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请聆听我的声音！》


 前引

「你们必须忍耐，使你们行完了神的旨意，就可以得着所应许的。」
    希伯来书第十章第三十六节

 序章

    夜晚降临，天空变得像焦油般漆黑黏稠，整个皮肤毛孔在这黑夜下像是被黏腻的汁液包裹住，似乎连行动和呼吸都浸泡在胶水里，让人不由得从心底觉得噁心。
    本来就死气沉沉的街道如今更加令人反胃，彷彿要加剧人的焦躁和不安，瀰漫在周围的闷热空气混杂着湿气和臭味，近乎到教人发狂的难受。
    一名少年穿梭在无人居住的建筑物间飞速奔跑着，像是在警戒着什么时不时转头查探背后，谨慎的注意着自己身边的风吹草动。
    「！」
    少年忽然纵身向前一跳。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身后建筑的墙面炸了开来，碎块与玻璃大量飞散，扬起厚厚的粉尘。
    少年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爆炸的衝击。
    他单膝跪地看向爆炸现场。毫无预警，水泥墙就这么唐突的被开了一个大洞，宛如恐怖攻击后所留下的印记。
    然而即便遇到了如此难以置信的事态，少年的呼吸也不见半点紊乱，就好像是把眼前的景象当成是理所当然一样，异样的冷静。
    少年不相信神。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放弃相信神的存在。
    那些对他而言都只不过是谎言。
    为了逃避现实而创造出的假想，人们却不停歌颂、讚扬其存在，让少年不禁觉得这些行为只能用愚蠢形容。
    不论再怎么祈求都不会有结果。
    再怎么盼望奇蹟都不会出现。
    光靠随便的几句漂亮话，人生不可能会就此转为光明。
    命运只会嘲笑般的，玩弄人类的情感。
    回想起过往那段痛苦的经歷，在少年绝望无助的时候，事情也从未出现丝毫改变。救赎没有来临，只是日復一日的折磨着自己。
    令人作呕。
    少年最终选择了放弃那欺骗人的谎言。自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相信的就只有自己。
    谁都不能依靠，如果想要改变命运的话，除了用自己的双手别无他法。期待别人会帮助自己，到头来也只会遭到背叛。
    少年握紧手中的那把长剑，继续向前奔跑。
    离开巷弄来到了马路上的瞬间，在距离少年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一名少女的身影。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就乖乖的、乖乖的让我杀死吧～」
    少女面露见到猎物而欣喜的扭曲笑容，唇齿间发出尖锐的笑声。
    她抬起左手，立刻大量的水滴像是在回应她的指挥一样升起，漂浮在她四周。
    「去死吧！」
    少女弹了个响指，水珠随即化身为一颗颗子弹，往少年的位置射去。
    少年敏捷的跳离原本的所在，下一秒他身后的道路与建筑就被水滴射穿，玻璃与水泥碎裂的声音此起彼落。
    如果他没有及时躲开的话，下场可能就跟那些东西一样被打成蜂窝。
    「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没有停止动作，彷彿陶醉在这之中似的挥舞着双手，继续对少年发动一波波攻势，试图将其逼入绝境。
    有着能够操纵水的不可思议能力，少女怎么看都不是一般所认知的普通人。
    超能力者，这是少年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只不过就算如此非现实的事物就在自己眼前上演、甚至自己正身陷死亡的边缘，少年丝毫没有表现出惊恐的样子，泰然自若的应对着。
    毕竟超能力者可不单单是只有少女一人。
    在闪过第三次攻击之后，少年轻盈的腾空而起，轻松跳到了三层楼的高度。他在空中侧身转了一圈，宛如是有一堵透明的墙壁似的，少年踩上不存在的支撑面奋力一蹬，向少女的方向直线俯衝。
    眼见笔直逼近而来的少年，少女只觉得少年的行为无疑是在送死。她愉快的勾起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手心上凝聚出棒球大小的水团，接着水球如同砲弹般以兇猛的气势射向少年。
    处于射线轴上以极高速移动的少年理应是无法避开，下场就只有被贯穿在空中华丽的散成一片血花一种才对－－然而情况并没有照少女所想的那样发生。
    出乎少女预料，少年被击中前身体微微侧倾，然后就像是被一隻看不见的手推了一把似的不自然位移，以着几公分的距离和水球擦身而过。
    「嘖。」
    少年挥下长剑，来不及闪避的少女紧急在脚边升起一道水柱，让刀刃的方向偏折错过要害，仅仅削过了她的手臂。
    少女按着淌血的手臂，表情十分狰狞。
    少年不打算给她喘息的机会，落地前又再一次跃起，立刻施以和刚才俯衝同样的技法，在少女四周以着看不见的立足点反覆交错跳动，并对着少女发动暴雨般的猛攻。
    「可恶??不要给我得意忘形了！」
    剎那间，强力的水柱自地面喷起，破坏力惊人的水龙捲以少女为中心，粉碎了周围的路面，这让少年不得不跳离到远一点的位置以策安全。
    「明明就只是个小嘍囉??就给我赶快消失吧！」
    少女高吼着，然后以水滴子弹疯狂的扫射路面。
    鏘，闪着银光的刀身略微倾斜，弹开了一发水珠，震动透过握把传进手心，让手掌隐隐作痛。
    这样犹如特摄电影一样生死交关的场面，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人生才对，但如今眼前的一切毫无疑问都是货真价实的现实。
    少年本人到现在也还是常常问着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捲入这样的事态当中呢？他其实自己也很纳闷。
    回想起来，一切都要从那一天开始说起。

 第一章 假如我在今日死去，明日的你是否还会记得？

    老旧的立扇很吃力似的左右摆动着，大概是由于零件劣化的缘故，时不时会发出「喀喀喀」的噪音。即使马达已经拚命全力运转了，依然无法驱散房间内的温度。
    在堆满杂物及垃圾的狭小客厅中，一名少年搬着一张椅子在室内正中央的地方摆定，然后光着双脚踩了上去。
    少年－－顏苍光站在椅子上环视了周围一圈。佈满污渍的沙发、喝完的饮料罐、翻阅了十几次的杂志，全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光景，毕竟他也在此处生活了许多年，从父亲过世之后就一直这么住着。虽然这地方凌乱又破旧，但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安心。
    接着转回视线，垂掛在他面前的绳圈随着电扇风微微摇摆，套环开口的那不祥形状彷彿正在嘲讽着自己似的，一切的景象都像是个恶劣的玩笑，让顏苍光不由得觉得自己很可笑。
    －－同时也很可悲。
    「好了，佈置的姑且还算有模有样，既然都到最后的时刻了，起码要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才行。」
    仅有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穿越绳圈、在视线彼端的窗户了。因为被隔壁大楼挡住所以看不到夜景，教人有点遗憾。
    不过也罢，这样子就足够了。
    顏苍光伸手拉了拉一端绑紧在头顶电灯上的粗麻绳，这东西应该有办法支撑住吧？他总觉得有点担心。
    再三确认过强度之后，顏苍光浅浅呼了一口气，抬头正视前方。
    他的眼神已经毫无眷恋，此刻的他甚至觉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自己的行为可能会造成房东的困扰，但顏苍光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道歉。
    今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
    仔细想想，十八年在普通人一辈子里或许佔得比例不算太高，却也可以说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陷入深不见底的绝望。
    被信任的人给欺骗。
    遭挚爱的人所背叛。
    只因为利益而毫不留情的加以伤害。
    对顏苍光而言，至今为止的人生真是个垃圾。
    这样的世界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价值了。还不如早点就这样带着仅剩的一点自尊同归于尽。
    顏苍光仰起下巴，身体前倾将头套进绳圈里。
    倘若幸运的话应该在尸体发出味道前就会被找到吧？
    不过既然自己人际关係不是很好，那想必不会发生上述事态，恐怕要到浓烈的臭味扩散开来，才会有人找到自己，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察觉，直到房东来催缴房租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跌坐在地上才曝光。
    「呵??」
    真是的，这个时候居然还在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自己还真是悠哉啊。顏苍光不禁露出无奈的笑容。
    但这也无所谓了。
    所有一切就要在这里画下句点了。
    不论是再痛苦、悲伤的回忆，也将在此谢幕。
    没有遗言，没有哀悼。
    独自一人默默无闻的消失，什么都不留下，连曾经存在的事实都将随风而逐渐消逝。
    「再见了－－」
    「那??那个？」
    一道宛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从顏苍光背后传来。
    原本准备要踢开椅子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大跳，一瞬间整个人重心不稳。他试着抓住绳子保持平衡，结果却连同电灯一起扯了下来。
    房间内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吓死我了??可恶，痛死了！」
    顏苍光搬开压在脚上的电灯，所幸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因为是先落在沙发上的关係，所以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伤害。
    他撑起身体，惊魂未定的按着胸口喘气。刚刚那声音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什么盘据在这房里的幽灵不希望有人在它的地盘自杀吗？
    就连寻死都有人要阻挠，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喜欢跟我作对？
    顏苍光越想越觉得怒火中烧，就在正打算站起身破口大骂的剎那，他看见了某样东西。
    「啊??」
    只是弹指的功夫，顏苍光脑中所有的情绪一扫而空，甚至连呼吸都被当作无用之物般遭到遗忘。
    那是相当超脱现实的光景－－一名少女佇立在顏苍光眼前。
    身穿着犹如以光线精心缝製的礼服，滚以大量蕾丝和花边的纯洁白纱包裹着少女的纤细肢体，儘管像是结婚礼服般华丽，却丝毫没有掩盖住少女的窈窕身材。
    丰满的胸部、穠纤合度的腰身以及修长的双腿，恐怕连顶尖模特儿都会自叹不如。
    不过最令人为之惊叹的，是少女与完美画上等号的容貌。
    一头及腰的金色长发宛如大地之母藴育出的麦穗一般，呈现着美丽透亮的光泽。
    剔透的瞳眸里闪烁着彩虹色的光彩，比起鑽石更加不可思议的耀眼，似乎光是看着就令人沉醉。
    樱色的薄唇，高挺的鼻子，色素稀少、如同雪般柔软的肌肤，或许在当今世上找不到第二个足以匹敌少女美貌的人。
    整个世界的时间像是停了下来，周围陷入刺痛鼓膜的寂静。
    由不可思议材质织成的布料彷彿放射着粒子，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天使。
    除了这样的说法，顏苍光已经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虽然想试着说点什么，但字句却梗在顏苍光的喉咙无法吐出。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紧抿着双唇，静静的看着对方。
    如果说这是来迎接自己走向另一边的天使，那死亡大概会成为是自己人生中最有价值的一件事吧？顏苍光如此心想道。
    凝固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然而少女并未打破沉默，只是优雅的提起裙摆低头鞠躬，金色的发丝顺着动作滑落肩头。一举手、一投足，全都美的比画作还要来得不真实。
    「请问您对这个世界是否满意呢？」
    然后，少女说出了震撼的话语。

 第二章 关于少年与少女的最初最初的邂逅

    并不如顏苍光所幻想，少女发出沁脾美酒般令人陶醉的声音，对顏苍光微微一笑。
    「??啥？」
    因为事情太过突然，让顏苍光的思绪打结成一团。
    她问我觉得这个世界如何？
    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选择题吗？答对就能上天堂或下地狱之类的？
    「那个??请问我是不是已经呃??葛屁了？」
    顏苍光小心翼翼的开口，虽然问这个问题好像很蠢，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了。
    少女蹙起漂亮的双眉，疑惑的歪了歪脖子：
    「主人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吗？啊！难道说是人家表达的不够清楚，所以主人才没办法理解吧？」
    少女貌似明白了什么，握拳轻轻敲了一下手心。
    她说主人？
    眼见少女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重新端正姿势，然后再一次鞠躬。
    「请问您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吗？」
    还是一样一头雾水。
    顏苍光稍微试着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思绪。
    倘若照少女所言看来，应该是能确定自己很不幸的还活着，为了以防万一顏苍光还用力捏了一下脸颊，果然很痛。
    既然如此那这位少女的存在又该怎么解释？她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什么有角色扮演癖好的傢伙闯空门？不对，有人在家的话应该不能叫闯空门??侵入民宅？
    不过对方看起来并不像是抱有恶意，不然她应该早就在顏苍光反应过来前动手了才对。虽然事到如今顏苍光觉得要是对方能给他个痛快倒也不错就是了。
    「不，请等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进到我家的？」
    门现在看看确实是锁上了，儘管顏苍光承认自己有时候会心不在焉，但解开门锁然后又再锁上这样大费周章的行为顏苍光不可能没发现，况且门就在自己身后而已。
    就现场没被破坏这点看起来也不可能是从窗户或其他的地方入侵，如此一来这位少女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咦？怎么进来的？该怎么说呢??就是将自己的实体转化为无形之物逸散到空气里，然后再透过意志重组回来，如果套主人这个世界的话来讲应该就是类似所谓的空间跳跃??吧？」
    少女靦腆的笑了笑。
    ??看样子果然是从前门进来的吧。
    「重度中二病患者吗??？」
    「咦，中二病？」
    「唉??算了，总之你先坐下吧。」
    「啊，好的。」
    顏苍光重新扶正了倒在地上的椅子，看到少女依言坐下后，才一个人慢吞吞地打开厨房灯走进去倒水。
    真是的，为什么非得要做这种麻烦事不可，这年头就连自我了断之前都得先过五关斩六将才行吗？
    顏苍光头痛的按着太阳穴，或许是因为他已经连对死亡的恐惧都变得淡薄了，所以对于这种事才能保持异常的镇定也说不定。
    现在就算再来个什么驾驶飞碟的外星人撞破自己家墙壁闯进来，顏苍光觉得自己大概也能冷静的端茶招待对方。虽然不清楚外星人喝不喝茶就是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照着因为心血来潮想模仿电影或小说的那种剧情走向佈置了，直接从顶楼跳下来一了百了多省事。
    难不成这其实是什么政府新的防自杀策略，在接获消息之后跑来阻挠我的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要写信去投诉一下他们的鸡婆才行。
    顏苍光一边在心里默默发着牢骚，一边往玻璃杯注水。想到家里的电灯刚被他扯下来－－房东知道肯定会气炸吧－－现在一片乌漆麻黑，他接着翻了翻抽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小小的蜡烛。
    走出厨房，顏苍光就看见待在客厅的傢伙似乎对家里很感兴趣似的，时不时抬头东张西望，儘管如此她还是以端正的坐姿相当安分的坐在沙发上。
    在宛如出自名匠之手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般压倒性的存在之下，华丽礼服所散发祝福般的光芒温柔降临在整个空间，让顏苍光更加觉得这间自己生活的环境简直就像座垃圾场。
    不知为何，照理说非法入侵者明明是那傢伙才对，顏苍光却反而有种委屈她待在这里的罪恶感。
    「请用。」顏苍光递出杯子。
    「不好意思。」
    少女毕恭毕敬的接过水杯，轻轻将杯缘贴上嘴唇啜饮一口，顏苍光则是在原本用来垫脚的椅子上坐下。
    老实说顏苍光心里觉得点了蜡烛还真是浪费，因为对方衣服的关係其实根本就看得一清二楚。
    儘管感到有些可惜，顏苍光还是不打算吹熄烛火，毕竟这样就好像是把对方当成照明工具来用似的，她又不是立灯。
    「对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你的名字是??」
    「啊，居然连自我介绍都忘了，人家实在是太失礼了！」
    少女惊觉到自己的疏失，慌慌张张的起身抚了抚裙面，然后旋即和方才一样轻轻提起裙摆：
    「我的名字是艾澄奈，是为了迎接主人参加神大人所举办的选拔游戏而来、专属于您的诗尔德（shield）喔。」
    顏苍光实在很想要仰头长叹，不过基于礼貌他还是忍了下来。
    －－这傢伙胡言乱语的程度未免太严重了。
    她大概是什么深闺大小姐宅在家里太久宅到脑子坏掉了。
    或许碰上这种绝世美少女恐怕在顏苍光的人生里不会有第二次了，但会闯进别人屋子疯言疯语的这类麻烦人物他还是敬谢不敏。
    「算了，你说你叫艾澄奈对吧，我是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跑来我家啦，如果你遇上什么麻烦事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有办法帮你出点主意。」
    「咦？主人你在说什??」
    「啊？难道说你迷路了，不然我送你到附近的派出所吧，还是打电话叫你家人来接你？」
    听完顏苍光的询问，本来一脸困惑的艾澄奈像是想通了什么，露出一副豁然开朗的微笑。
    「看样子主人是在怀疑人家说的话呢。」
    当然是在怀疑。
    不，别说怀疑了，根本听你在鬼扯。
    「这样的话我就来证明我说的是实话吧！到时候主人就得要相信我所说的都是真的了。」
    不要随便自己下决定。
    「好啊，能证明的话你就证明看看吧。」
    顏苍光手撑着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反正他现在不缺时间，抱着「当作是人生最后的一点馀兴节目」的心情姑且看看也不坏。
    「那么，就请主人仔细看看吧，足以颠覆您认知的「魔法」的存在。」

 第三章 为了验明真身，请让我为您献上来自异世界的魔兽（？

    艾澄奈语毕便轻轻吐了口气。
    她静静的闭上双眼，宣示般的朝前伸出了右手。
    下一秒，本来空无一物的手掌逐渐释放出光芒。随着光越趋发亮，照理说应该是密不透风的地板，这时候却明显可以感受到一股微微向上吹起的气流掠过面颊。
    「什、什么！？」
    顏苍光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
    眨眼间，以艾澄奈的立足点为中心，在她的脚下展开了一圈像是动画中那种魔法阵之类的东西，由密密麻麻符号组成的复杂图腾发出刺眼的白光，顷刻间顏苍光的家里就像是化成了白昼。
    「唔??」
    宛如闪光弹、彷彿只要睁开就会灼伤眼球似的强光伴随强劲的风压袭来，让顏苍光反射性的紧闭眼皮。
    狂风横扫室内的一切，到处都能听到东西砸落跟破碎的声音。顏苍光咬紧牙根以双手护着头，他感觉全身上下犹如要被撕裂一般，皮肤每条神经都满溢着疼痛，胸腔也被紧压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到底??做了什么？
    「不妙，再这样下去的话??」
    正当顏苍光觉得自己家快要被毁掉而打算衝上前阻止艾澄奈的时候，一切都很突然的－－就像是播放到激昂段落的音乐被人硬生生切断一样－－在一瞬间结束了。
    声音戛然停止，唐突的恢復静默。
    顏苍光吃力的睁开双眼，因为刚刚突如其来的强光造成瞳孔收缩，让顏苍光一时之间无法看清眼前的画面。
    大概整个屋子已经被摧毁的不成人形了吧？又是闪光又是龙捲风一般的玩意儿，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这下子该怎么跟房东赔罪才好??
    等到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顏苍光才发现事情完全出乎自己意料。
    －－完好如初。
    不管家里的什么摆设全都没有遭到损坏－－当然原本掉下来的灯还是躺在那里－－刚才发生的那些现象犹如是场梦般，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不，这样说恐怕不太正确。
    「??那是什么？」
    「这个是立奎喔。」
    艾澄奈捧起手中的水蓝色球体，那东西看起来有点像一大坨胶水，呈现半透明的身体里还有水一般的液体流动着，那是什么鬼东西？
    「你从哪里弄来的？」
    「是人家刚才透过「连结」从别的世界召唤过来的。怎么样，很棒吧！」
    艾澄奈得意的挺起胸膛，像个小孩似的炫耀自己的成果，顏苍光倒是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确实弄了个什么不知名的玩意儿出来。
    顏苍光伸长脖子，将脸凑近仔细观察这被称作「立奎」的物体。
    基本上它外观说穿了就是一个特大号的水球，表面找不到任何一点突起的地方，十分光滑。而内部明明是流动态的液体，却没有半滴溅到艾澄奈的手上，看起来就犹如被一层透明的膜包覆着，似乎有某种力量在运作维持着其形状。
    要说奇特，这的确不太像是平常生活中能看到的东西，但讲实在话这种事或许只不过是运用物理或化学方法变出的小把戏，顏苍光认为这说服力实在不高。
    轻轻触摸一下，手指很轻易的就戳进了球体内，指尖的前端传来冰凉的触感与湿润感。
    即便这么做，水球的形体也没有遭到破坏，看来水球固定形状的能力比想像的高。顏苍光试着用手指在里头搅了搅，结果水球忽然像是很痒似的颤抖了一下。
    是错觉吗？
    顏苍光收回手指，瞇起眼仔细观察物体，然而它却只是静静的躺在那一动也不动。
    不，肯定是错觉吧，这东西连哪边是正面哪边是背面都分不出来，怎么可能会像生物一样有反应。
    就在顏苍光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到愚蠢的时候，从剔透的表面浮出两个圆点，和顏苍光四目相交（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构造，但就是直觉认为那是眼睛）。
    他吓了一大跳，不过相比之下立奎的反应还要来得更大。
    视线一对上的当下，立奎便不安定的扭动起来，果冻状身体里的水开始剧烈翻腾。
    「等、等一下，冷静一点！」
    艾澄奈用手压住立奎尝试制止它，只是立奎扭动的力道出乎意料的大，一下子就挣脱跳到了地板上。
    「啊，别跑！」
    艾澄奈为了抓住逃跑的立奎紧追在后，两人－－应该说是一人与一隻绕着圈子在家里跑来跑去，画面滑稽的让人忍不住想笑。
    话说回来那玩意儿居然是活的，从来没看过那样的生物。
    而且身体里没有半点脏器也能存活，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主人小心！」
    听到艾澄奈的声音，顏苍光这才中断思绪慢半拍的回过神，当他转过头去，立奎就正好贴在在正前方的墙面上。
    下一秒立奎毫无预警的弹起，笔直朝顏苍光的脸扑了过去。
    「哇啊！，搞、搞什??！」
    立奎巴在顏苍光头上，他的脸整个完全被浸泡在液态物质里，鼻腔跟嘴巴不断被大量的液体灌入。
    窒息的痛苦窜遍全身，顏苍光像溺水般疯狂挣扎，拚命用手去扯黏附在脸上的立奎，但不管怎么弄手就只会陷入立奎的身体，什么也抓不住。
    然而立奎的构成物貌似全是流动的液体，所以再怎么去抓它也只是像伸手进水里搅和一样徒劳无功。
    呃啊??不能呼吸了??好难受??
    就在顏苍光的意识已经快要飞散的瞬间，黏在脸上的立奎被人用力拔了开来。
    「主、主人，你不要紧吧！」
    顏苍光噁心的乾呕，不停咳嗽。
    「你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你抓得住那东西？」
    重新回归新鲜空气的拥抱，让顏苍光大口喘气了好一会儿，最后总算是避免了因为缺氧而昏厥的局面。
    「我在手上展开了一层护罩隔绝水分，这样就可以不用担心手会被立奎的身体吸进去。」
    被抓在手上的立奎仍打算逃跑，艾澄奈东张西望一番后随手捡起一个宝特瓶，将立奎塞了进去。
    这时顏苍光才想起来，刚才艾澄奈并不如自己食指那样被吸进立奎体内，而是与肌肤隔绝稳固的捧着它，估计就是拜那个护罩所赐才能做到。
    「立奎本身对水非常敏感，只要有水份它就会主动贴附上去吸乾，而且吸了水之后便会膨胀，全身上下也几乎都是由液体构成的，所以一旦被困在防水容器内它就动弹不得了。」
    顺带一提，立奎全身上下都可以进行消化，要特别小心。艾澄奈如此补充道。
    听起来根本就跟漫画里常出现的史莱姆没两样。
    「好吧，那这样看起来你说的确实是实话。」
    「主人终于肯相信人家了吗，太好了！」
    艾澄奈双眼闪烁着雀跃的光彩，高兴的说道。
    毕竟都已经亲身遭到那种不明生物袭击了，顏苍光想赖帐不承认也不行。
    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定，然后直视艾澄奈：
    「那么，你刚刚提到的「由神大人举办的选拔游戏」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接下来我将替主人进行讲解，届时主人很快就会知道关于游戏的一切，以及世界的全貌了。」
    艾澄奈微微扬起嘴角，不知怎的，那抹笑容美的令人感到有些不安。

 第四章 窥见世界真相之章

    「你说??这个世界的全貌？什么全貌？」
    「嗯??这个在这里可能不太好解释，我就让主人直接亲眼见识一下吧！」
    话音刚落，艾澄奈的背后就浮现出一个偌大的光圈。
    直立的光圈明显比艾澄奈高上许多，就顏苍光目测，估计这高度恐怕也比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自己还要来得高出许多。
    与之前的魔法阵不同，光圈内部这回并没有复杂几何构成的图腾，而且也少了刺眼的亮光，相较之下可以说就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空心光环。
    「好了主人，因为是第一次实行「穿入」的关係，所以可能会稍微有点不习惯，请忍耐一下。」
    还等不及顏苍光回答，光环就像扫描机般迅速通过两人的位置。
    在身体穿越光圈的一剎那，顏苍光感觉眼前的画面变得朦胧了起来，宛如身体载浮载沉在水中，有股难以言喻的失重感。
    空间的界线越来越模糊，对于时间的认知好像也变得迟钝，一秒犹如被无限放大般，顏苍光总觉得自己被丢入了一个广大无边、永无止境的世界里。试着晃了晃手，移动所留下的残影漂亮的在轨跡上堆叠，相当不可思议。
    顏苍光才察觉自己居然既不讶异也不惶恐。看样子已经貌似不管见到什么都不会大惊小怪了。话虽如此，顏苍光还是对周围多少感到惊叹。
    不过停留的时间没有多久，顏苍光旋即感受到自己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给吸了过去，简直就连灵魂都快被从体内抽出般，意识陷入强劲的洪流，世界被扭曲、拉长，飞快的从眼前溜过，等回过神时，顏苍光周围的景色已重新变回了自家的客厅。
    「恭喜穿入成功，主人。」
    艾澄奈犹如什么都没发过一样，笑容可掬的面对着顏苍光。
    顏苍光转头环视四周，光圈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再熟悉不过的景象。
    「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的那一连串过程不可能毫无意义，于是顏苍光只能向唯一知道真相的艾澄奈寻求答案。
    「是的，就在刚刚，主人已经顺利的从原本的表世界穿越到达了这个里世界喔！」
    「里世界？」
    「没错。」
    艾澄奈点了点头回道。
    顏苍光打量周遭的环境。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状。
    但在视线扫过一圈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
    原本应当被扯断掉在地上的灯具现在完好无缺的高掛在头顶的天花板上，不仅如此，连装有立奎的宝特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里是哪里？我家吗？」
    「这个答案嘛??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其实是主人位于里世界的复刻版房间。」
    「嘎？」
    顏苍光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太差，明明都是很简单的词汇组合而成，他却完全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这样子的话主人应该比较容易明白。」
    艾澄奈将右手手掌向上摊平，在空中投影出一个地球的立体影像。
    「这是原本主人所熟知的地球，不过实际上呢，它并不是长这个样子。」
    影像爆炸般散成粒子，接着又重新聚合、重组成了新的样貌。
    「这、这是??！？」
    球体取而代之变成了两个圆环，犹如戒指般的物体分层套起，形成同心圆漂浮在眼前。
    「外面这边就是主人所居住的地球，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则是里面的这个内圈上，这个里世界是以外面这圈表世界为样本，建立在空间夹缝中的复製品，所以这世界当中的所有物体都会和本来地球上的一切一模一样。」
    「等、等一下，你刚刚说地球？」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都快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了，这是在开玩笑吧？地球是球体这点不是早就被科学家用各种方法证明过了吗，而且也从外太空拍过照片，根本就不是你讲的这个样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的确是有从地球外部拍下地球是圆形的这种照片，不过那其实并不是在同一个空间内所拍摄的结果。」
    艾澄奈手中的形体再度发生变化，复数大大小小的圆环以最初的地球做为中心，一个接一个向外连结拓张，并且各自旋转着，样子看起来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齿轮结构??」
    顏苍光不自觉喃喃低语。
    「主人所说的照片，只不过是卫星从环与环间的连结点所拍出来的空间扭曲影像而已，要比喻的话就好比是鱼眼镜头那样的效果，只不过差别在于并不是透过镜头，而是空间散发出的光线本身就是歪曲的这样而已。嗯，我想我应该没记错。」
    儘管最后语尾有点曖昧不清显得没什么说服力，顏苍光大脑仍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已经难以继续思考下去。
    不，应该说就算想努力去理解眼前的事实，他也无能为力。
    因为这样的「真相」实在是太具衝击性，完完全全、毫不留情颠覆了顏苍光从小到大的既有认知。
    「不、不对吧，那飞机和船舰能够穿过北极绕行地球一圈这点又该怎么解释？」
    顏苍光仍不死心的追问，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么夸张的说法是正确的。
    然而艾澄奈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表情就好像正在面对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一样，神色自若的开口：
    「很简单，是「感知错觉」。」
    「那是什么？」
    艾澄奈将双手伸进投影影像里，然后轻轻向外张开双臂，正中心的地球环一口气被放大了好几倍，像是张横幅的世界地图摊开在眼前。
    接着本来刚才没能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完全看得一清二楚。
    －－地球南北极的部分捲了起来。
    并什么抽象的表达方法。宛如打开的卷轴上缘总是会翻起一般，南北极的区块向内凹成弧形，感觉就跟纸张没两样。
    「在正常的观点来看，因为可以直线通过北极点到达地球的另一面，所以大家总会误以为地球肯定就是圆球状的，基本上那只是在通过这两端的「错轴带」时，五感接收方面被动了手脚所產生的错觉。」
    「那是什么意思？」
    「简单打个比方，假设主人现在往前走了一步，应该很轻易就能意识到自己「往前」移动了一步的事实吧？但如果并不是这样呢？原本以为跨脚的方向是前方，实际上却是「往右」迈出步伐，如此情况下便產生了认知上的误差，进而导致行径路线的偏离，然而大脑却没有察觉到此异常，因此便会视这错误才是「正确」的结果。于是在行经错轴带这样的扭曲地带时，透过感知误导让不论是机械或人都相信自己正在笔直前行，实则转弯绕了一圈。」
    「意思就是说一直以来的人类都只是从北极和南极点折返回来，而不是穿过去是吗？」
    「嗯??我想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顏苍光有点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设计成环形？直接用球形不是简单多了吗？」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神大人自己才知道吧。」
    「真搞不明白啊??」
    顏苍光顿时觉得全身无力，毕竟脑袋一下子接收了那么多颠覆以往价值观的资讯，让他的精神突然间增加了不小的负荷，思考几乎快整个糊成一片。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就这么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管，丢下这堆麻烦事好好睡一觉。
    不可思议的是，换作一般人恐怕根本没办法相信，顶多把这一切当成是个荒诞的笑话，顏苍光却意外的能接受艾澄奈的说词，老实说就连顏苍光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人生目标的活着果然有很多地方会异于常人。他心想。
    「啊，主人也不用太担心啦，虽然真实的情况和主人熟知的差很多，不过如果待在地球上看一切都还是和原来一样，所以生活上并不会有影响喔！」
    儘管艾澄奈马上转换成开朗的语调，顏苍光的心情也没有因此好转。
    能够理解是一回事，但顏苍光还是对于自己有种一直活在谎言之中这点感到无法释怀。就好像曾经绝对信任的人真面目却是个虚偽的骗子一样，这种感觉实在很令人讨厌。
    说不定就连死亡这件事，本身都有可能只是场骗局。
    光是想到这点，顏苍光就觉得胸口紧揪，开始不安了起来。
    －－如果假设成真的话，那么选择自我了断，自己又是否可以真正获得解脱呢？
    顏苍光无法猜测解答。就算猜了也没有意义。
    「这样的话??主人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世界的真实样貌为何了吧？如果还有什么疑惑儘管告诉人家没关係喔，只要是能够回答的问题我一定会替主人解答的。」
    艾澄奈似乎见顏苍光一直没有回应，于是主动试探性的开口。
    意思就是仍然有无法解答的部分吗？顏苍光低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下定决心抬起视线：
    「艾澄奈，可以稍微问个听起来可能还蛮好笑的问题吗？」
    「是的？」
    艾澄奈不解的歪头，圆滚滚的水亮瞳眸就像天真无邪的少女一样盯着顏苍光。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我会到哪里去呢？」
    是天堂吗？还是地狱？亦或是会重新轮回？又或者是化作为无？顏苍光想知道真相，不论好坏。
    「主人希望能够死去吗？」
    结果艾澄奈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将问题拋了回来。
    被这么反问，顏苍光一瞬间愣了一下，毕竟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对自己问过这样的问题。
    对于艾澄奈的疑问，顏苍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主人为什么希望能够死去呢？」
    对于答案，明明有千头万绪在内心骚动着，但顏苍光最终却没有选出当中的任何一种送出喉咙。
    他只是露出一抹戏謔的笑容，因为答覆只需要单单一句话就够了。
    「因为这个世界实在是烂透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艾澄奈在手上展开魔法阵式。这回的尺寸比先前看过的几个都要小上许多，大约只有一个手掌的大小。
    「身为诗尔德，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所以要是主人这么希望的话，就由我来替你了断一切－－」
    艾澄奈伸直手臂，将魔法阵笔直对准顏苍光。冒着蓄势待发光芒的图腾就近在顏苍光面前，几乎快要贴上鼻尖，强烈的压迫感让顏苍光的心脏猛力鼓动。
    艾澄奈的眼神变得锋利，彷彿冷漠的杀手直视着顏苍光的双目，和原先简直判若两人。
    顏苍光不禁觉得自己的心脏正被人轻轻握住，只要一瞬间，只要稍加点力道，顏苍光就会轻易的被杀死。
    生与死，仅仅一线之隔。
    「在这之前，让我先来回答主人的问题吧－－天堂之类的地方并不存在，死亡之后，主人便会从原有世界彻底消失。」
    顏苍光垂下目光，只要自己一死，就会被抹消得乾乾净净，一点也不剩。
    不过，那也不坏。
    「请恕我冒昧再问一次，主人渴望死亡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我已经受够这个世界了，在我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东西了。」
    感情。
    家人。
    朋友。
    不论哪样都不存在，自己的人生已经崩坏到无法回復的地步了。
    「这样的世界还不如早点从我眼前消失。」
    「主人没有想过要改变吗？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世界？」
    「说的倒轻松，要怎么改变？」
    「试着放手一搏，去夺得扭转世界的－－不论过去抑或是未来－－的机会。」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存在。」
    事到临头了还在讲这种天方夜谭。
    顏苍光完全不把艾澄奈的话当一回事，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这鬼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如果真的有那种力量的话，根本就能称霸世界－－不，根本就能称之为神了吧？
    顏苍光一派轻松的望向艾澄奈，相信等等肯定就会听见她亲口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玩笑。
    然而在看到艾澄奈毫无动摇的神情后，顏苍光也不自觉收起了笑容。
    －－她是认真的？
    不，不可能的吧，这种事太荒唐了。
    「主人还记得我们见面时，我所说的话吗？」
    －－请问您对这个世界是否满意呢？
    记忆犹新的话语一闪而过，让顏苍光脸上浮现惊讶之色。
    难道说那时候她所问的那个问题，实际上早已说明了一切吗？
    坚毅的眼神彷彿赌上了信念和意志，艾澄奈宛若宣告般吐出了牵引命运齿轮转动的话语。
    那是撼动顏苍光鼓膜，足以颠覆一生的－－终焉的宣言：
    「参加游戏，然后成为神吧！」

 第五章 以神为目标，变革世界的齿轮开始旋转！

    「成为??神？」
    顏苍光微微震动嘴唇，喃喃低语般重复了一遍艾澄奈的话。
    神。
    那是无比简短，又极具衝击性的字眼。
    顏苍光就像是脑袋遭人重击一般，僵在原地哑口无言了好一阵子。
    「只要参加了神大人所举办的「选决游戏」获得胜利，主人你将会成为世界的新主人，届时不论是什么愿望都能轻易达成了。」
    不用什么特殊仪式或是什么命中注定的血脉、更不用说需要什么靠着近乎丧心病狂的歷练所发觉的惊人力量，只需要经过竞争然后取胜，便能够君临世界的顶点？
    就表面上听起来，顏苍光认为这种决定方法实在是草率到可以说是不负责任的地步了。
    难以想像、至高无上之物的通称，本来以为只存在于信仰或是文字的形容里，现在不但有人对着自己肯定其真实性，甚至还要求自己取代「祂」？
    别开玩笑了！
    「这个世界上才没有神，根本就不存在那种东西！」
    顏苍光愤慨的大吼，然而艾澄奈却不为所动。
    「我没有理由骗主人你，难道主人依然认为至今所见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如果还需要证明的话，不管几次我都会证明给主人你看。」
    艾澄奈镇静的态度让顏苍光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反驳。
    顏苍光咬紧臼齿撇开了目光，拳头紧握到让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混帐??」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知道艾澄奈没有对自己说谎，但是顏苍光就是不想承认。
    「为什么??为什么神从来没有听见过我的声音，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倒霉？」
    「主人??」
    顏苍光紧抿着嘴，露出苦涩的面容。
    明明在需要的时候不曾出现，却又在这个时候来到眼前。
    如果那傢伙不存在的话就好了。顏苍光打从心底怨恨。
    怨恨着神，也怨恨他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后，不知是否是终于冷静了下来，顏苍光放松紧绷的肌肉，仰头叹了口气。
    「通过游戏就能成为神这件事，真的就只有这么简单？」
    「是的，只要在游戏胜出就有资格接下神大人的位置，前提是主人必须在与其他玩家的竞争中活下来。」
    艾澄奈并没有纠正顏苍光的说法，似乎就真如字面上那样，仅仅只需要通过游戏即可。
    「那么游戏通关的条件是？」
    艾澄奈放下举起的手臂收回魔法阵，然而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仍没有松懈，虹色的瞳眸在夜晚中像是发散着光芒一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主人将必须与其他168名玩家赌上性命廝杀，然后存活下来。」
    一股寒气窜上顏苍光的背脊。
    自己必须用这双手，去杀死168个人吗？而且失败者便会被其他人毫不留情的夺走性命。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找上我，像我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的??」
    「当然主人还是可以选择在这里当场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过既然都面临着相同的结果，那何不试着去追寻可能性呢？」
    这句话对顏苍光来说简直如雷贯耳，他总觉的自己内心深处某个被尘封已久的情感枷锁被解开了。
    可能性是吗？
    顏苍光觉得有某种东西涌上心头，他的心跳声无比清晰，血液快速流动，身体好像要烧起来似的发烫。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为什么不乾脆试着赌一把呢？
    如果神无法拯救自己，那就由自己来改写命运。
    尝试以神为目标，挑战支配世界的权力－－杀死神。
    顏苍光这才发现自己正嘴角上扬，满溢着无法压抑的亢奋。
    「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那么??主人的选择是？」
    「我要参加，加入「选决游戏」。」
    「我明白了。」
    艾澄奈轻轻闔上双眼。
    然后刺眼的白光忽然从四周迸发，将两人围起传送到了巨大的空间内，早已在那里的其他玩家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一见到顏苍光便迅速扑了过来－－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呼～好累啊??」
    艾澄奈像是总算放下心里的大石头似的松了口气，垂下双肩。
    「跟我说话有这么辛苦吗？」
    顏苍光不禁觉得有点受伤，自己讲话应该没有太刁鑽才对吧？
    艾澄奈摇了摇头。
    「因为主人所期盼的是死亡，但这样一来便无法参加游戏，所以人家必须要想办法打动主人，让你回心转意才行。」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打算过要杀死我，全部都只是在演戏而已吗？」
    「是的，人家是主人的诗尔德，是为了服侍主人的存在，因此人家绝对不会做出冒犯主人的那种不礼貌行为的。」
    那股令人震慑的气魄、以及做好觉悟准备取人性命的架势居然全都是装出来的，顏苍光只觉得她的演技实在是精湛的吓人。
    「而且就算人家对着主人做出那种举动，也是不可能杀死主人的。」
    「怎么说？」
    「因为身为盾的诗尔德，没有办法使用攻击型的术式。」
    艾澄奈又唤出与顏苍光对峙时的小型魔法阵，然后把它对着厨房的方向，厨房却并没有因此爆炸，所有物品都安好无事。魔法阵仅是普通的飘在艾澄奈的掌前。
    「这个只是单纯的防御术式而已，并没有破坏力。」
    「难道你是为了让我参加游戏才说出那种话，以此来劝诱我的吗？」
    「嗯，因为这就是我们诗尔德存在的意义。我想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主人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的确，当时艾澄奈没那么做的话，顏苍光觉得自己恐怕不会把参加游戏成为神这件事当成一回事吧。
    「所以天堂之类的地方不存在，那也是假的嘍？」
    「不，除了杀死主人的事情外，其他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艾澄奈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接续补充：
    「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主人身上，主人要是仍选择要自我了断，我也不会阻止。」
    艾澄奈不知怎么突然陷入沉默，对话中断了一会儿后，她才畏畏缩缩的望向顏苍光，以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开口：
    「主人??后悔了吗？」
    艾澄奈在问出这问题的一瞬间神情变得十分黯淡，顏苍光可以看见她眼眸深处的不安。
    在被人欺骗或有所隐瞒之下所做的决定，顏苍光是不会承认其结果的。
    毕竟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联系，就是信任。一旦失去了信用，彼此间的关係就会瓦解。
    －－不过今天的情况不同。
    「不，我可没这么说。」
    「咦？」
    艾澄奈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对于顏苍光的否定，她的双眼间仍然透露着犹疑。不过顏苍光内心的答案非常明确。
    「毕竟挺有趣的不是吗？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从这个世界消失而已，假如走狗屎运赢了游戏，反而还赚到了不是吗？」
    顏苍光虽然觉得艾澄奈的做法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但那番说词实际上确实打动了顏苍光的心。
    只要成为神，这样一来就有办法改变一切。这样的选项顏苍光没有理由不选。
    「太好了！」
    听到顏苍光的答覆，艾澄奈脸上的阴霾瞬时一扫而空。但比起说是单纯的出于高兴，她的样子更像是终于遇到期待已久的事情似的。看来她已经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艾澄奈愉快的双手合十：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以正式的程序重新来过一次吧！」
    原来还有正式的程序。
    「首先我要在这里恭喜主人幸运的被神大人从全世界里挑选上，顺利成为了169名「选决游戏」玩家当中的一员。」
    艾澄奈与此道贺的同时，拿出了一块翠绿色的石头，展示在顏苍光面前。
    石头像是鹅卵石一样圆润光滑，祖母绿的表面上刻着一个不知名的符号，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这是身为神所认可的参与者证明，此一资格无法转让，其效力会一直持续直到玩家死亡为止。」
    接着艾澄奈轻声咏唱出一段不知名的咒语，石头发出莹绿色的光芒，缓缓从她的掌中浮了起来。
    石头飘向顏苍光。这是要给我的意思吗？
    顏苍光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石头，然而明明五指已经将整个光芒包覆起来了，顏苍光却没有任何抓到物体的实感。
    摊开掌心，石头彷彿热奶油似的融化在手掌上，看着发光体逐渐陷入自己的肌肤，顏苍光忽然觉得脑内像是有电流流过般，心脏猛烈跳动，肌肉痉挛抖个不停，一股噁心的酸意自胃窜上喉咙，让顏苍光差一点就吐了出来。
    「哈啊??哈啊??」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等到不适感退去，顏苍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大口的汲取氧气。
    「这样主人的认证就完成了，如此一来往后就有与其他参加者竞争的资格嘍！」
    「刚刚??那个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石头已经消失无踪了，如果那玩意儿真的如顏苍光所见被吸进了他的手里，就代表那块石头现在恐怕还在他体内。
    顏苍光转头用视线质问艾澄奈，然而对方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意外的样子，只是摆了摆手示意顏苍光放轻松。
    「主人不用紧张，那是神为了让主人有办法进行游戏，所特别赐予的恩赐喔。」
    「你说恩赐？」
    那是什么玩意儿？
    本来顏苍光还想继续追问，但就在剎那间，他的的脑中忽然浮现出某种「声音」。
    他停止动作，专心聆听着那陌生的话语。
    一句、两句，「声音」不停轻声细语的将某种知识传达给自己。
    他突然明白了，明白了关于神所赋予他的「恩赐」该如何使用，就如同移动双脚或是弯曲手指一样，这股力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不必学习也能随意运用自如。
    就像浅显易懂的道理。
    就像理所当然的存在。
    非常的普通、再自然不过的烙印在顏苍光的脑海里。
    明明是几秒前才刚得到的东西，如今却宛如有生以来就记得的事情一样瞭若指掌。
    顏苍光紧抿嘴唇。儘管身体毫无抵抗的接受了，大脑在理性上还是感到了不小的矛盾。
    为了消除这种困惑，他尝试照着脑中所诉说的方法，半信半疑的将手掌向上摊开，集中思绪。
    接下来是顏苍光做梦也无法想像的光景。不知从何而来的银白色细沙快速在皮肤表面匯集，好像有意识的排列，最终组织在一块凝聚成了形体。
    「这是在开玩笑吧??」
    一把不论是大小还是重量，都与顏苍光想像如出一彻的匕首就躺在他的手中。
    「看样子主人已经掌握能力的使用方法了呢，能这么快适应果然很厉害。」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是神大人将自己一部分抽离所赋予玩家的特殊能力，作为进攻或保护自己的手段，而主人得到的能力是「创造」，可以自由透过粒子将脑内所想的事物转化成实体，不过－－」
    这时艾澄奈竖起食指提醒道：
    「虽然主人可能已经知道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再说明一次。每个能力的使用都是需要代价的，每次使用便会消耗主人的体力，例如「创造」这个能力会根据粒子的消耗多寡损失体力。一旦能力使用过度超出负荷，主人的身体可是会承受不住而死亡的。」
    －－就好比是一把双面刃。
    顏苍光垂下脸庞注视着手里所握的短匕，刀刃遵循顏苍光的意志崩解，重新散成了细沙消融在空气中。
    顏苍光闭上双眼，在脑中整理所获得的资讯。
    －－粒子会依照吸收的体力程度释放，粒子所能作用的范围仅限于使用者周围半径两公尺内。而粒子本身并无任何效用，必须组成了物体才有实际功能。
    能够创造出各种形体的能力固然方便，但是看来也不是能够随心所欲、毫无限制的使用。
    「对了主人，差点就忘记说了！」
    顏苍光的思绪被艾澄奈冷不防的惊呼声打断。她自己似乎发现这样子很失礼，连忙装模作样的乾咳了两下。
    「顺带一提，要是能力者死亡的话，「恩赐」就会重新从体内抽离，变回原石喔。」
    明明就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别想用顺带一提偷偷矇混过去。
    顏苍光摆出一副彷彿是在说「真受不了她」的样子。话说原石应该就是指最初像绿宝石的那个模样吧？
    「嗯？那又怎样，反正人都死了也用不了啦。」
    「不对啦，主人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艾澄奈摇了摇头否认这个说法，顏苍光以无言的视线催促她说下去。
    「只要杀死使用者，就能够将他所拥有的能力一併夺取喔。」
    顏苍光倏的屏住呼吸。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蒐集越多种能力，就会变得更加无坚不摧。
    如此一来，时间就会变成是相当重要的关键。
    「艾澄奈，游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早在主人踏进这个里世界时，游戏就已经开始了喔。」
    宛如在印证这艾澄奈的话，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顏苍光急忙跑出家门奔上楼梯。他推开顶楼厚重的铁门，来到空旷的楼顶。
    夜晚的强风吹过让眼球十分乾涩，衣摆随着风胡乱扬起，不停拍打着顏苍光的身躯。
    出现在视野前端的城市犹如在燃烧般，巨大的浓烟冉冉升上天空，将天与地连结了起来。
    顏苍光独自一人站在顶楼，注视着末日1般的景色。
    象徵战争开始的狼烟，就此被点燃。

 第六章 战慄的序幕，染红世界的第一滴鲜血！

    「主人！」
    晚到一步的艾澄奈从楼梯口现身，踩着轻盈的步伐小跑步到了顏苍光身边。
    此刻不远方再度传来一记爆炸声响，从屋顶眺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在一片密密麻麻的建筑当中又飘起了阵阵浓烟。
    「看来已经有玩家正面衝突了呢。」
    顏苍光目光没有离开爆炸处，逕自低声说着。
    依照冒出浓烟的分佈来看，交战处和顏苍光所在地间的距离还算安全，应该暂时不会波及到这里。
    「说起来你们诗尔德应该都是同时间出现在我们玩家面前的吧？」
    顏苍光转过头询问一旁的艾澄奈，她虽然不太能理解顏苍光问这个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开口：
    「是啊，为了避免游戏上的不公平，所以我们都是在同一个时间来邀请主人的。」
    那么这样的话大概就没有所谓的「先到先有利」的问题了，在战斗的玩家应该真的只是碰巧遇见吧。
    「走吧，我们上去那边看。」
    顏苍光用食指比向后方的玻璃大楼。
    那是一栋商办大楼，因为是这附近区域当中最高的建筑物，所以视野要比其它地方都来得开阔，几乎能够俯瞰整座城市。
    顏苍光走到顶楼边缘越过栏杆。低头往脚下看去，儘管只是五层楼的高度，但还是看了教人不禁双腿发软。
    两栋建物中间仅仅隔着一条巷子，彼此间距不算太远。
    顏苍光利用能力在楼与楼之间铺出一条简易的步道以供行走，艾澄奈则是在空中张开许多魔法阵，灵巧的在彼此之间跳跃穿梭。
    结果这一次换艾澄奈先一步抵达，站在步道的终点等待顏苍光。
    「想不到你居然有办法移动的那么快。」
    「因为诗尔德必须随时保护主人，所以机动性是非常必要的。」
    顏苍光搔了搔脸颊。这么说也有道理。
    进到室内，顏苍光就在靠近窗户边架起了望远镜，瞄准爆炸的方向。
    在镜头的另一端，可以清楚看见两个男人的背影。
    「嘖??」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不悦的用力咋舌。
    他目前正躲在空无一人的大楼二楼，这里在原本的世界中是一家律师事务所，不过现在理所当然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摆满文件的办公桌跟会客用的沙发被人遗忘，仍然留在原地。
    「你这傢伙躲到哪去了，给我滚出来！」
    窗户外浓烟瀰漫让人看不清街道上的景象，只有让人想忘也忘不了、极具有个人特色的粗獷嗓音回盪在四周。听着外头的咆哮声，让男子的不快又更加上升。
    说起来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就碰到这种鸟事真是有够倒霉。
    男人－－蔡司仁心情差劲的咬牙切齿，在心底不断咒骂着。
    本来只是想出来外面找找看有什么吃的东西顺便巡视一下週遭，结果没想到却遇上了敌人。最近的运气未免也太背了。
    前一阵子眼看明明就快要升官了，却在节骨眼上承包案贿赂的事曝光而被逮捕判刑。自己也不是没帮公司赚钱，但就因为无能下属一时出了紕漏害自己得背上一辈子臭名。搞得钱没了，大好前途也丢了。都千交代万交代要他谨慎了，真是个猪头。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放声大骂，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摆脱这个严峻的局面。
    蔡司仁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不禁乾嚥一口口水。
    话说刚才那个男人只用了一拳就打碎了整个路面，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怪力？
    要不是利用飞散开来的碎石和尘土当作掩护逃跑，被那种怪物抓住的下场光想像就教人毛骨悚然。
    「主人，那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细微的胆怯声音从蔡司仁身旁传来。
    一名看上去大约只有十二、三岁的年幼少女面露惊恐，双手压着栗色短发，似乎在害怕这生死交关的场面，抱头蹲在地上紧靠着墙瑟瑟发抖。
    记得她是叫柳玥什么的吧？明明一开始姿态还嚣张的不得了，现在却彷彿是条丧家犬一样，实在是丢脸又难看。
    「闭嘴，我不是正在想办法了吗！想活命就给我安静点！」
    蔡司仁不耐烦的怒斥吓得少女蜷缩起身子，赤红色的瞳眸变得湿润，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仔细说来，一切事情的开端都是这傢伙造成的。
    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家里，然后说什么一大堆神啊游戏啊之类的玩意儿，接着就突然莫名其妙的把人丢来这个弔诡的世界里。
    要不是她，这些麻烦事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
    蔡司仁呼了口气试图甩开脑中的不快，接着闭上双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着自身的注意力集中，全身上下的感觉提升到极限。世界变得鲜明起来。
    不论是空气中的摩擦声、地板些微的震动或是气流的动向，方圆一百公尺内的动态全都被蔡司仁捕捉的一清二楚。
    脑内宛如被建构出一张立体地图，街道上两人的一举一动简直一目了然。
    透过感觉强化，让听觉、视觉等五感敏锐度提升。这正是蔡司仁所被赋予的能力－－「知感极限」
    对方目前仍在街上徘徊，看上去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藏身所在，如今正是逃跑的大好时机。
    然而蔡司仁不打算临阵脱逃。
    他握紧手里的两把水果刀，那是出门前为了以防万一才带着的，也是仅有的武器。
    加上能力并不是能主动攻击型的，与外头的壮汉相比起，蔡司仁可以说是处于相当的劣势。
    即便如此，蔡司仁并不认为自己有没有机会取胜。既然都遇到了，只要杀死对方就能夺取他的能力。
    他忍不住露出狡诈的贼笑。
    反正自己的人生也差不多毁了，倒不如乾脆的孤注一掷，成为神，然后回去报復那个把自己害得这么惨的社会。
    「喂，我说你，可以使出那个什么防御术式之类的玩意儿对吧，那东西有没有办法当做立足点站在上头？」
    「咦??啊、理论上应该是可以??」
    少女战战兢兢的开口，眼角仍然泛着泪光。
    「很好。」
    蔡司仁不理会少女的恐惧，眼神中充满自信。
    这样一来，作战计画就敲定了。
    碰－－
    建筑物忽然剧烈摇晃，大量碎块和沙浆从天花板洒落。
    蔡司仁赶紧使用能力查看，发现敌方两人正站在马路的斜对侧，其中大块头的男人朝三层楼的公寓挥了一拳，将一楼的大半部摧毁，整栋建筑顿时失去平衡应声倒塌。
    看来对方决定把週遭的建筑物全都破坏，好逼迫我方这边现身。
    「喂，等等我一下令，你就立刻照我的说法行动。」
    对着少女下达完指示，蔡司仁再一次用能力探查对方动向，待对方来到位于他们正前方的大楼之后，蔡司仁便无声无息的登上窗框。
    两人正好都背对着他，顶着光头的肌肉男赤裸着上身，专心一意的疯狂打碎建筑外墙，而他的诗尔德则是展开着魔法阵替主人挡住不停砸落的钢筋水泥。
    居然叫诗尔德去做那种事，让自己的背后门户大开，真是个白痴。
    蔡司仁在心中窃笑，同时自二楼一跃而下，在快接近地面前一道倾斜的魔法阵在空气中形成，蔡司仁踏上斜面并像田径助跑般用力一蹬，飞快衝向前方。
    脚刚踏上柏油路，目标便已近在咫尺。
    整个过程花不到两秒鐘。
    蔡司仁瞄准男人的后脑突刺。在这种距离下不可能防御，而且因为建筑拆毁造成的巨响完全掩盖掉了蔡司仁的脚步声，对方肯定就连命丧黄泉后都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吧。
    然而情况却完全出乎意料。
    刀尖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发出「鏗。」的清脆声响。
    蔡司仁混杂着讶异与困惑瞪大双眼。
    对方的诗尔德仅靠一隻手维持着支撑混凝土碎块的魔法阵，并空出另一隻手在距离男人要害几公分的地方製造了一个十元硬币大小的术式，不偏不倚挡住了蔡司仁的刀刃。
    怎么可能，自己的计划应该是完美无缺的才对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从我背后偷袭吗？」
    低沉的嗓音震动鼓膜。
    男子缓缓转过身，满是鬍渣的脸上掛着既轻蔑又狂妄的笑容俯视着蔡司仁。
    将近两百公分高的粗壮躯干彷彿庞然大物般阻挡在眼前，满是肌肉的躯体所散发出的沉重压迫感令人喘不过气，让蔡司仁甚至不禁有闯入了巨人国度的错觉。
    自己就如同蚂蚁一般，随时都能被轻易踩死。
    难道说这一切他早就看穿了？之所以表现出满是破绽其实就是为了引诱自己上鉤吗？
    「没有逃跑真是勇气可嘉，不过这大概也是你最大的失败之处。你的能力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犹如墙壁般的巨大拳头突然迎面袭来。蔡司仁绷紧神经，瞬间强化视力捕捉攻击轨跡，总算勉强躲过这一击。
    他急忙向后跳开，退到与男人相隔几步距离的位置。
    他愤恨的呲牙咧嘴。可恶，自己居然会掉进这么明显的陷阱里！
    肌肉男不疾不徐的拔出插入路面的手臂，很感兴趣似的打量着蔡司仁。
    「哦，看来你的能力很有意思呢，本来我可是百分之百确定那一拳会要你的命的。」
    男人甩了甩手上的泥土，一派轻松的舒展筋骨。
    这举动让蔡司仁感到怒火中烧。竟敢瞧不起我！
    他以百米赛跑的姿势衝向男子。对方旋即抬腿使出了一击侧踢，不过却被蔡司仁轻易闪过。
    透过全身五感的极致化，便能够分析出对方呼吸的节奏、脚下的震动等资讯，如此一来甚至能达到预判的效果，提早作出反应。
    －－几乎能够预知未来的自己，不可能会输！
    对方的小腿微微掠过发丝。蔡司仁毫无停歇，立即由下往上以水果刀猛刺，瞄准的位置是心脏。
    可惜这一回依旧在最后一剎那被防御术式给弹开。
    「碍事的傢伙！」
    蔡司仁对着少女丢出左手的水果刀。她随即张开阵式挡下笔直飞来的利刃，但当少女发现那把刀只是幌子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蔡司仁已经绕到她身旁。
    少女围巾下的喉咙被无情的刺穿，她愣愣的看着抽出的红色刀刃，下一秒便像断了线的木偶不支倒地，当场丧命。
    「居然杀了我的僕人，你的胆子可不小啊。」
    男人虽然嘴巴上这么说，表情却完全没有一点愤怒，反而像是不重要的东西被别人弄坏一样，仅仅是对此感到不满而已。
    「我也差不多玩腻了，请你去死吧。」
    男人转守为攻，他踏碎地板一口气像子弹般加速，接着大力挥拳，在柏油路上打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洞。
    「唔??」
    蔡司仁面对密集的猛攻只能不断闪躲，别说是杀死对方了，甚至连靠近都无法做到。
    「哈哈，怎么啦怎么啦，开始累了吗？看你那身打扮你的体力应该不太好吧？」
    被人一眼看破自身现况，让蔡司仁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以前在全盛时期自己因为忙于工作所以根本没有好好锻鍊过身体，而被炒魷鱼后就更不用提了，整天待在家中沉溺于酒精里，让体能又是更加下降。
    光是这样跑一下，蔡司仁就觉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一旦体力耗尽，不仅无法使用能力，自己的死期也会在那个时候来临。
    这种事绝对不准它发生。
    「喂，臭小鬼，快来帮我一把！」
    蔡司仁大声叫唤自己的「搭档」，不知何时少女已经来到了一楼，偷偷躲藏在建筑物的大门后。
    无法违抗命令的她伸出颤抖的双手，在肌肉男挥拳之际于两人间搭起防御术式。
    但恐怕是无法集中力量的缘故，术式轻而易举就被男人粉碎。
    蔡司仁不悦的咋舌。那傢伙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不过拜此所赐，敌人的动作确实被拖延住，让蔡司仁抓到反击的机会。
    他煞住脚步扭动关节，转身绕过男子的手臂，来到了他的背后，猛的挥下刀子。
    得手了！
    「想得美！」
    男人奋力往地板一踏，顿时间柏油呈放射状炸开，地面像海浪般掀了起来。
    蔡司仁的身体失去平衡，彷彿是在玩蹺蹺板被拋到空中，爆炸的风压让他睁不开眼睛，失重感一下子爬上全身。
    蔡司仁咬紧牙根。糟糕，这下不妙了！
    在空中没有立足点，就算能够察觉对方动态，自己也没有办法作出反应。
    「小鬼，快点，帮我製造个能踩的地方！」
    蔡司仁用力大吼，但身为他诗尔德的少女早已瘫软在地上，两眼绝望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就连她，也认为我没有希望了是吗??
    「逮到你嘍！」
    粗壮的手臂抓住了蔡司仁的脸。
    「可恶啊啊啊啊！」
    无法挣脱的蔡司仁头颅就像熟柿子般，被男子一把捏碎。
    「哎呀，居然弄得这么脏。」
    男人将黏在身上的碎肉拨掉，沾满浑身的血液让他不舒服的皱起眉头。
    「算了，赶紧回去洗个澡吧。」
    男子捡起掉在蔡司仁脖子断面外的翠绿色宝石，正打算掉头走人的时候－－
    「那、那个，求求你！」
    男人的大腿被人抱住，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名有着栗色短发的少女。
    「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你很强，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近乎哀求的跪在地上乞怜着，模样可以说是连身为人的尊严都拋弃了。男子猜想她大概是刚才那个男人的诗尔德。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听到男人的答覆，少女开心的露出笑顏，下一秒一记顿重的踢击踢向少女的下巴，她的头便像足球飞了出去。
    鲜血如间歇泉自馀下的身体喷出，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只是用鼻子「哼」了两声。
    「真是抱歉呢，弱者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第七章 展露獠牙，行动计划准备！

    「这可真是不得了??」
    顏苍光双眼离开目镜。一回想起刚才那场战斗的画面，他的神情就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
    有人被杀了。货真价实的死亡。
    这就是这场游戏的真实样貌吗??
    「骗人的吧??头还有血、血??」
    艾澄奈脸色惨白的掩着嘴。看她肩膀止不住发抖的模样，想必是连她自己都没料到情况会如此惨重吧。
    「你们诗尔德难道不是早就知道游戏是这么一回事吗？」
    顏苍光将自己和艾澄奈面前的望远镜分解成粒子回收，同时转头向仍惊魂未定的艾澄奈如此问道。
    「虽然我们知道游戏的内容，但这也是我们第一次亲身参与游戏??」
    似乎是那血腥廝杀造成太强烈的衝击。艾澄奈眼角泛泪，拚命摀住嘴强忍着噁心的酸液，甚至还为此呛到不停咳嗽。
    「总之艾澄奈，先把我们传送回表世界吧。」
    毕竟再这么待下去也不是办法。顏苍光见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下达指令要艾澄奈带他们离开这里。
    艾澄奈虽然脸上还充满恐惧，但仍点了点头回应。
    顏苍光左右巡视了一下四周。这栋大楼是商业大楼，平常就算是到了深夜也还是有加班的人在，如果贸然传送可能会不小心与一般人碰上，必须要慎选地点。
    最后顏苍光选定了逃生梯间作为穿越点。现在是晚上十点，就算真的还有零星的工作人员在大楼内，要撞见顏苍光他们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
    考量到艾澄奈目前的状况，加上可能被敌人发现的风险增高，如今已无法再沿刚才来的原路折返，只能将就点从附近返回表世界。
    顏苍光推开厚重的防火门，来到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内。里头因为没开电灯所以相当暗，辛亏有设置大片通风窗让外面的光线得以照入，以至于内部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好了艾澄奈，传送吧。」
    顏苍光话音刚落，整个逃生梯间便被光圈散发的光芒给点亮，光线柔和的包覆两人，不一会儿便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汽车的喧嚣声再度回归，整个世界从死寂当中復甦了过来。
    艾澄奈深吸了一口气，表情看上去变得和缓许多，身体也不再发抖，貌似是已经镇定了下来。
    「没问题了吗？」
    「是的，抱歉让主人费心了。」
    「走吧，在这里逗留太久也不好，到时候出不了大门可就惨了。」
    顏苍光说完便快步走下楼梯。话虽如此，但因为平常日加班的人还不少，所以至少还要再等两个小时，外头的铁捲门才会被关上。
    但是顏苍光可没打算在这里待上两个鐘头，又不是吃饱没事干。
    两人走出保全机制有点稍嫌松散的大楼正门后，尽量在不引起人注意的情况下快步走回了隔壁的公寓。
    「呼，累死了??」
    进到家后，顏苍光才松懈下来，一脸疲惫的坐到沙发上。
    「主人，请用。」
    艾澄奈到厨房倒了水，将杯子端给顏苍光。
    「喔，谢啦。」
    顏苍光一接过水杯便一饮而尽，乾涸的喉咙得到滋润，身上的疲劳顿时舒缓了不少。
    「说起来??真没想到连你们诗尔德也会被杀啊。」
    顏苍光把玩着空杯子，不经意的拋出了这个问题。
    十几分鐘前那场战斗中的两位少女明明不是玩家，却依然需要战斗，为此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这点让顏苍光感到十分纳闷。
    「是的，因为诗尔德的就是主人的盾，必须随时保护主人，所以也被视为是参加者的一员进行游戏??虽然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实际看到还是很难接受??」
    儘管已经不像回来前那样浑身颤抖，艾澄奈的双眼中仍旧流露着恐惧。
    「那么为什么不逃跑呢？当时那个光头男明明就没有要追杀的意思，但短头发的诗尔德仍旧主动跑了过去，最后害得自己被杀死??」
    顏苍光若有所思的盯着杯子顿了顿：
    「我实在想不透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诗尔德的使命是保护主人，这个职责比自身的生命还要重要，一旦失去了主人，那么诗尔德也将会失去存在的意义。」
    艾澄奈说明的语气相当严肃，对于同为诗尔德的她而言，这恐怕就是至高无上的「使命」吧。
    顏苍光将空杯放到桌上，然后让身体后躺，支撑背部的人造皮沙发因此陷了下去。
    他不发一语的仰望着少了灯具变得有些空旷的天花板。
    今天见到的那个光头男，毫无疑问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
    即便对方在面前被残杀到血沫横飞，表情也能丝毫没有改变。彷彿就只是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可以不让半点情感动摇内心去杀人。
    虽然目前还不太清楚另一名玩家的能力为何，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名光头男目前身上应该已经至少拥有两种能力了。
    依照衝突发生的地点来看，对方活动的区域可能也是在附近这1带。这意味着穿越到里世界的风险增加了不少，对顏苍光来说那个男人实在是个不容小覷的威胁。
    「对了艾澄奈，有没有所谓限制玩家在原世界活动时间之类的规则啊？」
    顏苍光冷不防的弹起上半身，让刚刚似乎也在沉思什么的艾澄奈小小的吓了一跳。
    「时间限制吗？这点倒是没有，玩家要在哪一边待多久都是玩家的自由。」
    「这样的话一直待在原世界也没问题嘍？」
    「当然这并没有犯规，但不代表只要待在表世界就能逃避游戏喔，就算是在这边，仍然有可能被其他玩家透过「搜索波」找到。」
    「搜索波？玩家会使用这种东西吗？」
    顏苍光不解的歪了歪脖子，就他的记忆所知，在得到恩赐之后所获取的相关知识里，并没有这一名词的存在。
    「是的。儘管在表世界当中并没有办法使用能力，但在主人体内的恩赐原石并不代表会因此而消失。仍旧存在于主人体内的原石实际上可以发出感应电波，使其他原石產生共鸣而侦测到其所在。另外当体内的原石越多时，搜索的精确度和范围就越大。」
    「意思是在原世界杀了玩家同样能夺取对方的能力吗？」
    艾澄奈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
    顏苍光撑着下巴一脸沉思。
    换言之，也就是在表世界当中还是有可能被玩家找到并杀害，加上不能使用能力的关係，遇害的危险可以说是大幅上升。
    更麻烦的是原石一旦数量落后于对方，不仅现实世界中更难藏身，而且在里世界的战斗也会变得不利。
    故意设计成毫无限制的样子，实际上却对玩家產生了相当程度的束缚吗？
    这位神明大人可真是个混蛋。
    「主人不打算回到里世界去了吗？」
    「不，待在这边迟早是死路一条，还是得设法多蒐集点能力才行。」
    顏苍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归说，但是该如何去实行才是问题重点。
    必须想出击败那名光头男子的办法才行，而且时间要快。
    「真是麻烦死了。」
    顏苍光烦躁的抓了抓头，接着站起身一把抓起丢在一旁沙发上的外套。
    「主人你要去哪里？」
    「待在这里什么也想不出来，我要去吃宵夜。」
    「我明白了。」
    艾澄奈也一同站了起来打算跟着出门，但顏苍光却马上伸手阻止了她。
    「怎么了吗主人？」
    「什么怎么了，你打算穿这样出去吗？我可不想被当成是你的怪人同伙。」
    艾澄奈低头检视自己身上穿的那套礼服，但她似乎并不明白哪里不妥，再一次困惑的望向顏苍光。
    顏苍光头痛的按着太阳穴。看样子这傢伙在来之前大概忘记替自己输入生活常识的资料了。
    他走回房间翻了翻衣橱，然而说实话平常他也不怎么在意打扮，所以要找到适合艾澄奈的衣服实在很不容易。
    「拿去，换上这个。」
    过了一会儿，顏苍光抽出一件白衬衫和格纹长裤丢给艾澄奈。那是他国中时的制服，本来打算送去旧衣回收不过却忘记了，没想到如今会再度派上用场。
    「好了，快换吧，我只给你三十秒。」
    「好的??欸、欸！？主人等一下啦！」
    顏苍光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留下一脸错愕的艾澄奈在原地不知所措。
    夜晚的市区街道并没有因为夜色而变得冷清。五光十色的招牌林立，彷彿在争相比美，店家的灯光一间比一间来得炫目。汽车的呼啸声回盪在空气里，整个城市宛若在举行庆典，被热闹的氛围所佔据。
    然而这些却都无法吸引熙来攘往的行人目光，所有人的焦点全都聚集在一对年轻的男女身上。
    －－不，严格来说是只有聚集在少女身上。
    「天哪，那个女的是怎样？外国人？」
    「有够正点的！」
    「该不会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吧？」
    「那个胸??太壮观了。」
    「前面那个阴沉男是谁，提东西的小弟？」
    面对眾人议论纷纷，顏苍光只能试着努力无视那些话语，逕自加快脚步。
    「等、等一下啦主人！」
    「不是说了别叫我主人吗？」
    「对、对不起??」
    艾澄奈一跟上来，顏苍光就感觉无数的视线朝自己刺了过来，混杂着嫉妒与愤怒的情感如海啸般袭来，让他不禁觉得背脊发麻。
    可恶，下次再也不要带她出门了。
    顏苍光后悔的咋舌，同时侧眼瞄向隔壁的艾澄奈。
    飘逸着一头让人误以为在散发着光芒的美丽金发，除了鞋子还是礼服的高跟鞋之外，上半身变成了白色衬衫，下半身则是格纹长裤。艾澄奈全身上下都换成了普通人的打扮。
    穿在她身上的制服白衬衫整个隆起，胸口前的扣子彷彿正发出着悲鸣，已经被撑开到接近极限。
    照理说就算是顏苍光国中时期的体格，艾澄奈穿上应该也还是稍嫌宽松才对，想不到居然都快变成紧身衣了。
    顏苍光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路人－－以男性居多－－都会有如此反应了。
    继续走了差不多十分鐘后，两人在一间店舖前停下脚步。
    那是一间大概能容纳二十人的小店面，儘管装潢的很随便，但整体还算是明亮乾净。
    「你要吃吗？」
    「咦？好、好的！」
    跟在外面摊子的老闆点了两碗土魠鱼羹，顏苍光便和艾澄奈一同找了个位置坐下。
    进到店内的状况几乎和在马路上相同，一下子整家店的视线都朝顏苍光他们投去。不过顏苍光也已经差不多能习惯他人的眼光了，所以轻易的就将其无视。
    相较之下，当事人反而好像还不太能适应这种氛围的样子，显得有点坐立难安。
    「嘿，你好啊，漂亮的小姐～」
    一群男子看准时机，闹哄哄的走过来向艾澄奈搭訕，将座位整个团团围住。
    喂，还有人坐在这里喔！顏苍光不悦的撑着头，用食指敲着桌子抗议。不过当然没人理他。
    看着眼前的男人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到艾澄奈的电话，不禁令顏苍光觉得有点好笑。
    艾澄奈都已经说她没电话了还是不信，况且虽然制服是借的，但好歹也是国中生制服，一群成年人跑来搭訕一个国中生根本是犯罪行为了吧。
    虽然艾澄奈一脸困扰，拚命用眼神求救，不过顏苍光并没有出手，而是回以一个贼笑，继续在一旁看好戏。
    「喂，你们几个都几岁了，不准妨碍客人用餐！」
    在端着两碗羹汤走来的老闆大声喝止下，那群搭訕的人才一哄而散。
    这家店的老闆还满有正义感的。顏苍光本来对中年大叔的老闆给予好评，不过当他看到对方送完餐之后也偷偷向艾澄奈要联络方式之后，就收回了原本的评价。
    「这个就是土魠鱼羹??」
    艾澄奈一脸新鲜的盯着桌上的碗看。
    炸得金黄酥脆的鱼肉冒着热气摆在深琥珀色的羹汤上，混杂着胡椒与香菜的香气扑鼻而来，教人不禁食指大动。
    用汤匙轻轻勺前一口羹汤送进嘴里，乌醋的酸劲与汤的甜味完美融合在一起刺激着舌尖，浓郁的香味瀰漫整个口腔，再咬下一块鱼肉，酥皮与肉汁令口中味道的层次更加丰富。
    已经许久没嚐到土魠鱼羹的顏苍光汤匙完全停不下来，而坐在对桌的艾澄奈见到顏苍光的模样，也依样画葫芦，喝了口羹汤后再品嚐鱼肉。
    「这个??」
    艾澄奈瞪大彩虹色的双眼，用手轻轻遮住嘴巴：
    「真是美味至极！」
    「那当然，这可是我铜板美食的推荐首选。」
    顏苍光晃了晃手里的汤匙，得意洋洋的说道。
    没过多久，两人的碗很快都见底了。享用完热腾腾的食物让顏苍光感到相当满足，心情也随之畅快多了。
    「主??苍光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嗯？你还想吃吗？要吃的话要自己付钱喔。」
    「不、不是这个意思啦！」
    艾澄奈慌张的挥手澄清。
    「我是指回到里世－－」
    艾澄奈说到一半又将语句嚥回，因为对桌的顏苍光在唇前竖起了食指，示意要她安静。
    「你还真的是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耶，居然在公开场合毫不戒备就说出来了。」
    「非常抱歉??」
    艾澄奈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懊恼，愧疚的低头道歉。
    「算了算了，下次注意就好。」
    顏苍光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装出一派轻松的态度，让周围的人认为他们只是在普通的聊天。
    他刻意压低音量：
    「至于那点你不用担心，刚在吃东西的时候我已经想过了。」
    儘管光头男的确是个不可忽视的对手，但也不代表没有胜过他的机会。
    倘若只懂得一直躲藏在现实世界，那么顏苍光当初接受参加游戏就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会不择手段，尽其所能的将对方的能力抢夺过来。
    顏苍光满是自信的扬起嘴角：
    「计画已经准备就绪，再来就是看哪一方更受到胜利女神的青睞了。」

 第八章 如果的如果，就只是这样的生活也很不错

    阳光透过玻璃洒入室内，舒服的朝阳晒得人充满暖意，沉溺在一股慵懒的氛围中。
    「??」
    艾澄奈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斑驳的白色天花板，以及少了灯具的灯座。
    「哈啊??」
    她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呵欠，撑起身体，发愣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脑袋感觉仍旧沉甸甸的，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让人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从梦境中醒来了没。
    窗户外面和家里都已十分明亮，大概已经过了早上八点，像是要确认这点似的，艾澄奈瞥了一眼掛在墙上的时鐘，清晰可见的黑色指针正指着八点二十二分的时间。
    自从上星期开始，今天已是特训的第四天。
    经过上回顏苍光所想出的作战计划之后，根据他的说法，所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对身体进行强化训练。
    因为能力能否长时间使用的关键因素，就在于使用者的体力有没有办法支撑住。
    一旦体力耗尽，无法使用能力还另当别论，最糟的下场就是衰竭而死或遭玩家所杀。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进行特训。
    此外，当与游戏脱节太久，其他玩家极有可能会早已夺得各种能力，如此便会造成数量上的不利。
    因此顏苍光还必须要与时间赛跑。而计画目标，则是要在一个礼拜之内达到。
    为此，每一分每一秒都极其宝贵。
    当然，同为诗尔德的艾澄奈也同样有需要耗费体力的问题，顏苍光便要求艾澄奈也加入一起训练。
    于是就变成了目前的这个状态。
    每天都必须长跑十公里，然后还得做像是爬楼梯这一类的加强练习，有时候都会练到晚上十一、二点才会到家。
    相当劳累，不过身体的耐力也因此有所增长。
    艾澄奈掀开盖在腿上的棉被起身，磁砖地板的冰凉触感顺着脚底板爬升而上，睡意顿时全消。
    她走到厕所镜子前整理仪容。身上穿的t恤因为是顏苍光以前的旧衣服，尺寸实在有点过小，布料勒紧挤压着胸部造成胸口有股无法忽略的压迫感，在超商临时买的内衣也同样太小件，所幸是稍许有弹力的材质，所以还不至于紧得喘不过气。
    而下半身的运动短裤则是都使用弹性素材的关係，所以相当的合身。
    但这是主人主动所替自己买的衣服，身为诗尔德必须要心存感激才可以。
    主人是正确的。
    主人是仅次于神大人的绝对的存在。
    诗尔德只要乖乖待在主人身边，服侍与保护主人，成为主人有用的助力就行了。
    －－哪怕只是作为弃子。
    艾澄奈梳洗完毕走回到了客厅，这时恰巧遇到从房里出来的顏苍光。
    「早啊。」
    「早上好，主人。」
    他抓着一头凌乱的黑发，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经过这几天的调整，顏苍光如今已经顺利将睡眠时间缩短为五个小时，活动时间维持十九个小时了。
    距离预定的日期还剩下三天，要在这之间儘可能的让身体机能更加强化。
    虽然一个礼拜的时间对分秒必争的当前情势来说实在太长了，但时间是公平的，只会像水一般匆匆流过，顏苍光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需时间降到最低。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了起来。
    「主人，请用。」
    艾澄奈泡好热腾腾的咖啡，并烤了两片吐司端来递给顏苍光。
    如今艾澄奈已经相当适应这里的生活了，不论是打扫或是料理都十分得心应手，这都是多亏了身为诗尔德的使命与责任感，才能让学习速度如此快速。
    顏苍光啜饮一口咖啡，接着拿起顏色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啃了起来，视线依然没有离开手上的书本。
    武器解析大全－－书的封面上清清楚楚写着这几个大字，其他在桌上还对着各式各样的书籍与杂志。大概是顏苍光希望能够让自己的想像更加具体所做的准备吧。
    艾澄奈虽然因为顏苍光没有详加透露，所以不太明白究竟当初所说的「计画」的详细内容是什么，然而她从顏苍光这几天的行为当中，也多少能看出些端倪。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够干涉的。
    身为诗尔德，只要相信主人就足够了。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艾澄奈也确确实实有所成长，术式的使用上进步到了连她自己都吓一跳的地步。
    因此她并不会对顏苍光的决定抱有怀疑，也不允许有怀疑。
    艾澄奈替自己烤了吐司，不过她实在喝不惯咖啡，所以就只拿杯子倒了杯白开水。
    等一下吃饱就要开始今天的训练了，应该还是一样要先从长跑开始吧。艾澄奈小心翼翼不让麵包屑掉下，安静的吃着吐司，同时在心里预想着接下来的行程。
    然后就像是看透艾澄奈内心想法似的，顏苍光忽然抬起了头：
    「对了，等一下跑步完，我们去买东西吧。」
    「请问要买什么呢？」
    「该买的东西。」
    顏苍光如此答道后又重新埋首于书籍中。儘管没被告知是什么，艾澄奈也不打算多问，只是继续吃着手里的早餐。
    晨跑了结束之后，艾澄奈跟着顏苍光穿梭在市内。太阳高掛在头上散发着炎热的温度，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时分。
    「我们到了。」
    那是一栋约莫十层楼高的建筑。
    白色的外观与简约的线条充满着十足的现代感，佔地广阔的巨大建筑彷彿是整个城市的心脏般，耸立在市中心。
    这个地方艾澄奈有印象，她曾在四天前自顏苍光家后面那栋大楼顶楼看到过，因为目标很明显，所以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这是家百货公司，是全市最大的一间。
    自动门朝两侧滑动开啟，冷气的凉风瞬间拂过脸颊，将炎日的热度吹散。
    查了查楼层表，两人便一同搭上了手扶梯。
    「会、会动的楼梯！」
    艾澄奈还是第一次搭手扶梯，不过比第一次搭电梯还要对此感到兴奋不已。
    「喂，别把头伸出去，小心撞到头。」
    顏苍光一脸被打败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根本就好像是带着大孩子的家长。
    五楼基本上全部都是在贩售各式各样的流行服饰，顏苍光和艾澄奈选定了一家十分知名的平价服饰店（因为顏苍光也只知道这家），一入内便有店员热情的前来招呼。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呢？」
    「麻烦你帮这傢伙挑几件合适的衣服，价格不要太高的那种。」
    顏苍光用手指向后面的艾澄奈，让艾澄奈讶异的睁大双眼。
    「咦，我、我吗？」
    「不然呢，你总不能一直是这副德行，还是得有几套自己的衣服穿才行吧。」
    「可、可是这样太让苍光先生破费了。」
    「别担心，之后会要你还的－－包括房子的住宿费跟伙食费。」
    「欸、欸！？」
    「好了别这么多废话，赶快去选吧。」
    顏苍光一把将手足无措的艾澄奈推给店员，然后就自顾自的跑到店里其他地方逛起来了。
    「那么就由我来为您服务吧。」
    「好、好的。」
    店员带着艾澄奈在店里四处挑选，拿了差不多五、六套的衣服，让艾澄奈很担心对方能不能看到前面的路。
    她进到更衣室内，脱掉了原本身上的衣裤，姣好身材顿时一览无遗。
    明明在超商选的内衣已经是d罩杯的尺寸了，没想到居然还是太小，到底要怎么量才知道自己正确的大小呢。
    艾澄奈一面换上店员选的衣服，一面看着连身镜中的自己这么想道。
    「哇，客人穿这样果然很好看！」
    门帘一拉开，女店员随即发出惊呼声。
    白色的连衣裙上滚有大量的黑色蕾丝花边，短袖口和胸口的位置还绑有小小的蝴蝶结装饰，走可爱风路线的完美搭配艾澄奈的一头金发，虽然本身并不华丽，却给人一种高雅脱俗的感觉。
    「因为客人您本身就是个美人了，只要再精心打扮一番，相信不管是谁都会被您迷倒的。」
    女店员如此称讚着，而且听得出对方是真心这么认为。
    艾澄奈转了转圈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她还不是很懂一般人的审美观是什么样子，但她确实很喜欢这件衣服。
    不知道主人会不会喜欢这个样子。
    又一连试了几件之后，艾澄奈最后选定了两套衣服，一套是黑色细肩带小可爱外加领口稍微松垮的t恤和牛仔长裤，另一件则是最开始试穿的白色连衣裙。
    结了帐之后，艾澄奈便抱着纸袋和顏苍光一同离开服饰店。
    这是主人第一次买东西给自己，而且是第一次由自己亲手挑选的。
    看着抱在怀里的纸袋，艾澄奈难掩开心的心情露出笑容。
    只不过是买个东西也能这么高兴。顏苍光偷偷转头侧眼瞄了下身后的艾澄奈，然后又将目光转回正面，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这样的生活也挺不赖的。
    顏苍光一边走着，一边将收据收进口袋，开始在心里算起艾澄奈的欠款金额。

 第九章 猎捕开始，沉睡的邪神甦醒

    橘红色的火光映射在瞳孔上，焰火像是丝绸般轻薄的随风舞动着，既危险又充满魅惑。
    顏苍光不发一语，独自一人站在熊熊烈火前，感受着皮肤上的热度。
    他缓慢仰头，望向冉冉升起的浓烟。
    在古代，有些时候烟会被当作是与上天沟通的途径，藉由人们所寄与想法的烟，将天与地之间连结起来。
    看到这一幕，顏苍光不禁想起了一个礼拜前的那一天。
    浅浅的吐出肺里的空气，顏苍光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
    沉稳而规律的呼吸被燃烧的劈啪声盖过，彷彿整个人的气息都被抹消。
    就像明镜止水一般，此刻的他觉得心情不可思议的平静。
    刚才利用先前製作的塑胶炸弹引发的巨大爆炸，发出的声响估计连十公里外都听得到吧？以邀请函来说，实在是有点华丽的过头。
    那个光头男目前身边并没有诗尔德，所以十之八九都还留在里世界的这个城市里，除非他杀死其他玩家抢去他们的诗尔德或离开此处去寻找其他参加者，不然肯定会注意到这个「诱饵」的。
    虽然不清楚会不会有其他玩家也被吸引过来，但从全世界参加者只有169人来看，同一个城市里聚集超过三人的机会几乎是零。
    而这个城市已经率先出现一名淘汰者了，接下来两人之中只会有一个人活下来。
    顏苍光已经做足了一个礼拜的准备，因此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胜算会比对方小。
    话虽如此，在这一个礼拜里对方做了些什么样的准备他也不得而知，会不会顺利上鉤一样是个未知数。
    顏苍光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爆炸过后空气中瀰漫着粉尘让人鼻腔发痒。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周围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顏苍光等得有些无聊，低头查看了一下手錶。从引爆炸弹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分鐘。
    看来今天或许是不会出现了，明天到别的地方看看吧。
    顏苍光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身后传来柏油路面碎裂的声音。
    「蠢蛋，我可在这里喔！」
    一个人影以惊人的速度直线衝向顏苍光，高举起满是如同佈满岩石般坚硬肌肉的右手。
    然而即便敌人逼近到了近乎伸手可及的距离，顏苍光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动摇。
    看来命运的交响乐要开始演奏了。
    犹如算准时机般，不远处的百货公司大楼上方一瞬间冒出闪光，接着光头男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衝撞般，前行的路径略微偏折，从顏苍光身旁擦身而过。
    对方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顏苍光拿出预先藏在怀里的点四五手枪朝着躺在地上的男子猛扣扳机，枪口不断喷火，冒着热烟的黄铜製弹壳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金属音，直到清空了整个弹匣，顏苍光才停下了动作。
    过了半晌，男子才悠哉的从地上爬起身，装模作样的摸了摸他的光头：
    「哎呀呀，真没想到会被偷袭呢。」
    明明手枪子弹全部命中，男子的身上却毫发无伤。
    甚至连艾澄奈从百货公司顶楼用大口径狙击枪射击也无效。那副身体可以说是怪物级的铜墙铁壁。
    但这些都还在顏苍光的预料之中。
    「果然，你的能力大概是能够让身体使出超乎常人力量的类型，而且为了承受住那股力量，你也能相对应的强化自己的肉体强度。」
    「哈哈，观察力不错嘛，小鬼！」
    男子露出嘲讽的笑容。
    「没错，我所被赋予的能力是「力量」，不论是肌肉能使出的爆发力或是皮肤的强韧程度，全都由我掌控。」
    男子压低身体摆好架势：
    「不过很可惜，这将会是你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光头男身后的地板炸裂，庞大的身躯一下子以惊人的加速度直衝而来。
    顏苍光让粒子释出覆盖在右手与双脚上，粒子迅速凝聚成型，形成宛如金属鎧甲般的机械外骨骼包覆住顏苍光的肢体
    他右脚向后滑退钉入抓地爪固定，接着踏出左脚，以打击姿势挥出拳头。
    碰！
    两人的拳头彼此撞在一起，强劲的风压吹起周围的尘土和碎石，猛烈的撞击力道即便有缓衝装置吸收依旧让顏苍光的手臂几乎要四分五裂。
    顏苍光紧咬牙根。嘖??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简直就像是用徒手去挡住一头发狂飞奔而来的牛一样。
    光头男似乎很讶异自己的攻击被正面接下，不过顏苍光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抬起右脚奋力踢向男子的侧腹。
    装在厚实金属鞋底上的两管炸药引燃，脚掌宛如火箭般狠狠撞进男子的腰际，虽然因为瞬间爆炸威力过强导致稳定度相当低，不过在与目标如此接近的距离下不可能踢歪。
    男子着着实实吃下了这一招，腹部的疼痛使他踉蹌的退了几步。恐怕他一开始并没有想到那里会遭受袭击，所以忽略了那部分的防御。
    毕竟一个人的体力有限，能避免的浪费就尽可能避免。
    顏苍光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让手枪子弹重新装满，从极近距离的位置瞄准男子脸部开火。
    「臭小子！」
    光头男冷不防猛踏了一下地板，顿时大片柏油掀起，将顏苍光拋到空中。
    这是对方和眼镜男对战时用的招数。
    顏苍光看着自己腾空飞起近二十公尺，就算没被抓住，正常人自这个高度落下也足够摔成肉酱了。
    光头男一跃而起，脸上掛着充满自信的笑容，准备伸手抓住顏苍光。
    七天前眼镜男头被像柿子一般捏碎的画面掠过顏苍光脑海，如果就这么被逮到，一切都玩完了。
    这时忽然在两人之间出现一道魔法阵阻挡，艾澄奈的及时支援让光头男狠狠撞上阵式失去了平衡，再度被地心引力的陷阱抓住。
    顏苍光踩在魔法阵上，此时的他手上抓着一把反坦克火箭砲（rpg），在几近零间隔时间下，二话不说直接朝正下方的男子开火。
    火箭弹击中男子，在街上轰出一个大洞。
    顏苍光在艾澄奈防御术式的协助下降落地面。只见艾澄奈背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枪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主人，你没事吧！」
    「嗯，支援的漂亮。」
    听到顏苍光的夸讚，艾澄奈「嘿嘿～」低下头，露出开心的笑顏。
    「混帐东西??」
    男子狼狈的从坑洞里爬出来，即便遭受了如此威力的攻击，他身上也没有半点伤。
    他站直了身体，没有採取任何行动，只是一派轻松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虽然你这么拚命，不过很可惜对我一点用也没有，我这副肉体是不可能被破坏的。」
    他的视线与顏苍光隔空对峙，此时他赫然注意到顏苍光身旁的艾澄奈。
    「哦，刚才偷袭我的就是你吗？真是个极品妹子耶，给你这种乳臭未乾的小鬼真是浪费。」
    光头男眯起双眼，露出像是发现什么有趣事物似的表情。
    「话说你的能力我也很感兴趣。我会杀了你抢走你的能力，再把你的女人当成性奴好好玩弄一番，你就给我像个懦夫一样去死吧。」
    顏苍光眼神变得锐利，将艾澄奈挡到身后。
    「主人？」
    「这里你先别插手，我来解决。」
    艾澄奈听完默默点了点头，然后退到后方。
    「受死吧哈哈哈！」
    男人以更加兇猛的速度朝顏苍光所在飞扑过去，然而他的动作在一半就停止了。
    「什么！？」
    他的身体被无数条钢索绑住。一张由钢索织成的网将他拦截下来。
    下一秒，顏苍光使劲全力对着他的脸挥出右手，藉由炸药的推进力将男子打飞了出去。
    「我想你大概搞错了什么。」
    顏苍光以既轻蔑又冷酷的目光看着被打飞的男人：
    「第一，会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第二－－」
    「－－我不会让你从我这里抢走任何东西。」

 第十章 激战！胜者为生、败者为亡！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啊，这么做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男人用手抹掉脸上的灰尘。即便是脸部脆弱处的鼻子，在遭受了照理说应该会打碎整个头骨的重击之后，依然连一点擦伤也没有造成。
    坚硬程度简直可以比拟钢铁。
    「不过也罢，太快结束也很无趣，上次那个眼镜男根本还没让我过癮呢。」
    男人装模作样的扭动脖子舒展筋骨，脸上的肌肉挤在一块，露出令人厌恶的狂妄笑容：
    「就让我们来好好玩一玩吧，我会让你后悔自己出生在这世上的。」
    光头男高高抬起右脚，接着以惊人的力量往地面一踏。
    左右两旁建筑物的玻璃像是爆炸般震碎，骇人的衝击如海浪般朝顏苍光席捲而来。
    「主人！」
    魔法阵立刻在顏苍光面前展开抵消了攻势，虽然袭来的衝击被防御术式一分为二，但夹杂尘土的狂风仍吹得教人睁不开眼睛，刮过脸颊的细碎砂石宛若刀刃般切割着皮肤，留下浅浅的伤痕。
    两侧路面满目疮痍，简直就像几分鐘前被龙捲风肆虐过似的。假如刚才没有艾澄奈的阵式作为阻隔而是被正面击中，恐怕会对顏苍光造成不容忽视的伤害。
    然而顏苍光还没来得及安心，一个庞大的身躯已经遮住了他的视野。
    好快！
    男人跃过防御术式，高举起粗壮的手臂。意料之外的突袭让顏苍光瞬间反应不及，反射性的后仰身体并试图以右手防御。
    拳头倏的砸落，顏苍光情急之下在右手上的外骨骼加厚装甲。
    利用增厚的金属板斜面作为护盾格挡，勉强让男子的攻击偏转，撞向路面。
    只不过能避开这一击根本可以说是狗屎运。肌肉男以头下脚上的姿势，间不容发的瞄准顏苍光侧脸使出一记上段踢。
    有一剎那顏苍光真的以为自己的脑袋和身体要分家了。所幸艾澄奈在关键一刻，以防御术式挡下了男人的踢击。
    顏苍光立刻向后跳，和男子拉开距离。
    手上的外骨骼已经整个凹陷变形，支架完全无法支撑，让右手臂变得沉重不已。说是外骨骼，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由强化钢製作出的支架和外壳，虽然相当坚硬，然而这并不是科幻小说中那种可以一拳打爆墙壁的机械手臂，只是个依靠手臂支架撑起的金属块，能够抵挡男人到什么程度完全是未知数。
    靠着之前反覆的想像练习，顏苍光迅速分解并重组修復外骨骼，同时让另外的左手也覆上装甲。
    那个男人的速度??和刚才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
    如今顏苍光已经没有轻忽大意的馀力了，只要稍有闪失，他也将在那一瞬间宣告死亡。
    男子双手撑地用力一推向后翻了个跟斗，然而他的目的却并非是要恢復站姿。男子脚尖一踏地便抬起右脚，朝顏苍光头顶用力下压。
    「唔??」
    顏苍光双手交叉护头，猛烈的撞击力道重重的落在手臂上，彷彿是有台车压在上面似的，沉重的压力大到连他脚下的地面都碎裂塌陷。
    顏苍光咬牙撑着手臂，外骨骼支架已经被压缩到近乎要扭曲的地步，恐怕再施加力道下去就会应声断裂。
    「哈哈，这样就不行了吗，小鬼？」
    「给我放开主人！」
    高速旋转的狙击枪子弹不偏不倚打在男子的太阳穴上。艾澄奈一连扣下数次板机，全数弹无虚发。
    浓烈的烟硝味四溢，然而男子却依然纹风不动。
    男人露出轻浮的笑容：
    「不管做什么都没用的，你们无法伤害我，甚至连要让我从这里移动一步恐怕都办不到。」
    「那可不一定。」
    「嗯？」
    就在他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顏苍光的时候，一块厚实的金属板忽然像陷阱机关一样弹起。顏苍光在脚边製造出的弹簧垫出其不意以极近距离命中，将男子硕大的身躯打飞出去，硬生生撞进对侧的建筑物里。
    解除了行动封锁，顏苍光和艾澄奈站在1起，一同盯着建筑物外墙上的大洞，绷紧神经警戒着任何风吹草动。
    过了一会儿，就在两人都对男子没有半点动静感到纳闷时，眨眼间一个巨大石块毫无预警的从建筑物内飞出。
    「不会让你得逞的！」
    艾澄奈机敏的召唤术式挡下袭击，没想到男人突然现身。看样子他似乎是躲藏在石块后，想以此声东击西。
    －－然而顏苍光已经预见了这一击。
    「什么！？」
    眼看目标近在咫尺，男人正准备要动手，却感觉手臂一沉。
    整隻手撞上路面，彷彿被磁铁吸住般黏在地上。
    男人转头一看，发现他自己手肘以下都被粗大的金属圆柱吞噬，像是石中剑般怎么样也无法挣脱。
    顏苍光利用粒子製造出的枷锁固定住了男子的右手，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
    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顏苍光向着男子跨出步伐，扭动关节以全身的力量往男子的后脑勺挥下拳头。
    拳头下落的瞬间，他让自己的右拳模仿对男子施展的招数，加上质量数倍的金属块，在重力加速度作用下的惊人重击将男人的头狠狠打陷进地表。
    「有意思。」
    头陷在柏油路里的男子抓住顏苍光的右脚，一股血液冻结的恶寒爬上顏苍光背脊，他随即反射性的脱离外骨骼，下一秒便听见清脆的碎裂声，外骨骼已经被男人捏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男人若无其事的爬起，并使出更大的力量拔起嵌在地面的铁柱。
    「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奈何得了我吗？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到我的！我就让你嚐嚐被自己招数杀死的滋味！」
    男子无视铁柱的重量将其当作武器对着顏苍光舞去。
    顏苍光不停向后跳跃闪躲。藉由铁柱扩大了攻击面积与威力，男人的破坏力显得更具威胁。
    「拿下了！」
    男人算准顏苍光的闪避位置，铁柱以陨石坠地般的惊人力道自顏苍光头顶砸下。
    但铁柱还没来得及碰到顏苍光，便像烟火一般在空中散开，被分解回了粒子。
    －－光头男并不知道，对于被创造物而言，在创造者的领域里是绝对不可以违抗主人的。
    前臂的重量冷不防消失，让力道过猛的男子顿时失去重心，急忙踏出脚想稳住平衡。
    同时也令他露出破绽。
    「主人！」
    「艾澄奈，把眼睛闭上！」
    顏苍光拋出一个黑色圆筒，霎时强烈的白光喷出，将黑夜吹散成白昼。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光头男痛苦的摀着眼睛。在无防备的情况下正面吃下一发闪光弹，不仅视力会被夺去，甚至连方向感也因为疼痛开始变得模糊，整个大脑像是在旋转般，令人晕眩想吐。
    男人胡乱挥着拳头四处破坏，试图不让顏苍光有机会接近。
    他用力砸向地面，製造出一波波巨大的衝击。只不过盲目的攻击根本无法对顏苍光造成影响。
    宛如中世纪骑士的武器，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剑生成在顏苍光的掌心上。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入男子的防御圈，接着对准他的面部突刺。
    「啊啊啊啊啊啊！」
    刀刃插入男子的眼窝，让男子发狂般的嘶吼起来。他伸出手臂想抓住顏苍光，但在他视力还没恢復的情况下，顏苍光轻易的便抽身逃离。
    纵使能够将全身保护的滴水不漏，有一个地方却往往会因大意而疏于防御－－
    －－那就是眼球。
    顏苍光用眼角馀光瞄了眼手里的长剑，剑尖的部分已经被折断，看样子刚才男子在他剑刃刺入的瞬间紧急将眼球肌肉硬化，不然恐怕早就顺利贯穿他的脑袋了。
    不过即便如此，男人的左眼已经确定被粉碎了。
    「可恶啊啊啊臭小鬼！」
    光头男用力拔出卡在左眼里的长剑碎片，鲜血从伤口喷溅出来，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艳红的泪痕。
    「够了，我已经不想再玩下去了！」
    男人齜牙咧嘴瞪着顏苍光，原本的轻浮态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杀意与愤怒。
    「我要杀了你，我绝对要杀了你臭小鬼！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男人眼中映出的，是令人战慄、犹如恶鬼般的眼神。

 第十一章 命悬一线！0.000001%的胜率！

    男人压低身体，摆出了预备衝刺的姿势。
    不清楚男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顏苍光绷紧神经，让全身连同头部都覆盖上厚实的装甲。
    对方已经被伤了一隻眼睛，这回恐怕会比刚才更加有所提防。顏苍光也摆好战斗架势，警戒男子的一举一动。
    「艾澄奈，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会分心。」
    顏苍光目光没有从男人身上移开，对艾澄奈如此命令道。
    艾澄奈微微頷首，接着小心翼翼的无声后退，转身跑走。
    「你以为我会让你逃掉吗！」
    忽然间男人倏的以后脚用力蹬地，伴随着地板爆破般碎裂，男子瞬间像子弹一样弹出加速，巨大的身躯彷彿化作一辆失控的高速列车，朝顏苍光直衝而来。
    虽然和光头男相隔着四、五十公尺的距离，但依照对方怪物般的脚力，只要眨眼的功夫就能接近到顏苍光面前，根本来不及闪避。
    已经事先做好抗衝击准备的顏苍光挪动脚步，微微侧身错开男人的正面撞击路线。
    只是这么明显的直线攻击实在太过容易看穿了。顏苍光感到有些纳闷，难道说对方依然没有学乖，认为只要提升速度跟力量就能重复用同样的招式打败敌人吗？
    顏苍光算准男人进入攻击范围的时刻，接着使劲全力打出拳头。
    运用和刚才一样的招式，在挥出手臂的瞬间加重拳头的质量，利用惯性达到强大威力的一击。
    儘管或许没办法对男人造成伤害，但至少能增加计画成功的机会。
    －－接下来就是看谁的「时间」先耗尽了。
    就在顏苍光这么想并出拳的时候，男子一瞬间往前踏出右脚煞住脚步，弯下腰偏头闪过了顏苍光的攻击，金属拳头以间距零点零几公分的距离擦过男人的侧脸。
    被躲开了！怎么可能！？
    扑了个空的顏苍光脑内还来不及意会男子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闪过这一击的，他的腹部随即受到钝重的撞击。
    顏苍光双脚离开了地面，身体一瞬间有种飘浮起来的错觉。
    下一秒他便沿着男人的脚踢方向飞了出去，狠狠撞上隔壁大楼的外墙。
    剧烈的震动让顏苍光的眼前整个天旋地转，强劲的衝击力道令他差点失去意识。
    回过神来，顏苍光已经直直穿过了一栋大楼，整个人像是街头艺术般嵌在水泥墙上。
    受到挤压的内脏彷彿濒临破裂的边界。胃酸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灼烧的疼痛感让顏苍光几乎快要窒息。
    大概有好几根肋骨断了。金属鎧甲左腹部位置已经整个凹陷，即便这回有多在内部新增了一层缓衝垫，依然无法承受住那样的力量。
    顏苍光不自觉冷汗直流。如果不是有提前全身穿上外骨骼，恐怕自己现在早就变成黏在墙上的肉酱了吧。
    然而顏苍光还尚未从痛觉中恢復过来，男人的身影已经隔着破洞的外墙，出现在视线的彼端。
    不妙！
    顏苍光顾不得侧腹的伤，急忙在手掌上生成一枚小型炸弹，紧贴着墙面引爆。
    咬牙忍住手臂彷彿要四分五裂般的痛楚，顏苍光藉由火药炸裂的威力将右半身弹出水泥墙，靠着右半边的巨大推力，顏苍光身体转了一圈后重重摔到一旁的地面上。
    相差不到一秒，顏苍光原本所在之处的墙壁已经被光头男粉碎了。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光头男的攻击。
    看着对方满溢的骇人杀气，顏苍光这时才明白，之前的男人战斗根本没有动真格。
    －－而现在的他则是认真的想要杀死自己。
    顏苍光挥舞已经恢復原状的长柄剑，从男人背后死角往后脑勺斩下，只不过男人连正眼也不瞧一眼，随手就将剑打断成两截。
    但顏苍光丝毫不在意突袭失败。他早已料到刚才那一招不管用，于是在男人伸出手格挡的剎那，丢下长剑顺着动作趁势一口气上前掏出手枪，在极近距离下对着男人的右眼扣动板机。
    碰！高速旋转的铅弹击碎男人的右眼，顺利贯穿了大脑－－事情并没有朝顏苍光预测的发展。
    不知何时男人的手已经握住了手枪，并用另外一隻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射出的子弹。
    好快！
    手枪和子弹同时像保丽龙一样被轻易捏碎，令顏苍光脑中顿时陷入混乱。
    顏苍光的思绪还来不及跟上，身体就先一步行动往后跳开，并同时朝男子丢了一枚手榴弹。
    男子吃惊的瞪大双眼。
    椭圆状的球体在空中爆开，威力十足的风压吹得金属破片四处飞散，划过顏苍光身上的外骨骼发出鏗鏘的摩擦声。
    趁着爆炸製造出的空档，顏苍光赶紧与男子拉开了距离。
    「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是怎么反应过来的，攻击的时机还有技巧理当是完美的才对，即便如此却还是被对方轻松化解。
    连高速飞行的子弹都能接住，男人十分精准的抓到了射击轴线跟开枪时机，除非能够事先预知到对方的一举一动，否则这根本不是人类能达到的速度。
    只是刚才男人的反应－－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秒，但顏苍光还是捕捉到了－－如果他拥有预知的能力，那他不可能会露出那种表情。
    依上一次眼镜男虽然能够提前做出行动却无法完全躲过袭来的攻势来看，他的另一颗原石恐怕是拥有类似「提升自身敏锐程度」的能力。
    但就算不能预知未来，靠着他「力量」的特性，也足够达到「看穿一切」的可能。
    豆大汗珠自顏苍光的额间渗出。目前的情况可不是用「糟透了」就足以形容的。
    「可恶！」
    顏苍光凝聚粒子，组成了银白色的枪身与枪管，架在面前的路面上。那是与之前所使用过的枪械完全不同尺寸的庞大物体。
    白朗寧m2hb重型机枪。射速每分鐘四百九十五发，使用点五零的大口径弹药，破坏力就彷彿恶魔一般能够轻易地将人体粉碎，是战场上的「死神」。
    本来顏苍光还不打算那么早拿出来的，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拖延下去。
    食指压下扳机，细长的枪管前端犹如回应动作般喷出火焰，震耳欲聋的声响几乎要夺去人的听觉。往前飞进的流星雨扫射路面喷起大量碎石块，扬起浓厚的烟尘。
    火药推送子弹造成的后座力不断撼动枪身，他咬紧牙关扣着扳机，剧烈的震动让顏苍光的双手开始变得麻木。
    彼端的目标在射击过程中没有任何行动。连续击发使枪管冒出阵阵白烟，使用已经接近极限状态。
    看样子弹雨所搭成的临时防线不能再用下去了。
    顏苍光在枪身黏上一枚遥控炸弹，然后松开握把。
    就在机枪结束射击的瞬间，男人忽然从烟雾里衝出。
    五零机枪的子弹就像笑话一样，只有在他皮肤上留下轻微的擦伤与瘀青。
    顏苍光看准时机对着一旁大楼墙壁发射投射矛，在男子即将逮到他的前一刻，他旋即快速收捲钢索将自己拉离原地。
    －－接着按下引爆器。
    烈焰的花朵在柏油上绽放开来，绚丽的艳红火焰眨眼间就吞没了男人的身影，整个街道顷刻陷入火海。
    近乎要灼伤皮肤的炽热强风将顏苍光吹向大楼，他整个人硬生生撞进大楼窗户，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几圈才总算停了下来。
    顏苍光吃力的撑起身体，周围摆满了桌子跟椅子，看上去这里应该像是宴会厅或餐厅之类的地方。
    他没有多做停留，马上起身跑向另一侧的窗户，双手交叉护头直接从三楼的高度一跃而下，靠着外骨骼的吸收衝击，双脚着地时只感受到些微程度的麻痺感，顺利降落地面。
    「主人！你没事吧？」
    肩上背着巨大的狙击步枪，艾澄奈从商办大楼的入口现身，慌慌张张的跑向顏苍光。
    「别过来！」
    顏苍光想阻止艾澄奈，然而为时已晚。
    艾澄奈的头顶上就传来一阵玻璃破裂的声响。光头男浑身冒着高温的热气，同样跟着从大楼的二楼窗口跳下来，直接对着下方的艾澄奈挥下一记重拳。
    虽然艾澄奈及时展开防御术式挡下了男人的袭击，但对方过于兇悍的力量让术式一下子就出现裂痕。
    只要再过一会儿，术式大概便会承受不住。
    顏苍光没有多馀的时间犹豫。他在脚底生成火药引燃，藉由爆破的推进笔直衝往艾澄奈的方向。
    「去死吧！」
    男人抬起手臂，朝着术式奋力殴打下去。
    魔法阵应声碎开。就在艾澄奈表情面露绝望的剎那，顏苍光飞扑向艾澄奈将她抱住，错开了男人的正面攻击。
    强而有力的拳头重重打在顏苍光的左臂装甲上。他强忍啃蚀神经的的痛楚再一次蹬地加速，带着艾澄奈逃离男人的眼前。
    －－匡噹。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
    本也想起步的光头男纳闷的低头，只见一个黑色圆筒状的物体滚到自己的脚边。
    听见身后传来足以震破鼓膜的刺耳巨响当下，顏苍光立即转身跑进路旁的建筑物内。
    假使对方是依靠提升五感的敏锐来进行预判，那么「特殊音响闪光弹」应该足够折磨他好一段时间吧。
    无法得知结果为何，顏苍光也只能在心里祈祷闪光弹这招会有效。
    两人一路跑到五楼之后，顏苍光才将艾澄奈放了下来。
    「唔??」
    撕裂肌肉的灼烧感从左臂窜上。
    顏苍光表情狰狞的按着左手，不知道是断了还是脱臼，总之左手目前看来恐怕没办法再继续使用了。
    真没想到只是稍微擦过边就有这等破坏力，实在不敢想像正面吃下那击会有什么下场。
    「主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艾澄奈的眼神混杂着不解与愤怒。她自责的垂下头抓着衣角，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都是我的错，明明应该要由我来保护主人的，却害主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像我这样的诗尔德还不如乾脆??」
    顏苍光搔了搔头发，叹了口气：
    「你是笨蛋吗？」
    「咦？」
    艾澄奈缓缓抬起头，只见顏苍光用一副像是在说「真受不了」的样子看着她。
    「当初明明不是拚了命阻止我死吗？还把我拉进这莫名其妙的游戏里，怎么现在又擅自不想活了，未免太任性了吧。」
    「可是??」
    「反正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不管有没有都没差了，既然决定要参加游戏，那就要两个人一起活下去，不论少了谁，参加起游戏都会变得十分困难，所以－－」
    顏苍光神情认真的直视艾澄奈。
    「我需要你。」
    「主人??我明白了。」
    艾澄奈擦去泪水，恢復成原本冷静的模样。
    顏苍光也修復身上的外骨骼，重整旗鼓。
    他平静的望向距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落地窗。
    「那么接下来可就是重头戏了，胜负的关键可就全看这次了啊。」
    「主人，我还是依照计画那样就可以了吗？」
    「嗯，是啊。」
    「我知道了。」
    艾澄奈轻轻呼出一口气，彩虹色的双瞳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我是绝对不会让主人死的。」
    「那支援的时机就拜託你了。」
    顏苍光跨开步伐用鉤索勾住窗框后便从落地窗跳了出去。
    「原来躲到那里了吗，臭小子！」
    男人松开摀着右眼的手掌咆哮着，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左右晃动，看样子刚才的音响闪光弹有着实的起到作用。
    顏苍光迅速垂降至地面后接着在手中生成一把手枪，边跑向男子边开枪射击。
    男人也跟着衝上前。就在两人彼此逐渐接近准备交战之际，顏苍光索性丢下手中的手枪，在自己的脚下製造出弹射垫将自己弹到半空中，并射出投射矛固定在前方大楼的墙面上。
    飞越男子头顶正上方时，顏苍光製造出数枚手榴弹，如轰炸般朝着男子的所在洒落。
    「可恶，这是在瞧不起老子吗！」
    男人对顏苍光的挑衅行为大为光火，头上爆出数条青筋。
    见到光头男从背后跳向自己，顏苍光切断钢索落地，然后敏捷的拐进一旁的小巷里。
    扑了空的男人也急忙变更方向，掉头追向顏苍光，然而就在他跑到一半时，赫然发现前方在脖子高度附近有条极细的钢琴线。
    「哼，彫虫小技，以为这种东西奈何得了我吗？」
    男人直接让身体硬化，用蛮力向前衝扯断钢丝。
    －－下一秒，在两旁的建筑物突然发生猛烈的爆炸。
    巨大的碎块从上方压下，倒塌的钢筋水泥转瞬间将整条巷子掩埋起来。
    顏苍光利用鉤索攀附在大楼外墙俯瞰一切。
    那是他为了这次作战事先准备的陷阱。
    大楼内壁早已黏满了炸弹，那条钢琴线上连着引信装置，只要一触动炸弹便会马上爆炸。
    虽然还有以防万一的遥控器，但没想到男人居然会上当。
    「臭小子??竟然敢耍我！」
    已经失去理智的男子打飞压在身上的石块，并抓起一条钢筋砸向顏苍光。不过这一击并没有命中，钢筋笔直的插进顏苍光左边数公分的墙壁里。
    继续待在空中只会成为活靶。顏苍光解除攀附状态落下，男人也同时发狂似的往顏苍光降落地点横衝直撞而来。
    顏苍光让脚下的金属鞋底生成钢珠滚轮，在男子逼近到面前挥下重拳的剎那，使用高压气瓶喷进。
    他的动作宛若溜冰般流畅，俐落的绕到男子背后，并唤出长剑瞄准男子要害劈落。整个过程花不到两秒鐘。
    男子急忙伸出手臂想要格挡，不料顏苍光让剑的质量瞬间增加数倍，剑刃砍进男子的右臂，鲜血顿时如间歇泉般涌出。
    「该死的傢伙！」
    男人反手抓住长剑，将另一端握着握把的顏苍光甩出去。
    顏苍光製造出橡胶绳织成的拦截网接住自己，毫发无伤的踏回地面。
    男子拔出卡在手上的长剑，站在原地大口喘气。
    一次使用两种能力，而且还要不停防御各种袭来的攻势，恐怕已经让他的体力所剩无几了吧。
    「不过我这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顏苍光的呼吸也明显出现紊乱。
    他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脚同样快要使不上力，加上先前的伤势，就算他现在昏厥过去也不足为奇。
    但是他还不能倒下。
    顏苍光分解除了右臂以外的所有外骨骼，并在右手装甲上生成一把螺旋型的尖刃。
    「好了??那么差不多也该来一决胜负了。」
    「死到临头还在耍嘴皮子，儘管过来受死吧！」
    两人在同一刻跨出脚步，彼此衝向对方。
    －－这是最后的一击。
    「去死吧！」
    男人早一步挥下拳头，就在即将命中顏苍光头部的时候，他的手被弹了开来。
    「什么！？」
    一堵魔法阵形成的墙壁以倾斜的角度偏折了男人的攻击。
    顏苍光使上全身最后的力气，将刀尖打向男人的左腹。
    刀尖些微刺入肉内。男人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因此肉体防御能力也大幅减弱。
    「给我贯穿吧啊啊啊！」
    右臂的装甲连续喷火炸裂。
    就像是针能够刺穿皮肤一样，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上，强劲的推力将螺旋刀以猛烈的气势击发，撕破男人的背飞了出去。
    然后，所有一切都在转瞬间停了下了。
    「呃??啊??」
    男子愣愣的看向自己的身体，原本拥有结实肌肉的腹部已经整块消失不见，形成清晰可见的大洞。
    男人失去意识，倒向地面。
    「哈??哈??」
    浑身沾满温热鲜血的顏苍光垂着覆盖有焦黑外骨骼的右手，看着男人在面前倒下。
    他捡起分离出男人体外掉在路面上的两颗原石，手不停颤抖。
    赢了。
    第一场战斗获胜了。
    顏苍光止不住兴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除了胜利的喜悦外，还有一股难以言喻感觉涌遍全身。
    顏苍光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实际活着。
    自己还活着。他透过杀死别人强烈的感受到了这点。
    －－那是种无法自拔的??异样的快乐。

 第十二章 经歷过蜕变后的新的开始

    刚刚那一瞬间浮现的感觉是什么??
    顏苍光紧抓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明明杀了人、明明就有人在自己眼前死去，为何脑袋却有种轻飘飘的，彷彿浑身都无比舒畅一般的快感？
    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顏苍光甩了甩头驱逐脑内的猜疑。毕竟曾经早已亲眼目睹过玩家死亡的惨状，多半是稍微有对恐惧得到一些免疫，才会让他对于眼前的尸体不至于感到惊慌失措。
    何况是他自己同意参与这场杀戮游戏的，在这之前早就多少做好了杀人的心理准备。
    不是生即是死。
    经歷过生死交关的时刻之后，儘管对于杀死对方仍然十分有罪恶感，但是顏苍光也不会否认，自己同样对身为存活下来的一方感到喜悦。
    而刚才那种感觉，大概也只是一时间从危机间解脱所產生的情感吧。
    「主人，没事吧！」
    顏苍光的思绪被艾澄奈的声音拉回现实。
    只见艾澄奈丢下肩上的狙击步枪，从不远处的大楼朝向着里快跑了过来。
    「嗯，不用担心，我没事。」
    顏苍光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一切安好，然而艾澄奈彷彿是要亲眼见证才肯罢休，急忙来到顏苍光面前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见到顏苍光身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太严重的致命伤，艾澄奈才终于像是放下心似的松了口气。看到她这担心的模样，顏苍光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但拜此所赐，紧张的氛围一下子便烟消云散。
    「那么这样一来，就是主人赢了呢。」
    「嗯，是啊。」
    艾澄奈露出微笑，顏苍光则是淡然的点头回应。
    能够在最后关头避开光头男的全力一击，全都是多亏了艾澄奈精确的抓住时机展开魔法阵，并且巧妙的利用斜角，使原本无法承受那一击力道的阵式得以顺利弹开光头男的拳头。
    当初倘若只要偏差个零点几秒，现在恐怕就会是个截然不同的结局了吧？艾澄奈可以说是展现了超乎水准的控制能力，完美达成了顏苍光给予的要求。
    这一次的胜利，她也同样功不可没。
    或许可以考虑让她之前衣服的欠款一笔勾销。顏苍光一边这么打算，一边解除了右手臂上的外骨骼。
    「好了，既然都结束了，那我们也该回去了。」
    继续待在这里，虽然机率不高，但说不定会有其他新的玩家被爆炸声吸引来。为了以防万一，顏苍光认为还是趁早离开这里为妙。
    而且身上全都沾着别人的血，顏苍光已经受够这种黏答答的噁心感觉了，他真恨不得现在马上下一场大雨然后直接就在马路中央洗个痛快。
    顏苍光迈出步伐，然而在那一瞬间他脚下的地板像是融化一般，脚掌陷入既像是泥浆又像是水似的物质，感受不到踏地的实感。
    世界在他眼前扭曲、变形，他不禁想要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他就失去了意识。
    周围被一片黑暗侵蚀殆尽。
    「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里，顏苍光依稀听到了些什么。
    全身彷彿浸泡在液体里，不可思议的是，他并不会感到呼吸困难；儘管的四周什么一片漆黑，但他却不觉得冰冷，反而感觉相当温暖。
    他试着动动手脚，不过失败了，因为在这虚无的空间内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他也难以确认自己手脚的状况。
    更准确来说，顏苍光连自己的四肢存在都无法感受到。
    自己是死了吗？他冒出这样的疑惑。
    如果是的话，他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毕竟死后的世界想不到意外的无聊。
    不过，至少不用再承担那些痛苦，仔细想想这样也不算太坏。
    「主??人??」
    就在顏苍光打算再次沉睡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了某个声音。
    他努力想听清楚话语的内容，接着世界逐渐变得明亮。
    顏苍光缓缓睁开了双眼。
    光线流入视野剎那让他反射性的再次闭起眼睛，等到眼球习惯之后才重新撑开眼皮。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拥有过人美貌的金发少女。
    「??嗨，艾澄奈。」
    「啊，主人你醒了！」
    艾澄奈瞪大彩虹色的双瞳，露出既惊喜又讶异的神情。
    她的双眼下有着一圈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应该是好一阵子没有睡觉了。
    顏苍光吃力的坐起身体。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着的这个空间不论怎么看都和自家的房间如出一彻。
    「艾澄奈，这里是??」
    「是主人的家喔。」
    「我的家??吗？」
    艾澄奈似乎是察觉到顏苍光话中的困惑，像是要让他安心般微微勾起嘴角：
    「不用担心，是原世界的家喔。」
    「这样啊??」
    顏苍光低声呢喃道。他没有回到原本住处过程的记忆，那么这样的话就是艾澄奈一个人将昏迷的自己搬回到这里的吗？
    「我这样睡了多久？」
    「从前天晚上一直到今天现在。」
    艾澄奈端起摆在一旁的水盆答道。那上头掛着毛巾，很明显在顏苍光昏睡的这段期间，就是艾澄奈不眠不休的照顾着自己。
    从前天半夜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自己居然昏睡了那么长一段时间。
    但顏苍光也并不是没有预见这样的结果，毕竟和光头男对战实在消耗了相当多的体力，会超过身体负荷也是可想而知的，倒不如说，没有因为体力透支过度而死已经算相当幸运的了。
    顏苍光掀开棉被，他这才注意到身上那件沾满鲜血的上衣与裤子早已消失无踪，替换成舒爽的乾净衣物。
    「啊??因为那套衣服上的血跡已经没有办法洗掉了，所以我就擅作主张替主人将那套衣服丢掉了，那个??希望主人不要生气??」
    「不，那倒是无所谓，不过??」
    顏苍光拉开裤子。果然，连内裤也是新的。
    「我昏迷的这段期间??是你替我换衣服的吧？」
    「咦??」
    艾澄奈的脸一下子刷的通红。
    「不、不不不不不是的那个！因为、因为就这样让主人穿着脏衣服可能会感冒，而、而且也要确认主人身上有没有伤口??不对不对，我、我可是有确实矇上眼睛，所以完全没有看到主人的裸、裸裸裸体喔！」
    艾澄奈顿时变得语无伦次，身体慌张的大幅摆动，虽然她极力的想为换衣服一事辩解，不过她这样手足无措的模样反而只造成了反效果。
    这么说来，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血渍，大概洗澡这类事情她也一併帮忙处理了吧。
    顏苍光叹了口气，并摆了摆手示意要艾澄奈冷静下来：
    「算了，那些事我不介意，总之你先停下来吧，不然脸盆里的水都要洒出来了。」
    被顏苍光这么一说，艾澄奈才止住了身体的动作。不过脸还是像熟番茄一样通红。
    「我、我先去把水倒掉！」
    艾澄奈立刻一溜烟的逃出房间，留下顏苍光一人待在房内。
    顏苍光摆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但是他心里对于艾澄奈愿意这样照顾自己，多少还是感到有些高兴。
    「唔??」
    就在顏苍光撑起身体缓慢挪动到床边想要下床，一股刺痛忽然从他的胸口窜上，让他重心不稳差点跌到床下的地板上。
    「主人，你现在还不能随便走动！」
    回到房间的艾澄奈见状急忙扶起顏苍光的身体，让他躺回床上。
    「我的身体??怎么了？」
    「主人你有两根肋骨断了，右手的骨头也有轻微裂开，而且全身上下都有多处挫伤，需要再好好静养一阵子才行。」
    顏苍光混杂着痛苦与不解皱起眉看向艾澄奈：
    「不需要去医院吗？」
    「这点主人不用担心，在主人体内的原石能够提升治癒的能力，像这样的伤差不多只要再休息个一天就能完全好了。」
    哇，还真是方便的能力呀。
    「那么主人请好好休息吧，人家会待在外面，有事的话就儘管叫我吧。」
    艾澄奈确认安顿好顏苍光之后，便准备就这么直接走出房门。
    「那个艾澄奈??」
    「是？」
    顏苍光在她踏出门口的前一刻出声叫住艾澄奈。
    艾澄奈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顏苍光，脸上的表情彷彿在说「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帮我买肉臊饭跟鱼丸汤。」
    听到顏苍光说的话，艾澄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理解似的点了点头。
    「也是呢，主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吃过东西。那么只要这两样就没问题了吗？」
    「嗯??我还想吃点炸的东西，顺便帮我买一份炸虾捲好了。钱在桌上。」
    「我明白了。」
    艾澄奈低头鞠躬，接着便消失在房门后。
    房间内恢復寧静。顏苍光躺在松软的枕头上凝视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儘管身体伤痕累累，他此刻的心情却不可思议的轻松。
    像这样做梦般的和平日子希望还能够持续好一阵子。他如此心想着。

 第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自敌人的危险讯号！

    「嗯，很好，恢復的差不多了。」
    顏苍光站在自己的房间里伸展四肢，前两天身上的疼痛都消失无踪，如今的他已经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
    恢復状况极佳，以肋骨断裂还有骨头裂开来说復原的实在是快得吓人，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在顏苍光体内的原石，不然依正常情况下来看，这样的伤至少都得休养差不多快一个月才行。
    成为了游戏的参赛者之后，真是得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顏苍光做好了起床后的暖身，接着便离开房间来到了客厅。
    「主人早上好。」
    穿着围裙的艾澄奈此时正巧也端着准备好的早餐从厨房走了出来，食物飘散的香气令顏苍光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来。
    顏苍光看了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盘子。今天的早餐依然是顏色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麵包。
    一口咬下，酥脆的口感立刻从齿间传来。明明才两天没吃，但顏苍光却觉得这样的早餐真是久违了。
    「主人的食慾也很不错，看来已经完全康復了呢。」
    坐在一旁的艾澄奈也一同嚼着麵包，她依然是只配白开水，似乎还是无法接受黑咖啡的味道。
    「说起来艾澄奈，既然恩赐原石有这么神奇的力量，那么假如在体内的原石增加了，像这样治癒伤口的能力也会跟着提升吗？」
    顏苍光嚥下最后一口吐司并问道。之前艾澄奈曾说过原石能够发出搜索波，而且只要数量增加便能增加搜索范围及精确度，照这样推论，原石本身自带的效果很可能会因为数量的增加而变强。不过这也只是顏苍光自己的假设。
    「嗯??自我治癒的能力的确是会有所增长没错，但是那也仅限于身体能够修復的范围而已。」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原石无法强化超过身体所能恢復的程度。」
    艾澄奈放下空掉的水杯如此说明。
    「打个比方好了，假如主人今天手不小心被切断了，即使体内有再多颗原石，也无法办到原本就无法做到的手臂再生，顶多只能够加快伤口止血癒合的速度罢了。」
    艾澄奈似乎是想让说明更加生动，还特地自己做出了一个切断手的动作。
    这样看来原石也不是万能的啊。顏苍光边听边如此心想道。
    不过比起去医院慢慢等他復原，这已经算是非常效率的治疗方式了。神为了能让玩家早点回去继续廝杀所刻意赋予的好处吗??真是不知该说思虑周到还是恶趣味呢。
    只是往后就算能够快速修復身体，也还是得尽可能小心不要受伤才行。毕竟顏苍光不希望自己仗着恢復能力增加就因此松懈，再说万一受了什么无法治癒的重伤，自己同样还是会有生命危险。所以避免不必要的伤害才是上策。
    总算又弄明白了一样原石附带的能力。顏苍光轻轻吐了口气，撑着膝盖起身。
    「对了，另外两颗原石在哪里？」
    顏苍光这时才猛然想起先前自光头男身上夺得的两颗原石消失不见，原本应该是拿在手上的，然而醒来后却不翼而飞。
    可以想到的可能有几种，第一就是原石被身体吸收，已经化为顏苍光的一部分。只不过要是那样，自己应该会有关于能力如何运用的知识和记忆才对，既然没有那种东西，就表示原石应该并没有进到顏苍光体内。
    这样一来，也有可能是在昏迷期间遭到其他玩家强夺走了，但是艾澄奈德举动与反应却看不出来有与任何人交战过，所以这个选项恐怕也是错的。
    「在我这里喔。」
    艾澄奈伸出右手，果然两个翠绿色的宝石就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上。
    顏苍光松了口气。看样子是他太多疑了。
    「主人打算要使用它们吗？」
    「不??还是暂且等等吧。」
    顏苍光想起当初获得能力的经过，那实在是教人差点要发疯的难受。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到，顏苍光打算就先暂时交由艾澄奈保管。
    他抬头确认一眼时间，然后便走回到房间换了外出服。
    「主人你要出门吗？」
    见到换上外出服的顏苍光，艾澄奈有些讶异的睁大眼睛。
    「嗯。我有个地方得要去一趟。」
    「这样啊??那我也去准备一下。」
    艾澄奈语毕也进到顏苍光的房间去。由于目前家里没有多馀的空房间，所以艾澄奈只能和顏苍光共用卧室里的衣橱以及充当临时更衣间。
    虽然有一个妙龄美少女正在自己的房间换衣服，不过顏苍光倒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两人都做好外出准备之后，便一同出门来到了市中心。
    刚復原的身体行动起来还有些迟钝，不过顏苍光想应该只要再过一会儿就会适应了。既然有原石的恢復力加持，那应该是不需要担心后遗症的问题，不过这也是顏苍光头一次遭遇的事情，他对此多少还是存有一点小小的忧虑。
    穿过三个街口之后，两人来到一间位于转角处的咖啡厅。以木材与锻铁为主的店面彷彿是手工精製的工艺品，给人一种典雅精巧的感觉。顏苍光推开门，咖啡的香味便随即扑鼻而来。
    环视一圈内部，深褐色色系为主的店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
    「咦，这不是苍光吗？」
    见到进入门内的两人，一名端着咖啡的服务生随即停下脚步，对着顏苍光投以诧异的目光。
    「你这几天连电话也不接，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
    「呃??因为发生了很多事??」
    顏苍光边说边斜眼瞄向身旁的艾澄奈，不过身为把顏苍光拉入这一连串事件元兇的她本身则是毫无自觉。
    「喔，是这样啊。不过因为你实在无预警消失太久了，店长似乎已经把你炒魷鱼了，但是如果你去跟他解释一下的话我相信应该还是能回来的吧。」
    男子的语气并不像是真的替顏苍光操心，反而比较像是打官腔似的敷衍了事。但顏苍光也不怪他，毕竟两人真的并不熟识。
    「喔好，我会去说说看的。」
    顏苍光也基于礼貌回应。对方听到后点了点头，接着便又马上继续回去工作。
    「苍光先生曾经在这边工作吗？」
    「嗯，因为我得赚生活费，所以就来这里打工。」
    不过看来这份工作已经丢了就是。
    「原来如此，能在这么漂亮的店里工作真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呢。」
    艾澄奈发出羡慕的讚叹，然而顏苍光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在这家店里打工有多美好，毕竟大多数时间都很忙，根本没时间去在意店里的装潢或气氛如何。
    顺带一提，店里的咖啡顏苍光连一次也没喝过。
    「话说回来那个人不在呢??」
    顏苍光低声喃喃自语道。
    「苍光先生想要找谁吗？」
    「是啊，那是我打工的前辈，平常很照顾我。」
    顏苍光有时生活上出现困难的时候，对方都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儘管没有血缘关係，对方却时常关心着顏苍光，替他解决各种困难。顏苍光能够走到今天，可以说也是多亏了那个人的帮助。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没有办法继续在这边打工了，所以顏苍光就想趁休息期间来这边和前辈打个招呼。
    虽然没有什么办法报答对方，但他还是希望能当面道个谢。
    「不在的话就没办法了，我们改天再过来吧。」
    就在顏苍光正打算转身离开之际，忽然间某样讯息彷彿电流般窜过他的脑海，感知到危险的第六感令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警戒了起来。
    儘管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但他马上就理解了那是什么。
    「??是搜索波。」

 第十四章 潜伏在阴影中的追击者

    咖啡厅的店门被人粗鲁推开，迎宾用的门铃彷彿也惊慌失措般，彼此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
    一名少年与少女急急忙忙跑出店外，头也不回的在人行道上拔腿狂奔。
    「快跑！」
    顏苍光拉着艾澄奈的手穿梭在人群里，即便与身旁的路人擦撞遭到斥骂，他们也没有停下脚步。
    毕竟现在没有时间允许他们有任何一点迟疑。
    「可恶??」
    顏苍光用力嘖舌，虽然他们已经跑离咖啡厅一段距离了，然而顏苍光依然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这样恐怕就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对方也同样紧追在后。
    儘管能够使用搜索波探查到敌人，然而不知是否是因为体内只有一颗原石导致精准度太低，即便有办法感觉到敌人的存在，却没有办法准确知道对方与自己正确距离多少，方位也有些模糊。
    如果要具体形容的话，说是类似第六感这类的反应还比较贴切。
    「真是不妙啊??」
    在这种时间点碰上敌人，只能说真是抽中了下下籤。
    当然，顏苍光也可以选择与之正面交战，不过在目前身体还没有百分之百康復、灵活度大幅下降的情况下，进行战斗实在太过勉强。
    况且对方有什么能力、有几种能力都还是未知数，正面交锋的风险实在过大。
    连胜算有几成都无法掌握，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命赌博。
    让我们为赌而疯狂吧－－这种事顏苍光可是敬谢不敏（#出自作品「狂赌之渊」的台词）。
    既然战斗不是明智的抉择，那么剩下的答案就很简单明瞭了。
    「艾澄奈，走这边！」
    顏苍光拉住艾澄奈的手臂转入一旁的巷子里。
    如今只能尽可能的逃跑，想办法逃出对方搜索波的范围了。
    顏苍光咬紧牙关。然而只是逃还是不够的，眼下仍然有几个问题必须解决。
    首先在这种状况绝对不能回到住处，万一自家被敌人发现很可能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遭到偷袭，如此一来顏苍光和艾澄奈就不得不离开那里，但是顏苍光身上也没有更多钱财了，失去栖身之所这点可以说是能避免就绝对要避免。
    再者不知道对方身上带有几颗原石，能够搜索的范围究竟有多大。顏苍光推测原石的数目或许并不多－－至少能够侦测的范围不大，毕竟如果能够探查的范围够广，距离咖啡厅不算太远的住处应该也早就被发现了才对。
    当然也可能只是对方偶然经过那边，又或者是之前一直都没有使用、今天头一次用上了搜索波。但不管是哪一项都无所谓，如今已都无法改变顏苍光他们被发现的事实。
    必须要儘快从对方的搜索范围逃走，并且想办法引导他到更远的地方。
    顏苍光也明白，无论如何对方都已经知道了这个城市里还有玩家存在，那么正面衝突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他现在也只能尽可能争取时间，来让自己能够恢復实力了。
    跑出巷弄外，两人来到了热闹的商街。在这里人潮眾多，就算被搜索波探查到，应该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出顏苍光和艾澄奈究竟是谁。
    「苍光先生，敌人追上来了吗？」
    「嗯，虽然不清楚他究竟离我们多远，但可以肯定他正一步一步逼近我们。」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我姑且有个对策。」
    艾澄奈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顏苍光没有移开直视前方的目光继续说道：
    「敌人目前应该和我们一样都不清楚敌方的能力种类和数量，而且我猜他身上的原石数量或许也不多，所以我们现在要儘可能的误导他。」
    「误导??吗？」
    「嗯，我们要尽可能不让他发现这里是我们的根据地才行。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奏效就是了。」
    顏苍光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快速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很快的他便发现了他的目标。
    「我说艾澄奈，你会骑脚踏车吗？」
    「咦？是说那种脚踩的两轮交通工具吗??我想我只要试坐一下应该就能掌握到基本的使用技巧了。」
    「很好。」
    顏苍光语毕便走向公共自行车租借站，然后连同艾澄奈的份一同牵出两辆车。
    「把手上那两隻是煞车，把下面支撑的脚架踢开就可以骑了。」
    艾澄奈听完点了点头，依顏苍光的指示行动后便跨坐上车子。正如她所言，本来车体还有些摇摇晃晃，但看完一次顏苍光的动作之后，只花了短短不到几秒的时间，她就已经彷彿驾轻就熟般能够平稳的骑在路面上了。
    或许为了可以称职的辅助玩家，诗尔德都被设定拥有过人的学习能力，从马上就学会骑脚踏车这点来看，顏苍光再次确信了这点。
    顏苍光心想，搞不好叫艾澄奈去开车－－不，甚至是开飞机也能立刻上手吧。
    然而这种明摆着就是让诗尔德成为工具的行为，顏苍光老实说心里非常不痛快，对于这样任意玩弄人类的神明，顏苍光只能说十分厌恶。
    「走了，想必他们察觉到我们加快速度也会赶紧追上来吧，要在那之前跑远一点才行。」
    顏苍光用力踩着踏板。果不其然，在他身后的反应距离不但没有缩减的感觉，反而也有种正加速朝向此处追赶的样子。
    顏苍光稍微回头瞄了一眼，不过没有看到类似敌人的踪影。
    「艾澄奈，要加速了喔！」
    「我明白了！」
    顏苍光奋力踩下踏板。对方恐怕也没有笨到说直接大剌剌的暴露身分，想必是从别条路绕道打算进行偷袭吧。
    但是当对方靠的越近，彼此的搜索精度也会越高，所以除非有办法令顏苍光无路可逃，否则顏苍光两人就能在察觉后立刻改变路线。
    街道的景色自眼前快速流过，像这样在路上驰骋，如果是在没有敌人紧追不捨的情况下肯定会相当愜意吧。
    虽说对方成功上鉤追了上来，但要既不让敌人追上，又不能马上将对方甩开，这种矛盾的局面实在很像在上演一齣滑稽的闹剧。
    顏苍光不禁想发出叹息。况且还不能不小心暴露身分，假如对方已经进入能够目视的彼此的范围，也不能轻举妄动。因为掌握敌人的资讯往往可能会成为胜利的关键。
    骑了一段距离后，顏苍光和艾澄奈迅速拐进建筑物之间的复杂小路，在复杂的巷弄内很难令人预测究竟对方走的是哪条路线，反之亦然，利用这种地形可以有效的甩开追击。然而假使在这里碰上死胡同，那么一切就会马上宣告失败。
    不过顏苍光并不担心，实际上这条路是通往他目的地的唯一捷径，只有选择进入这条都市迷宫才有可能早一步赶上顏苍光的前头，不然就必须绕远路而行。
    骑出到巷弄的终点外的柏油马路，一阵凉风迎面吹来。映入眼帘的宽广河面波光粼粼，宛如有无数鑽石洒落在上面一般，映射着炫目的阳光。
    顏苍光望向路过的公车站牌，电子站牌显示的时间是十点三十一分。
    敌人的反应也还没有消失。能够在那种巷弄里不被甩掉，说明对方也相当熟悉路况吧。
    顏苍光没有停下多做逗留。他们两人这回不选择和刚才一样走入复杂的小路，而是在笔直的马路上行进。
    毕竟顏苍光的目的已经几乎可以说是快要达成了。
    随着骑的路程越远，一股伴随在空气中的淡淡咸味就越趋明显。
    最后，他们在一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苍光先生，这里是？」
    「这里就是诱导行动的终点站。」
    －－－－－－－－－－－－－－－－
    两名女性来到了1栋建筑物前停下。
    她们停好租来的电动车，一同走到了建筑物的正门前。
    「主人这里是??？」
    「啊，说起来你应该是头一次知道吧。」
    回话的女子并没有踏入建物内，只是面带平淡的表情望着建筑物。
    「这个城市有一部分是建造在隔海的沙洲地形上，如果要想到对面的城镇，就必须从这里搭渡轮过去，或是走跨海隧道。」
    「这么说的话，对方是打算逃到那一边去嘍？」
    问话的少女再次拋出问题。她们两人在街上打算去购物的途中偶然察觉到了另外一名能力者的存在，便在碰巧途经的机车行借了一台电动车跟着追了过来。
    「这样的话我们不赶快追上去不行吗？」
    「没办法的。」
    女子平静的摇了摇头。
    「我感觉到他的反应在逐渐远离，说明他应该已经搭上前一班渡轮了吧。」
    她轻轻吐了口气。看样子这一切对方恐怕早就算计好了。
    「对方或许是那边的居民吧。每天都会有许多人从对面过来这里上班或购物，渡轮对他们来说就像搭公车一样稀松平常，能够精确的赶上时间也就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那个人八成是不希望让这边发现自己住所的确切位置吧？这样一来的确是很难准确锁定对方的活动范围，也就没有办法进行出其不意的偷袭了。
    但是不论如何隐藏、不论如何混淆了己方的认知，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既然知晓了其他玩家的存在，那么总有一天一定会再度相遇的吧。
    「好了，我们回去吧。」
    「??是的。」
    女子颯爽的回头走向机车，眼神中闪烁着自信与喜悦的光彩。
    再度相遇之日，真是令人期待呀。

 第十五章 即便如此，却依旧得面对的现实

    「呼??看来应该是甩掉了。」
    迎面吹来的海风使人感到皮肤乾燥，一直被带有盐分的强风吹拂，不禁让顏苍光的脸颊开始有些刺痛。他只好转个身，换成是背对海风的姿势。
    站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隔壁的艾澄奈也同样转身背对海面，并用手压着飘扬的金发抵抗着强风的吹袭。
    「是说主人怎么会知道这个时间有船会来呢？」
    「嗯？」
    冷不防拋过来的疑问，令顏苍光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关于这个，虽然偶尔会因为天气的关係有所误差，不过大抵上只要知道船班之间的间隔，就稍微能够推断出来了。」
    因为之前在找打工的时候顏苍光曾经查过时刻表所以还有些印象，儘管能刚好搭上这班渡轮，运气的成分可以说是佔大多数，不过真没想到那时的模糊记忆会在今天派上用场。
    「原来如此。」
    艾澄奈一边点头，一边努力将吹到脸上的发丝拨开。
    侧眼看着艾澄奈拚命与海风搏斗的样子，顏苍光只觉得留长发还真是不方便。
    同时他也开始考虑起要不要叫她去剪成短发会比较好，毕竟战斗途中长发或多或少会造成影响。虽说头发是女人的生命，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让己方在战斗中陷入险境。
    不过那个可以之后再谈，眼下还有其他事情需要解决。
    顏苍光将身体靠上栏杆。
    当然，要到另一边的镇上实际上还有跨海隧道这一个途径，只是那样的话就必须绕路一大圈花上更多时间才行。不管选择哪边都已经无法追上自己，对方看样子应该会就此收手吧。
    只是他们带给人的感觉令顏苍光非常在意。该怎么说，似乎有点太过于没有干劲了。
    顏苍光并不是希望对方紧咬不放，然而这么轻易就停止追击，恐怕对方根本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就决一死战吧？
    对方会这么做的理由，八成只是在试探自己这一边的反应而已。
    毕竟再怎么说最后都势必得交手一战，趁敌人得到更多能力前抢夺先机对我方才是最有利的，况且已经掌握到敌人的踪跡，只要打败对方，那么自己又能多增加一颗原石。
    另外那名玩家肯定料想到顏苍光也会如此思考，才会这么简单的就此打住吧。
    「是个不容小覷的对手啊??」
    顏苍光稍微叹了口气，与此同时，渡轮也在不知不觉中抵达了码头。
    船以缓慢的速度靠岸后，成群的摩托车便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鱼贯骑出船舱。
    顏苍光和艾澄奈挥开瀰漫的黑烟废气跟着下了船，来到人来人往的小镇大街上。
    儘管城镇的规模并不大，但是作为拥有沙滩和海景的观光景点之一，来到这里的游客仍不在少数。从街道充斥的摊贩与人潮，就可以看出这边即便平日也相当热闹。
    「苍光先生，我们该在这里直接等下一个船班回去吗？」
    艾澄奈口头上这么问道，眼睛却是对周遭宛若庆典的景象感兴趣的东张西望。
    「不，我们今天要留在这里－－更正确来说是这两天都要待在这里。」
    「咦??可是我们有住的地方吗？」
    顏苍光像早已思索好对策似的扬起嘴角：
    「住的地方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听到他的回答，艾澄奈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脖子，不过她很快的便明白了顏苍光意图。
    「难道说??是要去那一边吗？」
    「毕竟可没有人说只能住在这一边的吧？」
    只要进入到里世界当中，儘管有可能会遭受到其他玩家的攻击，不过只要好好隐藏自己的行踪，加上无法使用搜索波这一点，躲在里世界反而才是最安全的选项。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就去找个比较没有人的地方赶快－－」
    「那个??苍光先生??」
    这时顏苍光注意到艾澄奈动作有些扭捏，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请问我??可以去买一串那个吗？」
    顏苍光顺着艾澄奈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摊在贩卖烤魷鱼的摊位，摊车上的招牌还用着醒目的字体写着「巨无霸碳烤魷鱼！」，而且似乎挤了不少人在排队。
    「我说你啊??真的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吗？」
    「这??非常抱歉，我居然说了这么任性又思虑不周的话。」
    艾澄奈察觉自己失言，连忙低头向顏苍光为自己的疏失道歉。
    但只要是人多少都会有想要的东西，这点就算是诗尔德也不例外吧。看她这个样子，顏苍光无奈的吐了一口气，用手指搔了搔脸颊：
    「算了，反正只是几分鐘的事，买一下也无所谓。」
    「真、真的吗？」
    「我先说，这只是我受伤时你照顾我的谢礼罢了，可不要误会喔。」
    顏苍光对艾澄奈那闪闪发光的双眼叹了口气，他只觉得不希望对方因为这样就对自己抱有什么特别的期待。老实说，顏苍光一向不太喜欢欠人家人情。
    既然得到了同意，艾澄奈便有点像是等待不及般快步走向摊位。顏苍光无可奈何，只好默默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随着离摊位的距离越近，碳烤与酱汁所散发出的独特香味也就越趋强烈，光闻到那香气，就教人不禁食指大动。就连顏苍光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味道的确很诱人。
    「呦小哥还有漂亮的小姐，要来点什么吗？」
    「麻烦给我一串烤魷鱼。」
    「好勒！」
    老闆手脚俐落的抓起一串魷鱼放上烤网，且迅速在如同人脸般巨大的魷鱼表面刷上酱汁。
    一碰触到铁网，魷鱼表面便滋滋作响，中年老闆的手彷彿在演奏乐器一般，于烧红的炭火上来回翻动着炙烤的魷鱼，搭配飘散而来的炭火香，简直就像在观赏一场视觉与嗅觉的饗宴。
    「好了小哥，这是要给女朋友吃的吧。」
    中年男子将装进纸袋的魷鱼递给艾澄奈，并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共是两百块钱。」
    嗯？
    顏苍光停下了掏钱包的手。
    「两百块？」
    「是啊，价目表上有写。」
    原本以为对方是看自己年轻所以打算趁机狮子大开口，不过顏苍光看了一眼招牌之后，发现那的确写着「特大魷鱼每串两百」的字样。
    一串两百元？开什么玩笑，这是在坑观光客的价钱吧？
    顏苍光虽然对此感到不满，但还是只能咬牙乖乖掏钱，最后在老闆愉快高喊「谢谢惠顾！」之下快步离开摊位。
    「那个??不好意思又让主人花了这么多钱。」
    「没关係，毕竟本来就是我答应过的事。」
    嘴上虽然这样说，顏苍光老实讲心里还是有些后悔。真是的，下次应该在作出承诺前先订个价钱标准才对。
    两人走到附近住宅区的暗巷，接着便穿越到了里世界内。
    周遭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顏苍光拉开一扇公寓的铁门，然后爬上阶梯来到位于二楼的房间。
    「尽量不要待在太高的楼层，这是为了避免容易被发现，也是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比较好逃生。」
    确认屋内没有其他状况后，顏苍光一屁股倒向客厅的沙发。
    疲劳一股脑的涌了上来，令他不自觉吐了长长一口气。
    艾澄奈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拿出那串超大烤魷鱼，不过魷鱼明明正在眼前冒着热气，艾澄奈却像是在犹豫着什么般，迟迟没有咬下去。
    「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个??」
    艾澄奈将魷鱼递到顏苍光面前：
    「虽然说是主人同意我无理要求买给我的，可是既然是主人出的钱，那么主人应该有权利先吃。」
    顏苍光本来摆了摆手想要拒绝，不过看到艾澄奈坚持的眼神后，顏苍光只好勉为其难的咬了一口。
    儘管只吃了一小口，但魷鱼充满嚼劲的弹牙口感与恰当好处的酱汁滋味还是让顏苍光感到惊艷。老实说那的确是出乎意料的好吃，只不过价钱还是有点太高就是了。
    「话说回来，既然这个世界里所有东西都是复製原本世界的，那么也应该会有食物嘍？」
    顏苍光对嘴里塞着食物的艾澄奈如此问道。
    「嗯，是的，就算是蔬菜水果那些也一样都有。」
    艾澄奈擦了擦嘴，以正经的表情回答。
    「不过那些东西不会坏吗？」
    「不用担心，那些东西都会自动更新，就算被取走也会自动补上的。」
    是为了玩家设想的吧？想得还真周到。
    顏苍光靠上沙发靠垫，看着这个陌生且又有些昏暗的空间。
    总之这里就是这两天的暂时居所了。
    好好的修养，恢復体力－－
    然后就以性命为筹码，正式的来进行这场「游戏」吧。

 第十六章 两个彼此交会的命运

    天空被灰濛濛的云层所遮盖。
    在这教人心情忧鬱的阴天里，路上的人潮依旧眾多，而且清一色都是赶着通勤的上班族。世界并没有因为天气而沉寂，仍然像鐘錶内的齿轮般忙碌的运作着。
    一名少女静静的靠在街边的玻璃橱窗旁望着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即使是在这样灰暗的天色下，少女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也依然闪烁着光泽，丝毫没有因为光线不足而显得黯淡。
    拥有过人美貌的少女－－艾澄奈，就这么静静的凝望向大街。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看着如流水般经过面前的人群，艾澄奈不禁有些恍神－－又或者该说觉得有些不真实，令她不经意的冒出了这样的疑惑。
    此处并非复製出来的空壳体。从眼前繁华的都市街景就能得知，这是货真价实、有人类生活着的真实世界。
    为了躲避未知的敌人追击，艾澄奈与顏苍光一同躲入了里世界当中，并且选择了离顏苍光住处甚远的城镇作为躲藏据点。多亏里世界不虞匱乏的食物以及饮水，两人才得以在那里养精蓄锐。
    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顏苍光的伤势已经能够说是完全康復了，然而因为许久没有运动导致肌耐力有些下降，因此还要再花个几天进行回復体力的训练。
    不过在那之前，顏苍光先给了艾澄奈一个任务。
    毕竟就算在里世界任何物品都是无限量供给，但有一样东西却是怎么样也无法从那边得到的。
    －－那就是情报。
    艾澄奈看了看橱窗，从玻璃平面上隐隐约约反射出了她现在的样子。
    一席轻便的白色连衣裙从胸前一路延伸至大腿边，黑色的蕾丝与蝴蝶结宛若雪地上展开的蔷薇般，恰到好处的衬托出裙子的清新脱俗，加上一个女用的斜背包，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艾澄奈都只像是个穿着休间的平常人而已。
    为了能够在之后的战斗中取得优势，是否掌握敌人的动态与资讯便是重要关键。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由于这个原因，顏苍光决定对那天追踪他们的敌人展开调查。
    然而在还没有百分之百恢復实力的状况下，贸然现身只会容易导致己方的毁灭。于是最后决定，这项任务便交由不会被搜索波侦测到的艾澄奈单独进行。
    话虽如此，在既不知道对方长相也不知道姓名的情况下，调查工作自然是相当不容易，况且艾澄奈儘管没有办法使用搜索波不会被发现，但反过来说她也无法得知究竟谁才是玩家。
    于是能大概作为判断的依据只有：经常性的两人一组行动、在非假日的天数里却依然如假日般在街头间逛的显眼人物。
    然而敌方也可能闭门不出或是单独行动，作为依据还是太过不准确。除去这些不可靠的判别基准之后，剩下的也多半就只能凭直觉了。
    等到如潮水般的人群退去，艾澄奈才转身起步离开了街边的橱窗旁。
    因为要进行侦查，艾澄奈得到了短暂的自由行动许可。不过老实说，她总感觉有某个地方不对劲。
    并非无法顺利蒐集到情报而苦恼。对艾澄奈来说，那些都还不是真正令她困扰的主因。
    她究竟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离开主人、隻身一人游走在冷清的大街上。
    明明自己身为诗尔德，理应是服侍主人的存在，如果主人不在－－甚至没有主人的话，那么自己又是什么？
    艾澄奈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迷惘。
    虽然她明白这都只不过是暂时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
    所谓的自由是什么？
    艾澄奈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回到了前几天曾和顏苍光一同到访过的咖啡厅。
    艾澄奈看了看店门。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她没来由的想走进店里去看一看。
    或许在这个时候找个地方坐下来冷静一下也不错。艾澄奈如此心想道。
    推开门，迎宾铃鐺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你好，请问要点些什么？要不要试试我们最新的榛果拿铁咖啡？」
    柜檯前的店员对艾澄奈露出亲切的职业笑容。被这么一问，艾澄奈才想到自己根本不喜欢喝咖啡，于是只好赶紧搜寻一遍价目表，然而价目表上却几乎都是她不认识的饮料。
    在后方队伍越排越长的情况下，艾澄奈只好选择了看上去最普通的水果茶，就此结帐结束点餐。
    想不到咖啡店是一个这么具有挑战性的地方。艾澄奈总算松了口气，接着端着所点的饮料来到单人沙发座坐下。
    她打开钱包，顏苍光给她的钱已经剩不到一半了。咖啡店的消费看来也是高得吓人。
    艾澄奈总觉得有些后悔，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她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水果茶，透明的高脚杯里盛装着如同红宝石色泽般的液体，大量水果丁与冰块在其中，杯缘处还插着一片大大的柑橘类薄片。
    「不知道味道如何??」
    艾澄奈有些不安的用吸管喝了一小口，发现味道甜中带点微酸，相当的好喝，不一会儿她便叼着吸管大口喝了起来。
    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喝着水果茶，艾澄奈此刻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她不禁心想，所谓的自由，会不会指的就是这个样子呢？
    「咦？那两个人??」
    就在饮料快要见底时，艾澄奈赫然发现有两人正在咖啡店外徘徊，
    那是一名年约二十与十五的女性，两人正停在服饰店外看着橱窗内的展示衣。
    然而儘管穿着打扮跟行为都和平常人无异，艾澄奈却还是觉得那两人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明明是并肩一起同行，年纪较小的少女却始终鲜少开口，不论是在服饰店前也好还是在街口的糕饼店前也好，几乎都是由年长的女性主动引导话题，少女则大部分都只是简单附和，并且静静的站在一旁。
    与其说是姐妹，那样充满着不自然的互动看上去更像是－－
    「主人与僕人的关係??」
    才刚这么想的瞬间，艾澄奈的身体就已经率先动起来了。
    她急忙走出店外尾随在两人后面，为了不被察觉，艾澄奈刻意假装淡定的在附近间晃，并且随时保持和对方间隔十公尺以上的距离。
    倘若那两人只是普通民眾，这样跟踪别人的举动要是被发现恐怕会免不了受到对方的谴责，严重的话说不定还会被抓到派出所去。然而只怕一万不怕万一，艾澄奈不希望因此错过了机会，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性她也要去尝试，因为这就是主人所交赋予她的任务。
    一路跟着走了好几条街之后，对方忽然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接着便转入旁边的巷弄内。
    如果是笔直又人烟稀少的小巷，直接大剌剌跟在后面肯定会马上暴露身分。
    于是艾澄奈悄悄的自街角探头，打算等对方走远一点再跟上。没想到对方竟然一进入巷子里就开始快步跑了起来。
    「难道是打算要执行穿越？」
    为了不让其他人看见，进行穿越时都要儘可能的远离人群。她们或许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根据地，所以才会想要快速的逃进无人的地方藉此隐藏行踪吧？
    艾澄奈更加肯定，看来她们八九不离十就自己是要找的对象。
    艾澄奈见状也立即拔腿追了上去。只要能够掌握住这次机会，说不定就有办法找出对方的藏身地点。
    然而对方的脚程明显比自己要快。当艾澄奈来到巷子深处的交叉口时，对方已经消失了踪影。
    「不见了??」
    艾澄奈环顾四周，附近几乎都是老旧的公寓建筑，看上去像是住宅区一类的地方。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无踪，说明对方恐怕是躲藏起来或是穿越入里世界了吧？
    即便艾澄奈试图想要向人打探那两名女性的去向，然而路上却一个人都没有，也不见任何这里的居民，让艾澄奈只能无助的在原地打转。
    自己曾被严格吩咐过，不可以贸然的与敌方接触，更不用说是在里世界内与敌人正面遭遇了。一旦遇上的话，只有艾澄奈一个诗尔德是不可能有胜算的。
    总之只能把所看到的一切回去汇报给主人了。
    艾澄奈感到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默默的沿原路折返。
    ********
    等回到目前的藏身处时，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又是一无所获。挫折所带来的愧疚加上一整天的行动累积的疲劳，令艾澄奈感到十分的睏倦。
    艾澄奈掏出钥匙，就在她准备插入门锁打开公寓大门的前一刻，她的嘴巴毫无预警被人从背后用手堵住，双手也被反折到身后。
    「不要抵抗，否则就杀了你。」
    警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艾澄奈移动视线，赫然发现挟持自己的正是刚才所跟踪的两名女性。
    艾澄奈被中学生年纪般的少女压制的动弹不得，拖离公寓门前。对方的身形明明相当娇小，力气却十分惊人。
    「原来如此呀，这里就是你主人躲藏的位置吗？」
    年纪稍长的女性看着不远的四层楼公寓，脸上浮现愉悦的微笑。
    艾澄奈虽然拚命思考要如何警告顏苍光，然而手不仅被人从后面束缚住，对方似乎还在摀住自己嘴巴的手上展开术式，让艾澄奈完全没办法发出声音。
    站在她面前的女子眯起双眼，露出彷彿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的眼神：
    「你以为我们没有发现你在跟踪我们吗？我们早就料到你们一定会想办法来蒐集我们的情报，所以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还真是谢谢你特地带我们过来呀～」
    艾澄奈霎时觉得整个世界像是要融化般，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
    难道说那个时候跑进巷弄内??就是为了测试我的身分吗？
    居然反而被对方摆了一道，害藏身处曝了光。
    明明是应当保护主人的侍从，如今却害主人身陷危机。对于自己的失职，艾澄奈真是既懊悔又痛恨这样无能的自己。此刻的她甚至恨不得立刻当场自尽。
    「那么，虽然还没有见过面，不过就让我们在这里说再见吧。」
    女子朝着公寓缓缓伸出手。下一刻，一道巨大的水柱便从地面喷出，贯穿了整栋建筑物。
    整个公寓顷刻倒塌，变成了瓦砾废墟。倘若被压在底下，是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生还的。
    「唔嗯??咿??！」
    什么也做不到。艾澄奈眼神涣散，只能绝望的看着一切发生。
    「好了，既然主人死了，那么奴僕也没有用处了。不好意思，就请你去死吧。」
    女子如同刚才的动作般，缓缓将手伸向艾澄奈的额头。
    艾澄奈已经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毕竟无能的诗尔德没有半点价值。
    「你说谁死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从公寓旁的大楼二楼忽然冒出闪焰。一发狙击枪的子弹不偏不倚命中了手仍半举着的女性。
    「哎呀哎呀？」
    明明被子弹打中后脑勺，女子却仍表现出一派轻松的态度。
    艾澄奈起初感到困惑，但仔细一瞧才发现，女子全身上下都被一层透明的物质包覆着，那层物质就如同坚硬的钢板一般，将子弹确实挡了下来。
    「要是没有这层事先展开的水护甲的话，现在我恐怕就成了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了呢。」
    女子取出弹头，并将它随意的扔到地上。
    与此同时，一名肩上扛着狙击枪的少年现身在三人面前。
    艾澄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因为他就是理应已经在刚才的偷袭中丧命的顏苍光。
    「真是的，虽然多半预料到这种情况，不过没想到还真的给我碰上了呀??幸好有事先在附近一带装设监视摄影机，不然可就大事不妙嘍。」
    顏苍光一脸像是在说「真是没办法」似的搔了搔脸颊：
    「抱歉艾澄奈，我等一下就会救你回来的，在这之前先忍耐一下。」
    对艾澄奈如此保证之后，顏苍光便将视线转向正前方的女性。
    然后像是在感叹似的吐了口气，缓慢的开口：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琉雨前辈。」

 第十七章 水之魔女

    「啊，原来是苍光呀，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耶！」
    本来带给人一种充满冷漠感的女子，一见到顏苍光之后便像是立刻变了个人，露出开心的笑容。
    「真想不到，原来苍光你也有参加这个游戏呀～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在担心只有我一个人要怎么办才好，这下我们就可以一起－－」
    被称为琉雨的女子正准备靠近顏苍光，不料狙击枪的枪口却冷不防指向她的额间。
    「如果你再靠近一步，那么我可是会毫不犹豫的对你开枪。」
    「哎呀呀，还真是无情呢。」
    琉雨眯起双眼，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渗出一股寒意。
    「这三年来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我都不断的帮助你，想不到今天会得到这样的对待呢。」
    「你可是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就破坏大楼打算直接把人杀死，我不觉得自己可以信任你。」
    「咦？苍光你才是吧，明明看了监视器知道是我仍然动手开了枪。我可是完全不知道在里面的人是苍光你喔。」
    琉雨摆出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不过顏苍光依然不为所动。
    两人无声的对峙了一会儿，在谁也不相让的状态下，最后由顏苍光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不想和你互相残杀，请你离开吧－－现在说这种话我想应该也没用了吧？」
    「是啊，既然都在这场游戏相遇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呢。」
    琉雨叹了口气，彷彿感到十分哀伤一般垂下目光：
    「再见嘍。」
    顏苍光还来不及开口，一道细长的水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正面刺向顏苍光。
    顏苍光反射性的侧身闪躲，自琉雨身上的水护甲所延伸出的水柱从他胸口前擦过，将顏苍光事先穿在衣服下的钢质胸甲削出一个缺口。
    「真是的，可以请你不要乱动吗？不然可是没办法一口气直接杀死你的。」
    顏苍光压低身体，眼神变得锐利：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
    「我也很不愿意呀，但是这个游戏本来就是这样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再说我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啊，如此一来的话－－」
    琉雨微微扬起嘴角，冰冷的微笑散发出浓厚的杀意。
    「就只能除掉挡在面前的人了，不是吗？」
    琉雨话音刚落，数条自水护甲所延伸而出的细长水柱便同时刺向顏苍光，惊觉对方袭击的顏苍光急忙回避，千钧一发在水柱击中自己前挪动脚步，以仅仅一公分之距避开了这一击。
    顏苍光立即跳离原处，并在自己身上覆盖上一层金属外骨骼。
    「那种小把戏可是不管用的。」
    贯穿路面的水柱随即被抽了出来，接着化身为鞭子般的触手朝顏苍光进行猛攻。
    「唔??」
    顿重的衝击一次接着一次的袭向顏苍光，虽然有一层金属外壳充当缓衝，然而疼痛感依然相当显着。
    儘管顏苍光尽可能捕捉水柱的路径轨跡进行回避，但仍然无法完全闪躲过这样大规模的多方攻击。
    外骨骼的表面已经开始出现变形和龟裂了，在修补速度无法赶上受损的情况下，这样的消耗战只会对己方越来越不利。
    「既然这样的话??」
    顏苍光将手上的狙击枪分解重组，转变成自动步枪。
    顏苍光转守势为攻势，一面连扣扳机一面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向琉雨的所在。
    「哎呀，终于自暴自弃了吗？」
    连狙击步枪都无法击穿的水护甲普通的自动步枪子弹自然不可能穿透。自枪口所击发出的子弹无一例外全都被坚硬的透明水层挡下，疯狂扫射五点五六毫米子弹毫无疑问是在白费力气。
    不过顏苍光没有停止奔跑的脚步。
    「真是自寻死路。」
    一道新生成的水柱自水护甲表面朝顏苍光笔直喷出，在双方彼此距离大幅缩短的情况下，顏苍光可以说几乎躲不开被正面贯穿的下场。
    然而那只适用于见到攻击后才做出反应的状况。
    顏苍光在几乎是发起攻击的同一剎那改变移动方向，使得水柱就此扑了个空。
    完全没有预料到顏苍光行动的琉雨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顏苍光却一点也不感到讶异，因为他打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琉雨。
    「什么！？」
    顏苍光突破琉雨的水柱，并在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于两人之间筑起一道金属墙，将琉雨隔绝开来。
    同一刻，顏苍光对准狭持艾澄奈的少女掷出一枚黑色手榴弹，同时引燃脚底的火药。
    「嘖??」
    为了防御住手榴弹的爆炸威力，少女不得已只好松开手召唤术式将自己包围起来。不过当她发现那枚手榴弹造型的圆筒不过是烟雾弹时，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主人??」
    「先别开口说话。」
    顏苍光抱着艾澄奈迅速转入大楼之间的防火巷。
    「她们应该不会马上发现这里，但是我们时间不多。」
    顏苍光将艾澄奈放了下来，然后压低音量开口：
    「现在把那两颗原石交给我。」
    「咦？」
    听到这句话，艾澄奈的表情霎时间显得有些吃惊。
    「可是现在使用的话，主人你的身体会??」
    「不用担心，我承受得了。」
    见到顏苍光拍胸脯保证，艾澄奈便将两块翠绿色的宝石交到他手中。
    紧握住原石，伴随着自指缝发散出的光芒，一股难以相信的疼痛衝上顏苍光的大脑。
    「唔??呃??」
    顏苍光硬是咬牙撑住。
    或许是已经有了一次经验所以多少免疫了，过了一会儿疼痛逐渐消去后，取而代之，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感涌遍顏苍光全身。
    他缓缓的吐了口气，眼神中不知为何透露着些许悲伤的光芒。
    「这场游戏，还真是教人讨厌啊。」

 第十八章 无处可逃！vs来自天空的零死角射击！

    厚实的云层中透出丝丝阴冷的光线。
    本来应当是呈现明亮赤橙色的夏季傍晚，此时却是一片教人抑鬱的灰濛，加上空气中飘散的闷热与潮湿味，实在是令人心情难以愉快起来。
    更别提是在如今这种面对着附近有敌人想取自己性命的情况下。
    顏苍光和艾澄奈压低脚步声，小心的在阴暗的巷弄里悄悄移动。
    刚才由于在情急之下并没有太多时间能够思考，顏苍光不得已只能就近选择躲藏地点。
    儘管相隔了一个街口，然而要是一直停留在原地，那么两人的位置肯定会马上被对方找到。对于顏苍光来说，狭窄的防火巷实在是不利于进行战斗。
    为了掌握发动攻击的主导权，顏苍光与艾澄奈必须寻找更好的时机与地点先发制人。毕竟在敌方手中握有的能力数量和种类不详的情况下，要获胜的最好办法就是採取出其不意的突袭。
    四周气味的变化、地面的细微震动、空气中的细小摩擦声，所有环境的资讯都清楚传入顏苍光的脑中。
    透过「知感极限」的能力，顏苍光一面掌握住琉雨的动态，一面慢慢的迂回行进。
    两人目前都还没有採取任何行动，让顏苍光实在无法读出她们接下来的意图。
    对于该如何与琉雨交手，老实说顏苍光并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即使打算採用奇袭策略，不过要是无法突破对方那层无死角的防御障壁，那么就只会重蹈前一次的覆辙。
    或许只要加大狙击枪的口径就有办法，但顏苍光并不觉得事情会这么乐观。况且狙击这个方法已经不奏效过一次，重复尝试第二次未免过于冒险。
    看来只能先声东击西，然后再一口气以最大极限的速度衝上去，并使用「力量」将那层障壁破坏了。
    倘若是像之前光头男那样发挥「力量」的话，要在一瞬间发动突击应该是可行的。
    顏苍光向艾澄奈简单说明了一下计画之后，接着便在手上生成音响闪光弹、手榴弹与战术手枪，将它们交给了艾澄奈。
    顏苍光再度确认一次琉雨的所在。她们两人并没有离开原先的位置多远，彷彿并没有打算要认真找寻顏苍光一般，只是随兴的间晃。
    看来对方多半也很清楚就算她们不来，顏苍光自己也会找上门吧。
    即便如此，顏苍光也不认为她们能够预测到这边会如何行动。
    就在顏苍光打算跟艾澄奈兵分两路进行计划时，原本都还一直能清楚感觉到存在的琉雨两人，却忽然之间毫无预警的消失在顏苍光的感知圈内。
    不，并不是毫无预警。更准确的来说，在两人消失的前一刻，远处的地面曾传来十分不自然的怪异震动。
    「反应不见了??是第二个能力吗？不??不对，难道说！？」
    顏苍光倏的抬起头。刚才那阵不自然晃动，是强力水压喷射地面造成的。
    「在上面吗！」
    砰！
    就在顏苍光望向上方的瞬间，建筑物的顶端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屋顶的砖造墙面彷彿山崩般整块塌了下来。
    「艾澄奈！」
    顏苍光反射性一把抱住艾澄奈，以踏碎地板的力道奋力蹬地，跳离崩塌的波及范围。
    砸落地面的大量落石瓦砾扬起浓浓的烟尘，让视野一下子遭到遮蔽。
    两人到了一处隐密的角落蹲下后，顏苍光随即再度搜索琉雨的存在。然而对方的所在恐怕早已超出知感极限的探测范围，不管尝试几次顏苍光都无法掌握到她的行踪。
    如今成为被动的一方，先发制人的奇袭作战已经不管用了。目前顏苍光眼下最迫切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夺回主导权扭转劣势。
    如果说对方是从空中俯瞰发现我方踪影的话，那么只要沿着遮蔽物前进就能躲过她们的追查。
    届时琉雨势必得移动所在位置来转换视野的角度，倘若能选到一个有利的地点，顏苍光就能在琉雨发现自己前先一步攻击。
    重新整顿好情绪之后，顏苍光和艾澄奈小心翼翼的紧贴着墙壁行走在房屋延伸出的遮雨棚下，并且时不时往行进的反方向拋出烟雾弹作为诱饵。
    由于琉雨恐怕已经超出知感极限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外，因此顏苍光只能以目测来确认空中的状况。
    然而事情的变化总是超乎预期的快。
    在两人决定以一处隐蔽性良好的角落作为守株待兔的据点时，彷彿就像是等待已久般，来自空中的袭击又再一次精确掌握到顏苍光的位置，将两人头顶上的建筑削切开来。
    「什么！？」
    顏苍光紧咬牙拉住艾澄奈跳开，闪避砸落的建筑物残骸。
    面对接连被对方识破行踪，顏苍光也忍不住动摇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雨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发现自己的，顏苍光完全没有头绪。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以突袭夺回主导权的战术已经是不可能进行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他只会沦为被琉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
    顏苍光拔开脚步全速在弯曲的巷子里飞奔，同时让艾澄奈张开术式，抵御来自上空的攻击。
    「可恶??到底在哪里！」
    即便奔跑途中不断确认，顏苍光始终找不到琉雨的身影。
    原本应该是方便藏身与隐匿行踪的狭窄巷弄，此刻却因为周遭建筑造成的视野不良，反而成为了巨大的致命不利。
    如此一来势必得打破这个局面。
    顏苍光索性改变方向，转跑往建筑物密集度较低的区域。
    「艾澄奈抓紧了！」
    「咦！？」
    在衝出房屋密集区的前一剎那，顏苍光将脚底的火药点燃，在一瞬间以爆炸性的加速向前飞了出去。
    他抱紧艾澄奈接着在空中转了个身，然后下一秒，他总算找到了琉雨所在。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两人就站在展开于不远处天空的术式上。
    而其中，在琉雨的周围则围绕着许许多多自她身体所延伸出的水圆盘，恐怕那些就是顏苍光无所遁形的真相吧。
    「哎呀哎呀，简直就像是隻水沟老鼠一样，还真是会四处逃窜呢。」
    顏苍光用力咋舌。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利用光的原理与自己能力的特性製造镜子，藉此消除自己位置本身的视线死角。
    琉雨轻轻的挥过手，顿时大量的水自她手臂生成并包覆住整隻右手。
    「只不过是隻螻蚁也敢这么嚣张。螻蚁就要有螻蚁的样子，你就乖乖的被至高的人类一脚踩死吧！」
    顏苍光也唤出长剑与衝锋枪摆好架势，以锋利的目光和琉雨四目对视：
    「那么自翊高尚的你，可千万别被螻蚁拉下天空喔。」

 第十九章 清澈如水的红与黑

    「哈哈，口气真是狂妄呀，如果你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琉雨将右手奋力一挥。原本包裹在她手臂上的液态水散成了大量的水珠，接着下一秒，如箭雨般的水滴以拔山倒地之姿全数射向顏苍光。
    顏苍光看着天空，那是几乎不可能闪避的大范围攻击。
    「主人！」
    艾澄奈急忙张开术式挡在两人前方，随即一阵猛烈的衝击覆盖了他们驻足的所在。
    「唔??」
    如同机关枪疯狂扫射的雨点刨挖着地面，射击所窜起的泥柱不断喷溅到顏苍光与艾澄奈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
    琉雨瞄准承受攻击的两人不断准确的发射出水珠子弹，在行动被封锁而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艾澄奈也只能紧咬牙抵挡持续袭来的攻势。
    然而在比较耐力之下，琉雨则是明显佔了优势。对方只以最小的水量实施准确打击，完全压制住了顏苍光这边的动作。
    想要还击也没办法，在这种状况下出去只会落得被射成蜂窝的下场。
    但顏苍光可没有打算就这么乖乖被人逼入绝境。
    「主人，术式快要支撑不住了??」
    「再撑三秒就好！」
    顏苍光在手中凝聚银沙製作出烟雾弹发射器，并且朝着周围一口气连射十几枚烟雾弹。
    「哼，这样的烟雾对我们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会让你们自己在逃窜中迷失方向罢了。」
    琉雨对烟雾团加强轮番射击的速度。然而就在烟雾被子弹风压吹散的剎那，眼前的景象使琉雨难掩惊讶的瞪大双眼。
    顏苍光肩膀上正扛着火箭筒瞄准自己。
    扣下板机，伴随着高温热气与后座力，火箭弹一口气以骇人的气势划破空气，朝向琉雨等人的所在笔直飞去。
    「不过就是虚张声势罢了！」
    琉雨随即以压缩的强力水柱进行主动防御，然而在摧毁砲弹的剎那，宛若要将黑夜吹成白昼的闪光在天空迸裂开来。
    「什么??这是！？」
    琉雨被这出乎意料的闪光遮蔽视野。她万万没想到顏苍光所发射的居然是照明弹。
    顏苍光一连朝天空继续开枪。许多团光球就像迷你太阳般在琉雨周围缓缓落下。
    眼见对方的攻势总算露出破绽，但是仅仅是让对方暂时受到限制还是不够的。
    接下来的战斗才要开始真正的赌博。
    「艾澄奈听好了，我要你发挥你平常百分之两百的实力配合我，在我们一边移动的时候一边製造防御术式。」
    「一、一边移动一边製造吗？」
    「以你的实力绝对没问题的，现在的我就只能相信你了。」
    看到顏苍光的眼神丝毫不带任何一点怀疑，艾澄奈于是轻抿嘴唇点头：
    「我明白了。」
    「那么要一口气衝上去嘍！」
    顏苍光搂住艾澄奈的腰，让双脚力量强化奋力一蹬。在伴随身后地面炸裂的同时，两人宛如子弹般加速跃上天空。
    「你们以为我会让你们靠近吗！」
    就在顏苍光飞到最高点时，自琉雨右臂所延伸出的水柱立刻朝向两人突刺。然而就在即将贯穿两人之际，水柱却彷彿被折歪的铁钉般偏折开来。
    「什??！？」
    艾澄奈在顏苍光面前展开一面倾斜的防御术式，利用斜角弹开了琉雨的这一击。
    这是她在和光头男对战时所用过的技巧。
    对于感觉到自己心脏仍然在跳动的顏苍光，扬起嘴角咧嘴一笑：
    「再来就是我们的回合了。」
    艾澄奈于顏苍光脚下展开另一层术式。以此为立足点，顏苍光再度使用「力量」奋力一跳。
    「你以为靠这点雕虫小技就可以得意忘形吗？」
    琉雨以更加强劲的水柱瞄准顏苍光的行进路线笔直向前射去。不过这回却连顏苍光的影子都没碰到，只是空虚的穿过原本他身影的所在。
    早在琉雨採取行动前，艾澄奈便已经在两人之间召唤出一面防御术式，使顏苍光得以在中途转变方向。
    「什么！？」
    两人在空中不断以肉眼难以补捉的速度来回跳跃，彷彿在戏弄琉雨似的，一面回避袭来的水弹一面时不时发出挑衅般的回击。
    如今立场总算颠倒了过来。
    顏苍光召唤出肩射火箭筒，二话不说直接朝两人扣下板机。
    「嘖??一直跳来跳去的，真像是烦人的苍蝇！」
    见久久无法打破僵局，失去耐心的琉雨将水液凝聚到双臂上，形成一层透明外膜的瞬间，无数水珠就彷彿散弹枪般全弹齐放，在顏苍光落脚的周围展开一张大范围弹幕。
    连同火箭弹一併摧毁。即便提早一步用强化外骨骼覆盖住身体防御，厚重的金属装甲仍然难以完全抵消水滴的贯穿力。顏苍光彷彿被用全力一拳拳打在身上，身体在猛烈衝击下宛如破布般飞了出去。
    然而，儘管难以言喻的痛楚窜遍全身上下，只要再不幸运一点或许顏苍光就会命丧黄泉，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或惊慌。
    因为他本来就打算要这么做。
    就在琉雨亲眼目睹顏苍光被击坠而得意时，某样物体忽然落到了她与诗尔德中间。
    那是一个样貌如同砲弹的圆柱体。
    「主人，在上面！」
    琉雨依言抬起头，只见一名金发少女从天而降，手中还握着遥控器。
    琉雨懊悔的咬牙切齿：
    「难道说利用了爆炸的烟雾??打从一开始我们注意的目标就完全错了吗？」
    按下按钮，点燃引信的炸弹眨眼间在两人中间窜升出巨大的火焰，强烈的爆破衝击将琉雨以及她的诗尔德各自炸飞出去。
    艾澄奈在空中製造出阵式降落，碍于浓烟的关係，让她无法从上方以肉眼确认到顏苍光的状态。
    她立即按下掛在耳朵上小型耳麦的通话键。这是刚才在行动之前顏苍光为了方便联络所交给她的。
    「主人，你没事吧？」
    「虽然有事先製造出缓衝垫，不过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听到另一头传来熟悉声音，艾澄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冒险的行为艾澄奈本来是坚决反对的，幸好最后身为主人的顏苍光能平安无事。
    「那么艾澄奈，麻烦你去确认一下敌人的状况。」
    「我明白了。」
    收到了下一个指令后，艾澄奈立即动身。她一连製造出数个术式，从阶梯状排列的魔法阵迅速往下跳跃移动，来到琉雨坠落地点附近的上空。
    只见在不远处地面的柏油路上有一个成放射状裂开的凹洞，一名全身冒着滚白热烟的女性就倒在中间一动也不动。
    看样子即便有水装甲的保护，也无法阻止高温在一瞬间使水沸腾蒸发吧。
    艾澄奈将视线转向另一头。与琉雨飞往反方向的诗尔德似乎躲过了一劫，正拖着步伐吃力的逃跑着。
    「确认敌方能力者死亡。接下来我负责去追击剩下的诗尔德。」
    艾澄奈拉动滑套替手里的手枪上膛，接着便以术式堆叠出步道，朝倖存的敌方少女衝过去。
    她不会退缩。如果要成为主人的助力，那么她就要为了主人而战斗。
    顏苍光修復好凹陷变形的外骨骼，然后从破损的大楼墙壁走到外面。
    一来到街上，顏苍光便见到艾澄奈与对方倖存的诗尔德陷入交战。然而貌似是受了伤，敌人光是防御就显得十分吃力，战况明显是艾澄奈佔上风。
    看样子并不是什么棘手的状况。顏苍光决定交由艾澄奈解决，自己则去负责回收原石。
    「嗯？这是??」
    顏苍光走到琉雨坠落的地点，不要说是原石了，连对方的尸体都不见踪影。
    就算爆炸的威力再怎么强，也不至于将整个身体燃烧殆尽。
    「难道说－－！？」
    顏苍光立刻回过头。敌人的诗尔德依旧在顽强抵抗，只是对方的动作顏苍光总觉得有点奇怪。
    －－就好像，是在引诱艾澄奈追击自己一样。
    糟了！
    「艾澄奈那是陷阱，不要过去！」
    「咦？」
    忽然间，一道水柱鑽破墙面，从一旁的建筑物射向艾澄奈。
    顏苍光立即以「力量」让双脚爆发力提升至极限，奋力蹬地朝前方加速一跃。
    接着一股灼热的疼痛感瞬间涌上顏苍光的大脑。
    「主、主人??」
    顏苍光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臂已经被水柱给贯穿。
    「哎呀哎呀，真没想到你会捨身来救自己的诗尔德呢。」
    本应在刚才那场爆炸中丧生的琉雨，此时完好无事的从建筑物内现身。看样子那样威力的炸弹根本不够造成伤害，顏苍光对于自己的轻忽大意感到懊恼。
    琉雨看着刺穿顏苍光手臂的针状水柱，脸上勾起得意的微笑：
    「你知道吗，人体内的血液有九成都是水组成的喔。所以我想这么做也是可以的呦。」
    下一秒，顏苍光的左手臂一下子彷彿变成了刺蝟般，大量的水针从皮肤内部穿了出来。
    「嘖??」
    顏苍光不顾疼痛，马上切断了自琉雨身上延伸出的水柱，并同时拋下两枚音响闪光弹。
    他咬牙拉着艾澄奈奔跑，然而失血过多使他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双脚也像是绑了铅块般沉重。
    最后，世界安静了下来。

 第二十章 千琉雨

    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体下方传上来。
    在朦胧的视野当中只能依稀看见一团刺眼的白光，过了很久，脑袋才总算意识到那是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
    这里是哪里？
    顏苍光懒懒的坐起身体，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明亮的小房间内。
    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
    虽然想试着去回想，但是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灌了铅一样，疲劳感让他连简单的思考都办不到。
    好累??
    此刻的他觉得，只要被人轻轻一推，自己就会立刻倒地昏睡过去吧。
    既然如此，再多睡一会儿也没关係吧??
    「啊，苍光你醒了吗？」
    正当顏苍光打算再次闔上双眼，一个熟悉又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他缓缓转动脖子，只见一名穿着衬衫与深色围裙的少女站在眼前。
    「午休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喔。」
    「??早安，琉雨前辈。」
    「真是的，现在可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喔。」
    被称作琉雨的女性双手扠腰，露出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笑容。
    「好了好了，我们得赶快开始工作了，不然可是会被扣薪水的。」
    顏苍光被琉雨半推半请的拉离开椅子，儘管有些不情愿，他最后还是乖乖的站了起来。
    「好啦，今天也要努力加油喔！」
    对方充满朝气的声调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一整天都这么充满活力。不过在顏苍光的印象里，的确没有看过琉雨表现消极的一面。
    说不定她是台只要充电就能活动的机器人。顏苍光一边在心里想着这可笑的假设，一边慢吞吞在腰间系上自己的外场围裙。
    琉雨离开后，顏苍光也跟着走出略显狭小的员工休息室，来到店里的用餐区。
    摆着整齐原木桌椅的空间呈现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光景。伴随着诱人的咖啡香气，优雅的古典乐在室内轻柔飘扬。因为是平常日的午后，所以上门的顾客也是寥寥可数，三三两两的坐在店内间聊着。
    感觉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喂，打工的小子，别站在那里发呆赶快趁没人的时候把桌子擦一擦！」
    另一个也是工作上熟面孔的男性不满的催促着顏苍光，对于这种已经习以为常的场景，顏苍光只是点了点头便去拿了抹布，照要求把客人所使用过的桌面逐一擦拭乾净。
    与这种不起眼的工作相比，在一旁替客人点餐和端送饮料的琉雨则彷彿散发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光芒。
    外貌姣好、不论做什么事都近乎完美，以及亲切的态度与个性，无论何时，琉雨总是是这间店里引人瞩目的焦点。
    相较之下，顏苍光在这家店里就只不过是一个低微的存在。
    顏苍光一面偷瞄琉雨的侧脸，同时拿起脏了的抹布准备回到内场。
    「啊！」
    结果多半是一时恍神，他一不注意就和端着饮料的店员相撞在一起。
    玻璃杯破碎的声音霎时响彻整个室内。
    男店员先是愣住了一会儿，接着才像是意会到发生了什么事，指着顏苍光破口大骂。
    「喂！打工的你在做什么，没长眼吗？还不快一点收拾！」
    遭到这样的谩骂，顏苍光实在无言以对，默默弯下腰把玻璃碎片和洒满一地的饮料收拾乾净。
    「真不知道请你这种笨手笨脚的傢伙要做什么，只会造成我们的麻烦。」
    面对接踵而至的冷言嘲讽与视线，顏苍光只能沉默的忍受一切。毕竟这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职缺，他不希望因此失去这个工作。
    「真是的，不可以欺负他啦！」
    琉雨也一同蹲下，动手帮顏苍光整理地板上的玻璃碎片。
    「不??等、等一下，千小姐，为何要替他说话，这本来就是他的不对吧？」
    「如果你有多注意一点前面的路还会发生这种事吗？你还好意思全部把责任推给别人。」
    「这??」
    被琉雨这么一说，男店员顿时也为之语塞。
    无可反驳的他只好摸摸鼻子回到内场，将重新做好的饮料端出去。
    「好了，收拾乾净的话就赶快回去干活嘍，如果他们再欺负你的话就告诉我，姐姐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说出这番话的琉雨随即摆出一个秀肌肉的动作，令顏苍光不禁觉得有些想笑。
    他心想，这就是之所以千琉雨会如此耀眼的原因。
    琉雨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就算是这样的自己也不例外。
    顏苍光很憧憬她这样的存在。
    然而顏苍光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成为琉雨「那种人」。
    「嗯，谢谢。」
    他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低微卑贱的存在。
    他不可能获得那样的幸福。
    顏苍光简短答谢之后，便拿着畚箕走到店外的垃圾桶。
    就在此时－－
    「啊，苍光前辈你不小心打翻饮料了吗？」
    顏苍光对忽然搭话的声音感到疑惑。回过头一看，一名身材娇小，穿着休间服的少女提着手提包就站在顏苍光的身旁。
    「嗯??话说xxx你准备要走了吗？」
    「是呀，已经换完班了，所以正准备要回家。」
    少女略带稚气的面容露出微笑。
    虽然对方是早班的工作，不过由于顏苍光是全天班，基本上整天都会待在店内，所以和她也还算是时常见面。
    「是说??没想到苍光前辈也会不小心打翻饮料呢。」
    「嗯，没办法，毕竟我笨手笨脚的嘛。」
    顏苍光回想起刚才的场面，忍不住自嘲的乾笑两声。
    「才、才没有这回事呢！苍光前辈明明既能干又勤奋，做事一直都很认真，跟总是笨拙出错的我不一样。」
    听到对方很认真的评价自己，顏苍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老实说他也觉得对方很常搞乌龙，到了几乎可以说是迟钝的地步。不过她却不管做什么事都全力以赴，而且属于十分积极的类型，开朗与亲近人的个性广受顾客好评，实际上在店内受欢迎的程度并不亚于琉雨。
    加上可爱型的长相，在男店员间也是经常被讨论的对象。
    明明年纪相仿，顏苍光相对的就消极许多。虽然都有按时完成工作，但那也不过是在自己的本分范围内应该做的事。
    「好了，我该回去工作了，你也路上小心。」
    「嗯，苍光前辈工作也、也要加油喔??」
    对方语尾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微弱，顏苍光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内容，少女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顏苍光轻吐一口气。算了，回去工作吧。
    回到店里头，客人明显又比刚才少了一些，此时无所事事的男店员便抓住机会找琉雨攀谈。
    两人似乎聊天聊得很愉快。顏苍光也没有打算要去打扰他们，便打算独自收拾桌面剩下的空杯子和碗盘。
    不料琉雨却主动向顏苍光开口：
    「苍光你刚刚在外面遇到的是xxx吗？」
    「嗯??是啊。」
    这个问题来的实在太突然，让顏苍光有些摸不着头绪，只好简短的应答一句。
    「哎呀，我还以为那孩子很早就下班走了呢？」
    琉雨说话的同时微微眯起眼。顏苍光听得出琉雨的话中似乎带有别种意思，然而他也不打算去细问。毕竟他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
    隔了几天，本来应当在早上出现的少女消失了。
    起初顏苍光以为多半只是生病或有事请假了，但后来他才偶然从别的店员口中听闻，少女已经主动向店里辞职了。
    虽然有些唐突，但要不要留下工作也是个人决定。既然如此，顏苍光就觉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只不过，在少女辞职前几天，店里的女店员们却开始疏远她，甚至原本经常献殷勤的男店员们也因为在意其他女生的眼光而变得有些冷淡。
    儘管琉雨有说一切都还是和平常一样，但店内的气氛很明显变了调。顏苍光猜想，可能是对方做了什么行为惹得其他人不高兴了吧？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她离职的也说不定。
    如果是她自己造成的，那也只能请她自己承担了。
    顏苍光于是没有多加理会，只是继续做着手边的工作。直到深夜，才告别了盘点存货中的店经理先行回家。
    然而才走到一半，他就发现放在口袋的家门钥匙不见了。
    恐怕是掉在员工休息室了吧？
    无可奈何之下，顏苍光只好匆匆折返回去，只可惜店里已经是一片漆黑。
    这下子得去速食店过夜了。正当顏苍光失望的打算离开时，偶然注意到了厨房后面的门透出微弱的灯光。
    「店长还没走吗??」
    顏苍光走上前，只听见从里面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居然想在这里玩，还真是色情呀～好啦快点把衣服脱掉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顏苍光停住想踏进店里的脚步。即便不用看他也很清楚，里面正在进行着不可告人的私密事。
    似乎是等到对方完事再回来会比较好。再怎么说顏苍光可没有那么不识相去打断别人的兴致。
    只是虽说是自己管理的店，但真没想到店经理会带女人到这种地方。
    然而才刚思考着要去哪里消磨时间，接下来门后所传来的话语再度令顏苍光停下脚步。
    「话说回来，还真是没想到xxx居然真的主动辞职了呀。」
    听到耳熟的名字，顏苍光不禁皱起眉头。
    「毕竟我可不能没有理由就随便开除她，不过既然是主动辞职那就另当别论了吧？但是你也真过分耶，让店里面所有的员工一起霸凌她什么的??哦哦真是爽啊，你的舌技还是一样让人飘飘欲仙呀！」
    这下顏苍光总算瞭解了事情的原貌。想不到xxx的辞职竟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目前在厨房里的另一个人看来同样也是店里的员工。
    究竟是谁？
    「我本来是也没打算要她走的，谁叫她拒绝和我来一发呢，万一事情曝了光也很麻烦呀。不过你倒是为什么会帮这个忙，像你这么棒的女人应该没有讨厌她的理由吧？难不成是因为她很受欢迎所以嫉妒了吗？」
    「哎呀哎呀，就算是开玩笑我也会生气的喔，经理先生。」
    一直保持沉默的另一方总算开口，不过顏苍光立刻就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认得那个声音。
    「哈哈，别生气别生气，我只不过是好奇罢了。」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呢。常常搞砸事情却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别人同情，实际上店里很多人早就对她很有意见了，我只是顺水推舟推了他们一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最后的结果大家都开心那就够了。」
    顏苍光乾咽一口口水，在不发出脚步声的情况下来到了门缝前。
    而映入他视网膜的，是一副穠纤合度的美丽胴体，以及那张再熟悉不过－－自己曾憧憬过的对象的脸孔。
    顏苍光总算想起来了。
    这一切都是他曾目睹过的「真相」。
    啊啊真是的，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刻回想起这种事呢？
    果然是因为自己快要来到结尾了吧。
    明明应该要回顾人生精彩片段才对，却只能见到这种令人开心不起来的场景，自己的人生还真是悲哀又乏味。
    好了，答案揭晓。
    梦境的魔法解除了。
    这样的话，也差不多该醒过来了吧。

 第二十一章 走在钢丝上的捉迷藏

    「唔??」
    视野从令人晕眩的混沌中逐渐復原，本来还在眼前的咖啡厅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混凝土地板。
    顏苍光总算自昏厥边缘拉回神。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双脚仍然在移动着。
    看来是逃跑途中出现了幻觉吧？幸好只是短暂的失去意识，否则在现在这种状况倒下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主人??你还好吗？」
    顏苍光移过视线，被他拉着的艾澄奈正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他。
    顏苍光不明白艾澄奈为何要这么问，直到几乎要把人逼疯的痛觉慢半拍的传到大脑中时，顏苍光才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伤势。
    整个左手的皮肤如同破掉的气球般绽开，暴露在空气下的肌肉组织不断流出鲜血，顺沿着手臂滴到路面上形成一滩滩鲜明的痕跡。
    伤口深可见骨。虽然左手没有被斩断，但是肌肉的部分已经被破坏，整隻手根本可以说是和废了没有两样。
    －－必须要快点止血才可以。
    儘管明白这点，然而顏苍光却连如何躲避追查的方法都无力思考。
    更别提什么反击计划或是被琉雨追上的应变措施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顏苍光的脑袋也变得越来越迟钝。
    音响闪光弹造成的效果也差不多要消失了，只要顺着伤口流到地上的血跡，相信用不了多久琉雨就会找到这里。
    「真是要命??」
    顏苍光咬紧牙跨开脚步。在他的前方是一间百货公司，在这种处境下顏苍光也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暂时到那里面避一避了。
    顏苍光和艾澄奈一同进入到建筑物内，并且立刻就找了台电梯。所幸在里世界中也有电力运作，使电梯处于还能够搭乘的状态。
    按下七楼的按钮，电梯在缓慢啟动之后开始上升。
    已经几乎两眼发昏的顏苍光一抵达楼层后便由艾澄奈搀扶走出电梯，同时让电梯下降到三楼。
    或许这么做的效果不大，但是这样多少可以混淆琉雨的追击方向，争取到一些时间。
    顏苍光靠着柱子坐下，并让艾澄奈着手替自己包扎。
    由于这层楼贩卖的大多是运动用品及服饰，因此手边有不少物品能够拿来利用。
    艾澄奈将球拍握柄缠带充当止血带缠绕在顏苍光的手臂，并将运动衣撕成长条状当作弹性绷带，包裹在左手的伤口上。
    虽然只是非常紧急的应急措施，不过还是顺利让出血的速度大幅降低。
    「哈啊??哈啊??」
    汗水浸湿了整件衣服，顏苍光不停大口喘气，忍受着紧压伤口所造成的剧痛。
    「主人对不起，要是我当时能够再小心一点的话??」
    「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了，还不如??多考虑一下??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艾澄奈眼眶含着泪低下头，她沉默了半刻，才像是挣扎了许久似的小声的开口：
    「主人??我们还是逃跑吧。」
    「??」
    「我们立刻从这里返回表世界，然后马上去医院治疗，等重整旗鼓之后再重新拟定作战吧！」
    艾澄奈的眼神相当垦切。她握紧拳头，以坚决的态度面对顏苍光：
    「现在一时的撤退并不可耻，只要能够活下去的话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顏苍光没有回答。
    对于目前的情势，老实说顏苍光也认为艾澄奈的判断是十分合理的。
    一隻手残废以及大量失血，在负伤的状况下，就算自己还能够行动好了，和琉雨面对面直接交手的胜算也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留有性命，一切都还有重来的可能。这个时候选择回避战斗无疑才是最明智的作法。
    然而最明智的作法却不见得是最正确的。
    「不??我反对。」
    「为、为什么？」
    顏苍光撑着膝盖，吃力的从地上缓缓站起来。
    「这个时候琉雨??一定会因为我受伤而松懈??况且我们基本的攻击手法她也都知道了??」
    如果不把握住现在这个机会的话，之后在琉雨已经摸清己方战术和能力的情况下，恐怕会造成压倒性的不利。
    光是头一遭对战就已经落得这样的局面，顏苍光实在很难想像下一次重新对决时战况会有多么糟糕。
    除此之外否定艾澄奈提案的原因还有一点，倘若就这么去到医院去治疗，也很有可能因此被琉雨掌握行踪。即便躲到别的地区的医院，也不能保证不会碰上新的能力者。
    如今顏苍光就如同走在细长钢丝上般，只能将全部的运气压在这根细线上了。
    他伸手进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两隻针筒。
    「主人那个是??」
    「在等待着你回来的期间，我也并不是毫无准备的。」
    顏苍光用嘴咬开盖子，接着便毫不犹豫，将两隻针头直接插进自己的大腿。
    这是在艾澄奈去表世界搜查时，为了以防万一而到附近医院拿的吗啡和肾上腺素，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针筒内的液体一口气全部注射进血管里，隔了一会儿后，本来还缠绕在身体的刺骨疼痛顿时消失无踪，四肢变得难以言喻的轻盈。
    顏苍光觉得有某种东西开始涌遍全身。他的心脏猛力跳动，视野霎时变得清晰无比，全身上下的血液好像要沸腾起来似的发烫，让每一条神经都灼热起来。
    虽然只能维持短暂的效果，但这样一来自己就还可以战斗！
    「听好了艾澄奈，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接下来可就没有退路了。」

 第二十二章 猎人与兔子

    在所有上来的逃生出入口设置好陷阱以后，顏苍光打开电梯门，将遥控炸弹拋下电梯井，黏附在位于三楼的电梯顶上。
    「那么主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站在顏苍光身后的艾澄奈语带担忧的问道。
    如今顏苍光身上所剩的肾上腺素加上刚施打完的总共有四管，一剂平均大约能维持五分鐘的效果，也就是说他必须要在不到二十分鐘的这个时间内结束战斗。
    一分一秒都相当急迫，但越是这种时刻就越急不得。
    顏苍光不禁陷入沉思。目前已经知道大口径狙击枪和火箭弹对琉雨都不管用，而且一旦被琉雨近身，万一被她给碰触到就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像自己左手这样的惨状。
    虽然只要依靠「知感极限」与「力量」的配合，躲开琉雨的攻击基本上不成问题，然而无法伤到她的话根本就毫无意义。
    全方位防御加上致命的杀伤力。敌人几乎没有弱点。
    目前唯一剩下的手段就是一口气使尽全力，用「力量」强行实施攻击了吧？将所有的体力灌注在一击，一次性的赌上全部一决胜负。
    顏苍光摇了摇头。不行，这实在太冒险了。
    就算真的成功打败了琉雨，自己也将会受到相当严重的伤害。好一点的情况是重伤，坏一点则是会当场丧命。
    游戏才刚开始进行，选择这种无疑是自杀行为的举动只会显得自己有多么愚蠢。
    况且这都是以行动奏效作为前提下的假设，倘若拚尽全力却还是没办法对琉雨造成决定性打击的话，那么就只是单纯的白白送死而已。
    追根究柢，棘手的还是琉雨的那层水护甲。
    只要能突破那层障壁，那么就不无胜利的可能。
    关键在于要怎么做。
    顏苍光在手边生成一把手枪并将其上膛。
    硬碰硬的失败机率实在是太高，既然如此，乾脆就换一个角度思考。
    要怎么做才能不在硬性强攻的情况下瓦解对方的防御？
    先回到最初的原点来想，那层水护甲是由水组成的，既然是水的话，就表示它也和水拥有相同的特性。
    说到水的话??
    「艾澄奈，你觉得水这种东西要用什么东西对付它最好？」
    「水吗？」
    艾澄奈短暂的思考了一会儿。
    「应该是用很强的大火让它烧乾蒸发吧？」
    「火啊??」
    这固然是一个简单明瞭又实际的点子。
    不过在实行起来却有相当的难度，首先必须要能限制琉雨被困在燃烧的范围内，其次还要能确保有足够的燃料和强劲的火势。
    这种规模的作战光靠目前的顏苍光是办不到的。
    滴滴答答声响默默回盪在空气中，顏苍光皱起眉头，发现血液正从自己的绷带缝隙微微渗出。
    「主人抱歉??我包扎的不够仔细，我来替你重新绑一次。」
    「不，不用了，这种时候不要做那种多馀的事。」
    「??我明白了。」
    看着艾澄奈正经的侧脸，顏苍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某样东西。
    对了，说不定用那个方法，就可以顺利的抹销掉琉雨的水护甲。
    使用那个的话琉雨的水护甲肯定无法防御住，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居然现在才察觉到。
    不过光是那样还不够。
    撇除琉雨能够随心所欲施展的水护甲不提，即便找到了空档射击，也会被防御术式精准的挡下来。
    两个人简直合作无间。看样子对方的诗尔德恐怕比想像的还要难对付。
    必须要将那两个人分隔开来才行。
    「艾澄奈，听好了，我只简短说明一次计画。」
    顏苍光简明扼要的交代完，就让艾澄奈拿好所需的装备。
    这时艾澄奈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主人??她们来了！」
    经身后的艾澄奈轻声提醒，顏苍光随即提高警觉。往电梯口的方向看去，果然电子显示板上的楼层数字正在逐渐往下跳动。
    看样子是准备搭上电梯吧？
    电梯先是下降到一楼，接着又重新缓缓上升。
    然后经过了三楼，电梯却没有停下，反而是继续往上爬升。
    顏苍光轻轻咋舌。如此看来，多半是自己的障眼法被琉雨给识破了。
    电梯在五楼停住，隔了一会儿后又来到了六楼，最后向着顏苍光所在的七楼上来。
    在明知有敌人的状况下却还是选择搭最醒目的电梯搜索，说明对方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吧。
    不过，顏苍光要利用的正是对方的这份自信。
    电梯到达楼层发出了「叮！」的一声。顏苍光屏住呼吸，悄悄从柱子后方探出视线。
    自己已经事先将血跡擦乾净了，只要待在这里不出声音的话，就能躲藏在这里，掌握行动的主导权。
    然而琉雨并没有走出电梯。只见她站在电梯内伸出手，自指尖垂下的细长水柱流到地面上，接着蔓延到电梯口附近的地板。
    「宾果，看来就是这里了呢。」
    顏苍光迟了一步才意会过来琉雨这举动的用意。
    难不成她是在检查血液反应吗？
    难道说??刚才没有在其他楼层停靠太久不是因为没看到电梯口有血跡，而是她「很确定那里并没有血跡」吗？
    这下子立场颠倒过来了。自己先佔得的优势已经不管用了。
    「艾澄奈，就是现在！」
    顏苍光按下预藏的起爆器按钮，顿时剧烈的爆炸吞噬了整个电梯口周围，室内眨眼间就四处充斥着浓浓黑烟。
    然而在水护甲的保护之下，如此威力的爆炸对琉雨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在那边吗！」
    琉雨射出高压水柱，笔直贯穿了顏苍光所在的水泥樑柱。不过顏苍光早已先一步拔腿跑了起来。
    他用手中的手枪射破玻璃，然后用绳索勾住栏杆，就这么从七楼一跃而下。
    「别想逃！」
    琉雨立刻朝向他追击，瞄准鉤索挥舞手臂。
    宛若刀片锋利的水花硬生生切断了绳索，让顏苍光和艾澄奈顿时失速下坠。
    艾澄奈迅速在两人脚下製造出阵式作为立足点，然而才刚顺利降落在上面，两人的周围和上方忽然被五面术式包围起来。
    「是陷阱！」
    顏苍光低头一看，才赫然发现对方的诗尔德原来并没有跟着一起上楼，而是早就在楼下埋伏。
    即便是没有攻击能力的诗尔德，但只要运用术式得当就可以拖住敌人，直到玩家赶来。
    看来对方就是打算这样困住自己好等琉雨过来吧？顏苍光深吸一口气，摆出打击姿势，接着猛力挥出右拳。
    经由「力量」强化的拳头轻易就粉碎了术式，顏苍光和艾澄奈没有任何停顿，继续朝着街道奔去。
    虽然琉雨的诗尔德尝试再一次阻止两人，不过已经使用过一回的伎俩顏苍光可不会再中招。
    两人用极快的速度在空中交错飞跃令敌人无法锁定位置，成功以阶梯式下降的方式抵达地面。
    一到地上，顏苍光和艾澄奈便随即分头往不同的方向奔跑。
    原本打算追上前的诗尔德见状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行动，在十字路口的位置停下步伐。
    「主人，请下达接下来的行动命令。」
    琉雨迟了一步才以水作为缓衝落地赶来到十字路口。
    她看了看两边的方向：
    「你负责去追那傢伙的诗尔德。对方大概是想引开我们的注意好让其中一方绕到背后偷袭吧，既然如此你就去拖住他诗尔德的脚步不要让她有机会支援，现在负伤的他根本不是对手，只要我杀掉他一切就结束了。」
    「明白。」
    琉雨语毕后，两人也各自分别转往不同方向展开追击。
    虽然琉雨已经料到，自己的诗尔德离开身边的话顏苍光一定会让她携带武器，但那多半只是普通的枪械跟炸弹，以自己诗尔德的能力要应付完全绰绰有馀。
    擒贼先擒王，只要将负伤的「主人」收拾掉，那么「随从」也就没有任何威胁了。
    琉雨让自己脚底生成水针，然后直接刺入地底下的水管。
    这是属于水能力者的她所暗藏的招数，只要让自己的水与其他水线连结上，那么她就能感知到这范围内所有水中的细微变化。
    虽然使用这招时无法移动，不过却能比製造镜面更有效的探知移动物体的位置。
    她闭上双眼细细感受，不一会儿便找到了猎物的位置。
    她加快脚步，果然在两条街口外发现了顏苍光的踪影。
    「找到你了。」
    她射出一波水雨，不过却被顏苍光转入巷子躲开了。
    琉雨对于这样宛若狩猎游戏般的追逐感到兴奋，愉悦的舔了舔嘴唇。
    「好了，现在调皮的兔子躲到哪里了呢？」

 第二十三章 如果兔子玩偶不再美丽，那么你是否还会在意曾经的它？

    夜晚降临，天空变得像焦油般漆黑黏稠，整个皮肤毛孔在这黑夜下像是被黏腻的汁液包裹住，似乎连行动和呼吸都浸泡入胶水般，让人不由得从心底觉得噁心。
    本来就死气沉沉的街道如今更加令人反胃，彷彿要加剧人的焦躁和不安，瀰漫在周围的闷热空气混杂着湿气和臭味，近乎到教人发狂的难受。
    噠噠噠的脚步声空洞的回盪在防火巷内。
    顏苍光穿梭在无人居住的建筑物间飞速奔跑着，像是在警戒着什么时不时转头查探背后，谨慎的注意着自己身边的风吹草动。
    「！」
    他忽然纵身向前一跳。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顏苍光身后建筑的墙面炸了开来，碎块与玻璃大量飞散，扬起厚厚的粉尘。
    他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爆炸的衝击。
    顏苍光单膝跪地看向爆炸现场。毫无预警，水泥墙就这么唐突的被开了一个大洞，宛如遭到恐怖攻击后所留下的印记。
    自从在百货公司和琉雨相遇之后，展开追逐战已经超过了十分鐘。
    由于百货公司内部太过狭窄不利于战斗，因此顏苍光选择将战场重新拉回到街道上，并且和艾澄奈分头行动，等时机成熟再一同对琉雨进行总攻。
    顏苍光握紧手中的金属长剑，继续向前奔跑。
    然而顏苍光很清楚，光是这样你追我跑，不用多想最后一定是自己这边的体力先用尽。
    他取出上衣口袋的针筒，往自己的大腿注射。
    目前在他身上的肾上腺素只剩下两管，一剂平均可以维持大约五分鐘，也就是说顏苍光必须要设法在十分鐘内结束战斗。
    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机会只有一次。
    离开巷弄来到了马路上的瞬间，在距离顏苍光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就乖乖的、乖乖的让我杀死吧～」
    琉雨彷彿见到猎物一般，面露欣喜而扭曲的笑容，唇齿间发出尖锐的笑声。
    她抬起左手，整隻手臂立刻缠绕上一层清水，大量的水滴像是在回应她的指挥一样升起，漂浮在她手臂四周。
    顏苍光轻轻咋舌。还等不及思考，他的身体便先一步动了起来。
    「去死吧！」
    琉雨弹了个响指，水珠顿时像是有意识般，化作无数子弹朝着前方射击。
    儘管身上有几处被水珠擦过磨破，顏苍光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跳脱出琉雨的攻击范围。
    在他后方的水泥墙面已经变得如海绵般千疮百孔。光看就能明白被那种水滴子弹打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哈哈，哈哈哈哈！」
    琉雨彷彿交响乐的指挥家挥舞双手，一副乐在其中的继续击发水弹，试图将顏苍光逼入绝境。
    「嘖??」
    顏苍光强化自己的动态视力，让自己全身的神经反应提升到最极限。
    他尽可能在不浪费体力的情况下，运用「力量」强化自己的跳跃力左右闪避。
    水滴如暴雨般袭捲整条马路，即使借助了「知感极限」，要回避如此密集的攻击还是让顏苍光吃尽苦头。
    顏苍光试图用枪朝琉雨反击製造脱身的机会，然而这种伤不了对方的攻击根本不被琉雨放在眼里，完全无法让她暂缓攻击。
    教人几乎要窒息的密集攻势已经快要把顏苍光逼入绝境。
    一味的这样处于被动也不是办法。躲过第三波攻势之后，顏苍光让强化脚部力量，一口气跳到三层楼的高度。
    他转动身体调整方向，接着瞬间在空中製造出一小片钢板作为立足点，然后对着脚底的钢板奋力一蹬。
    「哈哈，被逼急所以打算要来送死吗？」
    琉雨在手掌上凝聚出如棒球般大小的水团，对准直衝而来的顏苍光，以宛若砲弹般兇猛的气势击发出去。
    顏苍光当然不如琉雨所言，是被逼到走头无路而打算冒死一搏。
    见到自己位于对方的射线轴上，顏苍光随即触动自己事先系在腰间的高压气瓶，让瓶口朝向身体侧边的方向。
    藉由自喷口短暂释放的压缩空气，顏苍光的身体在空中些微偏移了移动路径，就这么与水球以几公分之距擦身而过。
    然后在落地前的剎那，顏苍光将自己的视野捕捉能力提升至极限。
    眼球彷彿要烧起来般灼热，整个时间的流动一下子慢到教人要打呵欠的地步。
    顏苍光总算看清了琉雨生成水护甲的破绽，朝着尚未包覆上水层的位置挥下长剑。
    没想到会被抓到致命缺陷的琉雨来不及防御这一击，只好立即从下方喷出一道水柱，勉强弹开刀身。
    刀刃被硬生生改变轨跡，仅仅稍微削过琉雨的手臂。
    「你这傢伙??竟敢伤害我美丽的身体！」
    琉雨迅速给予回击。
    眼见自己的攻击没有奏效，顏苍光只好先向后跳开，然后利用周围的建筑作为跳板，以极快的速度在琉雨的左右来回跳跃。
    「嘖??一直动来动去的烦死了！」
    琉雨朝着四面八方射出水滴，不过动作早已被顏苍光看穿，子弹只是空虚的击中周围的建筑外墙。
    顏苍光借助外墙剥落引起的粉尘作为掩护，不断在烟雾中向琉雨发动突袭。
    「可恶??不要给我得意忘形了！」
    剎那间，八支强力水柱一口气喷出地面，破坏力惊人的水龙捲以琉雨为中心，粉碎了周围的路面，这让顏苍光不得不跳离到远一点的位置以策安全。
    居然能够释放出那么大规模的水柱，看样子对方还保留了不少体力。
    「明明就只是个小嘍囉??就给我赶快消失吧！」
    琉雨高吼着，然后以水滴子弹疯狂的扫射路面。
    鏘，闪着银光的刀身略微倾斜，弹开了一发水珠，震动透过握把传进顏苍光手心，让手掌一阵隐隐作痛。
    「唔??」
    顏苍光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涌上，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相比之下，自己这边的状况很不乐观啊??
    大概是能力使用过头，身体负荷快要到极限了吧。
    「哈哈，何等的弱小！何等的无能！你就继续这样下去直到体力耗光而死吧！」
    琉雨双手化作如鞭子般细长的水刃，以切断一切的气势对顏苍光的所在施以大范围的打击。
    面对宛若雨点一般大肆破坏的水长鞭，顏苍光也只能用所剩不多的力量覆盖上外骨骼，採取防御状态。
    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了。
    毕竟要打败琉雨的话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等到她放下戒心而大意的那一剎那才行。
    顏苍光使用「力量」将一旁砸落的巨大水泥块瞄准琉雨笔直拋出，从天而降的大质量石块不偏不倚落在琉雨的正上方，瞬间将她压在底下与外界隔绝开来。
    「哈??哈??」
    顏苍光浑身冒着冷汗，不停的大口汲取氧气。
    他拿出剩下的最后一管肾上腺素，用颤抖的手将注射针刺入自己的大腿。
    距离戏剧落幕仅剩下最后的五分鐘。
    注射完毕后，顏苍光将用迄的针筒丢弃。这时困住琉雨的大石块冒出大量裂痕，接着就这么向外炸飞开来。
    「哎呀呀，你以为这点程度的攻击就能伤害到我吗？如果不用更猛烈一点的手段可是连这层水护甲都没办法破坏的喔。」
    透明的清水自琉雨的指尖垂下，霎时变成锋利无比的利刃。
    顏苍光别无选择，只能压低身体摆出战斗的姿势。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建筑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响。
    大火照亮了整个夜空，在距离顏苍光大约五个街口的地方窜起了滚滚浓烟。
    看到这副景象，顏苍光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主人，我来迟了。」
    在爆炸传出没多久后，艾澄奈便现身于顏苍光眼前。
    儘管身上有许多处擦伤，不过看上去基本上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哎呀，既然你的诗尔德出现在这里，就代表恩雅那傢伙被干掉了吧。」
    琉雨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不悦，不过那也不过是短短一剎那的事情，她很快就又恢復回了原本平常的表情。
    「算了，反正不管你们再来几个人都一样，靠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琉雨让自己的水护甲增厚，同时数十条由水所组成的触手自护甲的各处延伸出来。
    看样子琉雨似乎打算一口气做个了断了。
    顏苍光和艾澄奈两人彼此眼神示意，然后各自摆好架势。
    药剂效果的所剩时间也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最后的决胜。
    既然已经没有对方诗尔德的妨碍，虽然有点迟了，不过总算可以开始进行作战。
    顏苍光在手上生成反装甲火箭，并抢在琉雨行动之前率先迈开步伐跑了起来。
    「没用的没用的，就乖乖的受死吧！」
    顿时琉雨身上的所有水柱全部从四面八方涌向顏苍光的位置。
    然而顏苍光没有停下脚步，在艾澄奈製造的术式掩护之下飞快的突破琉雨的攻击圈。
    扣下扳机，随着后座力扬起手臂的同时，穿甲火箭弹也随之击发射向琉雨的所在。
    只可惜即便使用了锥形装药的反装甲弹，依然无法贯通琉雨的水护甲。
    「真是学不乖啊，难道是受的伤太严重伤到脑袋了吗？」
    顏苍光没有理会琉雨的嘲讽，依然一边回避一边填装弹药射击。
    然而不论射出了多少发，火箭弹最后都只落得被水护甲拦截，无力的在表面爆炸的下场。
    「真是无趣啊，我已经腻了。」
    琉雨改将触手的攻击目标转向艾澄奈，碍于必须防御海浪般袭捲而来的水刃，使得掩护顏苍光的术式一瞬间出现了空缺。
    「唔！」
    缺少了支援的情况下，顏苍光更加难以闪避琉雨的触手，一下子就被其中一条水柱甩中腹部，整个人如同破布一样飞了出去。
    「这下子你已经没戏唱嘍～」
    顏苍光低头看向自己的下腹，只见原本穿在外头的外骨骼装甲已经如蛋壳碎裂，从裂口中还不停渗出鲜血。
    战斗结束了。
    「那么，该为这场游戏划下句点了。」
    琉雨持续对艾澄奈进行压制，然后不疾不徐的走向倒地不起的顏苍光。
    顏苍光努力撑起上半身，用颤抖的右手吃力举起反装甲火箭筒。
    「哎呀，还要垂死挣扎吗？你这副模样看得连我都觉得可悲了呢。」
    「不到最后关头??结局如何??还说不准呢??」
    顏苍光瞄准正前方的琉雨，接着扣动扳机，射出最后一发弹药。
    圆锥状的火箭弹和先前发射的数发相同，儘管在近距离下开火增加了贯穿力，却只能勉强插入浅浅几公分，终究还是停在表面无法突贯到内部。
    见到牢牢卡在水护甲上的火箭弹，顏苍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满足的微笑：
    「将军了。」
    「什么？」
    卡在护甲表面的穿甲弹并不如刚才那样直接引爆。
    弹壳缓缓裂开，并从当中流出某种深蓝色的液体。
    「这、这是什么东西！？」
    液体碰触到水护甲后瞬间膨胀，仅花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水分就都被液体给吸收，将琉雨整个人包覆吞噬。
    「真是没想到，之前本来觉得是废物的玩意儿会在这边派上用场。」
    曾经让顏苍光吃过苦头的生物－－立奎－－的特性，正是会对水產生反应，并且无限吸收水分令身体膨大。
    这是在百货公司和艾澄奈一同思考对策时，顏苍光偶然想起的事情。
    一旦被那东西缠上，就像是被一大团胶水黏住，单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将其扯下的。
    更别提是能释放出水、操控水的能力者。
    「唔??唔！」
    即便琉雨试图挣脱，却还是无法敌过立奎的吸附力，只能被困在果冻状的球体内痛苦挣扎。
    「主人！」
    伤痕累累的艾澄奈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请不要靠得太近，否则主人你也有可能被捲入。」
    「嗯，我知道。」
    顏苍光缓缓站起身，和艾澄奈一同看着眼前宛若溺水般、不停挥动着手脚想逃离液态牢笼的女子。
    只要就这么放着不管，琉雨最后便会因为身体水分被吸乾而死亡。
    不过那将会是极为痛苦的过程，顏苍光并不打算以这种方式结束琉雨的生命。
    顏苍光凝聚粒子，製造出长条状的炸药，然后将其拋入立奎的体内。
    炸弹引燃后瞬间在立奎体内膨胀，最后水蓝色的身体如烟火般炸得四分五裂，往四周飞溅开来。
    强烈的风压吹破了周围建筑的玻璃。艾澄奈解除了挡在两人面前的防御术式，看向爆炸处的中心。
    一名全身烧伤的女子倒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哀嚎。
    「真是的，为什么还要刻意展开水护甲防护呢??」
    顏苍光叹了口气，走到女子面前。
    在立奎体内即便还有体力释放水到体外，水分也会在一眨眼间遭到吸收。
    要防御住那样的衝击，光靠那种无法成形的半吊子护甲是没办法办到的。
    能做的，顶多是更加痛苦的苟延残喘。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结局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连起身的力量都丧失，浑身上下都遍佈焦痕与破片碎片的琉雨，吃力的从喉咙挤出不甘心的话语。
    「我想要变美??我想要变得比任何人都耀眼??我想赢过所有的人??」
    顏苍光没有吭声，只是在一旁静静的聆听着。
    「为了赢??我明明什么都愿意做??背叛也好??欺骗也好??只要能够让我胜过任何人??我都愿意??」
    即使仰望夜空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她仍然用上最后的力气朝黑夜伸出手臂，试图碰触到那片不存在着束缚的天空。
    豆大的泪珠自琉雨的眼角渗出。然而，失去了羽翼的鸟儿是不可能再度飞翔的。
    「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要被人注意到啊??想要被周遭的人??还有家人??看见??」
    顏苍光垂下目光，用指尖轻轻触摸她的掌心。
    「或许，我们都是不被这个世界所接纳的人吧。」
    顏苍光在琉雨的身旁蹲下：
    「希望我们再次相见时，那是一个彼此都能幸福的世界??我不会忘记你的，谢谢。」
    然后，锋利的长剑就这样刺进了少女的胸口。

 角色示意图 1

鏘鏘~~~
    试着用软体捏了一下心目中艾澄奈的样子^^
    之后看能不能陆续补上其他角色www
    真希望未来有哪一天放上来的能够是由绘师绘製的精緻版本quq

 终章 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初夏，在接近正午时分，刺眼的阳光已将天空渲染成一片蓝。
    数千人甚至数万人交错穿越斑马线，从空中俯瞰，黑压压的人群就彷彿是一支无声且沉重的军队，在这个名为城市的巨大机械中作为血液流动着。
    或许是为了与许久不曾见面的朋友相遇、或许是为了生活而奔波，又或许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每个人都一如往常，为了不同的事物而持续奔走。
    平凡的生活。
    平凡的日常。
    甚至是令人觉得有些厌烦的光景，只是像这样毫无生趣的上演在眼前。
    日復一日，每天重复上演着。就算多么不情愿，只要一睁开眼睛，世界依然持续在运转着。
    本应是如此才对。
    「好热??」
    炙热的艷阳高掛在天空，宛如要将地表一切事物烤乾的夏季又再度到来。这是一年当中气温最为高涨的时候。
    一名少年用手抹去不停自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以缓慢的速度在街道上迈开步伐。
    早就已经看腻、理应习以为常的景色，如今却不復存在。
    夹带着温度的微风捲起地面上的落叶，在空无一人的水泥丛林之中，只剩下叶片摩擦柏油路所发出的沙沙声响。
    少年的左手缠着一大圈固定用的石膏，脸上掛着一副像是快要死掉的表情，以沉重的脚步拖动躯体。
    「啊??真是热啊，要是能成为神的话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消灭这个鬼天气。」
    像是要把累积在体内的高温吐出似的，顏苍光一边走着一边如此抱怨道。
    刚从附近的超市採买完之后，一下子就从凉爽舒适的空间踏进闷热的火炉里，使得顏苍光的体温迅速升高。
    他尝试抖动领口散热，然而早已湿透的上衣只是更加重了他身上的黏腻感，让他烦躁的嘖了嘖舌。
    「主人不要说这么消极的话嘛，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是有很多好处的喔，比如说洗好的衣服会很快乾之类的。」
    相较之下，跟在一旁的艾澄奈则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轻薄的白色连衣裙随着拂过的轻风微微摇摆，金黄色的长发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不可思议的透亮色泽。
    白皙的肌肤上丝毫见不到汗水的痕跡，艾澄奈整个人像是无视这夏季的热度，呈现着无比清爽的姿态。
    「我说你啊??」
    「嗯？」
    「身上该不会有偷装冷气之类的机关吧？」
    「才、才没有那种东西呢！」
    顏苍光当然也知道不可能有那种东西。
    看来自己是真的热昏头了。顏苍光叹了口气，老实说现在的他甚至开始觉得如果能在人类身上安装冷气或许也不错。
    来到无人的十字路口，顏苍光停下脚步，抬起头仰望头上那蓝得有些不真实的天空。
    自从与琉雨赌上性命拚搏一战之后，已经过了两个礼拜。
    儘管受了几乎能够致死的重伤，顏苍光还是奇蹟似的活了下来，并且以惊人的速度恢復着。
    而这段期间也不再有新的能力者来袭，可以说是度过了一段相当和平的日子。
    明明前不久还是随时都面临着死亡的时刻，现在却能悠哉的散步间聊、甚至是抱怨天气，仔细回想起来还真是难以置信。
    「真是热呢??」
    「是的。」
    顏苍光抬起右手，朝着蔚蓝的晴空伸出手掌。
    「但是我确实的感受到了热度，感受到了这个教人难受却又值得高兴的温度。」
    不知是在告诉艾澄奈还是自言自语，在内心涌动的情绪顺着喉咙吐了出来。
    「我还活着。」
    没错，自己活了下来。
    在这刺眼又炎热的烈阳下，顏苍光无比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
    究竟下一次的夏季，自己是否还能看到同样湛蓝的天空、是否还能感觉到炙烤着皮肤的热辣，说实话顏苍光一点把握也没有。
    但是此刻的他依然生存着，光是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感到雀跃。
    「是的，我们还活着。」
    艾澄奈眯起双眼，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顏苍光深吸一口气，然后重新面向艾澄奈：
    「走吧，回程顺便再去拿几支冰棒如何？」
    「赞成！」
    艾澄奈发出赞同的呼声。
    他们一面漫无目的的间谈，一面在广大的无人都市中沿着笔直的道路并肩而行。
    最后，两个人的身影就这么隐没在道路的尽头。
    神啊，请聆听我的声音！完

 后记

    首先，非常感谢长久下来一直支持着本书的读者们！因为大家长期以来的支持才让我能够有十足的动力继续动笔。同时我也要在这边向支持我书的读者道歉，因为我的任性和怠惰所以后来常常拖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将心力放置在别的地方上，因此便疏忽了关于连载更新的部分，对于期待着新章的读者们真的是感到万分的抱歉＞＜
    同时也再次致上十二万分的谢意来感谢对我不离不弃的读者群们。
    相信看到本次更新的人肯定都会不禁冒出「咦，这样就完结了？」「难道是故事被腰斩？」诸如此类的疑惑。
    没错，剧情因为我决定要出发当英雄去拯救世界而就这么告一段落了——这种事情当然是不会发生的啦，除非我哪一天秃了又变超强不然基本上是不会出现那种状况的。
    本文虽然在这边迈入了终章，然而故事当然不会就这么画下句点。
    此作品大致上会分成五到六个篇章左右，目前只是第一部分的落幕，所以接下来迎接各位的将会是全新的章节和剧情，如果有喜欢打斗戏或者是异能战斗的朋友也请千万不要错过喔﹗
    那么，在这边再一次的感谢各位读者阅读本书，也期待我们下一个新故事再见嘍﹗
    日晴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