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宁的爱好》 C1.头发 周五放学后，沉槐安拿着一周的考勤表去教师办公室交。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他顿了一秒，正打算走进去的时候，唐崇宁快步从里面出来了，瞥见他，脚步一点都没停，烫卷过的头发贴着他的肩膀快速地擦过。 沉槐安站立在原地，等她的脚步都走远了，才抬起点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闻到一股浓厚的木质香味。 进到办公室里，老师在批改试卷，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大，他走到老师身边，那股木质香气还残留在空气中。 他把考勤表交给老师，班主任还没看，接过来的时候问了一句：“这周考勤怎么样？” 沉槐安静了几秒，“唐崇宁……”旷了一半的课。 班主任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我刚才还找她呢，头发搞成那样，年段长在大群里问是哪个班级的学生 ，搞得我们班级要出名了。”说完又拉回正题：“我听说你还挺经常去劝她，做她思想工作的？虽然你是班长，我知道你责任心强，但是对待她……就算了。你好好学习就行了，也不用管她了。” 沉槐安点点头，应了声好。 沉槐安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夕阳正好落在走廊上，格子地板上皆是碎落的橙黄，他慢慢抬头，目光由近至远，看到走廊尽头的唐崇宁—— 背着看起来便空荡荡的深红色书包，故意不穿校服外套，里面穿的内衬紧又贴身，腰的地方收紧，再往下是丰满的臀，及腰的头发被烫成极其流行的羊毛卷，头发蓬松柔软地披在她的背上，背影看起来娇艳又青春。 可这种美丽是不被高中所容许的。 于是她在千篇一律中的特殊，是出头的玫瑰。 玫瑰的刺扎到了沉槐安。 唐崇宁下楼的时候，头发被风鼓起，羊毛卷飘在空中。 他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她的发尾消失在墙角。 回到班级，同学们几乎走光，只有劳动委员和几个值日生还在打扫卫生。 他进去的时候，他们跟他打招呼，接着就继续聊天着：“唐崇宁那个头发真的是很敢啊。” “她不是一直都很敢？指甲油，化妆，老师不让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不对不对，我觉得她不是故意在跟老师做对，她只是……骚而已。” “……” “听说她在学校外玩很大的，跟家长关系也不好，就爱去迪厅酒吧里蹦迪喝酒，跟我们学校里的那些坏学生玩得很好。” “对哦，我上次撞见她和那个梁志泓一起走。” “我还听说，有人在酒吧门口撞见她跟梁志泓接吻嘞。不知道搞上了没有？” 沉槐安默默无语地收拾书包，离开的时候，走到那几个正在擦洗黑板的同学，有些愠怒，说：“少讨论别人。” 那几个人被沉槐安这么一说，突然噤了声，面面相觑，小声道：“知道了，班长。” “而且……大家这么说，你们就信了？这样到处传，很不合适。” “好好，我们再也不说了。”他们尴尬地笑了笑。 若是其他人来劝他们，他们只会觉得他多管闲事，可是沉槐安并不一样。 他聪明善良又爱帮助人，面面俱到地照顾着大家，性格柔软，成绩也好，老师和同学都对他赞不绝口。 ……除了唐崇宁。 沉槐安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楼道猛地窜上来一股大风，他往下走，脸侧突然被搔动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白色的肩头处有一根不属于他的头发。 他小心翼翼地拨下来，对着空气细细看—— 长，很长，卷卷的。 是唐崇宁的。 沉槐安回到家里，母亲让他赶紧洗手准备吃饭。 他应了声好之后将自己关进房里。 他放下书包，坐在课桌前，打开台灯，对着白色的灯又看了一会儿那根头发，才拿起自己的日记本，将她的头发夹在最后一页。 C2.答案 唐崇宁打车回的家，房子里黑着灯依旧无人，下车后，她在门口站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将包装纸捏成一个球，放进口袋里，慢悠悠地嚼着口香糖。 她在自家门口蹲下，想起下午班主任对她下的最后通牒—— “明天就把这头发给我弄直，什么时候弄清楚了，什么时候来上课，周末我还会给你爸打个电话，我知道你不想让你爸烦你，你最好是自己解决清楚。” 班主任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其实还挺搞笑的，可是她真不想让她爸管她，所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哀怨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继续叫了辆车，去美发沙龙。 两个小时后，她从沙龙店里出来了。 头发直了，但是黑色如瀑的头发里藏了几缕五颜六色的头发。 她就是不想听话。 收到梁志泓的消息，问她要不要喝酒。 她回复：「不去了，有点累。」 「周末啊？周末不喝酒？」 「不爱喝，喝多了晕。」 「……别这样，我去接你嘛。」 唐崇宁觉得有些烦，「接我干嘛？你那后座不是只能坐一个人嘛？让我跟蓝琪挤的意思？」 梁志泓没再回，她低低地对着手机骂了句：“傻逼。” 下一秒，她又收到消息。 “36号沉槐安”发来的消息—— 「周末作业记得做，你已经漏交好多次了。」 本来心情烦闷，看见他的消息，唐崇宁只觉得胸口那股气猛地涌了上来，脸都烧热了，可她却笑了出来。 气急反笑。 她们班的班长实在是烦人。 他是老师布在班级里的爪牙和监视器，每件事都完成得面面俱到，让老师省心又放心。 而且做人完美，成绩完美，连长相都比普通人优越许多，可他偏偏爱多管闲事。 唐崇宁不知道他对其他人如何，只是他真的太爱管她了，可能这是差生的特殊待遇？ 她一迟到他就过来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非要逼她说出“睡迟了”叁个字，他才肯离开。 她没做作业交不上功课，他便会过来催她，她说不想做，他会皱眉，“你最好做一做，都是真题，高考会考。” 晚自习缺席了，她也会收到他的消息，问她出了什么情况请假了没有。她说：“我就是不想上。”他便皱眉，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她，然后无奈离开。 沉槐安其实没什么毛病，就是他这班长当得过于尽职了。 唐崇宁觉得他在针对她，或者是想要把“将她牵到正确的道路上”这件事当作向老师邀功的筹码。 但是她不可能当任何人的筹码，所以她讨厌沉槐安。 尽管他长得很帅，是她的理想型。 他长得很像韩国男团的门面，她喜欢那种长相—— 白皮黑发单眼皮，鼻子很高，嘴巴粉红…… 她有幸看过白皮男菩萨露出他们的上身，奈子也是粉红色的…… 沉槐安瘦，但是偶尔露出来的手臂又不像想象中般的细弱，反倒结实有力，手背上也会有很性\\感的青筋…… 想远了，她及时制止住自己无意义的想象。 回到消息上，琢磨了一下，她突然想要逗他一下：「班长，我不会做，能不能借我看看答案？」 「你不要抄。」沉槐安回复得很快。 「我不抄，我就是想要对一下你的答案跟我的答案一不一样？」 「那你等一下。」沉槐安这样回复她。 她笑了笑，嘀咕着：“真笨。” 过了将近一小时，她在回去的出租车上收到沉槐安的消息。 她兴致勃勃地点开他发来的图片，看清图片上的东西后，从鼻尖发出一声“哧”。 写在一张很干净的草稿纸上，字很好看，解题步骤很详细，但是没有答案。 看起来甚至是专门为了应付她而写的。 「你可以对着看看自己步骤对不对，没问题的话答案也应该没错。」 她气得并不打算回复。 又过了几分钟，他又问：「看不懂吗？」 她发了条语音过去：“没看，我骗你的，作业没做。” 他也回了一条：“那你可以对着我的解题步骤跟着做。”他的周围很安静，声音很清晰，语气依旧温柔耐心。 “我就是不想做。”她斩钉截铁地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班长……你没事做吗？为什么这么闲？” 沉槐安听到这话，看了看桌上补习老师布置给他的叁套卷子，“怎么会闲？”他低声自言自语道。 发给唐崇宁的消息却是：「不忙。」 「那你要是闲，可以去教小胖，我真的不想读书。」 小胖是她同桌，两人臭味相投，成绩都不怎么样。 但她觉得她和小胖不是一个性质的差生，她是不想学，小胖是学不来，小胖最近很学习很努力积极，但是好像没什么效果。 沉槐安不知该怎么回她了，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会的。」 C3.耳朵 周一，唐崇宁顶着那几缕彩虹头发去上学了。 她躲过监督老师的目光快步进了校门。 从校门口到教室的一路上，她收获了不少复杂的目光和议论。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发现小胖把自己的书本都推到她的桌上，却将自己的桌面清空了开始吃豪华早餐。 她可不惯着他，踢了踢小胖的腿，“收拾开。” 小胖扭头看她一眼，将自己的书又扫了回来，“今天怎么来了？你这头发怎么混过关的？” 唐崇宁笑了一下，“我就把这几缕彩色的咬着，就没人看见了。” “？真的？”小胖疑惑。 “假的，我跑得快。”唐崇宁正色道。 “……我就知道，额……有人来找你麻烦了。”小胖的眼神闪了闪，额头上的肉挤出一道道沟壑，费力地向上看着。 “谁？”唐崇宁还没扭头，就听见沉槐安的声音：“你怎么染头了？”倒不是责怪，只是有些无奈，像是已经看清了她的下场。 她背对着他，向小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却低头不肯看沉槐安，她撑着额头，任直发遮挡了沉槐安看她的视线，“想染就染了。” 她还记仇着，记着沉槐安不肯给她答案的仇。 沉槐安盯着她看了几秒，很明显地察觉到她对他的不耐，手指轻轻地摩了摩裤子，转身离开。 * 沉槐安放过她了，班主任却不可能放过她。 其实唐崇宁染这头也只是想再看看班主任跳脚的模样，可当班主任真的被她气到拿起手机给她爸打电话的时候，她又开始后悔了。 唐斌在电话那头不停道歉，向班主任保证会管教好她。 唐崇宁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班主任让她立刻回去染回去，否则连学校门都进不来。 唐崇宁收拾书包走的时候，恶狠狠地警告小胖：“别再把你的东西乱放到我的桌上。” 小胖嗯嗯两声当作答应了。 出了校门，她收到唐斌的电话。 唐斌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她没应声，过了好久，唐斌终于骂完了，但是他在最后补了一句：“有了钱就出去跟狐朋狗友喝酒蹦迪？你知道你是女生吗？你这样吃亏的是你自己，最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唐崇宁知道这时候一句话都不应该说。 挂了电话，她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 257.8元。 不敢再挥霍着叫出租车了，她坐着公交车到了一家理发店，从头发里挑出那几缕彩虹，“给我染黑了。” 回到家里，阿姨做好饭已经走了，家里依旧空无一人，她热了热桌上的饭菜，吃了几口，便开始后悔自己染头的这个举动。 是太冲动了。 现在这幅局面是她没想过的。 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过几天唐斌就会消气了。 过几天，他就会变成她的“好爸爸”了。 却没想到两天后，班级里热闹哄哄的。 “交什么钱？”唐崇宁问小胖。 “秋游的钱啊，叁百。”小胖拿出叁张红色的纸钞递给组长。 “你忘记了？”他问唐崇宁。 唐崇宁摇头说：“不记得有这回事。”记不记得不重要，关键是现在她没有叁百块，“今天就得收齐吗？我没带钱。” “额……我不知道，你去问问班长？”组长挠了挠头，指向沉槐安。 他本正坐在位子上看书，此刻却像是听到有人叫他，敏锐地扭了头，看向唐崇宁这个方向。 唐崇宁和他的眼神触了一瞬，她讪讪移开，对组长说：“好，我待会儿问一下他。” 可她并不想跟这个爱管闲事的班长有过多的交流，于是她低头小声对小胖说：“借我叁百。” “他妈的，我又不是富二代，哪里有叁百的零花钱！”小胖吓了一跳。 小胖嗓门不小，这一喊，大家都知道唐崇宁找他借钱了。 唐崇宁直起身子，对组长说：“那我不去了。”声音也不小，不止是说给组长听的。 * 放学后，唐崇宁在学校外的一条路上碰见沉槐安，他站在她面前，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本以为他又要没事找事，可他却对她说：“我帮你先付了那叁百。” 唐崇宁愣了一会儿，花了几秒理清他的意思，还是觉得不可理喻：“什么意思11？” 沉槐安：“陈一舟不是没钱借你吗？” 陈一舟是小胖的名字。 “可是我说了，我不去。”唐崇宁一字一顿地说着，怒火在眼眸里烧着。她真的觉得沉槐安恶劣至极，她根本就不想要他那一点怜悯，何况只是叁百块！ 她现在是虎落平阳了，才会被他这么羞辱。 沉槐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下头。 唐崇宁觉得那一刻，他的脊背似乎都弯了。 他在她面前低头，这是一个无奈的动作，唐崇宁却在他之后的话中察觉到了类似于臣服的意味。 他说：“我知道你可能一直都觉得我烦我多管闲事，但是我并不希望你这样看我。” “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恶意，如果我做出的事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可那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帮你垫付那叁百，也只是因为……”他抬起眸子看她。 嘴唇阖了阖，无声地吐了几个字，又咽下去。 她下意识地盯着他，等他说出原因。 他像是终于纠结挣扎完了，也妥协了—— “也只是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秋游罢了。” 沉槐安的背后是一栋将外立面装饰成粉色的建筑。 唐崇宁觉得自己可能看花眼了，不然，沉槐安的耳朵颜色怎么会跟后面的建筑重迭了。 C4.模糊 像是怕她误会，他再解释道：“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去秋游……我并不想让你感觉到冒犯，我可能做错了，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语气柔软，黑白分明的眼眸锁住她。 唐崇宁并没有什么表情，依旧皱眉看他，过了好一会儿，她往侧边迈了一步：“叁百过几天再还你。”说完就抬脚离开了。 她身上的那股木质香还弥留在空气中，清清淡淡，挥之不去。 沉槐安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离开。 * 唐崇宁回去后就低头向唐斌道歉了，又跟他说秋游要钱的事。 唐斌让她保证了许多事，她都一一答应下来，最后唐斌才肯给了她那几百块。 收到钱的第一刻，她就给沉槐安转了帐过去，还强调道：「我只是当时不想向我爸要钱而已，并不是没钱。」 沉槐安过了半小时才收下钱，回她：「嗯。」 唐崇宁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跟他说了一句：「谢谢。」 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听进去了，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因为自身原因对沉槐安怀有偏见，所以便觉得他做任何事都是在针对自己。 可他能为了她的感受低下头跟她道歉，这便让她对他改观了许多。 他可能真的不是在针对她，只是在用一种自认为合适的方法想要把她拉回正轨？ 是普遍意义上的为了她好。 想到这里，她只想说沉槐安真的怀揣着一种普渡众生责任感，可他似乎没明白，她根本就不需要也不想要回到正轨。 菩萨也渡不了她这只铁了心往歪门邪道奔的妖怪。 * 这是第一次唐崇宁对他淌露出类似于友好的情绪。 沉槐安甚至有一种不大真切的感觉，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许久，最后敲下最普通的回答：「没事」 许久没有得到答复，他的眼睛泛酸，放下手机，捂住脸闭上眼睛休息。 眼前一黑，耳边便回荡起刚才自己同她说的那些话—— “只是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秋游罢了。” 窘迫一下子涌上来，他觉得脸都热了。 现在想想倒觉得难以启齿。 他当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能是因为她当时声色俱厉的样子，火一样目光灼伤了他的理智。 他当时有一种错觉—— 如果不说出来，他可能会离她越来越远。 所以他说了，但是说出来后又觉得过了火。他担心她觉得奇怪，拼了命补救，她却像是什么都没听清，依旧面色不郁地离开，害得他回来以后惴惴不安许久。 还好，她没有逃开。 * 唐崇宁在班级里没什么朋友，除了和陈一舟关系亲点，和其他人都只是泛泛之交。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嘴碎她的作风。 她都知道，但也不想计较，毕竟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除了她和梁志泓的事。 天地良心，她对梁志泓一点想法都没有。 梁志泓虽然长得周正壮硕，但是又黄又黑，浓眉大眼也不是她的菜。 她喜欢单眼皮，白皮肤的男生。 可他会玩的东西多，会骑摩托，会打台球，游戏也打得好，在酒吧里也混得熟，所以唐崇宁还挺喜欢跟着他玩。 至于男女关系，她对梁志泓没什么感觉，梁志泓却若有似无地向她发出过一些信号，她只当看不见听不懂。 她在情感上并不是很有界线感，也不想要做到黑白分明。 只要梁志泓不做出出格的事，她能够继续跟着他玩。两人各取所需，她便无所谓两人之间的模糊关系，也不会去刻意澄清两人的关系，毕竟也没人当着她的面问她：“你跟梁志泓是不是谈恋爱了？”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真有人这么问她，她可能会白他一眼，然后说：“关你屁事。” 凭什么跟他说实话呢，毕竟她的爱好是—— 跟任何人作对。 * 唐崇宁最近安分许多，天天全勤，作业也能勉强交上，班主任和沉槐安都很开心。 陈一舟倒不是那么开心了，每当唐崇宁间歇性地变乖努力学习，他便会一种不可言喻的危机感。 他问了好几遍：“你为什么这么努力？” 唐崇宁一开始懒得理他，后来被问烦了，刚想骂他却看见他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转了语峰：“努力读书啊，为了考大学。”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陈一舟正色问她。 “知道啊。”唐崇宁耸肩。 “你不知道，你在放屁。”陈一舟转过身子不再理她，翻书的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像是有人在身后赶着他学习。 过了几天，交了叁百块钱的秋游如期而至。 秋游的前一天晚上唐崇宁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一个类似于桃花源的地方，有溪水，能玩漂流也能打水枪，午饭是自助烧烤。 唐崇宁和陈一舟都很兴奋。 唐崇宁是因为漂流，陈一舟是因为烧烤。 —— 我坦白了，本文是浪女回头文。 菩萨渡不了，脱了衣服的菩萨渡得了。 C5.大巴 学校安排一个班级坐一辆大巴车，位置都是两个两个一排，老师便让同桌直接坐到一起。 唐崇宁走在前面，是第一个进大巴的。 她一直走到最后一排才停下，直接坐到最里侧靠窗的地方，坐下后便戴起无线耳机听歌。 后面的人陆陆续续上车，却迟迟不见陈一舟出现，她身边的位置便一直空着。 昨晚睡得晚，今早便困级，唐崇宁打了个哈欠，眯起眼睛假寐。 半睡半醒间察觉到身边的座位下沉了沉—— 有人坐下了。 本以为是陈一舟，却又隐隐约约感觉不像他，她没有体会到体重的压迫感，手臂没被顶着，身边人的气息也不像陈一舟般厚重。 但她的思绪正混沌着，也没力气睁眼看看到底是不是陈一舟。 大巴启动，车在马路上走走停停，期间有好几个急刹车，她却也没醒，睡得还挺沉。 沉槐安坐在她旁边没说话，手机关了开，开了又关，偷偷瞥她一眼，发现她没睁眼，又偷偷看她一眼，她一颤眼皮他便猛地收回眼神…… 重复这般动作，也不知疲倦，心脏在这种过程中剧烈地跳动着，神经也崩得紧紧。 大巴行进期间，唐崇宁睁开了眼，发现身边是沉槐安时，皱了一下眉头，模糊不清地开口问道：“小胖呢？” 沉槐安侧了一点头看她，低声说：“他晕车，所以跟我换位置了。” 唐崇宁哦了一声，便又闭上眼睛。 床不是最好入眠的地方，开在路上的车才是。 她这一觉便直接睡到了目的地。 沉槐安把她叫醒，“到了。” 她睁开酸涩的眼皮，点点头，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放下手的时候，手指不小心划过沉槐安赤/裸的小臂，很快的一下，但她明显察觉到沉槐安似乎僵住了。 她愣了一下，大脑顿时清醒不少，“不好意思，没事吧？” 沉槐安摇头说没事，也不看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不长，应该没划伤他。 下车后，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清冽的空气让唐崇宁头脑清醒。 陈一舟站在不远处，她想起沉槐安说他晕车的事，走过去关心他：“晕车了？” 陈一舟脸色不是很好看，惨白惨白，唇也毫无血色，眼神空洞，一副难受极了的样子，“晕了，你还坐最后一排，幸亏班长跟我换了位置，不然我真的可能吐的你满身都是。” 唐崇宁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还吃吗？烧烤。”唐崇宁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摆好的烧烤架子。 “吃啊，不然怎么有力气坐车回去？”陈一舟瞪她。 来之前老师便分好了小组，六个人一组，围着一个烧烤架子自助烧烤，唐崇宁自然是和陈一舟一组，还有他们的前后桌四人。 跟陈一舟一组，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陈一舟很会烧烤，烤出来的东西色香味俱全。 坏处是他烤的基本都被自己吃了，留给其他人的东西并不多。 唐崇宁没怎么动，在小板凳上坐了一小时，只吃了两串儿。 陈一舟边烤边吃，她看着他那副大汗淋漓哼哧哼哧的模样，觉得让他多吃些也是应该的。 于是直到收摊老师宣布集合了，唐崇宁也没吃多少。 其他四人比她积极些，从陈一舟的嘴里抢了不少，也吃了个半饱。 唐崇宁本来胃口就不大，因为对接下来的漂流充满期待，所以也不觉得有多饿。 老师向他们介绍了导游和接下来的戏水安排。 导游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唐崇宁脚步轻盈，大步走在最前面。 沉槐安半路突然也跟了上来，递给她一袋面包。 她看是他，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奇怪地问他：“做什么？” “吃吗？我看你刚才没怎么吃。” 唐崇宁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就看见了。”沉槐安淡淡地说，脚步也不停。 两人跟在导游的身后，跟后面的同学离了有五米远。唐崇宁知道菩萨班长细心又善良，这种挥洒好意只是他的日常而已，想着待会儿可能需要用点力气，便收下了这个充饥的面包。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撕开包装，咬了几口，觉得有些口干，从包里拿出水瓶。 正准备叼着面包自己开瓶时，视野的右侧出现了一只手，白净修长。 她抬眼看他，撞上他的眸子，雾蒙蒙的，比山上的空气还潮湿。 菩萨善解人意又体贴，唐崇宁这样想。 唐崇宁把水瓶递给他，他打开后递给她，她喝完水后，他又接过把盖子盖好。 后面有同学看见了两人的互动，低声谈论道：“班长人也太好了吧，她真的以为她是公主吗？” “班长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好，唐崇宁真是幸运。” C6.粉色 他们入到绿林的深处，眼前豁然开朗，前面是一片辽阔又浅的水塘，透过清澈的池水，甚至能看清水底的圆滑石子。 唐崇宁兴奋起来，走到导游的身边问起漂流的事。 沉槐安看见她拿皮筋扎起头发，露出纤长的脖颈。 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间穿过，落在地上的光亮像斑点，唐崇宁在树下走过，于是光就顺着她的皮肤移动，从脸到脖子，沉槐安捕捉到了一个瞬间—— 光洒在后脖颈处，最底部没被扎起的绒毛被照成金色，落在他眼里，看起来很柔软。 唐崇宁一直在问导游漂流的事，沉槐安假装也在听，侧着头看二人，实际上他只是在看唐崇宁而已—— 她一会儿抬头一会儿扭头，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 他甚至没在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抓着机会毫无忌惮地看着她。 所以当她突然转过头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反应过来，像偷窥被人抓住了，惊慌失措地反问了一声：“嗯？” 真没听清。 “我问你玩漂流吗？待会儿跟我一组吧。陈一舟太胖了，我跟他挤在一个艇上，可能会翻船。”她无奈地挑了挑眉头，眼睛亮亮的。 沉槐安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两下，点头说好。 一直到两人穿上救生衣面对面坐着的时候，沉槐安的心跳都维持在一种非常快速的频率。 往下是急湍的溪水，他们都戴着橙色的头盔，班主任站在一旁，交代他们：“注意安全。” 导游问他们准备好了吗。 唐崇宁响亮应道：“好了好了！” 导游推了一下他们的皮艇，开始漂了。 水速很快，皮艇顺着水流往下滑的时候，水花溅起，扑到两人的脸上，弄得两人的脸都湿漉漉的。 沉槐安全程都没什么反应，不说话也没动作。 唐崇宁却怎么都合不拢嘴，笑着叫着，不小心喝了溪水便“呸呸呸”几声。 漂流的路程并不长，没两分钟就到了结尾。 皮艇停下的时候，唐崇宁才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看对面的沉槐安，这一看，心中便五味杂陈起来—— 真的很好看。 白净的脸上挂着水珠，眉毛和额前的碎发都湿了，右眼睫毛的尾部甚至也粘着一滴小小的水珠，依旧是那双雾蒙蒙的眸子，带着些许慵懒的韵调，看着她，默默无语。 唐崇宁为了掩饰自己不大礼貌的打量，看着他笑了两声：“好玩吧？” 沉槐安点点头，“挺好玩的。”说完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额前的头发被他翻了起来，露出同样白净的额头。 唐崇宁只想阻止，让他别这么干…… 她真的会流口水。 工作人员拉着他们的皮艇，让他们下来。 沉槐安靠在外面，率先起身打算先下，可站起来准备踏到岸上的时候，鞋底一滑，没站稳，为了保持平衡便一脚踏进不怎么深的池底。 整个人都滑到水里。 唐崇宁吓住了，着急地问他有没有事。 沉槐安站在水里对她摇头。 工作人员拉着他起来，走到岸边。 水不深，也穿着救生衣，自然是没什么事，只是他浑身都湿透了。 他站在岸边，衣服和裤子都在往下滴水。 唐崇宁下皮艇的时候，他正好把橙色的救生衣脱了。 救生衣被扔到地上。 她本来也在脱救生衣的，余光却瞥到那抹亮橙，于是抬眼看过去，这一看，便让她心脏加速，大脑像充了血般兴奋。 老师规定只能出发的时候只能穿校服，玩水之后可以把校服换了穿自己的衣服，所以现在大家都穿着夏天的校服，轻薄透气，碰了水便会几乎透明，黏在皮肤上就像贴身的内衣。 所以，唐崇宁在那一刻验证了她当初对沉淮安那些不入流下叁滥的猜测—— 皮肤白，有骨感又不瘦，有肌肉，小腹那里甚至走有一层薄薄的腹肌。 最关键的是…… 真的是粉色的啊！！！ 无形之中，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色诱了。 大脑不断地提醒她，她对沉槐安有了那么一种无法言喻的冲动。 C7.猫鼠 正当唐崇宁用一种自己都觉得火热露骨的眼神锁住沉槐安的时候，他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一般女孩儿这时候都该应该害羞地躲开，可唐崇宁不一样，她极其镇定地将目光从他的胸前移到他的脸上，皱了眉毛，担忧地问：“没事吧？衣服都湿透了，赶紧去换换吧。” 心里想的却是，脱了干净最好。 沉槐安伸手将衣领往外拉了拉，紧贴着身体的衣服被迫与身体分离。 让唐崇宁口干舌燥的景象顿时消失了。 他低下头应了一声好，然后低头用另外一只手去拧自己的衣角。 唐崇宁鬼使神差地朝他靠近，站在他身边，用很低的声音问：“要帮忙吗？” 她可以帮忙的事可多了—— 她可以帮他拉衣服。 也可以帮他拧衣服。 脱衣服也不是不行，毕竟她真的对刚才那转瞬即逝的粉色耿耿于怀。 沉槐安一愣，快速地瞥了她一眼，“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已经不怎么湿了。”说完就低下头，手指绞着校服，水珠砸到地上。 唐崇宁盯着他的侧脸看，然后发现他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白里透着红，耳朵红得几乎能滴血。 唐崇宁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调戏他。 她竟然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当了登徒子，让她觉得更有趣的是，沉槐安害羞的时候耳朵居然能这么红…… 不是平凡的红。 薄薄的耳朵泛着一种带着情绪的粉红。 工作人员已经走远了，跑到接应处去等下一艘皮艇。 于是两人周围很安静，并没有人。 唐崇宁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觉得情绪依旧高亢，不知道因为是刚才漂流的后劲太大了，还是因为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粉色，或者是眼前沉槐安“娇羞”姿态？ 气氛诡异到极致。 唐崇宁却意外地很享受这种弥漫着恶趣味的场面，她游刃有余，甚至是占据主导权利。 菩萨心地善良且单纯，面对她的“挑衅”却也不会反击，只是低头脸红任她捏搓揉捻。 班主任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场旖旎，她扯着嗓子对沉槐安说：“赶紧去换衣服！唐崇宁你也是！” “好。”沉槐安走之前匆匆瞥了唐崇宁一眼，耳朵依旧泛红，脚步都有些急促。 唐崇宁倒是悠闲，慢腾腾地跟在他的身后，一会儿看他湿透的后脑勺，一会儿看他盛着阳光的肩头，一会儿又看看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脚踝。 怎么看都觉得……对胃口。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外貌就是她的取向，可以前总觉得他多事且唠叨，如今就像把盖在她眼前的那块黑布扯掉了，她后知后觉到他对她的诱惑力。 * 沉槐安换完衣服，一走出厕所便看见蹲在不远处的唐崇宁。 她背对着他，头发很长，染黑了，看起来很顺滑，像瀑布一样铺在她的脑后。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慢慢靠近她的时候，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那个尴尬的场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有一瞬间甚至想要就那样经过她，可他被唐崇宁抓住了—— 她像是特地在等他，瞧见他出来了，一下子站起身：“换完啦？” 沉槐安刚想答应，还没站直的她便晃了一下身体，他着急握住她的手臂，她才堪堪站稳。 又来了，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 猫鼠游戏一般。 “蹲太久了……一下子起来头有点晕。”唐崇宁讪讪说道，嘴角带着笑。 “下次注意一点。”沉槐安松开自己的手，甚至没看她。 “谢谢班长。” “没事，举手之劳。”沉槐安扯了一下嘴角，说完就抬脚离开。 他走得很快，可唐崇宁还是捕捉到他渐渐红起来的耳朵了。 班长……真的好容易害羞啊。 不过真的……好可爱…… C8.鼻血 回去的时候，唐崇宁发现沉槐安没跟她走一起了。 她依旧走在队伍最前面，回头找他的时候发现他落在队伍的最末端，穿着重新换上的白t，偶尔和身边的同学聊天，也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的树木花草。 她盯着他，他也正好抬头，眼神碰见，她笑了一下，他却着急地避开眼神，低头走路。 唐崇宁知道了，沉槐安还在害羞别扭，因为自己看了他的半裸上身？…… 但这怪不了她，只能说是天意。 天意不可违，菩萨都需要大发慈悲献身。 她转过头，思绪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奇怪。 上礼拜还觉得他一板一眼爱管闲事，现在却觉得他木讷呆板得可爱。一板一眼可以解释为单纯朴实，爱管闲事也能被阐述为责任心强。 总而言之，沉槐安哪里都好。 白嫩嫩的身体最好…… 坐上回去的公交车，唐崇宁坐回原来的位置，放好东西，仰头等了半响却不见沉槐安，直到大巴都开始走了，她的身边还是空荡荡的。 抵不住那股持续翻腾的心浪，她站起来，直截了当地去寻找沉槐安，朝着车头好几排都没发现他的人影，收回视线的时候竟发现他就坐在她前面一排。 身边是他们班的文艺委员，戴姣。 唐崇宁重重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刚才那种心痒痒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郁结，心口像是被密密麻麻的小火花灼到了。 她算是班级里处于最边缘的人。 班里最受欢迎的是沉槐安，第二受欢迎的就是戴姣。 戴姣之所以能当上文艺委员，自然是因为她能歌善舞，长得也温婉可人，待人也十分亲和，唐崇宁也曾经以为她真是单纯善良的小公主，直到，唐崇宁亲耳听见戴姣对她的评价—— “她一看就不是正经学生。” 许多人都在她背后说她坏话，她如果一一计较，那她会浪费许多精力心情也会被搞得一团糟，所以她大多时候的解决方法都是……不解决，即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但戴姣不一样。 戴姣跟其他嘴碎她的同学不一样，那些人背后说她坏话，在表面上最多也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并不想和她多说话。 而戴姣却能在嘴碎完她的十分钟后，笑吟吟地过来和她套近乎聊天。 唐崇宁想过她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是—— 想要营造出所有人都喜欢自己的现象，包括班里最游离最不合群的唐崇宁。 唐崇宁见她便觉得她假惺惺，从头到脚都假，善良和体贴也是假的。 戴姣总能让唐崇宁想到童话里的蛇蝎美人，笑着递给她的苹果浸满了毒药。 唐崇宁不爱陪她演戏，却也顾及她的面子，在戴姣好几次莫名其妙的献媚时冷言冷语，反应淡淡。这时戴姣会一脸尴尬，然后左顾右盼地不知在和谁交换眼神，最后讪讪离开。 想到这里，唐崇宁插上耳机，沉进座椅里，不再讲话。 菩萨原来不止要渡她，还需要渡蛇蝎美人的。 车开到半路，班主任拿出两大袋零食，拆了包装从第一排慢慢往后传。 唐崇宁闭目养神，耳机也插着，自然不知道要伸手拿零食。 沉槐安手里拿着薯片，透过座椅的缝隙看后座的唐崇宁，她闭着眼睛，又像是在休息。 戴姣也跟着一起回头，看了一眼唐崇宁，对沉槐安说：“可能在休息，她应该也不想吃这东西。” 沉槐安问戴姣：“你还好吗？头还晕吗？” 是班主任让他坐这里的，说是戴姣身体不舒服，原来坐在她旁边的陈栀珠也因为不舒服跑到前排去坐了。戴姣却很好心地让了位置给别人，只说自己还可以再撑一撑，班主任一脸心疼地让沉槐安坐她旁边照顾一下。 沉槐安只能拐了方向，坐到戴姣的身边。 “还可以。”戴姣愣了一下。 “那你需要帮忙再叫我。”沉槐安起身，往后一排走去，然后再坐下，动作一气呵成。 戴姣和唐崇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戴姣往后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唐崇宁正好睁眼，眼皮半阖，凌厉的目光扫到她，戴姣朝她弯了弯唇角，转身回去了。 唐崇宁又兀自闭上眼睛，却被气得怎么都静不下来—— 菩萨热心肠，一边照顾蛇蝎美人，一边又放心不下她这个妖怪。 转念想想，她应该是感激涕零，可她就是只妖怪，并没有好心肠。所以菩萨惹她生气了，她也会对菩萨摆脸色。 菩萨不说话，只是在她身边静静地坐着，她眯着眼睛，大概能看到菩萨的侧脸。 他偶尔看她，并不说话，转过头一会儿又转过来，周而复始一点都不累。 受不了他的目光，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所以她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睛。 至少在沉槐安看来，她是“突然”睁开了眼睛，当场把他偷窥的行为抓了个现行。 “干嘛？”她皱眉问他，颇不耐烦的语气。 “没事。”沉槐安摇头，想起什么，他拿起手上的薯片，“班主任给的，你吃吗？” “不爱吃。”唐崇宁没好气。 见沉槐安再说不出什么话，她侧过身子，看着窗外的风景—— 街道边的树木飞快地退后，耳机里放着五月天的《听不到》，音量不小，她似乎在主唱的歌声里听到沉槐安在她耳边模模糊糊声音，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什么？”她扭头看他，将音量调小。 “你在听什么？”沉槐安盯着她的耳机看，目光又从耳机转到她的眼睛。 “听不到。”唐崇宁哑声道。 沉槐安眼里的光黯了下来，抿了抿唇，低声地说了句：“算了。” 唐崇宁花了一秒就知道他可能是误会了。 见他这幅失落无奈的样子，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妖怪。 不想承认，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她有一点点不舒服，胸口堵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 她转过身子，继续看窗外，那股气却越来越往脑门上冲，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猛地转过去看他，像机关枪一样开口，“这首歌就叫《听不到》，很好听，你可以去试试。” 沉槐安一怔，听清她说的话后，嘴角动了动，慢腾腾地说：“好。” 妈的，那股气下去了。 唐崇宁暗自想道。 她瞥到沉槐安右手臂上的一条红色痕迹，细细看，是被刮破皮的伤口。 她突然想起早上她伸的那个懒腰，神经突然紧绷起来，她摘了耳机，低头看着他的小臂，问他：“这是我弄的？” 沉槐安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说：“没事，只是刮破皮而已。” 唐崇宁抬头看他。 撞上他惯有的那种深邃眼神，脑子突然嗡嗡响个不停，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直起身子，嘴硬道：“我看也没事。” 沉槐安只是笑。 唐崇宁突然觉得他的笑容看起来碍眼，她有些不舒服，具体表现为—— 太阳穴那处跳个不停，整个脑袋都像是烧起来了，思绪钝钝的，十分烦躁不安。 又没办法对着一脸友善的菩萨发脾气，所以她又转过身，背对着他自己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坏情绪。 这一消化便是好一会儿。 一直到大巴停下，她都没再和沉槐安说话。 回到学校，老师总结了几句，大家便着急地收拾东西回家。 唐崇宁去上了个厕所，回去的时候看见桌上有一包薯片，是沉槐安刚才在大巴上要给她她却没要的那包。 拿起薯片，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笔迹遒劲，一看就是沉槐安写的—— 「我看你平时经常吃这个薯片 所以给你留了 歌很好听^ ^」 拒绝他时说的“不爱吃”犹然回荡在耳边。 唐崇宁倏然意识到沉槐安一直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撒谎，只是他不拆穿任由着她说罢了。 她在心里再一次感叹菩萨的高超境界。 抬头看了看周围，沉槐安并不在。 她将薯片和纸条一并收到书包回去了。 * 回到家里，洗漱干净后，她坐在电脑面前纠结了一会儿，拆开沉槐安留给她的那包薯片，又打开自己经常访问的网站。 不是很正经的那种网站。 惊喜地发现她关注的那个博主发布了新的视频。 好死不死，巧的不行，这次视频的“男嘉宾”是一个冷白皮，封面已经十分火辣露.骨了，她舔了舔唇，打开视频。 十五分钟后，薯片被吃完了，视频也播完了。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洗了一遍澡。 第二天，她是被鼻血催醒的。 许久没留过鼻血了。 意识一清醒，鼻腔便涌出一股热流，她抓过纸巾塞到鼻孔里，捏了好久的鼻子，鼻血才堪堪止住。 不流鼻血了，意识也慢慢回笼。 她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昨晚的梦境，维持着趴在床上的姿势不动了。她竟搞不清楚，她是因为昨晚的那包薯片流鼻血还是其他的了。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细细地在大脑里搜寻梦境的细枝末节，渴望再抓到一些东西…… 过了几分钟，她抓起手机，给沉槐安发了条消息：「谢谢你的薯片，可是我昨晚吃完流鼻血了。」 随即又附上一张自己的自拍，虽然鼻子里塞着纸巾，但还是拗了个美美的造型，顺便还将睡衣往下扯了扯，露了个性.感的小肩头。 C9.红枣（微h） 她觉得自己流了这趟鼻血便像是开了窍一样，但其实令她开窍的最大功臣应该是昨晚的那个梦。 说起来有些羞耻，可她已经在脑子里不断地回顾好几遍了。 她关注的那个博主是一个周游全世界的美女，她一边欣赏世界各地的风光一边在不同的城市猎艳。钓到了就会火速滚床单，再拍个视频发到自己的视频账号上分享给大家。 唐崇宁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姐姐，她的视频很有美感，艳遇的对象大多数也十分有风度，唐崇宁觉得看她的视频是一种享受，所以总是蹲着她的账号等着更新，昨晚等到的……是一个冷白皮男嘉宾。 也许是视频威力太大了，又或者是她真的对那种帅哥毫无抵抗力，她昨晚竟然也跟着做了梦。 冷白皮帅哥躺在深红色覆着深红色床单的大床上，上身赤裸，从肩头到小腹肌肉线条流畅，白皙的皮肤上的那两点也是粉色的，他急促地呼吸，胸脯起起伏伏。 她俯趴在他的身上，下巴磕在他的小腹上，胸部那里被顶得难受，却也不着急，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皮肤，带起他的颤栗，吐出湿热的气，游弋到那两点粉色，张嘴伸出舌头。 舔到的时候，身下的人发出了很明显的倒吸气声，然后便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主导般地控制住他，然后继续吻，粉色被她的舌舔得湿漉漉。 她听着他重重的喘息，胸臆间溢满愉悦，手指在他的手腕处慢慢地滑着，顶着乳肉的硬物愈来愈蓬勃，她笑着咬住他的乳尖，哑声问他：“舒不舒服？” 他的鼻尖溢出一声哼鸣。 她抬眼看他，朝着他湿濛的眸子里望进去，“舒不舒服？”又问一遍。 他的耳朵红得滴血，脸和脖子都像熟透，声音涩得不想话，“嗯。” “还想要什么？”她继续问，手指抚上他发热的面庞。 “要你。”他红着眼，有些可怜，却在暗地里空出手来揽住她的腰，也没有用力，只是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不断地抚摸她，摸着她的腰，汲取她的滋味。 她爬上去，贴近她的脸，直到两人的呼吸都缠到一起了，她才停住。 他一脸难耐，五官都在叫嚣着渴求，凑过来吻她的时候仿佛是狼叼到了肉，咬住、含住，不断吮吸。 她享受着他的失控，又在最后关头制止他，如旁观者一般收放自如，他却蹩脚得几乎落泪。 他是一发蓄势待发的子弹，浑身都在发热，白皙的皮肤泛着情欲的粉色。 “班长……我好喜欢你哦。”她在他耳边这样说。 “你愿不愿意只做我一个人的菩萨啊？” “愿意的话，我就给你操，不愿意就算了。”她很酷，说这些话时也颐指气使，仰着下巴睨他。 …… 梦的最后，她盯着他的唇看，却不知道他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是答应了没有。 唐崇宁醒了之后便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多说那些鬼话了，先上了再说啊！！！ * 沉槐安得知她流鼻血了很是担心，点开她的自拍照也只注意到那一团塞在鼻孔里的纸，发了消息问她止住没有，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才放心下来。 「可能是上火了？多喝一点水，要我给你带一点药吗？」 「要，上学的时候带给我哦。」 「好的」 沉槐安回过头品了一下她的回复，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压下心头的那股疑惑，他又点开那张自拍，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她的房间里灯光很是昏暗，照片的噪点很高，但还是能看清她露出来的圆润肩头。他像被烫到一样，转了视线，却又撞上她的眼睛，水润润的，很委屈的样子。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好可怜…… ” “不该给她薯片的。” * 唐崇宁一来到自己的座位上，便看到桌上一个装着许多东西的袋子。 她坐下的时候，陈一舟抬眼看她：“你生病了？” 她拧了拧自己的鼻子，说：“怎么了？” “班长给你的，我看了一下，还有一包大红枣。”陈一舟舔了舔嘴唇。 唐崇宁一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是馋了，“你想吃啊？” “你要是打开了，我就跟着吃一颗。”陈一舟挪挪唇装作云淡风轻。 “我把一整包给你，你帮我一个忙，但要保密。”唐崇宁把红枣拿了出来，放到陈一舟的面前。 “什么忙？”这么说着，陈一舟就撕开了红枣的包装袋。 红枣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子里，他拿了一颗扔进嘴里，红枣口感软绵又有些脆，他嚼了两下就把一颗核吐了出来。 唐崇宁说：“很简单，你告诉我……班长以前谈没谈过恋爱？或者跟我说说他的情感状况。” 陈一舟又吐出一颗核，“你知道这个干嘛？” 他在吃东西的时候抽空动了动脑子，瞪大了眼睛：“你喜欢他啊？” “没有，我就是单纯好奇而已。”唐崇宁微笑着，眼尾向上撇，乜着一脸疑惑的陈一舟，“我会喜欢这种乖乖仔？你还不了解我？” 陈一舟听了她的后半句话，莫名觉得自己已经十分了解她了，点头：“了解。你不喜欢乖乖仔，你爱玩，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书呆子。” “对啊，所以我只是问问而已。” “应该是没有过女朋友，班长很乖的，老师不让谈恋爱他怎么可能去谈。但是据我观察，学校不少女生喜欢他，我们班里都有不少。”陈一舟吐出第四颗核。 “谁啊？”唐崇宁说：“你给我举举例子。” 陈一舟往沉槐安周围一指，“那一片好像都有点那种意思，我不懂啊，我只是这么觉得，但之前林欣怡上个圣诞节好像跟他表白过，不过应该是被拒绝了。” “林欣怡？”唐崇宁低声问，“他的同桌？” “对，就他的同桌，那个头发短短的女生，我们班语文课代表。” “这差点就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啊？”唐崇宁自言自语喃喃。 “什么？” “那班长有没有跟哪个女生特别好？” “哎呀，他对谁都很好，不过……跟他最亲密的女生可能就是你了。”陈一舟盯着她。 “我？”唐崇宁隐隐欣喜。 “不过你放心啦，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你，他是班长，责任心那么强，肯定是想要拉你这个差生一把。”陈一舟笑了笑。 唐崇宁用眼刀剜了他一下，“就你懂。” “嘿嘿，大家都是男人嘛，我自然是懂。他这种乖学生，绝对也喜欢安静的女生，你太吵了，跟他合不来。”陈一舟摆摆手，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唐崇宁转了身不再理他，把那袋药放回抽屉里，盯着沉槐安的后脑勺看。 看了没几秒，沉槐安就像脑后安了眼睛一样地突然侧过头，将她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唐崇宁却一点都不慌张，并没躲开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 沉槐安朝她走过来。 还没等沉槐安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唐崇宁就率先开口：“班长，我们什么时候换位置？上周末不是考试了吗？我们可以换位置了吗？”她的语气娇软，叫“班长” 的时候尤其轻柔。 沉槐安听此微微怔住。 陈一舟也跟着转头看她，“怎么？你想摆脱我？” C10.想亲 “两个差生坐在一起永远都不可能进步。”唐崇宁笑着对陈一舟说，又问沉槐安：“我们什么时候换位置？沉槐安：“就这两天吧。” 他们班每次大考完就会换一次位置，按名次挑位置，考的好就可以选自己想要的位置，最后一名只能去别人挑剩下的位置。 所以唐崇宁和陈一舟才会在最后一桌相遇。 “好，知道了，谢谢班长。”唐崇宁推他离开。 沉槐安只觉得这一趟来得晕乎乎的，什么都没问清楚，也不知道被问了什么话就又被她推走了。 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上完课后，她便宣布了下午准备换座位的事。 沉槐安侧了侧头，余光瞥见唐崇宁看向他的目光，他看她，她对他笑了一下。 心口像是被烫了一下，他低下头，转回身子。 唐崇宁则是笑意渐浓。 唐崇宁很感谢陈一舟给了她新的思路—— 近水楼台先得月。 同桌坐得那般近，一天几个小时都待在一起，容易擦出火花……坐得近还能吃吃豆腐。 就算是干坐着看他的脸，她也应该会觉得十分满足。 * 沉槐安下课的时候收到了唐崇宁给他的小纸条。 上面写的是—— 「班长^ ^ 我可以跟你做同桌吗？我最近想要改邪归正，好好学习！」 他抬头看她的背影，她走得有些快，绑好的马尾在身后摇摆着。 沉槐安想了想，撕了张草稿纸，在上面写字。 林欣怡叫了他一声，他问她怎么了。 “我们还继续做同桌？”女孩儿的脸有些泛红，但也不是很紧张，毕竟两人成绩好，从来都是他第一个选位子，她第二个跟进来就直接坐到他身边。林欣怡这么一说也只是像在通知他而已，可她没想到—— 沉槐安却有些抱歉地对她说：“对不起，我跟别人说好了。” 林欣怡表情僵住，却还是快速地扯了一下嘴角，“没事啊。”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她问：“谁啊？” 沉槐安正想告诉她便瞥到唐崇宁从前门进来，就要和他擦过，他顿了一下，伸手将她拦住。 唐崇宁低头看他，眼睛很亮。 沉槐安的纸条还没写完，却也等不及跟她说话了：“好。” 唐崇宁倒是愣了一下，被他这个没头没尾的回答给搞懵了，“好什么？” “我们做同桌。” 唐崇宁反应过来，笑吟吟：“谢谢班长。” * 得知两人要做同桌，班主任并没有反对甚至是觉得欣慰。 虽然一开始一直让沉槐安别去管唐崇宁，可是最近唐崇宁安分起来低眉顺眼的样子也让她消气不少。唐崇宁既然有这份心要努力学习，而且沉槐安也一副乐意的模样，她作为班主任是不可能去阻止的。 于是两人顺利地做了同桌。 做了同桌的第一天，唐崇宁便理解了为什么林欣怡会喜欢沉槐安—— 他顶着这么一张俊脸，几个小时都坐在你身边，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沦陷？ 而且他温柔耐心，说话轻声细语，还特别会照顾人。 谁会不爱这种男生？ 反正唐崇宁爱死了。 她为了爱准时上下学，甚至还去完成了作业。 因为沉槐安教她做题的时候真的好温柔。 她跟他凑得很近，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清亮的眼睛，有时候听着听着，眼神就会不自觉地往他一张一合的嘴上看，盯着那粉嫩的颜色，她又会想起许多不该想的，然后就是一团糟。 什么都没听清，脑子还热乎乎的。 他问她懂了吗？ 然后便像是讲得口干舌燥了，伸舌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唐崇宁耳边“嗡”的一下长鸣，她压低声音，对他说：“你渴吗？” 沉槐安因为她的靠近而有些僵硬，嘴角动了一下：“还好。” 唐崇宁用一种缠绵的眼神盯着他的唇看，悠悠地说：“那你别舔嘴巴了，我会走神。” 语气缱绻暧昧，音量又小得只有他能听清。 听清她说的话，沉槐安的心脏狠狠地抽了抽，全身都僵住。 唐崇宁看见他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心下却并无惊慌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像在把握游戏的快感。 过了几秒，他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她会走神。 只是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又舔了一下自己唇。 唐崇宁这时却慌了。 就像你以为你拿捏住的猎物突然奋起反咬了你一口。 可你虽然威胁他，却不敢去做下一步行动。 但她不知道的是，猎物的反咬不是挑衅也不是反击，只是被她逼得有些不堪了才做出的无意识举动。 她只觉得身体里仿佛燃起一团火，烧得她有些发昏了，脑子里的那根神经颤颤巍巍几乎要断了。 为了防止失控，她往后退了退，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凉水，这才压下那团邪火。 沉槐安也转身喝了口水。 回过头，唐崇宁已经拿过自己的作业本，趴在桌子自己思考。 沉槐安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也扭过头做题了。 题目看了十几遍却一点思路都没有。 心脏还是没恢复正常频率，耳边都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唐崇宁在草稿纸上不知道写了几遍的“想亲”，放学铃声才打响。 果然写字能让人清心寡欲，她把那张写满了欲望的纸条揉成一团，丢到抽屉的深处。 C11.撒谎 唐崇宁最近有了新的消遣之后便不怎么热衷于以前的那些“爱好”了，也没再去找梁志泓了。 梁志泓依旧逃课骑摩托去酒吧，她倒是乖乖地上学放学，只是每天出门前都会认真考虑一下要怎么打扮自己。 这天，梁志泓来找她，发了短信问她晚上想不想兜风。 唐崇宁并没有那么多精力，讪讪拒绝，梁志泓没再烦她。 只是在当天晚自习结束后，梁志泓直接打了电话给她，说他已经在学校后门的巷子等着她了，一副她铁了心要她去的样子。 唐崇宁说：“蓝琪不陪你了？” 蓝琪是他女朋友，是隔壁学校的学生，以前他们几人经常在一起玩。 两人没在一起前，蓝琪就一直把她当作假想敌，见了她就翻白眼，跟梁志泓在一起后，蓝琪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她。 她解释过几遍她对梁志泓没有意思，蓝琪却不听，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假想中。 唐崇宁看不惯她这幅嚣张跋扈自以为是的模样，惹不过自然就只能躲了。 于是她如蓝琪所愿，远离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只是这梁志泓似乎有点不识抬举，她都跑了，他还硬凑上来，等着蓝琪跟他翻脸吗？ “别提了，掰了。”梁志泓在电话那头轻飘飘地说。 “这才几天，就掰了？” “她太不得劲了，特爱吃醋，我出去玩玩，她都能唧唧歪歪半天。” 唐崇宁呵了一声。 “赶紧过来，我朋友新开了一个酒吧，贼有意思，我们一起去闯闯。”梁志泓催促。 唐崇宁看了一眼在晚自习已经解决的作业，心想，这么用功就奖励自己一下？ “等等，现在过去。” 出去的时候和沉槐安在门口碰上，见她风尘仆仆，他顿了一下，跟她说再见。 唐崇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见。” * 第二天，唐崇宁睡迟了，紧赶慢赶，终于在上课铃响之前到达教室。 她的脸有些水肿，头发也乱，一沾到位置便倒头大睡，一整个早读没抬起过头。 第一节课的老师让沉槐安提醒她起来，她揉了揉眼睛撑起来，没一会儿又阖上眼皮，来来回回好几次，老师终于不再管她，任由她趴着睡了。 课间操，她终于清醒了些，迷迷糊糊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听见沉槐安轻声问她：“很困吗？” “昨晚没怎么睡……”唐崇宁转了个身，眯着眼睛回答。 “为什么？” “去……”蹦迪了，叁个字并没有说出口，猛地意识到她最近是一个“乖学生”，她睁开眼睛，直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通宵学习。”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沉槐安低声喃：“身体比较重要，不要再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唐崇宁演出一个完美微笑：“好……是有点累了，下次不会了。” 被沉槐安这么一问，她清醒了些，是没办法再睡了，正打算翻开书把好学生这个身份继续装下去的时候，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她坐在窗边，有人在窗外拍她。 她扭头一看。 是梁志泓。 他难得也来学校了，看见她，笑着说：“还挺精神的啊，昨晚蹦得那么嗨，今早还能来上学，换做是以前，在学校里肯定是看不到你。” 唐崇宁感觉自己肯定是造了什么孽，不然就是老天爷见不得她好，否则怎么能在她撒谎后的两分钟内立即被人戳穿，她低声让梁志泓闭嘴，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得梁志泓一头雾水。 他把一瓶功能性饮料放到她桌上，“喝喝，比较有精神。” “滚啊。”她说。 梁志泓笑笑：“晚上还去吗？” 唐崇宁几乎能感觉到沉槐安投在她背上的灼热目光了，伸手把窗户直接关上。 “啪”的一声，梁志泓的头发都差点被夹到，看她一副被惹毛了的模样，梁志泓讪讪离开，对她比了个电话联系的动作。 “疯子。”她低低骂道，其实是没有勇气转身的。 她酝酿了半天，才悠悠转了半个身。 坐正了，用余光去瞥，却发现沉槐安根本就没在看她—— 他坐直身体，低头在看书做题，像是一点都不关心她，也没听到刚才两人的对话。 刚才梁志泓的声音并不小，他坐她身边肯定听到了，他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正在唐崇宁纳闷的时候，沉槐安说话了。 他没抬头，也没看她，手还在写字，像是根本就没刚才她的谎言当作一回事，可他说：“没必要对我撒谎，我也不会说你什么。” 唐崇宁挑挑眉，还是觉得慌张，毕竟她希望她能在他心里维持一个好的形象…… 至少不是谎话连篇的。 “但是我还是希望下次别这样。”他抬眼看她，眼神并不凌厉，跟以往一样，还是像蒙着一层柔纱，温温柔柔。 唐崇宁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只觉得沉槐安实在是太温柔了。 她甚至从他的话中听到了类似于“委屈”“祈求”的情绪。 如果他跟自己发一通脾气，不悦地问她为什么撒谎，她那颗刚贴到他身上的心可能会摇摆不定，最后被她收回。 可他没有。 所以她的心也不会收回，甚至贴得更紧。 C12.考试 唐崇宁解释道：“我就是很久没去了，正好他朋友开业，我就去玩了玩。” 沉槐安的笔尖在纸上点了一下，“下周又要考试了，我怕你没时间复习。” 唐崇宁不再说话。 说实话，她对考试还是没什么太大把握。虽然最近在沉槐安的帮助下基本把作业完成了，可只是这两叁天怎么可能将过去的漏洞补完全了。 说起考试，她的兴致便消歇下去，萎靡不振地趴下，“我尽量复习吧。” 沉槐安轻轻地嗯了一声，唐崇宁的瞌睡虫又爬回脑袋里，正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沉槐安突然问她：“你们昨晚几个人去的？” 唐崇宁用仅存的神智回答，声如蚊蚋：“好几个人。” 沉槐安没再说话，唐崇宁眯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他的嘴角弯了一下。 但她已经身处沉睡边缘，一脚踏了进去，便无法再深究。 * 唐崇宁答应了沉槐安要尽量复习，还是认真去做了，找了沉槐安要了可以抱佛脚的复习范围，每天晚自习都抱着教材慢慢啃。 遇到困难了，也不用说出口只需要看他一眼，沉槐安就会在一旁出声：“有问题？” “有。” 沉槐安教题很耐心，步骤也很清晰，就连她这种半吊子水平都能基本听懂。 醍醐灌顶般地接受完知识后，她的心中又盈满了对他的绵长的崇拜和欣赏。 她时时刻刻都意识到一件事—— 泡他这件事，事不宜迟。 泡到他，既能每日对着他这张俊脸动手动嘴，也能获得悉心的学习指导。 就这样复习了几天，考试前夜，她还差几个知识点没复习，带了书回家。 却又收到梁志泓的消息，他问她最近有没有空，怎么都不联系他。 唐崇宁直截了当回复：「准备考试。」 「你他妈真转性了？」 没空跟他闲聊，她只说：「让我静静复习，什么事都等考完再说！」 「这都几点了？明早你起得来考试？」梁志泓问她，「不然我明早去载你吧，你不用跑去坐公交车。」 唐崇宁觉得可行，「那我明早睡得晚一些，你要是没来你就死定了啊。」 梁志泓：「保证完成任务！」 她关了手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纸上那几行还没背的公式，咬咬牙继续背了下去。 第二天，梁志泓如约而至，到她家楼下，却看到她一副皱着眉头没睡饱的模样，到嘴边的调侃话又咽了下去。他还真怕这时候戳到了大小姐的逆鳞，她大发起床气，把他暴打一通。 唐崇宁一言不发地坐到他的后座，抓着摩托车的后把，“走吧。” 梁志泓笑了一声：“妈的，还是当坏学生比较轻松。” 唐崇宁轻哼不理他。 梁志泓车开得并不快。 唐崇宁顺便在车后座闭目养神，以为他会停在学校后门的那个小巷，然后两人再一起去上学，可这个杀千刀的梁志泓不知是不是脑子坏了，直接把车停在学校大门口的对面。 他用手肘顶了顶唐崇宁：“大小姐，下车了。”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第一幕是朝她敞开的学校大门，老师和保安站在门口，迎着阳光，皱眉盯着他们。 她对这种景象见怪不怪了，心中毫无波澜。她利落地下车，摘下头盔还给梁志泓，转身准备进大门的时候，看见她的菩萨就站在大门旁边，沐浴着阳光，跟老师站在一排。 他身边还有好几个学生，都是老师身边的红人，也同样皱着眉。 刚才那种轻松平淡的情绪陡然消失，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震耳欲聋。 她看着他，他也盯着他。 他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起一些，那双深沉的眼眸更加清晰，他低下头，转过身跟老师说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唐崇宁突然有一种被他“捉奸在床”的慌张感，可她并没有出轨啊！ 不对啊……她和沉槐安根本就还没到那种关系啊！ 她在教学楼下站了两分钟，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进入考场：“可以进去了。” 本来想跟他说几句话的，却发现沉槐安似乎并不想离开现在的位置，她不敢大咧咧地跑到老师面前，便只能讪讪地准备进入考场。 临走前，她哀怨地瞥了他一眼。 他没看她，只是低着头和周围的同学说话。 唐崇宁最后看了一眼他俊秀的侧脸，进考场了。 * 之后的两天，唐崇宁都不怎么能看见沉槐安。 发给他的消息，他倒是回得很平常，假装不会问了他几个知识点，他都如往常一样，耐心地回答。 只是当她问他晚上能不能在班级里见个面再教一教她的时候，他说：「晚上他有事得回家。」 唐崇宁当然理解了，自己回家复习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精神抖擞地去考试了。 考完的那天晚上，陈一舟问她考得怎么样。 她拿捏不准，只是说：“就那样。” “跟班长坐了这么久同桌，应该突飞猛进进步吧？”陈一舟试探着问。 “别烦了。出成绩就知道了。”唐崇宁被他这么一问，更觉得烦躁。 其实自己考完就对过答案了，情况……不容乐观。 隔天早上，她一睁眼就去查成绩的网站看了。 以前从来没打开过这个网站，她倒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自己的成绩。 嗯…… 她好像真的不适合念书。 不好好念书会让她的风评受损。 可好好念书会让她的自信心大受打击。 她的成绩可能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还是低于她的期待。 陈一舟在这时又出现，发了消息问她考几分。 她破罐子破摔地直接把成绩发给他看。 他哀嚎道：“我也要跟班长坐！” 见他嫉妒，唐崇宁心里那股郁闷散了点，她问：“考得好？” “比我好，进步还可以了啦。” “那就好。” 她想，沉槐安应该也会觉得她有进步吧。 她再见他的时候，他人还坐在她旁边，心却已经隔了好远—— 他没有主动来问她的成绩，她把成绩单给他看的时候，他也说话了，他说：“有进步。” 可唐崇宁明显感觉到他对她不一样了。 具体来说，可能就是—— 他对她不再热忱，不再特殊，她不再是他最相熟的女同学了。 他不会主动提出辅导她。 她偷看他的时候，都发现他的表情很正经严肃，嘴角常挂的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已然消失。 唐崇宁觉得自己的温柔乡塌了。 因为她没考好试。 —— 求个珍珠和评论哈 数据不好看！ C13.误会 沉槐安那天站在校门口自然也看到唐崇宁坐在梁志泓的摩托后座上，两人一前一后地下车。 老师气得说不出话，身边的同学却开始窃窃私语——?“他们俩是在一起了吗？” “我看都有可能同居了，不然怎么可能一大早一起来啊？” “就同居了？” “我听说唐崇宁家里没人，可能留宿了一晚，谁知道啊，而且以前哪里见过梁志泓一大早就载她来上学？” 沉槐安乜了他们俩一眼，没有说话。 目光转到唐崇宁的脸上，她也在看他，用一种“愧疚”的眼神在看他，所以她真的做了什么愧疚的事吗？ 他只觉得脑子乱，老师在一旁突然问他：“复习得怎么样？”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状态差到极点，只要一想到她，他大脑就很钝很沉，胸口闷着一口气，觉得难受。 他说：“还行。” 老师说：“那加油考。” “好，谢谢老师。”他低着头，不愿、也不敢再去看会扰乱他心思的那个人。 那天天气很好，沉槐安却觉得不舒服。 考试考到一半也会突然想起刚才唐崇宁的眼神还有那两人的话，不过他会及时阻止自己，强迫自己专注精神。万幸最后还是顺利地正常发挥了。 担心自己在第二天重蹈覆辙，所以他拒绝了唐崇宁的请求，扯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蹩脚的谎言。 再见到唐崇宁的时候，她还是如同往常那般，拿了成绩单给他看，用一种希冀的眼神渴望着他的评价。 他给她了。 他说她有进步。 但他好像已经不敢再那么激进地、直白地、勇敢地对她好了。 他知道自己其实在逃避，害怕得知唐崇宁的真心，担心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因为畏惧，所以他下意识地选择后退。 * 唐崇宁的温柔乡塌了好几天了。 她一开始是觉得不好受，明里暗里对沉槐安保证了几次“自己会继续加油，争取下次更好。”他却都反应平平，只是点点头说：“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她惊讶于他的反应，却又不可能直白地问：“你不能来主动教我吗？” 于是她只是“嗯”了两声，转过身趴在自己的桌上生闷气。 后来，她又示了几次好，温柔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梁志泓最近不知为什么找她找得勤，每天还爱带一些零食过来给她，她推都推不走。 有时候上个厕所回来，桌上便多了两瓶牛奶。 她问沉槐安是谁拿的，沉槐安头也不抬，“不知道。” 后桌会大发慈悲地告诉她：“梁志泓。” 到了晚自习，她会自己喝了一瓶奶，把另外一瓶奶拿给沉槐安，“班长，教我这题呗。” 沉槐安却不怎么接受她的好意，将那瓶奶放回她桌上，“这题吗？” “……对。” * 沉槐安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并也不知道该这么做。 刻意的疏远让他不好受，可巴巴地把自己的心奉给她似乎也并不明智。 他只知道自己十分痛苦。 这种痛苦时时刻刻都伴随着他。 在他看见梁志泓熟稔地把零食丢在桌上和唐崇宁聊天的时候，在梁志泓对着他说哎帅哥唐崇宁是不是很难搞的时候，在唐崇宁虽然嘴上数落着梁志泓却还是和他同行的时候…… 可那些痛苦都不比此刻—— 班级又要换座位了。 唐崇宁收拾着东西头也不抬，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同他说：“我还是回去跟陈一舟坐吧，待会儿就不用给我留座位了。” 她没看他，他却再也忍不住，直勾勾地盯着她。 —— 首-发：danmei.cloud(woo1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