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找不到你》 楔子 你曾经回头看过那些默默守护你的人们吗?默默关心你的人们吗? 如果没有……那请你回头,他们需要你的关心,不然,他们也坚持不下去。 就像没有这些人地守护,你即使生来高贵,也是寂寞的。 1-1 纽约的曼哈顿华埠空气有点寒冷夹杂稀薄。 在街上漫游着,我吐着寒气,行走在这人山人海地唐人街上。穿过的人群里,有些人迷茫地从我身边走过,有些人则兴匆匆地与我擦肩而过。 寒气冻伤我的面颊,冷空气使我呼吸都感觉肺腔疼痛,这是美国,是我留学整整三年的地方。 刚登上这片土地,我身边还有一个人。记忆中他叫杰,听着草率,不过我也不想忆起他完整的名字,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因为我们分手了。 …… 在去年。 「夏茵我们分手吧。」 那天的咖啡馆有些暗沉,眼前的卡布奇诺冒着轻烟,他的轮廓特别模糊,也许也是因为……我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有些颤抖:「为什么?」 他轻声叹气,没有多说。我记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其实也是那时候才注意到的,我看他望向窗外的凝神地脸庞,才发现,在纽约这两年,他地脸沧桑了不少。 杰的成绩并不突出,家世也一般般,我们是在高中在一起的,从那时候他就追随我的步伐。我想去美国留学,他放弃了工程师的工作,随我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为了让我不被那些白人瞧不起,他兼职了七份工作。 「我想回家,夏茵,我累了。」他垂眸,看不出表情。 我微笑:「我也累了,我休学一段时间,我陪你回去吧。」对,我再撑。 杰猛然抬起头,双眼定定地望着我:「夏茵,你不懂吗?这两年,我追随着你来到美国,我放弃了家庭事业,我却一直追不上你。你家是工业大世家,我家只不过是一般小家庭,我们本来不应该在一起。」 对,我家是工业世家,虽不是富可敌国,但也是台湾首屈一指的豪门家庭了。从小,别人都说我是高攀不起的大小姐。其实原本以为,杰不会这么觉得,可是事到如今……呵。 我故意不去理会他,缓缓转过头,学他盯着窗外,外头下着小雪,乾净纯粹。而他的倒影映在一尘不染地玻璃上清晰可见,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最后杰停了下来,沉默了一阵,看向我,似乎盼望我同样凝视着他。然而,我只是将头别的更过去,将视线远离他。 就这样,杰最后望了我许久后,长嘘一口气,站起身凝望着我:「夏茵,我是明天一早的飞机,我们……这样就好。」 我怔怔地望着杰起身,直到他走出咖啡馆。凝滞在我眼眶地泪水,才终于掉落,泪水映着他离去的身影。当墨绿色大衣出现在玻璃上,我终于知道杰真的离开我了。 是想笑吗?还是想哭? 千百种情绪在胸腔内波涛汹涌,一股酸疼涌上咽喉,盘据缠绕着我地心房,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更哭不出来。 从那天,悲慟魂牵梦縈的缠绕着我,无所不在,直到有一天,终于令回想起他呢呢喃喃中的一句话。 「你从来不回首关心那些追着你的人。」 是啊,含着金汤匙出生地豪门小姐,从小被捧在掌心地千金,又怎么肯回头去想那些追捧关心她的人呢?呵……也许我永不回头。 直至墨绿地身影慢慢消失在人海中,我心中一直不知道守着的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何成了虚空。 1-2 思绪蔓延回现在地脑海中,我抬头望向天空,天已经暗了许久,街头地彩灯闪烁着,即使是严寒时节,曼哈顿华埠地街头依然是热闹的。 好冷。 我拉了拉我地围巾,似乎不怎么保暖,上头不是写不是纯羊毛吗?看来是买到劣货了。 这围巾是去年圣诞节买的,也是那天,杰与我说分手的那天,他亲手将它系上我地颈部,我甚至还记得他当时嘴角地角度。 嗯……算了算,圣诞节也快到了,难怪街边有么是彩灯圣诞树,要么就是欢乐地一家人,在这过节气氛下,只有我夏茵是一个人,孤独地悲行。 拉开了一家咖啡店门,这是一家看起来氛围暗暗却有些质感品味地店,外头那些欢乐地家庭餐厅不适合我。而这家店的名字叫aftertaste(回味)。 店家是华人,也是台湾来的,是个年约四十左右的大叔,我坐到吧檯上,叫了一杯果茶和一盘白酒蛤蜊麵,安静地品味我的餐点。 「小姐也是台湾来的吧。」那大叔忙完一阵后,笑着坐到吧檯旁的位置与我攀谈。 我点了点头。 大叔摇摇头,叹着:「这么小是来留学的吧?真不容易,每次看着那些留学生来这儿都是愁眉苦脸的,有些明明在老家是数一数二的资优生,来这儿却不算些什么,尽被人瞧不起。」 「嗯……」我轻应了一声。 我有背景撑腰,即使那些白人学生对我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宣洩,只能在分组报告时,挤兑挤兑我,来满足他们无聊地报復心态。 眼前,大叔的目光转向窗外,皱着眉头说:「看,那小子就是个华人,每天就看他送报纸,身子板太薄弱了,经过十次跌九次。」 我跟着大叔的目光,看见了一件墨绿色身影,一台单车倒在一旁,一张张报纸散落在雪上,从那人慌乱地神色当中,知道那些报纸对他很重要。 真是眼花了,杰的身影缓缓与他重合,我彷彿看见,杰骑着单车送报纸却重重摔倒的模样,一阵酸痛又再次涌上心头,我连忙摀住嘴不想发出声音。 路人不停从他身边穿越而过,没有人伸手去帮助他,偶尔经过的几个人还面露鄙夷,随脚踢了几脚那人好不容易收拾好地报纸。 「一杯摩卡,带走。」心中一阵翻滚后,我匆匆放一张钞票在柜檯上。 大叔边笑边为我打包,将袋子递给我,笑着说:「别急,摩卡没那么快凉掉。」 「谢谢。」 打开玻璃门,一声清脆响亮的叮噹声送我出门,我朝着那跌倒地人的方向走去,他正慌慌张张地将一张张报纸放回脚踏车篮上。 我瞥他一眼,蹲了下来,将散落在一旁的报纸递给他。一张男孩清秀地脸抬起来,带着一些讶异,对我灿烂一笑。我挑眉,扯扯嘴角,将手上那杯摩卡递给他。 见状,男孩急忙摇头,这令我更不悦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讲个话拒绝有那么难吗?别人的好心,他不愿意接受也罢。 我有些气愤地别过脸,气氛僵硬了起来。过了一会,男孩轻轻碰了碰我的肩,我抬头看向他,只见在他在雪上不知写了些什么,让我低下头去看。 “我不能说话,对不起。” 1-3 看着男孩垂头丧气地模样,加上知道了他不能说话的事实,我顿时心软了,一腔怒火立马烟消云散。我笑着拍拍他的肩,对他笑:「没关係,别客气,这杯摩卡,是我以后要和你们订报纸的合约。」 老实说我并不喜欢看报纸,美国的一些新闻几乎与我无干。只是这个男孩的模样,会让我去想起杰过去那段岁月的狼狈地样子,心中堵塞般地疼。 此时男孩正睁大眼睛望着我,匆匆忙忙在地上写几个字。 “真的?” 「对,这是我的地址。」 我学他在雪上写下我的地址,松软地雪擦过我的指尖,虽然触感柔软,但还是避不了的冰冷。 “小姐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男孩再次在地上写字,但写上地确是自己的名字--韩言。 我犹豫了一会,才慢吞吞在地上写上夏茵二字。 韩言笑了起来,老实说,他长得一般,不过是五官清秀可爱地类型,但笑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惹人喜爱。他掏出口袋中的笔记本记下我的住址与名字。 我起身拍拍身上的雪,顺手帮他扶起单车,眨眨眼睛笑道:「那就麻烦你送咯,以后骑车小心注意点,下雪天就别勉强了。」 韩言乖巧地点点头,接过单车,朝我比了一个谢谢地手势,隽黑地眼睛清澈见底,我忍俊不禁,对他微微一笑,转身。 身后随之传来单车“喀噠喀噠”离去地声音,我踏着松软地雪也迈开了步伐,酥酥松松雪的声音,像饼乾被碾碎时地声音。 在我到家已经凌晨了,我租的房子是在曼哈顿华埠地郊区的一个小洋房社区,价位有些偏高,却也比一般在市区价位高的窄小地出租房住着舒服。当然我也不想住那些白人住的宿舍,省着讨人嫌。 这里因为房价偏高并没有什么学生住在这,所以我一人悠间漫步走到我地洋房前,打开门,家里地时鐘滴答滴答地响着,似乎提醒着我该睡了。 稍稍洗漱一下,换上松软地棉衣,我抱着柔软地被子沉沉地陷入梦乡。 在梦中,杰出现了。 「夏茵,你还是一样。」杰凝视着我叹气。 我冷笑:「如你所说?我还是那个不愿回首帮助他人的大小姐。」 杰轻叹,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夏茵你还没发现,你今天的高傲你的施捨怜悯,都会给那男孩子很重的伤害。」 我怔怔地望着杰,伤害?他说……伤害?我只是做我觉得对的事,我没有要伤害任何人的意思。 「放开!」我朝他怒吼,用力甩开杰的手,「我不管你对我看法如何,我夏茵都已经跟你彻底结束了,老死不相往来,高攀不起是吧?没错,你就是高攀不起,你个穷鬼王八蛋!即便你再努力,你也攀不进我夏茵的圈子。」 歇斯底里完那一瞬间,我后悔了。 杰的眼神浮出受伤,他眼眶红了,嘴角一抹苦笑划过,他不再与我交谈,只是转过身,缓缓离去。 我慌了,想冲上前去抓住他,却只抓到一片虚无碎片。 「夏茵,你还是一样。」 这句话,让我的梦境彻底崩塌了。 1-4 清晨清脆地鸟鸣唤醒了我。 往床边地窗外望去,一望无际地菜田,一些务农女人起了个大早,正欢乐地手舞足蹈收成着鲜美清脆地蔬菜。看着那些丰硕甜美地萵苣,我的肚子不争气地抗议起来。 一杯牛奶,一片奶油烤土司。 虽然家中经济条件好,但我也不是喜欢挥霍地大小姐,除了基本地保养化妆品,还有一些体面的衣饰以外,我的生活还是挺简朴的。 早餐可以起锅了,一口咬下奶香四溢地土司,香浓的奶油漫在嘴中,牛奶鲜甜甘纯也令我陶醉,让我不禁感觉晨间地空气有多么芬芳怡人。不过这晨起地小确幸很快就被一连串门铃声打断。 「who?whichplace?」说真的我的英文并不流利。 那门铃只是一直响,最后变成了急促地敲门声。 我不耐烦地边发牢骚边开门,「can'ttalk?don'tworryaboutme.doyouknow?」 打开门是一张焦急的面孔,是那个韩言,他看起来很紧张,嘴巴张开吚吚呀呀地不知道再说什么。 「你?」我挑眉,「比手语,我看得懂。」 他着急着比了几个手势。 “我惹上麻烦了。” 我叹了口气,随手从玄关的衣架子上披上一件大衣,拉着他,走出洋房外。 毕竟是我叫韩言来送报纸,他惹上麻烦,我这个雇主岂有不帮忙的道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算我倒楣。 屋外,报纸散落一地,单车倒在街头,外头一位大婶一见韩言出来,便气冲冲地指着他开骂起来:「你走路不看路啊?撞着我不会说道歉啊?该死的xxx」 韩言明显一愣,慢慢地退后到我的身后。 说了一口流利的英语,看来这大婶住这儿有一段时日了,不过听腔调就知道是妥妥地台湾人。虽然前面我听不大懂,但后面那些粗俗的字眼,我还是“略知一二”。 看着一旁韩言可怜兮兮地模样,心中一把无名火升起,我口气也不软:「大妈,都是台湾人,为难老乡干什么?又不是撞歪腿砍了头,大惊小怪。」 大婶气的直跺脚,不过显然被我这句话噎住了,才要转过来与我对峙,这一转,脸色都变了。 接着迎上来的可不是拳头,是一张諂媚地笑脸:「哎,这不是夏小姐吗。夏小姐说的是,都是台湾人嘛,破皮而已破皮而已,我自己回去誒处理就行」 说完,那大婶见我没多言,便脚底抹油溜了。 哼……大概又是爸爸手下哪个工人的太太吧,居然认得我。 我转过身对韩言笑:「好了,都解决了,你单车要骑好,怎么一会跌倒,一会撞人的?小心一点。」 「唉……」我叹一声:「我送你回家吧,免得你路上有嗑磕碰碰,我可保护不了你。」 韩言一副小媳妇状地点点头,无辜地牵起单车,指了指前面,示意我直走。我睨他一眼,他的头愈发往下低了。 「别委屈,快点带路吧。」 我推他一下,韩言这才慢吞吞地指引我往前走。 1-5 跟着韩言的步伐,我们离纽约市区愈来愈远。 而我从来不知道,在繁华的纽约也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阴暗的角落一群孩子在分食着一块发霉发营的麵包,眼前一片灰暗,狭窄的甬道挤着一团团的乞儿,疯癲的女人袒胸露乳地与一群老鼠争抢食物,骨瘦如柴的乞丐们伸着枯槁地手乞讨着。 我忍不住递出了几张钞票,人们像疯了似地争着那些钞票,在一个男乞丐与女乞丐争抢之中,男乞丐拿起身旁的尖锐物狠狠朝女乞丐一刺,划出一道狰狞地血痕。 「天啊。」我惊叫一声。 韩言回头看我,苦笑了一下,这一次,我似乎又看见了杰的倒影,我赶紧摇摇脑袋。 前面韩言停了下来,停在一幢不像屋子的木屋前,指了指里面,然后对我一笑。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我进去坐一下好吗?」 韩言愣住了,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在笔划什么。 「我知道,我不怕。」我定定地望着他。 “好吧” 韩言拖无奈地步伐走进去,我也跟了进去。 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张床,还一个应该是放衣服的架子,一张小圆桌上面摆了几张菜谱,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双眼裹敷着白布的老人。 “我爷爷……” 韩言笑了笑,跑到老爷爷的身边,轻轻拍了拍老爷爷佈满皱摺的手。 「言言?」 苍老的声音,韩言笑了起来,轻轻点点老爷爷手两下,将搁在一旁应该是装药膏的罐子,往老爷爷太阳穴两边抹了抹。 老爷爷转头,问:「是有客人吗?没想到咱们贫民窟都会有人来啊。」 我心头一酸,一对祖孙,一个失明,一个哑巴,却活在这么环境恶劣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活下去的?怎么活下去? 我柔声开口:「爷爷,我是韩言的……」还没等我说完,老爷爷却突然激动出声打断了。 「女孩儿?言言?」老爷爷的声音振奋了起来。 韩言着急的想解释什么,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无力地垂下脑袋,无奈地望向我,委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我扯扯嘴角,走到老爷爷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拍老爷爷的手柔声道:「爷爷,我是韩言的……女朋友呢。」 老爷爷愣了一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苍天有眼,我韩郡衙没有辜负政府,这就是苍天给我最好的礼物!言言,老天对我们太好了。」 韩言拥住老爷爷摇摇晃晃的身躯,对我感激一笑。 “爷爷,我没有辜负你,你高兴我也高兴。” 我想韩言如果能说话,应该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我含笑默默退了出去,站在门口,望向天空,原来贫民窟的天空也如同外头一般,蓝的似水墨染过般。 1-6 韩言说,他的爷爷是在二战的时候,随着一些军队撤到美国的。 在战争中失去了眼睛,带着妻子与儿子来了美国,不过日子过得并不好,韩言的奶奶在来美国一段时间后就得麻疹逝世了,韩言的爸爸韩言出生后也不知所纵,他的妻子捲了爷孙剩下的钱和情夫跑了。 在听完这些,我没有多做评论,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韩言,想兼差吗?」 “什么?” 我笑:「我正愁没有人给我做饭,你应该会做饭吧?别再做送报这事了,来给我做饭吧,一餐五十美元,一天一百五怎么样?」 韩言歪头,先是笑,接着却呜呜噎噎地哭了起来。 「别哭,我不是可怜你,我是真没人做饭,对了,这五十块的代价是你要陪我吃饭,还有吃不完的要带回去,这钱没那么好赚的。」我别过脸,因为我感觉到我的脸在发烫。 闻言,韩言哭的更伤心了,我垫起脚搭着他一米六五高的肩膀,「别哭,走,回去给我做一餐好吃的吧。」 韩言抹了抹眼泪,用力点了点头,牵起靠着屋子的单车,牵着它,缓缓走出甬道。 我嘘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身后“杰”虚浮的幻影,勾起嘴角:「我做的怎么样?」 我知道,即便我的本意被不是怜悯,在任何人眼里,还是一种怜悯,反正我这种大小姐做出来的事,无非是怜悯或是施捨吧。 杰没有目露鄙夷,他对我一笑:「夏茵,在我之后,或许又有一个人爱上你了。」 「胡说,他不可能,我们只见过两次。」 杰没有再说话,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的身影再次幻化,这次却成了韩言的模样,他正露着孩子般的微笑,对着我。 我瞬间觉得身体瘫软,也许不是韩言爱上我了吧……是我在勾着这个男孩,用各种藉口留在他身边……原来,他也是如此吗,我心中小小的贪念原来这么明显吗? 直至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家,抬头望着我那栋洋房,烟囱缓缓冒出浓烟。 不管怎么样,还有一年,一年,我压抑住这份贪念,也许什么事都没有了吧。 1-7 春季,我与他在纽约街头买了一双双漂亮的鞋子。 夏季,他攒够了钱,搬出了贫民区想,带着他的爷爷安逸养年。 秋季,我们还是一样,一如既往。 这几个月,我彷彿觉得杰又重新与我相遇,我们回到当初的相爱。可惜又不太一样,韩言只会安静在我身边,陪伴我,不会像杰一样,陪我吵闹,但这就是韩言,我不能强求他,也无法强求。 这是我心中的疙瘩,对杰,亦对韩言的疙瘩,消不去……也许在我毕业后,能说出来吧?但愿。 转眼,十月了。 走在街头,我身上围着的是韩言织的围巾,手上拿着的是韩言为我做的便当,原本应该是杰攒钱一件件买来的大品牌大衣,却也换成韩言挑的小沃袄。 我哼着小曲,抬头,远处的小洋房冒着浓烟。嗯……回家就能去吃到饭了吧。 「韩言,今天吃什么?」 我扔下手中的便当,一下子躺在柔软地沙发上,看着韩言忙前忙后的身影,笑着问:「我肚子饿死了,那个教授啊……」 韩言噙着微笑,端上了一盘盘料理,胡萝卜燉牛肉;炭烤羊排;芦笋虾沙拉;生菜蕃茄盘…… 我幸福感瞬间涌上来,一口一口吃着,最后的饭后甜点也是我喜欢的巧克力烤布丁,这十个月估计我也胖了不少。 吃了肚饱腰圆,我打了一个饱嗝,韩言才坐到我身旁,递上了一封用封蜡封住的信封。 “这是今天邮差送来的,我没拆,应该是重要信件。” 「我有什么重要信件,可能是学校寄的学费通知吧……」我笑着急拆开信封。 而眼前的落款让我心中一震……夏扈铭。 信里头写的东西……让我更无法呼吸。 【小茵,爸爸记得你在美国也住了四年了吧,这大学科系也修完了吧,你妈妈身体每况愈下,是愈来愈不好了,你收到信应该是十号,我为你订了十三号的飞机,你就回来吧……这纽约呆着也不是办法,我和你妈妈在台湾等你__爸爸笔】 我颤抖着放下手中的信,妈妈身体每况愈下?爸爸的笔跡看起来很仓促。手机一震,订票讯息传来,我手上的信瞬间滑落……真的要离开? 身边地韩言捡起落在地上的信,原本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最后放下了信纸,在桌上写了几个字,拿起外套外头匆匆走到玄关。 “那我的任务完成了,这样真好。” 真好?真好! 我红了眼,原来这些月,他就当成工作了!只是他赚钱的任务? 「你没有别的话说?」我低声问。 韩言转头对我一笑,摇摇头。 「好,很好。」我怒极反笑,拍着手:「你滚吧,我不需要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这十个月的光阴,在一声怒吼,和重重关门声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我双脚无力地瘫软下来,眼泪慢慢流淌在脸颊。他明明在生气啊……为什么不兇我?为什么不狠狠告诉我不要走?这样我也能把你挽留,也许我就有留下的理由。 黑夜无声无息地在美洲每一个角落蔓延,我的心也随着它慢慢……流尽榨乾。 1-8 我搭的是凌晨四点的飞机。 凌晨的机场很空,除了我,似乎也只有零零落落的旅客,也有露宿在机场椅子上休息的人,我勾勾唇角,望向登记着航班号的大屏幕。 a13850飞往桃园机场的班机,04:00起飞。 长叹一口气,想出去心中的憋闷,反倒令心情更加沉重。 要离开这个有我爱的人的地方,我要回家了。 「我要靠窗的位置行吗?」我问柜檯小姐。 「没问题帮您安排。」柜檯小姐笑的特别灿烂,可能是因为人少不忙碌的缘故吧,机场的工作人员都特别轻松自在。 我拿着处理好的机票,走向安检的方向。 终于要结束这段,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没头没尾却一直折磨我的一段爱,我嘴角竟扭曲地划出一道弧度。 “踢躂踢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了下来。 我转过身,看到还是那张笑着的清秀脸庞,是他啊……韩言。 我的呼吸凝滞了起来,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蔓延,我上前了一步,韩言也上前了一步。 我们就这么凝视着彼此,不再多说话,最后,他将一张纸条放在我手中。 「嗯。」 我知道我在“嗯”什么,我往后退了一步,嘴角的笑意仍然不减,他就这么笑着,歪着头笑着,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孩子一般地模样。 什么前尘往事,恩恩怨怨,忘记吧。 「smile。」我咧嘴朝他一笑。 他嘴唇无声无息地动了一下,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smile” 好,我心满意足了,那一瞬,我飞快转身,身后的人“踢躂踢躂”响了,就像刚见面一样,我们谁也不愿意目送对方离去。 这十年不虚度,有彼此牵绊已足够。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回过头,但人去身后空,回首我再也找不到你。杰,这就是报应吧,我再次回过头,他却再也不在我身边了。 再见吧,纽约。 我在过完安检后,坐在空旷的候机区,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打开了纸条。 清秀地字跡,有一道道被写过的印子,韩言这小子一定写了又写,改了又改吧,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或许是我掩盖自己情绪的一种逃避吧。 可是接下来看到得内容,我却再也笑不出来。 「夏茵如果我能说话,我想告诉你,我爱你,还有……对不起,我必须保护我爷爷,若有一天,我会去找你。」 一张笑脸清楚浮现,不再是我失去已久杰的脸庞,是他,韩言,我刚刚失去的挚爱。若我那时趁早回头,一切是否能逆转?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张纸,却让我在候机室撕心裂肺痛哭失声。 岁月如梭 斯人依旧 直到我为人母,我才知道,十个月并不长。 回国,我继续了研读课程,最后选择留在学校当了一个教授助理,我的母亲身体也许是应为我的关係,愈来愈健朗。 我嫁给了我的同事一名教授,我们很相爱,家世也匹配,这场婚姻带着所有人的祝福一直到现在。 「妈妈,我想看自由女神。」 「妈妈,美国队长帅吗?」 我有一对可爱的儿女,一个叫妍,一个叫函,当初我丈夫问我为何执意取这两个字,我并没有回答。不过他爱我至深,所以我坚持不说,他在不再追问我。 这么多年,我会爱上这么一个男人,或许就是因为他的体谅,跟某人很像吧…… 菜汤滚动着,冒出阵阵浓烟,瓦斯嘶嘶地叫起来,我急忙扔下手中陪孩子绘画的蜡笔,关起瓦斯,将菜汤端上桌。 「妈咪做菜汤最好吃啦!妍妍最喜欢了。」女儿妍那张甜甜的面孔像极我。 儿子函却不高兴了:「函函也最喜欢!」 看着一双儿女斗嘴时可爱地模样,我忍不住笑了:「都喜欢,都喜欢,妈妈去放电视,你们安静些别斗嘴喔。」 电视萤幕播映着画面,是新闻台,函函和妍妍瘪瘪嘴,但还是乖巧地坐了下来盯着电视节目。 「妈咪!电视里有一个好好看的叔叔,快来啦!快啦!」妍妍忽然大叫。 「好好好,妈妈看看。」当我随意一望内容,却让我怔住了。 「韩言先生是着名的主厨,这几年回国赢得多项大奖,同时韩先生最近恢復了言语能力,让医学界不少人关注着。」 电视中一个男人坐在主持人的旁边,我的双眼从他乾净的衣衫,到他的脸…… 「请问韩先生为什么会想做厨师呢?」 「我一开始是为了一个人,她喜欢吃,我就给她做,日久就来兴趣了。」 主持人“喔喔”两声,「那韩先生恢復言语能力其实让大眾都很好奇,这需要非常大的意志力与勇气,韩先生有什么精神主持来源吗?」 「有。」他隽黑的双眼望向摄像头,「她给我勇气,教我笑,我在等,等有一天她正面回首看我时,我是最好的那个我。」 嘰嘰喳喳……电视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我摀着嘴,痛哭了出来,身后的儿女见我哭泣,纷纷跑来拥抱住我,一口一声妈妈不要伤心。 伤心又何奈?回首我已经找不到他了,这样的我,根本没资格与他并肩。 间隙间,我抬头望着天空那剎那,那一张清秀的脸彷彿一直在我眼前,从来没离开过。 但愿以后的以后……待我再次回首,你还在我身旁吧。 偶尔看看你身后的人,他们依然在你身旁,永不抹灭,不要在回首的剎那,他早已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