的皇子公子更是拍手叫好,兴奋不已。 唯有顾长歌与人群中的姚庭生面露难色,沉默不语。 第七十九章,最是难忍帝皇心 第七十九章,最是难忍帝皇心 顾长歌对楚王马殷的这个临时决定深感惊讶,亦很排斥,可她身为一名将军,骨子里头刻印着对皇家的忠诚,君命不可违抗,她唯有违心地叩谢皇恩。 楚王马殷为此深感欢悦,笑得十分开怀,可唐青容却笑不出来,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句老狐狸。 众人皆知顾长歌从小便婚配给姚庭生,两人打小情投意合,彼此相许,虽然姚庭生死了,但顾长歌始终忘不了他,对他的痴情仍在,因此,这么多年来,她孑然一身,义无反顾地投身战场。 可她如此尽忠职守,拼命地建功立业,并未让楚王马殷感觉有多欢喜,反而多了几分猜忌。 顾家军打仗,战无不胜,而且越来越庞大,声势越来越旺,战力也越来越强,在十国当中成了难以抗拒的存在,可到了楚王马殷这里,其成了一把双刃剑,它是保家卫国的中坚力量,也在无形当中成了一股压迫朝廷的威胁,若是失去了掌控,便威胁到了皇权。 楚王马殷此人并未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他只想安逸地享受后唐赋予他的皇权生活,不想有任何改变。顾家军实在强大,令他夜不能眠,他此次召顾长歌进长沙府都长住,以各种理由不让顾长歌回领地,意图昭然若见,为的是不让顾长歌继续带领顾家军。 如今他将皇家招亲大会的招亲之人变成顾长歌,一旦顾长歌成亲了,便不能再领兵打仗,楚王马殷便有堂而皇之的理由换掉她。 再有,楚王马殷这么做,也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关于马希声的招亲大会,马希声不将他的决定当一回事,肆意胡来,而马希声的母妃德妃一心促成袁湘琴与马希声的婚事,好让马希声得到袁氏家族的支持,隔三差五地与他吵闹,弄得他不得安宁,如今如此安排,德妃与袁氏家族的人也会消停些,不会隔三差五地来叨扰他的生活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仅断了顾长歌加入衡阳府的机会,还能借此机会看清楚朝中之人的狼子野心。 古往今来,帝皇最在意亦最烦恼的便是,众皇子当中谁才是最适合当下一任的皇,谁是狼子野心,谁在觊觎皇位。而顾长歌的招亲大会,能让他一探究竟。 众所周知,顾长歌在朝中的分量,在军中的地位,在南楚的名声,足以与马希声比肩,若是哪位皇子娶了这样的女子为妻,那真是如虎添翼,皇权之争有一半机会获胜,况且这位女将军是位绝世佳人,怎会不引众人趋之若鹜呢? 唐青容见那些人蠢蠢欲动的神色,心里暗叹,马殷抛出如此致命的诱饵,还真够老谋深算的!看来不久后,便有热闹看了!只是……苦了姚庭生。 想到姚庭生,她忍不住在人群中搜索他的身影,正巧看见他悄然离去的身影,是那样的孤寂凄凉,令人看着很是悲凉。 明明相爱却不能相认,明明想留在爱人身边却不得不装作陌路人,明明生不如死,却不得不继续痛苦地活着,明明此刻最想带着爱人离开,却不得不独自去舔伤口。 她想,在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姚庭生更痛苦了! 此时,一向老谋深算的高郁上前装模作样地请求道:“皇上,顾将军精忠为国,功绩昭著,臣恳请皇上准许臣主办此次的招亲大会,臣定会竭尽所能,为顾将军寻觅良夫。” 当招亲大会的操办人是一份好差事,既风光高大上,又能处处捞好处,傻子都想当,可谁也不敢与楚王跟前第一大红人高郁高大人争抢,只得眼巴巴地羡慕妒忌恨。 而年少无知的顾长风护姐心切,容不得高郁如此狡诈之人来主办姐姐招亲之事,坚决发对:“不行,我姐的招亲大会得我来亲自支持,高大人的眼光我信不过!” 此耿直之言一出,众人皆抿嘴偷笑,高郁的脸有点绷不住了。 顾长歌对于弟弟的维护是打从心里高兴的,但唯恐长风惹怒龙颜,严肃地训了他一句:“长风,不得无礼!” 楚王马殷颇有心计地环视一周,见众人紧张,向顾长风宽容一笑:“呵呵,长风关心姐姐的婚事,也是人世常情!毕竟是终身大事啊,自然马虎不得!” 他沉吟了一下,宣布道:“这样吧,高爱卿主办此次的招亲大会,但入围人选方面,必须通过顾家弟弟,以及唐青容这关,如何?” 高郁闻言,神色骤变,而顾长风虽与唐青容不甚相熟,可与唐半初一直交好,对其崇拜得很,自然单纯地认为唐半初的姐姐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即刻拍手称好:“青容姐姐啊,好啊好啊!” 高郁心中很是不快,皇上让一个不经世事的耿直少年和身份地位的丫鬟压在他的头上,实在让他很打脸。 可他敢怒不敢言,唯有叩谢:“谢皇上恩典!” “……” 而唐青容此刻的心情与前两位的迥然不同,她很是纳闷,无缘无故的,怎么又扯上她呢? 历史的惨痛经历提醒她,姓马的找她办事,准不会有好事! 她顾不上场合身份,慌忙将自己的不愿意表达出来:“皇上,我——” 无奈,老楚王先开口堵住她的嘴:“哦,你可以将茶具领走了!” 唐青容犹豫了一下,果断地去领茶具。 领了茶具后,她发现太监总管王公公并未将那副唐朝贵妃美人图递给她,而是走到帘幕后面,她觉得很可疑,犹豫着是要跟过去,还是开口告诉楚王,不料此时,天空响起了熟悉的烟火绽放声。 “嘭!” 绚丽的烟火在夜空中肆意绽放,楚王与群臣皆以为这是寿宴节目,纷纷怡然自乐地欣赏,其乐融融,直到那张狂低迷的笑声划破夜空。 “哈哈哈……大家晚上好,在下夜留香,初次登场表演,还望多多指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知何时,树林的某棵高树上飘荡着一袭白衣人影,十年如一日的相同装束,张扬的出场,迷人的笑声,即便不道是谁,众人也能一眼辨认出来者何人。 “天哪,夜留香出现了!” 刹那间,人群中响起了姑娘们痴迷的尖叫声。 在场懂武功的皇子将军们纷纷走到楚王身旁护着,而训练有素的护卫们纷纷举起兵器进行防护,弓箭手快速跑到最前面,将箭头对准那一道白影,拉弓待命。 面对如此森严阵仗,夜留香似乎并不放在眼里,依旧潇洒自若地跟众人开玩笑:“那么,在表演之前,你们猜猜,在如此特别的日子里,我今晚是要偷走美人的心,还是美人的图呢?” “放!” 不知何人忽然下令,刹那间,弓箭手纷纷射出利箭,数百把利箭齐向夜留香射去。 唐青容见夜留香面临如此无法逃脱的危机,心中不禁为其捏一把冷汗,眼睛无法从远处那道白影转移开。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当利箭抵达夜留香时,夜留香竟然“嗖”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众人纷纷面面相觑。 此次负责猎场安全的是马希声,出了此种事情,理应是他发号施令,将功补过的,可奇怪的是,高郁比马希声更着急,还未等马希声开口,他已迫不及待地喝令众人去搜捕夜留香。 将士们与护卫们纷纷看向楚王与马希声,马希声暗自点头,有意让楚王发话,而楚王虽疑惑高郁的异常,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自身安全,于是他命顾长歌与护卫们留下来保护,责令马希声带兵去搜捕。 马希声叮嘱唐青容别到处乱跑,便领兵出发。 唐青容并不觉得夜留香是个危险人物,况且她心中惦记着那副价值连城的唐朝美人图,并未将马希声的叮嘱放在心上。 她察觉那位太监总管王公公离开了就再也没回来,觉得很可疑,趁着众人人人自危之时,悄然走入帘幕后面,结果发现人晕死在后头。 她急忙弄醒他,质问他唐朝美人图的下落,然而,对方给他一个迷茫的眼神。 得知这位太监总管王公公在比赛之前就被人打晕了,唐青容方恍然大悟,若是她猜得没错,那位在比赛时一直呆在楚王身边的太监总管王公公,是夜留香假扮的。 此人假扮了跟随楚王身边多年的太监总管王公公一整天了,居然无人认出,其易容术之高超,还真是神乎其技啊!难怪至今无人捉住他,知晓他的庐山真面目! “嘭!” 此时,夜空绽放第二朵烟火。 唐青容即刻意识到,唐朝贵妃美人图被夜留香偷走了,急忙跑出去。而此时,马希声已领兵回来,身旁多了一名少年,姚庭生。 这世上,论谁对夜留香最了解,估计只有姚庭生了! 虽不知姚庭生与夜留香有何关系,但姚庭生只是四处瞧瞧,指向夜留香消失的地方。 毫不意外的,消失了的那一袭白衣身影又出现在高树上,森林里传来夜留香那张狂低迷的笑声:“美人们,你们的心我暂且先寄放着,今日我先带走这副贵妃美人图,不要太想我哦!” 负责守护字画的太监总管王公公闻得此言,大惊失色,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天哪,贵妃美人图不见了!” “嘭!” 随着他的一声尖叫,夜空中绽放出最后一朵烟火。 那一袭白衣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夜空中,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似的。 刹那间,众人面面相觑,万籁俱寂! 唐青容懒得理会这些人,策马奔向树林。 岂料,马希声死皮赖脸地追过来,挡住她的去路,正儿八经地质问她:“你也对这个小贼有兴趣?” 唐青容着急追人,对他此举身为不悦,忍不住大声怒吼:“你瞎啊,没瞧见他偷走的是我的东西吗?” 她狠狠地怒瞪了马希声,策马离去。 马希声却为此乐得开花,沾沾自喜地问身旁的姚庭生: “庭生,那字画是属于我的东西,她居然说是她的东西,是不是在她心里,我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不分彼此呢?” 姚庭生觉得唐青容压根就没这意思,同情地看了马希声一眼:“殿下,你想多了!” 第八十章,奈何水洗不清 第八十章,奈何水洗不清 马希声不以为然,心情愉悦地策马追上唐青容。 姚庭生瞧着他们追去的方向,觉得有点不对头。 依他对夜留香的了解,此人不会走多人追逐的方向,擅长声东击西,往往看上去他很有可能离开的方向,往往最无可能,而毫无人迹,看似最无可能行走的方向,往往是最有可能。 沉思了片刻,姚庭生决定反其道而追。 另一头,唐青容追至一处岔口,正纠结着往何处追时,高郁领着兵马仓促追至。 高郁搜寻不到夜留香的踪迹,气急败坏地质问唐青容:“唐青容,夜留香呢?” “……” 唐青容本就厌恶此人,如今见他莫名其妙地冲自己发火,心中很是不爽,勒着马头离开,不理他。 高郁怎容她如此离去,况且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还敢无视自己,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他如何有颜面? 只见他一声令下,命人将唐青容重重围住,将她押到跟前,端着官架子质问:“本官在问你话,你竟敢如此无礼,看来你跟那小贼是一伙的!” 言毕,他不分青红皂白,狠毒地下令:“给我砍了她一条胳膊,我看那小贼还能不能躲,哼!” 唐青容不曾料到高郁竟会如此阴险,惊恐地瞪大眸子。 好一个指鹿为马,草菅人命的狗官! 她岂能坐以待毙,拼命挣扎着,正欲开口借马希声的威势喝退众人,一把军威凛凛的声音突然传来。 “谁敢?!” 语气缓慢却沉稳有力,足以震慑众人。 唐青容心中惊喜,高郁等人却不胜惶恐。 马希声骑着马缓缓走来,瞧见几名侍卫粗鲁地押着唐青容,剑眉一蹙,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们,直到他们识趣地放开唐青容,方收回眼神。 他敛了敛神色,冷着脸对高郁说:“高大人不去搜捕小贼,反而在这里为难我的人,真是好雅兴啊!” 虽则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怒气,但高郁深切地感觉到他的震怒,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这丫头在马希声心中的地位。 高郁一向目中无人,并不惧怕马希声,亦一向看马希声不顺眼,旁人不敢动马希声的人,他今个儿偏要动。 他端着官架子,道貌岸然地向马希声指出唐青容的莫须有罪名:“衡阳殿下,这丫鬟跟恶贼是同伙,下官……” “嗖!” 他的话还没讲完,电光火石之间,他的马头落地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圆润地滚下马,摔了个灰头土脸,好生狼狈。 马希声持剑的手利索地在空中挥动两下,将利剑放回剑鞘里。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高郁,冷傲而霸气地说道:“高大人,我这人护短,尤其看到别人欺负唐青容,就会变得特别不讲道理,你大人有大量,最好别跟我计较的好!” 言毕,他带着唐青容共骑一马,策马离去。 高郁怒不可遏,见众人皆傻愣着看着他们离去,怒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扶我起来!” 他眸里闪烁着阴暗而危险的光芒,暗自在心里咬牙:马希声,咱们走着瞧! 另一头,马希声带着唐青容远离高郁等人后,两人在幽静的林中策马奔腾,各怀心事。 唐青容心里纠结着要不要跟马希声道谢,忽然被马希声提下马,强势地逼到了树干上。 面对神情严肃的马希声,那冰冷凌冽的眼神,唐青容心中忐忑,不晓得如何应对。 静默了片刻,马希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唐青容,给我老实交代!” 唐青容莫名地心虚了一下:“交、交代什么?” 马希声逼近她,神情肃穆:“你是不是喜欢夜留香?” 唐青容本来紧张着马希声察觉到什么端倪,却不曾料到他竟是质问这个,不禁觉得好笑又可气: “我、我怎么就喜欢他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马希声半信半疑:“不喜欢你会这么拼命追他?” 唐青容顿感哭笑不得:“他盗走的是皇上赐给我们的字画,价值连城的,我能不着急吗?” “我们?”马希声低声琢磨,凉薄的唇微扬,“你说得对,那是父王赐给我们的字画,不能丢!走!” 说着,他牵着唐青容的手,相继让两人上马。 唐青容有些摸不着头脑,困惑地问:“去哪?” 马希声策马回应:“找姚庭生!只有他才能找到夜留香!” 唐青容恍然大悟,低头默认。 刚才她只顾着讨回自己的字画,倒是忘了这一桩,不知姚庭生此刻碰上了夜留香没? 此时,离他们不远处,姚庭生正警惕地与站在高树上的夜留香对视,手里拉紧的弓箭毫不含糊地对准他: “夜留香,你果然躲在这里!” 与姚庭生的心境截然不同,对于他们的相遇,夜留香似乎心感愉悦: “呵呵,知我者,姚兄也!” 姚庭生厌恶他此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满怀敌意地质问一直以来想要追寻的真相:“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杀了我师傅?” 瞧着姚庭生那认真的劲儿,夜留香忍不住打趣他了:“你对我如此好奇,莫非是爱上我了?啧啧啧,瞧你这小眼神,一定是爱上我了!哈哈……” 清隽的面容一黑,手中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出去,可惜夜留香身手敏捷,一手摘叶飞花的功夫武得出神入化,毫不费力地将利箭接在手中,怡然自得地把玩着。 姚庭生气得咬牙切齿:“夜、留、香!” 夜留香身形一顿,欲想继续打趣姚庭生,无奈不速之客已到,他唯有深感遗憾地叹息:“哎,姚兄啊,看在你追我追得如此辛苦的份上,我就好心告诉你吧,我只是个潇洒不羁,迷倒万千少女的盗贼,不是杀人犯!” “夜留香!” 话刚讲完,唐青容的怒喊声便破空而出。 夜留香见马希声护着唐青容前来,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可表面却玩世不恭地向唐青容打招呼:“哟,小容儿!一段时日不见,风采更胜从前呢!” 他放肆地向唐青容吹了口哨,笑容张扬,戏谑的意味十足,丝毫不将马希声放在眼里,惹得马希声身上的千年寒冰瞬间爆发彻骨的寒意。 “……” 唐青容迎着马希声怀疑的眼神,心里暗暗叫苦。 为何她总是摊上这种事? 这南楚的唐青容就不能有点妇德吗? 不管了,讨回字画要紧。 于是,她伸手遮挡住马希声投来的凌厉眼神,气恼地向夜留香索要道: “少来这一套!快把唐朝贵妃美人图还给我!” 无奈,夜留香丝毫不配合,继续与她暧昧互动:“啧啧啧,小容儿你怎地变得如此见外呢?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年在衡山之巅看千山暮雪时,你是如何调戏我的吗?” “……” 唐青容瞬间呆若木鸡了。 本以为夜留香只是南楚唐青容崇拜的对象,杀害南楚唐青容的嫌疑人可将夜留香排除在外,可如今看来,若再相信他们之间关系简单,那她便是个傻痴! “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马希声这坛醋终究还是忍不住发飙了。 唐青容瞬间觉得脊梁发寒,心里暗暗叫苦:天知道真正的唐青容与这夜留香是何种关系? 庆幸的是,气氛正尴尬时,高郁的人马气势汹汹地追至此处。 高郁不管三七二十一,瞧见夜留香,二话不说,直接下达杀令:“快把那恶贼射下来!” 唐青容慌忙急叫:“不要杀他!” 杀了他,她如何查出他是不是唐半初姐姐真正所爱呢? 察觉身旁的马希声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她心虚地低头装孙子。 而高郁的人马完全不当她一回事,只听得“嗖嗖嗖”的声响,万箭齐发,瞬间射向高树上的夜留香。 夜留香无处可逃,不幸中箭倒地,侍卫们为了博得功劳,一拥而上,纷纷争夺夜留香的尸体,然而,当夜留香那张狂的声音在林中响起时,众人方惊觉,那只是一个披着白袍的稻草人。 “啧啧啧,高大人,多年不见,怎么一见面你就急着杀人灭口呢?你是想隐瞒这幅画是你当年从云啸山庄偷来的,还是想隐瞒当年的真相?”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纷纷看向高郁,心思变得复杂。 高郁做梦都不曾料到,埋藏心中多年的秘密竟然被一名小贼道破,着实震惊:“你、你胡说什么?” 面对高郁的矢口否认,夜留香不以为意地狂笑:“哈哈哈,十二年了,当年的冤魂依旧不得安生!高大人,夜里你可睡得安好?” 高郁的神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阴沉不已。 他不能任由这狂贼胡言乱语,这贼必须得死,于是不管不顾地大声下令:“都别愣着,赶快去杀了这狂贼!必须杀了他!” 可周围不见人影,侍卫们如没头苍蝇,到处乱窜,丝毫找不到一点痕迹。 姚庭生早已查出当年之事与高郁有关,可不曾料到当年之事竟牵扯到这位盗贼,因而心中更坚定抓捕这盗贼的决心。 他向唐青容使了个眼色,暗示她想法子让夜留香劫持她,让夜留香带着她一同离开。 唐青容瞟了一眼旁边一脸不爽的马希声,心里叫苦连连。 若她这次跟夜留香跑了,马希声不折了她的腿才怪! 可夜留香,她不能不救啊?该如何是好? 第八十一章,密林危机 第八十一章,密林危机 倘若夜留香才是唐半初姐姐的真爱,倘若他死了,那她如何追查真相呢? 唐青容思前醒后,觉得摆脱唐半初姐姐这个身份对她而言,至关重要,于是决定豁出去了! 她在马希声锐利的目光下心虚地别过脸去,麻利地捡起地上几块石子,用力向正暴跳如雷的高郁砸过去。 而后,她反应极快地随便乱指,惊叫:“天哪,夜留香你怎么还在这!快逃啊,别再跟高郁大人过不去了!” 正为被石子砸的高郁怒红了眼,欲想转身找人算账,闻得此言,误以为砸他之人是夜留香。 他方才便认为唐青容与夜留香关系可疑,如今见她公然助夜留香逃跑,更是深信不疑。 他二话不说,指着唐青容所指的方向,即刻下达死令:“快,射死那恶贼!” 刹那间,护卫们矛头纷纷指向同一个方向,万箭齐发,“嗖嗖嗖”的响声瞬间刺破寂静的夜空。 此时,在他们背后的不远处,一道黑影正悄然拉弓,将箭头对准唐青容。 利箭发出的瞬间,正巧空中回荡起夜留香那玩世不恭的笑声。 “哈哈哈,破晓将至,即兴表演就此结束,各位,后会有期,别太想我哦!” “嗖!嗖!嗖!” 众护卫紧张得利箭乱放,却连夜留香一丝影子都摸不到。 唐青容见高郁气得面红耳赤,心里暗爽,不得不佩服夜留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功夫! 瞥见姚庭生也不见了,她才蓦然想起,字画还在夜留香手上呢! “小心!” 她正欲追上去,却猝不及防地被马希声猛然拉进自己的怀里。 男性气息瞬间强势笼罩着她,她顿时紧张得心如捣鼓,两耳发红:“做、做什么?” 马希声不作回应,一把将她拥到暗处,头靠在她的肩颈,紧抱着她,语声有些虚弱地叮嘱:“嘘,别出声,让我靠一会!” 面对突如其来的亲昵,况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唐青容羞得略感尴尬,低声警告:“喂,你够了!” 而高郁一门心思扑在夜留香身上,懒得看他们秀恩爱,给了唐青容一个鄙夷的眼神,便领人去追捕。 此时,不远处,一名身手轻灵如鬼魅的黑衣蒙面女子手持长弓,急匆匆离去,却忽然停住了急促的步伐。 她如见鬼般,脸色骤变,毕恭毕敬地跪地,低头喊了声:“少主!” 话音刚落,已被狠狠地一脚踹倒在地。 马希范戟指怒目:“谁让你杀唐青容?” 蒙面女子心头颤抖,战战兢兢地跪回去,小心翼翼地解释:“是夫人吩咐的,她说唐青容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不可留!” 可,马希范并不吃这套。 他神色狠辣地甩了她一巴掌,阴测测地警告道:“少在我娘面前说三道四,否则我让你永远说不了话。” 蒙面女子捂着发烫的脸颊,心中很是委屈。 一直以来,她以马希范马首是瞻,为他上刀山、下火海,深得他的赞赏,成为他最器重的杀手,可如今他却为了唐青容如此虐她,她很是难过。 妒忌的火焰给了她为自己争取的勇气,她头一回回驳道:“我只是为了你好,你从来都不会将女人当做一回事,可是你却为唐青容破例了好几次,我担心她迟早会坏了你和夫人的大计。” 马希范太了解女人了,所以只是稍微瞧她一眼,便晓得她的心思。 他暗自不屑地冷笑,上前伸手抬起蒙面女子的下颚,似笑非笑地问: “你这是在吃醋?你喜欢我?” “少主,我……” 蒙面女子欲言又止。 是的,她痴爱着他,从见他的第一眼,她便泥足深陷! 她比任何人清楚,眼前这个温柔多情的男子最是无情冷酷,虽然他整日流连花丛,爱他的女子如落叶飞花,前仆后继,但女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他谋取江山的工具、棋子以及玩物。 爱上这般无情之人,注定万劫不复,可她偏爱得无怨无悔! 只要,他心中无爱,没有任何女人! 马希范见她连承认爱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痴情地看着自己,心里冷笑,却给与她温柔缠绵的吻。 他很了解如何挑起女人的情,拨动女人的心弦,只要让她们情动,给与所需,给与似乎能够的着的渴求,她们便会沦陷。 他很满意这女人的情动,那痴醉的表情,若是他人,他定会纵情一番,只可惜,这个女人不过是他杀伐的工具! 在对方意乱情迷之时,他残忍地推开她,却又温柔地送上虚情假意:“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不要让我娘发现,知道吗?” “嗯!” 蒙面女子娇羞地应了一声,幸福地躺在他的胸膛。 马希声不着痕迹地推开她,背对过去,脸上全然没有刚才的温柔深情:“你回去告诉我娘,这个唐青容是假的,我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杀她,是担心这是马希声设下的局!” “什么?这唐青容是假的?” 蒙面女子骤然面色大变,心里乱成一团。 而她的失态落在马希范眼里,很是可疑! 马希范眸里闪过一丝寒光,阴测测地逼近她:“你应该最清楚唐青容的生死才对,为何如此惊讶?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蒙面女子吓得步步后退,最终跪下回避:“属下不敢!” 当初马希范派去执行杀死唐青容和郡马爷的任务之人是她,可她与唐青容终究姐妹一场,加上夜留香突然出来搅局,导致她最终软了心,失了手! 她没有杀死唐青容和郡马爷,回去领罚,卧床一个月,出来后方知唐青容溺水失忆了,而郡马爷不知所踪,亦无人提起此人! 她暗中查探了一回,得知郡马爷已死,此事被马希声暗中镇压了下去,可万没想到,眼前的唐青容是假的,那么,真正的唐青容是死是活,人又在何处呢?真正的唐青容得知他们如此多秘密,会否已经出卖他们,投靠马希声了?若是,那这一切正如少主所言,会是马希声设下的局! 思及此处,她不禁暗自悔恨,自己当初不该心慈手软,放过唐青容,给自己所爱的人留下祸患! 马希范并未察觉她的复杂心思,只是凉凉地警告:“你啊,最好别背叛我,否则我会很伤心,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知道吗?” “知道!” 她断不会让自己爱的男人伤心,亦不会让他陷入危险,下一回,她定不会手软! 马希范温柔地扶起她,给她理了一下鬓发,静静地凝视着她:“看在这次你射伤马希声,我饶你一命,回去你自己到刑堂领罚吧!” 他的语气很是温柔,目含深情,略带忧伤,任是多么冷漠的女子也为之动容,何况眼前这女人爱他极深! 蒙面女子脸上一热,向他行了个礼,便娇羞离去。 马希范笑容温柔地目送,心里却在冷笑:蠢女人,若不是看在你把马希声射伤,我一定不会留你! 如此想着,他收敛起笑意,面容阴冷地转身走向树林。 他从不回头,因而并不晓得,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蒙面女子转过身来,痴痴地目送他离开。 蒙面女子每回都期望他回头看她一眼,可他从来没有,这次亦不例外。 她失落地低垂着眼睑,默默地在心里对他说:少主,你不知道,唐青容是我唯一的姐妹,我始终不忍心杀她。可如今发现你看她的眼神变了,我的心也开始动摇了! “啊啾!” 正在等待马希声主动离开的唐青容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觉得忍无可忍了! 马希声压在身上的重量越发令她难受,她忍不住用力推开: “马希声,你别靠着我,好重!” 可当她的双手接触到马希声的后背时,愣住了! 马希声的后背湿了一片,而且还中了一箭,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窒息。 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心神,唐青容已是脑子一片空白,惊慌失措地呼喊: “马希声,你快说说话,你别吓我啊!” 难得见唐青容如此紧张自己,马希声心里很是欢喜,故意正儿八经地说:“容儿,如果我死了,你会永远记住我么?” 唐青容怔怔地凝视着他,摇头:“不会,我怕鬼!” 马希声嘴角抽搐,心中懊恼:这女人,是生来辱没情趣的么? 唐青容并不晓得自己的话有多煞风景,她见马希声不回应,脸色越发苍白,以为他快不行了,心急如焚。 她慌忙扶起马希声,边用力往外走,边嚷道:“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撑着点,我扶你回去!” 可他们越是急,越是走得艰难,更悲剧的是,他们才迈出十几步路子,竟然摔下了林中的大坑里。 唐青容心里很是困惑,这是皇家狩猎的林子,怎会无端生出个大坑呢?莫非是人为…… 而此时,地面上,袁湘琴的贴身丫鬟兴匆匆地跑到躲在树丛的袁湘琴报喜:“小姐,我们成功了,唐青容那个贱人掉坑里了,不过好像还有个人!” 丫鬟正努力回忆“那人”像谁时,袁湘琴冷漠地打断了她的思绪:“管他呢!只要除掉唐青容,表哥以后就是我的了!” 她见众人还愣在原地,不悦地催促道:“你们快去把坑口盖上,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众人闻之,皆应了一声,鬼鬼祟祟地拿工具去遮掩那个坑口。 第八十二章,洞中诉情 第八十二章,洞中诉情 唐青容正抬头苦恼着如何走出坑口,忽然察觉地面的动静和人的气息,脸上一喜,刚要开口喊救,却看到得见星空的坑口被堵上了。 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急忙厉声怒喝:“喂,你们是谁啊?快放我们出去!” 然而,上面的人置若罔闻,反而加快速度,将坑口遮盖住。 唐青容暗叫不妙,慌忙向马希声求救:“马希声,我们被人埋伏了,怎么办?” 无奈,马希声握住她的手,有气无力地说:“能跟你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 她不懂马希声在此种时刻还开玩笑,不悦地甩开他的手:“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赶快施展轻功飞出去啊,你的伤得赶紧找大夫治治!” 她急的,便是这个! 然而,马希声无奈地告知:“我现在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你认为我能飞么?” 虽在黑暗中瞧不见马希声的脸,但唐青容在呼吸之间感受到他的脆弱,心里更是急:“那你等着,我爬上去找人来救你!” 她没心思去追究是何人将他们困在此处,既然飞不出去,她只能尝试爬出去了。 马希声欲想开口阻止,可发现连说话的力气也丧失了,唯有心里默默地哀叹:原来,真有人在遇到困境时,智商埋在黄土下! 他因失血过多,意识渐渐涣散,再也无力强撑,陷入了噩梦缠绕的昏迷状态。 黑暗中,一心爬上去的唐青容丝毫没察觉马希声的动向,卯起劲努力地往上爬。 可残酷的事实一次次地印证她的天真,这泥坑皆是松散的泥土,她的手脚稍用力些,便散掉了,她根本无法借此攀爬上去。 她懊恼得很,不管不顾地大喊大叫,如同被逼到绝路的小困兽,明知徒劳,却总想奋力一搏! 歇斯底里的发泄一番后,她终究泄气了,开始忏悔:“马希声,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田地!” “……” 沉浸在个人情绪当中的她,丝毫察觉不到马希声的异常,依旧嘟囔不停:“可是,你为何会伤得如此重呢?那一箭你明明可以躲开,为何会中箭?” “……” “马希声?” 静待了许久,依旧不得半点回应,这回,她终于有所察觉了。 她急不可待地摸索过去,急促叫喊着马希声的名字,心中很是焦虑不安。 当她摸到地上的一滩血以及一动不动的马希声时,吓得心乱如麻。 她更着急地喊着马希声的名字,期望得到一丝回应,可死亡一般的寂静令她近乎绝望了,呼喊的声音不仅沙哑不安,更有无助的哭腔。 她害怕马希声就这么死去,可又想迫切得知他的情况,如此矛盾着,不断撕扯她内心的痛苦。 她挣扎着找回一丝冷静,强行安慰自己一番,而后深呼吸一口,紧张地向马希声伸手探鼻息。 庆幸的是,她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 马希声还活着,这让她欣喜激动,更加冷静。 她察觉马希声的体温异常,浑身发烫,麻利地撕下袖子,用其包裹一些湿润的泥土,放在马希声的额头上。 她不晓得这般做能否让马希声降温,坐在身旁顾看着他,而到了半夜,马希声的体温是降了,可逐渐冰冷,冷得他浑身颤抖。 面对此种熟悉而狗血的场面,唐青容心里很是纳闷。 就不能来点别的桥段么? 夜深露重,泥坑下头更是寒气逼人,身负重伤的马希声觉得冷,唐青容也没觉得暖到哪去。 事到如今,已无关情爱了,事关生死,容不得她多虑,她认为日后之事,待逃出生天再想法子也不迟,便宽了心,宽了衣,坦然面对马希声,与之肉帛相见! 这是她与他最贴近的一次,能清晰地感受他的气息、他的体味、他的心跳,以及,她的心跳! 她以为这不过是抱团取暖,救人之举而已,殊不知在她紧抱着他,安然入睡的那一刻,宿命的齿轮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夺命的情愫已潜滋暗长! 及至黎明时分,一缕缕微弱的光从枯叶的缝隙间透射进来,洒在唐青容那种清丽的睡颜上,显得肌肤剔透如雪。 她睡得并不安稳,紧蹙着眉,嘴里一直嘟囔着梦呓,忽然惊叫一声“马希声,不要死”,整个人吓得坐起来,出了一头冷汗。 她伸手擦了擦冷汗,借着细小的微光瞧见了肉帛相见的二人,顿时羞红了脸,即刻背对着依旧昏迷不醒的马希声,仓促地穿回衣物。 她心里暗自自嘲,在此种昏暗潮湿的泥坑中,她居然能安然入睡,果真奇葩! 她想,经昨晚她的“壮烈牺牲”,马希声等下应该会醒吧! 于是,她蜷缩着身子,双腿挨着胸膛,双手撑着脸颊,静静地看着马希声,静静地等待着! 然而,她脸都酸了,腿都麻了,马希声依旧毫无动静,如死人一般! 她等不耐烦了,走过去捏马希声的鼻子,想以此种方式弄醒马希声,可马希声依旧毫无动静。 她很是困惑,常人不可能憋气如此之久,且毫无反应,除非是死人? 思及此处,方才的噩梦向她袭来,她吓了一跳,担忧地伸手探他的鼻息,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心脏紧缩! 下一刻,她的表情崩溃了,着急地摇晃着马希声:“马希声,你醒醒,你别死啊!喂——” 她不断地摇晃着,呼喊着,一次得不到回应,她又安慰自己下一刻会得到回应的,这一刻还没醒,下一刻他定会醒过来的。 她那么地努力,那么地锲而不舍,那么地乐观自我安慰,可一次次,换来的却是受挫的失败,幻灭的毫无动静! 时间久了,她扛不住了,崩溃了!绝望了! 她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所向披靡的男人就这么离开人世!他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不可一世,她以为他们会纠缠个不死不休,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可他怎能就这么突然地、卑微地、悄无声息地离开? 不,这实在太残忍了,叫她如何接受? 自打她来到这世界,她的生活到处是他,她的身边总是有他,她已习惯了他的气息,习惯了他的音容笑貌,习惯了依靠他的庇护活着,她实在无法想象今后没有他的日子,她的生活会变得如何!她也没那个自信,没有他的世界,她还能好好地活着! 不知何时,泪已流成河,心已飞霜雪,呼吸已疼痛,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他的死是会令她这么的痛苦!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如此之重! 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心中的悲痛!她激动地抱着他,难过地哭喊着,痛苦地□□着,泪水一筐筐,心碎如尘! “马希声,你不是天下无敌吗?你不是不可一世吗?你怎么能死在这种鬼地方?你给我醒来,快点醒过来呀!” “马希声,你再不醒过来,我可是要揍你了!” “马希声,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我才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你怎么能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死去?” “你不是说过要娶我吗?你死了怎么娶我,你回答我呀!” “你不是讨厌我勾三搭四吗?你不是讨厌我跟马希范走得近吗?只要你醒过来,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我们再也不怄气了,好不好?” “你不是最挂念钱财吗?我会赚钱,如果你醒过来了,我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好不好?马希声,你倒是说句话啊?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花光你的钱,败光你的家财!” “你这个吝啬鬼,我还欠你那么多银子没还,你舍得就这么离开吗?我——” “你说得对!” “啊?” 突然的回应让沉浸在悲伤当中的唐青容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马希声顺势躺在她的怀里,眸里含光地凝视着她,却正经八百地说道:“你欠我那么多钱没还,我死了就亏大了!” “……” 唐青容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瞧那笑意盈盈的俊美容颜,额爆青筋,捏紧拳头,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马希声见好既收,见唐青容动怒了,慌忙勤快地施展轻功,带她离开泥坑。 得见天日的唐青容觉得自己有种被骗的感觉,赌气地走在前头,不理会身后的马希声,却撞见了惊愕交错的马希范。 马希范寻了他们一个晚上,却万没想到他们竟会被人埋在地下,难怪众人搜寻,皆一无所获! 他似笑非笑地讽刺马希声:“二哥还真是厉害啊,躲在地下,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都无人知晓!” 唐青容闻得此言,不由得想到昨晚的光景,心虚地脸红了,两只红彤彤的耳朵竖起! 马希声瞧见马希范,愉悦的心情瞬间消散。 他笑意收敛,目光冷厉地盯着马希范,回以讽刺:“四弟莫非是在上面好奇了一夜?那抱歉了,你等不到我的尸体!” 第八十三章,爱与痛的抉择 第八十三章,爱与痛的抉择 马希范气势不弱于马希声,回应他之时笑意更深:“没关系,反正你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马希声冷冷地回敬: “可惜你看不到,因为你会比我先死!” 此言完毕,两人的眼神骤然锋利起来,宛如刀光剑影般的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丝毫不让步,势均力敌。 可怜夹在其中的唐青容被他们两人的惊悚气场吓得很不自在,慌忙退身而出:“额……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等等!” 遗憾的是,当她转身逃离之时,两手被这两兄弟一人抓住一个,动弹不得。 她顿时蹙眉咬唇,苦恼暗叹:果然是兄弟! “跟我回去!” 两人又是一阵异口同声。 唐青容左看看,右瞧瞧,心中苦闷:这两人压根不是互相有仇,是跟她有仇吧! 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两人,试探着问:“我们……一起回去吧!” “咚!” 马希声倒地了! 唐青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把人给气晕了,心虚地看了马希范一眼。 转头瞧见马希声面无血色的容颜,她方想起他身负重伤,慌忙跑过去查看:“喂,马希声,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我啊!” 马希声如今是何种危急情况,马希范心知肚明,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唐青容说道:“我去找人来帮忙!” 此刻,杨廷昭必定带人来寻马希声,他断不能让他们找到,只要马希声得不到救援,单凭唐青容一人之力,必定会使马希声延误救治的时机,那他此次便能除掉这颗眼中钉了! 如此盘算着,他略感抱歉地偷瞄了一眼,快步离去。 可他人还没走远,已被唐青容用力扯住衣衫。 唐青容深知马希范不会真的去找人来救,很可能去找人来杀,她可不想和马希声就这么死去,手脚并用地缠住马希范,拼命阻止他离开。 她故作纯真地凝视着马希范,向他投以倾城一笑:“四殿下,你人最好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一定会背你哥回去的,对不对?” 马希范愕然一怔,为自己竟为唐青容的笑容心动而怔然! 他本以为自己对这张脸只有厌恶与鄙视,如今却困惑着,为何相同的面容,给人的感觉却会截然不同! 她是那样的耀眼夺目,却暗藏心机,你明知她暗藏心机,却又感觉她纯真可爱,这样的女子,对男人而言,无疑是一剂致命的□□。 他眼藏暗流,轻佻地抬起唐青容的下颚,笑容危险而不羁地反问:“背他回去?容儿啊容儿,世人皆知我与他水火不容,你觉得这可能么?” 唐青容自若笑对:“正因如此,才有意思,不是么?” 她暗自捏紧拳,令自己镇定,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极力说服眼前这个危险而深不可测的男人:“而且你想想,他这种人一看便知最讨厌欠别人人情了,你此次救他一命,必定众人皆知,这种机会不是很难得么?” 马希范眸里的暗流涌动,对此提议心动了。 从小到大,他活在马希声的阴霾下,所受到的屈辱皆是拜马希声所赐,若是能让马希声如此冷傲寡然之人受辱,那这份诱惑比杀死他来得更吸引! 他比任何人清楚,被自己最厌恶之人踩在脚下,欠下最鄙视之人的人情,是多么的屈辱不堪,既然有机会,他一定要让马希声来尝受一下! 他暗自咬了咬牙,欲想开口应下来,可转念间,又觉得不妥。 眼前的唐青容身份不明,他还未清楚此人是否是马希声布下的一枚棋子,且此人似乎比真正的唐青容要聪明机灵,要有能耐得多,他不得不防! 他眸里闪过一抹暗光,认真地审视着唐青容,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道: “容儿的提议的确很诱惑,只是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 唐青容困惑地看向马希范,很是不解此人的心思,明明已被打动,何以表现得无动于衷? 她偷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马希声,考虑到他命在旦夕,不可拖延,便倒抽一口气,本着豁出去的心态直问:“四殿下,有何条件,直说便是,容儿愚钝,无法揣测您的心思!” 马希范看出她的焦急和不耐烦,心下想着,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若是现在贸然探之杀之,保不准下一秒自己中了圈套! 如此猜疑着,他暗自打量周围,目含深情地凝视着唐青容,笑道:“容儿如此聪慧,怎会不懂?我想与你交好,无奈你多番将我拒于门外,我希望日后容儿不要拒绝我的靠近,可好?” 唐青容心系马希声的安危,觉得日后之事日后再想法子,便毫不犹豫地应下来:“好!” 岂料,马希范狡黠地要求道:“口说无凭,亲我一下,我便信你!” 唐青容下意识地瞄了马希声一眼,犹豫了一下,闭上眼在马希范的脸上亲了一口。 马希范感受到她的青涩与紧张,向来流连花丛,阅女无数的他很肯定她绝对是个不经世事的女子,不会是那位放浪形骸的唐青容。 如此破绽百出,为何马希声会让此人冒充唐青容呢?用这样的人当棋子来对付他,无疑是败笔,马希声根本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布局! 眼前这名来历不明的女子,究竟深藏着什么秘密?他定要将其挖出来! 如此想着,马希范向唐青容展露微笑,动作粗鲁地将马希声扛回其帐篷,而后在众人的震惊目光中潇洒离去,留给唐青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唐青容并不晓得这个笑容背后隐含之意,亦无心去探究,当听闻小丫不许众人声张,不差人去找太医,反倒将杨廷昭找来给马希声救治,她知这回事儿大了。 她如磐石般站在那里,目睹着众人忙来走去,心如弓弦般绷紧。 当目睹马希声后背上的伤,她不禁跟着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那里血肉模糊,伤得极深,已见骨头,惨不忍睹,从伤口来看,明显是被巨熊所伤的! 这般严重的伤,若是寻常人,早已倒下,马希声居然还身中一箭,这样的重伤简直要了他半条命,真亏他撑到现在,果真是铁铮铮的汉子,令人折服! 可唐青容却在一阵阵的佩服声中,泪流不止! 此时此刻,若是再感受不到他那深沉的爱,她就无可救药了。 她被深深地打动,欣喜若狂,欲想靠近,可下一刻,却痛苦不已,伤心地跑出去! 第八十四章,爱而不得,得而不爱 第八十四章,爱而不得,得而不爱 马希声的爱深沉如海,深不见底,被这般默默地深爱着,何其幸福! 可,他爱的并非是她,因为在他眼里,她是南楚的唐青容,唐半初的姐姐! 一口气跑出营帐外,她为这段不可触及的爱情偷偷痛苦,寒意料峭的冷风冰冻了泪水的温度,发热的头脑亦渐次回归冷静。 她想,这般也好,断了念想,毕竟,她不能与这世界的任何男子相爱! 可如此想着,本是安慰自己,心却更难受! 她很清楚这是何故,亦清楚必须断绝,她痛苦着、挣扎着,纵然不舍,纵然心如刀绞,不得不狠心将这份情深藏心海,将这颗心冰冻三尺之下。 她好整以暇,待心情平复后,回去照看马希声,然而,小丫挡在了帐篷门口。 小丫不待她开口,冷着脸将她拉到一处僻静之地,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戟指怒目:“你怎么可以让殿下受这么重的伤!” “……” 小丫一直深爱着马希声,一心一意,无怨无悔,甚至爱屋及乌,对她多番包容眷顾,在小丫面前,她无法开口狡辩,况且,马希声变成这样,的确是因为她! 因而,饶是平日伶牙俐齿,唐青容此刻在小丫面前变得词穷。 小丫见唐青容低头不语,很是痛心疾首。 她待唐青容如亲妹,宠她疼她,唐青容却夺走她最爱的男人,让她恨极生悲,悲中痛苦。她着实恨透了唐青容,入骨入心,可她最爱的男人偏爱唐青容到骨肉里头。 她若伤唐青容一分,他定会痛十倍,她若杀了唐青容,他定会痛不欲生,所以,她无法恨,亦恨不得!只要他一切安好,她愿忍痛成全,默默守护! 可为何,为何唐青容不成全她如此卑微的愿望呢?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恨,忍不住激动怒斥:“唐青容,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殿下爱上你,我的心有多痛?但只要殿下开心,我可以接受,我可以祝福你们,可是你呢?你为什么不珍惜殿下,为什么害殿下差点丧命?” 回想马希声那惨不忍睹的伤,她心如刀割,难过得话语哽咽:“我知道殿下不爱我,这辈子都不会爱我,可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陪着他,伺候他,看他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所以,我不允许你让殿下受伤,不允许你伤他,你知道吗?” 唐青容静静地听着小丫的怒诉哭诉,心潮跌宕起伏。 她本以为小丫与世人那般,因马希声的外貌权势而爱,却不曾晓得小丫竟爱得如此之深,如此可敬,实在让她自愧不如。 她本不属于这世界,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生活当中,能呆在马希声这般英伟神武的男人身边的,该是小丫这样可敬善良的女子,她不该扰乱他们的关系,妨碍他们的姻缘! 她想,既然从一开始便注定她不能拥有这段情,既然决定断掉念想,那么,就让她从此刻开始吧! 她深呼一口气,平复情绪,言语冷静地说道:“小丫姐姐,我答应你,不会再让殿下因我受伤,但我不会跟殿下在一起的!” 小丫惊怔,无法相信唐青容居然不想跟马希声在一起! 她怔怔地凝视着唐青容,渴望从唐青容的脸上搜刮信息,却找不到半点情绪,心里为自己窃喜,而下一刻又为马希声感到愤怒。 她愤愤不平地指责表情凉薄的唐青容:“唐青容,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如果你不爱殿下,就不要招惹他,殿下虽然看着无所不能,冷傲倔强,可他的心比任何人都柔软,都容易受伤!” “……” 唐青容低头不语,不予回应,因为,她不晓得如何回应。 这在小丫看来,相当无情,小丫顿时气得结巴怒吼:“你你你这种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殿下为你做这么多事!” 小丫无法忍受自己所珍爱的男人遭此玩弄,忍不住将马希声暗地里为唐青容做的事一一道出,企图借此让唐青容羞愧。 而唐青容得闻这些事,却是震惊! 原来,马希声早已知晓她在外头开茶铺做生意,命人暗地里保护她,因而早前暗杀她的那些黑衣人不曾现身;原来马希声暗中替她打发恶霸流氓,在王家那边施了威,因而她的四海茶铺才得以安然,王家的人才不会继续来找晦气,高郁才不会出面镇压;原来之前马希声拿她的银子进贡和赠与朝廷官员,只为了替她打点朝廷关系,讨些人情,毕竟这生意还得朝廷官员佛照…… 一切皆在马希声的掌控之中,却不曾让她察觉,她感动之余却更感心惊! 打从一开始便知此人可怕,却不曾想到手腕竟如此的厉害,心思如此的慎密,城府如此之深,难怪整个南楚,甚至后唐皆忌惮他三分! 小丫不懂唐青容此刻所思所想,她只知自己费尽唇舌,唐青容却无动于衷,心中很是恼恨。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唐青容,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小丫姐姐,我……” 唐青容欲想解释,却被忽然架在脖子上的刀子截住了后话。 许是她方才听得太专注,居然未曾察觉身边多了一群凶神恶煞之人——以高郁为首的侍卫! 他们如待逃犯般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丝毫不客气。 唐青容是个敏感机灵之人,瞬间嗅到了危机,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装模作样地向小丫求救:“小丫姐姐,有人要动衡阳府的人,你快去禀报殿下吧!” 她比任何人清楚马希声是不可能出来营救的,此举不过是狐假虎威,借由马希声的威势吓退高郁,然而,小丫并不配合。 小丫此刻对唐青容恼恨不已,有心让唐青容落入高郁手中,便冷冷地说道:“殿下刚入睡,我是不会因为你这种人去惊醒殿下的,高大人一向公私分明,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冤枉你的 !” 言毕,她向高郁行了个礼,冷漠地转身离去。 唐青容心中苦涩,转头面对表情不善的高郁,轻叹道:“高大人可是要将我当做夜留香同伙,拿我问罪?” 第八十五章,入帐面圣 第八十五章,入帐面圣 高郁心虚一顿,阴冷地哼了一声,吼道:“今日不将夜留香的下落说出,谁也救不了你!” 言毕,他向手下甩了个眼神:“带走!” 唐青容暗叫不妙,急中生智,镇定自若地吓唬道:“可是,高大人,方才楚王召见我,想与我商讨招亲大会之事,若你让我迟迟不去,这罪名你担当得了吗?” 高郁心头一击,这才想起唐青容被楚王马殷钦点为招亲大会的操办人之一。他打量着唐青容,猜不透楚王马殷为何如此高看此人,亦猜不透唐青容所言是真是假。 唐青容身份特殊,他权衡了一下当中的利弊,闷闷地下令:“放开她!” 唐青容心中一喜,抗拒地推开押着自己的护卫,客气地向高郁行了个礼:“多谢高大人成全!!” 好不容易脱身,自然是溜之大吉,她连忙转身离开。 可高郁这只老狐狸却跟了上来,阴沉地盯着她,道:“本官正有事求见楚王,与你一同前往!” 唐青容身子僵了一下,知高郁在怀疑她,唯有强颜欢笑,心里暗骂:这只老狐狸! 左右瞧瞧紧跟在身后的护卫,她深知骑虎难下,唯有硬着头皮跟过去,见机行事。 快要接近楚王的营帐之时,高郁有所忌惮地挥退众人,独自跟随唐青容身后,唐青容心急如焚。 亏得他们抵达楚王休息的营帐时碰见在外走动的王公公,她松一口气之余,机智地先声夺势: “王公公,高大人有急事想要求见王上,请您代为通传!” 高郁不曾料到唐青容竟会来这么一招,一时之间弄不清她为何意,怔然看着。 王公公见惯风云人事,只稍微瞧一眼他们的神色便知有些不对头,可不动声色:“请稍等片刻!” 他打量了两人一眼,转身步入营帐。 唐青容计谋得逞,得意笑道:“那高大人,奴婢先行告辞了!” 高郁恍然大悟,原来唐青容刚才所言的确是虚,如今她替他求见楚王,未得楚王回话,不得离开,而唐青容便能借此脱身。 他不得不佩服此女的机智,因而更厌恶:“唐青容,本官还真是小瞧了你!” 唐青容抬眉展笑,潇洒离去之际,王公公从楚王的营帐中走出来。 他抬起干瘪的面容,向高郁客气地说道:“王上宣见,高大人请!” 他见唐青容径自离去,急忙高声大喊:“唐姑娘请留步,王上也召见了你!” “……” 唐青容瞬间僵了,楚王竟然真的召见她,这是始料不及的。 她与这个不按常理办事的楚王根本毫无交集,他此种时刻召见她,总让她感觉毛骨悚然! 可纵然她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随同王公公与高郁进入账内面见。 见了楚王马殷,高郁唯恐方才之事再度发生,此次迫不及待地开口怒诉唐青容的罪状,振振有词地指控唐青容是夜留香的同伙,他是因唐青容逮不住人的,要求楚王马殷严惩唐青容,将唐青容交给他审查。 面对此种子虚乌有的指控,唐青容心中着急,猜到高郁此举的意图,不过是找个人来背锅而已! 她欲想矢口否认,可顾虑彼此的身份,楚王断不可能不相信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而相信她这卑微的丫鬟。 而奇怪的是,楚王马殷始终不曾表态,只是静静地看着高郁在那里激动,略带审视和猜疑。 洞察敏锐的她即刻捕捉到两人间心存间隙,逮着机会为自己反证:“高大人,您不能欺负奴婢身份地位,人微言轻,便如此诬陷我!明明是我差点捉住夜留香,你故意把人放跑的!” 高郁本打算拿唐青容来向楚王马殷交代让夜留香逃脱之事,不曾料想竟被反咬一口,顿时气得又闹又急:“你、你胡说什么?” 唐青容表情无辜地看向高郁,故意刺激他:“我没胡说,你看我的眼神如此真诚,便知我是个不会撒谎之人!” 高郁气急败坏,容不得唐青容在楚王马殷面前妖言惑众,即可跪求楚王马殷:“王上,臣昨晚差点捉到那恶贼夜留香,可恨夜留香的同伙唐青容从中作梗,让那恶贼给逃了,还请王上下旨让本官审查唐青容,捉拿夜留香!” 唐青容紧张地看向楚王马殷,见楚王马殷无动于衷,越发觉得他们之间存有间隙,觉得楚王马殷对高郁产生了猜疑。 她决定赌一把,故意提高声量说话:“高大人,你口口声声说奴婢是夜留香的同伙,可夜留香偷走的是王上赐给奴婢与殿下的字画,奴婢有必要找人偷走属于自己的字画么?” “你——” “再说了!”她不给高郁说话的机会,再次提高声量引人注目,“偷走的是赏赐奴婢与殿下的东西,该着急的是我们才对吧,高大人却比我们任何人都着急,奴婢真的很好奇,你在是紧张字画呢,还是在紧张偷字画的人?” 高郁被她炮语连珠轰得哑口无言,她偷瞄了楚王马殷一下,察觉楚王马殷的神色大变,心下明白,自己戳中了他们的点! 她可没想在此刻心慈手软,故意向高郁放话试探:“哦,夜留香临走前,说你是故人,提到什么山庄来着,对了,云啸山庄,高大人你……” “够了!” 她话还没讲完,已被楚王马殷厉然喝止。 众人皆知,云啸山庄是楚王马殷的禁忌,此乃他最忌讳之事,如今被提及,他怎会不反常,怎会不激动呢? 刹那间,君王一怒,众人跪地,战战兢兢,唯独唐青容。 往事如潮袭来,楚王马殷深感如芒刺背,瞧都不瞧众人一眼,便厉声怒喝:“滚!都给朕滚出去!” 高郁不胜惶恐,当年之事,本就只有他与楚王马殷是知情人,多年来楚王马殷虽宠信他,可时间久了,心里有所忌惮,稍有风吹草动,便对他产生种种猜疑,如今被唐青容刻意搅局,恐怕楚王马殷更加怀疑他,甚至会对他动杀念。 他不能让此种可怕的猜疑衍生,急忙向楚王马殷解释:“王上!请听臣解释,臣没有……” 可他话还没讲到重点,已被楚王马殷一脚踹倒 “噌!” 楚王马殷激动地抽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怒红的双眼盯着他,如愤怒的雄狮般可怕。 楚王马殷失控地向他咆哮:“叫你滚听到没有,你就不怕朕杀了吗?” 高郁吓得面如土色,瞧见楚王马殷持剑的手失控地抖动,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分家,连滚带爬地尾随众人离去。 楚王马殷见高郁狼狈离去,喘了几口气,扔掉手中的剑,颓败地坐下,不禁陷入了有关那段让他开心亦痛心的回忆当中。 唐青容瞧见楚王马殷一会舒畅地笑,一会伤心痛苦,越发像个孤独的老头子,很是可怜,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 楚王马殷以为被回忆中的鬼碰触了,惊吓的连滚带爬,连忙跑开。 回身瞧见惊愕的唐青容,他即刻板着脸,厉声怒喝:“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怕朕砍了你的脑袋吗?” 唐青容暗自翻了个白眼,每回见着这楚王,总是不可理喻地要杀她,她都听得麻木了,就不能来点新招么? 收拾了一番心情,她肥着胆子走过去,认真地狡辩道:“王上召奴婢晋见,必有要事,奴婢怎可能因一个高大人轻易离去呢?” 楚王马殷吃惊于眼前女子的镇定从容,不禁对其有些刮目相看。 他站起来,理了理衣裳,又重新端着高高在上的皇帝架子,语带威严地质问:“你这奴才真是胆大妄为,目中无人,难道不怕死吗?” 唐青容别过脸去,慢悠悠地回应:“若我怕死,就能不死,那我肯定是怕死的!” 楚王马殷得闻此话,语塞了,心情也得以回归常态。 他似怒非怒地评价唐青容:“你这丫头牙尖嘴利的,难怪让高郁吃瘪!” 回想方才高郁那被唐青容的话堵得面红色赤的模样,他的心情变得愉悦。 高郁一向目中无人,老谋深算,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弄得灰头土脸,着实难见啊! 他仔细打量唐青容,觉得她越发像已故的某人,如谷中幽兰,风采□□自然散发,只是静静地站着,便足以令人移不开视线。 若是当年那人的女儿没死,也就这般大了!可惜…… 唐青容突感脊梁发冷,毛骨悚然,抬头望去,察觉楚王马殷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很阴郁,慌忙开口打断他的思绪:“王上,奴婢能不能不参与这次的招亲大会?” 楚王马殷闻言,立刻变脸:“你想掉脑袋?” 唐青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心里吐槽这楚王马殷与马希声不愧是父子,变脸一样的快! 她低眉想了想,以退为进:“奴婢只是想不明白,奴婢只是个丫鬟,怎可当担如此重要职责呢?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楚王马殷见唐青容卑微谦虚,回想方才她的伶牙俐齿,并不相信她没那个能耐。 他觉得这是有意推脱,目光一凛,语带威严地威胁道:“你是更想当声儿的招亲主办人么?” 唐青容闻言色变,慌忙解释:“完全没有这意思!” 她好不容易从马希声的招亲旋涡脱身,怎能再被卷回去呢?若真的替马希声招亲,估计她的日子不会有一刻是好过的。 楚王马殷盯着唐青容,忽然发现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唐青容总是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可只要提及他的王儿马希声,即刻变得安分规矩。 这,难道是一物降一物? 本来担心留这种女子在王儿马希声身边,会令马希声万劫不复,如今看来,得好好斟酌! 如此想着,楚王马殷待唐青容的态度没方才那般疾言厉色,如闲话家常,语气温和地问她:“青容啊,知道朕为何这次如此器重你吗?” “……” 唐青容点了点头,而后用力摇头。 在顶级老虎面前,而且还是只阴晴不定、脾气乖张的老虎面前,她不敢过多地自作聪明! 楚王马殷对她的知进退感到满意,优哉游哉地说道:“顾将军手握的兵力实在太诱人了,她的招亲势必令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当中牵扯的利益关系太多太复杂了,朕不能亲自去监督,只能挑选一个人代办,而这个人必须与这些势力毫无瓜葛。” 唐青容暗自自叹这果真不是个好差事,抗拒地辩驳道:“可是王上,奴婢出自衡阳府,衡阳殿下也是这些势力之一啊!” 楚王马殷闻言,胸有成竹地回应:“没关系,反正他不参加这场招亲!” 唐青容怔了一下,不去追问马希声为何不会参加招亲,而是继续为自己找推脱之词:“可是王上,长沙府人才多的是,您挑奴婢这种低微的丫鬟,不怕辱没了您的圣明,让人笑话吗?” 楚王马殷得意了:“正因为你身份卑微,人轻言微,人家才不会把你当回事,你才能将最真实的反馈给朕!朕要通过此次的招亲大会,看清楚这些人窝藏的心!唐青容,朕相信你会办得到!” “……” 唐青容呆愣着看着楚王马殷,很想跑过去暴揍他一顿! 这是人说的话吗?太伤人了吧! 楚王马殷似乎想到了重要之事,又理所当然地吩咐她:“对了,若是到时候朕认为不能入选之人,你得想办法将他们淘汰掉,知道吗?” 唐青容着实不愿意接受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幽幽地妄自菲薄:“王上,你都说了,奴婢身份卑微,人轻言微,奴婢左有高大人,右有顾小将军,哪有说话的份啊!您就别对奴婢期望太高了!” “怕什么?”楚王马殷见唐青容将自己说得如此微不足道,看不过去了,严厉地提醒,“你的背后不是有我王儿撑腰么?” “……” 唐青容目瞪口呆地盯着楚王马殷,心里大写一个服字! 果然,基因是遗传的,父子都这么会算计人! 这回,她可不能再吃暗亏了。 正逢四海茶铺出第一批茶叶,由于王家从中作梗,他们的合作商尚未定下,若是此次招亲大会所需的茶叶由他们提供,那是受益匪浅。 一则,高郁那只老狐狸定是打算将此次招亲大会的茶叶供应给王家垄断,若她借助楚王的权利夺走这商机,定会让他们狠狠地打脸,让他们往后有了忌惮,不会肆无忌惮地欺压,二则,顾长歌的招亲大会必然皇室贵胄、商贾名族云集,若四海茶铺的茶叶获得垂青,那往后必定商机无限,财源滚滚! 心中如此盘算着,她不动声色地跟楚王马殷谈判:“王上,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奴婢斗胆提出一个不过分的请求!” 等楚王马殷看过来时,她方郑重地开口:“请下旨让奴婢全权负责这次招亲大会的茶水供应!” 楚王马殷以为唐青容这般低微身份之人定会提出赏赐金银珠宝或提高身份地位之类的要求,却不曾料到竟会是负责茶水的要求,心中难免有所失望。 丫鬟,再是聪慧过人,终究不过是丫鬟! 他认为茶水供应不过是无足轻重之事,不作细想,应允了:“准了!” 而后,他方察觉此种事情一向是高郁全权负责,如今这般,相当于这次削了他的权,心中有些后悔了。他欲想改变主意,可听闻唐青容感谢恩典,欲言又止。 他是楚王,怎能因一个臣子收回说出的话,失了威信呢?况且这些年高郁仗着他的宠幸,越发目中无人了,有时甚至不讲他放在眼里,而且这次夜留香的出现,高郁实在太反常了,他得是时候给他一些警告,让他收敛一下! 第八十六章,情归何处心暗恨 第八十六章,情归何处心暗恨 从楚王的营帐出来后,唐青容察觉此次面圣已耽搁了好几个时辰,马希声那边的情况不晓得如何? 她很是着急,担心马希声熬不住,恨不得一脚踏到马希声的面前,却在此时碰见了自己不愿接触的人。 她忍不住在心里苦叹: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姓马的,所以这辈子才会一直被姓马的找麻烦! 马希范见唐青容面容难看,怀着别的心思走过去,关切地询问:“容儿,父王找你做什么?是不是为难你了?” “……” 唐青容吃力地看了马希范一眼,心里担心马希声的情况,急着回去,不想理他。 她径自往前走,可往前走一步却腿软了,两眼一翻,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马希范吓了一跳:“容儿!” 他着急地跑过去,将唐青容横抱在怀里,毫不犹豫地抱进自己的营帐里,紧张地命人去找太医。 得知唐青容只是劳累过度,心神劳损,他松了口气,挥退众人,亲自照顾。 唐青容在昏睡中并不安稳,噩梦连连,梦呓不断。 梦中,她回到了现世界,高兴地跑向曹光,可曹光却抱着别的女人,无情地推开她,她跌入了可怕的黑洞,而后,她来到了五国十代的南楚,身处战场上,一名铁面男子骑着铁骑,手持长矛,不知为何,拼命地追杀她,她惊惧地不断逃跑,跑着跑着,她瞧见曹光在笑着向自己招手,她拼尽全力地跑过去,激动地喊着曹光的名字,结果被曹光一刀捅死了…… “曹光!” 她惊叫着久违的名字,冒了一身冷汗,气喘吁吁。 马希范被惊醒了,看到唐青容惊魂未定的神色,在热水盆中洗涤了一下面巾,拧干了拿过去,贴心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汗珠。 曹光这个陌生的名字令他产生好奇,他觉得此人必定是揭晓眼前这个女人身份来历的关键,故意温情脉脉地问候:“你在梦中一直念着这个名字,他必定对你很重要吧,容儿,你能告诉我,曹光是何人吗?” 唐青容怔怔地凝视着眼前此人,恍惚间,似乎这个与曹光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与他重叠在一起,鼻子一酸,一时没忍住,激动地紧抱着他痛苦流泪。 “对不起,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马希范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一时恍然。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不是真正的唐青容,可此刻却流露出唐青容对他的情感,让他感到迷茫困惑。 更困惑的是,面对如此脆弱自责的陌生女人,他竟然生了怜悯之心。 他觉得后怕,这女人是毒,他必须除掉! 突然萌生的杀意令一向敏锐的唐青容真切地感受到,精神恍惚的唐青容亦因此而神志清醒了些。 她蓦然想起马希声生死未卜,慌忙推开马希范,丢下一句“对不起”,便跳下床往外跑,连鞋子都忘了穿。 马希范瞧见她赤脚跑出去,顾虑着让人瞧见了,误以为他将她怎么样,以此来大做文章,在自己父王面前诋毁他。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得到父王的改观,断不能出岔子,为免除麻烦,他拿起她的鞋子追上去。 唐青容一股劲地奔跑,及至马希声的营帐,却见床上空空如也,伺候马希声的小丫和杨廷昭皆不见人影,顿时如遭重击。 人呢?人都跑哪去了?难道…… 不祥的预感,如噩梦般令人崩溃的猜想令唐青容瞬间瘫坐在地,伤心痛哭:“你为什么死去,你不是无所披靡的吗?你不是说要跟我在一起的吗?你为什么要怎么残忍,马希声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 一直以来,她皆在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皆在自欺欺人,而此时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失控地放纵自己的情感,展露内心的痛苦和伤痛! 她一直警告自己,不能爱上任何人,她不想死,可情不由她,等回过神来,已无法自拔,深陷其中,所以她痛苦着,矛盾着,逃避着,只愿自己能撑住,各自安好,可为何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为什么? 唐青容忘情地沉浸在悲伤里头,情绪失控,早已泣不成声,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唐半初将她的话全听进去,衍生的许多情绪痛苦地埋藏在心底。 他走上前去,眼神真切地安抚唐青容:“姐,殿下没死!” “初初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说到此处,唐青容蓦然回过神来,激动地惊叫,“什么?你说殿下没死?” 她先是震惊,发愣,而后惊喜地抓着唐半初的肩:“殿下没死?殿下没死,那、那他在哪里?” 唐半初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姐,你这么紧张殿下,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 “没有!”唐青容下意识地否认,心虚地错开眼神,解释道,“我这么紧张,完全是因为怕他死了,追究起来我的小命不保,要知道,他是因为我受伤的!” 唐半初将信将疑,逼近一步:“真的是这样吗?” 唐青容心头一颤,指天发誓:“明月代表我的心!天地可鉴!” “……” 察觉唐半初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她忍不住又补了一句:“额……我想起有些事要办,先出去了,你好好忙活!” 唐家跟马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虽然她并非是唐半初的姐姐,可在唐半初眼里,她是唐青容,若是让他察觉端倪,他必定会痛苦不堪的。她可不想自己的良心过意不去!她还是赶紧抹脚底开溜吧! 如此盘算着,她开始行动,可唐半初却在此时问她:“姐,你不想知道殿下在哪里吗?” “想!”唐青容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而后悔恨地捂住嘴,暗地里骂了自己几句。 她松开手,慌忙为自己辩解:“才怪!我管他死到哪里去,只要人活着就行了!” 为了表示自己不在意,她特意快步疾走。 唐半初纯真地笑了笑,故意大声放话给她听:“姐,殿下在你的营帐呢!” 唐青容闻得此言,差点摔了,但在唐半初面前,她得保持镇定自若! 她故作没听见唐半初的话,径自离开。 她想着,既然马希声没有生命危险,就不要去理会他了。 可她如此想着,走着,还是下意识地来到了自己的营帐跟前,丝毫没注意身后有人悄然跟随着。 她在营帐门口徘徊,想要进去瞧瞧,可小丫的话犹在耳边,令她犹豫了。 马希声伤势很重,她很是担心,可她已决定不与马希声在一起,不能再给与他希望了,还是离开吧! 可才刚迈步,便碰上了杨廷昭。 杨廷昭瞧见唐青容,喜上眉梢。马希声醒来不见唐青容,大发脾气,他四处找不到她,正苦恼着如何交差,如今他不禁松了口气,一个高兴劲地将唐青容带到马希声面前。 见马希声已醒来,虽然身子很虚弱,可精神还算可以,唐青容悄然放下了心头大石,却不知说些什么。 她感到很是无奈,她一向伶牙俐齿,机智过人,可每次到了马希声身边,总变得笨拙,不知言语! 马希声见唐青容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不悦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在这里守着我,不来看我?” 唐青容想要解释,可又觉得自己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不能告知马希声,唯有选择低头沉默。 马希声只稍微看她一眼,便知她在回避,有事瞒着。 他尊重她,不去追究,只是酸酸地向她抱怨:“没良心的女人,我这伤可是为你受的。” 唐青容心头一痛,为此愧疚,本来坚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下去。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受这么重的伤,就不要说这么多废话了,好好休息吧!” 马希声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旁,眼神暧昧地向她撒娇:“你得报答我,亲我一下!” 唐青容楞了一下,环视四周,众人不知不觉早已识趣退下,可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可能!” 马希声紧抓住她的手,眼神渴求地凝望着她,威胁道:“你不亲我,我就不敷药,痛死了让你陪葬!” “……” 唐青容对他此种拙劣而幼稚的行为感到哭笑不得,决定纵容自己一次,纵容他一回。 她俯下身去,在他的脸上动情地亲了一口,心情澎湃! 马希声这回心满意足,笑意盈盈:“容儿,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这次父王寿宴,我没有珍贵的礼物送他,就很俗气地将你的两箱黄金送给他去充盈国库,我还特意将你的名字也写上,不要太感动了!” 唐青容顿时面无表情地盯着马希声,气得咬牙切齿:“马希声,你这个混蛋,还是去死吧!” 说着,她狠狠地揍了他一拳,愤然离去,却不曾察觉有个提着她鞋子的人一直躲在营帐旁边。 马希范看到营帐里头的马希声虽然挨揍却心情愉快地笑,看到离去的唐青容虽恼却不恨,心里很不是滋味,阴狠地握紧手上的鞋子。 他暗自发誓,绝对不会让这两人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