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渣完万人迷后揣崽了》 第1章 《万人嫌渣完万人迷后揣崽了》作者:苛勒的猫/要暴富的牧羊人【完结】 文案: 沈幸拜金又花心,虽然脑袋空,但仗着自己的漂亮皮囊,傍上了风流又多金的大佬。 结果,他洗香香把自己送到大佬床上的当晚,蓝星末世爆发。 大佬看都没看他一眼,登上自家直升机匆匆离去,门外因为长的实在好看,被他当宠物狗养着的青年浑身是血冲进来,将他搂在怀里,之后又带着他在末世活下去。 末世其他人每天灰头土脸,疲于生计,沈幸拿着青年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每天活得光鲜亮丽,好不自在。 今天在基地跟大佬a觍着脸说情话,明天对大佬b不要面皮抛媚眼,如果大佬b也瞧不上他,后天他就厚着脸皮扑到大佬c怀里娇滴滴撒娇。 大佬们嫌弃他市侩肤浅,回到家他就嫌弃捡来的青年傻不愣登,不知道体谅人,身上还一股血腥味儿,特别是那张比自己好看太多又勾人的脸,叫他看了就心烦。 青年傻乎乎看着他,把用命换来的晶石都塞在他怀里,搂着他,小心翼翼蹭了蹭他的脖颈,结结巴巴开口:“哥哥,别生、气,我、错了。” 沈幸没心没肺惯了,直到为了荣华富贵,害死像狗一样爱跟在他身后的傻子。 他缩在墙角,抱着青年的遗物,脑子里才浮现出被他刻意忽略的一切。 一向没心没肺的他,终于哭出了声。 . 许诸凤眼弯起,玩味地看着抱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扯住自己裤脚的沈幸,他蹲下身,还滴着血的刀尖挑起沈幸狼狈的脸: “这位先生,我很忙,没空听你哭,也没空救你的命。” 浓稠鲜艳的血像是藤蔓一样爬到沈幸苍白的脸颊上,他瞪大桃花眼,固执地扯住许诸的裤脚,哭着摇头。 许诸唇角笑意更甚,手腕轻动,刀尖顿在沈幸侧脸淡粉色凸起的伤疤上,他的声音轻到像是要被风打散:“你以前攀上的那些人呢?怎么没有守在你身边?是因为你变丑了,不要你了吗?” 他的刀尖沿着凸起上滑,像是要重新划开这道狰狞的疤痕:“啧,我怎么忘了,哥哥当时要杀我,不就是因为那些人都喜欢上我了吗? 前傻后疯腹黑万人迷大美人攻x没心没肺泪失.禁作精万人嫌笨蛋美人受 攻是很多人的白月光,全文最美最腻害都是攻,但攻心里只有受(就好这口~) 所有末世情节都是我瞎编的,剧情辅助感情 后期无受反转成万人迷 雷点很多,作者口味无禁忌 文案2023/1/9截图留 内容标签:生子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炮灰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幸(受)许诸(邢云)┃配角:【古代abo,a攻b受——恶毒beta夫郎揣崽逃】已开文 ┃其它:专栏还有更多狗血预收~ 一句话简介:万人迷独爱万人嫌 立意:要好好过日子,不要失去了再后悔 第1章 末世爆发后的蓝星夜晚,死寂一片,近处偶有几声稀稀疏疏的虫鸣,远方时不时传来凄厉的低吼声。今天的夜色来得更早,乌云布满天空,随狂风翻涌。 许诸抬头看了眼天色,狭长的瑞凤眼微微眯起,他坐在副驾驶,随意把玩手中的沙.漠之鹰,转头看向一旁的下属,冷声吩咐:“找个地方休整。” 由三辆改装装甲车组成的车队停下,三辆装甲车围成一个三角形,七八位身着迷彩服,身形高大的男人拿着枪走到三角形里,点起一把不算大的火堆,在火上架起一口四个拳头大小的铁锅。 铁锅沸腾,专为末世研发的高能量营养汤剂翻腾。 “这天气怪冷的,头儿,你要不也来碗汤热乎热乎?”五大三粗的汉子端起一碗汤,大口喝了半碗,擦了把嘴,意犹未尽对许诸说。 许诸的目光滑过一辆装甲车后车厢,听到细小的动静后,眉心不耐烦的蹙起,沙漠之.鹰在他修长有力的指尖反复被拆卸又被精准的组装起来。 “噔”,子弹上膛的声音。 大六咽了口口水,无端打了个寒战,不敢看许诸,低头继续喝汤。 在大雪完全落下来之前,一行人将火把扑灭,各自回到装甲车上休整。 半夜,许诸靠在主驾驶位上,瑞凤眼完全融在暗色中一片黑沉,现出少见的戾气,殷红到有些妖异的菱形唇半抿。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寂静中响起,身形瘦弱腹部却微微凸起的男人蹑手蹑脚走到火堆边上,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才蹲下身,用手抓起铁锅中已经被冻住的残渣,大口大口咽着。 狂风卷起大雪,凝成千万道冰刃插进许诸心头。 沈幸毫不知情,他将冻在一起的残渣用力咽下肚,露在单薄的毛衣外面的手像是生锈了,连弯曲的动作都做不到,他又扫视一圈,见没人发现他,直接将头埋在锅里,像野狗用齿牙啃咬垃圾一样,用力咬下黏在锅上的残渣,再狼吞虎咽吃进肚里。 肠胃里一阵刺骨的冷后,热量从胃里像丝线般慢慢传输到身体其他部位。 但是不够,沈幸还是饿,他回味着口腔里的味道,他已经有很久没吃到这么高质量的东西了,不知道以后还没有没机会吃到。 沈幸像是沙漠中遇到水源的行人,虔诚地跪在雪里,双臂环抱着锅,将头完全埋在锅里,不顾身体覆上一层薄雪。 第2章 突然,一道比雪还要冷的声音传来:“好吃吗?” 沈幸的身体被雪冻在原地,他被钉在地上,连发丝都无法动弹。 身体刚刚聚起的热意瞬间烟消云散,沈幸低着头,不住哆嗦,却不敢抬起头。 “我问你好吃吗?”话音刚落,一声巨响在他的耳边响起,一道能把他融化的热意从他的脖颈擦过,他尖叫一声,惊恐地抬起头,看向倚靠在装甲车车门上的许诸,捂着脖子向后跌坐在雪地里。 雪还不够厚,没有冻住土地,反而将尘土湿润,溅在身上,让他破旧的衣服更加不堪入目。 也让他更加狼狈不堪。 沈幸用另一只手捂住左脸,望着又抬起枪的许诸,尖叫一声,不断往后缩,而许诸手里的枪也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移动,但是不管怎么移动,幽黑的枪口始终对准他的额头中央。 他哭着摇头,面色惨白,放在脖子上的手转而搭在小腹上,踢动双腿想避开枪口,直到后背靠上身后冰冷的车身再无退路,才停下慌张又无用的挣扎。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刑、许诸,不要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沈幸胡乱摇头,蜷缩起身体苦苦哀求。 许诸的唇角浮现一抹狰狞的笑意,搭在枪身上苍白的手指勾了勾。 沈幸再次尖叫,眼泪口水糊了满脸,冷汗变成冰黏在他的后背上:“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也不去做那些事,我还怀……” 他还没说完,巨大的枪响声将他所有讨好求情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许诸失手,这一枪堪堪擦过沈幸的脚踝,射在雪地里,溅起一个拳头大小,深五六厘米的小坑,沈幸惨叫一声,捂住脚踝倒在地上,身下泛起浅淡的腥臊味。 难堪,面对死亡的害怕,让沈幸将自己抱的更紧,他哀哀看着许诸,希望能放过他一次。 许诸好像决意要杀了这个曾经差点害死自己的贱.货,枪口在沈幸愈发绝望的目光中,继续移动,这次,瞄准的地方是沈幸捂住脚腕的手,没等沈幸反应过来,他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子弹依旧没有打在沈幸身上,但仅仅擦过他的皮肤,就让他痛不欲生,他在雪地里翻滚,觉得自己是卑贱又恶心的垃圾。 “痛,好痛,邢云,我痛……” 许诸眼中的暗色更深,这次,瞄准的是他的小腹! 沈幸的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某根弦像是断了,他从地上拼命爬起来,跪在地上,手撑在粗粝的地面上,移动膝盖,忽视身上传来的剧痛,不去管那些擦过他手臂或是大腿的子弹,爬到许诸面前。 他不忘捂住左脸,用伤口渗出几粒血珠子的右手扯住许诸的衣摆,哑着声音:“求求你,不要杀我们,我怀了你的孩子!” “看在孩子的份上你饶了我吧,你实在要杀我,等孩子出来再杀我,好吗?” 沈幸连忙半起身,抱住他的大腿,喃喃念着重复的语句:“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看在孩子的份上,给我弥补一次的机会吧,求你了。” 许诸终于放下令人胆寒的枪,似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他捂住肚子无声地弯下腰,素来冷漠到近乎没有表情波动的脸上满是扭曲狰狞的笑意。 沈幸小心翼翼观察许诸的脸色,心中又是惶恐又是害怕,他的眼尾通红,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还微烫的枪身毫不犹豫撬开他的嘴,塞进他的口腔内。 万籁俱静。 身体被雪化成的冰凝成不得动弹的冰雕,他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眼里只有这把能射穿自己的枪,和牙齿发颤磕在金属枪身上打击耳膜的巨响声。 一道轻笑从他的头顶响起,他凝滞地抬起眼,邢云,不,许诸脸上浮现出从未对他露出的神色,许诸冷冷盯着他,目光中是自己从小到大熟知的厌恶与嫌弃。 沈幸听到许诸的声音透过细颤的巨响声敲到耳膜上:“沈幸,你有孩子我就不能杀你?你觉得,我会允许孩子的母亲是这样下贱、忘恩负义的贱人?” “你记住,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明明许诸还没开枪,他却觉得心在这些话落下的时候,已经破了个大洞,顺着伤口,刀子一片一片切碎还在挣扎的心脏。 他死有余辜,但是孩子有什么错! 沈幸眼中恢复一丝清明,摇着头抬起手死死抓住许诸的手腕,许诸的手比以前更冷,也更有力,他用尽全力也不过只是划出几道红痕。 在沈幸恍惚的目光中,许诸冷着脸,眼中再无一丝他曾经熟悉的爱意,苍白的手指扣下扳机。 他的身体向后摔倒在雪地里,小腹传来熟悉的阵痛,他将手轻轻覆上微微凸起的小腹,闭上眼,一片又一片雪花落在眼睫上,又融化。 他真的知道错了,但是被他伤害的爱人,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 第一章修改完成,后面会快一点码,凌晨更新,其他时间更新就在修文 【阅读指南】 不剧透版: 1.狗血文,攻控受控慎入 2.xp之作,雷点很多,喜欢欺负作精美人 第2章 公元2034年3月23日,蓝星末世爆发。 被沈幸当狗养着的青年带着沈幸在末世活下来,并在之后带着他平安抵达三大基地之一的陵城基地。 第3章 刑云,被沈幸偶然捡来的青年,靠着自己罕见强大的异能,和冷艳锋利的脸,在整个陵城基地,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也不乏陵城基地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的爱慕,那些权贵们一个两个都将他当做自己心中强大但又被渣男欺骗的可怜的白月光。 个个痛心疾首,个个无可奈何。 刑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他没有开灯,锋利狭长的瑞凤眼隐在暗色中,眼皮微微垂下,被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唇衬着,也显出几分脆弱来。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口终于传来钥匙插入孔道打开门细微的声音。 刑云抿唇看向墙上的时钟,11:30。 “你不是在出任务吗?怎么回来了?”门口的人有些心虚,转而又变得强硬起来,“大晚上不开灯坐这儿,你有病吧。” 说完,随手打开灯。 门口站着的男人面容清秀,皮肤白皙,身形匀称,微上挑的狐狸眼又加了几分流转的清媚。男人心虚地瞟了眼时钟,又转开眼,目光落在邢云身上,转而拿手捂住鼻子,嫌弃地说: “你今天血味儿怎么这么浓,快去洗澡,呛死人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今天为什么能提前回来? 刑云无声地张开唇,又闭上,一股无力感从心底深处席卷全身。 “哥哥,我赚来的晶石都给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小心且卑微,“你、你能不能不要去见他们了?” “他们、他们在背后……” 沈幸闻言,脚步一顿,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们在背后说我不要脸,还说我是个下贱货呗。” 他的语气一转,故作轻松:“不过那又怎么样,我乐意贴在他们身上,吊死在他们身上,总比吊死在你这个傻子身上好。” 沈幸走到刑云面前,垂下眼,眼尾略带无情:“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是我养的狗,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 刑云面色更加惨白,垂下头,胸腔剧烈起伏,不敢看沈幸。 沈幸见这傻子又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冷笑一声,迈开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现在打电话去约叶家那个叶费出来吃饭,老规矩,饭桌上不准和他说话,不准对他笑,”他哼了一声,“那小子把喜欢你都贴在脑门上了。” 他说完这些,随即捂着鼻子打算离刑云远些。 邢云呆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抿着唇,沉默着没有动作。 “你什么意思?给我摆脸色吗?你别忘了,是我救的你命,当初还是我拼死拼活养的你!”沈幸低下头,与他的装扮和脸不符合的,粗糙的手扯住邢云衣领,表情有些狰狞,“你现在能耐了,开始后悔了吗?!” 他喘着粗气,将脸靠的更近:“你马上联系他,不然现在要么我离开,要么你给我滚!” 邢云蠕动着嘴唇,神色悲伤,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要被沈幸粗重的呼吸声打散:“哥哥,求你,他们不会喜欢你的……” “哥哥——” 清脆的巴掌声轻而易举扼住邢云所有话,邢云转过脸,愣愣地看着站在他身前面无表情的沈幸。 沈幸放下发着细颤的手,垂下眼,目光落在地板上,轻声道:“你既然不答应,那我走,马上离你离你的远远的,最好死在外面,再也不碍你和那些人的眼……” 他试探性地后退一步,如他所料,邢云立马慌张起来,青年面色惨白,不停摇头,晕着水汽的瑞凤眼像是要哭了般:“哥哥,我打,别走。” 沈幸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停下动作,没有波动地说了串数字,冷眼看着邢云动作。 邢云拿出基地专用的黑色通讯器,输入沈幸说的数字,没一会儿,另一头的通讯器就被接通。 邢云小心翼翼看了眼还是没有表情的沈幸,心中五味杂陈,他的语气不见对沈幸的卑微和小心,转而平淡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叶费,明天,中午,我想和你吃饭。” 电话那头叶费的语气一下兴奋起来,富有磁性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没问题,明天我来接你!” 又敷衍地应付几句后,邢云见沈幸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心里松了一口气,说了声“再见”之后,直接挂断电话。 沈幸哼了一声,语气嘲讽,“他对你可真是热情,你真没叫我失望。”他又看了眼邢云,转身准备离开。 刑云突然抬起手,无力地抓住沈幸的衣摆,抬起头,眼尾泛着一抹红,瞧着很可怜:“哥哥,今天出任务的时候我受伤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圈住沈幸,将头靠在沈幸柔软的小腹上,语气颤抖:“痛,哥哥,我痛。” 沈幸看着邢云满脸不耐烦,但他想起曾经看到的训狗方法,想了想,决定先不把人给逼急,免得下次真不听他的话,便忍着嫌弃被傻子圈在怀里。 到陵城基地之前,他对傻子还有几分心软和温情,但是到陵城基地后,一颗心被浸在嫉妒的毒液中,愈加扭曲。 凭什么?这个傻子,凭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他是比不过别人,整个人又市侩又恶心,但是他在那些权贵们心中,为什么还比不过这个对他们冷冰冰,脑子里只有一根弦的傻子? 沈幸皱起眉,伸出手强硬地想挣出刑云怀抱,手碰到肩膀时,刑云身体一颤,从喉咙里发出闷哼声。 第4章 感受到手上温热滑腻的触感,沈幸一僵,心头传来陌生的滋味,他掩下心里莫名颤动的感觉,不顾刑云的伤口,直接掰开刑云的手。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狠狠皱起眉,眼里都是厌恶,冷声道:“满身的血腥味儿,熏的我想吐。” 说完,快速离开客厅。 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什么原因,刑云忍着剧痛,起身想去给沈幸道歉的时候,眼前一黑,晕倒在沙发上。 第3章 第二天一早,刑云被衣着光鲜的沈幸叫醒,沈幸抱臂站在沙发前,面色红润,但眼眶下挂着隐隐的黑眼圈,沈幸语气不耐:“都几点了,快起来,今天还约了叶费出来。” 受了伤的身体需要大量能量修复,但是从昨天到现在邢云一口水都没喝,他感觉胃像被一只大手抓住,来回蹂.躏。 他的面色比昨天更加苍白,他捂住胃,低头抿唇坐在沙发上。 沈幸扫了眼他的脸,语气比刚才好了点:“好了,别生闷气了。” 他的狐狸眼流转,半蹲下身,平视邢云,“如果这次成了,我以后就对你好点,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了,乖。”他伸手像撸狗似的挠了下邢云墨黑的头发,和颜悦色道,“饿了吧,我给你蒸了一个包子,快去吃,别凉了。” 其实是他实在吃不完,剩下的。 邢云看着面前的沈幸,一股深深的悲伤与无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现在这样对他笑,都是因为等下要见那个叶费了,想让自己按他的指示来行动吧。 打一棒再给一颗枣,哥哥真的把自己当成一条狗养了。 邢云虚虚握紧拳头,勉强点头,垂下眼,避开沈幸灼热的视线。 沈幸看着面前好像有些不一样的傻子,微微皱起眉,想说什么,看了眼时钟,又闭上嘴。 邢云忍痛洗漱完,走到餐桌前,放在桌上的包子已经完全冷透,泛着滑腻的油光,强忍下胃里的不适,邢云拿起包子,一口一口机械地塞到嘴里。 沈幸懒得管他今天的异样,在房间里反复纠结自己装扮。末世其他人每天灰头土脸,沈幸拿着邢云赚来的晶石,反而比末世之前,活得光鲜亮丽的多。 现在陵城基地的人,谁看到他,不得恭恭敬敬喊他一声“沈哥”? 只是沈幸不知道,他现在引以为傲的打扮,在陵城基地的权贵圈子里,就是个大家心照不宣的笑话。 土气,暴发户。 特别是末世这种时候,挥霍邢云大部分赚来的晶石去买这些无用又烂俗的流水线奢侈品。 沈幸正在纠结搭配什么手表的时候,邢云的通讯器滴滴滴响了。 在房间的沈幸立马冲出来,比邢云更快拿到放在客厅的通讯器,他雀跃地想按下接听键,又冷静下来,撇了撇嘴,将通讯器塞到一旁的邢云怀里。 邢云皱眉,接听电话。 叶费强忍着兴奋的声音传来:“邢云,我、我到楼下了,你好了吗?” 沈幸在一旁连忙点头,邢云深吸一口气,手指捏紧通讯器,语气冷淡:“好了,马上下来。” 说完,像是再也受不了了,不等叶费再说什么,直接掐断电话。 沈幸见他这幅样子反而更放心,他奖赏式地拍了拍邢云肩膀,并不提醒邢云刚才的举动有多失礼,只是转身回房又满意地看了眼自己的穿搭,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药剂,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他走出房门,看了眼邢云,吩咐:“等下对叶费冷淡点,不要又给我勾引人。” 他瞟了眼邢云没有任何打扮,但比自己好看太多的脸,冷哼一声:“一股子狐媚长相。”还好脑子里只有一根筋。 邢云愣愣地看着站在他身前,却好像陌生了的沈幸,半响,才艰难地点点头。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似乎只是动了唇:“是对你笑。” 不为任何人。 沈幸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邢云迈步跟上。 他们住的地方是陵城基地的豪宅区,一层两户,两室一厅,独立卫浴,24小时水电供应,有电梯上下楼,在之前不起眼的住房条件,在末世,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住所。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沈幸斜了眼一旁的邢云,淡淡道:“等下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耍花样。” 邢云的目光无神地落在指示灯上,麻木地点头。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沈幸抢在邢云之前走出电梯,他不顾叶费不解嫌弃的表情,小步跑到叶费面前,声音是故作的细声细气:“叶哥,我想见你,所以跟来了,你、你别生气。” 叶费皱起剑眉,想说什么,看到他身后的邢云,瞬间展开眉,叶费绕过沈幸走到邢云身边,道:“最近基地有人开了家新餐厅,厨子是以前b城有名的大厨,走吧。” 邢云朝沈幸的方向迈了一步,表情冷淡,看了眼沈幸,才沉默地点头。 沈幸暗咬后槽牙,脸上却不得不还是一副小白花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强硬地挤进两人中间,仰头对叶费讨好地笑了笑。 叶费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但看到沈幸身旁的邢云,他只得强压下心里对沈幸的嫌弃,朝旁挪了挪,避开沈幸有意无意的接触。 那家餐厅高昂的价格,也只有住这一块儿的权贵或是如邢云这种顶级异能者才能消费得起,故而就开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第5章 一路上,沈幸不停地没话找话,叶费心不在焉地回答他,目光时不时越过他落在邢云身上。 邢云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像是没有感受到叶费炙热充满爱意的目光。 三人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就到了新餐厅,餐厅正有不少人,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所有人的目光或有意无意或光明正大落在三人身上。 沈幸像只山鸡骄傲地挺起胸,又高傲地抬起头,十分自然地挽住叶费,特地往光线最亮的地方走,好让那些打量自己的人看清自己一身的奢侈品和身旁的男人。 叶费像是嫌弃下水道发烂发臭的垃圾,冷着脸大力扯开他的手,转头对邢云和颜悦色开口:“走吧,我提前预定好座位了。” 四面八方传来的嗤笑声,像一巴掌狠狠扇在沈幸脸上。 沈幸恨的牙痒痒,面色扭曲一瞬,又立刻恢复小白花形象。 邢云心里抽痛,他侧身挡在沈幸面前,大部分人看到他面上神情,都识趣地移开嘲讽的目光。 沈幸像是没有看到邢云动作,又甜腻腻偎在叶费身边,“叶哥,这家餐厅我好喜欢,”他的目光流转,“以后我们经常来好不好?” 叶费深吸一口气,扫了眼邢云的脸,唇抿成一条直线,面色阴沉。 三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到达座位,沈幸看着布置精美的餐桌,和刺人的两个座位,磨了磨后槽牙,正想要邢云离开,叶费却强硬地拉住一直在走神的邢云坐下。 还一直暗暗观察三人的顾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一时间,本来静谧的餐厅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这些笑声化成一根根银针,密密麻麻扎在沈幸挥霍邢云晶石打造的看似高傲的面具上。 邢云慌张地看着此时面色已经阴沉下来,正想起身的时候,只听沈幸皮笑肉不笑对服务员吩咐:“去加把椅子吧。” 服务员看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的叶费,面露难色。 “哈哈哈哈,从来没见过这样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叶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还要往人跟前凑。” “可惜我们陵城基地头号美强惨了,吊死在这样的歪脖子树上……” 沈幸像是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药剂,还是扯起面皮笑:“叶哥,邢云身体不舒服,面子又薄,有些东西不喜欢吃或者不能吃也不会说,我可是为了陪他才出来的。” 他终于施舍地看了眼邢云,问:“邢云,哥哥说的是吗?” 邢云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叶费嘲讽地勾起唇角,看向服务员,点头。 三人终于不伦不类地坐下,沈幸突然拍手,看向邢云,很关切地开口:“你不是有些话要对叶哥说吗?你还说那些话我听着不方便,要单独给叶哥说呢。” “你们快去说吧,说完快点回来哦。” 第4章 沈幸看着服务员端来的末世合成果酒,拿出口袋里无色无味的药剂,警惕地环顾四周,突然,目光落在一处,全身一僵。 一股深深的寒意从脚底席卷全身,他的瞳孔紧紧一缩,捏着药剂的手泛白。 怎么会,他为什么还没死?! 他那种废物,是怎么在末世活下来,还到陵城基地的! 难道是邢云把他带过来的,不、不会的,如果是邢云…… 沈幸在那人的目光转过来时,连忙撇开脸,背对那人。 因为叶费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他们的位置很隐蔽,众人见座位上只剩沈幸一个,便转开目光,不再看他,这让他的计划又顺利不少。 沈幸心慌意乱将药剂随便倒在一只酒杯里,倒完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愣愣看着面前三只一模一样的杯子,凭着感觉将他觉得倒了药剂的酒杯放在叶费的位置。 他没有刚才的旖旎心思,慌张地扣着桌布,瞳孔微微扩散,面色苍白。 直到邢云担忧地看着他,他才回神,连忙摇头,勉强笑着。 沈幸转头看向叶费,不着痕迹瞟过叶费身前的酒杯,面带讨好:“叶哥,这家的果酒比我以前在b市喝的还要好喝呢,你快试试。” 叶费挑了挑眉,端起酒杯,闻了闻,声音冷淡:“再怎么也是劣质品,难以下咽。” 说完,便放下酒杯。 沈幸咬牙,但不敢让叶费看出端倪,他自然地转过头,看向邢云,笑眯眯开口:“邢云,你试试,你肯定会喜欢。” 邢云连忙端起酒杯,不顾还在抽痛的胃,一口喝下所有果酒,看着沈幸认真地说:“好喝。” 沈幸似笑非笑瞟了眼表情更加难看的叶费,心里升起扭曲的快感。 瞧,你看不上果酒,嫌他劣质,但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因为刚才匆匆一眼,沈幸心力憔悴,满心满眼都是刚才那人的脸,也懒得开口说话或是讨好叶费,一时间,空气陷入安静。 服务员安静地端上外观精致的菜肴,等菜都上得差不多时,一阵刺耳的滴滴声打破安静,叶费接起通讯器,皱起眉,低声应下。 他挂下电话,面露难色看向邢云:“今天情况好像不太对,根据哨兵情况,基地外丧尸们正在慢慢聚集,尹城叫我问你,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邢云还没有回答,沈幸插话,“是又有丧尸潮吗?”他看向邢云,并不知道自己目光中透露出的担忧,他将刚才上来的菜全部端到邢云面前,“都吃完再去,免得死了。” 第6章 叶费看了眼邢云苍白的面色,起身,温声道:“现在情况应该没有那么紧急,你先好好休息。” 邢云点了点头,当应下。 沈幸现在不想攀叶费这棵大树了,便也只是安稳地坐在座位上,抬头,面上却还是甜甜的笑意:“叶哥,注意安全。” 说完,懒得看叶费脸上又即将露出的嫌弃,开始自顾自吃饭。 果不其然,叶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过段时间邢云的伤好了,沈先生应该不用再跟来了。” 沈幸心里骂了叶费千万遍不知好歹,抬起头,柔柔道:“当然。” 叶费冷哼一声,又深深地看了眼目光一直落在沈幸身上的邢云,握紧拳头,大步离开。 .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沈幸瘫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满是今天在餐厅看到的那人的脸,他抬手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脸,惶恐织成密密麻麻的网将他圈在里面。 如果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切,他不会这样害怕惶恐。 他不想再回到过去任人打骂、对谁都得点头哈腰的日子了,那样,他会死的。 为什么,那个人没有被丧尸咬死! 沈幸的胸膛剧烈起伏,脑海中阴暗地想,那个人的脸和身材在末世之前就被人追捧,现在末世,肯定更多权贵愿意养他那种骚.货,不然那个人凭什么也可以去那家餐厅?! 一定是这样,那个人可是和自己一样的废物…… 忽然,一副炽热的身躯压在沈幸身上,打断他污浊恶心的臆想,沈幸放下手,喝道:“邢云,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凸起的那处,面露嘲讽:“呦,你这个傻子发.情了?” 沈幸像是想到了什么,睚眦欲裂,抬手狠狠扇了邢云一巴掌,破口大骂:“你也敢把老子当成千人骑万人睡的下贱货!你tm给老子滚下去,发.情了就自己蹭墙去,别过来恶心我!" 邢云抬起头,面颊微红,瑞凤眼中暗涌翻腾,他冷冷地盯着沈幸,一只手将沈幸双手抓过沈幸头顶,一只手缓缓解开沈幸衣服上的纽扣,是一样的声音,语气却无端渗人:“你下错药了。” 沈幸瞪大眼,瞬间明白邢云的意思,但他也就愣神一瞬,表情无半点愧疚或悔意:“是又怎么样?你这条命都是我的,我要你喝一杯酒又怎么了?”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正悄然来临的危险,不停叫嚣:“你就是老子养的一条狗,你见过哪条狗能和主人上.床?你tm的给老子滚下来!” “不然我要你好看……唔……” 邢云扯下沈幸精心挑选的领带,强硬地塞进沈幸嘴里,开始动作。 沈幸终于开始害怕,身体不停朝后缩,却无济于事。 他呜呜呜哽咽,泪水、汗水、涎水糊了满脸,湿透的黑发虚弱地搭在光洁的额头上,他满身狼狈,再无在邢云面前的嚣张,不知道过了多久,初次承受的身体终于熬不住,脑袋一歪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第5章 沈幸意识沉在黑甜中,恍惚中,一人轻柔地替自己擦拭酸软胀.痛的身体,只是擦着擦着,又变成新一轮征伐。 沈幸吃力地睁开眼,瞪圆通红的狐狸眼,用全力狠狠扇了还在动作的邢云一巴掌。 “给我……滚下来!一条狗……不配上……我的……床!”声音从破碎的喉间滑出。 邢云深深看了他一眼,舌尖抵过被扇的左脸,起身,还不等沈幸松一口气,邢云又折返,手里还拿着他最喜欢也是最贵的一条领带,邢云压在他身上,轻松将他的手捆在胸前,附身,在他的耳边轻道:“再来。” “是我救了你的命!你敢!呜……我要杀了你……” 室内昏暗,沈幸被迫拉入深渊,恍惚中,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今夕何夕,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连过了几天,直到一通电话,才让沈幸脱身。 邢云身穿黑色紧身作战服站在沈幸床前,低头恋恋不舍咬了一口沈幸上唇珠,低声道:“哥哥,丧尸可能攻城,我必须过去,吃的东西我都准备在冰箱,想吃的时候加热就行,谁来叫你,你都不要出门。” 沈幸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干净柔软的睡衣,他撇过头,又抬手用手肘遮住自己的眼睛,冷声道:“快滚!” 等听到邢云出门的声音,他才放下手,抱住枕头,露出通红的双眼,无力地锤了锤床,呜呜呜小声哭起来。 不放心折返的邢云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他心里抽痛,又觉得一颗心似乎被化成了一滩春水,他大步上前拥住沈幸,将人紧紧裹在怀里,笨拙安慰:“哥哥,别哭,别哭。” 他勾起沈幸精致的下颚,瑞凤眼里一片溺人的深情:“我会娶你,以后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哥哥别哭了。” 沈幸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他用力推开邢云,哑着声音:“不过就是上了几次床,我和那么多人都上过,你当你是什么东西?!” “滚,给我滚出去!” 他发了疯似的将手边的东西往邢云身上砸,邢云抿唇,沉默地退出房门。 沈幸喘着粗气停下,他哽咽着蜷缩成一团,不知道哭了多久,才在一片狼藉的房间中,沉沉睡过去。 . 陵城基地这几日人心惴惴,明明丧尸潮还未真正来袭,人们却好像听到丧尸近在咫尺尖利的叫声。 第7章 陵城基地城防部,叶费开口:“很奇怪,根据哨兵们传来的情况,这些丧尸好像又在有组织撤退。” 他环顾四周,目光滑过角落一人沉默坐着的邢云略微一顿,他回神,敲了敲桌子接着说:“但是只是离基地近的丧尸退散,更多丧尸正从其他地方汇过来。” 这些东西并不是哨兵们发现的,而是几大基地联合重新开启的卫星站传来的消息。 “如果他们是人,我会认为,它们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端坐在桌前的尹城面色一沉,“或者说,前几次是丧尸们根据本能自发大规模进攻基地,而这次,是被人组织进攻。” “难道,真像林博士说的那样,丧尸内部已经进化出丧尸王!” 这话一出,所有人神情一肃。 如果出现有自主意识的丧尸王,蓝星人又该何如应对有规模有组织的丧尸袭击?丧尸群体内又是否还进化出其他没有被人类发现的丧尸? 一时间,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顾宇拍了拍手,道:“现在下定义还为时过早,先让哨兵们盯紧那些丧尸,再给其他基地传消息,让他们也多留意留意。” 顾宇起身:“好了,散会,今天说的事希望各位能够保密,在事情没有下定论前,顾某不希望今天我们的谈话引起基地内部不必要的恐慌。” . 半月后,不知道为什么,沈幸脾气越来越大,他想出去透透气,但又想起还在基地外嗷嗷乱叫的丧尸,和邢云的嘱咐,想了想,还是忍着没有外出。 直到一通电话,终于让他面色惨白踏出屋子。 沈幸被人带到顾宇面前,沈幸皮笑肉不笑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顾总,真巧,没想到您也在陵城基地。” 他的眼睛一转,暧昧道:“难道是顾总上次没尝够我的滋味就走了,现在又想试试?” 他再下贱,也不会去攀一个在末世爆发初,把他一个人丢在床上,自己匆匆离开的男人。 顾宇闻言,也不怒,怜悯地看着他,淡淡开口:“邢云,不是你救的吧。” “你、你在说什么?!”沈幸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身体不住细颤。 顾宇起身,走到他身后,将他半圈在怀里,怜惜地掰开他的手指,声音愉悦:“当时,救邢云的人其实是你们会所最红的一位mb,你作为服务员,靠着这位mb赚了不少小费,一来二去,两人还成了朋友。” 沈幸张开嘴,不住摇头。 顾宇轻笑一声:“然后有一天,这位mb意外捡了一个垂死的青年,你们是朋友,mb当然把这件事告诉你了,你很好奇,就跟着去看了一眼。” 沈幸双眼无神,下意识否认:“不,不是这样,你搞错了。” 顾宇的手搭在沈幸瘦弱的肩膀上,接着道:“你虽然自己穷,但是在会所上班那么久,也有了眼力见儿,你一见着躺在床上的青年,看到青年沾满血的衣服和脸,就知道青年非富即贵。” 沈幸挥动双手,用力想摆脱顾宇的桎梏,顾宇却轻轻松松压住他所有动作,像刽子手一样,毫不留情刨开沈幸表皮,露出其里的肮脏和秘密。 “你动了歪心思,但是你像个人渣一样,又嫌青年浑身是伤,说不定还会一命呜呼,心里明明有把人抢走的打算,却还要那位mb照顾青年。” “直到有天,你觉得青年马上就能醒了,你耍了个小聪明,让那位mb被一位下手没轻没重的顾客点了,当天晚上,mb就进了医院。” 沈幸胡乱摇头,语气虚弱:“你别说了,我求你……” 顾宇嘴角的笑意愈深:“你则趁机把青年带走,并和那位mb断了所有联系。” “在你发现青年失忆并且很难恢复之后,你想把青年丢掉的时候,恰好,末世爆发,青年带你活下来。”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沈幸神色摇摇欲坠,却坚决否认。 不能承认,一定不能承认!他不要再看人的脸色苟活,他不要再成为谁都能踹一脚的狗! 顾宇却不如他的愿,手指挑起他的下颚,狭长的眼微微眯起,“那位mb可能没告诉你,他的房间安装了监控,现在他手上还有完整的视频,”他手上的力气大了些,“你猜,要是邢云知道真相,还会乖乖做你的狗吗?” 沈幸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冰窖,血液似乎都凝固起来,他哭着摇头,一脸狼狈。 顾宇将他抱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颤抖的后背,动作温和满是柔意,眼里却带着嘲讽,他的语气诱惑:“我可以帮你,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 放在别的文,沈幸妥妥炮灰 顾宇就是文案上的那个大佬 第6章 离邢云出任务已经过去半个月,窗帘紧紧闭着,屋内一片昏暗,沈幸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目光空洞地落在声音被他开得有些吵的电视上。 他病态地咬着大拇指,本来还有些肉的脸颊现在也消瘦下来,又过了会儿,沈幸的目光移到已经完全冷透的面上,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他快步冲到卫生间,从喉咙里发出难听嘶哑的干呕声。 他捂着胃,脱力地坐在地板上,眼眶通红,身体微微颤抖。 电视声音极大,掩过了门口逐渐变得暴躁的敲门声,门口的人转而不耐烦砸门,几声巨响,终于让沈幸回过神。 第8章 他的眼眸猛地一亮,跌跌撞撞跑到门口,抖着手拉开门,看到门口两位身着特殊作战服的男人,他的心猛地一沉,语气虚弱却带着不耐:“有事吗?” 浅黄色头发的男人皱眉扫了眼沈幸身后被他弄得一片狼藉的屋子,不满地开口:“你不知道吗?基地已经将这所房子分配给我们兄弟俩,我们是来告诉你,快从我们的房子搬出去,不要死皮赖脸待在别人家里,还把别人家里弄得一团糟。” 沈幸身体猛地一僵,他的面色惨白,不可置信开口:“你、你说什么?这所房子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了?这是我、和邢云的房子,是基地分给我们俩的房子!” 他转而嘲讽地一笑,捂着胃挑眉:“该不会你们是住不了这么好的房子,在打什么歪主意吧?我告诉你们,邢云马上就回来了,你们再不滚,等他回来,我叫他收拾你们!” 另一位黑发男人不解地扫了眼他,恍然大悟,用看疯子的目光看向他,问:“你不知道邢云死在任务里了吗?这大概是三天前的消息。” 他怜悯地看着沈幸浅褐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据说被丧尸吃得尸骨无存。” 不可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沈幸疯了一样抓住黑发男人的手,歇斯底里:“你说什么?!我告诉你!邢云,他、他是被华城基地的人带走,执行特殊任务去了!他一定会回来!” 男人嫌弃地扯开他的手,声音冷了不少:“我看你才是疯了,和邢云执行任务的雇.佣兵里根本没有华城基地的人,他死了的消息,也是叶费、顾宇他们带过来的,那支顶级的任务小队只剩他们两个人。” “死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浅黄色头发的男人此时插话,语气不耐:“看在你是邢云遗孀份上,三天后我们再来收房子。” 沈幸却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往后退一步,眼前一黑靠在门上,喉咙像是生吞了一块废铁,满满呛人的血腥味儿。 他没有听清面前两个男人还在说什么,推开两人,跌跌撞撞跑进电梯,疯狂按压电梯键。 沈幸死死盯着指示灯,握紧拳头,又诡异地轻笑一声。 怎么可能,邢云的能力他最清楚,叶费或者顾宇死了,邢云都不会死。 那两个垃圾、自以为是的废物,以为这样就能耍到他,笑话,他们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等电梯一到一楼,沈幸却不等门完全打开,直接冲出去。 他出来的匆忙,脚上还哒着一双有些简陋的棉鞋,身上的衣服褶皱,脸上更是憔悴不堪,再无往日风光。 沈幸凭着记忆跑到顾宇住的独栋别墅前,喘着粗气按了几声门铃,别墅里静悄悄的,像是没人,但沈幸却能确定,顾宇现在一定在别墅里。 他抿着唇,固执地按着门铃。 一声、两声、三声…… 沈幸终于放下手,他垂下头,清秀惨白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盯着门上的监控,冷冷一笑,转身,从路边上搬起西瓜大小的观赏石,不顾石头砸在特殊材质上的反震震得他虎口发麻,也不去管细小的石头飞溅在他头发上、或热辣地擦过脸。 越来越多人围在他身边,零星有几人怜悯地看着他,有人幸灾乐祸看着他动作,更多人愤懑盯着他,像是想生吞活剥了他。 这个下贱的、不识好歹的、水性杨花的垃圾,害死了陵城基地多数未婚权贵心中的白月光。 沈幸抿唇,像没有听到人们对自己嘲讽或是议论,他一下一下有规律地砸门,直到腹部一阵无法言语的抽痛传来,才让他捂住肚子浑身冷汗弯下腰,他麻木的心突然慌张起来,朦胧地感知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抽离自己。 人群中有人高叫:“你们快看!他下面流血了!” 沈幸呆滞地低下头,殷红浓稠的血一点一滴打在大理石做的光滑的地面上,坠落、溅开,一股深深的眩晕将他拉进深渊,他眼前一黑,朝前栽倒,滚下半人高的楼梯。 意识最后一刻,沈幸将手轻轻搭在还平坦的小腹上,眼角终于湿润,被他压抑的悲伤姗姗来迟,裹挟他的全身。 第七章 (新) 清晨,昨晚热热闹闹的大雪已经随着又愈来愈高的气温消融无踪,沈幸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现在四个月大小的肚子,见孩子还安稳待在肚子里,他长松一口气,紧绷的身体跟着松懈下来。 他头往旁一转,就是大六刚毅的脸哀怨地盯着他,露出的皮肤带着青紫伤痕。 “对不起。”沈幸喉咙干哑,气流艰难地从声带擦出,他抬头环顾四周,还是他悄悄跟来的那辆车车厢。 大六看出沈幸的艰难,沉默地扶起他,让他靠在车厢上。 沈幸身上的伤很浅,但是稍微动弹,伤口就会传来密密麻麻的痛痒感。他无力地靠在车厢上,眉头紧锁,面色惨白,胸腔剧烈起伏,紧咬牙关不敢发出任何痛呼声。 大六叹了口气,递了块压缩饼干给他:“昨天动静我都听到了,好歹我也跟了老大这么久,你就死心吧,他没杀了你,就算天大的好事了。” 沈幸没点头也没摇头,伸出还有鲜红擦伤的手腕,接过压缩饼干,撕开真空包装,麻木地嚼着干巴的饼干,顺着还热辣疼着的咽喉咽下。 第9章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难受地皱起眉,看了眼小腹,顿了下,接着大口大口吞下。 “我知道他恨我,但是我想起码我还能用这条命给他赔罪,”沈幸嚼完嘴里的食物,低头,神色温柔地摸了摸肚子,“但宝宝是无辜的,等生完孩子,就算他要我死,我也愿意。” 大六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沈幸,将水壶递给他,“干净的,喝吧,我这次被你害惨了,”他叹了口气,“你要跟着别和我说,等吃完去跟老大说,你快点吧,老大今天还有任务。” 沈幸吃饼的动作顿一下,他僵硬地点头,轻声回答:“对不起,我会自己去和刑、许诸说。” 不敢再耽误,沈幸忍着刺痛迅速将饼干吃完,又喝完水壶里干净的水,放下水壶,摆手拒绝大六来搀扶自己的动作,一只手扶着车厢,一只手捂住左脸,一拐一拐走下车。 因着昨晚的大雪,清晨野地里虫鸣声也消失了,三辆装甲车围成的圈里,其他人手头干着自己的事,都不敢看坐在副驾驶,把玩着匕首,下一秒仿佛就要暴起杀人的活阎王。 独有一人,拿着一块压缩饼干端着被热水走到许诸面前,将饼干递给许诸,见许诸接了,又把水杯放在一边,才开口:“今天打算怎么做?” 许诸声音平静:“按计划行事,你带着两个人留在这儿,其他人去负责采集样本。” 言午看着许诸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阿诸,你清楚,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有些事我不方便说,但你也应该早抉择。”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你来说已经是失控了,你不应该被这些事情影响。” 许诸垂下锋利冰冷的瑞凤眼,把玩手里的匕首,没有回答他。 沈幸下车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对面一坐一立的两人,他们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却能看出不同于其他人的独有的默契。两人交相辉映,衬得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他愣在原地,面色惨白,失神地看着两人,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疼的他几乎喘不了气,疼的他起了一身的冷汗。 言午皱起眉还想说什么,看到呆滞地站在车门口的沈幸,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丢下一句:“我懒得管你,你自己看着办。” 随后迈步走到沈幸面前,他比沈幸高了半个头,目光自上而下,没有嘲讽,却仿佛已经将他面前的沈幸一层层拆解开:“叫沈幸吧,当初把阿诸当狗养的人是你,设计要害死阿诸的人也是你,不过这是你们俩的私事,我没有权利插手。” 他扶了扶泛着冷光的无框眼睛:“但是作为副队,希望你接下来,不要影响小队任务。” 沈幸无措地点头,缩了缩脖子,他没忍住,垂着眼,轻声问了句:“你们,真的只是队友吗?” 言午本来打算转身离开,听到这话顿下脚步,“阿诸当时失忆了,看来没有跟你说过我,我是和阿诸长大的竹马,也是从小一起训练的伙伴,”他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容,“当然,还是阿诸未婚妻。” 他将脸靠近沈幸,声音低柔:“沈幸,要是知道廉耻的人,大概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沈幸被他这番话死死钉在原地,周身血液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里面是他熟知的不解、嫌弃和厌恶,他其实早就习惯这样的目光,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堪过。 在他爱的人面前,在他爱的人的未婚妻面前,他再一次被揭露是个不要脸的贱货的事实。 见沈幸摇摇欲坠的神情,言午扯起嘴角笑了笑,目光环视其他人一圈,所有人都立马低下头,本本分分做自己本职工作。 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却突然扯住他的衣摆,他不解地看向沈幸。 沈幸的声音发着细颤,嘴唇张开,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先生,我……” 言午扯下他的手,神情不耐:“你该求情的人不是我,希望你清楚。” 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离开。 沈幸头垂得更低,脊背弯曲,怯怯地看了眼另一边的许诸,刻意去忽略他人或明显或悄悄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只手还捂住左脸,一只手扶着冰冷的车厢,像只背了厚重壳子的乌龟,一步步,缓慢地,却又坚决地走向许诸。 他走到许诸面前,许诸没有抬眼看他,修长有力带着薄茧的手快速转动锋利的匕首,只是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下一秒似乎就要飞出手,插到谁的脖子里。 沈幸却不怕,他贪婪地看着许诸的脸,三个月以来一直麻木的心脏见到这张脸后,重新跳动起来。 飞快地,有力的。 他看着放在一旁还冒着热气的水,艰难地弯下腰,端起水,讨好地说:“水快凉了,现在温度刚刚好,快喝了吧。” 许诸抬起眼,看了眼他,讥讽道:“讨好我?” 他的身体往后一靠,嗤笑一声:“说吧,又有什么目的?不过我很忙,没空听你说废话。” 沈幸面色惨白,端着水杯的右手发着细颤,墨黑的发被汗湿搭在光洁的额头上,他脸上挂着脆弱的微笑:“我想留下,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万籁俱静,还带着凉意的风刮过,树叶互相碰触发出细微声响。 许诸一直没有反应,沈幸还是端着已经慢慢冷却的水,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声音很小:“你不理我也没事,但是你把水喝了吧,末世干净的水不容易。” 第10章 “是吗?”许诸终于开口。 沈幸欣喜地点头,他正要将水杯递给许诸,许诸却抬手将水杯打翻,面无表情看着他,墨黑瞳孔深不见底:“这杯水被你碰了。” 他越过沈幸走下车,淡声道:“脏了。” 水杯里的水溅了沈幸一身,他狼狈地呆立在原地,低下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良久,他抬起头,用力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一瘸一拐朝许诸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是水太冷了,才不是其他原因。 -------------------- 算这遍,这章大改第三遍了qaq 第8章 沈幸面容憔悴,头发枯黄,身上的衣服是最普通的料子,因着昨晚一遭,更是皱巴不堪。他在末世前就是个爱打扮的,哪怕工资大部分要用去还债,但也总能剩下些钱给自己倒腾倒腾。末世爆发初在许诸纵容下,更是日日穿得光鲜亮丽。 自从知道自己害死邢云后,他天天活得混混沌沌,要不是身边有人陪着,和肚子里的孩子支撑,怕是得比现在还要狼狈些。 许诸不是当初将一颗心都捧给沈幸的邢云,他抱臂冷冷看着追上自己的沈幸,墨黑的眸子里不再是当初的怜惜和爱慕,而是渗人的阴霾。 “有一样东西我想还你。”沈幸拉开外套拉链,从外套里被人特地缝的很深的口袋里掏出两枚戒指。 两人站在离小队用装甲车围成的三角形不远处,脚底下的泥土还散着冷气,许诸看着沈幸比以前粗糙不少的手心里的戒指,瞳孔猛地一缩。 沈幸低头不舍地看着戒指,抬起头,眼眶微红:“我以前对你不好,还差点害死你,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我恶心虚伪。” 他的指腹小心摩挲光滑的戒面:“这是收拾你东西的时候发现的,我配不上它们,许诸,我知道我下贱,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许诸冷哼一声,面色更加阴沉。 他见许诸静静盯着自己,神色冷漠,心头又传来钝痛,他拿起许诸的手,将戒指郑重地放在许诸手心:“等孩子生下来,我就把我这条命赔给你,再也不碍你和你未婚妻的眼,好吗?” 许诸嘲讽地挑了挑眉,手心朝下,两枚做工精良,被沈幸保管的极好的戒指跌入尘埃,沈幸愣愣看着两枚戒指,他终于放下捂住左脸太阳穴至嘴角伤疤的手,一只手艰难地撑着腰,一只手想捡起两枚戒指。 一只黑色马丁靴却率先踩在两枚戒指上,许诸漠然道:“沈幸,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有你一半血脉的杂种生下来?” 他附身,将脸靠近沈幸,声音平静:“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来说是耻辱,你和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那段被人耍、被人当狗的记忆。” 许诸抬起脚,两枚本来光洁的戒指此刻沾满尘土,戒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划痕,他面色厌倦:“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不要你的命,带着你和肚子里的杂种,滚。” 他的指尖又开始把玩匕首,上挑锋利的眼尾夹着冰霜:“如果你还不滚,我不介意杀完这个杂种后,再杀你。” 说完,不再看面色惨白的沈幸,转身离开。 沈幸弯下腰,心疼地捡起两枚戒指,攥在手里,仿佛要将两枚戒指融入自己骨血,他呆滞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许诸手里把玩的匕首上。 他像生锈的机器人,僵硬地站起身,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等等,还有一件事。” 许诸皱起眉,不耐地转过身,同其他人一样,厌恶地看着他,像在看下水道里发臭的垃圾。 在许诸目光中,沈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样苍白脆弱的笑意,他一拐一拐走近许诸,沧桑无光的狐狸眼微微弯起,却没有过往故意流露的风俗谄媚。 他攥着两枚戒指,破釜沉舟,“我知道你们这次出来是为什么,并且我有你们想要的答案。”他面色决绝,声音却很小,“但是得等生完孩子后,我才会告诉你们。” 他卑微小心地看着许诸:“只要孩子生下来……” 许诸把玩在指尖的匕首一顿,神色阴沉,他冷冷盯着沈幸,没有开口。 沈幸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邢云——”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一道重力却突然狠狠掐住他的脖子,许诸黑眸中是渗人冰冷的风霜,单手掐在他纤细的脖颈上,语气平静:“那条狗早就被你害死了,你还有什么脸喊他的名字?” “贱人,就这么想要这个杂种生下来,你是觉得替我生下一个杂种,就算赎罪了?” 许诸狞笑一声,神色疯狂:“把命赔给我?你怎么不想想,你这条命值什么?” 沈幸像搁浅的鱼张大嘴,涎水、泪水糊了他满脸,他将手搭在许诸手腕上,虚虚挠出几道红痕,喉咙中挤出零星几个字:“……孩子……无……辜……” 许诸冷艳锋利的眉目间满是冰霜,手上力气不断加大,沈幸脸色涨红,隐隐泛起青紫。 又起一阵风,刚才带着萧瑟的风此刻裹挟着温柔,吹进沈幸的身体里,在耳边轰鸣的风声和心跳声中,他挣扎的力气慢慢变小,却艰难地抬起无力的手,想再碰一碰这张在梦里出现千百次的脸。 许诸说得对,他就是个下贱的、不堪的、卑劣的垃圾。 第11章 为了自己私欲,陷害唯一的朋友,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却利欲熏心,将别人盼都盼不来的真心踩在脚下。又为了自己所谓的荣华富贵,差点害死将一颗心都捧在他面前的邢云。 现在,竟然又死皮赖脸缠着人,妄想用孩子赎罪。 他这辈子都活得让自己和别人恶心,灵魂早就开始腐烂发臭。 不如顺他爱的人的意,死了,再也不碍别人的眼,也再也恶心不了自己。 沈幸粗糙冰凉的手缓缓触上许诸柔软的下唇,他颤着手,细细描摹许诸完美却薄情的唇形,吃力地扯起自己唇角,将碰触许诸嘴唇的指腹轻轻按在自己唇上。 他缓慢地闭上眼,在又起了的一阵风中,垂下手。 却有人不想要他死。 许诸眼眸猩红,眉间满是戾气,他放下掐在沈幸脖颈上的手,手指微微蜷缩发着细颤,一只手手心直接用力握住匕首刀身。 刀身削铁如泥,横着贯穿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流满匕首,一滴滴打在他脚下的泥土里,迅速渗入泥土。 许诸却像感知不到痛,在沈幸疑惑的目光中,狞笑一声,扔下匕首,满是鲜血的手掌扯住沈幸头皮,将他强硬地拖到一辆还不到小轿车体积二分之一的仪器车后面,拿仪器车垂在地上的一根链子拴在沈幸染了他的血的脖颈上。 沈幸愣愣地看着面色阴沉的许诸,许诸扯住他头皮强硬地使他抬起头,声音嘶哑,“死,你配吗?”他的手还在流着浓稠的血液,顺着白洁的脖颈向下,沾染沈幸全身,“记住,你这条命是欠我的,我不允许你死,你就不配死。” 鲜红的血丝爬满眼球,许诸神色疯狂:“我都没有解脱,你这个贱人凭什么解脱?!” 他又突然想到什么,弯起冰冷的眉目,语气转而变得很轻:“哥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把我当狗训吗?这次,换你来当我的狗吧。” 沈幸瘦弱不堪的身体细颤,他看着面前因为他的自私变得陌生疯狂的许诸,终于泣不成声。 -------------------- 又改了一下qaq 第9章 许诸将沈幸拴在仪器车后面,随后转头离开不再管他,沈幸慢慢坐在地上,颤着手摸了摸脖颈上冰冷的铁链,蜷缩身体,将头埋在双臂间。 心脏传来一阵阵抽痛,瞬间传遍全身,好似比千刀万剐的凌迟还叫人绝望,他又抬起苍白满是泪痕的脸,打开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戒指,小心地拿自己衣服上干净的面料细细擦拭戒指上的灰尘。 许诸说的对,他这么恶心的人,早就腐烂发臭的命值什么?值一个他的自我感动,别人的不屑嫌弃甚至膈应吗? 死,对他这种贱人来说,确实不配。 但是心还是好痛,像被人拿着小刀子,一刀一刀被切碎。 沈幸慢慢将擦拭干净,现在戒面上满是划痕的两枚戒指,放到自己嘴边,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无神的眼睛失落地耷拉下,将两枚戒指贴在自己胸口上,紧的,密不可分的。 他不配亲吻代表忠贞爱情的戒指,可是心脏那里太痛了,他就贴一贴,不会弄脏戒指的。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言午拿着医疗箱走过来,沈幸还是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感受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沈幸呆滞地抬起头,看清来人,又垂下,眼神空洞地看着被许诸鲜血染红的小块土地,比起他的满身灰尘,面上黑一块白一块,言午穿着合身整洁的迷彩作战服,勾勒出修长有力的身躯,他站在沈幸面前,面容清俊,周身气质是同许诸三分相像的冷。 言午将医疗箱放在一张干净的纸上,蹲下,打开医疗箱,锐利狭长的眼直视沈幸,叹了口气,开口:“身上有其他伤口吗?” 沈幸的手掐进胳膊肉里,他抿唇撇头,眼睫稍微动了动,原本麻木的心脏那里又生出酸涩难堪来。 “怎么,生气了,不想回答我?”言午手里聚起一团水,将纱布打湿,递给沈幸,“把身上的血擦干净,免得那些东西闻到味儿过来。” 等沈幸将身上的血迹大概擦干,又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支装着透明液体的试剂递给沈幸,他见沈幸接过药剂面色惨白,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睛,语气冷淡:“这是营养剂,既然你的条件是生下孩子,在你生下孩子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幸攥着营养剂,指尖泛白,垂眼点了点头,摸了摸肚子,声音嘶哑:“你为什么不介意这个孩子?” 你不是他未婚妻吗? 言午勾唇一笑,向来冷淡的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亮,但沈幸低着头,并没有看到,言午拿起带着血的纱布,起身:“你不需要知道理由。” “而且,你觉得就算生下孩子,你和阿诸之间还能回到过去吗?” 言午转身,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无端高傲,像是主人吩咐卑微的奴仆:“等孩子生下来,不想他被叫小杂种一辈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在言午背后,沈幸悲哀地笑了笑,随手擦了擦还湿润的眼角,又犹豫地开口:“他的伤口怎么样?” 言午顿住脚步,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直接离开。 听到言午离开的脚步声,沈幸才抬起头,将背靠在仪器车上,手指细颤打开营养剂,艰难地仰起满是红痕的脖子,神情麻木将营养液一口闷下。 第12章 如果说见到许诸前,他还心存侥幸,想着再重逢是不是能破镜重圆,那重逢后,沈幸只想将自己亲手碎尸万段,不再碍任何人的眼。 但他不配死,他要好好活着,哪怕再痛苦,也要好好活着。 他得等所有罪赎完的那天,得等许诸原谅他的那天,再下他该去的地狱。 另一边,言午拿着医药箱走到满脸冰霜的许诸面前,蹲下身,随意扯起许诸的手,直接拿酒精倒在许诸手上,语气愠怒:“一天不到,你失控几次了?” 许诸扯开自己的手,拿起纱布包住他其实已经不再流血的手掌,嗓音淡漠:“不用你管。” 言午扯起嘴角:“是吗?我刚才去给人检查伤口,正抱着自己默默哭,看精神状态,也比你好不了多少。” 他看不过许诸包扎得实在太丑的纱布,自己接过,不顾许诸更加阴沉的面色,继续说:“你想让留住孩子和他……” 许诸冷冷打断他:“我想做什么,或者我的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言午一愣,转而有些失态地开口:“是,我是多管闲事,但是你别忘了你的责任。” 他拿着医药箱起身:“我不会管了,人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好自为之。” “他要活着。”许诸语气不变,他活得不快活,沈幸再绝望,也得给他活着。 在他解脱之前,沈幸必须活着。 就算他死了,沈幸痛苦、煎熬,也必须活着。 那种人不配死。 言午闻言,皱起眉,低声道:“我知道了。” 昏暗的车厢内,一个穿着不合身衣服的人蜷缩在车厢内,听到车门打开的动静,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动作。 言午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拿出满是血迹的纱布,声音平淡:“这是沈幸用过的纱布。” 这人抬起头,眼里迸发出炙热的光芒,伸出手想抢走纱布,言午轻飘飘躲过他,丢了支营养剂给他:“喝下去,我就给你。” 这人眼睛死死盯着纱布,接过营养剂,想喝却又开始干呕。 “带你回华城基地让你藏在车厢里是已经破例,不要不知好歹,”言午掰起这人的脸,没有耐心直接灌下,“要不是你和阿诸长得三分像,我也不会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不开心了?别整出一幅我囚禁你的死样子,是你自己天天缩在这里当蘑菇。”言午将脸凑近,素来清雅的脸上带了几分邪恶,“都是当过mb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纯情?” -------------------- 第10章 喝完营养液不知道过去多久,沈幸蜷缩身体,后背靠在仪器车上睡了过去。 他这觉睡得不安稳,一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就睁开眼,来人不是谁,正是大六,大六眼神复杂地看着拴在沈幸脖子的链子,蹲下身,替沈幸取下来:“你说你这是何苦?” 链子其实只是在脖子上象征性地围了几圈,就算是沈幸,也能轻松取下来,沈幸抬手止住大六动作,声音嘶哑:“不用了,牵连你就麻烦了。” 他曾经把许诸当条狗养着,肆意羞辱打骂,现在这些,是他该受的。 “这是副队的意思,”大六没听他的话,继续动作,看到沈幸脖子上青紫印记,动作放缓,“待会儿出任务,你在营地里等着咱。” 不等沈幸反应,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沈幸愣愣看着走过来的许诸,目光落在许诸包了纱布的手掌上,眼中满是心痛。许诸走到还坐在地上的沈幸和半蹲着的大六前,转头看向大六,狭长锋利的瑞凤眼中满是冰霜:“谁准你解开的?” 大六后背一凉,放下手,看了眼营地方向,咽了咽口水:“是副队长说的。” “老大,等会出任务,带着人确实不方便吧。”大六硬着头皮开口。 许诸不再看大六,移开目光,俯视沈幸,语气嘲讽:“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沈幸惶恐地摇头,伸手想扯住许诸衣摆,又怕许诸发更大的脾气,垂下手,艰难地仰起头,“我错了,”他有些难堪地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大六,“你走吧,我是自愿的。” 大六叹了一口气,沉默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沈幸讨好地看着许诸,攥在手里的戒指被捏紧:“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你别赶我走,你要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许诸目光滑过沈幸脖颈间的印记,瞳孔不易见的缩了缩,他冷哼一声,想起什么,墨黑的眸子沉沉,像是要吃人:“沈幸,你不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吗?” 沈幸身体僵住,过往的记忆猝不及防又将他撕裂。 那时候刚到陵城基地不久,还是邢云的许诸带着沈幸刚刚站稳脚跟。 其实具体是什么原因在沈幸记忆中已经模糊了,但大差不差是他先发疯挑刺。 他只记得自己像疯了一样,推搡着邢云到屋外,从房间里掏出一根麻绳,像拴狗一样把邢云拴在人来人往的门口。 栓了一天一夜,还是邢云要出任务,他怕邢云不去赚不了晶石,才施舍地解开麻绳,给了滴水未进的邢云一杯凉水。 沈幸目光恍惚,像蜗牛一样蜷缩起身体,声音哽咽,发着细颤:“对不起,对不起。” 许诸挑眉蹲下身,扯住沈幸头皮,强迫他抬起头,语气平静:“你说可不可笑,那个傻子只是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却被你误以为故意勾引别人,竟然还真的让你把自己拴在门口,当条狗一样被人评头论足。” 第13章 “你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是给谁看?你亲手害死了世界上唯一一个肯对你好的人。” 没人再会怜惜你这种货色。 沈幸空洞地瞪大眼,苍白的手抓起冷冰冰的链子,像是感觉不到脖子上的伤口,将铁链一圈一圈绕在脖子上。 他的动作越来越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嚇嗬的声音,却还是麻木地睁着眼,瞳孔溃散,一圈一圈继续动作。 许诸皱起眉,心里一紧,扯下他的手,喝道:“够了!” “你勒死自己就能弥补那个傻子了吗?” 沈幸闻言,瞳孔终于有了丝活人的光亮,他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一圈一圈像是要勒死自己的铁链,忙又取下几圈,慌张地抬起头:“没有,是我不小心。” 他小心翼翼碰了碰许诸衣角,声音从破碎喉咙里滑出来:“为了你,我会活着,别生气了,再也不会有下次。” 许诸听到他的话,手指下意识勾了勾,面上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勾起唇角,“沈幸,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他伸出手取下沈幸脖子上的铁链,“我只是怕你死在我面前,还要处理你的尸体,麻烦。” 他见沈幸愣愣看着他的动作,嗤笑一声:“想折磨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代表心里还在乎。” “你觉得我还在乎你吗?”他丢下铁链,起身,声音平静到像是对陌生人。 “现在这样挺没意思的。”许诸轻飘飘开口。 就像当时的沈幸了解邢云一样,许诸同样了解现在的沈幸,看到沈幸摇摇欲坠的神情,一种窒息的快.感夹着酸.胀从深处蔓延全身,许诸舌尖抵了抵齿牙,手指动了动,转身离开。 -------------------- 重写太痛苦了,会快点写完,保持稳定更新频率的qaq 第十一章 末世天气变换莫测,昨晚还是大雪纷飞,今天白天气温却像坐过山车,热浪一波一波打在人身上,只稍走动,不一会儿身上便是一层热汗。 许诸在内的六名小队成员在茂密的丛林里不紧不慢走着,相比起他们的轻松,跟在仪器车后气喘吁吁的沈幸显得更加狼狈。 老绿的树叶层层叠叠遮住大部分毒辣的光照,但逐渐升高的气温还是让大着肚子的沈幸觉得自己在蒸锅上面烤,他一只手捂住有道疤的左脸,一只手扯住仪器车掉下的链子,浑身湿的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额上的汗水顺着绵密的长睫向下滑进眼睛里。 沈幸见走在前面的几人都背对自己,放下捂住左脸的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脚步一深一浅勉力跟上小队速度。 李加走到许诸身边,表情担忧,声音很低:“老大,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盯着我们。” 他不动声色瞟了眼队伍末尾的沈幸:“要不让他到队伍中央来?听博士说,怀孕的人是丧尸们第一攻击目标。” 许诸脚步不变,面上神情更冷,指尖转动匕首的速度却快了些,他瞥了眼李加:“他是死是活和我们有关系吗?” 李加一噎,想说什么又闭上嘴,走回原来的位置。 沈幸察觉前面队伍的几道目光,看了眼许诸背影,心里一紧,连忙放下擦汗的手,继续捂住自己左脸。 气温越来越高,蒸的沈幸头晕眼花,刚才擦干净的汗水又滚进眼睛里,糊住眼前的景象,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看着行进速度越来越快的队伍,想加快脚步。 突然,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沈幸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几道意味不明的声音松开拉住仪器车铁链的手,抱住小腹蹲下身,像蜗牛一样,细颤着身体蜷缩成一团。 自从那次差点滑胎之后,肚子里的孩子就再无动静,要不是医生斩钉截铁的保证和越来越大的肚子,他差点以为孩子其实已经掉了。 沈幸面色惨白,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呼吸,他颤着手抚摸肚子,声音嘶哑:“宝宝……” 好在没多久,肚子里的钝痛就消失了,沈幸依着上次的经验,看了眼自己身下,发现没有血迹,松了一口气,扶着树干慢慢起身。 当他艰难地抬起头,却蓦地一怔,手指扣进自己肉里,一股森冷的凉意从脚底传遍全身。 这是哪里?! 他刚刚明明还在树林里,为什么现在就在这个地方? 沈幸慌乱地环顾四周,想找到小队的身影。 他现在约莫处在一个半山腰的废弃工厂里,后面靠着人迹罕至的大山,脚下的水泥路像是被日复一日的大卡车碾得七零八碎,道路通向一所破败的厂房,厂房里传来幽幽的光亮,旁边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路中央看痕迹应该也是长了草的,但被人清除了。 沈幸记得很清楚,他们一行人在中午出发,但现在看天色却像是凌晨四五点,天色沉沉,只在远方天际有一抹妖异的红。 一阵凉风刮过,茂密的杂草群魔乱舞起来,暗色中,沈幸害怕地盯着杂草深处,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面目狰狞的丧尸扑到他身上,他缩了缩脖子,磋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往路中央又走了几步。 “沙沙” “沙沙” 衣料摩擦过杂草表皮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沈幸惊恐地看了眼明显有什么东西在动的杂草,鼻尖钻进一缕熟悉却让人作呕的腐臭味,他瞳孔一缩,不再犹豫,拔腿朝有光亮的工厂厂房跑去。 第14章 沈幸发誓,他真的在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逃跑,但是那股若隐若无腐朽的腥臭味却越来越浓,他惊恐地大声求救:“救命!有丧尸!快来人!” 沈幸不知道这段看起来不算太长的路,为什么跑起来迟迟看不到尽头,而道路上的杂草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多,杂草像是从暗色中伸出来的藤蔓,触过沈幸的身体,似乎想将他拖进暗色里。 他的步伐渐渐沉重,喉间传来浓郁的铁锈味儿。 他面色惨白看着好像怎么也到不了的道路尽头的光亮,道路两旁的夜色越来越浓郁,像血一样的红渐渐沾满黎明的天空,脚下一个踉跄,双臂抱住小腹,狠狠扑倒在地上,手臂擦过粗粝的地面渗出细小却鲜艳饱满的血珠。 腥臭味愈来愈浓烈,什么东西摩擦过杂草的沙沙声越来越清楚,沈幸咬着牙尝试爬起来,但刚半撑起身,小腿却突然失力,身体不受控制一歪,又噗通摔在地上。 他惊恐地看着晃动越来越剧烈的杂草丛,喘着粗气抽出自己一直别在腰上的小刀,一只手抱着肚子,一只手紧紧握着小刀,身体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求救:“救命!快来人!救命!” 因为看不清藏在暗处的怪物,沈幸更加恐慌,面色惨白如纸,求生的本能让他哑着嗓子继续大喊:“救命!” 邢云,你在哪儿? -------------------- 看了上一章的宝贝,直接看十二章 第12章 突然,所有动静都消失,一双黑色马丁靴出现在沈幸眼里。 他顺着来人修长有力的腿往上,看到正是冷着脸的许诸,心下一松,也几乎是看清许诸的瞬间,下意识卸下所有力气,手中的小刀因为脱力摔在地上,刚刚还干涸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不受控制爬满脸。 沈幸小心翼翼看着许诸,怕许诸以为这又是他耍的把戏,右手扯住许诸衣摆,抬起头,左手遮住左脸伤疤,轻声开口:“刚刚宝宝闹我,我休息了一会儿,一抬头就在这儿了。” 他摸不透许诸面色是什么意思,咽了口口水,接着道:“这不是我故意耍的把戏……” 许诸指尖还是飞速旋转匕首,沈幸害怕地看了眼匕首,缩了缩脖子,还想说什么,许诸却冷淡地开口了: “你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 他轻笑一声,面皮虽在笑,眼里却都是渗人的寒冰:“看来你都忘了。” 沈幸瞪大眼,无措地环顾四周,嘴唇不住哆嗦,他像被千斤顶压弯脊背垂下头,扯住许诸衣摆的右手无力垂下。 许诸却蹲下身,扯起沈幸头皮,瑞凤眼直直看着眼神飘忽的沈幸,“不记得了?”把玩匕首的指尖一顿,“那就好好再看一次。” 沈幸被迫仰起脖颈,愣愣看着又有动静的杂草丛。 只见杂草的摇晃越来越大,一个身形修长,浑身是血,面容冷艳但不女气的青年,喘着粗气,拉着一个面容清秀,身形瘦弱比他矮一个头的男人从杂草丛里跑出来。 沈幸看到从杂草丛里跑出来的两人,无措地摇头,眼睫颤动,闭上眼不敢再看。 许诸带着嘲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不是说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怎么,现在让你看一出好戏你都不愿意?” 手指掐进手心里,带出一片血肉,却比不上心脏被人攥紧的千万分之一疼痛,沈幸听话地睁开眼,瞳孔微微溃散。 看他这幅模样,许诸极为愉悦,语调上扬,伸出手指指了指青年:“你说这个人怎么这么傻,他一个人逃不好吗?为什么要带那种废物一起?” 沈幸却什么都听不到,他愣愣看着在他面前的两人。 逃命的两人目不斜视跑过沈幸和许诸,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青年全身,被他牵住的男人身上也有血迹,却被保护得很好,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伤口。 男人上气不接下气开口:“邢云,我、我跑不动了。” 牵着男人的青年面色惨白,伤口还在淌着血,闻言,青年担忧地看向男人,他长臂一揽,让男人大部分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上:“哥哥,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 风停了,翻腾的杂草寂静下来,两人身后不到一米远的杂草却张牙舞爪,男人面色一变,害怕地看着身后的杂草,他的腿一软,带着本来就力竭的青年一起摔在地上。 男人从青年怀里抬起头看向身后,惊恐地瞪大眼睛,慌张地扫了眼想站起身却怎么也撑不起来的青年。 沈幸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透过散在眼前的发丝目光复杂看着站在两人身后的几个“人”。 说他们还是“人”不过是因为身上还穿着人的衣服,这几个“人”的皮肤颜色是腐烂的青色,皮挂在他们身上,像是不完整的拼图东一块西一块凑起来,眼眶里塞着凸起的满是眼白的珠子,珠子转了转,锁住倒在地上的二人,里面露出丑恶的贪婪。 配着它们头发上、牙齿上挂着的碎肉,还有手上身上已经干枯的血迹,更是让人作呕。 突然,看到什么,沈幸艰难地撑起身体,跌跌撞撞跑到男人面前,伸出手死死抓住男人手臂,嘶声吼道:“不要!” 男人动作却没有丝毫凝滞,他抿唇,将透支全力扶起他的青年,用力往后一推。 青年比他高大修长,明明能在瞬间扯住男人的手同归于尽,却只是苦笑一声,垂下手,朝身后跌去。 第15章 虎视眈眈的丧尸们瞬间围住青年,男人最后看了一眼青年,拔腿朝有光亮的厂房跑去。 沈幸垂下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黑发狼狈地搭在额头上,毫无生机。 许诸沉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明明还不到一年,却恍若隔世。他冷笑一声,走到沈幸身边,捏住沈幸下颚,让他看清楚身后青年和丧尸们的搏斗。 他紧紧盯着沈幸每一个表情,语气不再是一贯的冰冷,却拖着沈幸坠入更深的痛苦。 “哥哥,我为了你才受伤,你为什么要丢下我。”许诸将头靠近沈幸苍白的耳垂,目光阴冷,语调却如情人呢喃。 同当初邢云一模一样的语调和音色,撒着娇,埋怨着。 “你当时还说永远不会丢下我,哥哥,你为什么要骗我?”许诸伸出手,冷白的手指轻轻摩挲沈幸脖颈间青紫的痕迹。 沈幸浑身发抖,声音嘶哑,看着被丧尸撕咬奋力挣扎的青年,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许诸勾起唇角,眼神却更加冰冷疯狂,他的声音都有一丝扭曲颤抖:“哥哥,我好痛。” “好痛,哥哥,你知不知道呀,其实我当时已经打算替哥哥拖住这群怪物们了。”覆在沈幸脖颈间的手慢慢缩紧,“可是,哥哥,你为什么要丢掉我。” 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妖异的红,许诸环抱住沈幸,将头靠在沈幸瘦弱的肩膀上:“你为什么要丢掉我!”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就算是命我也可以给你!” “但是你为什么要丢掉我?!” 沈幸摇着头,目光空洞,不断重复:“对不起,我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人松开他,声音恢复平静,“你没错,是那个傻子太蠢。” 说完,不再管沈幸,大步离开。 不是,他张开唇想告诉许诸,邢云才不是傻子,是他自己恶心、忘恩负义,做错事的人永远都是他。 但也只是蠕动了下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幸弯腰垂头在原地站了很久,想到什么,摸了摸肚子,拿袖子胡乱将脸上的泪水一擦,抬起头。 透着疲惫沧桑的狐狸眼微微睁大,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手边上的灌木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树林。 沈幸愣了会儿神,才迈步往前走,感受到什么,低下头,看清脚边堆着的烂绿色的残肢,和已经沾湿鞋底的腥臭发黑的血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跑到一边,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他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休息好,身体也一直处在营养不良的状态,再加上刚才情绪波动太过激烈,等直起身时,沈幸眼前一黑,抱着肚子朝前栽去。 许诸面色复杂看着缩在自己怀里的沈幸,又被割开手掌的手拿出一支营养液,他将营养液放到沈幸唇边,沈幸紧皱着眉瞥开头。 许诸手指勾了勾,语气不善:“喝了,不然把你丢了。” 沈幸像是感知到什么,缩在许诸怀里面色惨白,张开嘴闭着眼一小口一小口喝完全部营养液。 许诸神色冰冷,抿唇抱起沈幸,大步朝停在前面的小队走去。 -------------------- 改完文了,激动! 第13章 顶着小队其他人复杂的目光,许诸面不改色,他将还在昏迷的沈幸放在仪器车旁,起身,声音冷淡:“现在该做什么,需要我告诉你们吗?” 其他人忙转过脸,从背包里拿起今早准备好的仪器,戴上研究所特地研发的屏蔽装备,队伍中面色苍白的女人走出来,站在在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湖边上,闭上眼,纯白的发丝无风飞舞。 所有人静静看着女人动作,沈幸察觉到什么,靠在仪器车边上,缓慢地睁开眼,若有所思看着女人。 不一会儿,女人睁开眼,脸色比刚才还差,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虚弱:“一个小时之内没有危险,可以行动。” 说完,女人没有跟其他队友行动,径直走到沈幸身边,坐下,靠在仪器车上,从背包里拿出几支颜色各不一样的营养液,喝了起来。 沈幸怕女人也嫌弃自己恶心,朝旁边挪了下屁股,随后,捂着脸低头,另一只手默默摸着凸起的肚子。 “我叫灵蛇,你肚子里是男孩儿,”女人喝完最后一支营养液,抬头看着天上刺眼的太阳,眯了眯眼,“和老大一样,冰系的,是个天赋很强的宝宝。” 沈幸闻言,抬起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女人。 灵蛇骄傲一笑,把玩几支空了的营养液:“你是个普通人,孕育能力这么强的孩子,应该挺累吧。” 沈幸低头看了眼肚子,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向灵蛇倾诉,他的声音嘶哑,一说话,嗓子那里就传来刺痛:“他很乖,很少闹我,但还是很累。” 灵蛇点了点头,看向面色比刚才更阴沉的他们老大,挑了挑眉,低笑一声,突然将脸靠近沈幸,语气暧昧:“晚上有没有悄悄想过我们老大?” 沈幸面色一红,连忙低下头,右手手指绞着衣摆,声音细小如蚊:“没、没有……” 其实有,怀孕后,他的身体变得很奇怪。 “你别骗我,老大这种顶级异能者基因太强大了,母体孕育他们这种人的孩子时,需要父体提供大量能量。”灵蛇吹了吹垂在额前的白发,“你这种长期没有摄入能量的,最容易失控,这段时间多注意注意。” 第16章 沈幸听懂灵蛇的意思,苦笑一声,沉默下来。 灵蛇也没有再说话,仰靠在仪器车上,闭眼。 另一边,李加担忧地看着此时静谧的湖水,转头看向许诸:“老大,你真要下水吗?万一那怪物醒了,或者有其他没发现的怪物……” 末世里,变异的不止是人,还有些动植物也发生了变异,杀伤力并不比丧尸们低。 虽然灵蛇刚才探查了这片区域,暂时没有危险,但老大一个人下水还是太冒险了。 许诸没说话,继续穿戴下潜装备,末世逼着人类走入末日,却也促使人类科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步,这套设备比末世之前的潜水设备轻巧便捷许多,最关键的,是不需要携带氧气瓶,戴上特制的面罩,就能直接在水里呼吸。 他语气不变,将手指大小的摄像头固定在自己手腕上,淡淡吩咐:“如果察觉不对的地方,马上带着所有人撤退。” “不用管我。” 沈幸小心翼翼观察许诸动静,看到许诸不断穿戴上潜水设施,心脏瞬间收紧。 他看了眼一旁还闭眼的灵蛇,犹豫一秒,伸出手推了推灵蛇胳膊,见灵蛇不耐烦睁开眼,语气带着歉意,却还是询问:“抱歉,我想问问,那个湖里……” 灵蛇啧了一声,看向湖那边:“就算有危险,老大也会下去,你又拦不住。” 她话还没说完,沈幸就撑着仪器车起身,眼神坚定,一瘸一拐朝她老大的方向走去。 灵蛇揉了揉眉心,闭上眼,释放精神力,继续探查四周一切动静。 许诸皱眉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沈幸,抿唇,神色冰冷。 沈幸心脏颤了颤,低下头,不敢看许诸眼睛,蠕动嘴唇:“你、你注意安全。” 许诸冷哼一声,戴上面罩,固定好,准备下水。 沈幸看他动作,心里又慌了起来,竟然伸手握住许诸手掌,他的手心冰凉,在许诸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下,他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壮着胆子:“我听别人说你出任务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命,遇到危险也是拼死要完成任务。” “你就、就当为了我肚子里的宝宝,还有我、我知道的那个答案,遇到危险不要再那么拼命好不好?” 许诸任由沈幸牵住自己的手,目光扫过沈幸面上担忧的表情,语气嘲讽:“何必现在假惺惺?你知不知道这就是当初我差点被害死的地方?” 说完,他甩开沈幸的手,固定好身上的设备,潜入湖底。 沈幸默默垂下手,害怕自己拖其他人后腿,失神地回到仪器车边上,蜷缩起身体,将头埋在双臂里,死死咬着唇,身体不住颤抖。 许诸,就是在这里被他和顾宇设计差点害死吗? 他这个人太恶心了,在差点害死别人的地方不知羞耻地要别人好好活着。 灵蛇又睁开眼,无奈地开口:“要哭就哭吧,我不笑你。” 沈幸摇头,身体却抖动地更厉害。 “你知道我们这次任务是什么吗?其实挺简单,只需要按照卫星站发来的地址,采集丧尸王数据。”她叹了一口气,“你别担心,丧尸王现在还在沉睡,老大不会有事。” 沈幸还是蜷缩着身体,沉默地点点头。 灵蛇探查到他心情比刚才平复不少,便不再开口。 一片死蓝里,许诸像一尾鱼,灵活地穿梭在水波里,他凭着记忆朝黝黑的湖底游动,固定在手腕上摄像头随着他的动作拍摄下湖底景象。 耳机里传来灵蛇的声音:“老大,现在暂时安全,但是为了确保不惊醒丧尸王,我的精神力不会再深入,建议加大屏蔽设施力度。” 许诸点了点头,灵蛇覆盖的精神范围内可以看到所有动静,灵蛇一顿,一条白色透明的小蛇缠绕上许诸手腕,还是灵蛇的声音:“老大,你老婆刚才哭得好伤心,我帮你哄好你老婆了。” “还有,他要到母体催熟期了,你要是回不来,要不让副队给你解决一下?白得个大胖小子好小美人,副队肯定比你还开心。” 感受到一阵冰冷迫人的杀气,灵蛇缩了缩脖子,麻溜地收回精神力。 -------------------- 其实本来更多,但是我要去排位了(bushi 第十四章 湖水静谧,在柔风吹拂下,泛起细细小小波澜。深处却远不如表面风平浪静,许诸神色不变,避开汹涌的暗波,朝更深处游动。 这次出动的目的并不仅是协助陵城基地调查丧尸潮,最根本的任务是获取还在沉睡的丧尸王数据。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出现丧尸王,也没有人清楚知道丧尸王的能力是什么。 除了和丧尸王正面交战过的许诸。 感受随着水深愈来愈密集的精神力,许诸在水里稳稳停下,调大仪器屏蔽力度,避免丧尸王仍在活跃的精神力探查出他。 隐隐约约缠绕在他身边的精神力撤去,许诸转动手腕,朝更深处游去。 岸上,沈幸抬起头,面色苍白,惴惴不安看着湖面,从许诸下水,他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已经采集完研究所要的数据和样本,并在湖边某些角落布置了非常不起眼的摄像头。 众人做完一切,抱着武器,面色肃穆看着还没有任何动静的湖面。 灵蛇睁开眼,皱紧细眉,起身,快步走到李加他们面前,声音细颤:“不好,准备撤离!” 第17章 沈幸听清灵蛇的话,瞪圆眼,心瞬间揪紧,他慌张地起身,想去询问情况,下一秒瞳孔却猛地一缩。 午后的太阳实在太大,热情似火,将所有景象展示在沈幸面前,清清楚楚,毫无保留。 甚至细小到烂青色疮疤里的霉菌。 沈幸抬起头,呆愣地看着周围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环境。 他和湖边的距离不足百米,刚才硬实的土地变得软绵滑腻,波光粼粼的湖面此时黝黑一片,像吞噬一切的巨口。 地面上,数不清的惨白色眼球裹着恶毒的黑整齐地瞪开,像疯了一样骨碌骨碌疯狂转动,细细小小的嘻笑声从土地深处钻出来。 沈幸咽了口口水,手指害怕地掐进手心里,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那些眼球猛地停下,接着,齐刷刷看向沈幸,眼球抖动地更加剧烈。 “嘻嘻,你怕了。” “吃掉,把你吃掉。” “肉,吃掉你的肉,嚼碎,吞下。” 沈幸面色惨白,双腿软烂如泥,他不敢停留,想逃跑,想寻求庇护,但不知道自己能逃到哪里。 沈幸现在比以前有自知之明,知道许诸的队友们并不喜欢自己,他就算现在能跑到他们身边,他们也不一定会救自己。 他想到湖水下的许诸,惶恐地瞪圆眼,将手搭在凸起的小腹上,克服内心的恐惧,迈开腿朝湖边走去。 这些眼珠子目光随着沈幸的动作锁在他的小腹上,亢奋地尖叫起来,眼珠子激动地都要从地面上蹦起来扑到他身上。 沈幸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神坚定地朝湖边上走去。 他要等许诸出来。 灵蛇看向他,面色一变,掏出别在腰间的黑色小枪,朝他喊道:“小心!” 一只透明的皮挂在烂绿色肉上的手缓缓从沈幸站着的脚底土地里钻出来,滞缓地抓住沈幸细瘦的脚踝,紧接着,这只手不断沿着沈幸的小腿往上爬。 沈幸感受到皮肤上恶心滑腻的触感,愣在原地,不敢低头看缠在自己小腿上的是什么怪物。 而随着这只手的出现,整个湖岸变成了沼泽,泥土软烂散发腐臭,吞噬其上一切事物。 灵蛇不敢犹豫,果断朝那只手开出一枪,紧接着队伍中皮肤呈小麦色的队员伸出双臂,他的双臂化成两条粗大的藤蔓,像两条巨蛇灵活地缠绕在沈幸腰上,趁那只手吃痛松开的瞬间,将沈幸腾空卷起到他们队伍里。 沈幸后怕地喘着气,忘了用手捂住自己左脸的伤疤,两只手惊恐地抱着肚子,小声道:“谢谢。” 众人没空理他,站在由另一名队友使用异能凝固的小块土地上,有序地将他和灵蛇圈在队伍中央,面色难看环顾周围。 就在这时,所有人特制耳机里出现许诸断断续续,夹着电流的声音:“所有人……马上撤退……” 同一时间,带着自己孕夫在装甲车周围散步的言午听着耳机里的声音,皱起眉。 末了,低声道:“收到。” 他神色淡淡看向一旁孕夫:“出现意外情况了,走吧。” 孕夫反应过来,手里紧紧攥着沈幸用过的纱布,厉声道:“他还没有回来,你想走?!” 言午懒得理他,将人弄晕,抱在怀里,快步走向装甲车。 大六也显然收到命令,慌了神,紧张地看向抱着人的言午,言午将自己怀里的孕夫塞给大六,神色冷静:“带着他和收集的所有资料回华城基地。” 他懒得等大六说什么,直接封住大六拒绝的话:“这是命令,你无权拒绝。” “他身上有定位器,如果事情很快解决,我们会追上你们。” 说完,跨上改装后的山地车,朝刚才鸟兽传来惨叫的地方飞驰。 湖边上,那些眼珠子不再疯狂转动,和刚才那只手一模一样的无数只手密密麻麻从沼泽里脱出来,随着它们的动作,数不清的惨绿色,皮肤浮肿的丧尸爬出沼泽。 它们的嗓子里发出嗬嚇声,满是污垢的舌头长到像是要垂在地上,贪婪地看着被众人保护起来的沈幸。 一条鳞片从里泛出血红的鱼绝望地跃出水面,噗通一声摔回墨黑的湖水中。 丧尸们弓着背,在烂软的泥上如履平地,青色腐朽的巨浪朝小队涌去。 沈幸拿着刀攥在手里,腹中的胎儿被母体的情绪感染,在末世之后男人变异出来的腔体里焦躁不安的动作,脆弱的腔壁无法承受这样的动静,沈幸闷哼一声弓下腰,小刀从手里松落,划破旧疤横陈的小腿。 鲜血淋漓,甜腥的气味弥散在空气里。 闻到气味,进攻的丧尸更加激动,黑沉的湖水像岩浆一样翻滚。灵蛇反应过来,迅速从背包里掏出止血剂和纱布。 突然,她的面色一变,瞳孔收缩,拿起枪,准备动作的时候,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爬满沈幸全身的小蛇,带着沈幸在她眼前消失。 -------------------- 过渡章 第15章 ================== 沈幸睚眦欲裂,浑身紧绷,身上毛发全部立起来。 他想叫人来救自己,但害怕爬满全身的小蛇乘机钻进自己体内。 沈幸闭上要张开的嘴,紧紧抿着唇,面色惨白,身体软烂如泥。 数不清多少蛇缠绕着他,无数冰冷的鳞片在他的皮肤上滞缓地摩挲,它们密密麻麻吐着腥冷烂红的蛇形子,让他的身体上一会儿是蛇类鳞片鲜艳的颜色,一会儿像破碎的拼图东这块西那块变成由蛇形子组成的腥红色。 第18章 肺腑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沈幸不知道满脸湿冷是湖水、泪水还是这些蛇的温度。 害怕到极点原来是麻木,他默默想着,看着上方模糊的光亮,绝望地闭上眼,护着肚子的手无力垂下。 . 沈幸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冰冷的湖水里了,而是在躺在干燥的地面上。 他浑身酸软坐起身,靠着身后树干,蜷缩起身体,手掌疯狂摩擦还残留细小粗粝鳞片滑动触感的皮肤。 沈幸眼神呆滞,全身发抖,惨白的嘴唇不断哆嗦,他完全沉浸在昏迷前蛇类爬满身体的绝望中,连有人靠近都没发现。 一双黑色马丁靴出现在沈幸面前,许诸皱眉看着将自己抱成一团的沈幸,伸出脚随意踢了踢他。 沈幸这才回过神,他抬起头,看清楚来人的脸,干涸的眼睛眨了眨,艰难地从地面上撑起来,不顾许诸的厌弃,厚颜无耻扑进许诸怀里,恨不得将自己融进许诸血肉里。 许诸皱起眉,冷着脸想将沈幸推开,并警告他别在自己面前假惺惺做戏,但看到沈幸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密密麻麻要渗出血的痕迹,抬在半空的手又垂下。 沈幸将头埋在许诸宽厚的肩膀上,他不想哭,也知道许诸又会说他做戏,但是太难受了。 皮肤上还残留着那些蛇挤在自己身体上挪动的触感,那是一种比死还让人害怕的绝望。 沈幸身体抖动得更厉害,将许诸抱得更紧。 “你抱抱我,邢云,我好怕,那些蛇……”他嘴里不停喃喃,瞳孔微微扩散没有一丝光亮。 许诸面色难看,手里把玩匕首,他低头看了眼沈幸惨白的脸色,鬼使神差抬起另一只手环住沈幸怀孕却没长多少肉的腰。 碰上腰的瞬间他回过神,面色更加阴冷,直接扯下黏在自己身上的沈幸,看清沈幸脸后,一顿,没有说话。 沈幸本来不想哭,他的眼睛一直干涩,但许诸环上他腰的那一刻,他再也止不住,像受了委屈找到家长的小孩,湿热的眼泪夺眶而出,小声哽咽起来。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许诸脸色,眼眶通红,抱着肚子抽抽噎噎解释:“我、我没有做戏,那些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然后,然后全部都爬在我身上……” 沈幸沉浸在刚才可怕的触感里,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件干燥舒适的衣服,他拿起袖子狠狠擦了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强迫自己不要哭了。 “你知道的,我最怕这些东西了,就算做戏也不会拿蛇做戏……”沈幸止不住自己眼泪,干脆低下头。 许诸注视沈幸湿漉漉搭在额头上的黑发,目光冰冷中夹着复杂,他或者说邢云,当然知道沈幸最怕什么。 沈幸害怕一切软体无骨的生物,在他还是那个傻子邢云时,沈幸就算对别人点头哈腰,极尽谄媚,在他面前也要高高在上,永远装得无所不能。 他知道这件事,还是在陵城基地。 末世很多动物也发生了变异,当时科学家无法断定这些动物是否可以食用,但是却在鳝鱼身上发现了能使异能增强的物质。 邢云那次任务完成得很好,他满身血腥味儿拿着赚来的晶石回家时,看到交易所售价高昂的鳝鱼,想起沈幸跟他说的,走进交易所,买了几条像蛇一样大的鳝鱼。 那天沈幸回家也很早,在他进门的时候本来厌恶地捂着鼻子,但目光落在他手上提着的鳝鱼,猛地一怔,放下手,忘了嫌弃血腥味儿,害怕地朝后退了好几步。 邢云没有发现沈幸异样,还讨好地将装着活蹦乱跳的鳝鱼的袋子举起来:“哥哥,他们说吃这个可以增强异能。” 邢云笑吟吟提着袋子要走近沈幸,讨好道:“哥哥说自己其实也有异能,但是现在力量累积得太少了,以后我天天给哥哥买鳝鱼,让哥哥也能用异能。” 他见沈幸蹲下身,目光露出担忧,加快速度走到沈幸身边,将袋子随意放在一旁,想扶起他哥。 末世变异后的鳝鱼虽然攻击性低,但是体型更像蛇,而且生命力也更强,袋子里的一条鳝鱼这时猛地从袋子里弹着身体出来,湿冷粘腻的皮肤滑过沈幸裸露的脚踝,留下一道水渍。 沈幸瞳孔一缩,是被吓得忘了起身,面色惨白直接双手双脚爬到墙角,直直盯着那条鳝鱼,嘴里大喊:“走开,走开!” 又像是通过鳝鱼看到什么,跪在地上,对着一处虚空的地方磕头,嘴里喃喃:“妈,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是杂种。” “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邢云看向这几条鳝鱼反应过来,使用异能将它们全部用冰裹起来,直到冰外面看不清,才慌张地走到还在磕头的沈幸身边,将人一把抱在怀里,温柔地拍着沈幸细瘦单薄的背,像哄小孩儿一样,柔声道:“哥哥,那些坏东西死了,别怕。” 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痛的很:“哥哥,我下次再也不买这些东西了,以后谁敢给你看这些,用这些吓你,我就替哥哥狠狠教训他。” 在他的安抚下,沈幸慢慢平静下来,擦了把脸,用力推开他,没有理他,径直走进房间,把自己锁在里面一整晚。 回过神,许诸手指勾了勾,面色不变,声音平静:“知道了,信你一次。” 第19章 “哭哭啼啼是想要我像那个傻子一样安慰你吗?” 沈幸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声音还很嘶哑:“不是,我只是想让你别说我故意做戏。” 许诸冷哼一声,抱臂:“那我现在知道了,你为什么还哭?” 沈幸抬起头,胡乱擦了把脸,狼狈的脸上露出灿烂脆弱的笑容:“不哭了,你相信我,我就不哭啦。” -------------------- 我会继续努力! 第16章 ================== 丛林里,沈幸默默看着许诸背影,许诸面色阴沉得像要滴水,不紧不慢走在前面,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飞速旋转那把匕首,下一秒似乎就要飞出去捅进谁的身体里。 但是他们都还活着。 沈幸摸了摸肚子,盯着许诸衣服上的血迹,艰难地加快步伐,走到许诸身边,声音干哑:“那个,要不休息一下吧。” 许诸停下脚步,用异能随便把挡住他们行进路程的灌木丛清除,在他前面空出一条小道来,他看都没看一眼沈幸,语气嘲讽:“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 他狭长的瑞凤眼若有所思眯起来,指尖的匕首旋转得更快,状若宽慰:“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不然你好不容易又攀上个冤大头,那个人就死了,多坏以后你出去卖的名声。” 沈幸在许诸身后动了动嘴唇,心里酸胀,想辩解,但转念一想,许诸说得并没有错。 如果不是和许诸差点死别,让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他到现在仍会恬不知耻,腆着脸去到处攀附权贵。 沈幸加快脚步跟上许诸越来越快的速度,小声道,“不会这样了,”他担忧地瞥了眼许诸衣服上泅着的大块血迹,“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怕你伤口感染。” 他小心翼翼揣摩许诸深不可测的面色,咽了咽口水:“虽然很有可能这不是你的伤口,但是血腥味儿会引来别的怪物……” “没有说你打不过它们的意思,是我胆子小,怕、怕那些怪物过来。” 沈幸昏迷了整整一天,现在已经是中午。 今天白天不同昨天的炙热,带着寒气的风从草木间呼啸而过,昨个儿还躁动的动植物,今个儿又沉寂下来。 许诸随意靠在树干上,不再把玩匕首,目光沉沉盯着沈幸。 带着冰的风像刀刮过沈幸皮肤,脸上带着软肉和血色被吹得一干二净,明明还怀着孕,但是除了小腹那里将衣服拱出一个小小的弧形,其他地方都空荡荡的。 一阵风,好像就能把人带走,许诸有些出神地想着。 沈幸在许诸注视下头垂得更低,这会儿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他十分惊喜地抬起头,看着和许诸身上一模一样款式和大小的衣服,眉眼间满是笑意。 他见许诸脸色更加不善,连忙低下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又舍不得把衣服弄皱巴,忙松开手,小心地扯了扯衣角,他正心痛地看着几处折痕,下颚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 沈幸顺从地仰起头,他现在脖颈上不止是那次被掐的青紫色印记,还有昨天被那些蛇勒出来的艳红叠在上面,让脖颈处的皮肤更加可怜,但在苍白的肤色映衬下,又显出几分脆弱暧昧的靡丽来。 许诸粗糙的手指用力摩挲沈幸几乎贯穿左脸的伤疤,声音很淡:“这道伤口是怎么来的?” 他不等沈幸回答,挑眉冷笑一声:“那些人唯一入得了眼的皮囊没了,攀不上那些人了,才想起傻子的好。” 沈幸知道自己过往劣迹斑斑,他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让许诸相信,他垂眸,拿脸眷恋地蹭了蹭许诸左手,一幅奴颜媚骨的死样子,许诸见状,心中又起了无名火。 “不堪入目。”说完放下手,手里又开始转动匕首,径直离开。 他走得很快,沈幸在他身后气喘吁吁追赶,但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沈幸长叹一口气,眼眶微红茫然地看着四周,刚刚疯狂雀跃的心此时慢慢平静下来。 沈幸拍了拍脸,迈开腿的瞬间扯起小腹又一阵剧痛,他抿唇蹲下身,背后被汗湿,黑发搭无力地在额头上,好不狼狈。 这时,一个人霸道地把蜷缩成一团的他掰开,一只手霸道地揉着他后脖颈的软肉,这人面色冰冷,眼神也像是要吃人,但搭在沈幸小腹上的另一只手动作却轻柔地不可思议。 “所有怀孕的人都和你一样麻烦吗?”许诸表情不耐烦,下一秒似乎就要把沈幸丢到地上。 -------------------- 第17章 ================== “还能走吗?” 许诸声音淡漠,手里的动作不停,声音从沈幸头顶传到耳朵里。 沈幸皱眉缩在许诸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打湿衣服,他胆怯地抬眼看着许诸精致锋利的下颚,目光触碰到许诸毫无感情的眼睛时,心里一紧,又立马垂下。 他很痛,小腹传来的剧痛感像火烧般传遍全身。 但沈幸知道许诸对自己的厌恶,肯像现在一样忍着嫌弃安抚他,他就知足了,至于其他的,他不想让许诸又说自己做戏。 沈幸痛的说不出话,他抿唇,手指用力掐进掌心,想分散一些小腹的痛感。 “应该……可以……”沈幸艰难地开口,怕许诸不耐烦,双手撑着许诸的肩膀,颤巍巍想站起来。 第20章 许诸向后仰头,挑了挑锋利的眉,不着痕迹打量沈幸现在的脸。他的脸不比在陵城基地那段时间,眼睛还是微上挑的狐狸眼,但没有以前的神采,反而透出股沧桑疲惫来。 许诸手指微微蜷缩,这样一个废物,亲手和人设计差点害死他以后,还怀着他的孩子,是怎么在末世活下来的?有没有去找别人? 他的目光顿在沈幸左脸的伤疤上,一只手虚扶沈幸的腰,让他方便动作,脸上表情冷淡:“有找过别人吗?” “没……”沈幸忍着小腹传来的又一阵剧痛,想将以前早就打好的腹稿说出来,许诸目光上移,注视沈幸眼睛,像一把锋利的冰刃,能轻而易举划破沈幸即将出口的蹩脚的谎言。 沈幸任命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声音虚弱:“找……找过……但最……后没去……” 当他知道怀上孩子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打掉这个孩子,毕竟他失去邢云,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养活这个孩子? 但末世各基地都不允许堕胎,甚至将堕胎列为违法行为,同时,也会保障孕妇或者孕夫的人身安全,故而肚子里的孩子让那些想手撕了自己的人有些顾忌。 所以沈幸只能怀着孩子在基地干各种最苦最累的活,不过心思却也比从前更躁动。 他听说有权贵喜欢玩弄孕夫,也托人联系上了,但在去的前一晚上,他蜷缩在邢云的遗物里,发现了那两枚戒指。 沈幸已经说不清当时的感觉了,只记得他将两枚戒指攥在手里一晚上,哭了一晚上。 邢云被他害死他没哭,发现怀孕他没哭,每天干着最苦最累的活他没哭,被人冷嘲热讽他更不会哭。 他始终觉得,眼泪只应该在人前楚楚可怜流下来,人后的眼泪,最没用。 但那一瞬,所有被他刻意封锁的感情,汹涌如潮水,冲破他辛辛苦苦筑了二十来年的壳,席卷他全身乃至每一根毛发,迟来的痛苦和悔恨逼着他,在人后的一个发霉的墙角,哭了一整晚。 沈幸回过神,表情暗淡。 许诸挑了挑眉,墨黑色的眸子更深沉,面上表情却没变:“因为脸上的疤?” 沈幸刚想回答他,虚弱的身体失力,朝前载去。 许诸像是料到一切,揽住沈幸的腰,将他打横抱起。 沈幸蓦地瞪大眼,心脏剧烈跳动。 他小心地看了眼许诸表情,将头埋在许诸肩膀上,轻声道:“我能走,你、放我下来吧……” 心里却有个小人在大喊:我好痛,求求你,抱抱我! 许诸冷哼一声,开口:“免了,你这个速度,永远也赶不上他们。” 心里的小人开心地转了好几个圈,头顶上冒出粉色的小泡泡,沈幸摸了摸肚子,唇角微微勾起,他刚想道谢,许诸却接着道:“你猜为什么我那么恶心你,但现在却愿意抱你?” “因为你不值得爱,更不值得恨,分你任何一点感情,哪怕是厌恶,也是浪费。”许诸冷静平缓的声音,化成了把刀,狠狠插进沈幸雀跃的心。 “所以没必要在我面前摆出这幅可怜的样子,只会耽误我的计划。” 沈幸一愣,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眨了眨酸涩的眼,疲惫地点头。 许诸将他抱紧,大步朝前走去。 在大雪落下来之前,许诸找到一个大约能容纳七八人的小洞,他抱着沈幸在四周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怪物的痕迹。 他看了眼已经在他怀里睡着的沈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折回山洞,单手抱着沈幸,不耐烦地皱眉,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拿出防水布料,迅速铺好之后,将沈幸小心放在布料上。 又走到洞穴中央,拿出特制打火机,点燃他刚才顺手捡的木材。 做完这一切,许诸回到沈幸身边,让沈幸将头靠在背包上,抬头看了眼天色,朝外走去。 许诸前脚刚走,后脚沈幸像感知到什么,颤巍巍睁开干涩的眼。 他茫然地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但干燥的山洞里,洞穴中央燃着一堆火,而身下是一张看不出材质的布料。 沈幸迷迷糊糊眨了眨眼,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他瞪圆眼,慌乱地寻找许诸人影。 发现许诸不见后,他的眼眶微红,默默抱起一旁的背包,将头深埋进背包里。 要是嫌他累赘,想把他丢掉,肯定不会把包留在这里。 他、他还有孩子,沈幸神经质地抠着指甲,默默想,灵蛇探测出来这是能力强大的孩子,现在各基地都收纳人才,还建立特殊学校培养有异能的小孩子,许诸嫌弃自己,也不会丢掉这个孩子。 但是,许诸说过,这个孩子是个杂种…… 沈幸抬起头,嘴唇不断哆嗦,目光空洞地看着火堆,摸了摸肚子,下定决心:数到三千,就去找许诸。 一, 二, 三千…… 他扶着洞壁慢吞吞起身,将许诸背包背在身前,慢吞吞朝洞穴外面挪动。 洞穴里面突然传来鳞片滑过地面的摩擦声,沈幸面色惨白转头看向洞穴深处,双腿双脚被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鳞片滑过地面的摩擦声越来越清晰,沈幸心里呐喊快逃,瞳孔却盯着虚无的角落微微扩散。 他忽然朝虚无的一处跪下,嘴唇泛白,全身不住哆嗦,他目光空洞看着虚无的那一处,边磕头边哭喊: 第21章 “妈,我错了。” “求求你,不要把我关到里面。” “妈,我再也不会淘气,求求你,放过我吧。” 山洞空无一人,自然没人回应沈幸,沈幸却好像更加惶恐害怕,他头磕得越来越响,光滑的额头被地面摩擦出细细小小的伤口,血像小蛇一样爬满他惨白的脸,有些又钻进他的眼睛里,刺得他眼睛都开快睁不开。 “妈,我是杂种,我恶心,我下贱。” “我的出生是错的,是恶心的,求求你,放了我吧。” “求求你!” “妈……” 许诸察觉到这场大雪可能会下好几天,他能轻松度过,但考虑到沈幸大着肚子,身体还虚弱,便打算在山洞附近找些木材和食物。 结果他带着东西回山洞,入目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心里无端一阵抽痛,让他随意丢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走到沈幸面前,将人狠狠拥进怀里,像当初在陵城基地一样,轻柔地拍着沈幸比纸还单薄的背:“没有东西,你看错了。” 他顿了顿,声音嘶哑,觉得自己才真贱:“别怕……” 还有些更亲密的话,现在已经不合适了,他拍着沈幸的背,面无表情。 在陵城基地时,沈幸推开了邢云,这次,他回过神,死死搂住许诸,泣不成声。 -------------------- 第18章 ================== 回过神的时候,沈幸这才感觉到额头上的剧痛。 他恍惚地抬头看了眼许诸下颚,几分钟之后,眼神才逐渐清明。 沈幸发现自己缩在许诸怀里,许诸将他抱到火堆旁,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埋头在许诸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又下意识拿头蹭了蹭许诸颈侧,假装不知道许诸身边变得更低的气压。 本就破碎的喉咙经过刚才的嘶吼,让出口的声音变得更加嘶哑,他的意识模糊,某个被许诸列为禁忌的名字脱口而出:“邢云,真好,你在我身边真好。” 沈幸眉眼湿润,发自内心勾起一抹微笑,“邢云,你在我身边,我就一点都不怕了,”他并没有看到许诸风雨欲来的脸,继续缅怀,“我就知道,邢云,你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承诺。” 他抬手,用力环住许诸劲腰,语气放松:“你说,我当时怎么那么傻——” 他瞪大眼,被许诸扯起头皮看清许诸脸后,所有温情的话烟消云散。 头皮传来撕裂的痛感,沈幸咽了咽口水,混沌的脑海困难地想起来,自己不应该在许诸面前提起邢云。 邢云是他的救赎,是他的光,却是许诸一辈子都抹不去的污点和耻辱。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沈幸嚅动嘴唇,眼眶微红,心脏某个角落又开始抽痛。 山洞外,大雪呼啸天地,遮天蔽日,无甚光亮,许诸半边脸隐在暗色中,看不清神色,另外半张脸被火光点亮,映出让许多人魂牵梦绕的绝色。 然而眉眼间的冰冷暴戾,叫人看了就胆寒。 “贱人,我是不是说过,不准对我叫那个傻子的名字,”另一只空着手用力滑过沈幸脖颈还鲜艳的指痕,语气很轻,看向沈幸身后,喃喃如情人,“看来是上次给的教训还不够。” 沈幸背后一凉,意识到什么,睚眦欲裂,用尽全力想挣脱许诸束缚,他的双手无力地捏住许诸手腕,双腿像垂死的青蛙般在地面上无助地踢动,眼眶通红。 许诸放下扯住他头皮的手,勾着唇戏谑地看着他的挣扎,瑞凤眼却幽幽如深潭,看不出其他情绪。 风雪像路过的行人,颇有兴趣地飘进山洞中,洞穴中央的火堆疯狂跳动,像路人拍手称快。 山洞深处又传来鳞片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沈幸面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 许诸看够沈幸奋力挣扎的丑态,看沈幸渐渐平静下来,才悠悠道:“贱人,还记得那次吗?” 沈幸浑身一僵,脑海中被刻意遮上层层遮羞布的回忆被一句话尽数撕裂。 “想起来了,你觉得你配说承诺两个字吗?”许诸抓着沈幸脖子,将死了一样的沈幸往山洞深处拖去。 沈幸记得,那天也像今天一样,下着大雪,他以折辱那名青年为乐,让陵城基地所有权贵看尽青年丑态。 半年前,陵城基地,属于原先b城权贵们和类似邢云这种异能超群的人的宴会。 邢云性子孤傲,不善交际,用沈幸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脑子里都是打打杀杀的傻子一个,邢云自然不愿意去,但沈幸早得到消息,强迫邢云接下邀请函,参加那场两人都终身难忘的宴会。 宴会前几天,沈幸不顾邢云有伤在身,像牵狗一样,使唤邢云在自己背后,替他拿着各种东西。 他肆意挥霍邢云用命赚来的晶石,买下他在末世之前听会所mb们谈论的奢侈品装饰自己。 至于邢云,他怕别人说他小心眼又小气,就勉为其难给邢云随便在类似卖地摊货的地方买了几件衣服。 邢云一脸惊喜地看着沈幸,手足无措捧着那几件廉价的衣服,脸上又露出沈幸每次看到就觉得气堵的笑容,磕磕巴巴道:“哥哥,这是给我的吗?” 沈幸不耐地点了点头,像毒蛇一样盯着邢云比他好看太多的脸,勾了勾唇角,狐狸眼眨了眨。 那些权贵猪油蒙了心,都被邢云装模作样的样子迷惑了,过几天,他就会让那些权贵看清这傻子的真实面目。 第22章 那些人喜欢别人就算了,凭什么都喜欢这个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的傻子? 很多年后,沈幸每每想起那天的场景,心里某个角落仍会传来一阵刺痛。 时间很快就到了宴会的日期,沈幸打扮得花枝招展,将最贵的东西一股脑穿戴在身上,邢云则穿着他买的地摊货,还时不时悄悄伸手,生怕衣服皱巴。 沈幸看了眼邢云,磨了磨后槽牙,明明穿得比自己差那么多,但这种地摊货穿在这傻子身上,反而像这傻子穿的是奢侈品,他身上的是地摊货。 算了,今天的计划要紧。 他冷哼一声,走在邢云面前率先进入宴会,邢云跟在他身后,后脚进门。 感受到全场大半目光看向自己,沈幸像只花枝招展的山鸡将头仰得更高,恨不得所有人都看到他脖子上镶满各种宝石的项链上,背也挺得更直。 他脚步一顿,故意转身,眉眼含笑看向身后邢云,状似不经意抬起手腕,露出在末世前,价值百万的手表。 他醉在虚假的繁华里,误以为浑身的奢侈品是他最坚固的依靠,所有人的高看也是因为他浑身的奢侈品。 却忘了,所有的一切,都来自那个被他嫌弃、被他戏弄的傻子。 在众人注视下,沈幸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整个人前所未有舒展,所有不堪的过往,都会在他人艳羡的目光中烟消云散。 余光扫到一身形高大的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沈幸得意地勾起唇角,假装没有看到这人,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沈幸的耳朵动了动,感受到来人停在自己身边,他勾了勾手指,借着一旁光滑的酒杯整理自己脸上表情,装做不经意的样子回过头。 当然,只有他认为自己这戏做得真又好。 当沈幸转过头正准备用雀跃地语气谈天时,他看到男人讨好但不失礼数地对着邢云微笑,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一旁的他。 一时间,沈幸清秀的脸庞扭曲,他怕别人看出端倪,连忙低下头,装作摆弄自己手上名表的样子。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有人没忍住,嗤笑一声。 沈幸咬着后槽牙,喘着粗气,觉得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告诉他,他还是以前那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废物。 -------------------- 好困,宝贝们可以等我修完文再看~ 第19章 男人并没有在意一旁低着头的沈幸,目光惊艳地扫过邢云的脸,伸出一只手:“刑先生,好久不见。” 邢云冷冷扫过男人停在空中的手,面色隐隐不耐,他看向沈幸,柔声道:“哥哥,我们走吧。” 沈幸心里冷笑一声,才从容不迫地抬起头,他面上丝毫没有刚才低下头时的窘迫,反而笑吟吟伸手握住男人宽厚的手:“尹先生,我弟弟对谁都这样,是我没教好他,你可千万别怪我弟弟不讲礼数。” 尹城不着痕迹皱了皱眉,面上表情不变,向沈幸颔了颔首,又看向一旁沉着脸的邢云,说完一句话才走。 “刑先生,希望您能再好好考虑。” 沈幸呼吸一滞,猛地转头,用要吃人的目光瞪着邢云,感受到其他人看好戏的眼神,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如常,只是声音微有些尖利:“我还以为你什么事都告诉我了。” “哥哥,不是这样……”邢云慌乱摇头,手足无措想解释,但沈幸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端着杯酒离开。 邢云愣愣地注视宴会厅里像只花孔雀的沈幸,他看到沈幸柔若无骨借着酒意想扑到那些人怀里,又被那些人带着嫌弃推开。 沈幸却好像没有察觉到,展眉一笑,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哥哥…… 宴厅内,沈幸对着刺眼的灯光眨了眨眼睛,好让自己狐狸眼里泛些楚楚可怜的水光,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准备得怎么样了?” 沈幸带着笑转身,站在他身前的,正是陵城基地三大家之一尹家最小的少爷,尹是长着一双无辜的狗狗眼,皮肤白皙,穿着得体修身的礼服。 两人要论面容,沈幸可能还要更胜一筹,但比起沈幸暴发户的气质和穿搭,尹是让人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小少爷,浑身散发着沈幸这辈子都可能无法拥有的气质。 “尹小少爷放心,准备好了。”沈幸不太想跟他们这种人站在一起,他后退一步,才轻声回答。 有人喜欢邢云,那么就有人厌恶他。 好巧,他沈幸是一个,尹是也是一个。 尹是恶劣地勾起唇,将脸凑到沈幸面前,声音故意压得很低:“你看,他一进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移都移不开。” “你是不是以为刚才他们都看你呢,别傻了,你在他们眼里,跟邢云比起来,什么都不是。”尹是不顾沈幸皱起眉,继续道。 被戳到痛处,沈幸深吸一口气,手指狠狠掐进掌心,用尽全力维持面上得体的微笑:“你放心,我不比你少讨厌他,我不会心软。” “你还挺让我意外。”尹是没有再分给他眼神,像真正的小王子一样回到人群。 不同于沈幸,其他人看到尹木,或恭维或宠溺,沈幸端着酒杯伫立在原地注视了会儿尹是,指尖没有一丝血色,才继续投身人群,重复相同的动作和话语。 尹是他们永远也不会懂,不过,谁叫他们命好,不需要懂他。 第23章 “沈幸,你知道吗?直到那个傻子死了,他都不知道那件事是你亲手策划的。”许诸冷漠的声音将沉在回忆里的沈幸拉回现实。 “所以,你也试试这种感觉好不好?” 沈幸被拖着脖子,他无助地划动四肢,心里害怕,面色惨白,嘴里不住哭喊:“许诸,我错了,我错了。” 许诸动作没有任何迟疑,继续缓慢而又坚决地拖着沈幸朝山洞深处走,他扯起嘴角,语气平静:“哥哥别怕,一条比你还大的蛇而已。” “就像那些狗,咬不死邢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鳞片摩擦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沈幸崩溃大叫,“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回忆和现实的刺激,将沈幸不甚清醒的脑子搅得更加迷糊,他凄厉地大喊:“妈!我错了!” 许诸脚步一顿,而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沈幸挣脱他的束缚,眼神空洞跪在他的脚边,死力抱住他的大腿,抬起头,脸上涕泗横流:“妈,我再也不敢了!” “别把我关进去!” “妈,我求您了!您原谅我这一次,您放过我,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沈幸声音嘶哑,像垂死的兽般剧烈呼吸,巨大的绝望将他整个人吞没:“妈妈,我再也不会骗您,求求您了……” 许诸皱起眉,继而又想明白什么,他愉悦地笑出声,直到笑累了,才随意擦了擦眼尾的泪,用冰冷的刀背拍了拍还在喃喃自语的沈幸的侧脸,他弯腰,声音低沉如鬼魅:“哥哥,你看,那条蛇旁边,是不是站着你的妈妈?” 沈幸茫然地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向山洞深处,面色惨白,像小狗一样发着细颤紧紧抱着许诸大腿。 “哥哥,怕吗?”许诸问。 沈幸滞缓地点头,满是依赖地蹭着许诸大腿,声音很轻:“怕……” 许诸语气更低,也更恶劣,他故意用邢云的语调发问:“那哥哥觉不觉得,哥哥把我关在都是小狗的房子里的时候,很像哥哥的妈妈吗?” 感受到贴着自己大腿上的身体一僵,许诸墨色眸子山雨欲来,“哥哥一辈子都想摆脱妈妈的阴影,但是却把自己活成了妈妈,”他长叹一口气,“好可怜。”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轻而易举摧毁沈幸内心最后一道防线,他错愕地瞪大眼,扯着许诸衣摆,无措摇头:“不是,我不是……” 他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他最讨厌妈妈了,他最害怕妈妈了! “是吗?”许诸失去耐心,从地上强硬地扯起瘫成烂泥的沈幸,边拖着又发出惨叫的沈幸朝发出鳞片声的角落走边说话,“可是你和你妈妈都爱伤害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你和她一模一样。”许诸声音清楚,不容沈幸听不清半个字。 他没有见过沈幸嘴里的“妈妈”,却不妨碍他继续开口,“你允许所有人都比你优秀,但你不能允许被你亲自教导成正常人的邢云比你受欢迎。” “你像蛀虫一样寄生在邢云身上,但无法容忍他背着你做任何事,哪怕这件事是为你着想。” 许诸说着话,两人离发出声音的角落也越来越近,沈幸无助地踢动双腿,溅起山洞内细小的灰尘,被他珍视的衣服此时变得皱巴巴的。 “你要靠邢云维持自己人上人的生活,却害怕他离开你,所以你恨不得毁了他,让他永远心甘情愿守在自己身边。” 许诸伸手捂住沈幸眼睛,笑了笑:“哥哥,你好可悲,还有,到了哦。”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毒蛇,比今天缠在哥哥身上的那些小蛇们好看,哥哥,认真听,这条蛇吐形子了。”他从背后像冰冷的巨蟒般紧紧箍住嘶喊挣扎的沈幸,语气雀跃,“哥哥的脚踝很好看,这条蛇好像也这样觉得,哇,哥哥,快看这条蛇……” “救救我……”沈幸终于精疲力竭,身体蜷缩在许诸怀里,喃喃。 许诸表情淡漠看着地上破碎的蛇蜕:“救不了,它咬你了。” 感受到怀里的人呼吸一窒,脑袋无力地歪下,身下泛起难以言喻的腥臊味儿,许诸才放下沾满泪水的手,一只手又赤手捏住匕首,他伸出猩红的舌头,面色平静地舔舐干净沈幸脸上的液体。 第二十章 “又下雪了。”时闻新坐在副驾驶,看向车外,表情沉在阴影里,看不太清。 大六停下装甲车,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还有三四天就可以回华城基地了,你再忍忍。” 他拿出一壶水,没有对嘴灌了大口凉水,打了个哆嗦,将水壶和营养液递给时闻新,“等到了基地,你再好好补补,现在先将就一点。”他见时闻新接了过去,心里松了口气,“你别担心副队,副队也是顶级异能者,肯定没事。” 时闻新沉默地喝了几口水,开口,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钩子:“我相信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父亲,难免会害怕。” 他将水壶还给大六,弯起美艳的眉眼:“我没有喝脏,你喝吧。” 大六被他笑得心里一颤,连忙撇头,闷声灌了大口水,耳尖有些红:“我一个粗汉……” 大六瞪大牛眼,不可置信看着笑吟吟的时闻新,嘴里剩下的话被咽进肚子里,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时闻新捡起水壶,轻叹一声:“唉,忘记说了,不脏但是有毒。” 第24章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把刀柄有些破旧的匕首,手腕转动打算割破大六脖子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冷笑一声:“算了,看在你帮过他的份上,饶你一命。” 匕首转而对准他的左臂,刀刃挑开皮肉,带出一小块精密的芯片,再将芯片随意黏在大六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又搜刮干净大六身上所有装备和物资,将人一脚踹下车,表情平淡坐在副驾驶上,扬长而去。 另一边,山洞内,半夜。 雪还在沸沸扬扬的下,狂风带着雪扫进山洞内,沈幸蜷缩在角落,身上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他闭着眼,身体不住哆嗦,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像幼兽般悲切的哀鸣。 山洞中央的火堆上,架着两个拳头大小的容器,里面煮着末世特制的营养液,等觉得温热了,许诸徒手抓住容器,试了试温度,起身,朝不知道何时清醒了的沈幸坐过去。 沈幸看到他过来,害怕地朝后缩了缩,拿手抱着头,嗓音破碎,哀哀恳求:“我错了,我错了……” 脚步一顿,许诸哼笑一声,走到沈幸面前,他边靠近,沈幸边后退,他唇角笑意更深,将人逼到墙角后,才蹲下身,捏住沈幸下颚,粗暴地将营养液灌进沈幸嘴里。 沈幸脖颈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喉管像被刀子划了千百下,他连咽口水都痛,何况是温热粘稠的液体,液体刚一涌进喉咙,沈幸就痛得挣扎起来。 他的眼眶通红,下意识用手推许诸,一些营养液在推搡中撒到许诸身上,许诸嫌弃地看了眼身上水渍,不耐烦道:“再乱动就滚出去。” 沈幸听他这话,瞬间僵住身体,他无力地垂下手,边抽泣边喝营养液。 一碗营养液喂完,许诸懒得管沈幸还在哭,起身,朝山洞中央走过去。 沈幸总觉得这个东西和他以吃的营养液味道不同,他想到什么,忍着嗓子剧痛,颤巍巍开口:“我喝的是什么?” 许诸指尖又开始把玩匕首,声音愉悦:“你觉得的东西。” 沈幸深吸一口气,两人重逢后,第一次对他大吼:“他也是你的孩子!” “你、你就这么很我吗?” 许诸皱眉,嘴唇僵直,眼里神色不明,但等转过身的时候,面上还是一派平静:“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说了,我不恨你。” “真正恨你的人是那个傻子,不过你也知道,他被你亲手害死了。” “那那你为什么要杀了这个孩子,他什么错都没有。”沈幸泪流满面,眼中一片死寂。 许诸冷笑一声:“沈幸,你妈妈那样的影子出现在你身上就够了,不用延续下去。” “而且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我要杀了这个杂种,有什么不可以?”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 他是个恶心下贱的人,哪怕差点害死许诸,却也想用尽手段,生下这个孩子。 但这次,他真的不是想耍什么诡计,想抱什么大腿。 他只想让这个有他一半血缘的孩子,代替他,过过不一样的人生。 沈幸沉默地点点头,抱住自己,嚎啕大哭。 许诸听着沈幸绝望的哭声,手指微微勾了勾,他抿唇,表情出现些许茫然。 沈幸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太伤心晕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没有变得平坦的小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确认孩子真的还在,也不是做梦后,苍白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他满脸惊喜地望向另一边脸色阴沉的许诸,扶着墙壁起身,不知道为什么,睡在地上一晚上,他竟然觉得浑身关节一点都不痛。 沈幸没有多想,慢吞吞挪到许诸身边,语气雀跃:“昨天喝的不是堕胎的药对不对。” 他蹲下来,清秀苍白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你,同意我生下宝宝。” 许诸没有反应,面色依旧冷淡,烤着手里的东西,没有理他。 沈幸也不在意,许诸现在没有嘲讽他,他就很开心了,他乐呵呵地一屁股坐在许诸身边,昨天看着外面的大雪只想随风而去,被埋在雪里死了好。 现在看到这雪,只觉得这雪下得真好,能让自己和许诸待在一个地方,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你放心,宝宝生下来,你要我死,还是要我怎么样,我都乖乖听你的。”沈幸小心翼翼看着许诸眼睫,轻声说,“只要你能稍微有那么一点开心。” 他想到什么,哑着嗓子连忙补充:“当然,现在只要不是伤害宝宝的事,我也都听你的。” 许诸的手一顿,面上神情却更加阴郁,他淡淡地斜了眼沈幸,拿起被火架着的食物,淡淡道:“这是我抓的鳝鱼。” 沈幸后背一僵,刚刚有血色的脸立马变得苍白,许诸将已经完全烤熟的鳝鱼递到沈幸面前,愉悦地盯着沈幸的脸:“吃了。” “一口都不许剩。” 沈幸哭着将鳝鱼接过,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许诸没有吃鳝鱼,而是闲闲靠在洞壁上,喝着营养液。 见他像个雕塑僵在原地,许诸嘲讽地开口:“刚才说的那么好听,现在要你做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冷艳的瑞凤眼直勾勾盯着沈幸,语气不悦,浑身气质更是冷冽:“难道我做了伤害你肚子里杂种的事?” 第25章 沈幸哭得可怜兮兮,闭着眼,在许诸目光中,滞缓地咬下一口,又嚼都没嚼一下,直接咽下肚。 终于第三口的时候,他没忍住,冲到山洞外,全部吐了出来。 沈幸泪眼朦胧地看向许诸,见许诸没有叫他停的意思,哭得更狠,但还是忍着恶心,又咬了一口。 他边吃边吐,等吃完整条鳝鱼的时候,身体脱力,一屁股跌坐在山洞外的雪地里。 许诸这才起身,愉悦地勾起唇角,丢给他一壶温水和一管温热的营养液。 第21章 雪下了几天,沈幸就被迫吃和蛇差不多大小的鳝鱼吃了几天。 许诸每天早上都会抓来最新鲜的鳝鱼,并乐此不疲地看着沈幸边吃边哭边吐,等沈幸吃完整条鳝鱼,才会递给他水和营养液。 大雪的最后一天,沈幸已经麻木了,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咬下一口,还没咽下喉咙,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他没在意,拿袖子随意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又机械地重复刚才的动作。 等他吐完整条鳝鱼,才走进山洞,站在许诸一米远的地方,揪着衣角讨好又胆怯地望着许诸。 许诸满意地扫了眼他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神情,将一天份量的水和营养液给他。 水和营养液分别装在特制的瓶中,还是温热的。 沈幸连忙从许诸手里接过,像小仓鼠一样抱在怀里,声音没前几天破碎,却还是哑:“谢谢。” 说完,不敢看许诸脸上的表情,又小跑到山洞外,含了水壶里一口水,末世的水资源很珍贵,他不敢浪费一点,用含在嘴里的水漱口后,哪怕嘴里还有股味儿,也舍不得再用水壶里的水了。 山洞外的世界白茫茫一片,这种天气下,所有生灵都寂静下来,这时,几缕阳光透过云层撒下来,沈幸愣愣看着那几缕阳光,鼻子一酸。 真的好像末世之前的世界,没有会吃人的怪物,虽然奔波,却不用怕朝不保夕。 他正感伤,一阵风卷着雪又打过来,刺骨冰冷的雪钻过衣领的缝隙落在他的脖子里,冻得他一阵激灵,连忙像只乌龟一样紧紧缩着脖颈,小跑到山洞内。 山洞内和外面比起来也没好多少,刺骨的风一点都没少,吹得洞中央的火左右摇晃,幸好等他一进来,许诸就用异能将洞口冰封起来,霎时间,火焰稳定下来,山洞内的气温升高。 沈幸这才伸直脖子,搓了搓冻得像小萝卜一样的手,慢吞吞走到许诸对面坐下来。 许诸淡漠地瞥了眼他,目光顿在他通红的手上,又没什么感情地移开视线,像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尽管看了很多次,沈幸心里还是免不了酸涩,他丧气地垂下头,像小猫一样小口小口吃着营养液,喝了半瓶的时候,他觉得有些饱了,垂头怜惜地摸了摸这几天都没有闹腾的肚子,盖上盖,打算将剩下的营养液当晚饭。 “都这种时候了,还挑三拣四?”许诸冷漠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沈幸耳朵里。 沈幸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反应过来,慌了神,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是怕后面不够,想省一点。” 许诸朝火堆里丢了快干燥的木柴,语气不变:“是吗?还以为你当这是那个傻子还在世的时候。” 沈幸心下一酸,手指扣着光滑的瓶身,声音更轻了:“当时我不知道原来这些营养液在末世这么珍贵,现在不会了,以前那些坏毛病,都不会有了。” 从末世爆发,沈幸就一直活在邢云庇护下,别人艰难求生的时候,他日子反倒过得比末世前滋润多了。日子一滋润,劣根性就让他作。 嫌弃这嫌弃那儿,比如从不吃下等人吃的营养液,每天都要拿邢云辛苦赚来的晶石去买昂贵的果蔬和肉类,当然,你说他多爱吃这些菜吧,也不见得,起码大半的菜都烂在冰箱里。 直到在陵城基地失去邢云庇护的那几个月,他才知道,他从前连碰都不会碰一下的营养液,原来得要他从早工作到晚,才勉强换来一支。 听他说完这话,许诸挑了挑眉,挑剔地看了眼他越发消瘦的身体,语气不耐:“不需要你在这儿假惺惺,你嘴里说要保护孩子,但你觉得你这幅随时要晕过去的身体,能生下这个孩子?” 比起刚开始许诸什么话都能让沈幸伤心欲绝,现在听到许诸这种话,他已经能自觉转化成关心自己的话了。 想到许诸关心自己,心脏雀跃地狠狠在胸腔里跳动了下,沈幸抿唇一笑,但他怕许诸看到后又嘲笑自己,连忙隐去脸上笑意,乖巧地点点头,拧开盖子,开始喝剩下的半瓶营养液。 沉着脸盯着他喝完整瓶营养液,许诸才移开视线。 另一边,时闻新表情不耐看着笑吟吟坐在副驾驶的男人:“你的兄弟现在下落不明,不去找他,跟着我干什么?” 言午扶了扶无框眼睛,轻笑:“你不是把芯片装到他身上了吗?托你的福,我现在比他本人都了解他身体情况。” “你要找你的沈幸,我要找你的沈幸爱的未婚夫,一拍即合,有什么不对吗?”言午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仿佛没有看到时闻新要杀人的表情。 “闭嘴!”时闻新额角青筋暴起,喝道。 言午轻笑一声,文质彬彬改口:“那就是怀了我孩子的男人要去找还不属于自己的真爱,恰好言某顺路要找你真爱的真爱,也就是言某的未婚夫。” 第26章 “这样对了吧?”言午很有礼貌地询问。 他见时闻新抿唇不说话了,扶正眼镜,勾唇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 大雪在第四天终于停了下来,沈幸抱着许诸背包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许诸拍醒,他迷茫地睁开眼,下意识看了眼火堆上是不是又烤着噩梦一样摆脱不掉的鳝鱼,看到火堆上空空如也,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许诸自然地捏住他的鼻子,将他憋醒后,才道:“雪停了,起来,准备赶路。” 沈幸心里长叹一口气,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接过许诸递过来的水和米粒大小的压缩液体牙膏,快步走到山洞外。 其实末世大部分人都不会准备这些东西,但许诸有洁癖,更重要的是有能力让自己尽可能活得舒适点,比起别人都是准备逃生的物资,许诸更像是旅游度假。 沈幸急匆匆洗漱完,撇头看到山洞另一侧到他小腿高的雪,很干净,很蓬松,很想让人踩几脚。 他悄悄看了眼山洞内收拾物资的许诸,挪到那一侧,先是踩了几脚,又觉得不过瘾,干脆小心地抱着肚子仰躺在雪上,缩了缩脖子,眯着眼看天空上发着白光的太阳,弯起眉笑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嫌自己活得太久了?”许诸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他上空。 还不等沈幸开口,许诸就将他从雪地里拽起来,沈幸无措地站在空地上,紧张地看许诸沉着脸拍干他身上所有的雪,又递给他温热的营养液,见他接稳,才公主抱抱起他。 许诸看了眼怀里耳尖微红的沈幸,冷笑一声:“不要自作多情,不过是怕你一尸两命,晦气。” 果不其然,沈幸身体一僵,许诸嗤笑一声,正准备迈步的时候,沈幸却突然抬起头,蜻蜓点水般吻过许诸唇角。 他仿佛知道许诸要把自己扔下来,连忙伸手勾住许诸脖颈,小声解释:“是宝宝说要给你的,不是我……” -------------------- 这几天是肯定没法儿补大肥章了,五一小天使们等我! 第22章 接连下了好几天大雪,雪融时,似乎原始密林总是散发的腐烂味儿一起化在泥土里。 和突如其来的大雪一样,前几天还让人觉得温暖的太阳,此刻恨不得融化整个世界。 枝叶层层叠叠,遮住大部分光亮,但透过缝隙晒在身上的阳光也十分毒辣,像是一把火炙烤那一块皮肤。 沈幸喘着粗气跟在许诸身后,没有别人在旁边,他就懒得用手遮住左脸伤疤,一只手抱着肚子,一只手拄着刚才路边随便捡的树枝。 许诸不紧不慢走在前面,身后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手中随意把玩一把特制的□□,面色如常,眼神锐利,不见半点疲态。 因为前几天湖边的突变,两人现在身处原始丛林深处,正往外围行进,这里人类丧尸不多见,却有很多变异动植物,两个活人特别是沈幸对它们的诱惑尤其大,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怪物袭击他们了。 不过大部分怪物们还没有靠近两人的时候,就被许诸用异能解决。 沈幸也从一开始的恐惧变成麻木。 现在末世存活下来的人,除去早就开始准备的权贵家的小少爷和小公主,绝大部分都直面过很多次丧尸。但沈幸不同于其他人,从末世爆发开始,他就被邢云保护得太好,别说亲手杀丧尸了,就连丧尸的面他都没真正见过几次。 还是失去邢云后的那几个月,他才真正开始了解和接触丧尸,并在丧尸潮下的陵城基地苟延残喘。 沈幸想得出神,一没注意,就撞上不知何时停下脚步的许诸的后背,他呆愣地抬起头,握紧手里的树枝,掏出小刀,警惕地看向四周。 站在他身前的许诸淡淡开口:“发现哪里不对了吗?” 沈幸后背发凉,贴许诸贴得更紧,他又谨慎地环顾周围环境一圈,眼神茫然,声音很小:“没有,我觉得和刚才没区别。” “真的吗?”许诸突然转过头,垂眸看他,“你不觉得我有不对劲的地方?” 原始密林总是潮湿阴暗的,一脚踩在树叶上,像是踩在软烂的尸体上,一缕细小的光亮像小蛇一样顺着许诸额头往下爬,最后停留在他过分殷红的唇上。 而其他部分则是隐在深深的阴影里,一对上挑瑞风眼此刻黑得叫人心颤,配着许诸惨白的面色,和仿佛嗜了血的嘴唇,更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艳鬼。 许诸将脸凑得更近,启唇,露出森白锋利的牙齿:“小可怜,猜猜我有没有影子?” 沈幸狐狸眼可怜地含了一层水光,身体细颤,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 “摇头干吗?”许诸不赞成地捏住沈幸下颚,面上笑容怪异,“看到那棵树上吊着的人吗?” 冰冷的手指转动沈幸下颚,强迫他看向那个方向,沈幸不敢看,立马紧闭双眼,面色惨白。 “好了,不逗你了。”许诸恢复冷淡的语气,松开手。 沈幸这才睁开眼,敢怒不敢言又可怜巴巴地看着许诸,许诸嗤笑一声,抱起他,声音却还是冷淡:“等会儿闭上眼,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沈幸缩在许诸怀里,点头,乖巧地闭上眼。 沈幸如果观察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不知道从哪步开始,脚下踩着的就不是树叶,而是尚未被变异的植物消化掉的各种动物包括人类的烂肉,而他以为的树,每一棵都太新太湿。 第27章 许诸不认为这些会让自己丧命,但也不想让这里的动静引来更多怪物,他用极轻的步子快速点过尚且干燥的一些角落,大约半小时后,确认安全,才放下沈幸。 他面色沉沉看着找到他和沈幸的两人,唇角却勾起。 沈幸瞪大眼睛看着言午和时闻新,目光惊讶地看着时闻新微微凸起的小腹,瞬间反应过来,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言午。 时闻新甩下言午的手,快步走到沈幸身边,想拉起沈幸的手,却害怕沈幸不自在,垂在半空的手又落寞地放下,苍白却美艳的脸上满是担忧,“还好你没事,”他停顿一下,“如果你出事了,我就失去我唯一的朋友了。” 安静的空气里不知道是谁嗤笑一声,时闻新像是没有听到,像其他人对好兄弟一样,拍了拍沈幸肩膀,笑得颇为坦荡:“我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就悄悄跟过来了。” 沈幸愣了愣,反应过来,嘴角咧开露出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我好着呢,不过你怎么也怀孕了?是他的吗?” 许诸看着沈幸脸上的笑容,挑了挑眉,看向站在时闻新身后面色不明的言午,言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无奈地摇头。 时闻新面上坦荡的表情一僵,随即恢复正常,他温柔地摸了摸小腹,颇为伤感地叹了口气:“是以前一位客人的,你知道的……” 沈幸听出他的难言之隐,心里一阵酸涩,想到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为了名利欺骗时闻新,时闻新会比现在过得好千万倍,他愧疚地抱住面色落寞的时闻新,声音有些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时闻新身体一僵,喉咙动了动,对沈幸身后冷冷旁观一切的许诸柔柔弯起眉眼,像一朵艳丽的罂粟花,他微微颤抖搂住沈幸,语气柔和:“没事,都过去了,在末世我还能见到你,一切都值了。” 沈幸只当时闻新是因为想起过去在陵城基地的经历害怕才发抖,没有多想,重重点了点头。 他本来想承诺以后,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下来。 许诸不知道何时手指又开始把玩起匕首,他嘲讽地看着这对“好兄弟”,语气依旧平淡:“沈幸,过来。” 沈幸闻言,不舍地抱了抱时闻新,才松开手,走到许诸身边,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主动解释:“闻新是我唯一的朋友,以前在陵城基地帮过我很多。” 许诸勾唇,拿匕首刀身挑起沈幸下颚,冷艳的脸上少见地露出几分轻佻:“他对你这么重要,怎么没见你介绍我是谁?” 沈幸舔了舔唇,余光瞟向站在一旁,笑得无害的时闻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就是明明被你救了,我却悄悄带走的那个青年? 这是我的债主,我欠他很多? 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许诸不容许沈幸出神,将脸凑近沈幸,恶劣地弯了弯眉,“以前你把我当什么,现在你就是我的什么,”匕首不耐烦地拍了拍沈幸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快点,我没空和你耗下去。” 沈幸神情摇摇欲坠,他无力地点头,转过身,垂头,声音很轻对时闻新道:“他、他是我的主人,我是、是他的狗。” 沈幸飞快地看了眼不知何时站在时闻新身旁的言午,心中酸痛,手指掐进掌心里,另一只手又抚上左脸的伤疤。 许诸从背后靠近沈幸,在沈幸耳边低声开口:“想想,你当初是怎么让那个傻子做的。” 他颇为怜惜地揉了揉沈幸耳垂,吐出的语句却逼的沈幸眼眶更加红:“觉得难堪了,这里一个是你知根知底的挚友,一个是你未来的另一个主人,有什么好难堪的?” 沈幸悲哀地哽咽一声,在许诸不容置喙的目光中,噗通一声跪在许诸脚边,泪眼朦胧看着地面,小声抽泣:“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狗。” 言午无奈地叹了口气,时闻新唇角诡异地勾起。 许诸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当初让那个傻子低头了?” 沈幸抖着身体艰难地抬起头,那只手还是没有放下来,许诸俯下身,冷厉的瑞凤眼直视沈幸:“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就不要跟在我身边了。” 沈幸心里一阵阵胀痛,面上都是泪水,他哭着不停地点头,见许诸不悦的目光落在自己捂住伤疤的手上,连忙放下手,转头对站在一旁的时闻新和言午大声道:“我是他的狗,他是我的主人。” 说完这句话,沈幸咬着嘴唇哭得更狠了,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胸膛剧烈起伏,浑身冷汗,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尾垂死的鱼。 时闻新早在沈幸抬起头的时候,就恢复关心担忧的表情,他舔了舔齿牙,没有做声,微微眯起眼,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沈幸的身体。 确实适合。 怀孕并没有让沈幸丰腴起来,反倒让人更加消瘦,也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易碎。又因为苦楚,眉眼间碍眼的市侩和小人得志被隐藏,只留下让人怜惜的愁思。 面上看着清纯不谙世事,却大着肚子,穿着别的男人过于宽大的衣服,露出的修长苍白的脖颈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印记,脸上又流满勾引别人细细舔舐的泪水。 还在哭,还说自己是条狗…… 许诸轻飘飘瞥了眼时闻新,又看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沈幸,哼笑一声,淡淡道:“当初恨不得全陵城基地都知道傻子是你的狗,现在哭得这么惨,难道你不喜欢当狗?” 第28章 沈幸慌乱地摇头,连忙拿袖子擦脸上的眼泪,尽力压着哭腔,笑得比哭还难看,结结巴巴道:“我、我喜欢。” 许诸像挠狗一样挠了挠沈幸下巴,轻声道:“既然喜欢的话,等到华城基地就像你当初遛傻子一样,遛遛你这条怀孕的小狗,好不好?” 沈幸浑身一僵,被吓得要晕过去,但是这几天又休息得实在好,没让他晕过去,反倒让他更清楚地察觉到许诸心里的不悦,他又开始哭得凄惨,半响,才悲哀地点头。 许诸不再看他,当着他的面用消毒水仔细擦拭碰过他皮肤的手指,做完一切后,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时闻新看够了,便眼里泛着水光来扶沈幸,沈幸看向许诸毫不留恋的背影,落寞地摇了摇头,自己撑着身体站起来,随后,抱着肚子小跑去追许诸。 时闻新冷冷看着两人背影,面上一片阴冷。 言午站在他的身边,摸了把他的肚子:“看来真是你一厢情愿。” 时闻新转头,嘲讽地看着言午:“你的未婚夫也不见得喜欢你,少来装豁达,恶心。” 第23章 到傍晚时,四人才停下行进,找了块空地打算休整一晚。 许诸和言午野外生存经验丰富,从小到大的训练也让他们养成随身携带必备品的习惯,言午先是在空地周围撒下研究所特制的驱虫药,之后手脚麻利地用没有变异的树枝支起两顶不算宽敞的原始帐篷,又在空地中央点起一把火堆。 沈幸自觉其他事他都做不来,干脆大着肚子在空地周围捡些干燥的树枝当木柴。 他的身体要孕育一个异能强大的孩子,营养和休息却又无法补充他的精力,加之心情起起伏伏,捡起根树枝刚起身,眼前忽的一黑,带着脚步晃晃荡荡往前栽。 幸好时闻新冲过来搂住他,才没摔在地上,时闻新十分自然地在沈幸还没缓过神的时候怜惜地吻了吻他的额角,面上表情沉沉却像要吃了沈幸,但等沈幸眼里恢复清明,他又变成一幅关切的模样。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逞强干活,我扶你去休息。” 沈幸抿唇沮丧地点头,在时闻新搀扶下,慢慢走到火堆旁边,靠着一根树桩坐下,就这几步路,亏空的身体冒出一层层冷汗,沈幸接过时闻新递来的温水,没有对嘴抿了口水,含在嘴里。 时闻新坐在他身边,随手朝火堆里丢了根木柴,美艳的脸被跳跃的火焰映红,却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看不清神色,他瞥了眼沈幸,语气不满:“我还以为你在他身边,他会好好对你,结果现在是怎么回事?” 沈幸愣愣看着面前的火焰,半响,才道:“闻新,本来就是我做错事了,他怎么对我,都是我罪有应得。” 他又喝了口水,勉强弯起眉眼看向身旁的时闻新,“以前我怕别人知道是你救的人,我得到的一切都是都应该是你的,还因为这份自私,差点害死他。”他顿了下,“但我还是不敢告诉他这件事” 沈幸悲哀地笑了笑,垂手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我也求求你,先不要告诉他,等生下这个孩子,我会把一切都说清楚。” 时闻新意味不明地盯着沈幸的小腹,嫉妒在心里翻滚,面上却不显,他握住沈幸的手,语气柔和,“一件小事而已,”他抬手触上沈幸的脸,自然地用指腹抹去沈幸眼角的泪水,“别哭了,这件事我们谁也不说,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 沈幸闻言,立马摇头,轻声道:“你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他知道你才是救了他的人,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时闻新声音比刚才大了些:“那他会怎么对你?” “他怎么对我都是我罪有应得,但是我把害你到这个地步了,我不能再错下去。”沈幸突然转头看向时闻新,抓着时闻新的手,面上表情坚决,“不行,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他低头看向时闻新刚刚显怀的小腹,心里下定决心,狐狸眼认真地望着时闻新:“你现在也怀孕了,没人帮你,你怎么生下这个孩子?再说,这些本来就是你的……” “你不怕他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利了?知道真相后,他恼羞成怒直接杀了你怎么办?”时闻新拧着眉,厉声问。 沈幸一怔,表情迷茫,半响,才在时闻新不悦的目光下干巴巴回答:“我信他,他不会杀了孩子。” “那你刚才又为什么要说等孩子生下来再告诉他一切?”时闻新抓住他的双臂,又问。 他见沈幸表情痛苦,磨了磨后槽牙,接着道:“你真觉得他有这么在乎这个杂、孩子吗?现在是末世,他这种异能者有的是人想爬他的床,也有的是人可以替他生孩子。你说,你差点害死过他,现在又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救他,却把他骗得团团转!” 时闻新直视沈幸躲闪的眼睛,声音变轻:“他真的会让你活着吗?” 他趁机收了面上咄咄逼人的表情,眼中全是担忧,一只手趁机搂住沈幸手感极佳的腰,一只手轻轻拍着沈幸不住细颤的后背,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语气依旧温和:“乖,这件事我们谁也别说,我不会有事的。” “不过出去一趟,小狗就缩到别人怀里了?”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 沈幸一听到许诸的声音,立马抬起头,看向从暗处走来的许诸,又看了眼自己和时闻新的姿势,发觉不对,连忙坐正,接着讨好又小心地仰头望着慢慢走过来的许诸,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第29章 “刚才小幸差点晕倒,我扶他休息,许先生不要多想。”时闻新面上的阴霾一闪而过,颇为体谅沈幸开口解释。 许诸手里提着只末世发生变异之后肉质更加鲜美的山鸡,闻言,挑了挑眉,目光移到战战兢兢起身的沈幸身上:“是吗?沈幸,你自己说。” 沈幸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不敢大声说话,“刚才我帮忙,有些不舒服,闻新帮了我,”他小心地看了眼许诸脸色,“我和闻新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们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许诸盯着沈幸微红的眼尾,冷哼一声,没有作答,转身朝树林深处走去。 沈幸慌了神,害怕许诸生气,迈步,跌跌撞撞小跑跟上。 时闻新面色平静看着沈幸背影,朝火堆里又丢了根木柴,对着燃得更凶猛的火焰,自言自语:“第三次。” 沈幸匆匆追上许诸,习惯许诸听到自己脚步声不回头,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拉住许诸的袖子,许诸不耐地甩开他的手。 沈幸放下手,心里长叹口气,道:“他和我真的只是朋友,以前在会所的时候,别人都排挤我,就他会帮我。要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早在一起了。” “你信我,我这辈子只喜欢你,只爱你。” 许诸终于停下脚步,冷淡又带着嘲讽地瞥了眼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意你喜不喜欢别人,或者别人喜不喜欢你?你还是这么爱自作多情。” 沈幸嘴里还要吐出的话被咽下肚,无奈地勾了勾唇:“抱歉……” “还有,别把爱放在嘴边,膈应。”许诸走到小溪边上,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开始处理山鸡。 沈幸扶着现在经常酸软的腰动作很轻坐在许诸旁边,轻轻回答:“嗯,你不爱听,以后就不说了。” 他专注地看着许诸动作,明明血腥味儿熏得他的胃翻江倒海,他却依旧舍不得从许诸的手上移开目光,直到盯得眼眶酸胀了,才眨了眨眼。 又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拿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 许诸说得对,他这么恶心的人,确实不配玷污“爱”这个字。 “觉得委屈了?”许诸没有看他,淡漠道。 沈幸摇头:“你怎么对我我都不委屈,是怀孕之后容易泪失.禁。” 许诸说完,又沉默下来,沈幸却停不下:“我现在其实很开心,你和闻新都待在我身边,也活得好好的,我只在乎你们两个,末世那么多□□离子散,天人两隔,跟他们比起来,我太幸运了。” 许诸手上动作一顿,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沈幸又悄悄往许诸身边挪了挪,将头靠在夕阳下许诸被无限拉长的影子上,温柔地摸了摸肚子:“从小到大就没人愿意给我正脸瞧,不过没事,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我这辈子,最怕成为我妈那种疯子,但我确实又到处都有她的影子。” “许诸,我不奢求孩子生下来会在我的身边长大,但你答应我,以后就算不喜欢他,就算有了其他孩子,也不要让他成为第二个我。” 沈幸痴迷地看着许诸的侧脸,眯了眯眼:“你当着我骂他多少声杂种都没关系,但求求你,不要对孩子说,也不要跟他说我是他的父亲。” 许诸起身,声音很冷:“聒噪。” 他皱起眉:“废话再这么多,就别生了。” 说完,大步离开。 沈幸失落地垂下头,站了会儿,才跟上。 他也不想惹许诸烦,但他莫名觉得,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回到四人今晚休整的地方,时闻新看到他回来,连忙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火堆边上,那只被处理完的山鸡已经架在火上烤了,正散发着鲜美的肉香。 时闻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脸色好难看,快过来休息。” 沈幸下意识瞟向许诸,见许诸没有看自己,心里又失落又松了口气,但他怕许诸生气,朝后退一步,看着时闻新歉意地摇了摇头,默默坐在远离三人的角落,他想抱膝,但肚子不舒服,只能低下头,一只手揉着腰,一只手捂住左脸的伤疤。 他听到言午斯文温和的声音:“我看你有些累,今晚就我一个人来守夜,你好好休息。” 沈幸抬起头,看着火堆旁一言一行都分外默契的两人,心里某个角落被狠狠扎了一下,痛得很。 “不用,上半夜你守,下半夜我来。”许诸的声音很淡,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沈幸却听出一丝特别和温柔。 言午仿佛察觉到沈幸要哭了的眼神,回过头,沈幸立马又低下头,不敢看言午略带不解的目光。 沈幸吸了吸鼻子,戳了戳肚子,心里默念:“为了你这个崽子,你爸明天又要开始讨好你爹的未婚妻了。” 不过,只要他后面能稍微对你好一些,就值了,毕竟你爸是个烂人和不知羞耻的小三,沈幸无力地靠在树干上,垂眸,默默想。 第24章 安排完今晚的守夜事宜,空气安静下来,火焰灼烧木柴的声音夹着虫鸣声,沈幸蜷缩在角落,鼻尖是烤鸡的香味,耳朵里是油脂滴到火堆上滋滋滋的声音,他小心地抬眼扫了扫火堆上的烤鸡,咽了大口口水。 他最爱吃肉,以前在陵城基地的时候为了讨好那些权贵,故意说自己喜欢素菜,但只要邢云在家,就会逼着邢云给他做那些荤菜,算算,他快四五个月没有碰过肉了。 第30章 前几天被逼着吃下的鳝鱼除外。 越盯着越馋,沈幸不敢再看,慌张地低下头,拿起一旁的水瓶,一口一口慢慢喝水。 他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时候,许诸和言午互相对视一眼,一起朝暗处走去,沈幸朦朦胧胧望着两人背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眼。 “小幸,别睡了,看,这是什么?”时闻新从火堆旁边过来,推了推他,轻声说。 沈幸吃力地睁开眼,恍惚地望着时闻新,看清时闻新手里的半边烤鸡时,瞪圆狐狸眼,时闻新勾唇笑了笑,将还温热的烤鸡递给他:“你最爱吃这个,趁他们两个说秘密去了,快吃,免得那位又发脾气。” 沈幸舔了舔嘴巴,眼睛盯在肉上,像只想偷腥的狐狸,嘴里却说:“不行,不行,我不能吃,吃了你就没得吃了。” 沈幸等着时闻新说没事,赶快吃,悄悄拿手在袖子上蹭了蹭。 “好啊,你不吃,这些全都是我的。”时闻新狡黠地挑眉,弯起嘴角,作势要收回来。 沈幸连忙夺到自己手上,麻利地将肉平分,再将平分后的一半肉递给时闻新,语气雀跃:“开玩笑开玩笑,一半还是能吃的。” “不愧是我最好的兄弟!”沈幸眼睛亮晶晶,在咬下第一口之前,真诚道。 时闻新神色一沉,磨了磨后槽牙。 沈幸满怀憧憬地咬下一口,鸡肉肉质嫩滑,肥瘦相间,烤的恰到好处,明明是末世不可多得的美味,吃在沈幸嘴里,却是满嘴油腻,一股腥味直冲天灵盖,一口还没咽下,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沈幸将烤鸡塞到时闻新怀里,跌跌撞撞跑到一旁,扶着树干,开始干呕。 他一天除了喝了点营养液和水,再没进食其他东西,胃里痛苦地一阵阵抽搐,喉咙不受控制痉挛,却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反倒逼出他满脸的眼泪。 他原以为这次孕吐就像往常那样,过了会儿就好了,但这次却变本加厉,不仅没停,还引起全身轻微抽搐。 头重脚轻中,先是一个人担忧地拍着他的背,之后,这人的动作停下,他被霸道地搂进一个冷冽但又熟悉的怀抱,沈幸呆滞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直接伸手紧紧搂住许诸的腰,将头埋得更深,像瘾犯了一样大口大口吸着许诸身体周围溢出的异能。 许诸不悦地看着沈幸将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蹭了自己一身,皱起锋利的眉,却没有推开人,他冷着脸问一旁直勾勾盯着沈幸的时闻新:“他怎么了?” 时闻新面色难看:“孕吐不知道吗?” 言午自然地搂住时闻新的腰,小幅度摇头,道:“应该不止这个原因,他现在怀着你的孩子,身体需要你的异能,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分开应该快四个月了,他应该是……” 时闻新不悦地瞪了眼言午,厉声道:“闭嘴!” 言午无奈地耸肩,不再说话,不过许诸并不是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在基地的时候,异能者就被研究所压着了解这些末世后不一样的常识。 末世由于人类急剧减少,存活下来的人类发生初级变异,男人可以孕育异能者的孩子,但比起女人,男人生子更加痛苦,也更加困难。 同时,原本就具有生育能力的女人,生育代价减轻,并且孕育孩子的过程中,母体极有可能朝有益的方向变异,也由于这点,女性的地位比其他人在对末世的预测里高很多,当然,这也跟存活下来的女性大多是异能者有关。 末世,社会达尔文主义被推崇,强者为尊,人类利益至上。 许诸闻言,表情依旧淡漠,另一只垂在身旁的手指动了动,他面无表情地抱起沈幸,朝一旁的帐篷走过去,将人放在言午撒了特制驱虫粉的干燥的叶堆上,坐在一边,静静注视不知何时睡着的沈幸。 这是末世后,难得舒适的一个夜晚,月华倾斜而下,天地间似积水空明,白天燥热的风,此刻裹挟令人舒爽的凉意,一缕月光跑到沈幸紧皱的眉心,许诸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细细摩挲沈幸眉心。 或许是他身上的异能让沈幸感到安心,依旧闭着眼的沈幸展眉,像撒娇的猫一样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许诸手背。 许诸猛然回神,收回手,往帐篷外瞟了眼,抿唇,低头盯着睡得香甜的沈幸,冷艳锋利的脸上神情更加凌冽。 半夜时,言午走到许诸和沈幸的帐篷前,和许诸交班,一入眼,便是从没给沈幸一个好脸色的许诸搂着人,沉着脸力道适宜按摩沈幸现在略显臃肿的腰,沈幸在许诸怀里睡得苍白的脸都红润了。 言午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或者这幅场景该叫时闻新看看,好死了他的心。 许诸看着他,点头示意自己知道,面色颇为不自然,他轻柔地放下沈幸,大步朝帐篷外走,坐到火堆边,又开始把玩匕首。 . 队伍中有两人是顶级异能者,再加上时闻新停在树林外的装甲车,沈幸后半个月比之前轻松不少,虽然孕吐更加严重,但许诸一个冷飕飕的眼神,他就算再吃不下东西,也会咬牙咽下。 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更让沈幸开心的还有,以前每晚要么脚抽筋,要么腰酸胀,但一连这些天,他睡得安稳的不得了,往往一觉能到天亮。 这些天,他真挺满足。 第31章 又解决一波闻着味儿赶来的丧尸,言午扶了扶眼镜,道:“下午应该就能到基地了,要不要提前通知一声?” 许诸开着车,淡淡回答:“不用,刚好可以检查入城防守。” 离基地越近,成群结队的丧尸就越多,基地定期会将丧尸聚集在一起扫荡一波,沿途已经可以看到基地设下的装置,沈幸看到丧尸就胆寒,现在正抱着一床小毯子缩在后车厢的角落,听着时不时撞到车身上□□的闷响声,身体跟着一颤一颤。 时闻新沉默地欣赏了会儿沈幸的害怕和无措,才递给沈幸一管营养液,见沈幸接过慢慢喝起来,他摩挲了下刚才触到沈幸肌肤的手指,语气关怀:“小幸,今天下午就到华城基地,你之后怎么打算?” 沈幸咽下一口营养液,刚要说话,又是一声闷响,他缩了缩脖子,声音有点抖:“我不知道,如果可以,我想跟着他。” 不出意料的回答,时闻新默默想。 他靠着沈幸坐下,温柔地拍着沈幸细颤的后背,不再言语。 虽然害怕,但喝完营养液后,沈幸又开始觉得困倦,怕自己靠在时闻新身上睡过去,朝另一边无力地歪了歪头,但等他睡熟后,时闻新自然地搂过他,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盯着他更加突出的小腹,眼里一片沉色。 没过多久,车停下来,很快又重新启动,一人推开门走进来,不悦地看向两人,时闻新斜了门口的许诸一眼,起身,朝另一边走去。 许诸走到沈幸身边,将他的毯子盖好,冷厉的目光落在沈幸越发圆润的肚子上柔和几分,随后,坐在沈幸身边,靠着车身闭眼假寐。没一会儿,沈幸闭着眼摸到他怀里,蜷缩起身体,恨不得让自己黏在许诸身上。 许诸替他调整了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没有搂住他,却也没有推开。 “呵,真是瞎了眼,你之后怎么打算?”时闻新死死盯着许诸怀里的沈幸,美艳的脸因为嫉妒微微扭曲。 许诸连眼都没抬,声音平静:“你不需要知道。” 时闻新重重吸了口气,狞笑一声,不再说话。 许诸垂眸,抬手按摩沈幸的腰,不悦地盯着沈幸的睡颜。 等沈幸睁开眼的时候,车已经停下来,他看向好像一直在他身旁的时闻新,声音带着睡醒后的哑:“是到了吗?” 时闻新温柔地点头:“刚到,我们下车,这辆车要接受安检之后停在指定位置。” 沈幸点点头,将小毯子叠好抱在怀里,起身,站在时闻新身边,时闻新扫了眼他怀里的毯子,眼里闪过不悦。 沈幸捕捉到时闻新的不悦,小声开口:“不可以吗?但这是……” 时闻新摇头,手指覆在沈幸嘴唇上,轻飘飘地打断沈幸接下来的话:“当然可以,走吧。” 说完,在沈幸之前下车。 沈幸刚睡醒,腿还有点软,扶着车厢,慢吞吞跟着下车,下车时,他又抬起左手盖在自己左脸的伤疤。 基地入口正有不少人等着安检后进城,看到两位孕夫从华城基地两位顶级异能者的装甲车上下来,纷纷瞪大眼睛。 “我去,那两位出一次任务,就弄大两个人的肚子了!他们不是未婚夫夫吗?真会玩啊!” “你别胡说,我觉得应该是前面那位大美人怀的是他们两中的一个,跟在大美人后面的那个看不清全脸,但畏畏缩缩的,姿色感觉清秀偏上,普通人还行,许诸和言午怎么可能看得上,估计是救的人。” “有道理,有道理。” 这些话一字不落飘进沈幸耳里,他难堪地抿唇,头垂的更低,脊背像被千斤顶压着,一辈子都直不起来。 -------------------- 很抱歉,因为自己的原因又这么久没更新 第25章 沈幸不敢看任何人,左手难堪地将脸捂得更紧,右手用力抓紧怀里的毯子,指尖从里泛出白。 不能让他们看到他脸上的疤。 “走近了,走近了!”人群发出的声音听得更清楚。 “哎呦,走在前面的真算大美人,一般人还真不敢要这么好看的男人,这男人肚子里肯定是那两位其中一位的崽子。” “你还别说,前面的确实越看越好看,欸,后面的怎么还捂着脸,奇奇怪怪的。” 有人声音拔高:“把手放下啊,又不是见不了人!” 这人声音一出,人群又开始起哄。 听到这话,沈幸心里猛地一跳,将脸上刺眼的伤疤捂的更严实。 他当然知道他的脸远不如时闻新,以前要是被人毫不客气地这样评价,说不定要找时闻新的茬好好发场脾气,但现在,他垂眸,默默想,这些本来就是实话,有什么好生气的? 时闻新显然听到了人群的议论,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又瞬间压下,他走到沈幸的身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时闻新的声音很好听,顶好看的眼睛小心地望着沈幸,语气讨好:“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都没长眼睛。” 沈幸看到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就抬起了头,闻言,摇头,手还是没放下,声音平静:“他们说的本来就是实话,现在想以前因为这些小事和你发脾气,挺丢人的。” 他苦涩地勾起唇,眼神恍惚,心里长叹一口气,要是他能早点明白这些事情,说不定和许诸不会走到今天这步,许诸不会恨他入骨。 第32章 时闻新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会儿沈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微微眯起眼:“你这样想我很开心,走吧,我们早点进城。” 说完,时闻新便没有再看沈幸,仰起头,大步朝基地入口走去,沈幸不敢耽误,马上迈开步子跟上。 看到他俩走过来,人群又是阵喧哗,沈幸装作淡然地扫过他们,感受到他们毫不掩饰停留在左脸上的目光,那道几乎贯穿整张左脸的伤疤又开始痛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手指却自残似地扣进伤疤边缘,继续强装无畏打量四周。 华城基地据说是政.府早就秘密打造的避难所,比他曾经待的由b城那些权贵们打造的陵城基地规模要大不少,至少顺着城墙看过去,一眼望不到头,他又仰头,看着几百米高的城墙,和城墙上不停飞旋侦查的无人机,眯了眯眼。 而地面上,就沈幸看到的像他们这么长的队伍,就有十几条,每条队伍大概百来号人,队伍最前面,有一道仅允许一个人通过的检查门,如果指示灯是绿色,并能回答基本问题,最前面的拿枪的士兵会读取id卡后,放人通行。 队伍虽然有很多条,但所有通过检查的人都只能从一扇三米宽、三米高的城门进去,所以检查门后面的那一边也有很多人排队,准备依次进入基地。 同时,检查门大概每隔几十米设有一个,检查门通过电网连接在一起,一起形成一道两米高的安全墙,不管检查门的前面和后面,还依次设有瞭望塔,每座塔上都有两人,一人拿枪对着人群,一人侦查是否有异样。 人声嘈杂,和压抑的氛围,沈幸觉得胸闷,他扫过正在等待检查的人的脸,他们还在不知疲惫地议论他和时闻新,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疲惫,大部分人眼皮无力地耷拉着,身上的衣服破旧,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是大大小小的疤痕,他和时闻新却衣衫整洁,除了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看着比队伍里的大部分都要过得好。 时不时响起一两声枪响,人群每次都会诡异地一停,接着,继续议论。 沈幸收回目光,垂眸,不再看他们,扣在伤疤上的手指松了力气,以前他或许会洋洋得意,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但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在陵城基地没有邢云的几个月,很累,很怕,因为怀孕,他可以接受基地特定的补助,有了这份补助,可以让他不用去做基地外的任务,但也还是要从早到晚完成其他任务,这样获得的积分才能勉强支付一天的吃住。 其他没有怀孕,也和他一样的普通人,想要勉强支付基地一天内的吃住,都不得不接出基地才能完成的任务,但不像异能者拥有异能和抗体,很多普通人就算侥幸完成任务,最后也不一定能活着回到基地。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其他队伍不时传来枪响声,他们这队倒是没有,沈幸低头,单手将怀里的毯子抱的更紧,跟随队伍行进的速度,时闻新站在他前面,表情淡淡。 没等多久,两人行进到检查门前边,安静地等待前面的男人通过检查,男人已经通过的同伴在墙的另一边,有些担忧地望着男人。 男人刚一踏进检查门,检查门就传来刺耳的鸣笛声,指示灯上疯狂跳跃着鲜红色,沈幸惊恐地抬起头,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闻新率先反应过来,后退一步挡在沈幸身前,皱眉看向面色惨白的男人。 男人大喊:“不是我,我没有变异,我是正常人,是机器出问题了!!!” 在门另一边的女人也猛地朝这一边扑过来,凄厉大叫:“我能作证,我能作——” 一阵似乎将耳膜都振破的枪响,□□重重摔在地上的闷声接在后面,男人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溅起沈幸身旁细小的灰尘,墙那边的女人则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沈幸愣愣地看着摔在他身旁的男人,男人的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望着他,嘴巴微张似乎是想求救,浓稠的血从眉心像蛇一样爬满他沧桑的脸,一只蚂蚁爬到男人凸起的眼珠上。 “别看,我们该过去了。”时闻新面色不变,轻飘飘地看了眼地上的男人,遮住沈幸的眼睛,拉着沈幸手腕朝检查门走。 身后本来热闹的队伍声音一滞,片刻,又恢复吵闹。 “上校,我……” 许诸不耐地打断年轻的士兵,手指扣在扳机上,冷声道:“回去加练。” 沈幸听到许诸的声音,一把扯下时闻新挡在眼睛上的手,痴痴看着站在那名士兵身边,满脸冰霜的许诸,许诸手里又开始把玩他们重逢那晚上把玩的□□,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面色淡漠,又去巡视其他队伍。 许诸换了身衣服,虽然还是迷彩作战服,却也能看出他劲瘦的腰和有力的长腿,沈幸巴巴地望着许诸背影,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时闻新冷哼一声,松开拉住沈幸的手,率先通过检查门,沈幸不敢耽误,连忙跟在他后面通过检查门。 士兵看到他们两人都是孕夫,还是第一次来华城基地,指了指一个小亭子,道:“你们去那儿登记,基地会单独安排你们。” 时闻新点头,朝小亭子那边迈步,沈幸见时闻新好像是生气了,不敢耽误,忙跟上,经过那名还蹲在地上神情麻木的女人时,他回头看向刚才他站的那块地方,男人的尸体已经被人抬走,除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的几点血迹,再无半点男人存在的痕迹。 第33章 他想让女人节哀,女人却已经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眼那点血迹,收拾好脸上的悲伤,摇摇晃晃朝入口走去。 第26章 小亭子边上除了他俩外,还有五名孕妇和两名孕夫排在面前,这几人身上衣服都不合身,怀着孩子,却面黄肌瘦,眉间无一不是深深的疲惫,但比起其他人神情中的麻木,他们眼中又闪着一点希冀的光,沈幸安静地站在队伍最末尾,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快五个月的肚子,轻柔地摸了摸。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女人此刻正接受询问,她的声音不大,但因为站的不远,沈幸还是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姓名,年龄,籍贯。” “黄月,23,h省y市b乡a组人。” 键盘啪啪响了两下,工作人员接着问:“末世之前的工作。” “厂里上班。” “在怀孕前有异能吗?怀孕后身体情况?” “没有,怀孕后暂时没感觉。”女人回答很认真。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那道声音继续问:“孩子父亲有异能吗?” 这次,女人稍微停顿了下,才慢慢回答:“没有,他是普通人,因为保护我死了。” 键盘敲打的声音一停,问询的人轻叹一声:“节哀。” 女人点了点头,抬起眼,认真地看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声音大了点:“你这里可以帮我找人吗?” “实在抱歉,我们这里只负责登记,没有权限帮您查询其他人信息。”工作人员将一张id卡递给她,“等下的检查拿着卡,基地医院会给你们做一次全面体检,基地会根据孩子状况给予您补给。” 沈幸了然,华城基地确实要远超陵城基地,他当时只能去基地医院检查孩子是否健康,等检查完后,会有统一的补给。华城基地管理显然更系统,虽然根据孩子来划分补给等级对孕妇或者孕夫来说并不公平,但在末世物资稀缺的情况下,此举措又显得相当必要。 并且孩子能力不同,对孕妇或者孕夫身体消耗程度也不同,划分不同等级补给,可以减少资源浪费。 很无情,却也很合理。 黄月听到工作人员的回答,神情有些失落,长叹口气,又问:“我信息特地说的这么详细,如果以后有人找我,能找到我吗?” “可以,交完积分或者晶石后,专门机构会帮助查询,每张id卡都和以前的户籍关联,只要是进入我们基地的人,都会有信息。”工作人员又开始敲键盘,喊道,“下一个。” 沈幸站在后头,出神地看着黄月的背影,脑子里都是刚才工作人员说的话,垂下眸,看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地面,若有所思。 效率很快,没十几分钟就排到他了,工作人员问完基本问题后,将id卡递给他,沈幸道谢后小心地接过。 id卡上的照片和他丢失的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一样的,照片上的青年脸色苍白,因为规定,额前过长的留海被霸道地撩上去,露出青年上挑的狐狸眼,含着点光,含着些完整露出脸的羞涩,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迷茫。 沈幸收回目光,心里轻叹一口气,拿着id卡,顺着工作人员指的方向迈步,时闻新从刚才开始就保持沉默,除了必要的回答,一句话都没和沈幸说,但他率先登记完后,又默默站在一边等待沈幸。 走到时闻新身边,沈幸眨了眨狐狸眼,讨好地看着时闻新,他很少对时闻新这样,不自在地舔了舔干燥的唇:“闻新,你生气了吗?” 时闻新脚步不停,看都没看沈幸,声音淡淡道:“没有,不要多想。” 完了,真生气,难道是因为刚才盯着许诸背影的样子太窝囊了?沈幸心里暗道槽糕。 “我错了,闻新,你生气就骂我,不要憋在心里,”他微微弯腰,自作聪明摸了摸时闻新小腹,“对自己和宝宝都不好。” 时闻新身体一僵,面上闪过阴霾,不过还没等沈幸看清,脸上就又重新挂起沈幸熟悉的笑意,他不动声色扯下沈幸的手,语气温和:“没有生气,只是担心后面会发生什么。” 沈幸只当时闻新是觉得自己的手放在小腹上不舒服,没有多想,眼睛望着时闻新,认真道:“闻新,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我亏欠你实在太多了……” “不用放在心上,走吧,那里有人在等咱们。”时闻新不在意地打断他还要说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并肩朝朝那辆车走过去。 车上大概十几个座位,坐着刚才和他们一起排队的几位孕妇和孕夫,看到他和时闻新的穿着,所有人都艳羡地望向他们。 沈幸只觉得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一样不自在,别人越是羡慕他,他越觉得坐立难安,他慌张地低头,神色怯怯,不敢让别人看到他脸上的伤疤。 时闻新早就习惯这样的目光,拉着他,坐到最末尾,司机清点完人数,开始发车朝基地医院驾驶。 这是基地的统一规定,先去医院检查孩子健康状况和异能等级,之后再替他们分配住所,这也是来华城基地之前就有人告诉他们的一项常识,故而大家都很沉默,没人发出疑问。 有孕妇已经聊起来了,大家心惊胆战了一路,此刻到达末世最大最完善的基地,脑子里绷的那根弦都松懈下来。 “真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有异能啊,这样他在这世道也能活的轻松些。”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能听见。 第34章 沈幸朝说话的人看过去,是刚才的黄月,说完这句话后,黄月又开始和其他人谈天,他收回目光,在心里赞同地点点头。 异能者会享受基地资源倾斜,在末世,自保能力也更强,很多在末世前不起眼的普通人,通过末世后的变异,成为了风云人物。 他希望他的孩子是位异能者,不需要能力像许诸那样顶尖,那样不好,基地有什么危险都会派这群人去,他只想他的孩子能在末世自保,不用寄人篱下。 又穿过两道比最外围还要高的城墙,中途停了三次车,每次停车都会上来不同的人拿着仪器对每个人进行检查。 之后又开了十几分钟,司机终于停车,华城有大大小小十几家医院,他们现在到的这家,设在外城,规模不大,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衣着普通,他们被统一带到一楼某个角落依次进行检查,沈幸依旧站在最末尾。 从检查室出来的人或喜悦或担忧,沈幸忐忑地将手搭在现在有些圆润的小腹上,紧张地抿唇。 他一直安慰自己,许诸是顶级异能者,孩子起码会是异能者,上次灵蛇还说他肚子里的宝宝十分强大,但他心里根深蒂固地认为自己的基因十分劣质,会影响孩子。 等真听到医生宣布结果的时候,他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里却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沈幸眨了眨酸涩的眼,艰难地开口道谢后,弯着脊背,像生锈的机器人般慢吞吞走出检查室。 孩子是个普通的孩子,发育的不好,生下来很可能先天不足。 果然因为他,他让自己的孩子在末世,成为一个谁都可以打压欺辱的普通人。 另一边,许诸站在一张宽大的桌子前,冷白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拆卸枪.支,通讯器随意放在桌子的角落,他漫不经心听着通讯器里的声音,脸上神色淡淡,听到某个名字后,正在动作的手指一顿,又不作声地恢复正常,等那人汇报完所有事情,询问如何安排沈幸时,他淡漠地开口,语气并无半分波动:“其他人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他和我没关系。” 第27章 一直等在检查室外面的时闻新看到沈幸出来,身体前倾,他扫过沈幸面色,眸子里闪过不解,等沈幸走到他身边时,直接夺走被沈幸攥的皱巴的报告单,看清上面字眼时,狭长美艳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亮,神色却变得伤感。 沈幸从时闻新手里拿回报告单,像被牵着的木偶一样僵硬地抬起头,声音很轻:“走吧,外面的其他人在等我们。” 时闻新担忧地看着他的面色,想开口劝慰他,却又在半启唇后,无奈地长叹一声,只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原路返回,沈幸一直低着头,看着前面时闻新修长的腿,他的视力很好,纵使没有故意看时闻新垂下的手里随意捏着的报告单,也能轻松将上面的检查结果看的清清楚楚。 不同于他怀的是一个营养不良的普通孩子,时闻新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检测出来起码有b等异能,b等异能对异能者来说不属于顶级异能,但对一个还在妊娠期的孩子来说,却是极其罕见也极其强大。 沈幸缓缓收回目光,苦笑一声,他并不嫉妒,只是替在他肚子里的孩子感到不值,明明另一位父亲是顶级异能者,却因为他的拖累,在这世道,变成任人欺辱的普通人。 而且,许诸会接受这个孩子吗?沈幸默默想,眼神更加黯淡。 医院不大,没走四五分钟,就走到医院门口,一旁的停车场上,那辆接他们过来的车还停在那里,其他孕妇不愿意上车,正新奇地打量四周的建筑,见到他们走过来,又不约而同看过来,但这次他们的目光没有停在沈幸身上,都艳羡地望着他身旁的时闻新。 没想到才十几分钟,时闻新肚子里孩子是b等异能者的事,就传遍整座医院了,沈幸习惯性抬起左手遮住伤疤,下意识看向时闻新,圆润但眼尾上挑的眼里也都是羡慕。 时闻新面上却不见半分高兴,除了刚才看到沈幸肚子里的孩子发育不良的报告一闪而过的喜悦外,他的脸就一直沉着,配上他过分美艳的面容,瞧着有几分渗人,倒也打消了其他人想上来攀谈的心。 末世摸爬滚打上来的普通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危险报警器,知道什么人可以攀谈,什么人应该离的越远越好,也只有沈幸,被一厢情愿的蒙蔽感官。 故而等他们走到车旁,准备上车时候,有孕夫想上前,但瞥了时闻新面色一眼,心里摇摇头,转而目光灼灼看向一旁的沈幸,目光上下一扫,笑容真切地对他开口:“这位小哥,你被分配到哪儿了?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感觉肚子里的宝贝都变开心了,以后还想和你多见见。”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就会划分好住处和补给等级,所以这也算侧面问孩子检查等级。 沈幸无措地抓紧手里的报告单,他自己就是个势利的,怎么可能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他将脸上疤痕捂的更紧,让自己语气尽可能平常:“我在e区,要是你想来的话,我肯定欢迎。” 妊娠期的人全都住在一片区域,区域又被由孩子异能等级从高到低划分为a到e五个小区域,e区域代表孩子今后发生变异的概率小于1%。 那人面上神情一滞,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虽然没有刚才热情,却也很客气:“我在d区,你到时候也可以来我这儿,我们快走吧,人都到齐了。” 第35章 沈幸僵硬地点头,心里跟被人狠狠揪起来一样,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他跟在众人身后上车,坐上座位后,就垂下头,抱着肚子缩在角落,时闻新自然坐在他身边,看了眼他,盯着沈幸的肚子,唇角勾起一抹隐隐的笑意。 路上往来的交通工具,基本上属于基地,并没有私家车,现在在工作时间,路人的行人也不多,车辆行驶很通畅,不过华城基地不愧为末世最大的基地,几十分钟了他们这俩车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沈幸疲惫地将头轻轻靠在冰冷的车玻璃上,眨着酸胀的眼,麻木地盯着外面的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玻璃颜色的原因,车外的所有场景像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的纱,道路很宽大,没有一点绿化,路旁连绵着仿佛复制粘贴的几十米高的建筑,这些建筑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将天空也分割成细细小小规整的方块。 时不时军用装甲车从他们这俩车边飞驰而过,路上并没有公交车,路边有零星几人,大都衣着简陋,头发长时间没有打理耷拉在脑袋上,他们行走的动作很慢,表情如一潭死水。 能确定他们都是普通人,并且因为某些原因,接不到任务,等积分用完……沈幸觉得眼睛被人狠狠扎了一下,他连忙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肚子里的孩子,面色惨白,神经质地扣着自己手上的皮。 时闻新在一旁注意他的举动,见状,不悦地皱起眉,握住他的手,强硬地制止他的动作。 大约又行驶了十来分钟,司机停车,但引擎还嗡嗡响着,他扯起嗓子:“e区到了!” 车上一共十人,已经有五人站起身准备下车,沈幸回过神,抽出手,捂住左脸匆忙起身,时闻新轻轻地摸了摸他冰冷的脸,柔和道:“等我安顿好,明天就过来接你到我那儿去住,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干重活。” 心像被人温柔地捧起来,暖暖的,闻言,沈幸弯起眉眼,点点头,朝车门口抬腿。 时闻新沉沉看着沈幸的背影,垂眸看向自己三个月的小腹时,冷笑一声,眸子里像淬了毒。 末世怀孕的男人不多,都被安排在e区最角落,沈幸顺着其他人的指引,顺利找到地方,他将纸和id卡递给类似宿管职务的人后,那人懒懒地抬起眼皮,接过纸和id卡后,慢悠悠打开电脑,啪啪啪输入沈幸基本信息,又把id卡放在某个地方“嘀”了一下后,重新递给他。 “308,四个人住,其他时间没电没水,八点半到九点会提供水电,每天早上八点领物资,跟着别人走就可以。”说完,没耐心等他道谢,拉起窗户。 沈幸愣愣站在原地,其实还想问有没有洗漱用品,但想想,应该也没有,他抿唇,抬腿去找分配给他的宿舍。 上楼梯的时候,他怕摔,伸手抓住楼梯扶手,楼梯扶手很新,但有很厚一层灰,应该也有孕夫搀扶楼梯,但没人有那个闲工夫擦拭,所以扶手上布着很多手掌印。 沈幸上完一节台阶后,皱起眉,心里泛起恶心,有些后悔,他将报告单随意垫在手和扶手之间,慢吞吞一步一步上楼,终于爬完三楼,等他喘着粗气推开308的门时,房间里只有靠角落的床上坐着一个消瘦的男人。 宿舍不大,到处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铺面而来一股说不出的让人作呕的怪味,沈幸将脸连忙埋进毯子内,闻到许诸残留的冷香味,胃里的恶心下去后才抬腿进屋。 男人的肚皮高高隆起,身体却瘦骨嶙峋,耸起的肚皮一吸一缩,像在孕育一个不断汲取母体营养的怪物,男人见沈幸进来,偏过头,又垂头,手指动作,像在摸什么东西。 房间里只空着和男人相接的一张床,沈幸心里不愿,却无奈地走到那张狭小的床边,见男人又扫了眼自己,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干巴巴道:“你好,我叫沈幸。” 男人没理他,脸被埋在阴影里,沈幸看清楚了,男人一直摩挲的是一张id卡,他看了眼id卡上面容阳光的青年,又细细瞧了瞧男人的脸,不敢置信两人是同一个人。 第28章 算了,他自己又能比别人好到哪里去呢,沈幸收回目光,艰难地弯下腰,开始收拾床上乱七八糟堆满的杂物,整理的过程中,他怕把毯子弄脏,看向男人床边随意挂着的孤零零的衣架,眨了眨眼,开口,“你好,可以借我衣架吗?”,他怕男人不同意,连忙直起身补充,“一会就行,等我收拾好床,马上还你。” 男人头都没抬,张嘴,喉咙里像被人塞着大包棉花,声音又哑又轻,很难听:“拿。” 沈幸取过衣架,道谢后,将毯子在上面胡乱绕几圈,又将衣架挂在看起来稍微干净点的门把手上,之后迅速整理自己床铺,将床上堆着的营养剂的管子放在墙角落的杂物的边上,又把其他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塑料包装袋放在门口,前前后后忙活快一个小时,才勉强把他床位的区域清扫出个住人的样子来。 他表情痛苦地直起腰,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和衣服上的污渍,懊恼地叹了口气,还想将毯子挂在衣架上,但怕男人不悦,他满脸心痛地将外衫脱下来垫在没有床单的床上,外衫很宽大,铺满了大半张床。 之后,走到门边上,用干净的手肘取下毯子,用双臂里侧将毯子抱在怀里,又用单手手背勾下衣架,道了谢后还给男人。 男人不爱说话,沈幸也不爱,他也学着男人一屁股坐在床边上,默默看着墙角发呆。 第36章 等外面的天色暗下来,另外两人才一脸疲惫地回寝室,看到沈幸,交谈的声音一滞,其中一位长相可爱讨喜,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的青年,快速上下扫视一眼沈幸,弯起眼看着他,“你是我们新来的室友吗?”,青年丢下同伴,走到他面前,面上扬起热情到殷勤的笑容,“我叫刘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以为没人会住进来,就把东西随便放到床上了,你刚来,缺什么东西,就先用我的。” 沈幸心里正感叹自己接下来几个月的室友人真热心时,刘穆话音一转,“你家里人也真是,你这肚子看着也不小了,怎么不来帮你收拾收拾?”他扫过沈幸僵硬一瞬的面色,唇角夸张的笑意敛了敛,边说话边指了指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男人,“好了好了,你也累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他叫李俊。” 明明借他衣架的男人就在不远处,但刘穆就像没有看到人一样,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干脆地走开了。沈幸和李俊打完招呼,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许诸的衣服,心里了然,刘穆估计是见他衣服看着不一般,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 华城基地有个规定,不管有没有亲人在基地,只要是刚来基地的妊娠期的人,都要到这片区域居住,等一个月后,才可以由家属接走,当然,如果是像时闻新这种分到a级区域去的人,一个人居住,申请审批通过后,也可以将自己的亲人接过来同住。 想到时闻新,沈幸嘴角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手温柔地摸着圆润的肚子,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刘穆和李俊没有克制声音的聊天,又将他拉回现实。 寝室没有凳子,大家都只能坐在床边上,刘穆边聊天,边慢吞吞喝着一支100ml的营养液:“李俊,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了?” 李俊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腰,不耐地“啧”了声:“别卖关子,快说,等下来水来电,我可没工夫听你瞎扯。” “咱基地不是有两个大名人许诸和言午嘛,你记得吧,他们是未婚夫夫,”刘穆嫌弃地咽下一口营养液,“我刚好见过这两个的面,当时看着觉得是对璧人,两情相悦。” 还没到八点半,寝室没电开灯,只有基地瞭望塔上的灯光时不时飞快地从窗户外闪过,室内一片暗色,沈幸神色复杂地抬起头,身体前倾,一副迫切倾听的样子。 “结果,我今天看到言午和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孕夫在a区特供处买东西,啧啧啧,那刷积分的样子,真帅,我也想找一个,但是,这还不够炸裂。” 很好看的孕夫?沈幸垂眸,觉得应该是时闻新,这一路上,他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怪怪的。 还不够炸裂,是看到许诸做什么了?沈幸想到这点,眼神一凝,深吸一口气,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安静地等刘穆下文。 李俊此刻已经躺在床上,他爽朗地大笑一声:“现在你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那么远,然后呢,你看到啥了?” 黑暗中,沈幸听到刘穆重重的哼声。 刘穆语气不悦,大声反驳:“我怎么就不能想了?我还年轻,有什么不能的,你老婆最近怎么没来看你,不会是嫌你太老了吧,你老婆是b等异能者,小心有人撬你墙角!” “你他娘的闭嘴,你丫的就是嫉妒老子有媳妇!”李俊嗓门洪亮,声音震得墙好像都抖了抖。 刘穆语速很快:“我说错了吗?你老婆指不定多嫌弃你现在大腹便便的样子,当然,我估摸着她更嫌弃你肚子的孩子是个普通人!你要我想怎么活,我问你,如果你老婆不要你们,你和你肚子的孩子难道不是普通人?难道还能被基地像对异能者一样,特殊对待?” “等哪一天你病了,你不能完成任务,赚不了积分,不一样要被基地赶走?不一样要死吗?你以后比我又好多少!” “砰”的一声巨响,李俊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大力踹了脚铁床,喘着粗气,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凶狠模样,坐在角落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眼睛闪着点光,饶有兴趣地看向两人。 沈幸纠结地扣着毯子上的舒适绒毛:……拦不拦? 在暗色中,沈幸还是看清刘穆不躲,反而叉着腰挺了挺圆润的肚子,声音尖利:“你来打啊,最好我们两的孩子都被你拳头打死!” 正巧这时,寝室的灯突然开了,李俊皱眉放下拳头,恶狠狠瞪了刘穆一眼,迅速脱下衣服扔在床上,朝厕所赶,刘穆也不故意气他了,起身,脱了衣服,跟着要往厕所赶。 “刘穆,你说还有一件更炸裂的事,是什么,能跟我说说吗?”沈幸叫住刘穆,心像被人放在火上烤,十分煎熬,让他忍不住询问。 刘穆拿着毛巾不耐地停下脚步,语速很快:“哦,我看到许诸也搂着一个孕夫,当时许诸和言午还撞上了,啧,当时两个人的脸色。” 说完,匆匆朝厕所走,不管李俊还在里面,推开厕所门,面色不改地进去一起洗澡。 “艹,你给老子滚出去,看到你就烦。” “你家的厕所?我就要洗。” “玛德,你肚子撞到我肚子了!” 不同于厕所内的热闹,寝室内,安静得可怕,沈幸脑子里都是刚才刘穆漫不经心说的话,手指病态地开始扣手上的皮,他低头看着自己快五个月的肚子,眼神恐惧惊慌,面色摇摇欲坠,身体像被扔进冰窖里,血液都冷得凝固了。 第37章 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如果刘穆说的是真的,是在a区看到许诸和那名孕夫,那他的孩子出生以后,该怎么办? 他的孩子是不可能变异的普通人,他又被许诸从心里厌弃恶心,他的孩子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刚才还一直发呆的男人在来水电后也开始行动起来,他动作僵硬地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脱光,只在下半身的位置围了一条毛巾,男人终于对沈幸说了句完整的话:“他们出来,我们进去。” 男人见沈幸坐在床边上,表情麻木,眼神无光地盯着地面,没有回答自己,他也不生气,艰难地跪在地上,一只手托着臃肿的肚子,一只手从床底下勾出装着大包东西的袋子,从袋子里掏出条干净的毛巾,将东西放好后,才撑着床起来。 他扶着后腰走到沈幸面前,将毛巾递到沈幸眼前,沈幸这才回过神,在白炽灯下,他的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勉强对站在面前的男人弯起眉眼笑了笑,却不知道自己笑的比哭还难看。 沈幸接过毛巾,他的手被自己扣的坑坑洼洼,像蛇在蜕皮一样:“谢谢你,乔逸清。”这是他当时扫过乔逸清id卡记下来的名字。 乔逸清愣在原地,面上神色复杂,半响,才点头应了一声。 第29章 今天看起来会下大暴雨,黑色的云沉的像要塌下来,沈幸不敢耽误,领完今天基地分发的两管营养液和一瓶饮用水后,站在人堆旁边,苍白的手指急促地拧开营养的盖子,仰起头,直接将营养液全部灌进肚子里。 营养液很难喝,像是在喝泔水,滑过喉咙的时候,前半个月被优质营养液养娇的喉咙不住痉挛,沈幸连忙双手捂住嘴,皱眉将要吐出来的东西又咽下去。 好在东西进肚,虽然难喝,但胃里不再抽痛,沈幸在原地缓了会儿,放下手,喝了口水淡淡嘴里回荡的怪味儿,随即将另一支营养液小心地放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手里拿着饮用水,没有回寝室,朝另一个方向抬腿。 这是e区区域,大部分人是普通人,外表看起来落魄麻木,说不清什么心思,沈幸也懒得用手捂住自己的疤,没有低头耸肩,正大光明地直视前方,任人打量。 大部分人扫过他脸上的疤后,就急匆匆赶去为妊娠期的人专门设置的任务中心领任务,根本没有闲工夫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一秒钟。 末世没有依靠的普通人,活着都难,哪还有末世前的闲心。 a区在这块大区域的最里面,也最靠近内城区,沈幸要去a区,就得依次经过d、c、b三块住宅区,天上的云压的越来越低,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目露担忧,加快脚步。 不同于e区没有一点绿化,密密麻麻的房子挤在一起,沿着道路越往里走,绿化越来越多,房子间隙越来越大,匆匆赶路的人也越来越少。 沈幸打量周遭一切,眼神有些恍惚,低头伤感地摸了摸自己肚子,他没注意,不小心撞到一个路过的孕妇的肩膀,孕妇发出一声惊呼,他连忙抬起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见衣着得体的孕妇眼神扫过自己的脸,他面色一僵,手下意识遮住那道又开始火辣辣痛起来的疤,声音干巴巴的,“实在抱歉,您没事吧?” “没事,你下次注意点。”孕妇坦荡地收回目光,朝他摆摆手后,没有再看他,直接离开了。 沈幸呆立在原地,刚才挺直的脊背又弯下去,他声如蚊呐地“嗯”了一声,才迈步朝a区走去。 或许是天色原因,他走得更快了,也可能是怕雨滴突然落下来打到自己身上,又专门挑些阴暗处走。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沈幸终于到达a区,他本想在a区入口站着,但雨好巧不巧像下冰雹一样砸了下来,不过顷刻,就将他浑身淋湿,他顾不得其他,揣着臃肿的肚子,推开门,匆匆跑进写着“a区特供处”几个大字的商店。 随着他的动作,雨也跟着一大片打了进来,坐在结账台后面的店员不悦地看着光滑的地板上被沈幸踩出来的污黑色脚板印,但抬起头的时候,又恢复成得体的模样,店员走到他面前,笑容真诚:“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沈幸歉意地看了眼被他弄脏的地板,随即又慌张无措起来,他像是不敢见人,将头埋得更低,另一只垂在身旁的手指缩了缩,语气尽量平静:“我自己看看,你去忙你的吧。” 店员又扫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和他怪异地遮住自己左脸的动作,面露不解,但还是很客气:“好的,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欢迎你随时叫我。” “嗯。”沈幸不安地咽了口口水,低头应道,说完,便慌张地走近货架,开始拙劣地表演自己的平静从容。 等店员看不到他了,一直紧绷的后背才松懈下来,他随意拿起一件看起来很普通的货品,看到上面的价格,瞪大眼,连忙将东西放到货架上,又默默后退了两步。 一支牙刷抵得过他一个星期基地补贴的积分。 沈幸接下来不敢碰任何东西,拖着自己臃肿的肚子慢吞吞在特供处里面到处乱逛,偶尔停下脚步,将脸凑近某件商品仔细打量,动作滑稽可笑,像个小丑,他却浑然不知,摇摇头,又收回脸。 特供处不大,但是五脏俱全,有很多在末世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东西,又逛了会儿,看到面前的区域,沈幸沧桑疲惫的眼睛里终于聚起几点亮光。 第38章 他摸了摸圆润的小腹,朝母婴区大步走去。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薄薄的云遮住太阳,天还是阴沉的,短时间内却不会再下暴雨。店员已经将刚才沈幸弄脏的地板擦干净,她靠在椅背上,盯着监控上的画面,撇了撇嘴。 “没积分来逛什么特供处,在母婴区逛了快一小时了,也没见买一件东西,不会是想偷东西吧。”店员小声抱怨,这时,门又被推开,看着进来的两人,店员眼睛一亮,热切看着两人,“许先生,陈先生,你们来啦,母婴区又上新了一些东西,很适合宝宝用哦。” 陈初云完全眉眼,看向站在他身旁的许诸,声音清润好听:“阿诸,过去看看吧,最近刚好想给宝宝再买点东西。” 许诸脸上凌冽的表情看向他的时候变得柔和,他应了一声,主动环住陈初云的后腰。 陈初云笑了一下,他的月份其实不过三个来月,看着也才刚刚显怀,但他平时对肚子的孩子宝贝得很,只要有人叫爱叫人扶着自己。 两人熟稔地直接走到母婴区,陈初云先是拿起一罐奶粉,看了会儿,犹豫地皱起眉,又放下,拉着许诸要去看别的东西,许诸拿起奶粉,表情很淡,但语气温和:“怎么了,是积分不够了吗?” “不是,”陈初云随意扫了某个角落,从许诸手里拿回奶粉罐放回原处,“宝宝虽然测定是b等异能,但我怕会出差错,这罐奶粉只有有异能的宝宝才能喝,算了,现在买太急了。” 听到这话,许诸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跟着陈初云的脚步随意在母婴区闲逛。 过了会儿,陈初云突然感慨,“虽然是特供处,但东西跟以前比还是差太远了,”他话音一转,“阿诸,如果我宝宝真的不是异能者,和我一样只是普通人,你还会像现在这样陪我吗?” 许诸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后背,安抚道:“不要多想了,基地的检查从来没有出错过,孩子有没有异能,对我来说不重要。” “你和他能平平安安,就够了。” 似乎感受到了一道哀伤至极的目光,许诸皱眉朝那道目光看去,却除了货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沈幸蹲在地上,用力捂着嘴,眼眶通红到要滴血,身体细颤,无声地哭了起来。 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有偶尔从喉管里、指缝间泄出的泣音,小小的,细细的,谁也听不到。 因为是陈初云,所以愿意陪他做这些枯燥的琐事。 因为是真正深爱的人,所以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杂种,能在双亲呵护下,平安快乐地成长。 而他的孩子,将会是末世最底层的普通人,注定不会被亲生父亲接受,也注定因为他这个生父,一辈子被贴上杂种的标签,在冷嘲热讽中,扭曲、畸形的长大。 沈幸茫然地抬起头,面色惨白,墨黑的发狼狈地搭在额头上,眼神中是深深的绝望,一道声音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出现: 打掉这个孩子,生下他,你难道想他成为第二个你吗? 这么恶心,卑鄙。 第30章 沈幸抬起头,眼神空洞,他恍惚地看着被他衣服上的水打湿的地板,嘶哑的嗓音轻轻道:“对,对。” 他给不了孩子应该拥有的一切,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呢?他恶心至极的童年和人生,为什么又要延续到他的宝贝身上? 是他太自私了,想让孩子生下来,代替他过一过他渴慕的人生,却忘了,自己根本不配。 沈幸释然又悲哀地勾起一抹笑,扶着货架摇摇晃晃站起身,眷恋又不舍地摸了摸小腹,拖着沉重臃肿的身体,弯着背,一步一步朝外迈过去。 幸好自己今天想过来问问,许诸和刘穆嘴里的孕夫是什么关系,没想到这名孕夫竟然是陈初云。 “等等!”沈幸正要推开玻璃门离开的时候,身后店员尖利的声音传来,她这一声,不仅让沈幸停下脚步,也让店内其他人的目光都移过来,聚在二人身上。 店员气势汹汹走到他面前,语气不善:“这位先生,如果没有积分的话,可以等攒够积分后再来买东西,没必要偷东西!” 沈幸一怔,混沌的大脑艰难地思索了会儿,才无措地抬起头,慌张地摆手,嘴唇蠕动:“我、我没有,你弄错了……” 店员走近他一步,瞪着眼,“你刚才就鬼鬼祟祟在店里闲逛,一样东西都没买!”店员的声音更大,更正义凛然,“丢的东西是小罐奶粉!快把东西还回来,不要以为你是孕夫偷东西就没人管了!” “我没有偷!你污蔑我!”沈幸喘着粗气,着急的解释,苍白的面上浮现病态的红色。 店员咄咄逼人,叉腰,上下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嗤笑:“那你看这边其他人会偷吗?就你不知道是哪个区来的乡巴佬,我还好心让你躲雨!好心没好报!” 感受到越来越多人各异的目光留在他的身上,沈幸刚想开口争论,一阵耳鸣突兀地在耳膜上嚎叫,他盯着店员像机关枪一样不断叭叭叭的嘴,目露茫然,呆傻地愣在原地。 好在没一会儿,耳鸣就消失,店员尖锐刻薄的声音夹着旁观者们小声的议论一字不落地堵进他的耳朵里。 “天呐,你快看,他脸上的疤这么长,像条大虫子爬在他脸上,好丑!” “他身上的衣服可不便宜,说不定也是在哪儿偷的!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我们a区的人,肯定是从e区跑来的,我听我朋友说,e区可乱了!” 第39章 有人看不惯:“嘴巴别这么碎,我看他这样子不像拿了。” 随即有道更大的声音反驳他:“我们a区的人虽然是都是普通人,但孩子以后都是未来的顶级异能者,基地给的补贴用都用不完,谁会去偷一罐奶粉啊!以后孩子知道这事了,不得觉得咱丢人呐!” 是了,他是普通人,他的孩子也是普通人,所以奶粉是他偷的,所以他的孩子会允许有他这种小偷父亲。 一阵无法摆脱的悲哀席卷身体的每一处,沈幸双手掩住面,大笑起来,声音嘶哑扭曲,仿佛濒死人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哀叫,直到笑到肚子都酸痛,他才放下手,露出苍白麻木的脸,淋湿的衣服贴在他的身体上,除了凸起圆润的小腹,他浑身消瘦,后背的蝴蝶骨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薄薄的皮肉。 在众人不解鄙夷的目光中,他慢慢走到店员面前,轻声问:“因为我的孩子是普通人,所以我偷了东西吗?” 店员看着他平静的脸,朝后退了一步,不屑地反问:“不然呢?” “但是我没偷啊,我也不想我的孩子有个小偷爸爸,”沈幸垂下眸,喃喃,“我也是人,我也爱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因为在场的,除了你这个e区的下等人,谁都不会拿一罐奶粉!”有孕夫大声道。 沈幸滞缓地看向说话的孕夫,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又有点听不清,但他还是认真地点头,应道:“嗯。” 你们说的对。 他低下头,很温柔地摸了摸圆润的肚子,艰难地弯起眉眼,左脸的疤因为这个动作,更像一条肉色的大虫扭曲,他轻轻道,瞳孔微微扩散:“宝贝,对不起。” 下一秒,后背上翩然欲飞的蝴蝶挣破苍白脆弱的皮肉,在众人惊恐不解的目光中,沈幸掏出一把小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淡淡道:“让开。” 人群看到他眼底的疯狂,迅速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沈幸并未将刀收起来,表情麻木迈步,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在寂静里响起,路过并未让开的两人时,他停下脚步,仰头看向表情淡漠的许诸,开口,声音破碎,绝望的眼里不自觉浮现出哀求: “许诸,我们的孩子是无法变异的普通人,你还肯要他吗?” 许诸皱起眉,掩下心里的怪异,淡淡道:“你觉得呢?” 可是你刚才对陈初云说,是不是普通人都无所谓,只要平平安安就行了。 沈幸动了动嘴,又闭上,他了然地点头,轻轻笑了一声,羡慕地看向陈初云的肚子,又自嘲地摇头,握紧手里的刀,继续朝母婴区走去。 “你要干什么?” 许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还是很冷,没有半点感情,其实他还想问问许诸,信不信他? 但是他不敢了,心太痛了,痛的快让所有感官都麻木了。 “你放心,我说过,我会慢慢赎罪。”沈幸并没有停下脚步,加快脚步走到母婴区。 身后陈初云清润的声音隐约传来:“阿诸,走吧,我累了,别管这些了,这里马上就会有人来。” 许诸有耐心地应了一声,随后,是渐渐模糊的脚步声, 沈幸放下手里的刀,将陈初云放下的那罐奶粉拿起来,在众目睽睽下,打开奶粉罐,将奶粉罐随意倒在自己脚下,又打开饮用水,怪异地将水全部倾倒在奶粉上,水和着奶粉溅到他的身上,像一块一块污浊的印记。 他精神恍惚地望着脚底看起来很脏很恶心的一滩奶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举起刀,闭上疲惫沧桑的眼,利落地朝小腹捅下。 宝贝,对不起。 艳红浓稠的血一点一点溅在地板上,奶粉被染红,血顺着刀柄往下,霸道地将沈幸身上的污垢遮住。 沈幸慢慢睁开眼,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解道:“你不是走了吗?” 许诸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沈幸,眉眼间满是暴戾,眸中一片血红,他不怕痛似的拔出掌心的刀将刀扔远,两只手狠狠抓住沈幸细瘦的肩膀,像要抠下沈幸的血肉,看看是什么颜色:“你在做什么?你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你怎么敢死!” “我都记得,我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沈幸仰起头直视他,表情木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你说的对,我怎么配生下你的孩子……” 许诸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置信盯着沈幸,深吸一口气,开口,语气深处有细细的颤抖:“你说什么?” “我不想要孩子了,我不配。”沈幸一字一句,继续没有感情地重复。 “你敢杀了这个孩子,基地会立即将你逐出基地,”许诸脸上表情恢复平静冷艳的模样,他放下掐住沈幸肩膀的手,抱胸,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你到时候求我,我也帮不了你。” 他静静地盯着沈幸的反应,见沈幸面上果然滑过犹豫,心里松了一口气,才冷笑着开口:“这是你的孩子,得看你自己怎么抉择。” “我还欠你很多,但是抱歉,我不要孩子了……”沈幸撑起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随即,身体一软,直直朝前栽去。 许诸抱住沈幸,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一直在抖,他轻轻蹭了蹭沈幸冰冷的脸,眼神痛苦迷茫。 第31章 内城区中心医院,走廊上静悄悄的,往来的人很少,拐角处,陈初云皱眉看着面前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许诸,声音温和,问出的话却有几分犀利:“你打算怎么办?但是不管你打算怎么走,阿诸,我希望你未来都不会后悔。” 第40章 闻言,许诸才抬眼,狭长锋利的瑞凤眼罕见地露出迷茫无措,却又在瞬间恢复冷冽淡漠,他面无表情地扯起嘴角,“他曾经别我当做一条任意驱使的狗,又为了他所谓的权势地位,联合顾宇差点害死我。”指尖的匕.首飞速旋转,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去,“如果他没有救过我的命,我不会把他留到现在,你不用多想。” “你这样想最好,另外,他肚子里的孩子是毫无变异可能的普通人,生下来的后果,我想你比我懂。”陈初云盯着他看了会儿,摸了摸肚子,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唇边带着与面上神情并不相符的恶劣的笑意,“好了,合作结束,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陪我,你这幅样子,见了影响心情。” 说完,他懒得看许诸反应,转身朝电梯方向走去。 许诸看着他挺直单薄的背影,喊住他,声音很冷:“陈初云,你是不是知道他也在那儿?” 陈初云顿下沉稳的脚步,垂眸,面色阴沉,却在转头的时候,又恢复清润模样,他弯起清俊的眉眼:“阿诸,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我,他在踏进基地的第一步就会死,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和言午都知道,我不爱做好事。” 走廊上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过分苍白的脸上,眼眶处一片阴影,瞧着他无端有几分病态,他的语气还是很温和:“我的报酬本来是其他东西,但是难得看到你失态的样子,就抵了吧,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他又抬起腿,表情淡淡离开,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神情和言午、许诸一样,有着如出一辙的冰冷,但被天生带笑的温润面皮藏的极深,难得一窥。 此时,一名护士打扮的人匆匆跑到许诸面前,小心瞟了眼他的面色,道:许先生,病人醒了。“ 许诸收回目光,指尖一直旋转的匕.首一顿,他对护士点了点头,迈步朝病房走去,病房在这层楼的最里层,门口还有几个人守着,见到许诸,才侧过身打开房门。 他大步走到沈幸病床前,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面无表情地拿起水果刀,并没有问沈幸吃不吃,直接快速地将一个圆润红艳的苹果削皮,又切下一小块,递到沈幸嘴边。 沈幸愣愣看着许诸动作,无措地抓紧床单,茫然地眨了眨眼,身体稍微向后方倒了一下,苹果也跟着更近一步,几乎要强硬地塞到他嘴里,他见许诸面色不悦,赶在许诸说话之前,乖巧地张开嘴。 苹果在末世已经属于难得一见的奢侈品了,沈幸将这小块苹果小心地含在嘴里,等觉得甜味都被自己吮吸完了,才慢慢咀嚼,时不时悄悄抬起眼观察许诸神色。 等他咽下口里的果肉,许诸并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没等沈幸反应,又喂了他一口。 沈幸瞪大眼受宠若惊,下意识看向自己肚子,边吃边小声开口:“难道宝宝不是普通人,和你一样是顶级异能者?” 所以你才对我这么好。 “男孩,普通人,别做梦了。”许诸看着沈幸变得黯然的面色,刀尖一顿,接着开口,“沈幸,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如果你把孩子打掉,基地会立即你驱逐。” “……” 沈幸咽下嘴里的果肉,垂下眼,掩住眸子里的悲哀,“下刀的时候,宝宝踢我了,很轻很轻。”他顿了顿,声音干哑,“刚才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他真的很可爱,比我见过的所有宝宝都可爱,他还勾住我的脖子,一个劲儿地叫我‘爸爸’。” “他说以后要保护我这个没用的爸爸,和我抱怨上学很累,喜欢跟我讲自己的朋友,他很快乐,大家都爱他,呵护他……” 许诸的目光落在沈幸盖在被子下面的肚子上,眉眼间的冰霜融化,竟让他冷艳锋利的脸露出极其罕见的柔和出来。 “但是,”沈幸抬起头,话音一转,眼眶微红,望着许诸,“许诸,你觉得可能吗?他是我这种人的孩子,是自身难保的普通人,是被你嫌弃的杂种,没人会爱他,也没人愿意呵护他。” 说完这些话,沈幸仿佛被抽干精.气的尸体,呆愣愣坐在床上,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光亮。突然,他被人直接抓住手,许诸冷冷看着他,嗤笑几声,语气嘲讽: “沈幸,走到今天的地步,你只能怪自己贪得无厌。” “如果那个傻子还在,没有被你害死,他一定会用自己的命保护你和你的孩子。”许诸弯起眉眼,眸中浓墨翻滚,“可惜,你亲手害死了他,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嫌弃你恶心的人。” 无法愈合的伤口被撕出更大的裂缝,伤口传来阵阵痛入骨髓的疼,沈幸垂下头,不住摇头,身体细颤。 许诸强硬地扯起他的头皮让他直视自己,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突然开始模仿邢云说话的语气,“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将脸凑近沈幸,眼尾可怜地下垂,声音委屈,“我做的还不够好吗?哥哥,为什么要和别人一起害死我?” “我不在乎哥哥以前骂我打我,把我当条狗,只要哥哥告诉我,哥哥不是故意杀我的,我就原谅哥哥。” “哥哥,别哭了,你说话啊,不管哥哥说什么,我都相信哥哥。” 许诸神情恍惚,他将额头抵在沈幸满是冷汗的额头上,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纠缠,许诸的声音很轻很轻:“你说话啊,哥哥……” 第41章 你说话啊。 哥哥。 沈幸发疯了一样伸手紧紧抱住许诸,他泣不成声,不断地将身体往许诸身上贴的更紧,似乎想要将自己的血肉都融在许诸的身体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邢云,对不起。” 对不起。 没有误会,是他贱,是他贪得无厌,是他罪有应得。 听到沈幸的回答,许诸疲惫地闭上眼,任由沈幸将自己抱住,晕倒在沈幸怀里。 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出现细小但密集的伤口,伤口渗出妖异的血液,像藤蔓,慢慢缠绕住沈幸,用血色将两人融成一体。 第32章 沈幸神色恍惚坐在病床旁,不错眼地盯着此刻紧闭着眼,呼吸匀称的许诸,他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模糊,只记得许诸身上突然出现很多细小的伤口,紧接着,一群人冲进来,推着许诸出去。 他本来想跟上,但被门口的三人拦下,大概是过了两个小时,许诸才又被推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幸才滞缓地动作起来,他从最内侧的口袋里慢慢掏出一对戒指,拿起许诸的左手,将对戒中偏大的那枚缓慢又庄重地戴进许诸无名指。 许诸的手很好看,骨肉匀称,指腹的茧无损美感,反而更添力量感,像是用冰雕出来一样。 沈幸不错眼地盯着戒指,小心地扫了眼许诸,见人没有要醒的意思,紧张地舔了舔干枯的唇,做贼一样将另一枚迅速戒指戴在自己手上。 他的眼睫细颤,像是不安的蝴蝶,戴着另一枚戒指的手缓缓靠近许诸左手,许诸的手安静地放在洁白的床单上,并无任何察觉。 终于,沈幸的手抓住许诸左手,与他十指相扣,他眼眶通红盯着上面象征忠贞爱情的对戒,对戒被他擦得很干净,但光滑的戒面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划痕。 “你在干什么?”一道比冬雪还冷的声音不辨喜怒传到沈幸耳朵里。 他回过神,慌张地抽回手,将左手背在身后,咽了口口水,声音干巴巴的:“没、没干什么。” 许诸抬起手,仔细盯着戴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一旁坐立难安的沈幸,唇角勾引一抹嘲讽的笑意,“你觉得你现在还配吗?”他摘下戒指,揉了揉眉心,表情疲惫,“把另一枚戒指拿过来。” “我、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你才刚醒。”沈幸抬起一双要哭了的狐狸眼望着许诸,语气很软,却将左手上的戒指捂的更严实。 许诸静静地看着沈幸,清秀的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里没有以前的光亮,全是被蹉跎后的沧桑,身上穿的还是他当时随意给他换上的衣物,衣物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和其他污渍,身体消瘦单薄,唯独肚子那块难看地凸起。 很狼狈。 他默默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是深夜了,外城区方向瞭望灯上的灯光时不时打过来,而夜空上,时不时闪过无人机的红光。 “沈幸,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他的声音很轻,很疲倦,但四周很安静,他的声音足够被沈幸听清。 沈幸低下头,抿着唇,艰难地戒指从无名指上取下来,表情痛苦,像是在割自己的肉,他不舍地将戒指轻轻放在许诸宽大的手掌上。 “你可以……” 你可以不要丢掉它吗? 沈幸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许诸便将两枚戒指丢出窗子,戒指坠入水中,溅起的水珠的细小的声音响起,沈幸反应过来,冲到窗户边上,征征看着下面的水池,无措地眨了眨眼。 许诸平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沈幸,我累了,你对我做的一切一笔勾销,我不会再管你的死活。” 他累了,他恨面前的人,恨这人让自己一片真心错付,恨这人为了所谓的权势愿意害死自己。 但深处,却不可自抑地爱他。 爱恨纠缠,像一把钝刀,迟缓却又用力地将他劈成两半。 沈幸僵在原地,模糊地看着面前景象,混沌的脑海意识到许诸的声音和从前都不一样。 以前起码会有怨恨、嘲讽,但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像对陌生人一样。 “你可以生下孩子,但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会派人接走,亲自抚养。”他无波澜的语气一顿,“但是孩子这辈子都不能知道,你是他的生父。” “……好。”沈幸听到自己嘶哑麻木的声音,咸湿冰冷的液体划到他的嘴里,他站在原地,没有转过身。 这样很好,孩子作为普通人,却能得到顶级异能者的庇护。没有人知道他是孩子的生父,这样,就没人会因为他嫌弃他的宝贝。 “我能给宝宝取一个名字吗?” 身后是许诸起身往外走的动静,许久,他才听到许诸淡漠的声音:“没必要。” “嗯。”确实没必要。 “不是我救的你,救你的人是时闻新,这件事被顾宇知道了,找到我,我当时嫉妒你、恨你,知道那药可能不简单,但还是给你下了……” 许诸推门的动作一顿,他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沈幸这才转过身,他像老旧的机器人一样靠着墙壁慢慢坐下,目光空洞地看着地面,先是大笑,后来又掩面大哭了起来。 . 第42章 五年后,一辆装甲车上,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默默坐在车厢最角落,呆呆地看向地面,身上衣服很破旧,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约莫三十来岁,面容苍白,五官清秀,但是他总是低着头,表情畏畏缩缩,目光闪躲不敢正眼看人,加之侧脸上几乎贯穿整张脸的疤痕,总让人觉得看了就生厌。 “沈幸,我们一堆大男人里面就你生过孩子,你说说,生孩子啥感觉,让爷几个也知道知道。”一道粗犷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此话一出,满车厢的人都笑起来。 沈幸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男人,慢吞吞开口:“不知道,孩子是个死胎,被人剖出来的。” 他接着道:“你要试试吗?” 男人没好气地切了一声,没和他说话了,转而看向其他人,开始聊天:“你们看看姓安那小子,和一个a级异能者勾搭上,还他妈的揣了个崽子,现在直接被接走享福,真他玛德命好!” “得了吧,你这张脸谁看得上?而且你愿意让人捅□□子?”有人没好气反驳他。 连接车头的门被打开,一个面向阴沉的男人敲了敲门,冷声道:“是觉得活太久了,巴不得把那些怪物引过来?” “等会儿到了目的地,有你们鬼叫的。”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再说话。 车厢又恢复安静,沈幸紧绷的背才松懈下来,他又恢复垂头的样子,盯着虚无的一处,他悄悄摸了摸自己小腹上狰狞的疤痕,似乎觉得那处又开始痛起来。 另一边,许诸和言午面色凝重看向显示屏的数据,言午敲了敲桌面:“数据异常,基地勘察失误?” 许诸摇头,淡淡道:“再等等。” 突然,他腕间佩戴的手表突然响起来,看到上面显示的备注,许诸冷峻的面色变得柔和,他按下接听键,手表投影出一个长相极其漂亮可爱的小男孩。 “父亲,我想你了。”小男孩眼睛和鼻子很像许诸,但嘴巴却像极了另一个人。 言午在一旁挑了挑眉,自己开始复盘数据。 “在家好好听阿姨的话,布置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许诸不理小男孩的撒娇,直接问。 小男孩一听,立马皱起漂亮的小脸,他嘟起嘴,“父亲,我不要阿姨,我要妈妈!”像是想到什么,小男孩擦了擦眼睛,抽抽噎噎,“今天言之兴又带人来笑我没有妈妈了,我把他们都打哭了,其他小孩都是妈妈或者爸爸接走的,连言之兴他爸爸都来了,只有我是阿姨来接我!” “呜呜呜,你天天都在外面出任务,都没时间陪我。” 许诸觉得太阳穴胀痛,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妈妈已经去世了,把布置的任务完成,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你骗人!言之兴他爸爸今天告诉我,是你不要妈妈了,嫌弃妈妈,妈妈没有死!”小男孩大哭着跑远。 许诸皱眉看向一旁的言午,言午讪笑一声,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下次要他注意。” -------------------- 有点困,明天修文 第33章 装甲车在路上颠簸了好几天,沈幸除了必要的活动,一直缩在角落,通过从车厢缝隙透来的光亮辨别天色。 这次任务由基地直接颁发,报酬丰厚,但有一个奇怪的要求,只有普通人才能参加。早在前些日子,就有人传基地要征集普通人做人体实验,这个任务一颁布,大部分普通人都不敢随意接下这个任务。 沈幸看到任务,又看到上面数量相当可观的积分,想也没想,接了。 车上有和他一样面色麻木的人,有被逼无奈被迫接下的人,也有眼红积分赌一把的赌徒流氓。 那队人此时正聚在一起,百无聊赖地开始打纸牌、玩骰子,累了,就一脸猥琐地讲荤笑话。 沈幸错开眼,透出死气的眼里浮现一丝厌恶,将身体往角落又缩了缩,有时候脑子稍微清醒一点感受到其他人的目光若隐若无停留在他左脸的伤疤上,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缩在那儿,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 不知道开了多久,又是一阵颠簸后,装甲车毫无征兆地停下,后面紧闭的车门被打开,大片刺目的阳光像洪水一样倾泻进来,海水的咸腥味儿跟着涌满车厢里混浊的空气,面色阴沉的男人站在车下,大力拍了拍车门,道:“下车。” 那群最闹腾生事的流氓赌徒此时像哑了嗓子又被钉了腿,待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沈幸眯眼看了会儿车门口,觉得眼睛适应了,背起身后老旧的背包,扒拉开众人,走到车口,随意跳下车。 他的动作明明看着很正常,但不知道是不是眼神过于空洞,面上的表情又过于麻木,总让人觉得他的动作像被人提着线的木偶,没有一点生机,处处都透着僵硬和死气。 沈幸下车后,并没有看身后的人,反而是呆愣愣望着海浪,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沈幸没事,车上其他人才磨磨蹭蹭地下车,有人忍不住嘟囔:“草,不会是特地选这里,万一把我们弄死了好丢尸吧!” 阴沉男不悦地看了说话的男人一眼,“等下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他又环视面色凝重的众人,声音很冷,“不该看的东西别看,不该说的话别说。” 感受到阴沉男停在他脸上凉飕飕的眼神,沈幸这才迟钝地收回看向海面的目光,脑子又混沌起来,让他没有听清这人说了什么,但见周围人都点头,他也跟着动作。 第43章 “等下有人领你们进去,后面你们就听他们的安排,另外,这是保密项目,如果泄密,后果自负。”男人没再看沈幸,说完后,回了车上,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开着车直接离开。 一个满脸痞气,眼球混浊的青年忍不住开口:“靠,这是在搞什么?!有什么直接来不行吗?在这儿装神弄鬼!” 他这话一出,和他在车上混熟的那堆人也开始骂人,其他人不满地扫了眼他们,但也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与他们拉开距离。 入神地听着海浪的声音,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沈幸才又回过神,他不解地看向推他的男人,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周围,才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正孤零零一人站在渭泾分明的两拨人中间。 “在车上就看你小子不顺眼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呢你,你姘头又看不到。”正是在车上就挑衅沈幸的人,他眼球不安地四处张望,明显是害怕至极,故意拿沈幸散开自己的情绪。 “沈幸,也不看看你这幅样子,丑不拉几的,干瘦的跟尸体一样!谁他妈的看的上你?!” 太阳很大,他们站的地方并没有遮挡物,沈幸恢复一丝清明的脑子又变得混沌起来,男人的声音应该很大,钻到了他的耳朵里,把他耳膜打得发疼,但他好像没办法理解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些话进了脑子,却无法被消化。 沈幸又开始发起呆,瞳孔有点溃散地望着男人身后,他习惯性抠起手指,默默想,这种情况多久了?好像是生完宝宝,发现宝宝是死胎之后? 腹部那道狰狞的疤痕又开始就隐隐作痛,他看了眼已经平坦的小腹,决定不再想这件事。 他实在不记得了。 男人一脸狰狞看着沈幸不在意的神色,又被众人起哄,脑子一抽,三白眼一瞪,抬腿用全力揣了一脚沈幸柔软的肚子,沈幸来不及反应,被他揣出去,一屁股摔在地上。 内脏一阵剧痛,手掌也直接被粗糙的地面磨破,沈幸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缓了会儿,才不在意地抬起手掌,看着伤口上挂着的碎皮和黏在伤口上的沙砾,眨了眨眼,垂眸想了会儿,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便皱眉抬起头。 其实肚子那里也很疼,嘴巴里也有铁锈味儿,但是他不能说,他总觉得,他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会信他。 沈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周遭的声音浑不在乎,自然不知道在他思索的时候人群变得安静,当他抬起头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脸色莫名的男人毫无波澜地盯着自己。 垂下受伤的手,沈幸愣愣看着男人,男人的脸有种中式古典的美,叫人怎么看都看不厌,一双瑞凤眼本该含情脉脉却冷冽非常,男人的嘴唇很红,像吸了人的血,但配着冷漠矜贵的表情,并不突兀,反而又给男人的冷添了一分冶艳。 阳光很刺眼,海风此时也打在脸上,吹进眼睛里,沈幸不想眨眼,静静盯着男人,沉寂已久的心脏忽然传来一阵无法言说的剧痛,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碎在混沌的脑海中,又被拼合起来。 他连忙遮住脸,慌张地垂下头,另一只手下意识捂住一直挂在他脖颈上的一对戒指,他不记得为什么要捂住戒指了,但是他浆糊一样的脑子里一道声音尖叫着不停告诉他: 现在这幅丑八怪的样子,一定不能让许诸和站在许诸身边的男人看到! 戒指,也不能让许诸看到…… 第34章 见许诸直直盯着跌坐在地上的沈幸,言午轻咳一声,大步走到沈幸身前,低声问道:“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沈幸沉默地将到嗓子眼里的血沫子咽下去,摇摇头,笨拙地站起身,不敢看两人,匆匆躲回人群中,胆怯地缩着脖子,生怕两人看清他戴在脖颈上的对戒。 言午挑了挑眉,转头看向许诸,许诸倚靠在车门上,面上还是淡漠的表情,并无半分波澜,连眼神都没有分给沈幸,就好像真将这人忘了一样。 啧,言午懒得观察许诸表情,目光转向人群。 “我是任务负责人之一,希望大家今后不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件,”言午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扫过所有人的脸,边说话边走到刚才主动挑衅沈幸的男人面前。 男人咽了口口水,讪笑着后退,搓着手,张开肥厚的唇刚想说什么,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赶在之前捂住男人的口鼻,下一秒,男人抽搐几下,眼睛像死鱼眼一样突起,全身血管像被撑破,死状凄惨地倒在地上。 空气似乎都凝固下来,血腥味合着海水的咸腥味钻进肺腑里,令人作呕。 言午慢条斯理收回手,表情不变,像是做了件平常的小事,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名士兵走到前面,将尸体熟练地扔到海水里,又一个海浪打来,尸体被彻底吞没。 “这就是下场。”见其他人表情凝固,一脸惊恐,言午斯文地轻笑一声,安慰道,“不过大家放心,只要任务顺利完成,大家的报酬不会少。”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手,另外两名士兵拿着绳子、两名士兵拿着检查仪器有序地走上前,将僵在原地的众人的双手全部捆好,又全身上上下下检查完毕后,像赶牲畜一样将人全部赶往一辆封闭的装甲车内。 有了刚才的杀鸡儆猴,众人不敢有其他意见,有序地上车后,也不敢说话。 第44章 因为刚才沈幸躲在人群最后面,他便最后才上车,上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地面上那滩血迹,努力想让自己唇角勾起一抹大仇得报的笑容。 但是好难,脸皮跟被冻住了一样,做出一点表情都很累。 见实在做不出来,沈幸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眼皮耷拉,步伐滞缓地上车。 言午若有所思开口:“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诸目光落在已经开远的装甲车上,闻言,黑沉的眸子动了动,又瞬间恢复平静,他像是没有听到言午的话,淡淡道:“时间紧迫,走吧。” 五年,足够忘却一些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另一边,装甲车内一片死寂,不同于刚才来时的躁动,就连那群赌徒流氓都将呼吸放轻,生怕惹恼言午他们,沈幸很享受这样的寂静,他将头靠在车厢上,在颠簸中,慢慢闭上眼。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大着肚子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下楼梯,浑身剧痛地躺在地上,像一条鱼大张着嘴,温热的液体从下身慢慢流出来。 又是一阵恍惚,他好像不是他了。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垂眸看着左脸上有一道疤,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在地上无声地呼救,男人看到他,艰难地伸出手扯住他的裤脚,将猩红的血染在他的身上。 “求求你,救救我,救救孩子……” 男人的身下盛开出一朵极艳丽极妖异的彼岸花,四周的光亮全部被吞没,只有那朵比血还艳的彼岸花在绽放。 像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沈幸蹲下身,用力掰开男人瘦骨嶙峋的手,他没再看男人,捂住自己的耳朵,动作急促,喘着粗气后退,想离开男人。 一只小小的、青白的手却抓住他的脚腕,婴儿的啼哭声在沉寂中响起,天旋地转后,婴儿的啼哭消失,沈幸麻木地睁开眼,再次看向地面上的男人。 男人空洞地望着他,扯起嘴角轻轻笑了笑,左脸上的疤真的和其他人说的一样,像一只蠕动的肉虫,男人肚子破了一个很大的洞,身下的花已经衰败,变成一滩干枯的血迹。 “爸爸,你为什么不救我?”青白色的婴儿浑身是血从男人的肚子里爬出来,怨怼地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幸。 像被人蒙住口鼻,窒息感从心脏传来,沈幸站在原地,眼前渐渐模糊,单薄的胸膛像濒死的鱼般剧烈起伏。 “爸爸,下面好冷,你来陪我,好不好嘛?”婴儿咧开嘴,四肢着地爬过男人干瘪的肚子,慢慢靠近他。 在窒息般的痛苦中,沈幸像生锈的机器人僵硬地蹲下身,不住点头,“好,好”,他边说话,边伸出惨白的手要将婴儿抱起来。 “到地方了,下车了。”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沈幸睁开迷蒙的双眼,愣愣望着面前的士兵。 士兵懒得等他反应,拿出匕.首将他手上的绳子割断,他迟钝地回神,张嘴,声音很小带着干哑:“谢谢。” 说完,摇摇晃晃站起身,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车壁,耸着肩膀,慢吞吞下车。 这里大概是半山腰,他们此时站在一大片空地上,空地上穿着白色研究服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看着手上的屏幕面色凝重。 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他们面前,清了清嗓子:“你们跟我来吧。” 十几人才跟在他的身后动作起来,男子带他们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停在一排简陋的帐篷前面:“这是你们接下来的住所,吃饭会有专人送到这块儿,除非有人来通知和必要的活动,其他时间必须待在帐篷里,不准随意在营地走动。” 他见有些人面露不满,又指了指营地中央的瞭望塔,顿了顿:“你们应该清楚,普通任务完全无法获得那么丰厚的报酬,今天我就把话和你们说明白了,那笔积分是你们的卖命钱,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任务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按照指示来不一定会丧命。” “还有,你们要是被认为是可疑人员,营地那群军方的人可以随意要你们的命。” 所以刚才在山脚下的时候,言午才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人,众人想起那一幕,心中胆寒。 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男子神色匆匆离开,令人惊讶的是,帐篷不多不少,刚好十六顶,可以一人一间。 不同于其他人心里的疑虑,沈幸只觉得被人踹的那块地方,像是被踢碎了,火辣辣的痛,他空白的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一步一步离距离最近的帐篷走去。 掀开帐篷时,他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混着黑块的血,双眼紧闭,重重地摔在地上。 . “许上校,还是和前几次一样,数据异常,无法开展下一步探查。”一面容年轻波浪长发的女人站在许诸桌前,看着屏幕,敲敲点点,神色严肃,“我认为应该尽快派新来的十几个人采集最新数据,基地那群饭桶给不了我们更多时间。” 冷白修长的指尖敲了敲桌面,许诸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语气平静:“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 李楠叹了一口气,熄灭屏幕,低声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等李楠出去,许诸才起身朝外迈步,像是要下大雨,夜很黑很静,除了瞭望塔上时不时打过来的灯光,便没有其他光亮。 他很快走到医疗室内,靠窗户的床上静静躺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他停在男人床边,垂头盯着男人苍白的睡颜。 第45章 伫立许久,许诸才俯下身,掀开沈幸的衣摆,冰冷的手指缓慢地抚摸那道现在瞧着还狰狞的疤痕。 窗外一声闷雷,他回过神,表情不变地收回手,又盯着沈幸的脸看了很久,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原先以为自己再见到沈幸还是会忍不住失控,但终究五年过去,当初强烈到要将他逼疯的情感不复存在。 就像看到这道疤,他不会再心痛了一样。 第35章 听到帐篷外面的动静,沈幸缓缓睁开眼,轻柔地碰了碰胸前的戒指,才从床上起身,这是他到营地的第三天,除去第一天在医务室躺了一天,后面两天他都待在分配的帐篷里。 简单洗漱后,他穿上破旧的外套,走到帐篷外,沉默地站在队伍最后面,人群有序地领着今天一天的物资,但也有人耐不住寂寞,低声聊了起来: “就第一天站在言午身边的人是那个许诸你知道吧,我昨天听到的,据说他自己立了军令状,要是这次任务没有完成,他可就惨咯。” 沈幸僵滞地抬起头,晃了晃神,又低下头,隔着衣物碰了碰似乎又变得滚烫的对戒,想到什么,空洞的眼睛闪过怪异的亮光。 “他再惨也不会死,你还有时间担心别人?先担心自己吧!”和那个人交谈的人反驳他,两人还要说什么,但马上要领物资了,就都消了声。 领完物资,沈幸脚步虚浮回到帐篷,将物资随意扔在角落后,像被人抽干了精气,脖颈疲惫地垂下,坐在床沿,眼睛盯着虚空的一处,许久才无力地眨一下。 这两天的物资被他随意扔在角落,除了几瓶水被打开,其他东西一动未动。 大约是中午的时候,他猛地回神,下床,蹲在角落,用全力将压缩饼干撕开,拧开瓶盖,就着水一小口一小口将饼干机械地咽进肚子。 不知多久开始的,他的身体已经感知不到饥饱了,胃里像塞了大把棉花,难受又有饱腹感。 做完一切,沈幸将身上皱巴的衣服往下扯了扯,然而衣服还是皱皱的,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慢吞吞走到帐篷外,不在意是否有人会用怪异的眼神看他,顶着大太阳抱膝坐在门口,眯起眼专注地看向他们这片区域的入口。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死了,在死之前,他想帮帮许诸。 其实,他还是很自私,他不想让许诸将他彻底遗忘,他想许诸记得他,他想许诸今后提起他,不要只想起他的卑鄙、恶心和无耻。 太阳很大,海风吹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火辣辣的痛。 沈幸不知道在门口坐了多久,终于看到一行人从入口鱼贯而入,他连忙站起身,因为低血糖,眼前一阵恍惚,他站定了会儿,能看清楚了,迈开步子跑到那群人面前,苍白的面上洋溢着真诚喜悦的微笑,声音有些喘:“你们、你们是来找人完成任务吗?” 他咬了咬唇,三十来岁的男人,眼尾都有了几条细纹,看着却很胆怯:“你们看我可以吗?” 看清沈幸的脸,站在最前面的李楠一愣,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表情严肃:“先生,我们需要一名普通人替我们勘察一处地形,当然,如果你愿意成为先行者,积分我们将打到你亲人的账户上,可以足够他们度过一段相当安稳的日子。” “可以,可以,任务多久开始?”沈幸焦急地打断李楠,眉间闪过一丝担忧,“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跟在李楠身后的几人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他,李楠一顿,才答道:“任务即刻开始,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有人忍不住道:“先生,这笔积分你想打到谁的账户下?” 闻言,沈幸面上露出思索的神情,他想了想,有些羞涩道,“我不记得他们账户了,你们到时候把积分打给我id信息里填的两个人就好。”他像是想到什么,面上神情落寞,“对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告诉他们这是我给他们的积分?” 他怕他们听到是他的积分,嫌恶心。 . 沈幸坐在一台很奇怪的机器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耐心地告诉他怎么操作机器,五年来一直混沌的脑子在今天终于被扫清一切阴霾,他眼睛发亮地学着操作,觉得其实也没多难,和开车一样,甚至比开车还要简单一点。 “先生,如果可以,请尽可能采集更多的数据,这对我们很重要。”准备好一切,研究人员这样对他说。 沈幸如饥似渴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从未有过的感情萦绕在心尖上,让寂静许久的心开始怦怦乱跳。 这辈子,有人竟然会用崇敬、尊重的目光望着他! 他、他可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啊…… 下定决心,沈幸目光坚定地看向说话的研究员,郑重地点头,想说什么,最终又闭上嘴。 算了,有些话,还是憋在心里吧。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沈幸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光返照般的有力。 机器运作起来,保护罩合起的最后一眼,他好像看到从远处飞奔而来的许诸,他无奈地摇摇头,心里长叹一口气,敲了敲自己的头,暗笑自己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脑子又出问题呢。 沈幸尽力抛开心中一切杂念,开始专心致志地操作机器。 机器缓慢下降,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平稳地降落在一片海底滩涂上,正要朝那片被标记的区域驾驶,他的耳边突然出现一道冷冽的声音:“沈幸,回来。” 第46章 操作的动作一顿,沈幸眨了眨干涸的眼睛,下一秒,凭借直觉关掉一个按钮,果然,什么声音都传不来了。 他眼神决绝地操作机器,迈过那条鲜红的线,操作仪器将所有能记录下的东西全都记录下来,其实他不太会他们说的采集数据,但是再深一点,只要再深一点,就一定能帮到许诸他们。 离那条红线距离越来越远,脑子开始越来越疼,沈幸疼得在机器里凄惨地大叫,他用头不断砸冰冷的机壁,试图分散颅内的痛苦,手却始终按在前进的按钮上。 像是无数条蛇钻进了脑子里,它们挤在他的脑子里,钻啊钻,还用啐着毒的齿牙啃咬他的头骨,嚼碎他的脑髓。 迷迷糊糊中,沈幸看到仪器外站着一名长裙黑发的女人,女人的脚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蛇,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他想倒退回去,想逃,却再次听到许诸的声音。 混沌的脑海已经无法分辨许诸说了什么,但他却缓慢又满足地勾起唇,闭上眼,不再看他的母亲,继续朝深处行驶。 他恍惚地想起自己的童年,女人像疯了一样的尖叫,被扯起头皮关进蛇房的恐惧,被谩骂与诋毁充斥的成长。 这是海底的滩涂,阳光透过湛蓝的海水撒到沈幸苍白的脸上,柔化他的一切肮脏,他仰起头,瞳孔涣散的眼睛看着虚无的一点,金色灿烂的光点在他浅褐色的眸子里起伏、跳跃,消散。 有人说,他的出生就是错误,他也确实用失败腐朽的一生证明的确如此。 他的妈妈说,他是杂种,是下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应该被所有人唾弃,应该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这个女人在他十岁的那年死了,沈幸忘了很多事,每天把这个女人骂七、八百回,却始终认同女人说的这些话,又在自甘堕落中,如愿地活成下贱、恶心的货色。 “邢云……疼……”眼角流出温热的液体,剧痛传遍全身,沈幸始终没有松开按钮,机器在他的操作下,稳健地朝更深处继续行进,岸上的研究人员不断记录沈幸传来的最新数据。 他这辈子做了很多很多错事,其中,最悔恨的,便是为了所谓的权势地位害死对自己最好的人。 他是黑暗中独自彳亍的行人,邢云是他窥见的一角光明,哪怕只是碰一碰,都会觉得很温暖很温暖,但是习惯了黑暗、习惯了苦难的人,比谁都怕见到这抹亮光,害怕所谓的救赎不过是命运恶意设下的陷进,只要踏进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海水此时仿佛也安宁下来,比春水还柔情,沉寂地缠绕在冷白色的机器旁。 万籁俱寂,机器嘈杂的声音也不复存在。 一直放在操作按钮上的苍白的手无力地落下,机器失去控制,停在原地,沈幸吃力地勾起一抹笑,无神地望着机器外如梦似幻的海水,缓慢地闭上眼。 其实,他这辈子,还有两件值得开心的事。 比如,邢云还活着…… 比如,他也做了回英雄…… -------------------- 没完结! 第36章 许诸赶到的时候,沈幸已经抵达勘察点了。 他们一行人来这儿的原因很简单,有人意外在这处发现了某种物质,并有一定证据能证明该物质可以帮助基地研发血清,用以帮助普通人抵抗丧尸病毒。 现在基地高层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应该全力研究出血清,一派则认为优胜劣汰,不值得投入大量资金在普通人身上。 两方对峙,妥协的成果便是先派许诸等人来此地勘察,之后再做打算。因为不确定性,并担心有人利用此事兴风作浪,任务定为保密级别。 基地为他们提供了数据,然而当他们一行人到达之后,发现基地数据有误,并且标记的地点当异能者进入就会陷入某种狂暴状态后发狂而死,派机器自动勘察也无济于事。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有研究人员猜测,普通人可以驾驶机器采集数据,虽然会有一定损伤,但只要不深入腹部,大概没事。 但一个前提,是一个精神和身体都健康的普通人,而且只是猜测。 许诸站在岸上,面无表情看着一点波澜都没有的海面,想起沈幸像枯木一样的身体与颓然无神的眼睛,他想,沈幸原来也有一天敢不要自己的命。 他勾唇冷冷一笑,眉间仍然一片淡漠,沉默地转身,朝岸上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楠见许诸又恢复冷静的模样,长长舒了一口气,专心记录由沈幸传回来的数据,她的眼睛发亮,看着屏幕上的数据,某个猜想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突然,人群传来惊呼:“许上校,快停下!” 李楠不解地抬起头,看清的一瞬间,瞳孔猛地一缩,面色惨白,不受控制大喊一声:“住手!你疯了吗?!” 许诸熟练地操作机器下水,面上还是冰冷的表情,黑眸深处,却浮现出被他压抑许久的疯狂暴戾。 沈幸这种人,凭什么比他先解脱? . 营地医疗室,言午站在门外,看着刚出来的李楠,皱眉问道:“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自己什么状况自己不知道吗?”李楠满脸疲惫,将检查单摔到言午怀里,“看吧,各项数据都在失控边缘,精神力也濒临崩溃,如果能挺过今晚,还有救的可能。” 第47章 她满眼复杂地看向另一间屋子,长叹一口气:“五年前就因为他一句话差点死了,现在又,真他妈是孽缘!” 说完,她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转身要离开。 “李楠,这件事请你先不要报告基地。”言午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见的恳求,“如果基地怪罪,都是我威胁你这么做的。” 李楠停下脚步,一贯雷厉风行的人,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嗯”了一声。 待人走后,言午拿出通讯器,划到一个号码,在拨叫键顿了顿,最终熄灭屏幕,背靠在墙壁上,脸上现出一丝疲惫。 第二天,许诸缓慢地睁开眼,看向头顶的天花板,黑眸平静地倒印出周遭一切。 许久,他才转头,看向一旁面容憔悴的言午:“辛苦了。” 言午轻轻笑了一下,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他似乎知道许诸想知道什么,“他在隔壁,还在昏迷,医生也不知道多久能醒。”他顿了顿,“这件事我没报告基地,你放心。” “他的事不用跟我说。”许诸接过水,声音很冷。 他救人,并不是对沈幸还有感情,只是他要沈幸受的罪还没有受完,为什么要让沈幸解脱。 五年,还远远不够。 许诸垂下眸,看不清眼中情绪,对言午淡淡道:“等他醒了,送他回基地,并安排心理医生定期疏导,任务结束,给予双倍报酬。” 他要沈幸不再疲于奔命,日日清醒地活在内疚与自责中,直到死。 第37章 沈幸是在大约一个月之后醒的,他醒的时候,床边空荡荡的,床头除了一杯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冷水,再无其他痕迹。 他盯着那杯水看了很久,才像老旧的机器人一样转动脖颈,浅褐色的瞳孔一动不动盯着空白的天花板。 “你终于醒了!”长着娃娃脸的青年推开门进来,语气雀跃,他大步走到沈幸床前,热情道,“你叫我小刘就行。” 沈幸眨了眨眼,静静看向小刘,面上并没有其他表情。 小刘浑然不觉他的异样,扯过椅子坐下,挠了挠后脑勺,露出质朴的笑容:“我是名军.人,专门派来保护和照顾你,你是不知道,你现在是营地的大英雄,因为你上次采集的数据,研究进展了一大步!” “等以后基地公布研究,你还是基地的大英雄!”小刘见沈幸抿着唇走神,不好意思道,“我太吵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叫人来给你检查。” 说完,又急性子地站起身,匆匆朝外走去。 沈幸目光跟随他的背影,直到他出门,也沉默地盯着门,许久,才缓慢地眨一下眼睛。 很快,小刘就带医生来了,医生见沈幸醒了,眼睛亮了亮,心里长松一口气拿着仪器走到沈幸病床前。 “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检查,可以吗?”医生声音柔和,诚挚地看向沈幸。 沈幸将盯着虚无一处的目光转到医生脸上,他是小脸,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脸上的肉变得更少,显得他的狐狸眼大而空洞,他静静地盯着医生,许久,才轻轻点头。 接下来,沈幸顺从地配合医生的动作,但是医生下达的每个指令,都需要重复好几遍他才会滞缓地反应过来,像老旧的机器人僵硬地完成命令。 一套检查初步做完,医生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数据单,看向一旁的小刘:“他这种情况需要进一步检查,你这几天多注意点。” 明明是在谈论自己,沈幸却像是没有听到,转头专注地看向窗外的天空,艰难地抬起软绵的手,接住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 小刘听得很专注,时不时点头,还拿着小本子记录下注意事项,医生满意地点点头,见现在也看不出来什么,便又离开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因为白天医生的话,小刘不敢回去休息,拿了两把椅子拼成一把床打算睡在病房里,睡前,他习惯性地扫了眼病床上的沈幸,见沈幸闭着眼,面容安逸,他才闭上眼安心睡过去。 夜色渐渐浓重,远方传来浪涛声,一波接一波而无穷尽,今夜是十五,月华洒满渐渐沉睡的大地,月明星稀,只偶有几点星光倦怠地闪烁。 冷白的月光透过窗子,月光下,沈幸双目紧闭像是要逝去的灵魂,只风轻轻拂过,就如同尘埃消散在天地。 夜半时,小刘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在睡梦中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幽幽的目光望着自己,他猛地睁开眼,手把上腰间的匕首,待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人时沈幸是,他长松一口气,紧绷的后背松懈下来,好脾气地问:“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幸定定站在小刘跟前,宽大的病患服挂在他消瘦的身体上,黑发无力地搭在苍白的脸上,他歪头,眼神专注,良久,才在小刘说话前缓慢地开口:“你听,是不是有人喊我?” 声音嘶哑破碎,却很真诚,不似恶劣的玩笑。 “没、没有啊,”小刘咽了口口水,身体朝后缩了缩,他害怕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仔细环顾四周一圈,“你听错了吧,我真没听到。” 沈幸皱起清秀的眉,随着他脸上的皮肉被扯动,左脸的疤痕也跟着蠕动,小刘瞟了眼他左脸的疤,又立马愧疚地收回目光,沈幸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动作,疑惑地问:“你真的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我吗?” 第48章 他这次没有听小刘回答,反而是晃晃荡荡朝墙边的角落走去,又蹲下身,怪异地翻开墙边的杂物,见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眉头皱的更紧,嘴里喃喃:“怎么没有?” 他抬起头,环视房间一圈,在小刘越发惊恐的目光中,扶着墙壁艰难地起身,将衣柜打开,站在衣柜面前听了会儿,又摇摇晃晃走到床边,直接趴下身体,静静盯着黑暗的床底下。 过了好一会儿,沈幸才困惑地起身,接着像幽灵一样在不大的房间内到处走来走去,时不时蹲下身翻找。 小刘见他这幅样子,毛骨悚然,觉得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得阴冷起来,正当他要起身喊人的时候,沈幸突然直起身,在暗色中黑得有几分诡异的狐狸眼直勾勾盯着小刘,忽然轻笑一声,慢慢走到小刘面前,垂眸俯视小刘,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声音诚恳:“你听,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小刘觉得自己这个铁血硬汉要被吓哭了,他强迫自己静下心,听了好一会儿,抖着声音回答:“真没有人在喊你,你别吓我了,我不禁吓。” “不可能,你绝对没有仔细听,”沈幸急促地喘着气,苍白的手无力地拽着小刘的头发,“你听啊,那个声音真的在哭着喊我的名字!” “还喊我爸爸呢……”他神情忽然一滞,松开手,害怕地盯着虚无的一处,急匆匆跑到病床上,将被子套在自己身上,细颤着身体将自己蜷缩在床上某个角落,嘴里神经质地喃喃,“她来了,呜呜呜,她来了。”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他将身体抱得更紧,浑身冷汗,瞳孔涣散。 小刘按下床头的按钮,打开灯,想靠近沈幸,沈幸却看着他的动作崩溃大叫,面容扭曲,手指狠狠扣进自己的手臂里,带出血肉一片。 “你别过来!!!” 小刘一惊,立马站在原地,举起手,不住点头:“我不过来,我不过来,你冷静。” 沈幸这才安静下来,抱着自己一会哭一会笑不知道在说什么。 约莫十来分钟,终于传来推开房门的声音,沈幸立马草木皆兵地朝门口看去,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时,瞪大自己的眼睛,像破了一个大洞的胸腔传来强烈到要让他窒息的情感。 “沈幸,大晚上,你在干什么?”许诸冷着脸走到沈幸病床前,淡漠地俯视此时狼狈不堪的沈幸。 沈幸愣愣地看着他,混沌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让他又开心又难受的名字,他从被子里爬出来,仰视许诸的脸,轻轻道:“邢云,我怕。” 许诸墨黑的瞳孔猛地一缩,转头看向身后跟过来的医生。 第38章 许诸又看向沈幸,面色比刚才更加冷厉,他皱起锋利的眉:“你叫我什么?” 沈幸歪头,神色懵懂地望着许诸,“邢……云……”他将手按在自己胸口,面上现出一丝悲伤,“这里,告诉我,你叫邢云。” “……”垂在身旁的手指勾了勾,许诸深吸一口气,抿唇,沉默地看着医生检查沈幸的身体。 等检查完,医生面露难色地看向许诸,许诸会意,跟着医生一起走出门,站在走廊上交谈。 “许上校,病人或许在上次任务中精神受到冲击,导致现在精神有些异样。”医生翻了翻数据单,不急不缓接着说,“等回基地需要给病人安排一次全身检查,这样能更加了解病人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许诸指尖又开始旋转那把匕.首,匕.首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冰冷锋利,他沉声问:“大概多久能痊愈?”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声:“这方面我并不清楚,不过病人身体状况也堪忧,得好好休养才行。” 见许诸望着病房内的沈幸要吃人的模样,医生又硬着头皮补充一句:“也不要刺激病人。” 许诸没再说话,站在原地,沉沉看着病房内又躲进被子里喃喃自语的沈幸,许久,才语气平静地吩咐:“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和小刘了,他的状况不用特地告诉我。” 说完,他毫不留念地收回目光,飞速旋转的匕.首停在指尖,转身离开,背影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病房内,沈幸小心翼翼把头钻出被子,看着走进来的医生,仰起头看向医生身后,见没有人,面上流露伤心的神情,他轻声问:“他走了吗?” 医生点点头,扯过一把椅子坐下,他和小刘不放心,打算轮流看护沈幸,他守上半夜,小刘等下过来守下半夜。 “快睡吧,他走前要你好好休息。”医生语气柔和。 得到回答,沈幸立马又将头埋进被子里,身体细颤,声音透过被子闷闷传出来:“你、你听到有人在哭着喊我名字吗?” 医生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镇定道:“没有,是你听错了,或许等你睡着就听不到了。” 被子里,沈幸空洞地睁着眼睛,身体不再颤抖,没有安全感地蜷缩成一团,又恢复成白天呆滞木讷的模样,仿佛他的灵魂被抽干,只留下一具破碎的躯体机械地行动。 第二天,许诸处理完一切事项,疲惫地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腕上的通讯器就传来“嘀嘀嘀”的动静,看清上面的备注,许诸目光柔和下来,按下接听键。 “父亲,父亲,这是我画的画,好看吗?”稚嫩的童声传来,通讯器投影里,小孩拿着一幅画,兴冲冲地朝许诸展示。 第49章 许诸眉心舒展,唇角轻微地勾起:“不错,画的是我和你吗?” 小孩骄傲地仰起头,白白胖胖的手指点了点高的那个火柴人,“这是你,”又指了指旁边看不出来的一团蓝线,“这是你的异能。” “那最旁边的是你自己?”许诸又问道。 小孩雀跃的神情淡下来,垂下水润的大眼睛,小心地看向他,声音也小了很多:“这是我画的妈妈,连言之兴都有爸爸,我也想要妈妈。” 许诸靠在椅背上,看着小孩画的沈幸,并没有向上次一样回避自己的孩子,反而平静地问:“许霭,你觉得你的妈妈应该是什么样?” 许霭想到幼儿园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漂亮的瑞凤眼动了动,指着画说:“妈妈肯定和其他小朋友的妈妈一样,很温柔,不会打我骂我,还不会催我完成任务。” 许诸十指交叉,看着投影里的许霭,没有说话。 见自己父亲没有反驳自己,许霭大着胆子,把他对妈妈的幻想一股脑说出来: “妈妈一定是比还公主善良好看的人,父亲你不爱笑,但我喜欢笑,所以妈妈绝对也很喜欢笑!” “老师说大家都喜欢爱笑的人,妈妈肯定也有很多人喜欢!” 许诸垂下眸,目光落在画上的沈幸上,小孩画不出多好看的样子,却用他认为最好看的颜色给沈幸上色,墨黑的眼眸闪过一丝波动,他继续问:“还有吗?” 不过是不到五岁的小孩,暂时也想不出更多形容词,许霭歪了歪头,认真地又想了想,才开口:“妈妈应该还很厉害,像幼儿园其他小朋友的妈妈一样,一个人就能杀好多好多丧尸。” “不对,言之兴爸爸就不行,但是我能打把言之兴打哭,我妈妈肯定比言之兴爸爸厉害!”他红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许诸,“爸爸,我说的对不对?” 许诸收回目光,没有回答许霭,转开话题:“把通讯器给张妈,父亲有事要跟她说。” 许霭听话地点点头,拿起通讯器,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去找人,看到张妈喊道:“张妈妈,父亲有事找你。” 张妈放下手里的活计,接过通讯器,笑着揉了揉许霭柔软的头发:“霭霭,桌上放着布丁,去吃吧,但是只准吃一个。” 等许霭欢呼着跑远,许诸才开口:“张妈,许霭这段时间有什么异样吗?” 张妈认真地想了会儿,才道:“没有,但是言午先生的伴侣喜欢带着自家小孩来找霭霭,如果有不妥的地方,我以后找借口推掉。” “嗯,在我回来之前,尽量不要让许霭和他接触,麻烦你了。”许诸淡淡说道。 正在这时,小刘急匆匆地跑进来,喘着气浑身是汗站在许诸桌前,许诸皱眉,挂断通话。 “上校,不好了,沈先生、沈先生他绝食了!”小刘不等许诸询问,抢先出声。 许诸不满地敲了敲桌面,声音平静:“他不吃就给他打营养针,这种事不需要跟我说。” 小刘急得跺脚:“上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不是营养针的事!我们真没办法!” 病房内,沈幸蜷缩在墙角,病号服上撒满汤汤水水,右手臂上有一道很长的划痕,此时正流着血,流的病号服上全是血渍,一些米粒菜叶还溅到他的脸和头发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整个人瞧着狼狈又可怜。 医生站在离他五米开外,藏在身后的手上拿着镇定剂注射器,柔声道:“乖,我们不吃饭了,过来好不好?你还受伤了,需要包扎。” 闻言,沈幸呆滞仰起头,微微扩散的瞳孔空洞地倒映出医生的身影,没有反映。 医生见状,试探性地朝他的方向走了一小步,沈幸目光缓缓落在医生站立的位置上,毫无征兆的,开始抱着头凄惨尖叫。 他不停挥动着手,像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他一边挥手,一边战栗着不断往后缩,凄声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医生连忙后退:“我不过来,你看,我是不是没有过来?” 沈幸却不像之前一样很快平静下来,而是面色痛苦地倒在地上,两只手捂在小腹的伤疤上,痛得满地打滚,声音破碎地落下:“好痛……宝宝……好痛……” 地面上的饭菜被蹭的到处都是,让他更脏,更难看,沈幸浑然不知,捂着肚子,手肘撑地,双手双脚直接爬过地面上的饭菜,面目狰狞朝门口爬过去。 “宝宝,我找人来救你,别哭了,别哭了……” 第39章 许诸在小刘的催促下推开门,入目便是在一地油腻的汤水里怪异爬行的沈幸,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握住门把手的手收紧。 “你在干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还是很冷淡,很平静,证明刚才抽痛不过是他的错觉。 沈幸艰难地仰起头,看清门口站立的人是邢云时,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洋溢出喜悦,他手不停抚摸小腹上的那块伤疤,抖着声音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认为的“宝宝”:“宝宝,别哭了,爸爸来了。” “你不会死了,乖,不哭了。”他说完这句话,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像丢弃尊严的兽类,四肢着地滞缓地爬到许诸脚边,抬起苍白的手,无力地扯住许诸裤脚,声音破碎,“邢云,宝宝要死了,你快救救他。” 他见许诸没有半点反应,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狼狈地抱住许诸大腿,将身上的血渍汤水蹭到许诸干净的迷彩裤上,他没力气抬头,上半身完全靠在许诸长腿上,看不到许诸要吃了他的神色。 第50章 他耷拉眉眼,脖颈疲惫地带着头垂下,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重复:“快救救宝宝……” 室内寂静,被沈幸泼洒在地上的汤水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小刘和医生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沈幸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低头注视自己的肚子,恍惚中,他看到自己明明凸起的肚子变得扭曲,身下渗出一大片黑红浓稠的血液,意识越来越混沌,沈幸缓慢地抱住头,面上神情麻木。 医生发觉出不对劲,忙对许诸开口:“上校,他现在只信任你,现在他的状况不乐观,你先顺着病人的要求来,等之后再做打算!” 许诸淡漠地垂眸看向像被人抽干精气的沈幸,视线仔细扫过他的身体,眸中不辨神色。 沈幸比起五年前怀孕的时候还要消瘦,骨头上像只裹了一层皮肉,贴在他腿上的身体硌人得狠,露出的皮肤苍白不似活人,上面分布着大大小小、新的旧的伤口。 毫无疑问,这是一副破烂不堪的身体。 五年,沈幸如他所料,失去他的庇护,活成现在的狼狈样子,许诸在心里冷笑一声。 一片寂静里,他淡淡开口,居高临下俯视沈幸:“你不是要我救你的孩子吗?可以,但你得听我的。” 他的话音刚落,沈幸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猛地仰起头,空洞的眼里注入神采:“我都听你的,你帮我救救孩子!” 看着沈幸的反应,许诸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俯身轻松抱起沈幸,坐在床边干净的椅子上,道:“闭眼,我在救孩子的时候,你如果睁开眼。” 他顿了一下,直视沈幸的眼睛,语气很冷:“孩子就会马上死掉,你求谁都没有办法。” 不像接收别人的话语需要很久才能反应过来,沈幸立马点头,身体颤抖,紧闭双眼。 许诸嫌弃地看了眼他满是油污的衣物,想直接粗暴地扯下来,已是傍晚,一阵海风透过窗子吹过来,沈幸打了个哆嗦,他不耐地皱起眉,对一旁的小刘道:“拿毯子过来。” 等接过毯子后,许诸动作迅速地脱下沈幸的长裤,在脱下上衣的时候,不可避免扯到血迹凝固的伤口,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许诸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动作却变得轻柔几分。 等脱完病号服,他将沈幸右手拿出来,其余部位全塞在毯子里,接着抬头示意一旁拿着纱布和酒精的医生。 医生做了个口型,大意是不要让沈幸睁开眼,现在他也不清楚刚才是什么东西刺激到沈幸了,害怕这些医用器具又刺激到人。 “沈幸,我要救孩子了,如果痛,可以喊出来,但是你不能睁眼。”许诸会意,垂眼看向沈幸的脸。 沈幸温顺地点头,语气坚定:“不、不睁。” 以防万一,许诸下意识一只手搂紧沈幸,一只手捂住沈幸的眼睛。 做完这一切,他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不过太快了,快到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医生处理过很多外伤,沈幸的伤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手很稳地将裹在伤口上的碎片夹出来,消毒后撒上末世之后特制的药粉,最后用纱布将伤口漂亮地包裹起来。 许诸原以为沈幸会像五年前一样,一点小伤嚎半天,但令他意外的是,沈幸一直很安静,呼吸平稳,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平静到像是感知不到痛了一样。 等伤口包扎完,小刘也麻溜地将病房收拾干净,他看向许诸,比口型:“上校,我去拿饭。” 许诸点头,又示意医生出去后,才放下捂住沈幸眼睛的手,不悦地看向沈幸头发上的饭粒,抱起他朝卫生间走去。 “宝宝,是不是不会死了?”沈幸将头满是依赖性地靠在许诸的肩膀上,轻轻问道。 许诸脚步一顿,神色不变:“嗯,不过如果你再像今天一样闹,他还是会死。” 沈幸眨了眨又变得空洞的双眼,安静地抚摸自己的小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动作每次都避开了那道狰狞的伤疤。 等到了卫生间,许诸单手将沈幸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异能凝出一把凳子形状的冰块出来,抱着沈幸坐在冰块边缘,他怕沈幸冷,并没有让沈幸接触到冰块。 冰块凝出的高度刚刚好,许诸轻松地打开热水器,调到温度适宜后,才将沈幸身上的毛毯取下,挂在一旁,接着,轻柔地将沈幸的右手举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最后才取下淋浴头冲洗沈幸乱七八糟的身体。 冰冷的指腹滑过沈幸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沈幸被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当许诸不小心划过他腹部的伤疤时,才会痛苦地皱起脸,身体止不住哆嗦。 “是宝宝,在踢我。”声音很轻很慢,像在说服谁。 耳边都是哗哗的水流声,但许诸还是听到了,他将宽大修长的手覆在上面,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想起许霭今天的话,如果沈幸知道自己和他孩子心心念念的母亲差距这么大,会是什么反应?会委屈地瞪大眼,接着,耷拉下肩膀,再失魂落魄地离开吗? 许诸没再想,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洗完了,他看了眼还很干燥的纱布,又低头瞅了眼自己满是水渍的衣物,皱眉,关掉热水器,放下怀里的沈幸,等人站稳后,道:“我到外面换身干净的衣服。” 第51章 见沈幸还是呆呆愣愣的模样,许诸没再说话,大步朝外走去。 许诸脱下自己的衣服,快步走到衣柜边,拿出里面放着的一件迷彩服,又拿出旁边整齐叠着的病号服和毛巾,正要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狠狠摔在地上的闷响。 他总是无波无澜的瞳孔缩了缩,匆忙赶到卫生间内。 不出所料,沈幸光着身体蜷缩在角落,手上的纱布被完全打湿,苍白消瘦的身体紧紧抱成一团,浅褐色的眼睛害怕地盯着某个角落,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喃喃:“别喊我,别喊我。” 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难受,许诸冲上前,不受控制地将人一把抱在怀里,他抱的很紧,手不停抚摸沈幸瘦到硌手的后背:“没人,别怕,没人喊你。” 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许诸错愕地瞪大瑞凤眼,身体后倾想推开沈幸,却被沈幸的四肢紧紧缠住,沈幸在他的耳边哭着说:“她好可怕,她浑身上下都是蛇。” 推开他的动作一顿,许诸抿唇,面上滑过不悦。 “太可怕了,她还叫我的名字,”沈幸面色惨白,不住地把身体往许诸怀里塞,“但是你一来,她、她就跑了。” “她、她怕你,我、我喜欢你。” 沈幸的声音很小、很虚弱,寂静的浴室内,许诸锋利冷艳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任何神色。 第40章 从那天开始,许诸便将沈幸带在身边,沈幸每次都会很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默默望着许诸,有时候发呆,有时候则对着肚子自言自语,不过再也没出现大喊大叫的情况。 言午问过他以后要怎么对待沈幸,想起这件事,许诸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爱吗?当然不爱。 他现在肯这样对待沈幸,不过是想要沈幸早日恢复清醒,只有清醒,才能更好地继续被内疚与痛苦折磨。 现在这幅浑浑噩噩的模样,对沈幸来说,反而是解脱。 “邢云,我、我想去海边。”许诸阴着脸沉浸在思绪中,沈幸趁这时候挪到他身边,小心地拉住他的袖子。许诸回过神,想起五年前的一幕,戏谑地看向沈幸。 他敲了敲桌子,语气饱含恶意:“学一声狗叫,我就带你出去。” 那个时候的沈幸,不也是这样对失去记忆的他?他还记得那次,已经是在陵城基地了,他将所有晶石都交给沈幸,求着沈幸,也想让沈幸陪他一起去外面走走。 沈幸接过所有晶石,满意地点了点,听他恳求,不屑地晲了他一眼,本来想直接拒绝,但不知道想到什么,狐狸眼恶劣地弯起,笑眯眯对他说: “好啊,你蹲下来,学几声狗叫,我就陪你去。”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沈幸不懂他语气里的恶意,眼睛亮晶晶地冲他真的“汪”了一声,明明是自己的要求得到满足,许诸面上冰霜反而更甚,抿唇,眼神阴晦。 又学了几声,沈幸扯住他的袖子晃了晃:“邢云,你现在可以陪我去吗?” “不去,我没有保证我会守诺。”许诸表情淡漠,像当初沈幸对他一样,不耐地甩开沈幸的手。 沈幸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眼里的微光熄灭,又变成一潭死水,他沉默地低下头,脊背弯曲,一步一步走回角落里的那个位置。 他坐在角落轻轻抚摸了几下平坦的小腹,在心里悄悄想,不能烦人,否则又会被丢掉。 现在是傍晚了,营地渐渐安静下来,橙黄的夕阳透过窗户撒下来,无数尘埃在阳光中飘荡,沈幸缓慢地伸出手,眼神专注,手掌一开一合,好像在抓什么东西。 沈幸正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一双黑色泛着冷光的马丁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愣愣地抬起头,仰视许诸,目光不解。 “你这是在干什么?”许诸居高临下俯视沈幸。 他以为沈幸会呆呆傻傻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者又要反应半天,谁知道听到他的问题,沈幸突然舒展开自己的眉眼,弯起眼睛,讨好地把合着的手掌举到他面前:“抓、抓萤火虫。” 许诸的眉皱的更紧,正要质问的时候,沈幸忽然表情夸张“哇”地一声张开手掌,许诸下颚紧绷,蹲下身,迅速将沈幸身体检查一遍,又仔细观察沈幸瞳孔,见没有什么大碍,他的语气更加不耐,脸沉得像要吃人:“沈幸,你再这样——” “妈妈说,发光的虫子就是萤火虫。” 沈幸的声音很轻,却轻而易举打断许诸的话。 他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将合着的手伸到许诸面前,张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却愉悦又真诚地说:“萤火虫,好看,送你。” 见许诸一直没理自己,沈幸不再管他,重新开始自顾自对着空气玩了起来。 许诸沉默地注视沈幸,良久,才开口,语气却依旧没有波澜,“我带你出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他一顿,“后面每天必须准时吃饭吃药,不准吐,不准闹。” 沈幸停下动作,困惑地眨了眨眼,浆糊一样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猛地瞪圆眼,连忙点头。 “如果你食言,晚上不准待在我的房间。”许诸起身,冷冷说完,不再管他,转身朝外走去。 沈幸面上喜悦的表情一僵,他愁着脸哀叹一声,才扶着墙壁起身,摸了摸小腹,弯起唇角,小跑追上许诸。 第52章 沈幸走走停停,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敲敲那个,许诸沉着脸走在前面,速度很慢。 远方沉在海水中的天铺着半边渐染的橙红,见不着云,见不着太阳,光从海水中被海风吹拂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交叠在一起。 “嘀嘀嘀”的声音打破片刻安谧,看清上面的备注,许诸下意识扫了沈幸一眼,沈幸像是没有听到通讯器的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注地摆弄手里的玩意儿。 许诸走到一旁,按下接听,屏幕里是许霭漂亮红润的脸,许霭看到他,先是分享这几天在幼儿园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见他心情不错,咽了口口水,才怯生生道:“父亲,今天言之兴给我了一张照片,告诉我,这是妈、不,爸爸。” 他鼓起勇气,继续问:“父亲,爸爸真的长这样吗?” 许诸面色复杂看着屏幕里许霭拿着的照片,确实是沈幸,却是在陵城基地时候意气风发的沈幸。 照片里衣冠楚楚的沈幸对着镜头,摄影师抓住的时机很好,遮住了他眉眼间的市侩算计,显得整个人清俊非常,一双上挑狐狸眼,又增加了几分不令人厌恶的清媚。 照片里的沈幸,看着的确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但现实生活中,沈幸好像天生容易被人针对,在会所工作的时候他的同事排挤孤立他;到了陵城基地,沈幸挤破脑袋也想进入所谓的权贵圈子,却被那群人当成笑料。 而现在,许诸想起那个在山下针对沈幸的男人,变得更加沉默。 许霭见自己的父亲不语,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问,但是他实在太想知道自己的另一位爸爸是什么样的人了,便壮着胆子:“父亲,爸爸笑起来真好看,我的嘴巴和爸爸长得好像,还有我笑起来的样子,是不是和爸爸也有点像?” 说完,许霭将脸凑近屏幕,挤了个大笑脸出来,眉眼虽与许诸相似,但笑起来确实夹着沈幸之前的几分神态。 另一边,沈幸满意地看着手上的作品,艰难地想了想,抬头寻找许诸的身影,见许诸在一棵大树后面,他又低头满意地看了眼只有他能认出来的花草“桂冠”,模模糊糊想起以前有人对他说过什么是惊喜。 沈幸眯起眼睛,像是计划了会儿,做贼一样踮起脚尖,缓缓朝许诸靠着的大树挪过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谨慎地放轻呼吸,动作也变得更轻缓。 成功抵达目的地,沈幸骄傲地弯起眉,悄悄探出脑袋正想把“桂冠”套到许诸头上时,突然和视频里一个看起来很可爱漂亮的小孩对上眼。 -------------------- 可能还有一章,脑子糊涂存了一个定时的空章,以为自己会在之前写完,结果没写,实在不好意思 第41章 沈幸瞪大眼直愣愣盯着屏幕里的许霭,没有抓住“桂冠”的手不受控制触碰上小腹上狰狞的伤疤,刚一碰上,像被烫了般,又猛地放下。 浅褐色的瞳子里闪过痛苦挣扎后,又寂寂归于无。 感受到孩童单纯疑惑的目光留在自己左脸上,被密密裹挟的心颤了颤,他抬起空出来的手,捂住左脸上像大肉虫一样丑陋的长疤,下意识朝许霭讨好地笑了笑。 “你是谁啊?为什么偷偷躲在父亲身后?”许霭歪了歪脑袋,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对沈幸问道。 许诸回神,转身看到沈幸,瞳孔一缩,猛地挂断电话,走到沈幸面前,后背紧绷观察沈幸反应。 通讯器另一边,许霭嘟起嘴,想起刚才盯着自己的怪人,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他摇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看向照片里的爸爸,又弯起漂亮的大眼睛。 他的爸爸,和他想的一样,尤其是笑起来,真好看。 见沈幸没有过激反应,许诸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向来不喜形于色,面上看着还是淡漠的神情。 沈幸回神过来,举起手里的“桂冠”邀功似的递给许诸:“给你,惊喜。” 许诸抿唇,看向像鸟窝一样的玩意儿,手指勾了勾,保持沉默。 “惊喜,好看!”沈幸固执地要将“桂冠”送给他,他想到什么,眯起眼睛,指着平坦的小腹,自以为很聪明道,“邢云,宝宝说要你戴。”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突然暗淡下来,没有光彩的狐狸眼望着许诸,却像是透过许诸看到其他东西:“那个孩子,好看。” 许诸目光复杂看向他,淡淡嗯了一声。 “你对他很好,”沈幸抓住许诸垂在身侧的手,搭在自己小腹上,依然避开那道疤,语气郑重,“这也是你的宝宝,你必须对他好。” “不能、不能……” 他疑惑地皱眉,张开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浅褐色的瞳孔微微涣散,下一秒,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垂下头,开始自顾自摆弄手上的“桂冠”。 许诸看向沈幸的手,很粗糙,上面覆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指节扭曲变形。 他默默注视沈幸,良久,拿过“桂冠”戴到沈幸头上,在沈幸呆愣的目光中,牵起沈幸冰凉的手,朝营地慢慢走去。 又是一阵风过,月光被风抚动,荡起涟漪,被许诸握住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主人被牵着走了好几步,举起另一只手,突然开口:“两只都要。” “不,抱我!” 许诸顿下脚步,月光遮掩下,向来冷厉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他轻松抱起沈幸,嘴里冷冷道:“矫情。” 第53章 沈幸将桂冠取下来小心地放到怀里,接着,两只手勾住许诸脖颈,将头靠在许诸肩膀上。 他静静地看向身后,那个浑身都是蛇的女人怨毒地看着自己,却完全不敢靠近他。 沈幸得意地勾起唇,朝女人吐了吐舌头,将许诸搂的更紧。 有邢云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到营地的时候众人看到许诸怀里的沈幸,都目光平静地移开视线,毕竟那天的事情都传遍营地了,才抱着人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 “上校,前几天开的药都吃了没?”走廊上,例行检查的医生笑眯眯看向许诸。 许诸点头,垂眸看向已经睡着的沈幸,沈幸依赖性地靠在他的胸口上,两只手小心地护着“桂冠”,眉眼舒展。 医生声音放轻:“他对你和对别人都不一样,通过一些举动可以看出来,沈先生应该很缺少安全感,不过这方面我并不算了解,只敢保守开这几种药,等任务完成,你记得带沈先生去我朋友那儿好好治疗。” 医生的朋友在末世之前便是业内有名的心理医生,末世之后觉醒的异能,据说也和精神方面有关系,因为末世换环境太过压抑,每年出问题的人不少,医生的朋友会定期组织进行免费的心理辅导。 “好,麻烦你了。”许诸道谢完后,推开房门,走进房间。 他看着怀里的沈幸,妍丽的瑞凤眼沉在暗色中,轻轻呢喃:“如果你能一直这么下去,也不错。” 起码,他并不觉得这样的沈幸有多厌恶。 突然,像感知到什么,许诸微微瞪大眼,大步走到床边,放下沈幸,准备离去。 睡梦中的沈幸似有所感,手牵住他的衣摆,嘴里轻轻嘟囔:“刑……云……” 像被这句话定在原地,许诸垂头伫立,脚下的影子在惨白的月光下被无限拉长,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里面孕育而出。 良久,许诸锋利的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附身,冰冷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拂过沈幸苍白的嘴唇,像是觉得好玩般,用力按压沈幸的下嘴唇,将指腹陷进沈幸细腻的唇肉里。 沈幸舒展的眉眼皱起,微微张开嘴想避开,一根冰冷的手指却按住他的舌头,恶劣地在嘴唇里搅来搅去。 睡梦中的沈幸下意识去推许诸手肘,透明的涎水沿着合不拢的唇角不受控制下滑,在苍白细腻的肌肤上留下暧昧的痕迹。 “邢……云……” “邢云?”许诸像是玩厌了舌,收回手指,沿着沈幸精致的下颚下滑,轻轻停在沈幸小巧的喉结上,还湿润的指尖沿着喉结周遭打着圈。 “不要叫我刑云。” 黑夜,所有欲望都被放大,许诸痴痴望着沈幸的脸,脑海里全是沈幸这些天展眉对自己笑着的脸,很好看,像精怪一样蛊惑他,让他变得不像他,冰冷的手不受控制地轻轻覆住沈幸纤细的脖颈。 “你很少对我笑,你疯了,却对我笑了起来。” 他抓起沈幸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眼尾可怜地下垂,“在那次之前,我真的打算完全把你忘了。” 五年前,不是故意报复,是真的打算放过沈幸,放过自己。 现在的说辞,从来都是用来麻痹自己。 像猛兽般轻轻蹭了蹭自己钟爱的猎物,许诸墨黑的眼中一片迷蒙:“但是你怎么敢死的啊……” 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可以找新的爱人,他都不会恨,但是为什么要死! “你为什么总是做这些事,让我恨你?”他喃喃,光滑的皮肤上又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伤口,血液滞缓地渗出皮肉,混沌的大脑忘记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去恨沈幸,一股要将他逼疯的恨意却占据全部神志。 许诸嗤笑一声,手上的力气不断变大:“哥哥,你永远都不要恢复正常,永远傻乎乎跟在我后面好不好?这样就不会惹我伤心,不会惹我难过……” 或者,死在这个时候好不好? 许诸唇角扬起甜蜜诡异的笑意,眉间冰雪消融,身上的血从里到外浸湿衣料,鲜艳的血液沾满沈幸脖颈,像藤蔓一样慢慢收紧,沈幸紧闭着眼皱起眉,用全力开始挣扎。 “阿诸,你失控了。” 所有力量从身体中消散,许诸迷蒙地看向沈幸,头一歪,倒在沈幸床前。 言午和李楠满脸复杂站在他的身后,言午熟练地收回手,看向解除警报的特制通讯器,和手中加大剂量的注射器,重重叹了一口气。 “上校现在越来越失控了,估计瞒不了多久,那位怕是要出手了……”李楠轻声道。 第42章 “醒了,我听李楠说,你本来早就该过去打抑制剂,”言午坐在床边,不悦地看着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的许诸,“你多久没有失控了?现在才两个月不到,你就已经失控两次了。” “沈幸他就这么好?值得你为他这样?” 许诸从床上起身,令人惊讶的是,他身上昨晚还密密麻麻的伤口,仅仅过了一晚,便全部痊愈了,皮肤光滑如初,丝毫看不出昨晚上瘆人的痕迹。 他将像腕表一样的通讯器戴上,冷冷道:“你想太多了。” 闻言,言午嗤笑一声,挑了挑眉,他素来喜欢装斯文模样,这次却愤愤地踢了一脚床腿,怒极反笑:“你这幅死样子去骗骗别人还行,你在我这儿装什么?要不是我帮你掩护,你猜老头子知道了,会怎么对你,怎么对他?” 第54章 “随你。”许诸动作不停,将放在床头的匕.首拿起,面上表情淡淡,转身,迈步朝外走去。 “我让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还睡着,你赶过去也没用。”言午恢复平时斯文败类的模样,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架,盯着他的背影,慢慢道。 “李楠那里准备好了,你打算多久过去?” 许诸脚步一顿,下一秒又恢复如常,没有回答言午的问题,径直离开。 言午气不过,又踢了一脚床腿,想到家里那个暗戳戳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觉得头更痛了。 嘴里一个两个都说不爱,都说恨,结果真出事了,一个两个比谁都着急。 走在营地里,营地里的人员往来匆匆,许诸时不时朝对他行礼的士兵颔首,约莫十分钟,便走到医务室,鉴于任务的特殊性,医务室说是医务室,不如说是有几间屋子的小诊所,他走到最靠边的房间门前,神色如此,握住门把手的手顿了下,才打开房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几缕阳光透过窗帘缝撒在地上。躺在床上的人此时正紧闭着眼,看起来睡得极熟,只是时不时会皱起眉,像是被噩梦魇住了。 许诸沉默地站在门口,注视五米开外病床上的沈幸,看到沈幸苍白的脖颈上像要渗出血的痕迹,目光一滞,手指蜷缩,猛地朝后一退。 下一秒,打开房门,脚步匆匆,表情阴沉落荒而逃。 众人惊讶地看向他,看到他面上神色之后,又识趣地移开视线,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去了。 李楠的实验室在医务室东边,大约几百米的距离,正检查最近这些天实验进展的李楠看到许诸过来,毫不意外,只扫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一间小房子,又埋头继续自己的研究。 好一会儿,感受到许诸还沉默地杵在门口,李楠才抬头:“进去自己关七天,七天之后自己出来。” “一定要七天吗?”许诸皱眉。 李楠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数据,表情严肃看向他:“从昨天你失控的数据和抑制剂用量来看,和以前情况都不一样,现在在外面情况特殊无法对你进行更详细的检查,七天已经是根据数据预测的最短的时间。” 许诸想到沈幸脖颈上的痕迹,后背紧绷,僵立在原地,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才走进那间房间。 华城基地,干净明亮的屋内,时闻新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陈初云,五年时间,让他变得更加艳丽,他慵懒地将背靠在沙发上,闲闲摆弄着手上的小玩意儿,并不言语。 陈初云并不介意,笑吟吟放下手中的冷水,开门见山表明来意:“闻新,我和你目的一样,都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闻言,时闻新挑了挑眉,眼尾睨了坐在他对面的陈初云一眼,他从前在沈幸面前总是温和大度,但在别人面前,却总是带着刺:“什么目的?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这个荣幸和你一个目的。” 扫过时闻新艳丽浓稠的五官,陈初云收眼,再次感叹他的长相能试试与许诸一较高下了。 “闻新,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有些话不用挑明,也没必要挑明。”陈初云款款起身,比五年前看着更温润随和,所有情绪也都更好地藏在假面之下,“一个月后,他们任务完成,许诸会带他回来。” “你知道的,他现在疯了。” 说完这句话,陈初云便转身离开,时闻新垂眸,隐在暗处的眸光动了动,修长的手指拨了拨流苏,唇角微微勾起。 楼下,陈初云靠在车后座上,眉间疲惫,看向前面的司机,淡淡道:“他找我?” 司机平稳地开着车,恭敬答道:“是的。” 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缩,陈初云下意识抬手覆上被藏在衣物下的小腹,唇边微不可见勾起冰冷的笑意,不过在下一瞬,又恢复成温润平和的模样,他微笑着点头,眉间一派平静。 . 分不清是第几天,昏暗幽闭的房间内,许诸疲惫地垂头坐在角落,身侧零零散散撒落十几支用空的抑制剂,刚刚平复没多久,又是一阵熟悉的剧痛从体内传来,皮肤再次密密麻麻像被割裂般渗出血液。 面对这样的剧痛,许诸仅仅是皱起眉,随意拿起注射器,熟练地朝静脉扎下去。 冰冷的液体全部被推进体内,像是一团冰强势地镇压下身体内的疼痛,撕裂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传来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咬的触感。 许诸脸色苍白,闭着眼身体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呼吸比之刚才急促不少,他拿起一旁的营养液,颤着手想打开,一波又一波剧痛却席卷全身每个角落,他紧闭的唇终于泄出一丝喘.息,营养液从手中脱落摔在地上,骨碌骨碌滚到另一边。 身体似乎要被撕成两半,皮肤上的伤口撕裂又愈合,许诸沉默地蜷缩起身躯,强大的异能控制不住外泄,皮肤和周围竟然都凝出细小的冰渣子。 似乎是门外的李楠听到动静,传来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许诸闭着眼,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从牙齿缝挤出几个字:“出去。” 李楠的动作没有停,反而发出小声的惊呼后,迅速小跑到他的身边,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他这才睁开眼,看清怀里的人是谁后,瞳孔猛地一缩,用力推开人,厉声道:“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沈幸抿唇,坐起身子,倔强地摇头,满眼心痛地看着许诸身上的伤口和冰渣子,像是感知不到威胁,俯身靠近许诸,伸出粗糙又满是伤疤的手,专注地将许诸身上的冰块轻轻取下来,看到皮肤上的伤口,不知道想到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噔噔噔朝外跑去。 第55章 黑亮的瑞凤眼微微扩散,许诸默默注视沈幸渐渐模糊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体松懈下来,疲惫地闭上眼。 门外,李楠面色难看地注视挡在自己身前几名身形高大的男人,声音冰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见没人理自己,她继续道:“你们拦住我,许诸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吗?” 其中一名男人这才开口:“李主任,这是先生的命令,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李楠愣住,反应过来,冷笑一声,点头,抿唇坐回自己位置,眼里若有所思。 第43章 沈幸一顿比划和支支吾吾发出声音后,医生会意,笑着点头,拿了个急救箱递给他,里面并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所以医生并不担心,沈幸将急救箱抱在怀里,急急忙忙朝外面冲去。 医生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待在门口的小刘大步跟上沈幸,这几天因为许上校出任务不在营地,都是他在照顾沈幸,所幸因为药物和前段时间被悉心照顾的原因,沈幸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应激行为,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发呆。 直到今天,被许上校几个手下带走后,才像老旧的机器人一样开始运作。 小刘一路跟在沈幸后面,直到快到李楠的研究室时,才被许诸的手下拦下:“请回,这里闲杂人等免进。”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他。”这几人一直跟在许诸手下,在众人心里算是许诸心腹,小刘憨厚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主动站到一边。 李楠看到沈幸抱着急救箱回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想起身制止他,但面前的几人还是强硬地拦在她面前,在沈幸推开门前,她皱起眉,语气严肃:“如果他有什么伤害你的行为,立马拿起他身边的注射器,扎到他身体里。” 沈幸推门的动作滞了一下,他疑惑地转头看向李楠,似乎是不解许诸为什么会伤害他。 “他不会。”他认真地看着李楠,一字一句说完,坚定地走进房间内。 李楠目光复杂,心里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埋头装着继续刚才的研究,实则注意房间内是否传来其他动静。 角落里,许诸疲惫地睁开眼,看着拿着纱布想替自己包扎的沈幸,微微一愣,随即皱起眉,厉声道:“出去,你帮不了我。” 沈幸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理他,借着微弱的光,放下纱布,拿起棉签,按照模糊的记忆,沾了些酒精,打算先把血迹弄干净再包扎,他的动作很滞缓,却也很认真。 “沈幸,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许诸目光扫到他脖颈间青紫的痕迹,声音干哑,“不然我会杀了你。” 像那晚一样,疯狂、偏执,被不知名的感情占据意识。 “不会,”沈幸疑惑地看着许诸皮肤上又愈合的伤口,抬起头,认真地看向许诸,声音从他破碎的喉间滑出,“邢云,不会杀我。” 所有人都会杀他,但是邢云一定不会。 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缩,许诸默默注视面前的沈幸,良久,伸出手,轻轻将黏在沈幸额前的刘海往旁边扒了扒,完整地露出他的眉眼,指腹从额头慢慢下滑,抚过他的眼睛,挺翘的鼻尖,和苍白干裂的唇。 冰冷的手指停在沈幸的唇珠上,许诸虚弱地勾起唇,垂下眸,声音晦涩:“我真的是他吗?” 也就只有这个傻子才把邢云当成他。 昏暗的房间内恢复寂静,感受到疼痛又要袭来,脑子像被人拿着钝刀子在颅内慢慢磨着,许诸随手拿起注射器,将抑制剂熟练地扎进身体里,之后不在看沈幸,将头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看着面前颓废疲惫的许诸,心里某个角落被狠狠撞击一下,沈幸难受地捂住胸口,愣在原地,混沌的脑海许久才反应过来,连忙一只手拿着纱布擦拭又从割裂的伤口里渗出来的血液,另一只手轻柔地将许诸身上又凝成的冰棱取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许诸旁边,想抱抱许诸,却害怕触碰到许诸身上的伤口,他正艰难地思考对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刑云吻住自己的画面。 他应该在呜呜呜地哭着,刑云停下动作,将他搂在怀里,温柔地吻住他的嘴巴,本来全身都很痛,但是被亲的时候好像被浸在酒里,身体真的不痛了,变得轻飘飘的。 看许诸还是很痛苦的样子,沈幸觉得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混沌地想这个办法对自己有用,说不定对邢云也有用,他像是下定决心,俯身,一只手撑在地面上,一只手捂住许诸的眼睛,用嘴巴碰了碰许诸的唇。 碰完之后,又立马起身,拿开遮住眼睛的手,小心翼翼观察许诸表情,见许诸表情好像真没有那么痛苦了,眼睛眨了眨,又亲了一口。 接下来他就像上瘾一样,一下接一下碰触许诸柔软的嘴唇,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没注意到许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沈幸正要再亲一口的时候,正好对上许诸缓缓睁开的幽黑的眼睛,他身体一僵,无辜地眨眨眼,面不改色,又亲了一口。 “好了。”见他还要亲,许诸哑着嗓子止住他的动作。 沈幸摇头,固执地说:“亲一下,就不痛了。” 许诸忍着体内像要割裂他的剧痛牵着沈幸站起身,因为虚弱,声音带着罕见的温和:“不痛了,不用再亲了。” 第56章 沈幸得意地翘起嘴角,站在许诸旁边,弯曲的脊背微微挺直,黯淡的狐狸眼被注入些神采。 “但是,我现在很累,”许诸拉着他往房间外走,因为动作,所有疼痛都更加明显,他放慢脚步,一步一步缓慢地牵着沈幸走到门口,又弯下身,指腹温柔地碰了碰沈幸唇角,“你过几天再来找我,我想好好休息几天。” 他见沈幸还想说什么,弯起眉眼抢在沈幸之前开口,声音更轻,也更柔和,脸上的笑意遮住眼眸里瘆人的阴沉:“乖,这几天好好听小刘和医生的话,等我休息好了,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可是……”沈幸低下头,嘟囔,站在原地,固执地不肯出去。 “哥哥,听话,你再不离开,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很幼稚的语句,却让沈幸赶忙抬起头,神情慌张答应:“我出去,你别不理我。” 不要不理我,千万不要不理我。 见状,许诸颔首,拉开房门,冷眼看着这几名所谓的手下,淡漠道:“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告诉他,不需要特的让人来测试。” 说完,扫过投过来担忧目光的李楠,朝身后的沈幸开口,温和的声音深处藏着细微的颤抖:“除了我,谁要带你出营地都不行,记住了吗?” “好了,出来吧。” 众人目光纷纷投射在沈幸身上,见他安然无恙,全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原来先生的判断真的没有出错。 沈幸现在对外界依旧很迟钝,他无视其他人的目光,点头,乖巧地走出房间,在许诸合上门的最后一刻,重复刚才的语句:“我出来了,你别不理我。” 许诸关门的动作一滞,在沈幸哀求的目光中,点头,合上门。 几乎是下一秒,李楠立马冲到门前,在一旁的按钮上飞速按下一串复杂的数字,做完这一切,她目光复杂看向一旁的沈幸,心里长叹一口气。 沈幸得到许诸的许诺,知道许诸不会不理自己,没有再重复刚才的话,他麻木的脸上用力扯起皮肉露出一个笑,轻轻碰了碰小腹,随后直接靠着门坐下,蜷缩起身体,目光虚无地看着地面。 李楠看着他,心里泛起些说不清的情绪,她蹲下身,直视沈幸,用很柔和的语气道:“你是想在这儿等他吗?” 沈幸滞缓地转动眼球看向她,好一会儿,才沉默着点头。 “好,要什么你就和我说。”五年前,李楠对沈幸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说不上喜欢,只是上次这人冒着生命危险替他们采集数据,或多或少在她这儿有了不少好感。 沈幸没再看李楠,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好像还带着触感的唇角,眸光动了动。 门里,合上门的那刻,许诸便因为剧痛,再也撑不住,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他痛苦地喘着粗气,冷汗再次打湿衣物,他扶着墙艰难地走到角落里,拿起注射器,将三针抑制剂全部推进体内。 做完这一切,想到沈幸脖颈间鲜明的青紫痕迹,他犹嫌不够,细颤着手掏出匕.首,动作麻利地挑破自己的脚筋。 匕首从手中脱落,他垂头,瞳孔微微涣散,不再动作,像没有灵魂又千疮百孔的玩偶。 . 比计划中的一个月又推迟了些,约莫两月后,沈幸被养出了点肉,由许诸带着回到华城基地,他看着还是比不上最初在陵城基地的时候,不过身上的死气却也淡了不少。 他缩在许诸身后,看着华城基地的大门,头下意识垂得更低,畏缩着扯了扯许诸衣角:“邢云,进去了你还会理我吗?” 许诸转身,自然而然地挡住其他人不加掩饰的目光,俯身直视沈幸因为惶恐而不断躲闪的目光,语气温和:“会理你,哥哥,要叫我许诸。” “许……诸……”得到回答,沈幸放下心,挨许诸更近,他贴在许诸耳边,悄悄问,“可是你明明是邢云,为什么一定要叫你许诸呢?” 许诸一顿,捏住他的后脖颈,不厌其烦地重复:“因为邢云这个名字不好听。” 真的不好听吗?沈幸想问,可是看到许诸面上奇怪的表情,他只能像从前无数次那样,顺从地点头。 第44章 沈幸顺从地跟在许诸身后,从另一扇人很少的门进入华城基地,他愣愣地看着入口处旁的积分显示器,停下脚步,伫立在原地,自然而然地掏出自己的id卡,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id卡卡面。 许诸发现他的异样,走到他的面前,低声问:“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幸抬头,望着许诸仔细思考,良久,才缓慢地摇头,但还是站在原地,不肯走。 虽然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得到相当好的照料,但还是神智不清,自然不记得,过去五年,每次从任务中死里逃生,他总会在路过积分显示器的时候,掏出自己的id卡,将卡面贴在上面,认真地从最后一位数字朝前看,积分五年来变化并不大,依旧少的可怜。 但沈幸爱看,每次看到上面的数字增加,他总会扯起僵硬的皮肉,默默告诉自己,快了快了。 至于是什么快了,现在的他自然不记得了。 许诸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积分显示器,牵着他走到显示器边上,将手覆在他的右手上,带着他刷了一下卡,看到上面的积分,许诸轻笑一声,侧头看着沈幸:“哥哥现在好有钱。” 第57章 “很多吗?”沈幸慢慢从最后面看到最前面,心里莫名欢喜,打算再多看几遍。 “多,”感受到许多道目光若有若无停留在沈幸身上,许诸抬头冷冷扫过众人,众人后背一寒,连忙撇开视线,看向沈幸时,许诸又恢复柔和模样,其实他柔和模样也是冷冰冰的样子,但沈幸能敏锐地感知到,“走吧,以后我积分不够了,哥哥要记得帮我。” 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刘脚步一顿,难受地咧起嘴。 上校,虽然你撒娇的样子还是很美,但是还是不要撒了。 感受到许诸的眼刀子,小刘立马恢复表情,一脸严肃。 “好!”沈幸收回卡,自然地牵住许诸的手,顺从地跟着许诸进城。 不同于每次完成任务都去立即汇报,这次许诸先带沈幸去了中心医院进行全套身体检查,看到迎面走上来穿着白大褂的斯文男人,他的脚步一顿,对沈幸轻声道:“我渴了,你能和小刘一起帮我买水吗?” 反应了会儿,沈幸连忙点头,和小刘一起离开。 “看到了,还有恢复的可能吗?”许诸注视沈幸背影,淡淡道。 谢故无奈地一笑:“我是心理医生,不是算卦的道士,上校,你这话真是为难我了,明天上午可以带沈先生来找我,我会对沈先生进行1v1的检查。” 看不到背影了,许诸才收回视线,他指尖又把玩起匕.首,语气平静:“不用了,他不习惯和陌生人单独在一个房间。” “上校,”谢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悦,“沈先生的状况需要进一步的治疗,时间拖得越久越难康复。” 匕.首在指尖停下,许诸望向谢故,表情淡漠:“我知道。” “希望上校不要后悔,刚才我用异能粗略地检查沈先生的精神状况,并不容乐观。”说完这句话,谢故面色不虞离开。 末世后难得的一个好天气,金色的阳光洒进走廊,许诸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的脸一半被阳光照亮,锋利冷艳,另一边沉在阴影里,眼眸幽暗。 “邢云,水来啦。”沈幸小跑到他身边,黑软的头发散在额头上,苍白的脸上泛出些嫣红。 听到他的声音,许诸转身,笑着将水接过,唇角勾起笑意,眼里却有些阴沉,许诸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哥哥,叫我许诸。” 沈幸不受控制朝后一步,眼球到处转动,小声纠正刚才的称呼:“许诸。” 许诸伸手,柔和地撩开他的头发,地上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贴近沈幸的影子,像是怪物伸出触手,渐渐吞噬沈幸的影子。 “嗯,哥哥走吧。” 许诸上前要牵起沈幸的手,沈幸回过神,忙问:“医生有没有说,宝宝,宝宝,怎么样?” 许诸的动作一滞,他垂下眸,温柔地注视沈幸:“医生说,宝宝很正常。” “那就好。”沈幸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用力扯起唇角,笑着回答。 . 从噩梦中惊醒,沈幸喘着粗气睁开眼,赶忙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和往常一样,他的动作避开了那道狰狞的伤疤,在床上平复了会儿,他觉得有些渴了,下床,打算去拿水喝。 干净整洁的屋内静悄悄的,沈幸一只手端着杯子赤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声音很轻,突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道很好听的男声透过门传来:“有人在吗?” 沈幸记得邢云对自己叮嘱过很多遍,说不能给任何人开门,但鬼使神差,他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移到门前,根据记忆里的数字,打开房门。 时闻新眯起瑰丽的眼,看向屋内满眼迷茫的沈幸,发现沈幸的手还搭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眸里闪过奇异的光亮,他礼貌地询问:“我可以进来吗?我找你很久了。” 许诸,你将人藏得再好,不也被我发现了? 沈幸混沌的大脑反应了会儿,才僵硬地点头,侧开身子。 时闻新目光扫过屋内的痕迹,美艳的脸微微扭曲,他十分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向面色懵懂的沈幸,嘲讽的目光留在沈幸平坦的小腹上: “你的孩子早就被你害死了,还在装什么?” 他见沈幸面色惨白愣在原地,笑得更加灿烂,声音有几分尖利:“邢云,也被你害死了啊。” “沈幸,你怎么都敢忘了?” 杯子从手中脱落,狠狠摔在地上,沈幸面色惨白,脚步后退,不断摇头,瞳孔涣散。 婴儿的啼哭。 女人可怖的叫骂。 邢云失望到极点的眼神。 他像濒死的鱼大口喘着粗气,望着沙发上端坐的时闻新,满脸恐慌,踩到不知道什么东西,他重重摔在地上。 时闻新大笑起来,在他尖利扭曲的笑声中,沈幸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神麻木,慢慢蜷缩起身体,手指颤抖抚摸小腹上的伤疤。 -------------------- 今天有点累,明天再修文 第45章 “不是,宝宝,宝宝没死……”沈幸缓慢眨着空洞的眼眸,不死心反复摩挲腹部的疤痕,肉色的疤痕因为他的动作变得鲜红,像要重新渗出血来。 “邢云……也没死……”他将自己蜷缩得更紧,身上的家居服被地面上的水渍弄脏,贴在他身上,显得狼狈又可怜,他嘴里不停地重复这几句话,仿佛在说服自己。 第58章 听清沈幸嘴里喃喃的名字,时闻新冷笑一声,大步走到沈幸面前,撕破从前在沈幸面前伪装的假面,蹲下身,扯起沈幸头皮,强迫沈幸仰头看着自己:“沈幸,你满心满眼都是他,你现在疯了,还记得我吗?” 他的眸子通红,美艳的面孔扭曲,咬牙切齿道:“你最亏欠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沈幸呆愣地看着时闻新,瞳孔涣散,他的表情麻木,无神沧桑的眼睛里却泛起水光,炙热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沿着惨白的脸颊滑落,打湿整张脸,他的唇微微张开,却只从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 “沈幸,当初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给你工作!”时闻新将脸逼近沈幸,死死盯着沈幸的眼睛,“你以为那些年你为什么能在会所干干净净?!” “全tm是老子用自己替你挡下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沈幸迟钝地眨眼,忽然凄厉地惨叫一声,用全力想摆脱他。 时闻新喘着粗气,手上加大力气,冷笑一声,声音化作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刃,狠狠将沈幸逃避的回忆从一层层包裹中生挖出来。 带着血的现实重新摆在沈幸面前,不容许他再次逃避。 “你不是爱问我身上的伤口是哪儿来的吗?你那么聪明,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想到什么,时闻新放下手,扭曲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那样对你,我那样对你好,你为什么要害我?”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沈幸惊恐地抱住头,踢着双腿朝后慢慢缩到墙角,他盯着虚无的一处,浑身打着细颤。 室内陷入寂静,良久,时闻新转头看向墙角的沈幸,勾唇轻笑一声,扶着地面起身,神情癫狂走到沈幸面前,随手将上衣脱下,强硬地抓起沈幸无力的手,将沈幸的手按在一道疤上。 这本是一具相当漂亮的躯体,肌理美好,皮肤白皙细腻,但这具躯体上,却有大大小小很多道不规则的肉色疤痕,横陈在肌肤上,无端显得有些可怖。 时闻新直直看着沈幸,嘴角弯起诡异的微笑,声音颤抖:“沈幸,你忘了吗?在陵城基地的时候,你那些仇家找上门,是我,是我为了救你被轮.奸啊。” “这些疤,你敢忘吗?” 沈幸怔怔望着这些疤痕,回忆如潮水一股脑涌进还混沌的脑海,他痛苦地捂住自己快要炸开的头,倒在地上,配着脸上鲜活得像要活过来的疤痕,丑陋而又可怜。 “我错了……闻新……对不起……” 为什么不能让他死…… 太痛了,这些长年累月的愧疚扎在心里太痛了。 时闻新满意地将沈幸的反应收入眼底,他缓缓靠近沈幸,冰冷的手指缓缓抚摸沈幸左脸上的疤痕,声音嘶哑蛊惑:“跟我走,我就原谅你……” . 另一边,许霭紧张地牵住许诸的手,怯生生道:“父亲,等下真的可以见到爸爸吗?” 许诸低头看向他,点头,牵起他走进电梯。 许霭欢呼一声,小脸激动得红通通的,语气雀跃:“父亲放心,我一定乖乖听爸爸的话,还会帮父亲一起照顾爸爸!” “嗯,”许诸揉了把许霭细软的头发,声音带着笑意,“以后父亲不在了,就换你来保护爸爸。” 说话间,电梯停在顶层,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走出电梯,看到电梯口昏迷的手下,许诸瞳孔一缩,大步走向这层楼唯一的住所,一把拉开虚掩的房门,看清里面的一切,青筋从额角暴起,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刺痛。 许霭小跑跟上他,他昨天特地亲手做的巧克力“啪”地摔在地上,嘴唇无措地开合,突然哭着朝外冲去。 他的爸爸,为什么是这样? 他的爸爸不应该爱笑,不应该比谁都温柔好看吗? 许霭张开嘴无声地哭起来,他怕许诸担心,并没有冲下楼,只是一个人站在电梯口,抬起袖子不停地用力擦自己脸上的眼泪。 听到脚步声,沈幸恍惚中抬起头,看到许诸,咧开嘴笑了笑,几乎贯穿侧脸的疤痕丑陋地扭动,他拿着小刀,无所谓朝自己的胳膊上又划了一刀,似乎感觉不到痛,抬手打算再划下一刀的时候,突然看到小跑跟在许诸身后的小孩。 小孩长得同许诸很像,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看也被照顾得很好。 他却像移不开视线,贪婪地注视小孩,下意识丢下刀,遮住左脸丑陋的伤疤,朝小孩露出一个应该很吓人的微笑。 看到小孩被自己吓哭,连巧克力都摔在地上,像破旧的风机一样,沈幸肺腑深处发出几声破碎的嗤笑,随手拿起一旁的刀,抬起手,找了个角度打算再刻下一道的时候,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小孩的背影。 他的嘴唇止不住嚅嗫,颤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一颗沉寂了五年的心在此时,剧烈跳动起来,心跳像春雷,如山崩,一下一下,狠狠撞击在耳膜上。 他上前,将还在哭的小孩一把抱进怀里,颤着声音,表情夸张到扭曲:“你叫、你叫我什么?!” 小孩却只是沉默地哭着,身体一抽一抽,抿唇,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宝宝,你叫我什么?”沈幸伸出颤抖的手,缓慢又细致地抚摸许霭的脸,眼里满是濒死之人最后的哀求。 第59章 “宝宝,你说啊?” “像刚刚在门口那样,你叫我,你叫叫我?” 叫我啊,叫爸爸啊。 快告诉爸爸,你没死,你还活着。 许霭害怕地看着面前神情癫狂的沈幸,朝后退了一步,挣开沈幸的怀抱,跑到许诸身后,抱住许诸的手,哭得更狠了。 沈幸僵在原地,手还在滞在空中,脊背弯曲,抬头神情哀求地望向许诸,全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邢云,不,许诸,他、他是……” 许诸回望他,轻轻点头,又低头看向紧紧抱住自己手臂的许霭,轻柔道:“这是你的爸爸,去吧。” “宝宝,我、我是爸爸,”沈幸朝前走了一步,讨好地看向许霭,手舞足蹈兴奋地比划,“你当时在我的肚子里,就这么一点点大,但是你好乖好乖。” 那天,我以为永远失去了你。 “没想到现在宝宝长这么大了。”他缓缓朝许霭靠近,弯起眉眼,扯起自己僵硬的面皮,露出自以为温柔和善的笑容。 看着他的靠近,许霭却大哭着甩开许诸的手,哭喊道:“他不是我的爸爸,我没有这样的爸爸!” “我的爸爸不是这样,我的爸爸不是这样!” 沈幸停住步子,愣愣地看着转身朝消防通道跑去的许霭,张开嘴,想喊住他,告诉他,不愿意叫自己爸爸也没关系的。 毕竟他的宝宝这么聪明可爱,怎么可以有他这样卑劣的爸爸。 但是下一秒,他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第46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幸睁开眼看着头顶的苍白的天花板,良久,才慢慢地眨了眨眼。 “醒了?喝点水。”耳边传来许诸平静的声音。 沈幸转动脖颈,侧头看向一旁的许诸,和许诸对视的瞬间,又移开目光,他看着虚无的一处开口,很客气道: “还不渴,谢谢。” 说完这句话,房间内又恢复寂静,沈幸低头,仔细看着自己被包扎得十分细致的手臂,想起自己那么不堪的一幕被自己的孩子见着了,内心突然陷入无尽的惶恐中。 他还是不敢和许诸对视,垂眸,语气也带着一贯的讨好:“孩子,没被我吓到吧。” 许诸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神情淡淡:“没有,不过哭累了,被张妈带回去休息了。” “那就好。”沈幸唇角勾引一抹真情实感的笑意,三十岁的人了,感到无措,还会抠自己的手指,“那个,孩子,是被你救活的吗?” 五年前,他记得很清楚,他被人从楼梯上推下,导致早产,孩子也因为抢救不及时,成为死婴。 “许霭的情况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涉及一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许诸又开始把玩那把匕首,瑞凤眼紧紧盯着他唇角若隐若无的笑意,眼中神色莫辨。 听到他这句话,沈幸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他,五年来表情空白的脸现出几分动人的神采:“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不管他没想到被照顾得这么好,宝宝叫许霭,是有什么寓意吗?” 许诸把玩匕首的动作一顿,回望沈幸:“名字不是我取的。” 那人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过是厌弃许霭,认为许霭是拖累与负担。 “原来是这样,”沈幸局促地收回视线,脊背弯曲,舔了舔干枯的嘴巴,忍不住又低声问道,“霭霭喜欢吃什么?我可以——” 许诸淡淡打断沈幸接下来的话:“沈幸,你忘了我五年前说的话了吗?” 他平静地观察沈幸错愕最后变成痛苦的表情,缓缓道:“我希望你清楚,许霭和你没有关系。” 苍白干枯的嘴唇无措地合上,沈幸眼里的光亮又渐渐归于无,他哑着嗓音:“我和他没关系的话,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带他过来?” 想到什么,他艰难地露出一个很难看的微笑:“难道,就因为我恢复正常了吗?” 为什么要对失去记忆的他这么好? 为什么要给他希冀以后,再清楚地告诉他,他不配? 许诸漫不经心挑眉,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想多了,不过是觉得你那副死皮赖脸巴着人的样子有趣而已。” “当然,你现在这副模样也很有趣。” 好笑吗?看他被愚弄的样子很好玩吗? 一股怒火从心中腾起,烧的人心里眼里火辣辣的痛,沈幸喘着粗气看向许诸,深吸一口气,眼眶通红:“我是有错,但我最大的错,就是把你当成他了!你根本就不是邢云!” “邢云早被我和顾宇害死了,你只是长得和他一模一样!但你不是他!” 在许诸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中,沈幸突然上前,狠狠推了许诸一把,崩溃大叫:“你不是邢云,你也不爱我,我当时要死你凭什么救我?!” “你不是邢云,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恶心?!” 许诸沉着脸一把抓住沈幸在自己身上乱抓的手,目光阴冷,眉间暴戾,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你再说一遍?” 沈幸冷笑一声,直直望着许诸,胸膛剧烈起伏,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不允许许诸听错一个字:“我说,你、不、是、邢、云!” 他完全不惧怕许诸更加可怖的表情,在怒火里,将所有话倾泻而出: “你tm现在听清楚了没有!你不是嫌弃邢云是你的耻辱吗?你不是觉得自己和邢云完全是两个人吗?邢云不是你完全不能提及的名字吗?” 第60章 “那你凭什么代替邢云觉得我恶心,凭什么代替邢云来惩罚我?又凭什么这样戏弄我?!” “许诸,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只有邢云!!” 说完,沈幸像疯了一样,一边大哭一边用全力扑到许诸身上,手被人握住,就用牙在许诸身上乱咬,用脚在许诸身上乱踹,许诸不敢还手,铁青着脸将他抱得更紧,吼道:“你疯了吗!” “疯,你才疯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我告诉你,你不愿意当邢云我也不求你当,”他狠狠盯着许诸,“你不让我见霭霭,我也偏要见。” “你给我记住,我是给邢云赎罪,不是给你许诸赎罪。” “从今以后你的话,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 许诸喘着粗气,森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沈幸,像要活生生从沈幸身上撕下一块肉,他怒极反笑:“沈幸,我真是小看你了。” 一番动作,沈幸耗光所有力气,没力气挣扎,他冷静下来,看着许诸阴冷带着戾气的脸色,突然弯起眉眼笑道:“你想要我对你唯唯诺诺,你就承认啊,你是邢云。” “而且许诸,你承认吧,你爱上我了。” “但是我不喜欢你,你和刑云差远了,我瞧不上你。” 第47章 他这句话落下后,室内陷入可怕的寂静,许诸静静盯着他,良久,才厌弃地松开掐住他脖颈的手,像是听到极荒谬的笑话,他愉悦地弯起眉眼,语气嘲讽:“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爱做这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我爱你?我不是邢云那个傻子,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烂人,可笑。” 沈幸无力地靠在床头,平静地注视许诸,忽然想到什么,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笑声越来越大,破碎尖利。 笑声戛然而止,他表情痛苦地抱着肚子,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细颤,冷汗从里打湿衣料。 许诸皱眉,意味不明盯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沈幸,冷笑一声,转身想离开,他刚一迈步,沈幸像是意识模糊中的呢喃却清清楚楚传入他的耳里。 “许诸……好痛……你别走……求你了……” 他顿下脚步,转身面色阴沉地看向沈幸,沈幸不住细颤,像是忍受不住身体里的剧痛,手指用力掐进掌心,带起血肉模糊的一片。 像是感知到他的目光,沈幸艰难地抬起头,上挑的眼尾处泅着病态的红,表情脆弱易碎,嘴里好像还在喃喃自己的名字。 许诸表情玩味地嗤笑一声,利落地收回目光,表情平静,大步走出房间。 这人已经恢复正常了,现在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他前脚刚离开,房门又猛地被人推开,许诸面色阴沉回到床边,看沈幸像痛得快要晕过去,不耐地皱眉,俯身将人抱起。 但在下一秒,墨黑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沈幸用力勾住许诸的脖子,苍白干枯的唇狠狠印在许诸柔软的唇上,他狡黠地弯起眉眼,松开手,大口喘着粗气倒在床上,直视许诸像要吃人的目光,表情坦荡。 “许诸,这就是你的不爱吗?”他的语气嘲讽,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向许诸,他伸出指尖,轻轻点了点许诸的胸口,“你爱上一个你觉得恶心的人,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他笑得极其开心,表情都有几分扭曲,报复的快感从心底疯狂蔓延:“但是我爱邢云,不爱你这个冒牌货。” “从始至终,你都是替身而已,你记住,我的痛苦、愧疚都只是给邢云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许诸从上至下俯视沈幸,哼笑一声直起身子,他的面上带着罕见的笑意,唇角的笑意看起来有几分邪气: “我永远都不可能是邢云,所以你心心念念的邢云,因为你的愚蠢,彻底消失了。” 沈幸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恶狠狠瞪着许诸,呼吸沉重,像要杀了许诸。 “我爱你又怎么样?能代表什么?”许诸仔细地将唇上沈幸留下的气息擦干净,才慢慢开口,“那个傻子也爱你,所以是不是他也恶心?” “是了,他不仅恶心,他还蠢。” “不然怎么会被你这个废物害死?” 沈幸捂住自己的耳朵,黑色的头发狼狈地搭在脸上,表情狰狞,像疯了一样大叫:“闭嘴,你闭嘴!!” “你不准说他!你闭嘴!” 许诸看着他这副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冷笑一声,无视心中的抽痛,丢下一句话,表情平静地离开房间。 “既然恢复正常了,就不要赖在这儿,我怕膈应到你。” 沈幸蜷缩在床角,泣不成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幸随手擦了把脸上的眼泪,面无表情,从床上起身。 他打开房门,如他所料,许诸早就见不着人影,他冷笑一声,走到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牛奶,忍着胃里的恶心,将牛奶灌进肚子里,觉得身体恢复了点力气,回到房间,拿出一个破旧的大包和几个大袋子。 刚才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还觉得疲惫,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包的拉链拉开,看到里面被自己折的整整齐齐的毯子,犹豫了瞬,拿出来,毫不留恋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是他自己蠢,把许诸当成邢云,还把这条许诸随意施舍的毯子当成了宝。 又摸出被他放得很仔细的两枚戒指,沈幸的动作停下,小心地拿起戒指,望着戒面上的划痕,狐狸眼难受地耷拉下,他吸了吸鼻子,似乎是透过戒指看到了邢云,一个人垂着头像在和谁对话,声音还很哑: 第61章 “你放心,就算再痛苦再煎熬,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会活下去。” 他一定要看着他的宝宝慢慢长大。 呆坐了十几分钟,沈幸起身找了根更坚固的绳子,将戒指挂到绳子上,带到自己胸口,又愣了会儿神,才开始着手收拾。 他将回陵城基地这两月许诸给他准备的日用品和衣物一股脑塞进自己的包里,塞不下了,又将东西装到袋子里,装完所有东西,望着还空着的一个袋子,沈幸目光移向冰箱,冷哼一声,将自己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全部丢了进去。 虽然上次任务获得一大笔积分,但那些积分他还有其他用处,能省就再省点。 反正他在许诸心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心至极的人,能再让他恶心一点也好。 看着明显空了大半的房子,沈幸满意地点头,扛着大包提着小包,艰难地打开房门,看到门口许诸的几个手下,几人面面相觑,他脚步一顿,随后面不改色离开。 这里是外城区的一处高级住宅区,并没有公共的交通工具,更遑论末世之前的出租车了。 现在是傍晚,很多居民完成任务回住所,能住在这儿的,大多是叫的上名的异能者或者那些异能者的家属,他们惊讶地悄悄打量和这片区域格格不入的沈幸。 不得已,沈幸戴上一顶宽大的帽子,将脸埋在衣领里,他并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五年了,他早就不在乎这些了,但他怕这里有人是许霭的同学的亲人。 他想起许霭的脸,眉目和邢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下半张脸很像他,虽然应该没人会将许诸的孩子联想到自己身上,但他还是怕,怕有人发现自己是许霭的另一位爸爸。 怕许霭因为自己在其他小朋友面前抬不起头。 想到许霭,沈幸觉得又有了力气,弯起帽檐下被遮住的眼睛,眼里一片温柔。 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走出那片住宅区,沈幸气喘吁吁走到站口,这块区域需要搭乘电车的人很少,故而上车的时候,他能提着大包小包坐到角落不起眼的位置,他出神地望向窗外的情景,手不自觉隔着衣服摩挲两枚被他捂的温热的戒指。 后面的站台,车上的人来来往往,车门一开一合,人群奔涌如潮,沈幸愣愣坐在座位上,最后一站才提起所有东西滞缓地下车。 现在大概晚上八九点了,末世大多数人疲于奔命,自然不会再有闲心过夜生活,街上的人很少,他一个人默默走在安静的路上,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拖在他的身后,像一条黑色粗壮的绳索,锁在他的脚踝上。 沈幸走走停停,直到深夜才到达住所。 许诸身形隐在暗处,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夹在他苍白修长的指尖,路灯投射下的阴影掩盖他眼里的情绪,目送沈幸上楼后,他才收回视线,沉默地转身离开。 -------------------- 两个人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第48章 沈幸躺在狭窄的床上,睁开眼疲惫地看向外面的天色,朝里转身,劣质的床身随着动作发出尖利的“吱呀”声。 沈幸像是没有听到,目光平静地看向狭小拥挤的室内,在一片寂静中,慢慢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 夜色还很深,瞭望塔上的探照灯时不时从窗外快速划过,突然,沈幸尖叫一声,身体一颤,猛地睁开眼。 他的呼吸急促,面色惨白,胸膛剧烈起伏,浑身像从水里被捞起来,似乎是感到惊恐,用力抓住脖子上的戒指贴在自己胸口,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似有所感,沈幸瞳孔微溃散抬起头,盯着虚无的一处,似乎看到什么人静静地站在那儿,大叫一声,爬到床角,害怕地闭上眼蜷缩身体,细颤着手将戒指握的更紧了,本来就苍白的手指,因为他的动作,颜色变成像早就没了生机的身体的惨白色。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不能死……不能死……” 不能死,他还有孩子,他一定要看着孩子慢慢长大。 许久,室内上下牙齿磕碰的打颤声终于停止,沈幸像死了一样安静地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大早,沈幸精神恍惚从角落里醒来,他表情痛苦咬着牙舒展酸痛的身体,在床上愣了会儿神,才下床,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一切。 他忍着胃里的恶心吞了几片药,又将从许诸那里搜刮来的一些易坏的食物胡乱吃了几口,看了眼破旧的电子表上的时间,匆匆朝外赶去。 虽然现在的时间只有七八点,但是末世大部分人为了抢到报酬比较可观的任务,都会五六点就出门,故而他走在路上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五年来,他一直挣扎在是否能活下去这条线附近,故而用积分兑换的房子也是基地最偏僻设施最落后的f区,走了大概四五十分钟,才到设立在e区的任务分配处。 分配处零零散散还有些人,都在犹豫要不要接那些别人挑剩下的任务,沈幸无视一些人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熟练地走到办理窗口前,看着表情不耐的工作人员,顿了顿,却还是问:“请问还有去内城区的任务吗?” 对着键盘敲敲打打的工作人员不耐地看向他:“有,但你们这两个区域的人都不符合要求。” “我在基地的记录上,好像立过一次三等功,这也不行吗?”沈幸有些慌张,忙问。 第62章 工作人员露出质疑的表情,但还是问道:“id?” “沈幸,id号562893。” “有一个,是内城区指定区域清扫任务,报酬一天20积分,每天七点开始,十小时,如果通过七天试用期,接下来可以考虑成为固定职位。”工作人员看向他,等他抉择。 沈幸眼睛一亮,忙将id卡从缝得很深的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刷了一下卡,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将卡还给他:“去内城区入口,会有人带你进去。” 沈幸接过卡,道完谢后脚步轻快地朝外走去,他下意识碰了碰戒指,唇角罕见地勾起一抹笑。 又大约坐了一小时的电车,沈幸下车,思索要不要花积分换个地方住,他想起自己日后的打算,觉得不过是四点起床而已,他累一些,但还能省下大笔积分,便作罢。 走到内城区门口,沈幸拿出id卡,士兵仔细地检查完后,在他的手腕上戴上一块类似手表的玩意儿,道:“它会带你去任务区域和告诉你的任务分配,如果检测到你超出任务区域或有其他危险行为,会有惩罚措施。” 沈幸认真地点头,又经过几道安检进入内城区。等进了内城区,他仰起头目光赞叹地看向周围的建筑和景色。 内城区有点像他从前在手机上看到的未来科技城,头顶上是不停盘旋的无人机,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机器人在路面上来回巡逻或运输什么东西。 建筑都是他在末世之前从未看到的建筑,每栋建筑之间隔的很远,在各建筑间,分布着在城内及其罕见的绿植。 他还惊讶地发现,最上空有层罩子,今天毒辣的阳光在踏入内城区后,就变得温和舒适起来。 直到身后有人咳嗽一声,沈幸才收回视线,顺从地按照腕表上的指示,走到指定的区域拿到工具,开始清扫任务区域的路面。 内城区是华城基地的核心区域,分布着末世最大的研究所、中心医院,和一些定位不同的学校,沈幸如果猜测没错,许霭应该在这里的幼儿园。 他一个人扫着地面上的落叶,想到什么,心里叹了一口气。 在打扫的过程中,沈幸不敢懈怠,生怕自己唯一能接近许霭的机会溜走。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检查的人满意地走了,他才脸色苍白地坐在草地上,摘下手套,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几粒药片,就着一管劣质的营养液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垂头,后背靠在树上,轻轻摩挲脖子上的戒指。 . 外城区 时闻新挑眉看向坐在他对面,笑得一脸温和的陈初云,冷笑一声:“陈初云,你好样的,不愧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货色。” 陈初云面带歉意开口:“我并不知道阿诸会回来,实在抱歉。” “我受不起你的道歉,”时闻新起身,上挑的眼尾全是冷意,面露嘲讽,“你的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再巴结我。” 他嗤笑一声,俯视陈初云:“不过,你需要我给你做言午身边的内奸吗?这可不用报酬。” 陈初云笑着摇头,同样起身,平视时闻新:“言午知道我策反他的枕边人,不知道要怎么和我闹呢,我可不敢。” “一个叫阿诸,一个叫言午,你是和许诸上过床?叫的这么亲密?”时闻新当然知道自己这话刻薄,但那又怎么样?他装得温柔和善,那个人不转头就把他丢了? 说完这句话,他懒得看陈初云脸上的面具是否破裂,直接转身离开。 陈初云伫立在原地,垂下眸,缓缓抚上平坦的小腹,眸中一片冷色,感受到一道隐蔽的视线,他又在瞬间恢复如常,甚至还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时闻新面色厌恶地扫过主驾驶的人,没有坐到副驾驶,转身打开后座的门,坐到后座上。 他懒懒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怎么,不安慰你的阿诸,跑我这儿来干什么?也去接那个杂种?” 言午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缩紧,他深吸一口气:“时闻新,那也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时闻新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那又怎样?没在肚子里弄死这个杂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说完这句,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他怎么忘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应该是捡了许诸。 言午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下次如果让我听到你在孩子面前说这两个字,你就不用再出门了,要别人来好好教你怎么做个合格的父亲。” 时闻新指尖一缩,还想开口反驳的时候,言午语气平静地堵住他接下来所有的话。 “或者,在这之前,我不介意让沈幸知道所有事情。”他平稳地驾驶着车,语气状似惋惜,“你爱惨了他,不过可惜,他对你只有内疚。” 时闻新喘着粗气,死死盯着言午,表情狠厉。 . 基地幼儿园内 快放学了,言之兴挪到皱着眉看着心情很不好的许霭旁边,白胖胖的手指小心地戳了戳许霭的手臂:“许霭,后天就可以去野餐了,你带什么东西啊?” 许霭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想到别人都会有爸爸或者妈妈准备好吃的,他闷闷地回答:“不知道。” 见许霭理自己,言之兴兴冲冲地分享自己的准备:“父亲说那天他和爸爸也会来陪我,还会带爸爸做的小蛋糕分给大家,你上次不是说你爸爸回来了吗?他那天来不来呀?” 第63章 “不来,”许霭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声音小了很多,“爸爸,我爸爸说他忙。” 他后来又问过父亲爸爸的情况,但是父亲却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了。许霭难过地垂下眼,绞着自己的手指,嘴巴微微嘟起。 言之兴没有发现许霭的不对,眼睛亮晶晶的:“许叔叔长得那么好看还那么厉害,你爸爸肯定也很厉害很好看,对不对?” 许霭头垂得更低,感受到言之兴羡慕的目光渐渐变得疑惑,咬着牙,轻轻地点了下头。 -------------------- 明天两更补昨天的,今天赶作业有点累,不好意思小天使们 第49章 等有了些力气,沈幸缓缓从草地上起身,按照腕表的指示,将工具放在指定位置,他四下打量,装作是对内城区好奇的样子,实则是想看这块附近有没有学校。 他步子很慢,不想错过任何可能,但直到出内城区,别说学校了,就连人他都没看到几个,他心里长叹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上车。 现在是晚上六点,刚好赶上大批人下任务,他没能找到位置,被迫站在车门口,扶着把手,平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夜色。 “你好,请问你叫什么?” 感受到有人叫自己,沈幸迷茫地转过头,左脸上的伤疤出现在那名青年的眼里:“你、在叫我吗?” 青年看清他的脸,唇上的笑意一僵,随即皱眉,嘴里骂了句什么,转身朝车厢内其他地方挤去。 很多人目光疲惫地看着这一幕,视线落在沈幸左脸扭曲的疤痕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之后用怜悯的目光看向沈幸。 沈幸无所谓转回头,他平静地直视车窗倒映出的自己,唇角勾起微微的笑意,随着面皮被扯动,疤痕也蠕动起来,看起来更丑更狰狞了。 这道疤不过是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自己曾经犯下的愚蠢至极的错误。 邢云不在了,他的罪永远无法被救赎,这道疤永远都不该消失。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了,他舍不得开灯,就着外面的路灯,将今天早上没吃完的东西囫囵吞下肚,又在椅子上坐了会儿,打算洗漱的时候,突然抱着肚子表情痛苦蹲下身。 五年来被饥一顿饱一顿折磨的胃早就千疮百孔,受不了这样的凉食和不规律的饮食,开始作痛起来。 沈幸无力地靠在因为一天极端高热蒸着还滚烫的墙上,面色惨白,无力地垂下眼,急促地呼吸,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更剧烈的揪痛死死按在墙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终于稍稍缓解,他感知到胃里一抽一抽,微微睁圆眼睛,双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心里默默祈祷。 不要吐,不要吐。 求求了。 却终究抵不过生理性反应,他跌跌撞撞跑到厕所,双腿无力跪在地上,发出难听的呕吐声,刚才吃下肚的东西混着胃液和暗色的血丝全部吐了出来。 等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他才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黑发被汗湿狼狈地搭在额头上。 他瞳孔涣散地看着某个角落,表情麻木,声音嘶哑带着无助:“邢云……活着好难……” 躺在床上再次醒来的沈幸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想到什么,他的目光渐渐移到桌子上放着的小刀上,他缓缓抬起手,像是感知不到痛,连皮带肉撕下手臂上的纱布。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再次裂开,缓缓渗出血液,沈幸面无表情盯着手臂上血迹,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缓慢地闭上眼,终于入睡。 他的睡容安逸,一个人却面色铁青打开房门,大步走到他的床前,俯视他,目光阴沉,像要将他生吞活剥。 星期五,上午,内城区绿植公园。 沈幸穿着长袖的清洁服,带着手套,将裸露在外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他艰难地弯下腰,将扫成一堆的落叶抓起来,放进小车里,等这块区域的落叶都清扫干净,他正准备推着小车去往下一块区域的时候,腕表突然发出另一条指令: “请带工具前往希望湖,工具如下:垃圾车、手套以及其他清扫工具。” 他不解地停下动作,但还是按照指令朝他今天早上打扫过的希望湖那块走去,他的面色苍白,眼球上爬着红血丝,脊背蜷起,几个月来被养出的肉仅仅两天就消失无踪,宽大的清洁服空荡荡挂在他的身上。 希望湖湖边草地上,一群四五岁小孩在围成一个圆形做游戏,像是这群小孩家长的异能者站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一切。 游戏间隔,许霭转头失望地看着跟在许诸身后的陈初云,他垂下头,心里酸酸胀胀的,让他有点想哭。 坐在他身边的言之兴将头伸过来,睁大眼:“许霭,许霭,原来你爸爸是陈叔叔!” “听我爸爸说,陈叔叔和你父亲一起长大呢,是什么来着,叫竹马。”言之兴兴冲冲地分享自己知道的事情,想让看起来不太高兴的小伙伴高兴点。 他还要说什么,许霭严肃地皱着小眉头打断他:“你别乱说!他不是我爸爸!” “那他为什么和许叔叔过来?”言之兴惊讶地张圆嘴,凑近许霭耳朵,“他是不是想做你爸爸,所以就和许叔叔过来了。” 许霭沉默下来,无措地绞着手指,垂下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颤:“我不要他做我爸爸。” 第64章 但是父亲好像不喜欢他的爸爸,如果父亲要娶陈叔叔做他的后爸,他又该怎么办呢? 另一件,时闻新站在言午身边,双手抱胸,看向许诸,美艳的脸上一派嘲讽:“怎么,带他过来是要让他当你孩子后爸?可惜了沈幸,给别人白生了一个孩子。” 周围的家长听到他的话,面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陈初云笑着看向时闻新:“言夫人说笑了,我不过是顺道,想来看看霭霭,毕竟霭霭也是我看着长大。” “是吗?那陈先生真是有心,我这个做爸爸的,对自己孩子,怕是都没陈先生对许先生的孩子那么上心、”他眯起眼睛,轻笑一声,“陈先生真是大好人。” 陈初云颇为无奈地笑笑,侧头看向许诸,似乎是想要他出来说句话。 许诸眼里滑过不耐,但还是看向时闻新,敷衍地开口:“他不是这样的人,你想多了。” 见许诸维护自己,陈初云素来平静的眸子似乎动了动,他的耳朵微微泛红,笑着没有说话。 言午站在一旁,见时闻新还要说话,太阳穴跳了跳:“好了,游戏开始了,小兴朝你这边看来了。” 时闻新像没有听到他的话,眨了眨眼,看向站在他们几十米开外,僵立在原地,表情慌张的沈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 攻身心只属于受,不会和其他人那啥,为后面某些剧情预告一下 头有点晕,明天抽空修文 好奇怪,晋江又抽了吗?看不到是哪个小天使给我的营养液qaq 第50章 沈幸僵在原地,表情麻木的脸上现出显而易见的惶恐,他的目光透过那群成人直直落在表情落寞的许霭身上,感受到有人疑惑的目光,连忙收回视线。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隔着粗糙的手套触摸侧脸上的疤痕,心里酸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又抬头,不由自主想再多看许霭几眼。 “请尽快完成任务,警告,请完成任务。” 手上的腕表在这时发出刺耳的警告,在场的大部分包括小孩都是异能者,虽然间隔几十米,却清清楚楚传到众人耳里,其他人人回头,发现是一名环卫工人,又收回了视线。 但有异能者曾经见过许诸带他出门,不自觉地扫了许诸和站在许诸旁边面带微笑的陈初云。 许诸似有所感,转头,恰好和沈幸对上视线,他不着痕迹皱了一下眉,看向一旁陈初云,陈初云挽住他的胳膊,神色坦然。 沈幸连忙收回目光,他垂下头,推起推车打算忽视腕表上越来越急促的警告离开这里。 这时,一股细微的电流却从手腕处传来,他脚步一顿,咬牙再往前迈了一步,手腕上传来的疼痛随之加大。 沈幸吃痛,痛的松开手,推车前端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动,这次连有的小孩都朝他这边看来。他僵在原地,面色惨白,头垂得更低,神色无措地看着腕表。 时闻新将一切都收进眼底,他冷笑一声,用力甩开言午的手,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走到沈幸面前。 时闻新明知故问,语气却挑不出毛病:“阿幸,怎么在这儿看到你了?” 沈幸听到时闻新温和的声音,抬起头看着他,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 混沌的脑海回神,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拉开和时闻新的距离,声音因为今天来之前吐过一次有些嘶哑:“我、我来做任务。” 他在五年前就远不如时闻新,现在站在时闻新面前更加狼狈不堪。 他不怕被其他人鄙夷,只是他怕自己的孩子看到这一幕,觉得他丢脸,在心里更加厌恶自己。 将沈幸所有动作收入眼底,时闻新美艳的脸有一瞬扭曲,他上前,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一只手精准地隔着衣物黏在沈幸腹部的疤痕上,语气很轻,却饱含恶意:“来都来了,真的不看看你九死一生生下的杂种?那个杂种可能不久就要有陈初云当后爸了。” “他不是杂种,是我对不起你,和霭霭没有关系。”沈幸哀求地看着时闻新,语气卑微,“闻新,你不要怪霭霭。” 手上的腕表适时发出警告,时闻新意味不明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沈幸,随后与沈幸拉开距离,勾起一抹古怪的笑:“过来吧,你不过是完成任务。” 他轻而易举识破沈幸心中的担忧,嗤笑一声:“你放心,只要你自己不说,谁都不会把你和许霭联系起来。” 沈幸一愣,点头,拉起推车,沉默地跟在时闻新身后,朝人群走去。 领班老师看到他来,笑意盈盈走上前:“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幼儿园户外游学,等会儿小朋友们会自己收拾垃圾,麻烦你在这儿等一下,我们可能需要借用你的工具。” 沈幸想到这是许霭的老师,后背不自觉紧绷起来,他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老师,我想请问一下,幼儿园平时学什么啊?”他没忍住,飞快地扫了一眼许霭后,舔了舔干枯的唇,哑着嗓子开口。 老师只当他是自己有孩子,想了解情况,并没有因为他的装扮看不起他,很有耐心地回答:“因为现在是末世,这群小朋友又基本都是异能者,我们每天会抽出一部分时间教他们怎么掌握异能,还会有专门的老师教授他们末世一些必备的技能和常识。” 第65章 沈幸想起在自己肚子里时就被断定没有异能的许霭,喉间酸涩,让他的嗓音更哑:“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异能,别人都在学异能的时候,他干什么?” 不知道是谁传来一声嗤笑,沈幸身体一僵,连忙垂下头,脊背更加弯曲。 “如果没有异能的话,我们会根据家长要求来进行其他学习,”老师温和地看向面前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沈幸,声音满是女性独有的亲和力,“末世,普通人也有很多潜力,只是比起异能者更容易感染而已。” 老师想到什么,眼里闪着光:“先生,我相信终有一天,人类会研制出普通人对抗丧尸病毒的解药,末世,终将过去。” 沈幸还是没有抬头,他重重点头,眼眶发热,声音很小,语气却很郑重:“你是一位好老师。” 说完这句话,他低着头,缓慢地推着垃圾车朝人群边缘走去,陈初云这时却轻笑着开口:“先生,我这里好像有些垃圾,你能来捡一下吗?我现在有些不方便。” 沈幸的身体一滞,沉默地放下推车,将头埋得更低,在众人注视下,拿起工具,走到陈初云他们四人旁边,看清陈初云脚边化验单上的字,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抬头看向陈初云和许诸。 许诸面色平静,陈初云挽住许诸的手,和他对视,笑意吟吟。 “这不是垃圾吧。”沈幸听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得了,很难听,像令人厌烦的噪音。 陈初云似乎才反应过来,表情慌张地扫了眼化验单,他无措地看向许诸,许诸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表情柔和,像在宽慰他。 “不好意思,我看错了。” 陈初云歉意地说,打算自己捡起来的时候,一旁一直沉默的许诸却突然开口:“他现在身体不方便,沈幸,你捡。” 沈幸愣了一下,没有犹豫,忍下心里的酸涩,蹲下身,捡起化验单,直接翻到背面,“a级异能者”这几个大字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针,狠狠扎进眼睛里,身体在瞬间坠入冰窖,连血液都被凝固。 如果陈初云和许诸的孩子是a级异能者,他的霭霭怎么办?许诸还会像现在一样对他吗? 他精神恍惚地将化验单还给陈初云,绝望地看了眼许诸,脖颈又无力地垂下,他脚步滞缓地离开,重新拉起推车,朝边缘走去。 接下来,沈幸一直沉默地坐在推车后面,他借着推车上的一点反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群中的许霭,看到许霭笑,他就艰难地扯起脸皮跟着笑,看到许霭皱眉,他就担忧地也皱起眉。 他摘下手套,轻轻摩挲了下脖子上的戒指,想到什么,面上有些生动的表情消失,又只剩下沉寂。 沈幸将戒指小心地塞到衣领里,正又要继续偷偷看许霭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惊呼,他转头看向湖边,看清湖水里挣扎呼救的许霭,瞳孔猛地一缩,而同许霭一起落水的,是陈初云! 沈幸站起身,不顾眼前阵阵发黑,用尽全身力气,朝湖边跑去,在他模模糊糊的视线里,许诸已经跳下水,救下的却是——陈初云。 他睚眦欲裂,心像被人一刀一刀割开,他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噗通”跳入水中,挥动胳膊奋力朝呼救声越来越弱的许霭游去,赶在最后一刻,他抱住许霭,艰难地游到岸边,岸上其他人赶忙接住呼吸微弱的许霭。 心里紧绷的弦一松,所有力气都被抽空,沈幸在水中无力地上下浮动几下,喉管中被不断灌进湖水,但岸上所有人都在关切地看着被抢救的陈初云和许霭,没人注意到他的垂死挣扎。 手和腿都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模糊,沈幸最后望了眼岸上吐出一大口水睁开眼的许霭,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停下所有挣扎,任由自己被冰冷的湖水吞噬。 第51章 许宅前,陈初云神色晦涩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在专人的带领下,走进在末世之前都分外豪奢的中式宅院,不知道过了多少层检查,他才走进宅子深处,恭敬地站在两鬓斑白,五官同许诸有六分相似但更深不可测的男人面前: “先生,您找我?” 许锋权没有回答他,只是闲闲地站在书桌前,颇有雅兴地写了个“静”字,陈初云站在一旁,看清许锋权写的字,垂下眼,眼里闪过慌乱。 许锋权满意地看着自己写的字,心情颇好道:“初云,医院告诉我,你怀了许诸的孩子,孩子还是a级异能者。” 陈初云看向许峰权,赶忙回答:“先生,是前天阿诸陪我检查才发现的。” 他的耳朵染上可疑的红色,声音有些羞涩:“应该是阿诸刚回基地那晚上……” 许锋权坐在红木椅上,看向陈初云,陈初云会意,绕过桌子,主动坐到许锋权大腿上,搂着许锋权的脖子,满是依赖性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委屈:“先生,这个孩子可以留下吗?他是a级异能者,以后一定比阿诸还要优秀。” 许锋权无奈地叹了口气,陈初云见状,眼睛亮了亮,像是看到了希望,语气更加恳切:“先生,求您了,医生说我因为意外流了几次产,如果您这次不让我生,就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他见许锋权不语,将许锋权搂的更紧,身体紧紧黏在许锋权身上:“先生,初云已经等阿诸五年了,现在阿诸终于喜欢上我了,但他心里还有别人,他还和那个人有孩子!” 第66章 他像是想到什么,语气肯定:“只要我生下a级异能者,阿诸肯定会更在乎我。” 许锋权一只手搂上他劲瘦的腰,一只手捏起他的下颚,状似无奈道:“你是三个孩子里最听话的,虽然没有异能,但最体贴,你想生下来,我怎么会拦你?” 他不经意问道:“你现在身体不方便,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陈初云心里一惊,不过瞬间又恢复平静,开口,他的语气里满是埋怨:“我怎么知道!他天天都把那些先生给的破任务放在我前面!” 许锋权失笑,瑞凤眼弯起,眼尾几条细纹,看着很是慈爱:“都二十七八的人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耍小性子?” “因为先生了解我。”陈初云皱眉,“当时我以为先生喜欢言午和许诸那种性格,就故意学着和他们一样,结果让别人都觉得我性子沉稳,还温柔大度!我就只能装下去了!” “都怪先生!我现在只能在先生面前耍小脾气了!” 许锋权失笑,不经意道:“等会叫李医生再给你检查检查身体,医院设备还是和实验室差了些。” 陈初云眸子闪了闪,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脸上笑意盈盈,表情生动,眼里是对面前的男人藏不住的信赖,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 在一片黑沉中,沈幸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轻盈,恍惚间,他面前情景一变,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光滑的地面上,他疑惑地眨了眨眼,茫然地环顾周围环境,脑中一片混沌。 突然,小孩稚嫩的哭声传进耳里,他心里一紧,连忙看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孩子,孩子似乎没有察觉到他,只是不停哭着,用红彤彤的眼睛盯着他的背后,声音嘶哑: “父亲,我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沈幸回头,看到站在他身后表情冷漠的许诸,和站在许诸旁边,牵着一个小孩的笑得温和无害的陈初云,他无措地张大嘴,心下没由来慌乱,想将地面上神色脆弱的许霭抱进怀里,却连动都动不了。 陈初云温润的声音在许霭的抽泣声中响起:“霭霭,你只是普通人,但弟弟是a级异能者,以后还可能成为顶级异能者,你的父亲偏爱他是应该的。” 许霭没有理他,倔强地看向一旁沉默的许诸:“父亲,我知道我比不过弟弟,但我不也是你的孩子吗?你把所有资源都给弟弟,我没有意见,我理解你!” “但是你为什么知道我天天被其他异能者欺负,你也不管我?!你为什么要任由那群人骂我‘杂种’?!” 看清许霭身上青青紫紫的印记,沈幸瞳孔狠狠一缩,心脏处传来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用绝望的眼神看向许诸,表情狰狞大喊:“他是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许诸,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奋力想冲上前,想撕碎陈初云得意的嘴脸,想替他的孩子将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但现实是,他只能站在原地,用尽全力嘶吼,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旁的他。 许诸表情平静俯身,温柔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转头看向安静下来的许霭,语气淡漠:“因为你的母亲卑劣至极,让人恶心。” 沈幸怔怔地停下动作,浑身血液似乎在听清许诸的话的一瞬间停滞下来,他无措地摇头,抱着头蹲下,捂住嘴,身体颤抖,泣不成声。 坐在病床旁的时闻新皱眉看着还闭着眼却不停哭喊着的沈幸,他将毛巾打湿,熟练地擦拭沈幸脸上的泪痕,艳丽的眸子垂下,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他做完这一切,沈幸已经平静下来,呼吸恢复平稳。 时闻新伸出手,将沈幸打湿搭在额前的黑发拨开,露出他清秀的眉目,之后用指腹细细描摹他的五官。 “你真傻,也是,你不蠢,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时闻新盯着沈幸的脸,嗤笑一声,“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又狼狈又可怜。” 他的力气慢慢变大,语气嘲讽:“你以前没心没肺,现在终于有了在乎的人,结果呢,在乎的人要和别人结婚了。你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也要被别人的孩子比下去。” “想死,却还有牵挂不能死,沈幸,你真惨。”时闻新缓缓俯下身,用力抱住沈幸,似乎想将他揉碎在自己骨血中,“不过,你现在这一切都是活该。” 他将还昏迷的沈幸抱的更紧,身体不断颤抖,从喉咙里传出尖利的笑声,眼尾却晕着绯红。 走廊外,言午沉默地站在门口,将里面情形收进眼底,他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拎着保温饭盒转身离开。 . 一处阴暗的房间内,许诸像是被抽干灵魂的躯体,垂头靠在墙角,他的身边撒落一地用空的抑制剂,身上的衣服因为不断裂开又愈合的伤口,满是暗色的血渍。 体内又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他闷哼一声,仰起头,眼神空洞,似乎是看到什么,黑沉眼睛动了动,伸出血淋淋的手,轻轻触碰面前的空气,像在温柔地抚摸一个人的脸。 -------------------- 我虽然热爱狗血,但这本文我的攻是专情嘴硬人设,谁家专情的崽子和别人瞎搞啊(孩子不是陈初云说的那样) 第52章 内城区的早上,不同于外城区四、五点就开始的喧嚣,直到七点才开始有三三两两环卫工人安静地清扫路面,其实内城区的这项任务是基地特地给一些异能者家属或者曾经对基地有过贡献的人安排的。 第67章 不过沈幸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这项对其他人都轻松舒适的任务对他来说仍然很吃力,他静静地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窗户下有说有笑的环卫工人。 一名医生带着病历本走进来,他听到动静,静默地转头,看向医生:“我能出院了吗?” 医生看向他的检查数据:“沈先生,你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这边建议再留院观察几天。” “不用了,”沈幸摇头,“医生,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麻烦你了。” 医生还要说什么,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我、我能进来吗?” 看到门口的许霭,沈幸眼睛一亮,要从床上起身,许霭小跑到他的床边,声音软乎乎的:“你好好休息,我自己能过来。” 沈幸笑着连忙点头,想到脸上的疤痕,他连忙抬起还有些无力的手,覆住左脸,他想对许霭说什么,却只是无措地张开唇,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问许霭喜欢什么,想问许霭过得好不好,想问他为什么过来了。 但是这些问题都太无聊了,霭霭觉得自己是个很无趣的人不愿意和自己聊天怎么办? 许霭仰起头看向身后的医生,他应该是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漂亮又奶嘟嘟的小脸非常严肃:“医生,他不出院,积分不够,我、我有。” 医生失笑,看向愣住的沈幸,温和地笑了笑:“沈先生,你还出院吗?” 沈幸刚要开口的时候,许霭却扯了扯他的袖子,沈幸连忙俯身,许霭看了眼医生,凑近沈幸耳边,很小声说:“爸爸,你只有住院我才能偷偷跑来看你,你要是不住院,我就见不到你了。” 他说完红着圆圆的眼睛,可怜兮兮看着沈幸,语气委屈:“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沈幸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他慌了神,用另一手抚摸许霭细软的黑发,磕磕巴巴道:“不出院,爸爸不出院。” 医生笑着摇头,安静地离开病房。 “爸爸不出院,你别哭。”沈幸着急地不得了,不知道该如何哄好要哭的小孩,慌乱中,他放下捂住左脸的手,等他发现许霭专注地盯着脸上扭曲狰狞的疤痕时,心里一紧,下意识将脸往旁边一转,不想让许霭见到。 许霭却伸出手,柔软温热的小手抚摸上他的伤疤,吸了吸鼻子:“爸爸,你现在还疼不疼?” 沈幸愣住,心里酸酸胀胀,他的眼眶有些热,摇头,声音带着颤抖:“不疼,一点都不疼。” “爸爸,你看起来好累,”许霭脱下鞋子,爬到病床上,小心地避开他的身体,眼睛亮亮的,“我陪你睡觉好不好?” 沈幸失笑摇头,他一遍一遍温柔的抚摸许霭的脸:“不用,爸爸能看到你就很开心了。”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问:“霭霭今天不用上学吗?” 许霭搂着他的脖子躺下,皱起眉很严肃地说:“爸爸我八点半就要上课了,你再不躺下,我就不能哄你睡觉了!” 他想到什么,用头蹭了蹭沈幸脖子:“爸爸你是不是也想见我?那你答应我,再多住几天好不好?不要我走了之后,就立马和医生叔叔说要出院。” 沈幸轻轻拍了拍许霭后背,心里长叹一口气,在小孩满是期待的目光中,艰难地点头。 “霭霭,喜欢什么东西呀?”他转开话题。 许霭刚要回答,看到他眼里布满疲惫的血丝,嘟嘴:“你不睡觉,我才不告诉你!” 他眼睛转了转:“我知道了,爸爸是不是也要听故事睡觉?那我给爸爸将故事吧,听完故事,爸爸就睡觉。” 沈幸心里一阵暖洋洋的,想到未来的打算他嘴里泛起一股苦涩,默默将许霭搂的更紧。 许霭当他心里默认,在心里得意又开心地欢呼一声,开始凭借记忆,给沈幸讲他最爱的故事。 内城区独有的柔和的风吹进来,沈幸仿佛真的在许霭的故事中渐渐滋生睡意,他缓缓闭上眼睛,眉眼舒展,唇角微微勾起。 看到沈幸睡熟,许霭闭上嘴,他郁闷地看向表上的时间,又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他想了好多年的爸爸。 “爸爸,以后我都不会让你伤心,我要保护爸爸。”许霭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看到沈幸的睫毛颤了颤,连忙捂住嘴。 等许霭小心翼翼出了房间,沈幸才慢慢睁开眼睛,他拿出脖颈上的戒指,眼角湿润。又等了十几分钟,想到许霭应该已经走了,他从床上起身,换下病号服,动作缓慢地穿上自己有些破旧的衣服,将病房稍微收拾了一下,才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看到蹲在门口,眼睛红彤彤的许霭,他动作猛地一停,连忙蹲下身,手足无措想解释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霭哭得很安静,他就用满是水雾的漂亮眼睛很可怜地望着沈幸,没有说话,没有吵闹,却让沈幸更加心痛,更加有罪恶感。 他连忙将许霭抱进怀里,手忙脚乱擦拭许霭脸上越来越多的眼泪。 “宝宝别哭,爸爸错了爸爸错了。”他的声音干哑,来来回回只重复这一句话。 许霭静静地看向他,小小的身体不停细颤,他紧紧搂住沈幸的脖颈,打着哭嗝,声音细细小小:“爸爸,你为什么又要丢下我?” “爸爸,难道你这么讨厌我吗?” 第68章 沈幸听得心都要碎了,他的声音干哑:“不走,爸爸不走,爸爸在这儿等你每天过来哄爸爸睡觉。” 又不知道哭了多久,许霭抽抽噎噎说:“那我哄爸爸睡觉,爸爸现在就要睡觉。” 沈幸自然什么都依他,连忙点头,他用全力抱起许霭,朝床边走去,用额头碰了碰许霭的额角,声音温柔:“爸爸一定乖乖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霭看着已经完全睡熟的沈幸,轻轻亲了亲沈幸的脸颊,笨拙地给沈幸盖好被子,小心翼翼下床,他关上门,仰头看着不知在门外已经站了多久的许诸,眨了眨有些红肿的眼睛。 许诸俯身,将他抱在怀里,又看了眼病房里已经睡熟的沈幸,才朝外走去。 许霭满是依赖性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说:“父亲,爸爸看起来好虚弱,也看起来好不开心,爸爸是不喜欢我吗?” 许诸摸了摸他的头,淡淡道:“不是,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那父亲,你真的会娶陈叔叔吗?” 许诸脚步不停:“不会。” -------------------- 有点累,明天修文 第53章 半夜时,沈幸缓慢地睁开眼,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沉默地坐起身,倚靠在床头,将被他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副色彩鲜艳的画拿起来,借着小夜灯,仔细看着这副许霭画的全家福。 粗糙的手指轻柔而又珍重地缓缓拂过纸面,在滑过那个用冰蓝色画成的人时,他的手指顿了顿,模糊地时闻新告诉他的话,接着像被烫了一样猛地收回手指。 之后,像发呆一样,他拿着画,眼神空洞地看着窗户外内城区独有的夜景。 最上方的保护罩在夜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亮,时不时有像星光一样的东西闪过,整座基地都陷入黑沉的寂静,不知是什么花在夜里无人时开放,幽幽的花香和月光一起被风吹进房间。 沈幸抚摸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唇角细微地勾起,接下来的后半夜,他便一直静静地坐在床上,直到内城区也开始有人活动,才反应过来,将画放在床头柜,自己钻进被子里,闭上眼,似乎是睡熟的样子。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门传来被人轻轻推开的声音,沈幸耳朵动了动,朝门口转头,故意装着睡眼惺忪的模样睁开眼,看清门口站在门口表情小心的许霭时,他的眉眼弯起,死气沉沉的脸上现出几分人气。 许霭见他醒了,欢呼一声,背着小书包蹬蹬瞪跑到他的床前,眼睛亮亮的看看向他:“爸爸,你有没有乖乖听话睡觉呀?” 沈幸从床上起身,俯身捏了捏许霭软软的小脸,笑着说:“爸爸当然好好休息了,你天天来这么早,累不累?” “不累!”许霭立马摇头,抱着沈幸大腿,表情认真,“要不是六点半才开门,我肯定还能更早。” 他想到什么,松开手,殷勤地将书包放在自己身前,拉开拉链,里面是一个分层的饭盒,他把饭盒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爸爸,快来吃,幼儿园其他小朋友可喜欢吃了,都抢着和我要。” 沈幸笑着点头,看向许霭的目光满是温柔,他有些滞缓地走到床头柜前,在许霭期待的目光中,打开饭盒,看到里面的点心,微微一愣,随后,才回神拿起其中一个,缓慢地吃了起来。 “爸爸、爸爸,好吃吗?”许霭等他咽完第一口,立马热切地问道。 “好吃,是爸爸吃过最好吃的点心。”沈幸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强忍反胃,又吃下一个,才道:“爸爸想把这些点心留下来慢慢吃,霭霭,你和我讲讲昨天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吧。” “爸爸最喜欢听霭霭说话了。”他的表情柔和,吃力地将许霭抱起坐在床边。 办公室内,医生看着面前面若冰霜的许诸,将昨天的检查结果递给他:“从昨天的检查结果来看,沈先生的结果不容乐观,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许诸接过检查单,目光扫过上面的数据,皱起眉,又抬头,示意医生继续。 “上校,其他都是小问题,未来慢慢调养就可以,但是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沈先生可能是胃癌早期,建议安排一个更详细的检查。”医生说完,停下,等许诸反应。 许诸的手指一顿,他垂下眸,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病房内,沈幸挥手笑着和恋恋不舍的许霭告别,等许霭的背影消失,他才缓慢地放下手,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疲惫地垂下头,伸出手缓缓摩挲脖子上的戒指,下一秒,眼睛瞪大,捂住嘴,冲到卫生间,将刚才吃下的点心全都吐了出来。 吐完后,他沉默地看着其中混杂的血丝,愣神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皱眉,将呕吐物冲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洗漱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脸,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眼睛下面是深重的黑影,表情疲惫麻木,好像是要死了一样。 他奇怪地笑了笑,低头,仔细地漱完口,接住一捧凉水狠狠揉搓自己的脸皮,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上浮出几分红色,才停下动作,满意地朝外走去。 他走到外面的时候,护士刚好送来今天的营养餐,他皱眉看向护士手上的食物,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接过来,声音因为刚才的呕吐有些嘶哑:“麻烦你了。” “沈先生客气了,这是今天的早饭,你先吃,我等下再过来。”护士语气温和,放下食物打算走的时候,沈幸的声音响起,让她停下动作脚步。 第69章 “我今天想出去外城区做些事,可以吗?” 护士回头,眼神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笑着点头:“我帮你问问主任吧,主任批准,才能出内城区的。” 沈幸默默地点头,脸上艰难地扯起笑意:“谢谢。” 护士看着他,心里长叹一口气,才朝外走去。 她很快走到办公室,看到里面的许诸并没有惊讶,神色如常开口:“主任,沈先生希望您能批准他去趟外城区,原因没说。” 医生自然地看向许诸,许诸放下检查单,点了点头。 . 等沈幸真正出内城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手上还圈着中心医院专用的手环,经过重重检查后,他走出内城区,将手环遮在袖子里,搭上还很空荡的电车,朝基地最大的黑市出发。 转了三四次车,终于到达目的地,他按照记忆中李俊说的话,走到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有规律地敲门,再大约十分钟后,一个长相凶狠的男人不耐地打开门:“什么事?” 沈幸垂下手,眼神平静地直视他:“你们帮我做两件事。” “积分十万。” 男人怀疑地打量他一番,才让开身体,放沈幸进门。 沈幸踏进屋子,在其他两三人不善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闭着眼的男人面前,也不管男人有没有听:“第一件事,帮我找到许霭的所有信息。” 男人还是假寐,屋内其他人发出哼笑声,沈幸面无表情,继续道:“第二件事,把陈初云绑到我家。” 男人终于睁开眼,伸出手指:“二十万积分。” 男人说完这句话,屋内陷入寂静,过了一会儿,沈幸才淡淡道:“可以。” “你为什么要绑他?”男人像来了兴致,挑眉问道。 沈幸垂眸,隔着衣物轻轻碰触小腹上的伤疤,垂眸,掩下眼里的波动,声音却没有一丝波澜:“报仇。” -------------------- 开始了开始了,我期待已久的剧情开始了!估计不到半个月就能完结!(李俊是沈幸怀孕住的宿舍的室友) 第54章 那次从外城区回来后,沈幸听从医院的治疗意见,至少再没有出现抗拒治疗的行为。 病房内,他在护工关爱却又不失严厉的目光下,忍着胃里的抽痛慢吞吞将极好消化的营养餐喝下,他刚放下碗,抬头就看到沉默地站在门边,不知道来了多久的时闻新,微微一愣,下意识起身:“闻新,你怎么来了?” 护工看了眼他和时闻新,收拾好碗筷,安静地退出房间。 时闻新走到他面前,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语气慵懒,漫不经心道:“我来看看你,你坐吧,这样站着,显得我欺负你似的。” 沈幸局促地应下,无措地坐在床边上,他张开嘴,声音有些虚弱:“除了上次在公园,我们差不多五年没有见面了,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五年前,两人那次从医院分开后,时闻新并没有再来找他,他去找闻新,也总是见不到人。 一来二去,他再愚钝也懂了,便也没有去找过闻新,如今看到时闻新的穿着和举动,应该是在末世活得很不错,这样就好了。 时闻新抱胸,听清他的话,心里冷笑一声,猜到沈幸应该忘了那段记忆,上下扫了他一番,讥讽地挑了挑眉:“你怎么比五年前更狼狈了?这病号服穿你身上和架在一具骷髅上一样,难看死了。” 他见沈幸有些愣神,语气反而轻了几声,愉悦地扬起眉:“怎么,看我这样跟你说话,生气了?你也不想想,你做的那些事,配我对你温声细语吗?” 沈幸见他误会,连忙摇头,脸上甚至露出笑意,虽然看着很吃力,但也能看出却是真情实感:“没有生气,只是现在容易走神,你现在活得很好,我很高兴。” 时闻新觉得自己快要炸了,脸色阴沉下来,盯着沈幸脸上的笑容,觉得异常刺眼。 凭什么,凭什么一点都不伤心! 沈幸不知道时闻新的内心活动,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又回头看向抿唇的时闻新,吃力地弯起眉眼,发出邀请:“闻新,我们下去走走吧。” 时闻新冷哼一声,从椅子上起身,面色不善:“你到底想干什么?又要害我吗?还是觉得我现在活得比你好,嫉妒了,又想抢过去?” 沈幸愣住,脸上的笑意凝固,他哑声解释,心里全是无法言明的苦涩:“不是,我只是、只是想和你散散步,我、我……” 他手足无措比划,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时闻新信服,他张开嘴,直到嘴皮都快黏在牙齿上,才失去生机一样垂头,声音很轻:“闻新,我真的只是想你和你聊聊天。” “像以前一样。” 时闻新本来想现在狠狠将沈幸贬到尘埃里,最好像上次那样崩溃,听到这句话,他胸口重重起伏一下,重哼一声,道:“看你一副快死了的样子,走吧,免得变成鬼还要来找我。” 沈幸抬起头,跟着起身,脸上重新露出简单的笑意:“好。”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时闻新想起什么,唇角恶劣地勾起,讽刺地看向身后毫不知情的沈幸,脚步一转,带着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明知故问:“你五年过得怎么样?怎么样,后悔吗?” 想起过去五年,沈幸不自觉伸手抚摸自己小腹上的疤痕,他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回答:“不好,但是我罪有应得,想起曾经把你和邢云害成那样,又以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很痛苦。” 第70章 时闻新嗤笑一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你的孩子以后你也保护不了,谁叫你是废物。” 他停下脚步,弯起眉眼,满是笑意地看着迎面撞上的许诸和陈初云两人。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沈幸跟着停下脚步,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陈初云有些显怀的肚子,并没有说话。 陈初云见到他们,倒很开心,他亲昵地挽着许诸的手,脸上的笑容里都是幸福与得意:“今天阿诸陪我做产检,没想到遇到你们了,对了,沈先生,有一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五年前阿诸不过是陪我逛一逛商店,看看有没有要给宝宝买的东西,你当时不就是被冤枉偷东西了吗?为什么要那么激动,想杀掉霭霭呢?霭霭如果知道,该有多伤心。” 沈幸面色不变,垂下眸,想起当天的情形,其实那天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他想了一下,才淡淡答了句看似不相关的话:“因为是陈先生你,邢云当时很爱看你的电视剧。” “是吗?”陈初云听到这个回答立马望向许诸,“阿诸原来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当时连我都忘了。” 沈幸面色平静,并没有其他表情,似乎站在面前的两个人不过是陌生人而已,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互相摩挲,想到什么,没有光亮的眼眸轻轻动了动。 陈初云得到许诸肯定回答后,又看向沈幸:“对了,沈先生,下个月就是我和阿诸的订婚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得到你的祝福。” 沈幸唇角勾起一抹笑,垂眸看向陈初云凸起的小腹,语气轻柔,表情真挚:“祝你的宝宝能顺利生下来,a级异能者,很强大。” 他的影子被灯光拉长扭曲,黑发软软地搭在病态苍白的脸上,因为低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许诸沉默地看向沈幸,墨黑的眼里神色晦涩。 . 是夜,沈幸再一次从梦中惊醒,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反复摩挲自己小腹上的伤口,将床头柜上许霭画的画紧紧抱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 很久后,他抬起头,看向床边虚无的一处,喃喃自语:“我本来以为我和你不一样,但现在我才发现,我原来和你一样自私卑鄙。” “五年,我活得很痛苦,每天都在内疚,让我都快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从床底下掏出一把很小的刀,面无表情划开手臂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他的动作缓慢而又熟练,等两只手都是伤口的时候,他又拿出纱布和药粉,缓慢地包扎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笑着看向虚空的那处,笑容诡异:“妈妈,我其实一直想问,你当时心梗死的时候,有没有像你把我关进都是蛇的屋子里的时候,我那么害怕?”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沈幸眼睛里闪过诡异的亮光,他垂下头,恢复平日里的模样,看到大步走到自己面前的许诸,他像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反应过来,朝床角尖叫着缩过去。 许诸面若冰霜,垂在身侧的手指勾了勾,沉默地看着角落里的沈幸,朝床走得更近。 看到许诸要靠近自己,沈幸突然哭喊起来:“你不要过来,你不是邢云,邢云不会娶别人!” 在许诸冰冷的目光中,他的声音又慢慢变小,哭得却越来越伤心:“你不爱我,为什么当时要救我,为什么又要拿宝宝强迫我住院,还安排人照顾我的身体,我以为你爱我,只是想给我们时间缓一缓!结果做完这些事,你却又要娶别人!” 他的身体不住细颤,抬起头,表情摇摇欲坠看向表情不变的许诸,苍白的皮肤因为激动浮出病态的红色,崩溃喊道:“耍我就那么好玩吗?!你到底有没有心!在我心上捅刀子就那么好玩吗?” 许诸沉默地看着他的控诉,目光落在又渐渐变红的纱布,语气平静,眼神却很冷:“过来,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沈幸将自己抱的更紧,小声哽咽:“我不去,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是我的谁吗?你都要娶别人了,别管我死活了!” 许诸额角跳了跳,俯身,猿臂一伸将沈幸捞到自己怀里,箍住沈幸不断挣扎的手,要给他重新包扎。 沈幸却停下挣扎,用尽全力扬起头,温热的唇吻上许诸的唇,趁许诸愣神,他费力挣开许诸的禁锢,伸出手搂住许诸的脖子,将身体紧紧贴在许诸的身体上。 许诸微微一愣,目光沉沉,伸手箍住他细瘦的腰。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的黏腻的水声停下,沈幸喘着气疲惫地缩在许诸怀里,眼神迷离地望着面色莫测的许诸,眼尾可怜地垂下,表情脆弱:“许诸,在你订婚之前,你再陪陪我,好不好?” 许诸伸手,粗糙冰冷的指腹不断摩挲已经变得艳红的唇肉,时不时伸进去挑起他的舌尖,觉得玩够了,抽出手指,带起淫.靡的银丝,语气危险:“理由?” 沈幸呆愣地收回舌尖,红着脸将头埋进许诸怀里,手却抱得更紧,他的声音带着潮:“不然,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求你了……” 第55章 内城区今天,又是提前就预告了的好天气,沈幸穿着宽大的病服,站在一片阴影里,沉默地望着百米开外的父子,那位父亲两鬓头发有些斑白,却无损他的儒雅温和,儿子小腹则是微微凸起,在温和舒适的阳光下,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第71章 沈幸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成为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他不错眼地盯着陈初云身旁的男人,咧开嘴,眯起眼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一处虚无,眼里一片嘲讽。 看吧,这就是你认定一辈子的男人,没有因为你的死有任何愧疚,你真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他收回视线,又无奈地摇头,眼神麻木。 算了,他这辈子未必也不是一个笑话,不过五十步笑百步。 感受到从身体深处泛出的疲惫,沈幸眨了眨干涩的眼,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初云却喊住他,声音清晰,在眼光照射下,那张脸透着白玉一样的温润美好。 随之而来的,是陈初云身边男人的略带疑问的视线,双脚像被这道视线钉在土里,身体成为一棵树,麻木不知冷暖。 男人的视线很快移开,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多久,耳边却又模糊地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你这个贱种!” “你怎么不去死!” 男人儒雅的脸,女人血红着眼如恶鬼的模样,陈初云在阳光底下的干净美好,麻木已久的心脏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沈幸喘着粗气,用尽全力朝后退了一步。 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 脑子里那个一直蜷缩在阴暗里,身形消瘦的小孩大叫了起来。 陈初云已经走到他的面前,略带关心的看向他的脸色,他的笑容温润没有伤害,保养极好的手轻柔地覆上自己凸起的小腹,语气温和,眼底深处却是无法掩盖的恶意与得意: “沈幸,那是我的爸爸。” “是你妈妈不要脸想攀上的高枝,也是你的爸爸,不过,爸爸承诺过我,除了我,他不会再有其他孩子。” 沈幸声音很哑,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想笑的也这样好看,却知道在其他人眼里一定愚蠢至极:“是吗?真好啊。” 他突然很想问陈初云,你的爸爸会在你过生日的时候替你准备礼物吗?你的爸爸会教你骑自行车吗?你的爸爸会在别人欺负你的时候,出来教训那群人吗? 你的爸爸是不是很爱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在保护你? 不然你为什么能笑的这么好看? 像是从希望湖那边吹来的带着潮气的湖风轻轻撩动沈幸遮在眼前的发丝,他嗤笑一声,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初云却又开口了: “沈幸,你不觉得你长得和我有五分像吗?” 他从容而又优雅地走到他的面前,明明两人身高相仿,沈幸却觉得陈初云在怜悯地俯视自己,麻木许久的心无端狂跳起来,似乎知道接下来陈初云要笑盈盈的说出什么话来。 “许诸和我一起长大,他就算是你的邢云的时候,也能从电视上一眼认出我。”陈初云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等他滞缓地反应,“你说,邢云当时喜欢你,对你好,会不会是把你当替身了?” 他不等沈幸反应,将沈幸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扯出来,白润的手指怜悯地拂过满是划痕的戒面:“我听阿诸说,那天晚上你求他在订婚前陪陪你。” “阿诸如果爱一个人,就算那个人背叛他,也会爱他,所以你说,他到底爱不爱你?或者说清楚一点,阿诸明明记得和你在一起的记忆,但是他为什么不爱你?”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邢云根本不爱你。”他的声音体贴地变轻,像是怕其他人听到。 “闭嘴!”沈幸朝后猛地退了一步,将戒指攥在手心,单薄的胸膛像山峰般剧烈起伏,眼眶通红盯着陈初云。 陈初云笑了一声,没再靠近他,只是像主人一样淡淡吩咐:“沈幸,别学那个疯女人也来当小三,也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免得再成为一个笑话。” 说完,他像许诸碰完沈幸都会仔细擦拭手指一样,拿一张湿纸巾细细擦拭碰到两枚戒指的指腹,做完这一切,才满意地点头,没有再看沈幸,径直离开。 沈幸僵立在原地,他渐渐平静下来,眼神麻木地看着两人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疲惫地垂下头,一步接一步慢慢离开。 他想起邢云总爱盯着屏幕上的陈初云,他想起许诸平静到连恨意都没有的眼睛。 好像有些人一辈子生下来就注定了,就像他注定只能活在阴沟里,贪婪而又丑陋地注视他们那群人。 只是,苦了霭霭。 他缓缓地走在路上,畏畏缩缩,狼狈而又麻木,和内城区格格不入。 路过一个人时,沈幸停下脚步,他的声音很轻,眼神哀求:“我知道你是许诸的人,你帮我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让他来见见我,好不好?” 那人犹豫了会儿,看着沈幸的模样,心里长叹一口气,最终点头。 沈幸这才笑着离开,他的脚步还是很慢,像破旧的机器人。 又是如往常一样,沈幸独自一人蜷缩在床上,专注地盯着窗户外的夜景,直到有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呆滞了会儿,才转身,有些混沌的脑海反应了会儿,想像那天晚上,故意装埋怨,装生气。 但是心像被挖空一块了,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许诸见沈幸目光有些飘忽,皱起眉,又重复了一遍:“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了。”沈幸垂下眸,感受到许诸不悦的目光,便敷衍地加了一句,“想你了而已。” 第72章 没必要再问了,许诸不是邢云,他怎么会知道邢云爱不爱他? 许诸盯着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很乖顺,却更加没有生气的沈幸,心里无端一阵烦闷,他的声音变得更冷:“到底是什么事?” “想你了,让你来陪陪我。”沈幸撑着身体从被子里爬起来,顺从地抱住许诸劲瘦的腰,语气很轻,“你马上就是别人的丈夫了,心里难受而已。” 他将头埋在许诸怀里,只露出脖子,以免许诸看到他其实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的脸:“我明天想去见见闻新,和他聊聊天,不然,太难受了。” 许诸盯着他裸.露在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脖颈,神情晦涩,垂在身旁的手指动了动,并没有回答他。 “阿诸,我不敢奢求你再爱我了,之后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你让我去见见闻新吧。”沈幸将许诸抱的更紧,声音脆弱,埋在他怀里的脸,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答应我吧,不管你是邢云还是许诸。 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 前几天赶期末作业去了,实在抱歉,如果没出问题,这个星期可以完结 番外想写一个古代的if线,然后再加一下正文没有的日常 第56章 第二天,照例见过许霭后,沈幸换下病号服,在两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的带领下,前往时闻新的住所。 在车上,沈幸目不转睛盯着车窗外,突然转头,有些哀求地看向坐在主驾驶的士兵:“能麻烦你带我去我家里拿些东西吗?” 坐在副驾驶的士兵回头,犹豫了下,只道:“稍等,我和上校汇报一下,请谅解,最近基地并不安全。” 沈幸体谅地点点头,又将头靠在后椅背上,垂下眼,指腹轻轻摩挲脖子上的戒指,轻轻笑了笑。 通讯器很快被挂断,那名士兵回头:“上校说可以。” 沈幸沉默地点头,并没有说地址,但是在主驾驶的士兵却已经调转车头,朝他的住所驾驶,沈幸面色不变,只是觉得疲惫了般,轻轻闭上眼。 大约行驶了快半小时,车辆停在密密麻麻拥挤的房屋前,现在是白天,大部分人都在做任务,只有f区还有三三两两的懒汉东歪西倒躺在路边上,听到车的动静,大部分都好奇地抬起头,看看是谁会到他们f区来。 沈幸面不改色下车,看着两名跟着自己下车的士兵,满怀歉意道:“两位可以和我一起进去吗?这里我其实每次一个人走都有些害怕。” 两名士兵本来就遵守许诸指令一直跟着他,听到他这话,都愣了愣,才附和道:“没问题,沈先生请吧。” 沈幸又朝他们感恩地笑了笑,转身朝f区里走去,三人穿过其他拥挤的楼层,在最边缘那块地方,才停下脚步。 之后又带着他们上楼,一口气爬了四层楼,他大口喘着粗气,面色有些泛白:“我进去拿些东西,很快就出来,麻烦你们在门口等我一下。” 刚刚一直沉默的士兵这才说话:“沈先生身体不好,我们可以帮助沈先生。” 言下之意,不能,必须要跟着进去。 沈幸愣了愣,才无奈地点头,拿出钥匙,打开门,和两人一起进门。 房子很拥挤,卧室和客厅间就用了一个半人高的纸板隔了起来,沈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角落里的两把凳子拿出来,又用卫生纸将灰尘擦干净,才放在两人面前:“你们坐吧,我可能收拾的比较久。” “我去给你们烧点水泡茶喝,辛苦你们了。” 沈幸直起身,打算去接水的时候,门口执意要跟着进来的士兵面色不变地拒绝: “不用麻烦,我们不渴。” 见状,沈幸垂下头,脊背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有些弯曲:“你们、也是觉得我脏吗?” 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出声,沉默地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自己想要的东西。 士兵的同伴用手肘砸了下士兵的胸口,眼神责怪,士兵不自然地避开同伴的视线,眼里闪过犹豫。 沈幸面无表情,趴在地上,将一直藏在他床底下的箱子拖出来,他打开箱子,将里面厚厚的一叠报纸抱在怀里,看着被妥帖保管的报纸,他嘴角牵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内心毫无波动,面上却又现出哀伤的神情朝客厅走去。 他将那堆报纸随意放在低矮的桌子上,歉意道:“我有些难受,去下卫生间,抱歉。” “你看你把人弄伤心了吧,看老大知道怎么罚你。”士兵的同伴抱胸,重重哼了一口气。 士兵眼神有些忽闪,看着桌面上的报纸,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反驳自己同伴。 突然,卫生间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声:“救命!” 两人来不及多想,快步跑向卫生间,推开门,看到卫生间里面的场景,瞪大眼,心里一紧,还来不及反应,便都晕了过去,重重摔在地上。 沈幸毫无波澜地看着地面上失去意识的两人,转头对一旁的女人道:“多谢。” 灵蛇不在乎地收回手,轻哼一声,没有理他,朝门外走去。 沈幸在她离开房子后,才出卫生间,随意抱起桌面上的报纸,将一直放在脖颈上的戒指取下,小心地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又背起那个有些破旧的背包,朝门外走去,在门外将房门反锁。 第73章 之后,他又七拐八拐朝基地出口走去,像是想躲避搜寻,却一直笨拙地将自己的身影现在摄像机里。 大约半小时后,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士兵醒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立马拿起通讯器。 通讯很快被接通,拨通通讯的士兵咽了口口水,才汇报:“老大,沈先生不见了,猜测沈先生应该和一名能力极强的精神系异能者认识。” “多久了?” 两人对视一眼,士兵硬着头皮道:“半小时。” “搜索他的屋子不见了什么东西,其他的,你们不用管。”许诸说完,面色铁青挂断电话,从办公椅上起身,皱眉朝外走去。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许诸深吸一口气,耐住燥气,平静道:“进。” 看到门口的人,他挑了挑眉,灵蛇却笑着开口:“知道你在城防这儿,我来帮我外甥做件事。” “他说你在他身上装了定位芯片,他不想再见到你,他让我来拖住你。” 许诸挑眉,匕.首在指尖旋转,面上神情依旧淡漠,眉间却带着几分戾气:“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他亲戚?” 灵蛇银白的长发在无风自动,她冷笑一声,语气嘲讽:“不丢脸,我也是一个月前才知道我那个疯子姐姐有这么个孩子。” 沈幸背着破旧的背包,站在出基地队伍的最边缘,他将头垂得很低,紧紧抱着怀里的那叠报纸,眼神躲闪,面上表情惶恐。 出口处的士兵互相对视一眼,挂断通讯,朝队伍走过去。 似有所感,沈幸抬起头,看着朝自己不断靠近的两名士兵,嘴唇颤抖,不可置信地朝后退了一步,随后,抱着报纸拔腿朝基地内跑去。 两人正要追的时候,通讯器在这时也响了起来,里面的男声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动:“不用追,让他走。” “是,上校。” 沈幸按照从脑海里演戏过无数次的路线,跌跌撞撞朝f区的深处跑去,直到一处狭小阴暗的巷子里,他才停下脚步,剧烈的运动使他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似乎觉得安全了,又像是没有力气了,他缓缓靠着墙壁滑下,下意识想摸一摸脖颈上的戒指,却想起来他将戒指已经摘下来了。 手无措地滞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垂下来,他将怀里的报纸抚平,表情不见刚才的慌张,只余一片没有人气的枯败。 真的能离开基地吗?他从来就没想过会成功。 天色阴沉,乌云如墨翻滚,沈幸吃力地仰头,感受到空气中浓重的潮湿,微微勾起唇。 大雨很快倾盆而下,一瞬就打湿他的身体,和他怀里的报纸。 灰色的报纸被雨滴泅出大片大片阴影,阴影像是记取到养分的藤蔓,密密麻麻将纸面层层缠绕,纸面上的人影像他对邢云的记忆,渐渐模糊。 吵闹的雨滴声中,沈幸还是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向面色冰冷的许诸,将报纸胡乱丢在地上,蜷缩起身体。 太累了,快撑不下去了。 许诸心里抽痛,他面无表情大步走到沈幸面前,看到地面上全是自己的照片,瞳孔猛地一缩。 莫名的,雨里的沈幸似乎像一副脆弱苍白的画,色彩被雨打散,线条渐渐模糊,似乎下一秒就要随着雨一道消散。 从此,再也找不到。 他哑着声音扯住沈幸的手腕:“你为什么要走?” 沈幸滞缓地抬起头,眼神空洞麻木:“因为你要娶别人了,因为你不是邢云。” “我不想成为我妈那样的人,”他低头,掩住脸上的疲惫,将许诸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语气放轻,“许诸,这里太累了。” 他说完这句话,缓缓闭上眼不看许诸反应,似乎觉得累了,身体前倾将头靠在许诸脖子上:“你把医院里的监控撤了吧,你那样,我总觉得,我不是人,是被你养的一只宠物。” “你放心,我会好好接受治疗,不会再做这些事,只是,你多让霭霭来陪陪我,也算给我一个念想。” 许诸沉默地抱起他,沈幸没有再开口,只是将身体蜷缩在他的怀里。 第57章 自那次之后,沈幸虽然变得更加沉默,却也积极接受治疗,没有再发生过类似自.残的事情,许霭来的时间也比过去要长的多。 沈幸躺在床上,不厌其烦地看着内城区日复一日的景象,门被人随意推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像是没听见,依旧专注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时闻新进门,目光快速扫了遍病房,没有发现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才开口,语气嘲讽:“听说你上次逃跑,被许诸抓回来了?” 沈幸眨了眨眼,反应了会儿,才转头看向时闻新,无奈道:“这种事怎么你也知道了?”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吧。” 时闻新自然不会和他客气,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胸,艳丽的眼里满是不屑:“呵,你上次的举动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真是不嫌丢人。” 时闻新这话说的刻薄,配着语气,像极了看不起沈幸。 他说完这句话,室内又陷入沉寂。 沈幸垂眸,想起前几天黑市那几个人当做福利送给自己的信息,内心突然觉得有些悲凉。 更多的却是荒谬。 下定决心,沈幸抬眼,上挑的眼尾睨向时闻新,他挑眉笑了笑,从床上起身,赤脚踩在地上,精致苍白的锁骨在宽大的病号服间若隐若现。 第74章 他走到时闻新面前,低头,自上而下俯视时闻新。 时闻新目光一遍遍贪婪地滑过他裸.露在外的锁骨,手指勾了勾,面上表情却似笑非笑满是不屑,他讥笑一声:“怎么,生气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觉得丢脸呢。”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沈幸轻松遏制住所有动作,像一条艳丽的美人蛇,被抓住了七寸。 沈幸的声音很轻,但时闻新足够能听清:“闻新,那天你来找我的记忆,我其实一直都记得。” 他沉默地盯着时闻新的眼睛,静静等待时闻新下一步反应。 “你觉得那又能代表什么?”时闻新脸上的表情很快调整过来,哂笑,看不出任何异样。 沈幸俯下身,苍白的手指缓缓抚摸时闻新的脸颊,语气平静:“我还知道,你被轮.奸不过是你串通那些人做的戏。” “而五年前,我差点流产也是你和陈初云的手笔。” 时闻新挑眉,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幸的眼睛,眼神阴冷:“大白天,不用在我面前装疯。” “你欠我的根本就还不清,在这儿自欺欺人好玩吗?” 苍白的手指渐渐下滑,粗糙的指腹挑逗地摩挲时闻新的喉结,沈幸表情不变,没有反驳时闻新,淡淡道:“闻新,我还知道,你爱我。” “爱的都快疯了,你说我是疯子,难道你不是吗?你说以前你告诉我你爱我,我会不会答应你呢?” 时闻新冷笑一声,起身,冰冷有力的手掐住沈幸的脖子,美艳的脸庞微微扭曲:“闭嘴!你觉得你这幅样子,配我喜欢?” 他又似乎觉得这件事实在太过荒谬,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大笑起来。 沈幸沉默地放下手,也没有挣扎,任由时闻新掐住自己,一时间,病房内充斥时闻新尖利到扭曲的笑声。 像笑累了,时闻新擦了擦眼尾的水汽:“你这种人,愚蠢、丑陋,还卑鄙,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 “沈幸,做梦也不要做这种太可笑的梦。” 等他说完这句话,沈幸仰起头,眉眼弯起,声音从喉咙里挤出:“那你杀了我啊,反正我让你这么恶心。” 他愉悦地轻笑一声,盯着时闻新的眼睛:“只要你舍得。” 时闻新的力气不断变大,沈幸张开嘴大口喘.息,眉梢眼角却全是笑意,他的目光笃定,不见丝毫恐惧。 “我没空陪你这种货色玩游戏。”时闻新哂笑一声,从容地放下手,脸上不见刚才进屋的得意,他正准备转身的时候,沈幸却直接抱住他。 他比沈幸要高,沈幸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挑逗地摩挲他艳红的唇,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明明是一张被身体和心理折磨得已经不算多好看的脸,但是此刻,却像是一只蛊惑人心的妖精,时闻新忘了所有动作,愣愣看着怀里的沈幸,藏在灵魂深处的躁动在耳边疯狂叫嚣,浑身每个细胞都在蛊惑他将沈幸包裹、吞噬。 仿佛不知道危险,沈幸启唇,舌尖挑逗地滑过唇瓣,声音低哑,眼神迷离:“闻新,真的不要我吗?” 沈幸内心平静地等待时闻新的反应,一股深深的疲惫从身体传来,他垂下眸,脸上故意做出的表情也快消失了。 太累了。 听清这句话,时闻新瞳孔一缩,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他用力箍住沈幸的腰,眼眸暗沉:“条件。” 沈幸懒懒地抬眸:“帮我把基地研究所五年前研发的那样东西弄出来,放到我的住所。” “还有什么事,后面我再告诉你。” 他仰起头,冰冷柔软的唇轻轻碰了碰时闻新的脸颊,眼里毫无波澜:“这是定金,等事成,我把自己给你。” 做完这一切,他面上终于控制不住现出疲惫,他推开时闻新,不顾时闻新想要将他吞噬的眼神,上床,打算休息。 时闻新的声音喑哑,他向前一步,俯视床上的沈幸:“使唤我做事,你就这么没诚意。” 沈幸慵懒地靠在床头,闻言,掀起沉重的眼皮敷衍地瞟了他一眼,似乎觉得烦了,赤脚踢了一下时闻新的大腿,语气不耐:“找你只是图方便省事,爱要要,不要滚,大不了找别人。” “真像五年前的样子。”时闻新目光落在他细瘦的脚踝上,猩红的舌尖抵过齿牙,“沈幸,你知道我的手段,如果你敢骗我,被我抓起来,可不好受。” 说完,他俯身,抓住沈幸脚踝,沈幸瞪大眼,正想抽身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动弹不了,一股仿佛从灵魂传来的刺痛遍布全身。 “闻新,疼,我、我不会骗你的。”沈幸脸色苍白,皱着脸承诺。 时闻新满意地看着沈幸反应,松手,轻声道:“其实还有件事,不过还不能说。” 沈幸看着自己没有任何印记的脚踝,仿佛刚才的疼痛只是错觉,他害怕地收回脚,眼眶通红看向时闻新,语气带着细颤:“你是异能者?” 时闻新摩挲自己还停有触感的手指,摇了摇头,随后走出病房,他的面容妖异,唇比刚才更加红艳。 等时闻新离开病房,沈幸脸上的害怕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他若有所思盯着自己脚踝,没一会儿,那股抽干精力的疲惫感又席卷全身,他将头埋在被子里,沉沉睡过去。 他一觉就睡到下午,朦朦胧胧间似乎听到门被小心翼翼推开的声音,会这样开门的只有一个人,他下意识睁开眼,看到门口背着书包的许霭,顿时清醒过来。 第75章 “霭霭,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许霭噔噔噔跑到他的床前,把自己的小书包放在椅子上,嘿嘿一笑:“爸爸,父亲说我晚上可以过来和你一起碎觉啦!” 沈幸混沌的脑子还反应了会儿,才笑着说:“是吗?霭霭不嫌弃和爸爸一起睡觉吗?” 许霭鼓起腮帮子:“你是我爸爸,我小时候就想和爸爸一起睡觉,为什么嫌弃你!爸爸你再说这些话,我可就生气了!” 沈幸失笑,他揉了一把许霭的头发:“还小时候,你现在五岁还没满呢。” “我是学前班的学生,老师都说我是大孩子!”许霭认真反驳他,伸出手指,比了个五,“五岁是大孩子了,好不好?” 和许霭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听他讲一些很小很小的事情,沈幸却也觉得像是活了过来。 他无奈地点头,问了这些天一直都会重复问的问题:“霭霭,幼儿园那群小朋友,有没有因为你没有异能欺负你呀?” 第58章 第二天是内城区幼儿园难得的一月一次的月假,许霭昨晚就兴冲冲地告诉沈幸,他父亲同意他们一起出内城区,故而沈幸一大早就带着许霭出了内城区,去外城区买些东西。 两人等待出城的时候,许霭白白嫩嫩的手指戳了戳沈幸手腕上的手环,好奇地问道:“爸爸,怎么以前没见你带过呀?” 沈幸身形一僵,他用力扯起脸上的笑容,语气有几分虚弱:“这是因为要和霭霭出来玩,特地戴上的手环。”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指了指城门口的队伍:“好啦,我们快出城了,霭霭想要什么东西?” 许霭注意力一下子就从定位手环上收了回来,歪着脖子认真想,直到过了出城检查,才仰起头看着沈幸,语气软糯:“爸爸,我想去b区和你一起去玩滑滑梯!” b区大多为基地中的a级异能者住宅区,因着居住人群的特殊性,比起其他异能者或者普通人,b区住户更有闲心,故而有了整个基地唯一的商场。 比起末世前的商场倒也不算大,商品种类也没多丰富,但对末世的人来说,到b区逛一逛商场,也算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 沈幸眯起眼睛笑着点头,牵起许霭的手朝电车方向走去,今天是一个末世难得的好天气,算是和煦的阳光照在一大一小的身上,像在他们身周撒了一层光。 美好,温馨。 内城区和b城区隔得不远,大约过了半小时,两人就到达商场,许霭在门口看到一楼的儿童区就雀跃地欢呼一声,扯着沈幸的手小跑到那块区域,他仰起头,认真邀请道:“爸爸,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这些都很好玩的,超级有趣!” 沈幸笑着摇头,摸了把许霭的头,弯起眉眼,声音有些轻:“霭霭自己去和其他小朋友玩,爸爸爱看霭霭玩,不爱自己玩。” “好吧,爸爸,我很快就来,你等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许霭有些失望,又立马打起精神,说完这句话,观察了下沈幸脸色,确定自己爸爸是真不想玩,才小跑去玩。 等许霭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沈幸才抬起手揉了揉有些抽痛的胃,不过很快,他又放下手,忍着痛用全力对看向自己的许霭露出柔和的微笑。 他想起算不了很久的以前,因为任务他到了这座商场旁边,他没有进商场,只是站在商场门口,望着在儿童区玩耍的小孩,心里涩然地摸着小腹上的伤疤,脸上却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他当时就想,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会不会也在儿童区里笑得这么可爱开心? 沈幸专注地望着毫不知情的许霭,手指隔着衣物摩挲自己小腹上的伤疤,掩饰性地垂下眼,眼眸沉沉,只在望向许霭的时候,一片柔情。 他环顾四周来往的人,毫无疑问都是异能者,或许,整座商场只有自己和许霭是普通人,他挑了挑眉,平静地收回视线。 许霭将儿童区大部分设施像走流程一样迅速过了一遍,又小脸红扑扑地回到沈幸身边,温热的手主动牵住沈幸微凉的手:“爸爸,走,我先给你买礼物,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霭霭你说反了,是爸爸带你去。”沈幸失笑,弯腰拿出纸巾将许霭脸上的汗轻柔地擦拭干净。 许霭骄傲地拍了拍胸脯:“爸爸你放心,我压岁钱多得很,今天你听我的,下次我再听你的。” 听到这话,沈幸无奈地掐了把许霭的脸颊,直起身,由着许霭牵着去商场的商铺。 看着蹬着小短腿走在自己面前的许霭,沈幸有些愣神,直到许霭突然停下脚步,他才跟着迟钝地回过神,他抬起头,看清站在他和许霭面前的两人,只是牵紧许霭,目光平静,并无波澜。 陈初云自然地挽住许诸的手臂,看向沈幸,语气温和:“沈先生,好巧。” 他又低头看向许霭,用一种家长对小孩有些严厉的语气道:“霭霭,过来,你怎么随便和陌生人出来。” 沈幸眸子动了动,他沉默地牵着许霭,目光滑下,定在陈初云的凸起的小腹上,手指微微蜷缩。 许霭躲到沈幸身后,大声反驳陈初云:“他是我爸爸,不是陌生人!” 他这一声,吸引了其他人注意力,大部分停下手里的动作都看向他们几人。 陈初云将头靠在许诸肩膀上,有些委屈地红了眼:“阿诸,霭霭也是我的孩子,他只是普通人,我好怕他受伤,你劝劝霭霭吧。” 第76章 “父亲早就答应我陪爸爸了,”许霭探出脑袋,红着眼眶生气地瞪着陈初云,“陈叔叔,他是我的爸爸,对我很好很好!” 沈幸目光转向许诸,许诸表情依旧冰冷淡漠,他安抚性地拍了拍陈初云的手,没有说话。 陈初云却轻拍胸口,他难过地望着许诸的眼睛,表情脆弱,仿佛许霭已经是自己的孩子:“阿诸,霭霭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让他和沈先生出来?” “你让他过来吧,他才出来多久,就学会吼人了。” 沈幸静静地望着许诸,许诸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低头专注地望着陈初云,无奈又宠溺地应了一声,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往常的淡漠:“许霭,过来。” 许霭一把抱住沈幸的腰,已经哭了起来:“父亲,他是我的爸爸,我想和爸爸一起,你明明答应过我了。” 许诸目光沉沉注视他:“我并没有准许你出内城区,是谁放你出来的?” 许霭哭声一滞,不敢抬头看许诸,将沈幸抱的更紧,声音小了很多:“是爷爷同意的。” 他又仰起头,眼睛通红看着沈幸:“爸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沈幸蹲下身,笑着揉了揉许霭的头,摇了摇头:“霭霭,我不是你的爸爸,你父亲旁边的那位叔叔才是你的爸爸,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叔叔今天很开心。” 一直注视这边的绝大部分人才理所当然地点头,顶级异能者孩子的爸爸,怎么可能是这种看起来如此孱弱的普通人。 “爸爸,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是我爸爸,你是谁的爸爸啊?”许霭又哭了起来,哭得比刚才更伤心,“你、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沈叔叔的孩子在五年前就去天堂啦,很开心你能陪沈叔叔假扮沈叔叔的孩子,快去吧,你的父亲和爸爸看着你呢。”沈幸轻轻掐了把许霭的脸,缓慢地起身,他看向陈初云和许诸,满脸笑意,“你们有一个很好的孩子,是我的错,你们别怪他。” “霭霭乖,过家家游戏结束啦。” 他说完这句话,强硬地掰下许霭紧紧扯住自己衣摆的手,忍着心里的抽痛,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他人眼里,许霭可以是任何人的孩子,但一定不能是自己的孩子。 许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哽咽着想冲过去抱住沈幸,许诸提前一步抱起他,拍了拍他的背,面色淡漠,眸色深沉。 陈初云目光随意划过某个角落,看向许霭,脸上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 在那之后许霭一直没有再来找自己,沈幸变得更沉默,经常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窗口底下,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他。 一人除外。 陈初云坐在椅子上,小腹比一月之前更加圆润,他的脸上也长了些肉,看起来变得更加柔和了些,他对着床头柜上的请柬抬了抬下巴,语气温和:“明天是我和阿诸的订婚宴,沈先生可一定要来。” 沈幸目光移向请柬,又抬头看向陈初云,目光平静没有波澜,表情麻木。 陈初云的假面牢牢戴在脸上,他将身体往椅背一靠,手抚摸自己的小腹,笑得更温和了:“沈先生,霭霭这几天和我说以后要好好对弟弟。” “大人都觉得小孩子笨,我看不见得,你看霭霭多机灵,知道以后要讨好谁。” 沈幸终于开口,他的嗓音有些哑:“陈初云,五年前的事,是你和时闻新一起做的吧。” 时闻新一愣,随即笑起来:“当然,不过阿诸对你不错,竟然肯出手救你和霭霭,我还以为他真的不在乎你们了。” 他起身,趾高气扬地俯视沈幸,温润的假面终于露出破绽:“不过还好五年了,霭霭也是个毫无天赋的普通人,阿诸对你们的情谊也终于淡了。” “说错了,你本来就是我的替代品,阿诸对你们又能有几分情谊呢?” 好一会儿混沌的脑海才反应过来,沈幸歪头,专注地望着陈初云的眼睛,声音很轻:“我其实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你的孩子呢?” 他也站起身,平视时闻新,眸子动了动:“其实,你今晚不该来的。” 陈初云嗤笑一声刚想反驳他,却在一下秒就晕了过去。 时闻新踢了一脚地上的陈初云,目光直勾勾盯着沈幸,跨过时闻新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阿幸,这次你要奖励我什么?” 沈幸微仰头,像是想起那天的事了,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你急什么,等事情成功,我还能跑了吗?” 他反问:“我后来告诉你那样东西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换到其他地方,你做了没有?” 时闻新自然地搂住他的腰,唇色艳红:“你的命令,我当然得做,我以为你是个蠢货,没想到有点脑子。” 他咬了一口沈幸脸颊,在沈幸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愉悦地勾起唇,拍了拍手掌,从阴影里走出两人,一人扛起地上的陈初云,一人幻化成陈初云的模样。 时闻新牵住沈幸微凉的手,光明正大走出病房,病房外,一直看守沈幸的人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等几人离开,才滞缓地眨了眨眼,看了眼紧闭的病房,继续专心地守夜。 其他人则像是没有看到跟在“陈初云”后面的他们几人,只是笑着跟“陈初云”打招呼。 第77章 沈幸目光探究地盯着时闻新背影,但一股深深的疲惫让他混沌的脑海又无法思考,他心里长叹一口气,垂下眸,不再去想。 月光下,他的影子很淡,淡到似乎要被风吹散。 . 第二天,许诸目光阴沉地看着面色忐忑的手下,良久,才淡淡开口:“去把黑市那几个人抓来。” 突然一人推开门,连报告都没有打就大步走到他面前,神情严肃:“少爷,小少爷也不见了,还有陈家传来消息,陈少爷也失踪了。” 许诸手指弯曲敲了三下桌面,面如冰霜,眉间现出几分戾气:“将许霭身上的定位器启动,联系研究所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的东西被偷了。” 第59章 “少爷,按照黑市三人的说法,沈先生他们很有可能在他原先的住所。”站在许诸身后的黑衣男人开口,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许诸把玩着特制的手.枪淡淡问道:“研究所那边什么消息?” “他们五年前那件转化器不见了,对当晚值班的人进行精神检测发现了异常,研究所将异常波动和基地基因库比对,并没有发现类似的异能波动。”男人表情肃穆。 这时一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少爷,小少爷的定位芯片打开了,但是受到某种信息的干扰,只能确定大概位置是e区那块位置。” 这人顿了一下,接着道:“目前,城防部那边发现丧尸潮正在有规模地朝基地聚集。” 许诸把玩枪身的手指一顿,垂下眸若有所思,声音平静:“告诉他们我等会儿过来,去通知言午,注意城内动向,加强巡逻。” “向基地高层如实汇报情况,请求城内采用a级方案。” 那名刚才汇报的手下面露犹豫:“只是城外预警,城内采用a级方案是不是太大动干戈了?万一到时候高层怪罪下来……” 许诸表情淡漠,他看向窗外:“太多巧合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城内,不对劲。” 他说完这句话,大步离开,带着人朝刚才汇报的区域行进。 . 另一边,时闻新面色阴沉地看向汇报的属下,冷哼一声:“告诉它们,计划有变,按照我给的地址,提前将转运过来的丧尸放出来。” “给我拖住许诸,有了差错,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时闻新懒得隐藏了,他眸中的眼白消失,变成丧尸才有的纯黑色,他冷厉地扫视周围一圈,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才走进空间门。 五年谋划,只是为了今天一场畅快淋漓的屠杀。 沈幸,也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罢了。 . 沈幸静静地坐在陈初云面前,怀里抱着还在昏迷的许霭,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轻拍着许霭的后背。 这是一间隐蔽黑暗的地下室,除了头顶昏暗的白炽灯,再无其他光源。 他摸了摸许霭的头,将许霭小心地放到一旁的小床上,拿起桌上的凉水,一杯水泼到陈初云脸上,陈初云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一切,面色惨白,喘着粗气问道:“沈幸,你要干什么!” 沈幸扯起嘴角,蹲下身,庄重轻柔地抚摸陈初云的小腹,眼里浮现出有些疯狂偏执的笑意:“你的孩子很好,是a级异能者,如果生下来,一定能成长为顶级异能者。” 陈初云警惕地将身体后移,他的双手双脚被捆着,像只蠕动的虫子:“你、你想杀了我的孩子?沈幸,你如果真的杀了我的孩子,你会后悔的!” 沈幸继续抚摸陈初云圆润的小腹,沉默,没有反驳。 “不止阿诸不会放过你,整个许家都不会放过你!” 陈初云似乎想到什么,心情平复下来,直视沈幸眸子:“沈幸,你信不信,只要你敢伤害我或者我的孩子,许霭,也一定会遭殃?” 他还想说什么,沈幸却像觉得累了,起身,抬手直接扇了陈初云一耳光。 陈初云被打得偏过头,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回头,眼眶通红。 沈幸随意扯起陈初云的头发,强迫陈初云仰起脖颈,好似待宰的羔羊:“你觉得我会怕吗?” 昏暗的灯光下,沈幸左脸的伤疤似乎更加狰狞,他像看死物一样看着陈初云,压抑了五年的感情在一瞬间爆发,他又反手抽了陈初云一巴掌,大笑起来:“陈初云,五年前,你差点害死许霭,不过是因果报应而已,我为什么要怕?” 陈初云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他眼眶通红瞪着沈幸,大叫:“你这个贱种!不过是和你妈妈一样的贱人!我的孩子死了,你又凭什么能生下孩子?” “你就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还有你的妈妈,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以为生下你就可以和爸爸在一起,结果没想到生下的你是一个废物,哈哈哈哈哈。” 一句一句话打进混沌的脑海中,又搅起腥风血雨,沈幸胸膛上下起伏,他手上的力气更大,似乎要将陈初云的头皮都撕裂下来,咬牙切齿道:“闭嘴!” 陈初云难受地皱眉,明明他现在身处劣势,却依旧眼神高傲地瞪着沈幸:“我偏要说,她不下贱会心甘情愿当小三?她不下贱会大着肚子跑到爸爸面前跪着求他娶自己?她不下贱,会生下你这种恶心到极点的东西?” “你和你的妈妈一样恶心,连带你生下的孩子,也恶心至极!不得善终!” 第78章 脑中的最后一根弦被打断,所有被压抑的自我厌弃,所有被刻意淡忘的回忆,在一瞬间冲入脑海,心脏像疯了一样剧烈跳动,沈幸凄惨地叫了一声,蹲下身,表情痛苦。 你和你的妈妈一样恶心。 你的孩子也因为你恶心至极! 恶心。 恶心。 恶心。 他难道想这么恶心?他难道想每天腆着脸对任何人都笑脸盈盈?他难道想成为阴沟里的老鼠?他难道想生下来的孩子是普通人?! 孩子,他的孩子,沈幸抬起头,看向还紧闭着眼的许霭,又转头看向陈初云,目光定在陈初云的小腹上,大笑起来,他的表情癫狂,红色的血丝爬满眼球。 陈初云冷眼瞧他,表情厌恶。 好一会儿,沈幸才平静下来,他从地上缓慢地撑起身,弯起眼睛,手指不断摩挲自己小腹上的伤疤,声音尖利扭曲:“陈初云,你为什么觉得霭霭永远都会是普通人呢?” 他盯着陈初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会和你一起死,但霭霭不会有任何事,他会享受整个基地最好的资源,他将成为基地最优秀的异能者。” 陈初云皱眉,表情不耐:“你疯了,在做什么白日梦?” 沈幸轻笑着摇头,没有说话,用全力将陈初云从墙角拖出来,哼着别人听不出来的曲子,像孱弱的屠夫,一步一步拖着猎物,坚定地走向屠宰场。 陈初云看清房间里摆放的类似睡眠舱的东西,睚眦欲裂,心里才慌了起来:“沈幸,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沈幸停下声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心肠地解释:“你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肚子里的孩子和霭霭也有血缘关系,符合了机器使用规定。” 陈初云拼尽全力挣扎,他急促地呼吸着,语气颤抖:“你想把我的孩子的异能转移到许霭身上,沈幸,这只是半成品,你疯了!!” 沈幸笑着点头,继续拖着陈初云,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哼着怪异的小调,嘴角诡异地扬起,带着左脸的伤疤一起蠕动。 时间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他拖着陈初云终于走到机器前,正要将人扔进去的时候,一声巨响之后,一道愠怒的声音响起:“沈幸,你在做什么?” 陈初云似乎看到救星,他看向门口带人闯入的许诸,眼泪莹莹:“阿诸,他疯了,你快救救我!” 沈幸心里长叹一口气,转过身,笑意盈盈看向满脸冰霜的许诸:“阿诸,你来了啊。” 他目光瞟向许诸身后,笑着摇了摇头,掏出一把小刀,蹲下身,将小刀横在陈初云白净温润的脖颈上,自言自语道:“闻新太没用了,看来还是不能靠别人。” 许诸死死盯着沈幸手里的刀,心里传来隐秘的抽痛,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柔和下来:“放下刀,你想霭霭有一个杀人犯父亲吗?” “我不会让你有事。” 沈幸表情一滞,勾起嘴角,笑意像黏在脸皮上,怎么也撕不下来:“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许诸点头,朝前迈步,素来冷静到冷酷的心在此时被沈幸的模样揪紧,明明是沈幸劫持别人,沈幸却像要死了一样。 “可是,”沈幸在许诸注视下,扬起刀,笑意绽放,“我不信你。” “砰”的一声巨响,刀和浓稠到发黑的血液一起落在地上,许诸身后一名全黑装扮的男人放下枪,表情淡漠,却在下一瞬,瞳孔猛地一缩。 陈初云发出痛呼,更多的血沿着刀柄喷涌而出,在他的身下开出一朵巨大而又鲜红的罂粟花。 沈幸似乎感知不到左手上不断流着鲜血的伤口,起身,右手随意抽出捅在陈初云小腹上的刀,将刀横在自己脖颈上,定定看向冲过来的许诸:“别过来。” 他低头看向陈初云,陈初云在地上身体蜷缩,不断发出痛苦的喊叫,他在血泊里翻滚,表情痛苦,满身狼狈,一身傲骨似乎都被他敲碎了。 许诸定在原地,目光看都没有看一眼陈初云,盯着沈幸手上的刀,表情冰冷:“刀放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杀了你的孩子,你不恨我?”沈幸声音很轻,带着嘲讽。 “只有霭霭是我的孩子。”许诸目光柔和许多,他后背紧绷,试探性地再往前一步,“霭霭从开始说话,就想要你陪着,你愿意让他得到爸爸后,又失去吗?” 沈幸像被劝动,他垂下眸,手上的刀在许诸的目光下缓慢地放下,许诸大步冲到他面前,下一瞬,刀刃刺入□□的闷响声在两人间响起。 许诸愣愣低头看向小腹只剩刀柄的小刀,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沈幸松开沾满温热血液的手,表情扭曲:“你们都去死!” 他仰起头,面目狰狞:“你也去死!” 他大笑起来,声音凄惨,苍白的脸被溅上大大小小的血滴,脑海中不停尖叫的声音在这一瞬终于停息。 都去死,都去死。 邢云早就被他害死了,许诸才不是邢云。 许诸是骗子,一个彻头彻尾,除了和邢云长的一模一样,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骗子。 他也要杀了许诸,他凭什么顶着和邢云一样的脸?他凭什么敢顶着和邢云一样的脸和别人在一起?! 却在下一秒,笑声戛然而止,许诸将他拥进怀里,似乎感受不到腹部传来的痛意,温柔地将他脸上的血液擦干净,轻声道:“刚才得到消息,基地里突然出现大群丧尸,乖,跟在我身边。” 第79章 沈幸呆愣地盯着他,不解许诸为什么不杀了自己,反而牵起自己的手,朝外走去。 身后一起跟来的小刘和其他人,则分别抱起还在昏迷的许霭,和地上昏死过去的陈初云,跟在他们身后。 城防部,言午睚眦欲裂盯着视频里在丧尸潮最前方,大肆屠杀民众的时闻新,冷笑一声,看向身后的下属,解下手腕上为了防止他和许诸异能暴走专用的抑制器,淡淡道:“将城防部所有人召集,用秘密通讯告诉首领,基地已经被叛徒渗透,请求采用s+级计划。”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枪,对准在角落里的一名士兵的头,扣下扳机,士兵应声倒地,原本正常的皮肤,瞬间变成丧尸的青白色。 第60章 蓝星公元2056年,华城基地内部遭到大量丧尸侵袭,军.民共同奋战反击丧尸潮。其中,许诸、言午两位上校,在本次反抗战役中,表现突出,授予少将军衔。 . 病房内,沈幸如同往常一样,擦拭完许诸的身体后,呆愣地在床边坐了会儿,目光低头看向闭着眼的许诸,眼神复杂。 那天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儿和浓郁的硝烟味儿,残肢断臂里,许诸无视还在不停留着血的小腹,将他护在身后,也将基地的居民们护在身后。 那群畸形扭曲的怪物们却像是一波又一波腐烂的潮,杀完这批又涌来那批,记忆的最后一幕,是许诸随意丢掉已经炸膛的手.枪,扯下手腕的抑制器,温柔地吻上他的额头,之后,目光坚决地将他推到小刘身边。 沈幸僵立在原地,看着身形比以前更加瘦削的许诸,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措地闭上。 许诸孤绝地站在人群最前面,以他为中心,目光所及的丧尸身上像被种下一粒种子。 种子从皮肤某小块地方疯狂汲取够营养般,顺着烂青色的皮肉迅速蔓延,如藤蔓生长般覆盖它们周身。 沈幸紧紧盯着许诸背影,目光迷茫地感受心脏处传来的钝痛,似有所感,他抬起还在细颤的手抚上脸,指腹果然传来冰冷潮湿的触感。 天是黑沉,如浓墨的云翻滚,仿佛下一刻就要倾泻而下。 而近处的地面上,贪婪腐朽又令人作呕的烂青色波浪被透明的冰一层层覆盖,那些怪物们或弓着背,或张开嘴,却在此时,被冰定格成一幅让人胆寒的画。 动弹不得,翻身不得,求死不得。 万籁俱寂,沈幸望进了一双眼里,一双瑰丽冷艳,足以叫任何人心动的眼睛。 如果可以,请让我们重新开始。 那些不必要的误会。 那些荒谬的矛盾。 那些可笑却又束缚他们的理由。 沈幸回神,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许诸的唇角,垂下眼,苦笑一声:“你还要多久才醒?霭霭也天天都在念叨你呢。” 他细细描摹许诸的眉眼,一阵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声音后,门口传来一人有些嘶哑的声音:“我们聊聊?” 沈幸皱眉看着门口被士兵拦住的陈初云,目光滑过他的小腹,又转过头,继续看着许诸,没有理他。 陈初云还有些虚弱,他沉默地看着沈幸,一阵安静后,才语气歉意地开口:“我不爱许诸,和他清清白白,如果可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沈幸的指尖一顿,他思索了会儿,才沉默地起身,面无表情地走过陈初云,不顾陈初云跟不跟得上自己,走到了走廊的窗户边上,抱胸,目光平静地看向跟在他身后有些吃力的陈初云。 “说吧,如果又是炫耀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陈初云苦笑一声,他的脸色苍白,眉目却十分宁静:“许诸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们三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也应该没有告诉过你,他的父亲,又是什么样的畜生。”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按照官方的说法,末世提前几年才开始修建的华城基地怎么能修缮得如此完备和庞大?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一部分人知道末世会来临,并且发现了一种能使人变异成丧尸,但又能使人产生变异的物质。” 陈初云想到什么,顿了顿,手指微微蜷缩:“又在几年后,许家的研究所宣布他们已经成功掌握这种物质,而他们展示的成功实验体,就是许诸。” 沈幸皱眉,打断陈初云:“你说这是许家的研究所,又为什么会拿许诸做实验?许家唯一的孩子只有他。” “许锋权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用自己的精.子培育了一批孩子进行第一次实验,那批孩子中,最终只有许诸活下来。”他目光复杂看向沈幸,自嘲地勾起嘴角,“我和言午是后来家族奉献给许家的孩子,在七岁的时候也接受了实验,很幸运,第二次实验成功了,我和言午都活下来了,并被选为当时异能最突出的许诸的伙伴。” “至于许诸和言午的婚约,也是因为顶级异能者之间最有可能诞生更加优秀的异能者。” 沈幸目光动了动,他看向陈初云小腹:“你不是普通人吗?” 陈初云缓缓抚上自己小腹,眸里一片冷色:“还记得我五年前的孩子吗?那是许锋权的孩子,并且在之前,我已经怀过五次孕了。” “但是六个孩子,都流产了。” 他的异能让他成为毫无尊严的牲畜,在实验室里,一次又一次冰冷的液体注射到他身体里,又让他的孩子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中流产。 第80章 “他们想要用我的异能孕育出一个比许诸更强大的异能者,在他们的眼里,我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生育机器,那些孩子都被检测出异能潜力低于a级,抹杀了。” 沈幸直视陈初云已经归于平静的眼睛:“所以你故意和许诸演戏,让许锋权放松警惕,你觉得我会信吗?五年前,那件事难道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 陈初云目光坦荡:“是,但许诸不知道,我需要在许锋权面前装成一个善妒并且爱许诸如命的草包,让他减少对我的监视和猜忌。” “所以这就是你害我发生意外差点流产的理由?”沈幸冷笑一声,满眼嘲讽。 在他的目光下,陈初云依旧镇定坦然:“我不是好人,当时我的孩子已经再一次‘意外流产’,我知道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是,沈幸,你凭什么可以在许诸暗中保护下生下孩子?我却只能像只恬不知耻的畜生趴在许锋权身下,求他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我找你解释,是不想欠许诸人情,并不是对你心怀歉意,得谢谢他的布局,才能让我这么轻松杀了许锋权。” 沈幸身体后仰靠在墙上,冷冷道:“你刚才一副要和解的样子,真恶心,现在我知道你和许诸清清白白了,请你滚吧,之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许诸面前。” 陈初云听了不生气,反而弯起眉温润地笑了起来:“我和他确实清清白白,他太爱你了,才蹑手蹑脚,谋划五年才杀了许锋权。你知道许霭为什么能活下来吗?你又知道那次在海底救你,对他来说相当于什么吗?还有你猜,为什么五年里那么多次任务,你都活了下来?” “我的好弟弟,许诸精神已经崩溃了,现在就是个醒不来的废物,你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他推动轮椅,朝后挪动,眼神得意,“我要你活得比我痛苦。” 谁都可以活得比他好,但沈幸不能。 沈幸想到什么,身形晃了晃,面色惨白,他盯着高傲地仰着头颅的陈初云,突然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为什么痛苦?我有霭霭,有爱人默默无闻的守护,陈初云,你有什么?如果你的爸爸爱你,会送你去许家?” 他直起身,眉目舒展,迈步经过面色阴沉的陈初云时,他的脚步顿下,轻声道:“你也不过如此,还有,那一刀,我捅得不后悔。” “你活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匆匆地赶到病房,看到早就等在里面的许霭,目光一片柔和。 病房内,许霭又如往常一样,做完早上的任务后,到许诸和他身边待着,给他和许诸分享自己开心的事情。 沈幸轻轻摸了摸许霭的脑袋,柔声道:“我去送你上学,言叔叔告诉我说你最近给自己任务加大难度了,你还小,不用对自己这么严格。” 许霭扑到他怀里,声音闷闷的:“父亲不知道多久才能醒,言之兴突然消失了,爸爸,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沈幸的手一顿,他的心里酸涩,重重点头,蹲下身,平视许霭雾蒙蒙的眼睛,伸出小拇指:“和你拉钩,爸爸一定好好陪着你。” 许霭伸出虽然还小,却已经有茧子的拇指:“拉钩!” . 窗外,内、外城区的重建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无数普通人和异能者自发加入重建队伍。 实验室,李楠激动地看着实验数据,一旁的助理红着脸,跑了出去,对着其他人大喊:“实验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那支沈幸曾用命带来数据,代表人类希望的血清终于被研制出来。 基地外,言之兴害怕地缩在时闻新身边,时闻新低头看向他,嗤笑一声:“你也是半个丧尸崽子,怕什么?我当初当着言午的面说你杂种,他还说我说错了。” “好了,人类和丧尸生的小杂种,走吧。” 言之兴抬起头,眼眶通红:“可是我还没有和许霭道别,父亲、父亲……” 没有言午在身边,时闻新算不得多温柔,他随意拎起言之兴后脖颈,丢给一旁一只丧尸,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只在转身的最后一瞬,回头看了眼华城基地,似乎是想到了谁,眼眸阴沉闪过一丝猩红色。 蓝星公元2056年9月11日,人类历史上第一支抵抗丧尸病毒的血清诞生,从此,无数普通人在末世,拥有了属于他们的希望。 一年后,沈幸轻轻掐了掐许诸的脸,弯起眉眼,眉间不见曾经的阴霾,语气带笑:“今天谢医生帮我复查的时候,问我要不要考虑下他,他不介意和我一起照顾你。” “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 沈幸也不指望许诸能回答他,又抓起许诸的手,一边把玩一边自言自语:“人家谢医生长得虽然不如你,但也挺好看,医术也好,还比你温柔,可比你好多了。” “霭霭那小子也是,还真帮我撮合谢医生。”沈幸无奈地摇头。 突然,一道嘶哑至极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内响起:“不答应……” 沈幸呆滞地抬起头,看向睁开眼,目光认真又藏着惶恐望着他的许诸,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又弯着眉,无声地哭了起来。 许诸吃力地抬起手,抚摸上他的脸:“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我是……许诸也是邢云……” 他认真地望着沈幸,黑眸里是似乎能将人淹死的深情:“我爱你。” 第81章 在充斥耳膜的心跳声中,沈幸哭着扑进许诸怀里,泣不成声,许诸眼尾微红,用力回抱住他。 第61章 清晨,医院内,许霭照例讲完自己训练的心得后,眼睛亮晶晶看向许诸,语气雀跃:“父亲,我说的对不对?” 沈幸站在一边,揉了把许霭的脑袋,一同看向半躺在床上的许诸,笑着弯起眉眼。 许诸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可以,继续保持。” 许霭高兴地跳了起来,扑到床边上,欢呼:“父亲,你没有骗我吧?那我保持下去,能不能成为像父亲这样的大英雄,保护爸爸,保护基地?” 听到许霭这话,许诸下意识看向沈幸,见沈幸嘴角还是弯起,才点头,顿了下,补充道:“不过你现在还小,要注意劳逸结合。” 许霭重重点头,拿起一旁的书包,分别亲了下许诸和沈幸之后兴奋地跑出门。 两人沉默地看着许霭的背影,离开许霭叽叽喳喳的声音,病房内显得有些安静,好一会儿,许诸才看向一旁有些愣神的沈幸,迟疑了下,耳尖泛起微红:“哥、哥,我以为你会只让霭霭开心就好。” 沈幸指尖微微蜷缩,他掩饰性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削皮,才回答:“我其实也不想,但是他自己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如果霭霭以后还这样想,那我,也会支持他的决定。”说到后面,沈幸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有些苦涩。 许诸沉默地盯着沈幸的脸,突然道:“感觉哥哥变了很多。” 这声“哥哥”并没有刚才的迟疑,自然许多。 沈幸轻笑一声:“是啊,经历了那么多事,突然就对以前拼命追求的东西看淡了。”他切下一块苹果,递给许诸,“再说,我那么烂,你不一样喜欢我。” 他静静地看着许诸,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许诸勾唇一笑,弯起冷艳锋利的眉眼,他并不善于说情话,犹豫了片刻,启唇准备开口的时候,沈幸却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你知道我真正发现自己爱你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是那次整理你的遗物,”他顿了一下,眼里起了些水雾,“你还记得吧,你写了一封信,你说,你知道我怕什么。你还说,你知道我厌弃自己,每次装腔作势都是因为害怕被抛弃、被嘲笑。” 沈幸用手背随意抹了把眼睛,用轻巧的语气接着说:“我当时就想,天呐,怎么有人会喜欢我,真是脑子坏掉了。不过,哈哈,你当时确实脑子坏掉了。” 所以,现在,你真的还爱我吗? 他说完这句话,室内又陷入沉默,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萦绕在心尖,沈幸吸了吸鼻子,头垂得更低,盯着粗糙的手指,突然觉得刚才故意说出来试探的话有些难堪。 脖子上却突然一凉,一枚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戒指突然出现在眼前,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枚戒指上没有划痕,沈幸呆愣地抬起头,发现许诸胸前挂着另一枚对戒,正双眼灼灼地看向他,脸部却有些僵硬。 许诸开口:“我一直否认自己是邢云,但是我心里知道,我不过是在逃避现实。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和错过了,所以,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这些话很感动,不过为什么声音在抖?沈幸半张开唇,心脏怦怦乱跳,无措地眨了眨眼。 许诸紧紧盯着沈幸反应,无声地说了句脏话,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有些皱巴的纸,垂下眸,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但声音却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抖读了起来:“沈幸,你就像我暗淡生命的一抹光,温暖眼里心里都冰冷的我。” “沈幸,你就像我冰冷生活中的一抹绿芽,在白色寂寞里给了我生机和希望。” “沈幸,你就像我狂风骤雨人生中的一栋房子,在颠簸流离中给了我一份从前永远在追寻的安定。” 许诸读不下去了,长叹一口气,放下纸,脖子都泛起红:“这些本来是以后求婚的时候打算念的,但是我怕不这样,你会一直不相信我爱你,虽然这样你也不一定就信了,但起码也、也会稍微安心一些。” 他怕沈幸误会,立马道:“我早就会背了,但是、但是……” 太紧张了,比之前执行所有任务都要紧张。 沈幸却大笑起来,他并不像以前都爱捂住自己的左脸,而是大方地将脸侧的伤疤露出来,他像是想到什么,起身,俯身直接拿起许诸通讯器,打开录像模式,挑眉,狐狸眼狡黠地上扬:“你再说一遍,快点!” 许诸无奈地拿起纸,又念了起来,他念完之后,抬起眼巴巴望着沈幸。 沈幸笑得脸都红了,他没有停下录像,挑了挑眉:“我不管,这些情话太少了,你必须多给我来一点。” 他有些得意地一屁股坐在床边上,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的小宝贝这么羞涩,怎么会说这些情话呢,来,哥哥教你。” “跟着哥哥一起念,‘猜猜我的心在哪边?左边,错了,在你那边。’”他伸出手点了点许诸,催促,“快说啊,你说爱我,连情话都不愿意给我说?” 他还得意洋洋,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他坐到床边后,许诸越来越危险的目光。 笑着笑着,沈幸反应过来不对劲,正想起身的时候,直接被许诸一把拉到身边,还不等他惊呼,许诸就捂住的他嘴,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声音干哑:“嘘,哥哥,外面还有人。” 第82章 话是这样说,但他自己爆发力极强的大腿却直接强硬地挤进沈幸大腿中间,察觉到这点,沈幸立马不再挣扎,垂下狐狸眼有些可怜地望着许诸。 许诸轻笑一声,俯身,直接吻住沈幸的唇,一只手将沈幸两只手压在沈幸头顶,一只手顺着脊背下滑。 没一会儿,沈幸就呜呜呜哭了起来,许诸好笑的收回手,轻轻咬了口沈幸红肿的嘴唇,将人轻松抱了起来,朝浴室走去。 沈幸缩在许诸怀里,难堪地想用上衣摆将裤子前的泅出的大片水渍遮起来,许诸发觉,轻笑:“哥哥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以后更过分的事都有,害羞什么?” 沈幸重重哼了一声,他用力咬了一口许诸的脖子,觉得找回面子了才松口,闷闷不乐道:“你骗我!我以为你身体一直没好!” “罚你今晚给我做饭。” 两人谈话间许诸已经走进浴室,许诸关上浴室的门,将沈幸抵在墙壁上,挑了挑眉:“确实得给哥哥炖汤补补。” 沈幸:救命。 -------------------- 番外填坑 感谢一路陪伴的小天使们~还有很多不足,会直视问题,希望下本的时候能有进步(握拳 看完全文的小天使们,废物作者在线求收藏(一屁股赖在地上)(眼泪汪汪)(两只手指不安地点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