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总在崩人设》 001临死前，不想污了眼睛 阴郁的天空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惊雷过后，倾盆暴雨如期而至。灰蒙蒙的海面仿佛张开的巨口，吞噬着从天而降的泪滴。 溪南市城郊的悬崖边，双眸赤红的歹徒一手一个，恶狠狠的掐住了两个女人的脖子。 十米之外，穿着暗色西装的男人身形笔直的站在那，表情冷厉而肃杀。 即使身上同样湿透了，仍看不出半点狼狈。 “慕言沉，别怂！要救谁快说！一个是继妹，一个是孕妻，你今天只能带走一个。”歹徒声音中带着报复成功的快意。 半年前，溪南市公开招标的度假村项目被慕氏稳准狠的拿了下来，也顺路解决掉了又一个竞争对手。 这个“歹徒”就是对方公司的老板。 夜汐染抱着越来越疼的孕肚，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那是自己合法的老公，就算……就算他不喜欢自己，好歹也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先救…… “夜汐染没那么重要，换个人一样给慕家生孙子，两条命随时可以都拿走。立刻放了萱萱，不准伤她半根头发！” 慕言沉开口，清冷的声音与同样冰冷的雨水纠缠在一起，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他已经做出了明确的选择，他要救的是继妹慕温萱。至于怀孕的老婆以及没出世的胎儿，生死不论。 夜汐染眼里最后一抹期待终于在他的话里散了…… 给……慕家生孙子…… 这句话由他亲口说出来，算是对过往一切落锤定音，让她连继续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她以为只要跟他结婚，占不到一见钟情，好歹还有机会拼一个日久生情。 如今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她才明白……她和孩子都可以毫不迟疑的被放弃。 毕竟她不是他想要的女人，所以跟她相关的一切都无可有可无，也包括他们的孩子…… 而慕温萱……他拼命也会护在心尖。 “我明白了……”夜汐染娇娇柔柔的声音卷入了暴雨的嘈杂声中，飘忽的仿佛一片薄雾。 说完这句，她的目光从慕言沉脸上彻底移开，看着身边同样被钳住喉咙的女人。 这女人便是慕言沉要救的“萱萱”…… 虽然慕温萱没哭、没吭声，那张娃娃脸看起来委屈又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疼。 就在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夜汐染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她忽然发疯一般用力挣扎，不顾自己即将足月的孕肚，甚至扭着身子对钳制自己的人又踹又咬。 那人几乎下意识的松开了掐着慕温萱的手去扼制夜汐染的动作。 身手敏捷的慕言沉趁机冲了上来，率先将慕温萱拉到了身后。 也就这半秒钟的迟疑，气急败坏的歹徒转了个身，一脚踹在夜汐染的孕肚上，将她从悬崖边上踢了下去。 夜汐染笑着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上面的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临死前，她不想在污了自己的眼睛，没兴趣多看一次相爱的两个人深情拥抱的画面。 急速坠落的风声在耳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五官灌入海水的轰鸣声。 缺氧窒息的苦楚和肚子传来的剧痛，渐渐消散在了冰冷的水中…… 新的开始，希望小天使们喜欢这个故事~ 002平安与否，她不敢问 晨光悄然爬过窗子的缝隙，偷偷溜到了病床边，轻抚着熟睡人苍白的脸颊。 浑身冷透的夜汐染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惊了一下，骤然睁开了眼。 入目单调的白色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却让她感受到了真实。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到海里，她居然还活着…… 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摸肚子，却发现手臂没有半点力气，甚至动一下都很难。 “染染！醒了醒了！太好了！” 熟悉的声音入耳，夜汐染双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动了一些，才看到了满脸欣喜的哥哥。 结婚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哥哥。 不是不想见，是慕言沉觉得他经营不好公司，太丢人，所以不让他们见面。 而她……爱了他十年，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他，哪怕心里苦的难受，也会把他的话当神谕一样遵从。 夜汐染动了动嘴唇，想要喊声“哥哥”，喉咙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发不出声音。 “你先别着急说话，等医生给你检查完，喝了水、吃了东西，咱们想说什么都行！”夜汐哲早在发现夜汐染醒来时，已经按了床头铃叫医生。 听到夜汐哲的话，夜汐染重新闭上眼睛，安静的等着。 人已经在医院睡半年了，身上的伤早都好全了，医生只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身体指标没有大问题，便离开了病房。 夜汐哲小心翼翼的喂夜汐染喝了小半杯水，而后坐在塑料凳上，紧张的看着她。 “哥……”夜汐染废了好大劲儿才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这个字对于夜汐哲来说，恍若天籁！ 他激动的握住了夜汐染的手，双眸通红，不停地点头表达情绪。 夜汐染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低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她想问问她的孩子在哪里，有没有平安生下来，是不是还活着…… 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平安与否，她不敢问…… 她害怕听到绝望的结果，让她往后余生心中再也没有光亮。 “你睡了整整一百九十天！”夜汐哲说罢，深吸了一口气：“一动不动的躺着，我每天都害怕你睡着睡着就把呼吸都睡没了……” 对于这个时间间隔，夜汐染丝毫没觉得惊讶。 窗外一片萧条，早已不是盛夏时节欣欣向荣的模样，这漫长的一觉，没有横跨两年已经值得庆幸了。 “医生说你能吃东西了，哥去给你买粥。这是手机，你拿着先解解闷。”夜汐哲抹了把脸，将床头柜的手机塞到夜汐染的手中，快步走出了病房。 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好，他需要一个人好好发泄一会儿。 夜汐染没说话，迟疑了片刻才翻开了微博。 特别关注的消息永远展示在最显眼的位置…… 夜汐染一眼便从各种媒体不同角度的报道中看到了慕言沉亲自发的那条消息。 内容很丰富，照片是孩子的小衣服、小鞋、奶瓶，还有慕温萱成功怀孕的超声单，饱满的文字展现出了“新晋舅舅”的喜悦。 不想问的问题也有了答案，夜汐染揉了揉眼睛，强行拂去了眼里的水光，按捺住了心口翻涌的痛意。 拇指微微下滑，另一条消息，仿佛更锋利的尖刀，直戳夜汐染的心脉。 003她不配哭，也没脸哭 昔日风光的夜家大少爷为了给昏迷的妹妹治疗，竟然沦落到卖血！ 这一行字，配上夜汐哲抽血和低头数钱的图，让夜汐染一直忍着的眼泪猝然决堤。 哥哥…… 怪不得刚刚觉得夜汐哲的脸色不好，怪不得这病房里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怪不得买碗粥都要他亲力亲为…… 夜汐染用力抹去眼泪，抖着手去搜索“夜氏绢绣”四个字。 夜家一直是做手绣生意的，虽然这个行业在许多人口中不瘟不火，夜家却做得很好。 既有知名手工团队做高端定制，也有机器批量生产，品牌市场很扎实。 夜汐哲不是顽劣的性子，就算不善于经营公司，也不至于半年就把这么大一摊子都败没了。 微博上搜索出来与“夜氏绢绣”相关的消息，转发最多的是慕言沉发的那条收购成功的公告。 “夜汐染，我劝你安分一点，这个孩子出任何问题，夜家都要跟着陪葬！” 随着这条消息，慕言沉冰冷的警告从记忆深处爬了出来，嚣张的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 这人果然说到做到，哪怕整件事明明不是她的责任…… 夜汐染将手机丢到一旁，微微仰头，用力睁大了眼睛，不给眼泪再滑出眼眶的机会，将所有的苦涩全部吞到肚子里。 家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哥哥受了这么多的苦也是因为她！ 是她爱错了人，信错了人…… 她不配哭，也没脸哭！ 夜汐哲很快回来了，带了夜汐染最喜欢喝的砂锅粥。 “你缓缓，这顿哥喂你！” 哪怕出去走了一圈，夜汐哲仍然笑得合不拢嘴。说话间舀出半勺粥，吹凉了才递到夜汐染的嘴边。 夜汐染沉默接下了。 心是苦的，吃什么都是苦的，可是她却强迫自己努力多吃。 既然老天爷没收这条命，就说明是想给她机会。 弥补也好，复仇也罢，她首先得让身体快速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看着小碗见底，夜汐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将剩下的粥快速消灭了。 妹妹的状态比医生说的要好很多，饭吃的都比预想的多。 吃饱的夜汐染细细的打量着夜汐哲。 半年的时间，他瘦了很多，平时清透的双眸也多了红血丝，在微微泛白的脸色映衬下，显得更加憔悴…… 身上穿的帽衫还是她结婚前给他买的。 以前的她满心都只有“慕言沉”三个字，根本不可能想到哥哥会为她牺牲这么多。 大难不死，以后……换她来保护哥哥，夺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 周一的上午，慕氏大楼门口都是急匆匆赶去刷卡上班的人。 夜汐染穿着她喜欢的香槟色的羽绒服，眸色疏淡的坐在等候区的沙发喝咖啡。 昏迷太久，即便双眸恢复了神采，仍透露着些许弱不禁风的病态。她巧妙的用淡妆掩去了略微苍白的肤色，用蓬松的羽绒服盖住了满身消瘦，看起来还过得去。 过了上班时间，门口逐渐安静下来。 夜汐染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拿着文件袋直接走向了前台。 “辛苦帮忙联系关助理，就说染染有事找他帮忙，多谢。” 004离婚协议签了 夜汐染的声音很娇，跟她的长相一样。尤其此时客气的笑着，让人舍不得拒绝。 前台小姑娘礼貌的说了句“稍等”后，立刻拨通了关岳的内线电话。 挂上电话，小姑娘面色严肃的走出来，带着夜汐染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想要启动电梯，需要特定的几个人刷指纹或者前台刷卡。 她是名义上的慕太太，却连堂堂正正站在慕言沉的身边都不配，更不配拥有这个特殊权限。 夜汐染看着小姑娘一气呵成的动作，心中已经不再有任何波澜。 曾经的她，会因为这个细节伤心难过到偷偷哭。甚至刚刚怀孕时，她还因为慕言沉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不知天高地厚的哄着他给她开电梯的权限…… 结果他烦躁的将她从床上丢了下去。 那次摔得不轻，肚子疼了大半宿，她一声不敢吭，生生忍着…… 孩子没在那时候掉了也算命大。 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熬过慕言沉的绝情。 电梯终于在二十层停下了。 开门的一瞬间，夜汐染以为可以看到关岳柔和的笑容，结果迎面扑来一股冷气。 慕言沉面无表情的站在办公室门口，身上是他在公司一贯喜欢穿的暗色系西装，单手插兜，目光阴沉的看着她。 因为逆光，让他原本就冰冷的气场发挥到了极致。 夜汐染站在电梯里，不卑不亢的与他对视，在电梯即将关闭之前走了出去。 虽然今天没有跟他见面的准备，可迟早要面对。既然偶然遇到，就当是“孽缘”吧。 “我是来找关岳的，打扰到了慕大总裁真是抱歉。”夜汐染努力挤出一抹客套的笑。 比起堆笑，她更想狠狠翻白眼。 “关岳不在，你先进来。” 慕言沉说罢，率先转身回了办公室。 夜汐染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跟了进去。 已经遇到了，没什么可逃避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办公室竟然还坐着另一位“故人”！ 慕温萱见到她进屋，小心翼翼的抱着七个月的孕肚站起来，一张娃娃脸满是震惊。 慕言沉原本整洁到堪比洁癖癌晚期的办公室，此时看起来多少有些凌乱，办公桌和茶几上堆放着很多杂志和图册…… “你小心肚子，快坐下。”慕言沉扫了一眼慕温萱，厉声训斥。 慕温萱赶紧假装乖巧的坐回到了沙发上，目光仍旧黏在夜汐染的身上。 冷厉的声音划过耳畔，让夜汐染忍不住轻笑。 要不是之前看微博算出了时间，她大概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当时慕言沉会毫不迟疑的放弃她和孩子。 心爱的女人有机会亲自为他孕育爱情的结晶，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还会在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呢？ 慕言沉当着她的面儿，跟以前一样，坦然的坐到了慕温萱身边。 “染染，你什么时候醒的？我们都不知道呢！”慕温萱脸上已经看不出震惊，取而代之的是分不清真假的欣喜。 “我们”这个词用的漂亮，将夜汐染成功的隔离在外。 夜汐染并没有回答，嘴角噙着淡笑，从容的打开文件袋，将两份文件摊开了放在慕言沉的面前。 “离婚协议签了，夜氏绢绣还给我。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005感情也会有惯性 压根没想能这么轻易见到慕言沉，夜汐染原计划是将离婚协议和转让协议让他的特助关岳帮忙转交。 如果今天能直接签好，也算意外之喜了。 慕言沉清冷的双眸在两份文件上扫过，浑身的凉气又加重了几分。 夜汐染以为他会像曾经那样，用一贯的毒舌狠狠往自己心窝子上戳几刀…… 结果他的脸色陡然一柔，转头看着身侧的慕温萱说道：“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忙了几个小时，该休息了。吃过午饭乖乖睡午觉。” “可是还没有选完孕照的拍摄主题……”慕温萱嘟了嘟嘴，低声乞求道：“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怀孕，我想留个完美的纪念，不想有遗憾，你陪我选完好不好？很快的……” 慕言沉沉思了片刻，跟夜汐染说道：“你去关岳的工位等，我们忙完了叫你。” 如果放在以前，哪怕明知道自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夜汐染也一定会不甘心的争一争。 不过现在…… 她面无表情的拿着自己的东西，头也没回的去了外面关岳的工位。 坐在关岳的办公椅上，她按住心口，深吸了几口气才觉得舒服一些。 大概感情也会有惯性…… 哪怕已经做出明确的了断，看到慕言沉对慕温萱的温柔，她仍旧做不到心如止水。 相似的场景，她却从来没有过这样温柔的待遇。 慕言沉永远都是用“加班”和“开会”来搪塞她的任何需求，甚至她的电话都不愿意接，十次有九次是关岳接起来的。 她当初也是抱着这辈子唯一一次怀孕的心情在选孕照。 可惜从选地点、拍照到最后选片，都是关岳“奉命”陪她，慕言沉一次都没出面…… 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估计太久没人去取，成品已经被店家处理掉了。 有那么一瞬间，夜汐染在想，之前的十年，她掏心掏肺爱他，得到过什么？ 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一场毫不隐藏的利用，一次从身到心的毁灭…… 在她挣扎在生死线的这半年，这位结婚证上的老公不仅没有帮什么忙，还马不停蹄的夺走了她的家业。 要不是哥哥卖血给她交住院费、治疗费，她早就成了一把骨灰！ 至于慕言沉当初为了堵住慕家人的嘴而逼着她怀的孩子，因为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也落得个生死不论的下场，估计早都被当医疗垃圾处理掉了！ 自己的孩子……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 现在回头想想，夜汐染真是快被自己蠢死了。 关岳的桌上杂乱的放着东西，她缓过来了些，顺手拿出了一本杂志打发时间。 时尚界的东西花里胡哨的，她不大感兴趣。 随意的翻动了几下，一张字条悄然滑了出来。 上面都是两个字的组合，用苍劲的书法写得很工整，其中一个组合被重重的画了几条线。 “林晖……”夜汐染在念出这两个字时倏然有些想哭。 这是慕言沉的字迹，她熟悉到不能在熟悉。 没想到他竟然开始给慕温萱的孩子想名字了…… 当初在她肚子里那个小可怜可没有这个优待，甚至偶尔见到他时，他连摸自己肚子一下都不愿意。 006罪人不配讲条件 虽然明知道被利用，夜汐染却很喜欢那个孩子。 小家伙总是调皮的在她肚子里乱动，偶尔还会打嗝到停不下来，蠢萌蠢萌的…… 只希望来生他能投胎到好一点的家庭，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康健。 不多时，慕言沉的办公室门开了，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慕温萱送进了电梯。 夜汐染没动，等着他率先开口。 “什么时候醒的？” 跟夜汐染的预料有些出入，慕言沉居然先问这个问题。 关键是他也有脸问出口！ 户口本上没离异也没丧偶，合法老婆什么时候醒了都不知道…… “不重要……命贱，老天爷没收，捡了个便宜。”夜汐染走到了慕言沉面前，指了指被他丢到茶几角落里的文件：“慕少不如先把那两份文件签了吧。” 慕言沉蹙了蹙眉，回去将那几张打印纸拿了起来。 办公室里没有挡上遮阳帘，阳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满身的冷厉柔和了不少。 夜汐染倚在门口，心中的痛意早就被她按得死死的，脸上只剩下淡漠。 “夜氏绢绣……” “夜氏绢绣是我爸妈留给我和哥哥的品牌，你没资格夺走它。”夜汐染接过了慕言沉的话，语气坚决，毫不迟疑。 从来不苟言笑的慕言沉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我没资格？睡太久，忘了我说过什么话了？” “你说过的字字句句都我记得，但是孩子没了并不是我的错。”夜汐染上前两步，迎上慕言沉泛着冷光的双眸：“你本来就要放弃他不是吗？你当时的选择很明确。” 慕言沉钳住夜汐染的下巴，薄唇轻轻阖动：“不要偷换概念。我放不放弃、救不救你，跟你故意引别人动手不是一回事。” 夜汐染倏然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慕先生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少踹了一脚？虽然你不爱我，但孩子身上流着你的血，造孽太深小心遭报应！” 虽然没敢挑明了说，夜汐染至始至终都知道慕言沉为什么要让她怀上孩子，也猜到了慕温萱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为了慕家的掌控权，为了慕氏经营稳定，为了不让慕温萱遭人诟病，他真是煞费苦心。 慕言沉眸中积蓄的火气倏然被夜汐染激得突破了禁制，手向下一滑便掐住了夜汐染的脖子，毫不费力的将人提了起来。 窒息的感觉跟当初掉进海里时一样，她也跟那时一样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次没有等到失去意识，慕言沉手腕一动，她整个人便两脚悬空，狠狠摔在了沙发上。 慕言沉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将打印纸统统塞进了碎纸机。 “夜氏绢绣你可以凭本事拿回去，离婚的事就不要想了。” “慕言沉，我知道你跟慕温萱两情相悦，现在她也有了你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拉上我？”夜汐染气的眼圈通红，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 她不能哭，尤其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哭…… “因为你到现在欠萱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还上……罪人不配讲条件。” 慕言沉走回来，微微俯身看着她，清冷的声音里没有多少起伏，仿佛在说一句很普通话。 只这一句，让夜汐染心中压抑的恨意陡然爆发，抬手便要甩他耳光。 007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慕言沉敏捷的握住了她扬起的手腕，顺势一拉，将人禁锢在沙发上的同时，也将她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扯开了大半。 “我没有欠她的，从来都没有！以前我不解释、忍了所有委屈是因为我爱你！现在……就算我再死一次、一百次，我都不会认。” 话不长，夜汐染的态度却从愤怒归为了平静。 发生车祸那天，慕温萱不知道吃错什么药，非要跟她一起出门。 对方撞过来的角度是针对她的，可因为雪天地滑，车在路上转了个圈，又撞到了护栏上…… 结果慕温萱伤得比她重很多，后来医生甚至说她可能没办法怀孕生孩子了。 捧在心尖宠着的女人吃了这么大亏，慕言沉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他当年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去查幕后真凶，可查来查去，结论就只是意外。 而这个意外……是她夜汐染造成的！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坦点儿，慕言沉将所有的恨意都加在她身上，让她背负着这个罪名，永远不配抬头做人。 可她哪里错了？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此时的慕言沉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被夜汐染的话激怒，冰冷的眸光中卷着不真切的怔然。 没有了蓬松羽绒服的包裹，露出了里面修身款的打底衫。 也在此刻慕言沉才明白为什么刚刚没觉得用力，竟然将夜汐染丢到了沙发上。 她的脸虽然看起来瘦，却没有身上视觉冲击力那么大。 一眼看去，她浑身消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隔着衣服都能看到骨骼脉络…… 吼完满心愤恨的夜汐染再次做好了被慕言沉的毒舌戳心的准备，却没有等到他更暴虐的态度，反而被松开了。 她赶紧顺势坐起来，重新用衣服裹紧了自己。 “既然你一直觉得自己没错，那就证明给我看。在没有洗脱罪责之前，如果逃了、死了……我会让夜氏绢绣和夜汐哲替你承担所有后果。”慕言沉说着薄凉的话，连眼中的阳光都凝聚成冰晶：“你知道我的手段，自己考虑清楚。” “慕言沉，你再敢动我哥，你信不信我……” 夜汐染愤怒的站起来，吼出口的狠话被敲门声猝然打断。 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回来的关岳急匆匆进来，看到夜汐染时明显愣了一下。 “什么事？”慕言沉面色不虞的问道。 “慕小姐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您不接她电话……她肚子不舒服，司机已经送去医院了。” 慕言沉倏然起身，神情紧张的拿起被他反扣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上面三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懊恼的攥着车钥匙，大步出了门，甚至没空去理会夜汐染。 慕温萱的事慕言沉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关岳很少插手，这种事更不用他跟着。 见他进了电梯，关岳神色一松，转头看着夜汐染舒心的笑了笑。 “前几天听说你醒了，一直出差没来得及去探视，看起来恢复的还行。”关岳跟夜汐染说话没有那么拘谨，更多的是像朋友一样温和的态度。 夜汐染过得艰难，能帮的地方他都尽量帮一帮，可惜他能插手的事实在太少了。 毕竟那是人家的感情和家事，他只是个员工…… 008轮不到你发表意见 关岳的话说得夜汐染心中一阵酸楚。 连特助都知道她醒了，慕言沉刚刚却惊讶的好似看到公鸡下蛋？真可笑！ “我还好，零件没缺，都好用。人蠢，但是我命硬啊！”夜汐染笑着的打趣自己。 这话说得关岳心里很不是滋味…… 论长相、论才华、论品行，夜汐染不比谁差。 非要说哪方面不如人，大概只有对感情太执着，非要在慕言沉这棵树上吊死自己。 慕言沉走了，夜汐染的目的没达到，在这里浪费时间也毫无意义，跟关岳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关岳将她送到公司大门口，跟以前一样，贴心的帮她叫了出租车。 离开慕氏越来越远，夜汐染的心也越来越沉…… 以为慕言沉能看在她大难不死的份儿上有点人性，现在她才知道，这个人只有狼心狗肺，根本没有生而为人的自觉。 不仅不跟她离婚，竟然还用她的哥哥威胁她！ 她步步退让，还是不让她好好活着…… 既然这样，那谁也别好过！ …… 关岳拿着夜汐染签好的协议回来时，慕言沉刚从会议室出来。 看着上面工整的签名，他的脑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连带着浑身清冷的气场都跟着凝固住了。 他以为看到满是多霸王条款的协议，夜汐染会跑来跟他讨价还价…… 然而她却连个电话都没打，直接签了？ 这很不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他没提出异议？”慕言沉垂眸看着协议，仍旧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关岳想了下，补充道：“只看了一遍内容就签了。” 对于夜汐染的反应，关岳并不觉得意外。 经历过生死，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沉不住气，那只能说明还不够疼。 但是那天匆匆一见，他确定夜汐染这次是疼狠了……不说大彻大悟，但是绝对不会跟以前一样任由慕言沉捏扁搓圆了折磨。 “可以。告诉她明天开始上岗。”慕言沉将协议随意丢到了办公桌边，眼中多了几分轻蔑。 他给夜汐染的是聘用协议。 只要她可以在一年之内带着夜氏绢绣纯盈利五个亿，就可以将公司完完整整拿回去。 这期间，她只能作为慕氏给夜氏绢绣聘用的执行总裁，拥有决策权、运营权，却没有公司的所有权。 说白了，就是个干活的…… 而按照夜氏绢绣目前的经营状况，别说五个亿，一个亿都要拼命…… “夜小姐签完协议就跟我一起来公司了。现在已经办好入职手续，开始工作了。” 慕言沉开电脑的动作微微一顿，冷笑道：“还挺积极。晚上安排你去签的那个合同……让她去。” “慕，慕少？”关岳被惊得舌头打结。 “轮不到你发表意见，去做事。”慕言沉不悦的将关岳赶了出去。 关岳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敢多说什么。 在新办公室认真看资料的夜汐染拿到关岳亲自送来的行程安排时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慕言沉不跟她离婚，还故意让她到慕氏上班，就是打定主意要羞辱她…… 只要有机会将父母留下的公司拿回来，保护好哥哥，她什么都可以做。 支撑她活下去的念想就这么一点点，拼命都不怕！ 009酒桌上哪有正经事 “关岳，我记得你会常备解酒药，借我一包可好？” 夜汐染看了眼时间，自己下楼买肯定来不及了，只能靠关岳。 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是常备用品！ 关岳了然的从兜里摸出来一包放到桌上：“芒果味的，还不错。”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果然关特助最贴心！” “别贫，快看资料。对方不好搞，你做好心理准备，一定要小心。” 明明办公司没有外人，这句关岳却说的很小声，生怕被人听墙角。 “我知道了。”夜汐染收起了脸上的调笑：“这人的风格我以前就有所了解，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关岳蹙了蹙眉：“我安排两个人在那等着，实在不行……” “不用。合同我一定要签下……这个额度的合同很难得，以后要是每个月都有一个，我可以提前达成愿望了。” 说话间，夜汐染顺手将头发绑了起来。 来公司上班不能一直裹着羽绒服，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瘦得吓人，她刻意换了宽松款的高领卫衣，将脖子和锁骨都挡起来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关岳只得叹了口气，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夜氏绢绣相关的工作夜汐染在结婚前做过不少，她只看了一遍资料就大概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她也很了解夜氏绢绣能给到什么程度。 能谈的关键问题都已经谈完了，酒桌上哪有正经事？ 说白了，这一局是“锦上添花”，对方只想试试苛刻的附加要求是否可以被满足。 夜汐染摸了摸自己的脸，拿出化妆品开始仔仔细细补妆。 慕言沉想要把她送到地狱……可是他不知道，从地狱归来的人其实并不忌惮再走一遭。 按照约定的时间，夜汐染刻意押后五分钟才走进包间。 高档餐厅偌大的包间里只安排了六个位子。 看到服务生带夜汐染进来，已经到场的五个人齐齐愣住。 尤其是坐在主位的张总，看清夜汐染娇美的脸蛋儿时，眼中迸射出了骇人的光亮。 “抱歉，我迟到了。”夜汐染顺手将掉下来的碎发掖到了而后，眼神始终落在张总身上：“我是夜氏绢绣的负责人夜汐染。” 张总的本人看起来比她查到的照片更油腻…… “原来不是说好了关特助过来签约？果然慕氏是个以客户为中心的良心企业。”张总坦然的接下了夜汐染略带探究的目光。 其他人懂事的移开了位置，在张总身边留出了一个空位。 来赴约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处理方式肯定是不同的。 夜汐染脱掉外套，大大方方的坐了过去。 女人身上的馨香入鼻，让张总一阵心旷神怡，通体舒泰。 “按照规矩，说正经事之前，迟到的人先要自罚三杯。”张总眉眼笑开了花，给夜汐染面前的酒杯倒满酒。 “身上的冷气还没散，张总就急着给酒喝。”夜汐染说着，轻轻嘟了嘟嘴，做出了撒娇的模样。 声音娇、样子娇，故意做出这副模样，引得张总心理一阵酥麻。 “瞧瞧我！这杯先不喝，菜上来再补上！” 听到张总这么说，坐在门口的助理赶紧起身去安排。 010能换点利益也不错 “张总果然怜香惜玉。”夜汐染侧头看着他：“我今天才入职夜氏绢绣，希望一会儿的正经事，张总不要太为难我哦。” “那当然！你这又美又柔的样子，我哪里舍得为难……” 张总笑眯眯说话的同时，桌下的手很不老实的放到夜汐染的腿上用力捏了几把。 夜汐染双眸泛起一阵冷光，下意识的要躲开…… 但这念头只在脑中闪现了一下。 既然已经想好要走出这一步，就没必要在矫情了…… 夜汐染的这个反应让张总喜笑颜开。 在场的人都比猴子还精，一眼就看出了门道，饭菜上来之后，循序渐进的开始起哄。 夜汐染喝的酒早就超过了三杯，对方还在不停地找借口灌她……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要为即将发生的某些“意外”找个合理的解释。 比如酒后乱点什么…… 酒过三巡之后，张总早已没了开始的矜持，干脆将夜汐染拉倒自己的怀里坐着。 喝了太多酒，即使吃过解酒药，此时的夜汐染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头脑清醒。 她顺势搂住了张总的脖子，将合同拿出来给他签。 “看来还不够醉，不过有些事太醉做就没意思了……”张总笑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配合的按了手印。 肉已经到嘴边，没可能飞了！ 任务完成，夜汐染长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果然有些事女人做起来更容易…… “一会儿跟我上楼？” 张总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捏着夜汐染的腰，笑的很兴奋。 他没有什么癖好，就只是喜欢漂亮的女人而已…… 夜汐染眸光流转出娇嗔，生生压下了心头涌出的厌恶和恶心。 “好啊！还请张总手下留情……” 话没说完，张总的嘴唇已经凑到了夜汐染的樱唇边上。 既然选择来了，夜汐染就没想着自己能躲掉…… 又不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能换点利益也不错。 两个人的双唇即将贴上之际，包间的门倏然被推开了。 慕言沉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六个人的面前。 身上仍旧是他喜欢的暗色西装，里面是灰黑色的衬衫，与上次见面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换了款花纹不同的领带和领带夹。 “刚刚在二楼参加酒会，听关岳说慕氏新聘用的高管也在这里签合同，顺路过来看看。” 慕言沉说话的间隙，已经有服务生动作利落的加了个位置。 关岳抹了把冷汗，紧张的站在了他身后。 包间里的场面他大概有心理准备，毕竟张总的口碑搁那摆着呢，但凡是个人都有所了解…… 可是他不确定慕言沉能不能接受。 没几个男人能受得了老婆当着自己面儿坐在别的男人怀里吧？ 即便慕言沉看不上她，全世界也没几个人知道夜汐染就是慕太太，但是结婚证上有名字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慕氏员工也不该当着顶头上司的面儿坐在客户的怀里吧？ “张总，我老板来检查工作了呢！”夜汐染笑的比之前还要明艳，语气中尽是撒娇的意味。 到底还是低估了慕言沉的无耻…… 既然他想亲眼看着她是怎么被作践的，就给他看个够！ 011没想到被羞辱的是自己 张总喝得差不多了，胆子更大，环在夜汐染腰间的手搂的更紧了，面对慕言沉丝毫没有半点畏惧。 “慕氏果然是咱们溪南市的口碑企业！”张总说着抽出一只手举起酒杯：“慕先生手下人贴心，送来这么个小妖精，哄得我想不签都不成。这工作嘛，保证完成的很好，不用检查了。” “看来我的新下属工作能力不错。”慕言沉清冷的目光始终缠在夜汐染的脸上。 跟以前的夜汐染不太一样，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眼角噙着娇媚，收放适度，倒真有几分像妖精…… “那当然了！如果我能力不够，老板怎么会派我来陪张总呢？这杯酒张总敬，我来喝。” 夜汐染说罢，拖着张总的手，将他手中的酒杯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喝太多了，红酒滚过喉咙，酸涩也好，回甘也罢，都尝不出来了。 慕言沉的眸光陡然一厉。 的确是他安排她来陪张总的，可是他以为…… “小染染的性子我真是太喜欢了！”张总兴奋得几乎叫出来：“冲着这小妖精，小邱，立刻多加一个亿的合同额！” 一个亿对于慕氏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对于夜汐染却是大大的惊喜。 “张总真好。”夜汐染笑着亲了一下张总油腻的脸颊。 “我的天！这小嘴是抹了糖吧！”张总开心的将头埋在她的心口，用力吸取着她身上的香气。 慕言沉身上陡然迸射出骇人的冷气，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夜汐染拎出来扣在自己怀里。 怀里一空，张总不干了，立刻站起来要抢人。 慕言沉压根没想把人给他，加上他又喝多了，手上没个准头，抓了几下，连夜汐染的裙角都没抓到。 “哎？慕少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说好一会儿上楼办正经事呢！”张总被搅了好事，摆出了质问的态度。 包间里的其他人说是醉了，其实还都留有几分清醒，见状谁也不敢吭声。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是慕言沉不愿意把那个女人给张总玩了…… 嗨！有钱人的世界，打工族哪里能猜得透！ 被慕言沉拎着晃荡了几下，夜汐染脑子已经晕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还能反抗，只能暂时假装自己是个“塑料袋”了。 “关岳，剩下的事你解决。” 慕言沉说完便带着夜汐染走出包间，连个余光都没给那些人。 到嘴边的肉就这么被人抢走了，张总踉踉跄跄的要追…… 只可惜他还没跑出两步便被关岳刻意伸出的脚绊了个跟头，借着酒劲儿直接摔晕了。 其他人见状赶紧将自家老板抬走了…… 慕少啊！惹不起！ 被拎到楼上套间的夜汐染还没回过神就被花洒喷出的冷水从头淋到脚。 熟悉的冰冷感觉让夜汐染脑中恍惚了一下，仿佛整个人又置身于那一天的海水中，颤抖着蹲到淋浴间的角落里抱紧自己。 她的反应在慕言辰的意料之外，他脸上的火气陡然一凝，下意识的关掉花洒，扯过浴巾丢到她的身上。 “淋了冷水，脑子清醒了吗？”慕言沉将字咬的很重。 让夜汐染来签这个合同的确是为了为难她，他以为以她的性格会将事情闹得鸡飞狗跳无法收场…… 可是他没想到最后被羞辱的是自己！ 012太丑，下不去口 冷绝的声音强行拉回了夜汐染的理智，也让她的醉意散开大半。 她裹紧浴巾，身上稍微暖和些才扶着墙站了起来。 “我脑子一直是清醒的啊！”夜汐染好似听到了个笑话，笑的眸光闪闪：“这不是你故意安排的吗？如果不你来搅局，现在我和李总可能已经在某个房间颠鸾……” “夜汐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结婚证上还有个老公？”慕言沉眯了眯眼，周身的气息比花洒喷出的冷水还要寒冷。 夜汐染大眼睛眨了眨，奇怪的看着慕言沉：“没忘啊！就是我结婚证上的老公让我来爬别的男人的床啊！” 慕言沉额角重重一跳，气到浑身冒火却无法反驳。 夜汐染压根没想过他能跟自己多说话，继续念叨着：“原本我还在想这样残破不堪的自己能做什么……刚刚忽然觉得用身体换钱也不错！当年身心都给你了，结果赔了个底儿掉，真蠢！” 听着这种话，慕言沉的火气彻底烧了起来。 “自己作贱自己？” “本来也贱啊！”夜汐染回答的理直气壮：“贱到想死老天爷都不收！” 慕言沉心口赌着气，握住夜汐染的腰往肩上一抗，大步走出了浴室。 世上人那么多，唯独她敢羞辱他！ 被丢到床上的一瞬间，夜汐染很想打人。 可转念一想，她根本没可能在武力上赢过慕言沉，动手吃亏的还是自己…… 既然这样…… 慕言沉用力握着夜汐染的手腕，看她的眼神仿佛要生吞活剥了一样。 夜汐染没有避开，而是用腿勾住了他，脸上挤出了娇媚的笑容。 “我明白了！慕少是要自己吃够了，然后在往别人嘴里送吧？您早说嘛……虽然肚子里死过人，应该不会太影响口感，慕少要轻点哦，不要像以前那么……” 慕言沉眸光陡然汇聚成了两把尖刀，猛地低头狠狠咬住夜汐染的双唇。 她说的其他内容无所谓…… 我明白了…… 短短四个字，猝不及防的将他的思绪带回到了那个雨天…… 夜汐染没有躲，生生承受着来自慕言沉的暴虐一吻。 疼多了，要么习惯了，要么麻木了，夜汐染也说不好自己属于哪种。 身体里的酒精还没全部散去，她睫毛微微颤了颤，坦然的闭上眼睛。 以前那么多年都没被他吻过，这算不算是占到便宜了？ 明明没有半点反抗，慕言辰的火气只增不减，甚至失控到粗暴的扯开了夜汐染身上的裙子。 瘦骨嶙峋的身体暴露的更加彻底，骨骼之外只剩下一层细嫩的肌肤包裹着…… 视觉冲击力太大，以至于慕言沉这种情绪控制很好的人动作也僵住了。 没有等来暴风骤雨，夜汐染睁开眼的同时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太丑，下不去口是不是？” 夜汐染长指从自己的锁骨划过，性感十足的动作生生让她做出了心酸的味道。 慕言沉倏然回神，冷漠的起身，顺手抚平了衬衫上的褶皱，帅气的脸重新挂上了冷厉。 “跟丑不丑没关系。只要面对的人是你，我就下不去口。不用激我，以前没用，现在更没用！” 013不管真假，总得试试 慕言沉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房间。 听着房门被狠狠摔上的声音，夜汐染扬了扬眉毛，去柜子里翻出睡衣，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房间已经开好了，她的酒劲儿还没散，正好享受一晚高级套房的待遇，也省了折腾。 其实从一开始她做的就是这样的打算…… 李总虽然好色，却没有饥不择食。她身体这个样子，正常男人都下不去口。 从浴室出来，夜汐染惊悚的发现自己落在包间的手提包不知道被谁放到了床上…… 她赶紧翻出手机，划开便看到了关岳的留言：你染姐还是你染姐，就是牛逼！ 夜汐染陡然笑出了声，快速回道：承让承让！ 难得赢回来一局，总的来说夜汐染心情还是不错的。 …… 入职的第一天便顺利签好了溪南市最大服饰品牌的绣品原料供应合同，整个部门都开心的给夜汐染庆功。 夜氏绢绣被慕言沉收购后，老员工并没有变动，公司里自然有很多人认识她。 夜汐染的父母在世时，夜氏很多员工都建议过以后让夜汐染接手公司。 虽然夜汐哲是长子，可是他满脑袋文艺细胞，钟情于绘画，根本没有经营头脑。 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夜汐染仿佛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不再插手任何公司的事。 再后来就是夜家二老出事，夜汐哲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公司…… 万幸在“夜氏绢绣”这个品牌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夜汐染再次出来，让他们告别群龙无首的状态，重新有了目标。 入职的第二天，夜汐染给各部门负责人开完会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思考了很多…… 原本她的想法很简单，只希望夺回夜氏绢绣，守护好父母留下的产业，让哥哥可以安心作画。 可今天这个会，让她有了另一个认知…… 作为公司的老板和决策人，她还要负担起这些员工的未来。 想通这些，夜汐染倏然发现自己的视野变宽阔了，当然肩上的担子也更重了。 明确了公司后续的发展方向，夜汐染没有耽搁，翻开自己的私人邮箱，按照节奏开始做事。 有些事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就比较难了…… 以前父母积累的人脉在夜汐哲经营的那段时间几乎耗光了。 她打出去的电话大部分都是拒接，要不然就是接起来说两句搪塞的话…… 看清了这个结局，夜汐染只能剑走偏锋，想其他办法。 熙熙攘攘的商业区在工作日显得有些萧条。 夜汐染将头发挽起来，换了短款方便行动的羽绒服，背着双肩包，看着像个逃课的高中生。 她可不是闲着出来逛街的！今天她的“猎物”是奕星传媒的老板。 最近两年，奕星传媒主办的几档综艺节目都很受欢迎，获利颇丰。 她希望可以将夜氏绢绣塞进这趟“顺风车”，先把品牌口碑稳住。 根据从关岳那挖来的不算完全可靠的消息，今天奕星传媒的老板会来拍摄现场视察工作。 不管真假，总得试试。 只要人来了，一定她争取机会约“大神”聊聊。 奕星传媒成立至今，这么多狗仔盯着，居然没有人成功扒下幕后老板的马甲…… 不得不说，这人的确是实力派。 014不是肥婆护网怎么会断 夜汐染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倏然看到不远处的商业街入口出现了一辆黑色的商务保姆车。 很快从车里匆匆走下来四个人。 虽然距离不远，因为打着伞，又带着墨镜口罩，身材五官都看不清楚…… 嗅觉灵敏的记者们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的保安拦在了外围，无法靠近。 夜汐染既没有身高又没有体重，还不如那些记者有优势…… 跟着人群走了一会儿，夜汐染倏然停下了脚步。 远距离跟着毫无意义，她必须寻找到其他突破口。 拍摄区域大，保安数量再多也总会有疏漏的地方！围着走了大半圈，终于被她找到了突破口。 有一处区域还在装修，没有完全投入使用。 台阶的正面位置有人守着，但是两个装修中商铺的围挡之间有个狭窄的缝隙…… 她比以前瘦了很多，刚好可以挤过去。 趁着保安走远的时候，她可以从那个位置一跃跳到台阶与栏杆之间的护网上，再悄无声息的爬到台阶，偷偷溜进拍摄区…… 确定了方案，夜汐染没有耽搁时间，趁着两个保安转身的空当，直接钻到了缝隙里。 等到保安走远了，她抓准机会手脚轻盈的跳了下去。 然而……她跳下去之前压根没想过——护网也可能是摆设！ 整个身体缠着护网往下掉，这感觉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按照惯性，一个人已经很绝望的时候，还可以更绝望一些…… 比如现在的夜汐染，被护网缠成了蝉蛹，吊在距离地面三十厘米处。 晃晃悠悠，像只钟摆。 “这位仙子……盘丝洞来的？” 带着笑意的陌生男声从身后传来，夜汐染听得到，却没办法转头看。 按说这个位置不算重要，不应该有人经过，这人八成是从哪里溜进来的记者…… 不管怎么说，先求救才是正经事。 “那么……这位好心人愿不愿意对远道而来的道友伸出援助之手？”夜汐染尴尬的用那人的语气问道。 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没听到脚步声，夜汐染甚至以为人已经走了。 正当她要开口问问对让还愿不愿意帮忙时，身后倏然传来助跑的声音。 而后吊着自己的护网被小刀敏捷的割断，整个人被稳稳地接在怀里…… “哎？还挺轻快，劲儿使过头了。我以为一个你加上个三十斤的护网能有两百斤。” 那人将夜汐染小心翼翼的放下，打趣道。 “你眼睛是哈哈镜吗？我浑身上下哪里看起来像一百七十斤？” 虽然身上被缠着，却不耽误翻白眼。 这人脸长得超好，可显然嘴巴贼怀！她怀孕快足月的时候都没有一百二十斤！ “不是肥婆护网怎么会断？另外……不好好说话我把你丢这儿了啊！” 这个威胁特别管用，夜汐染抿紧嘴唇，立刻不敢废话了……她还被护网缠着呢！ 那人手中的小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极为锋利，寥寥几下就把缠在身上的网全部割断了。 终于能动的夜汐染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跟“恩人”道谢。 015她真是……瞎的 “你这个小记者声音真好听。”那人灿然一笑，露出了满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不是记者，我是来找人的！”夜汐染眼神倏然一转：“你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吗？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带我去见见你们老板？” 听到这话，那人惊讶的指着自己的脸问道：“工作人员？你……不认识我？” 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我为什么会认识你？难不成你救了我，我的脑袋里就该自动浮现出你的名字？” “我是周锦恒啊！” “周锦恒……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夜汐染。” 夜汐染将他的名字在脑袋里滚了一遍，隐隐有些熟悉，但是却想不出在哪里听过。 周锦恒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刚要开口解释，表情骤然一变，迅捷的将她拉到角落里。 动作突然，夜汐染下意识的要叫，被周锦恒果断捂住了嘴：“有人过来，不想被抓住就不要出声。” 说话间，已经有两个身影走进了。 是夜汐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慕言沉仍然是一身灰暗的颜色，仿佛这世上的所有色彩都与他无关，配上他那张被冰冻住的脸，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会让人心头发冷。 而关岳在他身边永远是随时待命的模样…… “天！慕氏的金大腿居然都来了，今天貌似有好戏啊！”周锦恒忍不住低声感叹。 夜汐染看着慕言沉越走越远，双唇微微抿紧。 慕氏的业务涉猎很广，唯独没有涉足娱乐圈。 也许是因为前天慕言沉逼她交出的推广方案提到了奕星传媒，所以他今天亲自来考察了？ 总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这么大力度。 “哎？看傻了？”周锦恒戳了戳夜汐染，不满的指着自己的脸：“论颜值我不比他差啊！好歹我也算是个流量小生，小姐姐给点面子呗？” 明……星？ 夜汐染的思绪生生被周锦恒这句话拽了回来。 她惊讶的看着他几秒钟，赶紧摸出手机上网查。 只要搜索“周锦恒”三个字，他的照片和简介瞬间就占满了整个屏幕…… 周锦恒眉目含笑的看着她的脸色变化，忽然觉得心情超好！ “还真是明星！”夜汐染迅速看完资料，更加震惊的看着他。 这个性子跳脱的男人居然是拿下了无数奖项的当红巨星！ 她真是……瞎的！ “算是吧……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跟路人甲没什么区别。”周锦恒耸耸肩。 这次夜汐染真的尴尬了：“抱歉，我不追星。” 别说追星，她甚至连电视都不怎么看。 以前十年，业余时间几乎都用来研究怎么追慕言沉，跟魔怔了似的…… 今天来之前她只查了奕星传媒老板的资料，并没去关注这档节目都有哪些明星参与。 “看在小姐姐声音很好听的份儿上，我勉强原谅你了。”周锦恒扫了眼腕表的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小姐姐要是去剧组找人，可以加我个微信，我给你发我的逃跑线路图！” 夜汐染赶紧将微信二维码调出来递到周锦恒面前。 不管能不能见到奕星传媒的老板，加个明星当好友也算是收获，以后夜氏绢绣要找代言人还能占个脸熟。 016我究竟欠了你什么 互加了好友，看着周锦恒从装修中的店铺钻出去的模样，夜汐染忍不住轻笑。 第一次觉得大明星这么接地气…… 然而当她看到周锦恒发来的图片时，完全笑不出来了！ 灵魂画手的世界你永远读不懂！即便他贴心的标记出了夜汐染此刻所在的位置，一时间也很难看懂他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夜汐染蹲在角落里，把图片反复看了十几次才终于看明白了。 小心翼翼的查看周围环境，确定暂时安全，夜汐染才尽量快速的朝目标位置靠近。 慕言沉还在这里，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找个离独立休息室最近的位置先藏起来，等他走了再行动。 不多时，慕言沉眉目清冷的走了出来。 “慕先生说的事我们都会尽快安排好。按照刚刚谈好的方案，我们赶在慕小姐出满月之前把问题解决，到时候让她好好开心一下。” 从夜汐染藏着的位置看过去，说话的人只有一个后脑勺，反倒是慕言沉整张脸都很清楚…… 看表情……他对那人的话很满意…… 两个人的对话很简单，夜汐染听得明明白白。 本以为慕言沉是来核查她提交的方案是否靠谱，没想到他竟是为了慕温萱。 果然这种男人比较奇葩，对心尖尖上的女人宠的“壕”无人性，而对于其他人永远是生死不论的薄情。 “我希望奕星传媒可以和慕温萱的工作室签订独家协议，服装设计和选材以萱萱的意见为主。” 这句话在夜汐染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一道惊雷。 她瞪大了眼睛，指甲用力抠进手心的皮肉都感觉不到疼。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慕言沉的根本目的。 原来他是来帮怀孕不能出门的慕温萱拉业务，顺手封死夜氏绢绣的出路！ 这计谋好，一箭双雕啊！ 看着慕言沉薄唇一张一合，夜汐染用尽全身力气也压不下火气，干脆冲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这个位置还藏个人，吓得纷纷后退了一大步。 慕言沉看清这人是夜汐染，眼神骤然一厉。 “慕言沉，你还会不会做个人？我究竟欠了你什么？”夜汐染冲到慕言沉面前，红着眼睛，满脸恨意的吼他。 “你怎么进来的？”慕言沉冷漠的问道 声音低沉而平稳，分明很生气，却还是这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 原本想冲上来撵人的工作人员动作倏然顿住。 本以为闯进来的是记者或者粉丝，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站在一旁的关岳见两个人对上了，赶紧冲出来圆场，一面做出了保护慕言沉的姿态，一面给夜汐染使眼色。 此时的夜汐染已经在崩溃边缘，哪里还有心思考虑他的意思，梗着脖子，笔直的站在原地，只想替自己讨个说法。 “保安呢？混进来个人看不到啊？赶紧请出去！” 关岳为了防止她吃更多亏，赶紧叫人将她先拉走。 话音一落，其他人立刻会意，一窝蜂似的冲上来。 夜汐染毫无防备的被推倒，手臂被反压在身后，无论如何挣扎，那些人仍旧死死的将她按在地上。 017偶尔也可以少点人性 慕言沉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仿佛在看一团垃圾。 没人甘愿收下这样的痛苦和羞辱，唯有夜汐染，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慕言沉……你非要逼得我一无所，拉着你同归于尽吗？” 撕扯灵魂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夜汐染疼得浑身发抖，放弃了挣扎，用飘忽到快要消散的声音吐出了这句话。 她每次这样说话时，总会让人心尖不可抑制的颤动。 而这些人当中，永远不包括慕言沉。 “在同归于尽之前，我会先让你看着夜汐哲生不如死。”慕言沉冷冰冰的声音中难得带了几分轻佻。 “慕言沉！你敢动我哥！” 被戳到逆鳞，安静下来的夜汐染仰头看着慕言沉，倏然大力挣扎，只可惜她还是动不了。 这样的场面关岳都不忍心看下去了，捏了捏拳，转身想替夜汐染求个情。 “声音好听的小姐姐？” 不知何时回来的周锦恒蹲在地上，扭着头去看被按在地上的女人 他嘴里叼着棒棒糖，反带着棒球帽，看起来比之前多了些痞气。 “我天，真的是你！起开！这是我今年认识的最后一个新朋友，你们怎么这么没礼貌！” 周锦恒很不客气的把按住夜汐染的人推开，将她扶了起来。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周锦恒的性子，不守规矩、不按套路出牌，无论面对谁都是无所畏惧的模样，一时间没有人敢出手阻拦。 夜汐染揉着酸疼的胳膊，眼中的火光已经熄了。 周锦恒看了一眼她的身上，确认没有大碍才继续说话。 “去我休息室缓缓，晚些让我经纪人送你出去。” “多谢。”夜汐染觉得感谢的话很苍白，毕竟被他连续救了她两次。 直到跟周锦恒进了休息室，她的目光没有往慕言沉身上瞟一下。 慕言沉的那张脸毫无表情，恍若整件事都与他无关。 剧组负责人点头哈腰的给他赔礼道歉，他余光都没给人一个，冷着脸大步离开了。 关岳担忧的看了一眼关紧门的休息室，赶紧跟了上去。 休息室里，周锦恒抽出湿纸巾放到了夜汐染手中：“让你躲着人，结果还是被抓了，怎么这么笨！慕言沉那个百年一遇的煞星都能让你碰上，你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夜汐染：“……”你说得都对…… “衣服脏了，一会儿直接叫出租车回家吧。”周锦恒摊摊手：“我的车记者都认识，没办法送你，不然容易给你添麻烦。” “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回家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夜汐染深吸了一口气，困住了心里的痛苦。 “这有什么麻烦的！既然我都说了你是我的新朋友，以后有事随时喊我。”周锦恒笑眯眯的说道：“不过要是寻求合作代言，小姐姐还得先拿下我的经纪人。” 心思被挑明了，夜汐染略微有些尴尬：“你把我当朋友，还救了我两次，我怎么好意思利用你……虽然我是商人，但是不至于没人性。” “为了赚钱，偶尔也可以少点人性。我大气，只要给钱，不介意被利用。”周锦恒爽朗的笑道。 018是不是有人故意推你 跟坦诚的人说话没什么压力，夜汐染的心情很容易就放松下来。 “既然周大明星这么说了……不如顺便告诉新朋友怎么才能拿下你的经纪人？”夜汐染眨了眨眼睛。 脸瘦了，眼睛显得更大了。双眸恢复神采，加上又黑又长的睫毛点缀，仿佛带着妖娆蛊惑，让人移不开视线，舍不得拒绝。 “小姐姐不仅声音好听，这双眼睛也不错。”周锦恒拍着胸脯：“不如来混娱乐圈，老司机我带你飞？” 夜汐染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能靠实力的我不想靠脸混饭吃。” 周锦恒见她彻底缓过来了，把经纪人叫进来，细细的嘱咐了一番才把人交给他。 计划中的事情没办好，又被慕言沉羞辱了一番，连后续的路子也被封死了…… 即便这几天夜汐染努力粉饰太平，一个人坐在出租车上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阵阵痛意。 恨啊……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傻，招惹了没有人性的疯子…… 出租车快到小区门口时，她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上面跳跃的夜汐哲的名字，夜汐染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情绪平静的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是哥哥的，而是医院护士询问家属的官方话术。 原本就没完全缓过来的夜汐染整个人懵了，慌乱的让司机调头奔去医院。 夜汐哲不善于经营公司，却爱绘画，她醒来后便让他专心创作，家里的事和赚钱的事都被她揽了下来。 今天他天没亮就出门，说跟朋友一起去山里雪景采风，为此她还刻意给他找出了家里最厚的羽绒服…… 匆匆赶到医院，夜汐染慌乱的推开急诊室病房门，一眼便看到坐在病床上喝水的夜汐哲。 脸上几处擦伤已经被处理好了，手臂吊着，看着有些狼狈…… “哥……”夜汐染跑到了夜汐哲面前，红着眼睛看着他。 “别哭啊，哥没事！山里路不好走，脚滑摔了个跟头，没大事。胳膊也没断，只是脱臼，养几天就好了。” 见到妹妹这副焦急的模样，夜汐哲慌忙解释。 “你怎么滑下去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推你？” 人好端端的出门，没几个小时候就被送到医院！要说是意外，夜汐染第一个不信！ “不是推的……一起去的朋友在接电话，不小心撞到我，我当时站的位置不好，就……”夜汐哲尴尬的挠了挠头。 夜汐染的双眸闪出了一道冷光。 果然！她就知道慕言沉不会只嘴巴上说说，一定会做点什么警告她…… 到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染染，你别生气啊，哥真没事！”夜汐哲不知道妹妹的心思，只觉得她的脸色看着有些恐怖，以为在跟自己生气。 “……我没生气，我是心疼你！”夜汐染狠狠叹了口气，轻轻摸着他的胳膊：“是不是很疼？正好长个记性，以后就不会不小心了。” 夜汐哲尴尬的笑了笑。 作为哥哥，他居然要妹妹为自己操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夜汐哲的伤不重，没必要留院观察。夜汐染让他等在病房，自己拿着单据去办手续。 电梯打开瞬间，夜汐染抬头便看到了满身冷气的慕言沉。 019我有心理准备 在医院碰到慕言沉并不奇怪，毕竟慕温萱从那天以后一直在vip病房住院保胎呢。 可是他出现在这种大众化的病房区域，就很值得多想想了。 看到夜汐染，慕言沉扫了一眼，表情没有一点变化，仿佛只是个擦身而过的陌生人。 倒是关岳，颇为惊讶的盯着她。 本以为人回家了，跑到医院做什么？莫不是刚刚被按在地上，身上哪里被擦伤了？ 当着慕言沉的面儿，关岳不敢多问，只能投给她一个担忧的眼神。 “慕言沉。” 夜汐染双脚迈进电梯后，立刻喊了一声。 慕言沉步子顿了顿，回过头，蹙眉等着她的下文。 此时的夜汐染已经转过身，平静的盯着他的双眸，在电梯即将关门之际，开口道：“既然你非要把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那也请你保护好慕温萱。毕竟生孩子是要在鬼门关走一遭的，祝她好运。” 闻言，慕言沉的脸色骤然一变，伸手想要拦住电梯门时已经来不及了。 关岳压根儿没想到夜汐染能说出这种话，以至于忘了去按另外一边的电梯按键。 “关岳……查查夜汐哲发生了什么，五分钟后告诉我结果。” 慕言沉黑着脸，整个人被笼罩在阴霾之中。 虽然很多事没必要跟夜汐染这种蠢女人解释，今天这锅背的着实莫名其妙。 在剧组被她怼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缓和了些来到医院办事，她又在火星子上倒了桶汽油！ 电梯里的夜汐染手指终放在关门键上。 到了其他楼层，有人进进出出，她仿佛感觉不到。 直到电梯到了最底层，她才回过神，在电梯门再次关闭之前走了出去。 威胁慕言沉，她以前想都不敢想，而今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如果连唯一的亲人都保护不了，她不如立刻就死了，还能给世界省点粮食和氧气。 …… 家里没有佣人，夜汐哲胳膊又吊着一只，夜汐染到家便做了许多能存得住的饭菜，分装到保鲜盒里冻起来。 而后又将冰箱里存的蔬菜蔬果写在纸上，贴在冰箱门。 跟慕言沉说了那种话，他回过神，一定会找自己麻烦…… 不管怎么说，先把哥哥的日常生活安排好，至于她自己……无所谓了。 将自己的东西拾掇好，夜汐染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家门被敲响。 没有等到预想的噪音，只等到了一条短消息。 大概是怕吵到夜汐哲，关岳没有敲门，而是发了条消息让她开门。 夜汐哲的确已经睡下了，回家躺床上没几分钟就跟周公约会去了。 夜汐染打开门，没有请关岳进来，而是穿戴整齐的走了出去。 “走吧。我知道他一定会想法子收拾我，又不是第一次，我有心理准备。” 关岳叹了口气，率先去按电梯。 明知道慕言沉听了那样的话会发火，她会被折磨的很惨，却还要这么做……为了保护夜汐哲，她真的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关岳开车，夜汐染坐在后座，看着窗外越来越少的灯光，心中一片寂静。 这是通往秦山别墅的路。 那个地方名叫“家”，可于她而言，却只有孤独、寂寞、痛苦和死亡，没有一点属于家的温暖…… 确切地说，那是慕言沉婚后给她买的牢笼，隔离了她和其他亲朋好友，让她这个正牌老婆活的像个“情妇”。 020大不了鱼死网破 只要她肯乖乖生下他要的孩子，不吵不闹，他从不会苛责，当然也不会多看一眼、多说一句。如果她不甘心，闹狠了，就会被训斥、被威胁、被厌恶…… 关岳将车停在了别墅大门口，立刻有穿着纯黑色西装的保镖将夜汐染带了进去。 七个月的时间，别墅里的一切都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唯一的不同是她走进来后，再也没有刘妈温暖的笑脸，关切的询问她饿不饿、冷不冷、累不累…… 在这个“家”，只有刘妈能让她感觉到温暖。而她出事那天，是刘妈陪她一起在遛弯。 连妻子和孩子的死活都不会在意的人，找个借口将一个不喜欢的佣人赶出家门很正常，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此时，慕言沉仍旧如以前那样，满身冷厉的坐在沙发上等着训斥她。 “先生，夜小姐来了。” “夜小姐”是慕言沉给她的身份，不管结婚多久，她永远都只能是夜小姐。 慕言沉没说话，眸光从手中的平板上离开了一瞬，又继续看邮件了。 夜汐染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理她，便坐到不远处独立的沙发椅上，抱着手机聊天。 对于死刑犯来说，等死的过程才是最痛苦的…… 以前每次慕言沉要“修理”她，也会这样晾着她。 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习惯了想办法分散注意力。 从商业区出来到现在，她一直没看微信。上面唯一一条留言还是下午新晋好朋友周锦恒发给她的。 恒星：吃颗糖，今天的事就翻篇了【棒棒糖】 夜汐染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给他回了消息。 染沉：图片看着很甜，果然心情好多了。 发出消息后，目光盯着自己的昵称，夜汐染狠狠蹙了蹙眉，迅速改成了“舍尘”。 “染沉”这个名字是她婚后改的，现在看了只觉得自己在犯蠢。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舍尘”挺好——舍弃前尘，重获新生。 恒星：这么快就改名了？这名字好！一看就要出家当尼姑了。 舍尘：下次有尼姑的龙套记得叫我，免费跑龙套。 夜汐染发现，只要跟周锦恒聊天，不管多沉重的心情也可以缓和些，甚至脸上不自觉的会挂上淡淡的笑意。 慕言沉虽然没理她，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和动作。直到她抱着手机轻笑起来，才不悦的放下平板。 他现在可以肯定，这蠢女人因为昏迷太久，脑子彻底坏掉了。 不然这段时间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做出这么多找死的事，惹得他不得不把她捉回来！ 而且……这种气氛下，她居然有心思玩手机，只差没笑出声！ “夜汐染，你今天触碰到我的底线了。”慕言沉冷声说道：“我以前就说过，谁敢动萱萱，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类似的话夜汐染这十年时间听了无数次，耳屎都磨掉了。 “我也说过，不准动我哥。”夜汐染脸上没有畏惧，带着一股狠劲儿：“慕言沉，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慕言沉眼中闪过冷光：“我动夜汐哲很容易，但是只要有我在，你以为你有能力动得了萱萱？” “谁知道呢？”夜汐染扬起了满脸不怕死的挑衅：“她怀孕七个多月，我只要成功动到了她，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你敢赌吗？” 敢吗？慕言沉当然不敢！ 夜汐染算准了这一点。 在悬崖边，千钧一发之际，他都生怕慕温萱掉半根头发，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他最多就是…… 思绪没飘多远，她已经被愤怒的慕言沉用力捏住了下巴，强迫仰头看那张她熟悉到每个细微表情都印在脑海中的脸。 021这个人，她再也不要了 盛怒之下的慕言沉像个嗜血的怪物，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恐怖。 夜汐染却毫不畏惧，甚至双眸带着星星点点的讥讽，落在了他瞳孔燃烧的火焰上，哪怕心口被烫的生疼也没有退缩。 “非要逼我把你关起来？”慕言沉最看不惯她这强撑的态度，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平添了几分狠戾。 夜汐染抿唇，用力侧开头摆脱了禁锢，眼神都没有飘忽一下。 她将所有不该出现的痛意死死按住，淡定的从丢在一旁的包里拿出了复印版的聘用合同拍在了慕言沉的心口。 “合同第三页明确写了，如果我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出现在办公室，会按照失踪报警。慕先生自己拟的聘用合同，内容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慕言沉眼尾轻轻一抖，黑着脸，将合同捏成了一团。 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敲的条款，怎么可能不记得！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能想到这招堵自己的嘴！ 夜汐染站起来，像看陌生人一样目光冷凉的看着慕言沉，从包里拿出了另外两张纸再次拍到了他的心口。 “你不伤害我哥，我不动慕温萱，你有什么火气和怨恨尽管像以前一样冲着我来。如果同意，签了。” 慕言沉冷漠的扫了一眼协议上的内容：“你主动留在秦山别墅给我折磨？”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夜汐染冷笑。 让她留在秦山别墅，才能随时折磨她、羞辱她，替慕温萱出气…… 以前没看清的事，现在说都不用说了。 慕言沉阴沉的双眸在夜汐染的脸上打了个转儿，用一贯苍劲的字体签下自己的名字，将两份一起还给夜汐染。 “你住原来的房间，车钥匙去管家那领。” “……好。”夜汐染垂眸看着手里签好名字的纸，藏住了满眼的死寂。 她一点都不想回到这里，可是为了哥哥，为了夜家，为了夜氏绢绣，无论多难都要忍住…… 这栋别墅里，属于她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模样…… 有人定期打扫，一尘不染，整洁的像个酒店，没有半点家的温馨，甚至连值得回忆的片段都没有。 夜汐染冲了个澡，迟疑了片刻，去衣柜最下面翻出了以前藏的密码盒子。 从十四岁那年的初遇，属于慕言沉的一切她都会用各种方式记录下来。 原本想等嫁给他后给他个惊喜，后来疼了多了才知道，他压根没打算跟她认真，更不会在意她多用心的在爱他。 密码盒子里的东西不多，u盘里存满了慕言沉的照片，从网络上下载的或者是自己偷拍的；还有一个手账本，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仔细的贴好并附上当时的心情记录…… 现在回头在看，夜汐染除了再一次被自己蠢到，没有半点其他感觉。 坐在床边，她平静的将所有资料都撕成了碎片丢回到盒子里，而后开了电脑，手上没有半点迟疑，将u盘格式化。 或许她现在也很蠢、很笨，但是有一点至始至终没变……她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而她放弃的事也不会再留恋。 从今往后，慕言沉这个人，她再也不要了…… …… 早高峰，夜汐染开着车，微微烦躁的看着前面堵到一动不动的路况。 以前她从来没在这个时间出过门，完全不知道从秦山别墅到慕氏这六安路居然会堵车！ 慕言沉坐在后座，神色淡定的翻看着今天的会议资料，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可能会迟到的焦虑。 夜汐染压根儿没想到回到秦山别墅第二天就被他抓着当司机，她现在烦透了跟他单独相处。 “今天是董事会，如果迟到，自己想办法收场。” 正着急着，慕言沉的声音倏然响起，让她的额角猛地一跳。 今天开会的议题之一就是要确认夜氏绢绣在新的一年具体的发展规划，争取到董事会更多的资源支持和资金支持…… 要赚钱，首先得有钱和资源。 对于新人来说，如果第一次开会就迟到，那些老古董一定会对自己的态度和能力存疑。加之慕言沉昨天又毫不留情的把她方案第一条路封死了，后面只能更难。 夜汐染深吸了一口气，扫一眼导航仪标注的路况，猛地左转，离开了这条主干路。 因为转弯急，慕言沉放在腿上的资料滑落到了地上，惹得他不悦的蹙眉：“夜汐染，疯病又犯了？” “司机赶时间，蹭车的闭嘴。” 慕言沉：“……” 车子在各种小巷子里飞快穿梭，甚至有两次是在人家小区里窜过去的…… 夜汐染只是偶尔才会看一眼导航仪，道路熟悉的让慕言沉觉得匪夷所思。 以前他们一起出门时，几乎每次都有外人在场。无论是走路或者做决定，她都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利，更没有机会强势说话…… 今天这样的她，慕言沉也是第一次见。 在会议开始前的两分钟，夜汐染终于赶到了会议室门口。 跑的气喘吁吁，她深呼吸几次，顺便将自己从头到脚整理了一遍才进去。 慕言沉始终没有乱了节奏，此时已经神色淡漠的坐在了主位，好像刚刚两个人根本没有在一辆车上。 相识多年，夜汐染偶尔会怀疑，是不是对除了慕温萱，谁也不能牵动他的情绪，也包括他自己…… 关岳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坐好。 会议的议题不少，轮到讨论夜氏绢绣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夜汐染将连夜改过的推广计划投屏，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这个新计划慕言沉没见过，她故意没提，因为她压根没指望慕言沉会帮她…… 他现在连不落井下石都做不到…… 有拿捏不准情况的股东随便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夜汐染答得很好。 “方案不错。但就上一年的数据看，夜氏绢绣还不如萱萱的工作室业绩好，人员数量却多数十倍……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为什么要将资源倾斜？”慕言沉终于开口，目光扫过夜汐染的脸，声音严厉的问道。 其他人立刻会意，慕言沉这是明摆着要给还没出场的慕温萱拉赞美了！ 作为股东，他们既要利益，也要顾全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的面子。 不管私下里别人如何传慕言沉和慕温萱的关系，至少支持她不会得罪这位煞神。 “慕小姐来年要生孩子、坐月子，还要分散精力照顾家庭，在工作上显然不会有我的投入度高。” 022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对于一个企业来说，管理者的实力和投入度，夜小姐觉得哪个更重要？”慕言沉顺着她的话，冷凉的丢出根本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夜汐染盯着慕言沉，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意：“一个人的实力无法决定团队实力。当然如果慕先生打定主意要护着自己的女人，也可以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女人，哪怕结婚证上盖着钢印，她也都不配拥有这个身份。 所以不管对于慕氏还是慕言沉来说，她都只是个外人。这场无硝烟的战争，自打他提到慕温萱那一刻，她就知道今天一定会输。 既然故意要让她难堪，她现在一点都不怕拉着他们一起难堪。 “自己的女人”几个字杀了强力太大，惹得在场的人呼吸都不敢大声。 慕言沉的脸色带着风雨欲来的阴沉，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关岳吞了吞口水，恨不得去捂住夜汐染的嘴。 昏迷醒来后，她胆子变大了，嘴巴也变坏了…… 简直要命！ 会议室静默了几分钟后，慕言沉冷凉的声音再次响起：“夜氏绢绣裁员五成，明年资金预算提高一倍。养老的那部分人裁掉，更换新鲜血液。” “不可能！”夜汐染没有半点迟疑，坚定地说道：“他们曾经都是夜氏绢绣的功臣，每个艰难时刻他们都没有放弃公司，现在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慕言沉仍旧目光犀利的看着她，但这次她不能妥协，甚至以后工作上的每一次对峙，她都不能退让…… 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敲门声断了两个人的交锋。 慕温萱小心翼翼的抱着肚子走了进来，满脸歉疚说道：“抱歉，我迟到了……” 她一直在医院保胎，今天的会压根没人通知她，并没有给她安排座位。 慕言沉眉心重重一抖，眸光落在夜汐染的身上：“出去，把我刚刚的话想明白再进来继续汇报。” “不用说的那么好听，我把位置让给慕小姐就是。”夜汐染无所谓的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抱在怀里。 慕温萱满脸委屈：“染染，我……” 夜汐染并没有理她，走出会议室之前缓缓说道：“既然慕先生一门心思想把夜氏绢绣的资源都拿去补贴给慕小姐，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会用我自己的实力和方法，让公司好好走下去。” 原本会议室就很压抑的气氛在夜汐染离开之后更加令人窒息…… 慕言沉周身仿佛席卷着刺骨寒风，让坐在一旁的关岳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寒颤。 夜汐染从会议室潇洒的出来，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的一瞬间，她倚着门板滑了下去，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紧紧抱住了自己，忍住了所有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和心中嚣张叫嚣的痛苦。 以慕言沉的能力，根本没必要针对夜氏绢绣，更没必要用夜氏绢绣补贴慕温萱…… 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要将她和夜家相关的一切赶尽杀绝！ 撂狠话容易，可是没有钱，又有那他处处使绊子，就算她的方案做的再完美、想法再好，用尽浑身解数，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一直坐到晚上下班时间，夜汐染才狼狈的爬起来拾掇好东西。 从她决定夺回夜氏绢绣开始，所有的狼狈和痛苦只能留给自己。 走出这扇门，她要展现给夜氏绢绣所有员工的是自信、乐观、无所畏惧。 她是老板，是他们信任的人，也是他们最后的依靠……如果她倒下了，他们的信仰也会崩塌。 “你没事吧？我听雯雯说你回来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 在门口等了许久的关岳见她出来，迎上来紧张的问道。 关岳口中的雯雯全名叫刘雯雯，是慕氏调来供她差遣的助理。 跟慕言沉相关的人，除了关岳，夜汐染谁也不信，其中也包括刘雯雯，所以她很少安排她做重要的事。 看到关岳担忧的模样，夜汐染眨眼之间拂去了脸上所有痛苦：“我没事，在闭关修炼。会结束了？” “已经结束很长时间了！”关岳尴尬地笑道。 慕温萱一到场，整个会议开启了五倍速，残暴至极！ “难得可以早回家，结果关特助又因为我加班了……”夜汐染歉疚的笑了笑。 关岳朝夜汐染晃了晃手机：“估计你该饿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来自朋友的安慰对夜汐染来说很珍贵，毕竟以前她所有心思都扑在慕言沉身上，真的没几个朋友…… 不过这会儿她没办法跟关岳走。 “下次吧，我得回家看看我哥。总要看看伤员的情况才能安心。” 关岳闻言惋惜的摇了摇头，带着夜汐染去坐总裁专用电梯。 下班时间普通的电梯到他们这层肯定已经满了，反正慕言沉也不在，用一下没问题…… 大概是运气太差，电梯门打开的社一瞬间，关岳和夜汐染都傻眼了。 慕言沉那张冷冰冰的脸猝然出现在面前…… 关岳拉着夜汐染，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慕言沉的目光看似随意的从夜汐染面无表情的侧颜划过：“夜氏绢绣裁员的提议……” “裁员的事我不需要考虑。”夜汐染打断了慕言沉的话，努力站得笔直：“我不用慕氏的钱，只希望慕氏和相关的人也不要干涉我的决策。” 这个问题她刚刚想过了。 既然慕言沉想以慕氏的名义压榨她，那她也可以让夜氏绢绣和慕氏明确划清界限。 单纯的靠夜氏绢绣现有的资本，一年之内净盈利五个亿很难……但是至少她可以大胆的努力，做到“死而无憾”，总比被别人握在手心当葫芦反复盘舒坦。 一时间，电梯这不算宽敞的空间又因为两个人简短的交谈变得压抑。 电梯停在了负一层，夜汐染淡定的朝停车位走去，却被随后而来的慕言沉用力钳住手腕。 “临时有个应酬，关岳不合适，你跟我一起去。” 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她不是惊讶，而是提防的看着慕言沉…… 他要参加的酒会层级都不低，以前从来不会叫她去，即使要带女伴也是慕温萱跟着……哦，慕温萱现在肚子大了不方便，所以让她临时顶包！ 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皮一下，看看有没有小天使~ 023该尊重老公这个称呼 夜汐染冷哼了一声，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根本抽不回来。 “萱萱不方便陪你去酒会，其他女人都很方便，你可以让关岳打电话帮你找一个……毕竟我也不太方便……”夜汐染眸光流转，用另外一只手在锁骨处的衣服上滑动。 果然，这个动作引得慕言沉的手微微一松。 可惜不等夜汐染挣脱开，他又一次握紧了她的手腕。 这次无论夜汐染说什么、做什么，慕言沉都没有放手。毫不温柔的将她塞进车里，一脚油门便窜了出去。 慕言沉又明显生气了，这种时候夜汐染大概率下场会很惨……关岳急得团团转，想要找人帮忙，却发现他连慕言沉去哪里参加酒会都不知道…… 这个行程安排实在是太临时了！ 会议结束后慕言沉便送慕温萱回家了，根本没提到过这茬啊！ 被强行带走的夜汐染自打车子动起来便沉默了。 慕言沉决定的事，连慕温萱都改变不了，更何况是她…… 所以今天这场来势汹汹且毫无准备的酒会，就算荆棘满地，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上一次在酒会跟慕言沉碰面时她怀孕五个月。 那天她听了慕温萱的挑唆，想尽办法扮成服务生混进现场，最后差点被当成贼关起来。 当时场面一度很混乱，她狼狈的被人按在地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被掀开衣服，确认隆起的地方到底是孕肚还是赃物…… 身为老公和孩子爸爸的慕言沉至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见这边混乱，他立刻护着慕温萱去一旁休息了。 在场有几个认识她的人也只知道她是夜家的女儿，并不知道她已经结婚。 得知她是真的怀孕后，那几个人以为她没了父母缺少管教，私生活混乱，忙不迭的跟她划清界限，生怕她把人丢到他们身上。 而她只能坐在地上咬紧牙关忍受着来自众人的鄙视和指责。 整个酒会唯一可以让她和孩子堂堂正正站起来的人根本不在意，她还能期待谁会帮忙？ 后来还是关岳找人把她接走了，送回到秦山别墅…… 因为这事儿，慕言沉一个月没有见她，哪怕她卑微的发消息道歉，他都没有只字片语的回复。 那些不好的事夜汐染不愿意再回忆。 时至今日，除了叹一句自己蠢，还剩下什么呢？ 她不是疯子，没有自伤成瘾，也不愿意每天反反复复骂自己，拿过去的事恶心自己…… 参加这种规格的酒会，开会穿的职业装肯定不合适。 慕言沉将夜汐染丢到了休息室，一个音节都没多说…… 既来之则安之……夜汐染深知今天这场局逃不掉，干脆坦然接受。 衣架上挂满了崭新的礼服，不同颜色，不同款式，任她挑选。 其中有一件香槟色的旗袍款礼服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 礼服上是手绣的暗纹，随着灯光转动，恍若缠着一只云端翱翔的的凤凰，而裙摆处绣满了凤凰花。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是夜氏绢绣出品的私人定制款式！ 夜汐染拎着衣服在身上比了比，果断的换上了。 尺码合适，高领包肩设计可以遮住她的消瘦，让她的身材看起来不那么吓人，堪比量身定做！ 当然夜汐染也有私心…… 夜氏绢绣的成品她亲自穿出去，万一遇到伯乐，正好也弥补了今天的损失。 她走出休息室时并没有见到慕言沉的身影…… 下意识的的翻开手机，他的留言已经躺在那许久了。 老公：自己去宴会厅。 隔着屏幕夜汐染都能想象出慕言沉那带着冰渣子的脸…… 叫她陪同，又不想被别人看到他们一起入场，什么畸形的心态！ 夜汐染冷哼，一边走着，顺手翻开名片，将备注中的“老公”改成了“渣”。 以前她总是傻乎乎的期待着，希望有一天他能对全世界宣告，他就是她的老公…… 现在她觉得还是应该尊重一下“老公”这个称呼，慕言沉不配！ 夜汐染踩着不算高的高跟鞋眉目含笑的走进宴会厅，虽然没有到备受瞩目的程度，却吸引了附近许多人的目光。 除了颜值，她身上的礼服也很抢眼，那只凤凰在宴会厅变幻闪动的灯光中灵动欲飞。 夜汐染无暇顾及别人的目光，迅速扫视全场…… 本以为是精英们的“炫富盛典”，没想到在场居然大多是时尚界的大佬以及明星和经纪人…… 夜汐染心中五味杂陈。 她总算是明白今天的酒会为什么安排的这么临时，以至于关岳都不清楚状况。 慕家有规矩，不允许慕氏碰娱乐圈，最多就是每年请几个明星代言产品……所以慕言沉从不出席这种场合。 唯一能让他打破规矩的人只有慕温萱，就像上次他亲自去剧组帮她谈生意一样。 慕温萱的时装设计公司避无可避的要跟这个圈子有交集…… 她不方便做的事，慕言沉顶着压力也会帮她做好。 这么想着，夜汐染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慕言沉身上。 他正捏着酒杯，眉目疏淡的跟别人说话。 从口型判断，别人满脸巴结的说十句，他大概就只回……一个字？也许是两个字！ 他的身上仍旧是黑漆漆的西装，不过因为换了暗红色的衬衫，整个人看着生动许多。 以前的他从来不穿红色…… 大概是慕大小姐能力超群，生生掰弯了直男的审美。 夜汐染的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赶紧去寻找自己的目标。 只是太久没参加这样的酒会了，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跟别人开始交谈。 “呦！这不是小染染吗？还真是巧啊！” 挑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夜汐染猛地回头，正对上张总不怀好意的笑 她几乎下意识的往后大退了一步。 上次吃了个大亏，是个人都会记仇…… 这种时候遇到准没好事！ “上次匆匆一见，我倒没认出来，原来你就是夜家那位肚子里……随便住人的……小姐啊！” 张总轻轻晃动着红酒杯，故意提高了声音说话，两个停顿的地方恰好都可以让人脑补出许多不可言说的情节。 “张总，好歹咱们也是合作伙伴，话别说的太难听了。”夜汐染眼神陡然一厉。 闻言，张总倏然大笑，引得更多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这边。 024他进场时没带女伴 夜汐染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更没想到那次让她受尽羞辱的酒会他也在场…… 投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让她一颗心越来越沉。 被张总这么一闹，就算之前有人想跟她谈生意，现在肯定也打消念头了，保不齐还会以为她是混进来卖自己的！ 夜汐染用力握紧了拳头，满眼恨意的看着张总。 当初的脑残事是她自己做的，她根本没办法解释，也没人愿意听她解释。 “瞧瞧这又娇又美的小脸，怪不得每次都能成功混进来。夜家的女儿真是……” 张总再次开口，直接给夜汐染今天出现在这里定了性，还故意把夜家也拉出来嘲讽。 “让张总失望了，我这次是堂堂正正进来的。”夜汐染微微扬了扬头，连眼神都不敢向下看，生怕撑不住这仅有的一点尊严。 “谁信啊！你一个慕氏的小员工，陪酒的货色，怎么可能有邀请函？难不成跟慕少一起来的？他进场时可没带女伴。” 夜汐染笔直的站在原地，仿佛时间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节点。 现场唯一能为她作证的人根本不可能帮她，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 可是她还能做什么？ “不是让你收拾好过来找我，在这儿磨蹭什么呐！” 周锦恒略带责备的声音倏然响起，音量明显压过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夜汐染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立刻会意，做出了无奈的模样：“……遇到客户，打个招呼。” “嗷呦，张总，久仰大名。”周锦恒笑得阴森森，将夜汐染护在身后：“染染今天是我带来的人，我劝你还是少惦记。” 这次换张总头皮发麻了。 他瞧不起娱乐圈的男男女女，却唯独不敢得罪周锦恒！ 但凡被他记仇的人，不是被怼得没脸见人，就是被他的粉丝追着打，比过街老鼠还惨…… “原来夜小姐是跟周少一起的，误会误会，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不跟你废话，我们还有事要谈。”周锦恒粗暴的打断了张总的话，朝门口的保安大声喊道：“过来，把这位姓张的丢出去，以后有我在的场子不欢迎他！” “周，周少……”张总彻底傻眼了。 保安都明白怎么回事，怕吵到“贵人”，压根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捂着嘴把人拽了出去。 夜汐染松了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将原本的慌乱和苦楚全部藏了起来。 果然是任性太多年，老天爷都报复她…… 周锦恒安静的等她情绪平复后才开口：“一个人来的还是跟那位煞神老板一起的？” 顺着他的指尖，夜汐染看到了仍旧与人淡定交谈的慕言沉，仿佛这边刚刚发生的只是个无需关注的小插曲…… 也对……她的事，从来都与他无关。 夜汐染深吸了一口气，笑着抚了抚身上的裙子：“我自己过来的。原本想宣传自家品牌，结果好死不死的遇到了张总……” “这只大凤凰是你家的？”周锦恒恍然大悟般猛拍一下脑门：“哦对，夜氏绢绣……我奶奶特喜欢！” 夜汐染：“……”感谢奶奶不嫌弃…… “正好今天我经纪人带着合同来的。上次说那事儿，我帮你套路他。” 周围人多，周锦恒刻意在拉着夜汐染转身时低声说道。 夜汐染双眸闪过一抹欣喜，彻底打散了心中仅余的那点忧伤。 经纪人叫木林，周锦恒喜欢叫他阿森，上次在剧组见过面，并不算陌生。 “夜小姐，果然是你。”木林见到夜汐染，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我就知道能让锦恒无视我的阻拦，拼命去找的人一定是你。” “嗯？”夜汐染不太明白，茫然的看向了周锦恒。 他已经习惯了被木林揶揄，笑着戳了戳他的小腹：“别闹！染染是夜氏绢绣的老板，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代言合同，你们聊聊？” 木林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打了个转儿，本想开口打趣几句，声音没吐出来，脸上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夜汐染和周锦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 原本跟别人好好说话的慕言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满身的冷厉，仿佛被人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夜氏绢绣现在是慕氏的产业，代言合同理应跟慕氏签。”慕言沉说罢，目光扫了一眼夜汐染：“你刚入职不懂规矩，回去好好请教关岳。” 夜汐染用力捏了捏拳，警觉地说道：“我知道了。” 闻言，慕言沉脸色更加阴沉了。 又是这四个字！每次这四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都会让他烦躁至极！ “承蒙慕先生赏识，能拿到慕氏的合同，我们锦恒求之不得呢！” 木林回过神，意识到慕言沉的意思，双眸按捺不住的迸射出欣喜。 慕氏从来不碰娱乐圈，可是慕氏每年会签约一个独家代言人宣传他们公司所有新品！ 工作量小、给钱多、宣传范围广，对于周锦恒来说绝对是锦上添花！ “慕氏近期会做些调整，预计将夜氏绢绣放在乾屹设计名下合并管理，周锦恒可以考虑代言乾屹设计的新品。” 慕言沉说的坦坦荡荡，木林忙不迭的点头。 唯有夜汐染，在听完慕言沉的话后，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却烧起了两团火，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乾屹设计是慕温萱的工作室，确切的说现在是慕氏的时装设计部…… 把夜氏绢绣给慕温萱管理，凭什么！不管从规模还是知名度，两者都不该是这个关系。 “今天董事会举手表决，一致通过的决策，明天会下发正式通知。” 慕言沉清冷目光接住了夜汐染眼里的火气，坦然的告知了这个与她相关的消息。 “乾屹设计是个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我这帅脸只卖给染染，别人不卖！”周锦恒插着手臂，傲气的甩了下头发。 木林一早就防着他乱说话得罪金主，赶紧将他拉到了身后，满脸巴结的赔笑：“锦恒年纪小不懂事，慕先生别跟他一般见识。您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好好谈谈合同细节。” “明天上午九点。”慕言沉声音越发冰冷，显然忍耐到极限了。 “成！我们准时到！” 约好时间，木林赶紧拽着满脸不服气的周锦恒离开了。 025慕先生这么不懂礼貌 夜汐染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双眸的神采逐渐暗了下去。 “慕言沉，你是我见到过最恶毒的男人。” 感觉到身边人转身要走，夜汐染倏然出声，说出了这句话的同时转过身，直视慕言沉。 在炫丽的灯光下，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明亮。 三分娇嗔、三分委屈、三分倔强，剩下的一分是……绝望。 这个词随着她的笑，披荆斩棘的钻进了慕言沉的脑海中，盘踞在他的头顶，让他憋闷难受得狠狠蹙眉也无法纾解。 这感觉很糟糕，连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慕言沉都忍不住表现出了烦躁。 “什么意思？” “这不该我问你的问题吗？”夜汐染笑容不减，凑到他的身前，将一身的馨香卷了过来：“步步算计，为了挚爱不惜践踏别人的真心，封死别人所有的活路……这种事除了你，谁也做不出来。” 慕言沉的眸光随着夜汐染的话不断变冷，甚至窜出了丝丝戾气。 “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有萱萱可以让夜氏绢绣变得有价值。”慕言沉冷声说道：“我不会做赔钱的买卖。” “放心，我不会赔慕氏的钱，但是你也别想拿夜氏绢绣讨好谁。”夜汐染拢了拢头发，脸上笑意尽数散去，双眸只剩下一片死寂：“累了，先回家了。” 离开宴会厅，夜汐染踩着高跟鞋，强撑一口气走到路边，才抖着身体蹲下抱紧了自己。 深冬腊月，身上只有那件短裙，她却不知道究竟是身体冷还是心更冷。 路边的小片积水凝结成冰，映射出了周围灯光的斑斓。 夜汐染怔怔的看着那一点点光亮…… 每一次交锋，慕言沉插下来的刀子都会比上一次更狠、更疼。哪怕告诉自己不要哭，她也忍不住眼底的酸意。 不是说只要肯努力，哪怕运气差一点都可以弥补吗？ 她已经那么努力给自己找出路，慕言沉仍旧可以轻而易举封死她所有的出路。 没有爱情，唯一的孩子也没能有机会看看这世界……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经营夜氏绢绣，保护好哥哥，过安安静静的生活。 可是那个冷漠自私的男人，连这点卑微的希望都不愿意留给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汐染浑身冷到连发抖都不会时，一件带着温热气息的羽绒服外套被裹在了她的身上。 夜汐哲蹲在她面前，轻轻蹭了蹭夜汐染憋红的眼睛：“染染不哭，哥带你回家。家里暖和，有你爱喝的水果茶和甜牛奶。” “哥……”夜汐染哑着嗓子吐出这个字，眼中的晶莹终于落了下来，仿佛颗颗坠落的流星，也是她眼中仅余的美好。 夜汐哲的胳膊吊着不方便，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单手扶稳她，他干脆将绷带丢掉，忍着疼，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他虽然反应慢，却不傻…… 一早起床，看到冰箱上贴的便条，结合前一天夜汐染在医院说的话，他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妹妹一定是因为他又跟慕言沉吵起来了，而且那个畜生一定是拿他的生命安全来威胁妹妹！ 这一整天他都在找夜汐染，可是慕氏和秦山别墅他都进不去…… 多亏了刚刚收到一封匿名短信，他才知道妹妹在这里。 出租车开了暖风，又有哥哥的怀抱取暖，夜汐染渐渐地缓了过来。 她从夜汐哲怀里微微直起身子，忍着疼轻轻揉搓着自己裸露在外，被冻得通红的肌肤。 绝望的冷是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熬过来，眼前看到的东西便与之前不一样了。 “都怪哥……要不是哥太没用，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些委屈。”夜汐哲用力捏着双拳，指甲嵌入皮肉，溢出鲜红色的血。 “不怪你，是我脑子糊涂了。”夜汐染嘴角牵起了一抹冷笑：“我忘了慕言沉最擅长抓住对手的软肋，一击毙命。我暴露了太多软肋给他，以至于总让他有可乘之机……” “染染？”夜汐哲看着妹妹的表情，倏然有些心慌。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过妹妹的脸上出现过这么强烈的恨意，甚至带着不算真切的恶毒。 “他要的我都给他，能不能吃得下，看他的本事！”夜汐染说着，侧头看向了车窗外的夜色，伸出手挡住了最亮的灯光。 因为害怕黑暗，所以才会有人故意遮住光亮，妄图用黑暗吓唬她，从而达到卑鄙的目的…… 不能与那个人正面抗衡，至少可以让自己不怕黑！ “师傅，掉头去秦山别墅。”夜汐染放下手，平静的说道。 “回去做什么！”夜汐哲急了：“畜生是没有人性的，你跟他较劲讨不到便宜！” 夜汐染看着夜汐哲，笑得双眸冷光闪闪。 讨便宜、讨公道？ 不……她现在要的是一起沉沦，一起痛苦，一起生不如死！ 是人都会有软肋……万幸，慕言沉的软肋恰巧她都知道…… 他这种自负又自傲的男人，无论跌几次跟头都不会明白做人做事要留有余地的道理……既然这样，她免费帮他把缺的课补好！ 夜汐染走进屋时，慕言沉已经到家了。 关岳浑身紧绷、满脸凝重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被安排了多难的任务。 见到夜汐染眉目含笑的走进来，关岳脸上的凝重瞬间被震惊取代，包括一贯没什么表情的慕言沉脸上都抑制不住的闪过一抹惊讶。 “这么晚还在忙，关特助真敬业。”夜汐染无视慕言沉，笑着跟关岳打招呼。 “夜，夜小姐，您回来了。” 当着慕言沉的面儿，关岳不好表示出跟她私交很好，只能尴尬的说了句客套话。 夜汐染朝他摆摆手，一路小跑上了楼。 穿太少了，回到家也冷，不想多说话！ 舒舒服服的冲个热水澡，夜汐染彻底暖了过来。 裹着鹅黄色浴巾，她一边吹头发一边对着镜子打量自己。 最近吃的好，三餐按时，水果牛奶一口不差，身上看起来没有刚醒来时那么干瘪了。 走出浴室时，夜汐染嘴里咬着发圈，正在熟练的编辫子。 倏然发现自己房间里多了个大活人，她赶紧将头发绑好，顺势搂紧了身上的浴巾：“原来慕先生这么不懂礼貌，看来以后我要给房门加个物理插锁了。” 026痛到指尖的难受 慕言沉冷凉的目光从夜汐染身上扫过，起身将床边放着的睡衣丢给了她。 “把衣服穿好，我们谈谈。” 夜汐染眉目含笑的站在原地握着睡衣没动：“这是我的房间，我现在要换衣服，您是不是该出去等？” 话音一落，她成功地从慕言沉脸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 他的反应不算奇怪…… 以前她犯贱的时候，恨不得脱光了往慕言沉身上扑，但现在她对他没兴趣了，给他看一眼自己的丑身体都觉得亏得慌。 慕言沉虽说当老公够渣，但是基本教养还是有的…… 夜汐染说完话，满脸挑衅的等着他主动出去。 出乎她的意料，慕言沉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颔首，双眸沉静的看着她：“我不介意这么跟你聊。” 威胁！ 夜汐染瞪了瞪眼睛，捏着睡衣回了浴室。 慕言沉看着浴室门被狠狠摔上，扬了扬眉毛，回到沙发上继续抱着平板处理文件。 直到夜汐染穿好衣服，烦躁的坐在床上，他才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将夜氏绢绣合并到乾屹设计是一早就确定的规划，我认为你需要客观的接受这个现实，而不是跟我较劲。” 这极度荒唐的话让夜汐染忍不住掩唇笑出了声：“我经历过的绝望那么多，这次还真不算什么。如果慕先生要谈这个，还不如省下时间想点别的，比如怎么能让我更绝望……” “夜汐染，我不是疯子，没兴趣一直折磨你。欠萱萱的还够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慕言沉说话时仍旧是她熟悉的模样，仿佛里外都是钢铁做的，又冷又硬，没有一点感情。 “别说我不欠她的，就算真欠了……”夜汐染说着，挪到了他的身侧坐下，动作敏捷的抓住他的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孩子的一条命，我的半条命，还不够吗？” 慕言沉几乎下意识的抽回手，全身瞬间溢满了阴沉的戾气。 两个人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此时更加糟糕，甚至默契的不再开口，用对视暗暗较劲。 夜汐染没有像以前一样被他的冷厉吓到，嘴角仍然带着淡笑。 而慕言沉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又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这个女人在逃离他的掌控！ “时间不早了，慕先生故意想留在我房间里过夜吗？”夜汐染白嫩的长指轻轻拽住了慕言沉的衬衫领口，作势便要吻上去。 慕言沉最讨厌跟她亲近！ 以前每次这样，他都会立刻推开她回去自己的房间，这招她用得轻车熟…… “唔……” 夜汐染脑袋里的弯弯绕还没转回来，已经被对方揉进怀里，按住后脑，狠狠的吻住了双唇。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会感动到哭！ 可此刻的她只觉得恶心！隔夜饭都快从嗓子眼儿冒出来的恶心！ 夜汐染双手用力抵住慕言沉的心口，手脚并用的推开了他，大步退到了窗边，红着眼圈用手臂使劲蹭自己的嘴唇。 慕言沉仿佛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漆黑的双眸的从她的脸上扫过，带着满身冷凉离开了她的房间。 曾经求都求不到的事，如今只剩下厌恶…… 看着房门关上，夜汐染脱力似的坐在了椅子上，双手盖住了脸，努力藏住悲伤。 原来心痛是可以一直痛到指尖的…… 慕言沉没有回卧室，一个人坐在书房，眸色平静的看着窗外繁星点点，指尖轻轻拂过薄唇。 刚刚看着夜汐染硬着头皮耍狠的模样，他几乎下意识的吻了她。 这种失控出现的猝不及防，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心惊…… …… 临近过年，平时严肃到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办公室多了些喜庆的气氛。 工位上挂了许多红彤彤的绣品，看着特热闹。 作为助理的刘雯雯给夜汐染的办公室里也送来了几件做装饰。 开完会回来，看着这些热闹的红色，心里因为刚刚的会而积攒的阴霾散了些。 “雯雯，去通知大家，以后夜氏绢绣由乾屹设计分管，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别被人拿去大做文章。” 夜汐染轻轻抚摸着绣有逼真山水画的沙发垫，淡定的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闻言，刘雯雯愣在了原地，惊讶的问道：“夜总？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大部门，为什么要挂在那么个小部门名下？” 她的反应在夜汐染的意料之外，略带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刘雯雯的脸上。 “你不是慕言沉派来的人吗？他的决策和目的，你会不知道？” “我不是慕总派来监视您的人，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刘雯雯忍不住将心里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委屈巴巴的样子跟受虐待的孩子一样，惹得夜汐染哭笑不得。 她拿了块糖放到刘雯雯的手中：“是我冤枉你了！去下通知吧，顺便告诉乾屹设计的人十分钟后开会。” 没完全回过神的刘雯雯被夜汐染的话又惊了一下：“您给乾屹设计的人开会？” 公司已经被强行挂在别人名下，她竟然要去给他们开会…… 自讨难堪？ “按我吩咐的做。”夜汐染看出了刘雯雯的迟疑，表情陡然变得严肃。 这个通知犹如深水炸弹，炸得人好半天回不过神儿，其中也包括乾屹设计的员工。 原本得知与夜氏绢绣合并的消息时他们很开心，毕竟以后设计服饰可用的元素更多一些。 可没人想到，对方老板刚过来就忙不迭的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在职场混迹多年，大家都有各自的自保方式，虽然心里别扭，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慕温萱怀孕后很少到公司来，好在他们有明确的分工，不需要谁盯着，并没有耽搁工作进度，不怕被谁拷问。 刘雯雯下通知后，夜汐染便来到会议室，淡漠的等着乾屹设计的人准时进来。 秒针一过，那些人抱着电脑纷纷走了进来。 夜汐染冰冷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看不出一丝情绪…… 这模样像极了慕言沉，让人下意识的不敢与她对视。 经历了从身到心的极致寒冷后，夜汐染彻底想通了…… 既然慕言沉非要祸害夜氏绢绣，她干脆先下手为强，带着乾屹设计一起祸害。 一切与慕温萱相关的东西他都要守护，她倒要看看这次他又会使出什么招数护着他的女人。 027以前遇到的男人都眼瞎 慕言沉和木林签完了代言合同，人离开后，关岳才跟他说了这件事。 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眼里的疑惑却始终没有化开。 “先生，萱萱小姐那边，要不要解释下？”关岳为难的说道：“毕竟怀着孕……” 虽然私心并不想管慕温萱的事儿，可万一她出了状况，吃亏的还是夜汐染。 关岳更不希望她再受委屈。 她已经在悬崖边上跳下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活过来……再来一次，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慕言沉指尖抵在太阳穴，思考片刻才开口：“找人看着夜汐染，别让她有机会伤害到萱萱。” 关岳离开后，他调出了会议室的监控，将夜汐染的这场不到十五分钟的会议两倍速看完了。 无论从表情还是说话内容都没有越距的地方，显然她是做足了准备的。 没过多久，接到自己人告状的慕温萱已经火急火燎的来到了慕氏。 刚做完孕妇瑜伽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此刻坐在夜汐染办公室的沙发上，眼圈通红，一张娃娃脸皱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疼…… 当然，夜汐染很开心自己成为那个例外。 办公室的门刻意敞开着，来来回回走动的员工都能看清楚里面的状况。 夜汐染坐在自己的办公椅，脸上的笑容客套疏离，却没有敌意。 “染染，我知道你怨我，可那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当时也被绑架了……”慕温萱吸了吸鼻子，抖着声音解释。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夺走乾屹设计报复你的意思。我们职级相同，你怀孕不方便经常来公司，我只是想帮你分担压力……”夜汐染说罢，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下个月就要发布新品了，你的身体……” 慕温萱也顺势垂眸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就算她身体再好，下个月也必须在家待产了，新品发布注定无法参与太多…… 更何况她期初怀孕时猛折腾了几次，肚子根本不如别的孕妇那么安稳，没有精力和体力搞这些。 都怪这个孩子，才让夜汐染有合理的借口给她添堵！要不是留着还有用，她一定很捶几下，把她打死在肚子里！ 看着慕温萱捏紧的拳头以及眼里藏不住的恨意，夜汐染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以前自己还真瞎，居然能把她当朋友…… 没人开口，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得到消息的慕言沉，在夜汐染意料之中的冷着脸走了进来。 与之前一样，他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给她一个，冷着脸坐到了慕温萱身边。 “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息？怎么忽然跑过来了？” 慕言沉声音中多了几分责备，但是该有的关切和柔软并不少。 夜汐染拄着头，满脸闲适的看着他们两个上演郎情妾意。 “听说你把染染的公司挂到我的名下了，我怕她不开心，过来解释一下。”慕温萱眼里的水光还带着余温，好似受了委屈。 听到她这么说，慕言沉终于扫了一眼夜汐染。 她一身职业装，眉目含笑的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他们，完全是看热闹的样子…… 片刻，他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种事不用你管，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慕言沉说罢，起身将门口等着的关岳叫了进来：“派人将萱萱送回家。” “我都出来了，也想见见新同事，晚点回去可以吗？” 慕温萱抱着肚子站起来，急切的拉住了他，腿撞在茶几上，差点摔跟头， 慕言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脸上明显溢出了不悦：“见就见，你急什么！” 慕温萱忍着眼泪，动了动嘴唇…… 与此同时，夜汐染起身走到了门口：“雯雯，通知夜氏绢绣各部门负责人五分钟后到会议室跟萱总见面，任何人不准迟到。” 慕温萱后面要说的话被夜汐染封的死死的，只能继续跟慕言沉装委屈。 整个过程夜汐染同样没有给慕言沉一个余光，交代完便站到不远处对慕温萱笑道：“以后两家合一家，你想要什么时候见他们，像我刚刚这样下通知就可以。” 这一场较量，慕温萱明明吃了亏却只能忍着…… 慕言沉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进会议室，一步没停，又回了夜汐染这里。 现在的她总能给他一种即将逃离掌控的不安，他必须要掐死这种未知性…… 他转过弯，还没走几步，便见到刘雯雯急匆匆的从电梯走出来，手中捧着一大束玫瑰，直接送到了夜汐染的办公室。 “夜总，您的花！我的天，这么大一捧，得多少钱啊！” 刚刚进入工作状态的夜汐染闻声抬头，眼前瞬间堵满了红色，玫瑰的幽香也不客气的夺走她的全部鼻息。 长这么大，她连花都没收到过，更别说这么大一捧红玫瑰了…… 她性子直，做事一根筋，以前就知道追着慕言沉跑，从来不跟其他异性接触，哪有机会被送花、被追求！ “有卡片吗？看看谁送的……”夜汐染回过神，赶紧在花团中间翻找。 “配送员跟我说，订花人留了句奇怪的话……”刘雯雯挠了挠头：“师太，明天有个龙套，愿意跑吗？” 夜汐染动作猝然一僵，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我知道是谁了。花我自己处理，你去做事吧，免得又加班。”夜汐染打趣道：“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花，得让它们开的久一些。” “咦？夜总长得这么漂亮，又单身，怎么会没有男生追呢？不可能吧？”刘雯雯满眼八卦的小火苗。 夜汐染眸光轻轻闪动，忍下了心头的酸楚：“可能以前遇到的男人都眼瞎，送花的这位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这个话题让慕言沉原本就不算好的脸色更差了。 他大步走进了办公室，强势打断了轻松的气氛。 刘雯雯见到大老板来了，赶紧低着头跑出去做事，还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夜汐染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替慕温萱出气，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有什么新锅需要我背，慕先生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慕言沉黑着脸，极为不悦的扫了一眼她办公桌上的花，冷声问道：“谁送的？”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红玫瑰，当然是男朋友送的。难不成您经常送女朋友菊花？” 028慕先生怕不怕呢 慕言沉眸光骤然一冷：“男朋友？你配吗？” “适龄未婚，身体健康，有固定工作……谈个男朋友很奇怪？”夜汐染眼睛眨了眨：“这不是您给我的身份定位吗？” 他们两个人从领结婚证算，到现在大概有一年半的时间，孩子都怀过了……可除了两家人和亲近的几个朋友，在其他人眼里他们还都是单身。 他仍旧是溪南市众千金追捧的青年才俊，她还是夜家那个未婚先孕、行为不端的姑娘…… “花是周锦恒送的？饥不择食？” 慕言沉的脸上难得见到笑容，夜汐染此刻成功的看到了，可惜是讽刺的冷笑。 “至少在我难堪到连狗都不如时，他没有嫌弃过我，每次都站出来替我解围。”夜汐染迎着慕言沉的冷笑上前一步：“慕先生居然在意有人送我花吗？” “在意？我还没疯。”慕言沉抬手捏住了夜汐染的下巴：“不过我要提醒夜小姐，婚内出轨……你玩不起。” 夜汐染挥开他的手，笑的双眸波光闪闪：“你跟慕温萱孩子都快出生了，咱们到底谁更玩不起，心里没数？跟继妹有了孩子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明明已婚却跟继妹搞在一起，还间接导致妻子流产、差点丧命…… 作为慕氏当家人，这样的丑闻一旦曝光，慕氏股票将会迎来巨大震荡…… 不仅如此，他还会因此失去慕家人和股东的信任，会丢掉慕氏的掌控权，更没有了竞争家主的资格！ 而他最在意的慕温萱和他们的孩子，将会永远成为这个丑闻中无辜的牺牲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夜汐染能想到的事，慕言沉不可能没想过。 他重新捏住了夜汐染的下巴，比之前更用力，双眸的冷意仿佛要刺穿她单薄的身体。 “夜汐染，你在威胁我。”明明很愤怒，慕言沉却能用极冷的声音平稳的说出了陈述句。 “是啊！那么慕先生怕不怕呢？”夜汐染仍旧不怕死的在挑衅。 这一次，她赌慕言沉的软肋更软！ 果然，对峙片刻，慕言沉松开了她。 “有多余的力气不如想想怎么把工作做好。” “如果慕先生不来打扰，我工作早就做完大半了。”夜汐染在结尾加了个冷哼。 针锋相对的态度已经让慕言沉很窝火，就在此时，她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又不识趣的响起了提示音。 看了一眼屏幕，夜汐染淡定的拿起来，当着慕言沉的面接通了周锦恒视频。 “小染染，明天要不要来领盒饭？”周锦恒说话间习惯性的对着镜头正了正帽子：“下班后约，不会影响你工作。” “花都送到了，我能拒绝吗？”夜汐染对着手机，调皮的比了个“ok”的手势：“我下班直接过去，定位发我手机上。” “救命恩人”邀约，夜汐染不能拒绝，而且本身周锦恒也是好意，让她有机会多认识其他明星，拓展路子。 “好！我买了棒棒糖！小染染吃了心情一定会变好。” “哄小孩子呢？不过……我要草莓口味的！”夜汐染笑着戳了戳手机：“我这忙着，晚点聊！” 跟周锦恒闲聊时的夜汐染充满了活力，笑容娇嗔，看得慕言沉火气更大了…… 切断视频的瞬间，迎面而来一股冷气，惹得她下意识的后退…… 可惜到底还是经验不足，忘记身后有办公桌挡着，又一次轻而易举的被慕言沉成功封口。 他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吻的很深，带着宣告主权的狠劲儿。 这架势，要不是知道他有多厌恶自己，夜汐染险些以为他要把她就地正法了！ 醒来以后，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吻她了…… 以前求之不得的事，现在不想要了，反而频率变高了！ 夜汐染用尽浑身力气也推不开他，只能狠狠去咬他的嘴唇。 血腥味在唇齿之间弥散开，他才松开夜汐染，用手抹去她唇瓣上的血迹。 “人变聪明是好事。但做事之前也该想清楚后果，别连累了别人还不自知。” 慕言沉丢下这句话，带着满身冷气走出办公室。 开完会的慕温萱已经等在外面了。 看到他出来，她脸上的失落和难过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疼的强颜欢笑。 而看到慕言沉唇瓣被咬出的新鲜伤口时，慕温萱心中陡然一沉。 她刚刚受了这么大委屈，他们居然还有心情在里面接吻！ 勉强藏住翻滚的恨意，她拉着慕言沉的手臂撒娇道：“你终于忙完了……可以送我回家吗？好久都没有一起吃午饭了！” 因为怀孕，原本就肉嘟嘟的娃娃脸变成了一团小包子，更可爱了。 慕言沉原本堵在嗓子眼儿的火气散了些，跟关岳交代几句便带慕温萱进了电梯。 …… 暮色降临，夜的黑色慢慢吞噬了所有色彩。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会议还在进行。 坐在主位的慕言沉冷着脸，毫不留情的拷问着其他人的工作问题。 跨行业的讨论，夜汐染听不懂，也不想听。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无聊的会议……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跟自己无关的会议上。 “今天就到这里。”慕言沉说罢，冷凉的目光落到了夜汐染身上：“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夜汐染不好跟他较劲，乖乖抱着电脑跟他上了二十层。 他的办公室又恢复了一贯的干净整洁，连桌角都仿佛可以映出人像。 夜汐染站在中间，面无表情的等着他开口。 “把与夜氏绢绣相关的内容写成完整方案，发到我邮箱后再去约会。” “写完？”夜汐染瞪圆了眼睛：“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且不说她要不要去约会，写方案又不是鬼画符，明天上班之前都不可能写完的！ “我不接受理由，只看结果。”慕言沉看出她的拒绝，冷着脸将她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夜汐染狠狠蹙了蹙眉，不待她重新组织好语言反驳，慕言沉已经提着外套离开了。 宽敞的办公室只留下她一个人…… 以前不愿她经常出入的地方，现在居然大大方方的把她自己丢在这儿！ 明知道她现在对他恨意满满，不怕她把机密文件偷了吗？ 029非要挑战我的底线 兀自放空了一会儿，夜汐染无奈的摸出手机给夜汐哲发了条消息。 今天她大概率过不去了，所以事情只能拖到明天。 夜汐哲几乎一瞬间回复了消息，嘱咐她好好吃饭，不要喝咖啡，快些做完工作早点休息…… 只看文字都能感受到他对她的心疼。 看着哥哥发来的消息，夜汐染忍不住又把自己骂了一遍。 以前她真的是疯了，放这么好的家人不珍惜，非要去招惹慕言沉！ 夜汐染走到落地窗边，才看到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从第一眼见的星星点点到鹅毛大雪，只用了短短几分钟。 漫天大雪将原本漆黑的夜色遮上了一层薄纱，似乎比原来亮了不少，却让人更加看不清实景。 习惯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东西…… 慕言沉的地盘总是充满他的气息，这让夜汐染很难集中精神做事，哪怕此时看着满天飞雪，心中也会弥漫着伤感…… 正自我检讨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本以为早就回家陪爱人和孩子的慕言沉裹着黑色毛呢大衣，带着满身冷气走了进来，手里还极不协调的提着个保温桶。 夜汐染将自己放空的太彻底，以至于此刻没办法及时收住脸上的表情。 她的怔然和落寞悉数落入了慕言沉的眼中，让他的心口有些发烫…… “吃饭。” 慕言沉冷着脸将保温桶放在了茶几上，把她思绪全部拽了回来。 这人去而复返已经很奇怪了，居然给她带饭回来？ 夜汐染觉得自己一定产生幻觉了。 慕言沉看着她站在原地满脸质疑的样子，心中一阵烦躁：“滚去沙发吃饭，别挡着我做事。” 夜汐染没心思跟他讲道理，安静的去吃饭了。 从醒来到现在，虽然每天都没有什么胃口，可每顿饭她都会认真地吃。 必须养好身体才能做好要做的事，保护好要保护的人…… 关岳进来给慕言沉送资料，她抬起头跟他比了个感谢的手势，用口型说道：“很好吃！多谢！” 保温桶里的四份菜加一份砂锅粥，都是她爱吃的。 这种贴心事一定是关岳做的，毕竟跟慕言沉相关的人，除了离开的刘妈，就只剩下他知道自己的口味。 接到感谢的关岳愣了愣，紧张的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的慕言沉，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 吃饱了，拿起电脑，夜汐染仍然一个字都写不出。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越来越大，勾起内心深处的痛楚……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夜汐染赶紧拿起来看。 夜汐哲发来了照片和留言，告诉她一切妥当，让她安心工作…… 她怎么可能会安心？ 夜汐染用力合上电脑，打碎了一室安静，大步走到慕言沉面前。 “方案明天上班前一定发到你邮箱里，我现在要走。” 慕言沉手肘拄在桌上，双手交叉，仿佛料到她会来这一招，已经准备好了拒绝的话：“上次你和周锦恒见面的新闻是我压下来的，我不想再为这种无聊的事浪费时间。” 夜汐染愣了愣。 满打满算就跟周锦恒见那么一次，还不是约会，怎么就被定性了？ “我不去见周锦恒，我也没在征求你的意见。” 说完话，夜汐染套上羽绒服，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她给夜汐哲打电话约好了见面地点。 掏出车钥匙，刚把车门锁打开，钥匙瞬间就被后面跟来的人夺走了。 夜汐染吓得后背瞬间腾起一股冷汗，猛的回头，惊恐的目光便撞在了慕言沉冰冷的脸上。 这种时候，看到绑匪都比看到他舒坦！ 她情绪彻底暴走：“慕言沉，你在犯贱吗？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今天本来已经提交请假申请了，是他坚决不批，还硬拉着她开一整天的会！ 现在都这么晚了，他还不放过她…… 慕言沉并没有生气，冷着脸，径直的走去了他的专属停车位。 站在车边，他看向在原地一动没动的夜汐染，冷声说道：“上车，回秦山别墅。” 夜汐染咬了咬牙，双眸的红光越来越满：“我要去找我哥。” “你非要挑战我的底线？”慕言沉的火气也终于涌了出来。 “慕言沉，有些事你忘了就忘了，我也没指望你会记着……”夜汐染眼里的光亮一瞬间全部熄灭了，眨眼之间，只剩讽刺：“今天是我爸妈的忌日，我只想去墓前看看他们，碍着你什么事了？” 有一种痛，会从心里痛到指尖，咬着牙都无法缓解半分，就像眼前这个男人每一次对她有意或无意的伤害…… 哪怕不爱了，只要人还活着，就会觉得疼…… 听着她的话，慕言沉的心口处好像被重重捶了一下，让他脸上的冰冷多了些裂痕。 夜家二老的忌日……他的确不记得了…… 慕言沉抿紧双唇，走回来用力扯着夜汐染的胳膊把她塞进了车里。 这次她没反抗，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他如果坚持不让她去，她根本逃不掉…… 开出地下停车场的一瞬间，飞雪迎面扑来，即便隔着玻璃，也会让人下意识的用力眨眼。 慕言沉果断切换了车灯才让视野清晰些。 “你和夜汐哲约在哪里？” 到了正路上，他扫了一眼被塞在后座几乎没换姿势的夜汐染，冷着脸问道。 “西城公墓。”夜汐染倚着车窗，双眼无神的看着漫天大雪。 父母去世那天也下着这样的大雪…… 为了公司的生意，他们两个人顶雪开车去郊区看绣品。结果返程时山路地滑，下坡路车子失控，直接冲下了山崖。 家……一夜之前就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模样…… 她当时脑中一片空白，蹲在医院走廊的角落，茫然的看着哥哥忍着悲伤跑前跑后。 急匆匆出门，身上只有单薄的睡衣，脚上的拖鞋还跑丢了一只…… 雪夜太冷，冷得她浑身发抖，紧贴着医院的暖气都汲取不到一点温度。 得到消息赶来的关岳看到她，赶紧将自己外套裹在她身上…… 去医院的路上，她曾打过好多电话给慕言沉，都被他挂断了。 整整一晚，慕言沉没有回她的电话，哪怕那时他们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他也没有出现。 那天……他在陪慕温萱放烟火，庆祝乾屹设计成立…… 030孩子的一切她都留着 西城公墓门口，夜汐哲安静的坐在租用的车里等着夜汐染过来。 妹妹是个孝顺的姑娘，她说来就一定会来！ 这个时间，公墓附近的路上车很少……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了夜汐哲车子的后面。 这辆车他认识，却非常不想看见！ “这个时间去公墓不吉利，你先回去吧。我哥开车了，他会送我回去。” 夜汐染声音里没有半点情绪波动，说完便下了车。 夜汐哲已经走过来撑开伞等着她。 见到慕言沉没有跟上来，他松了口气，将手里的铁盒塞到夜汐染的怀里，带她进了墓园。 夜晚被白雪覆盖的墓园看起来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阴森，反而多了些静谧。 兄妹俩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父母的墓前…… 花和酒夜汐哲买了，夜汐染鞠过躬后，将怀里的小盒子放在了父母的墓碑中间。 “爸妈……女儿不孝，这么重要的日子都来晚了。”夜汐染轻轻拂去墓碑上新挂的积雪：“女儿把你们的小外孙带来陪你们了……” 她没哭，甚至脸上一直挂着淡笑，声音里却溢满了悲伤…… 顺着她的话，夜汐哲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盒子上。 里面的东西是她当年怀孕时亲手整理记录的。 超声单、四维照片、小衣服、小袜子、纪念册……属于孩子的一切她都仔细留着…… 原本想留个纪念，现在却只剩下祭奠。 那个孩子……他也没机会看一眼…… 当时他匆匆赶到医院后，孩子已经取出来了，夜汐染还在抢救。 站在父母的墓前，夜汐染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声音不大，字句却很清晰。 看了眼时间，夜汐哲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打算带她回家休息。 身体还在恢复期，本来工作已经很忙了，还有慕言沉处处刁难，他作为哥哥，有机会照顾就多照顾一点了。 两个人转身后还没迈开步子，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慕言沉。 他满身黑色装束可以与普通的夜色融为一体，却显得与这雪夜格格不入。 没有打伞，肩上头上落满了白雪，显然他站的时间不短。 “已经十一点钟了！有什么工作不能等明天？我妹妹也是人，她才醒来不到一个月，身体都还没有调养好！” 夜汐哲早就看不惯他了，此时见面，火气更是蹭蹭往外冒。 要不是杀人犯法，怕丢下妹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他早就拉着他同归于尽了！ 妹妹从海里被捞上来，溺水加流产，抢救了一天一夜才堪堪保住一条命，后来又昏迷了六个多月……慕言沉作为她的老公，甚至没去医院看过一眼！ 是个人都做不出这么无情的事，他做到了！ 老天爷是瞎了吗？为什么他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慕言沉无视夜汐哲，双眸定在夜汐染的脸上。 她没有哭，也看不出眼圈泛红，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像她刚刚蹲在夜家二老墓前说的那样，十年零九个月，她终于彻底放手了。 夜汐哲见慕言沉被吼却没反应，拉着夜汐染绕过他往外走。 走出墓园之际，她回头看向了父母墓地的方向。 空无一人，落雪无声，寂寞也是另一种安详…… 夜汐染没有跟夜汐哲一起走……细细的嘱咐他开车小心后，面无表情的上了慕言沉的车。 她很清楚，以哥哥的能力，跟慕言沉斗只有吃亏的份儿。 她不舍得哥哥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回城区的路上，夜汐哲小心翼翼跟着他们，极不情愿的看着他们的车子开进了慕氏的地下停车场。 夜汐哲停在路边，看着二十层的灯亮起来，心中一阵酸疼。 马上过零点了，妹妹还要继续工作…… 他原本想带她回家好好休息的……都怪自己太没用了！ 默默地压下了心疼，还未驱车离开，慕言沉的车又一次从停车场开了出来。 夜汐哲脸上闪过一抹恨意，却只能无声无息的再次压下去。 …… 自从夜氏绢绣合并到乾屹设计名下，慕温萱比以前来公司的频率高了。 夜汐染因为张总的无赖，一连几天都在办公室熬通宵，亲自改方案。 本来就睡眠不足心情不好，大清早儿的看到她抱着肚子给“自己人”分咖啡，更是烦躁。 “染染，我也给你买了咖啡。”慕温萱看到夜汐染，赶紧叫住她，拿了杯咖啡递给她：“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喝双糖双奶的拿铁。” 虽然一点都不想喝咖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夜汐染不好拒绝她，只好接了下来。 “多谢。” “我怀孕不方便，这么大的部门只有你一个人管理，辛苦了。” 按照慕氏下发全员的通知，慕温萱虽然职级与夜汐染相同，却是部门的第一负责人。 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在外人看来，她是给足了夜汐染的面子。 这种话到夜汐染耳中却听出了很多意思。 “我孤家寡人，累点没关系。你好好养胎，生个肉嘟嘟的胖宝宝才是正经事。”夜汐染笑道：“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看到你要当妈妈了，真替你开心。” “你说话总是让人觉得开心。”软刀子对上软刀子，慕温萱想好的话只能改口。 原计划夜汐染要参加的会，因为慕温萱过来了，她干脆没有参合。 张总那边已经给了明确的回复，图样确定了，这个时间正好可以亲自送去厂里交代工作，顺路看看情况。 今年的夜氏绢绣肯定没办法在元宵节拿出出彩的作品了…… 即便成品不能让人眼前一亮，也不该让人眼前一黑，质量还是需要把控好的。 会议开始后，夜汐染将一些日常工作交给刘雯雯，独自开车去了郊区。 城区地皮太贵，工厂设在远郊，路好走时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左右…… 如今路面带着一层浮冰，夜汐染车技又没那么好，妥妥的开了两个半小时才见到工厂的影子。 张总订了一年的货，从布料到绣工、绣线、绣图，都有苛刻的要求…… 原本他是没什么要求的，大概是被慕言沉和周锦恒搅了两次局，心生怨恨，故意要报复一把！ 好在她憋着一股劲儿亲自修改，终于确认好了所有环节，不然还不知道这个记仇的老男人会磨蹭到什么时候！ 031给萱萱一个解释 开完会，原本计划想回家休息的慕温萱，听到夜汐染出门的消息后，回到了她许久不怎么用的办公室。 她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不能经常来公司…… 夜汐染是慕言沉的合法妻子，不管他们过去的感情怎么样，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现在人又每天在慕氏晃荡…… 这让她很不安…… …… 夜家的工厂员工不多，但是产量并不低。 除了设备优势，还有人员管理的优势。 夜汐染的父母，一个懂经营，一个善于管理，把公司搞得有声有色。 可惜是夜汐哲没有继承父母的半点天分，而作为女儿的夜汐染也是半瓶子醋。 张总定的东西属于批量化生产的范畴。 设备设置好，人员安排妥当，只要按照要求在定期送来的布料上绣好图样就可以。 对于工厂里这些做了多年的员工来说，细节确认后，生产其实是最容易的事。 正因为他们流程、操作、技能都很熟练，所以才能以一当三的工作…… 这也是夜汐染不同意裁员的原因之一。 部门重组、换血、引入新思想的确是激起企业活力的好办法，可是夜氏绢绣差的不是实力，是一个好的机会…… 他们需要重新走到消费者的面前，证明他们还是大家熟知的、品质有保障的那个夜氏绢绣，而且会是更好的、不断创新的、值得信赖的企业。 这感觉……像极了夜汐染想要证明自己…… 她将各部门负责人叫到会议室，言简意赅的交代了这批货的细节情况。 方案写的一目了然，大家一看就明白了，赶紧领走各自环节的任务，回去转达给下游员工…… 会议刚散场，夜汐染放在桌上的手机倏然响起提示音。 关岳名字跳跃在屏幕上，让她的安稳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他不会轻易给自己打电话的，除非…… “先生让你立刻回公司。” 电话接通的瞬间，关岳急切的声音从听筒钻了出来，让夜汐染太阳穴重重一跳。 “怎了？是慕言沉要死了，让我回去收尸？”夜汐染忍着心中的不安，冷声问道。 关岳紧张看一眼身后…… 慕温萱哭的梨花带雨，大眼睛红红的，看得人心里揪着疼。 慕言沉坐在沙发上，压抑着满身火气安慰她，注意力并没有在关岳这边…… “出事了，你先回来在说。”关岳不能解释太多，只能先把人叫回来。 挂上电话，夜汐染没有耽搁，跟厂长交代两句便离开了。 连关岳都这个态度了，事情肯定小不了。 果然，车子开出去不远，刘雯雯的电话也跟着到了…… 她慌的语无伦次，连续说了三次，夜汐染才听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乾屹设计下个月要发布的新品设计稿其中一张不知道被谁发到了网上！ 如此一来，整个一套新品设计方案都没法用了，已经投入生产的也要立刻停产修改，甚至紧接着要用的参赛作品都要重新设计…… 这损失大得的确有些让人无法接受，关岳火急火燎的叫她回去情有可原。 路不好走，即便夜汐染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也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她走进慕言沉的办公室，瞬间接收到迎面扑来的比外面温度还要低的冷气。 慕温萱已经不哭了，肿着眼睛躺在沙发上，隆起的肚子被薄毯裹得严严实实的。 见到夜汐染，她小心翼翼的坐起来，眼里又积蓄了一层水光。 “发生什么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给萱萱一个解释。” 慕言沉冰冷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钉在原地审讯。 夜汐染被问的莫名其妙，眼神从他们两个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倏然明白了叫她回来的意思。 由于工作分工不同，设计图这种机密资料能接触到的人很少。 除了乾屹设计的员工，就只有她一个“外人”…… 乾屹设计的人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劳动果实开玩笑，她便成了唯一“嫌疑人”。 就算不是“唯一”，只要查不到是谁做的，她一定是背锅的那个人…… 当初那场车祸不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我认为大家工作都很忙，能直接定罪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做戏。”夜汐染摊摊手：“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显然你们也不知道是谁，只想让我背锅而已……” “染染，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哪怕因为你，我差点不能做妈妈了也没有怪过你……可这个公司是我的心血，求求你放过它……” 慕温萱祈求的看着夜汐染，仿佛她才是最可怜的受害者。 夜汐染并不想跟她废话，眉目疏淡的转去跟慕言沉说话：“慕先生，既然罪名落定，您可以下处罚命令了。” 解释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既浪费时间，又给人家多看笑话愉悦心情…… 以前看不明白的简单道理，现在她太清楚了。 她这么一说，慕言沉心里噎着的火气倏然被怼的死死的，一点都发不出来了。 “下班之前弥补方案发我邮箱。弥补不了，明年年薪清零。” 这个转折让夜汐染原本清晰的脑子倏然糊了一下。 原以为他会做点什么羞辱她、刁难她，心理准备都做足了，结果只是这个程度？ “没了？”所以……现在该谢恩了吗？ “滚出去。”慕言沉看着她的模样，没来由的烦躁，冷着脸厉声呵斥。 夜汐染扫一眼满脸恨意的慕温萱，淡定的走了出去。 她都认罪了，是慕言沉不狠罚……万一气早产可怪不到她头上！ 门外，关岳急得一直在地上转悠。 这事儿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是夜汐染做的…… 她又不傻，怎么会做这种明显能牵连到自己身上的蠢事！ 只希望慕言沉能手下留情，别把人折磨的太狼狈…… 看到夜汐染完好无损的走了出来，甚至眼圈都没有泛红，关岳懵了…… “关特助，能不能把设计方案泄露的信息发我看一下？” 虽然不难过，夜汐染心里憋闷，嘴角牵不起半点笑意。 “都发给雯雯了，你找她要。”关岳略显机械的回答。 怕她吃亏，他第一时间把关键资料全部都同步给刘雯雯了…… “多谢，我回去处理！”夜汐染拍了拍关岳的肩膀，沉沉的叹了口气。 032慕先生冲动了 所谓的弥补方案肯定不好做，夜汐染也打心眼里不想做…… 只要她给了方案，就等同于从书面上坐实了这个罪名。 背上的锅很多，却不想在多加一个…… 刘雯雯知道今天的事情比较严重，一直没进来打扰，只在傍晚时送了外卖和需要她审批的资料。 草草吃饱饭，夜汐染重新打开电脑，发现私人邮箱里多了一封新邮件。 父母在世时，有一年带她一起去郊区考察新的手绣技艺。 她见村里穷，孩子们过得可怜，便用私人账户的钱资助村里的贫困儿童读书。 过去的四年中，每个春节前，孩子们都会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拍合照，让出去卖货的人帮忙发到她的邮箱。 平时他们不舍得穿新衣服，唯有过年时才会“奢侈”一下。 孩子们都长高了，女孩子们笑得腼腆了，男孩子们多了些阳刚之气。 今年跟往年不太一样，夜汐染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买的成品，而是村民用自己织的布给孩子们量身定做的，还有几件衣服上绣着精致的花纹。 不再是绣得那些穿不出去的龙凤大牡丹花，图案改成了大部分孩子喜欢的卡通动漫…… 看起来一点都不土，反而让人眼前一亮！ 夜汐染双眸闪过一抹狡黠，将资料从电脑传到手机上，淡定的发了条微博…… 稍稍安稳了几个小时的乾屹设计一瞬间又炸开了锅，甚至刚到家的慕温萱也坐不住了，拉着正准备离开的慕言沉哭着要跟回来。 “我来处理，你别急。” 慕言沉脸色阴沉的看着手机，说完便快步离开了。 慕温萱跺了跺脚，抓起杯子就要丢出去…… 可惜最终她只能把杯子原方不动的放回去，她不敢破坏自己在慕言沉心中的形象！ 慕言沉坐在车里，捏着手机刷了一下最新消息，才发动车子。 夜汐染发的微博短短几分钟就被顶上了热搜，现在还在不停地被转发和评论…… 有媒体将前段时间慕氏发出的将夜氏绢绣和乾屹设计合并的消息拿出来，纷纷在猜测她是不是在恶意报复。 这些猜测都没有依据，慕言沉此刻更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让她负责处理问题，她却将所有的资料都发到了网上，没有留一丝一毫的退路，甚至连泄露公司机密的罪责都没有回避…… 这是处理问题的态度？简直可以把人气死！ 夜汐染的办公室门始终敞开着…… 乾屹设计的人原本气吼吼的要来讲理，见到她眉目含笑的坐在办公椅上，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样，反而不敢进了…… 这表情看得人心里没底…… 不只是乾屹设计的人，连关岳都摸不清头脑，甚至也跟其他人一样，不敢去询问她具体情况。 总裁专用电梯稳稳地停在了这层…… 慕言沉穿着大衣，带着满身冷气，步子没有停顿，直接走进了夜汐染的办公室。 门被大力关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惊得其他人抖了抖。 “关特助，怎么办？”刘雯雯吞了吞口水，紧张的问道。 关岳摇了摇头。 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以前夜汐染从不会主动挑衅慕言沉，这次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线，居然不怕死的做这种事。 办公室里，慕言沉压着满身火气，眸光宛如两把锋利的尖刀，一瞬不瞬的插在夜汐染的身上。 她并没有因此慌乱，甚至面无表情的去倒了杯水。 “说说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慕言沉满脸隐忍。 “你觉得我目的是什么？”夜汐染将水杯放下，懒散的倚在办公桌上看着他。 “为了报复我，故意针对萱萱？”这是慕言沉能想到的唯一假设。 夜汐染目光微微闪动，牵出了几分嘲讽的笑意：“击垮乾屹设计，万一能把她刺激早产或者一尸两命，我坐收渔利……” 不待她把话说完，慕言沉已经出手，长指紧紧钳住她的脖子。 “几天就沉不住气，急着撕毁协议了？”没想到她会将话说得这么直白，以至于他隐忍着的火气瞬间失控。 这次夜汐染没有闭上眼睛，即便被掐着脖子拎起来，缺氧的窒息让她痛苦，她仍旧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慕言沉的手倏然用力收紧，瞬间又松开了。 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肺腑，夜汐染依着办公桌，淡定的揉了揉脖子冷笑道：“慕先生冲动了，我话还没说完……” “直说！”慕言沉显然已经失去了周旋的耐心。 他原本对她也没什么耐心…… 夜汐染拿起水杯喝口水，润一润火辣辣疼的喉咙。 “我当然是要解决问题！我现在不想要你了，跟她也没仇，我为什么针对她呢？给自己找不痛快？ 十年单恋，夜汐染最大的收获就是对慕言沉的了解…… 他能松手，说明他迟疑了，也说明这一关她闯过去了！ “既然你们让我背锅，我干脆背的彻底一些，免得心里委屈。”夜汐染娇俏的脸上是以前慕言沉从未见过的自信：“事情我解决，不会让你们有损失……乾屹设计只要在一个月内拿出新的参赛作品就可以了。慕先生满意吗？” 在遇到他之前，她也曾是个自信的姑娘…… 只是后来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后，她弄丢了自信，也弄丢了自己…… “好，我等结果。”慕言沉俯身，双手拄在办公桌上，将夜汐染困在身前：“如果做不好，你会一无所有。” “不压上身家性命的赌局不叫豪赌……”夜汐染嘴角噙着淡笑，樱唇朝慕言沉的嘴边凑了凑：“输赢总要在最后一刻才会揭晓。” 慕言沉倏然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突如其来的亲近：“我拭目以待。” 门关上一瞬间，夜汐染身子晃了晃，脸上的笑容尽失，倏然跌在地上。 刘雯雯匆匆跑进来，看到她狼狈的蜷缩成一团，脖颈间红了一大片，差点心疼的哭出来…… “您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了吗？”刘雯雯抖着声音问道。 “我没事。”夜汐染深呼吸，借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痛苦。 跟慕言沉的这场对峙，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和勇气…… 别人拼输赢靠的是实力和运气，她拼的却是自己老公对另一个女人不惜燃尽自我的爱…… 她赢了，却赢的可怜又可悲。 033连让自己真正开心都很难 不知道是不是慕言沉下过命令，那天之后慕温萱并没有再到公司来，也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这样夜汐染暗暗松了口气。 忙碌之中，除夕如期而至…… 夜汐染虽然没去公司，从起床开始，仍旧在自己的房间里忙工作，丝毫没有放假的自觉。 秦山别墅跟普通日子一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甚至连红灯笼都没有装一个。 倒不是佣人们懒，是因为夜汐染觉得没必要折腾，干脆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回去和家人团圆了。 这样的节日就该守着最重要的人一起度过的。晚些她要去跟哥哥一起过年，肯定不会留在这里…… 至于慕言沉……且不说他根本不算自己的家人…… 作为慕氏的掌权人，他必须去慕家和长辈们一起吃团圆饭，之后还要去陪大着肚子的慕温萱，根本没空到秦山别墅来。 慕家跟大多有钱人家一样，防外人比防狼还勤快，生怕巨额家产被谁惦记。 慕温萱不是慕家的血脉，即便她的母亲和慕言沉的父亲领过结婚证，甚至给她改了姓氏，对于慕家来说，她仍旧是外人。 去年春节时，夜汐染作为慕言沉的妻子，又怀着慕家的长孙，原本是可以去一起过年的…… 只是慕言沉并不想让她和慕家人多接触，以胎儿还不稳当为由，勒令她留在秦山别墅休息，哪里都不准去。 那是她过的最冷清的一个年了…… 本就因为孕吐没胃口，加上心里又闷，入口山珍海味都味同嚼蜡。 零点敲钟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外面不停闪烁的烟火，耳边仿佛都能听到别人家热闹欢笑的声音。 今年死里逃生，她不会在委屈自己了……她还有最爱她的哥哥…… 这么想着，夜汐染收了东西，哼着小曲开车去了夜汐哲住的公寓。 听说妹妹要过来，夜汐哲准备很多她喜欢吃的东西。 进门的瞬间，熟悉的饭香缠绕着热闹的红色，瞬间夺走了夜汐染的所有感官，让她忍不住红了眼圈。 明明只有一年没在家，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既怀念，又心酸…… “染染，快来！哥搞不定那条鱼，它还活着！”夜汐哲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尴尬的喊道。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敛去眼底的酸意，脱掉外套便去帮忙了…… 杀鱼什么的，画家搞不定，黑心商人毫无压力！ 夜汐染很快就把一条活鱼变成了可以直接下锅的食材。 “哥买了爆竹，一会儿吃完饭带你去过过瘾！有你最喜欢的仙女棒！”夜汐哲从夜汐染手里接过鱼，赶紧丢到锅里。 滑溜溜的东西真是太吓人…… “……你认真的？”夜汐染双眸燃起了光亮。 自从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放烟花爆竹了…… “当然！”夜汐哲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妹妹重获新生，必须好好庆祝，炸炸霉运。” 夜汐染闻言无奈的笑了笑。 她觉得离重获新生还差关键一步……要是能快点离婚就更好了！ “赶紧赶紧，节约时间去放炮！” “遵命，大少爷！”夜汐染笑眯眯的把菜全部端饭餐桌上摆好！ 城市的另一边，慕家老宅的院落比哪家装饰得都喜庆，到处都是红彤彤的灯笼和窗花…… 然而在场人的表情和态度却与这满眼的热闹格格不入。 慕家人彼此之间是亲人也是对手，每次见面，要么不说话，要么笑里藏刀，完全看不出亲情，反倒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慕言沉打心眼里厌恶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好在父亲今年留在国外没回来，他也省得多费口舌，吃过饭便开车走了。 路上，慕温萱一连打了几个电话给他，哭哭啼啼的，说被孩子闹腾得很难受…… 原本他是想去她那里的，可挂上电话的一瞬间，忽然就没了兴致，甚至心中隐隐有些烦躁。 以前夜汐染怀孕时，一直到快要足月都没有跟他抱怨过一句。 从早期孕吐，到后来胎动睡不着觉，再到孕晚期胎儿压迫神经让她翻身和起床都很困难…… 不管多难受，她从来一句不说，更不会委屈得哭！ 哪怕他一直对她态度很差，她仍旧傻乎乎的一个人坚持着…… 慕言沉微微握紧了方向盘，到了十字路口，将车子转个方向。 明明该是热闹的节日，秦山别墅里里外外却一点光亮都没有，甚至连值班的门卫都不在。 很显然，家里根本没有人！ 慕言沉烦躁的拨通了夜汐染的电话。 一连打了十几个，那边毫无反应，他只能满脸戾气的去查定位。 不是夜汐染故意不接电话，她压根没听到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城区里不让随处燃放烟花爆竹，只有公园湖边宽敞的空地可以。 周围人虽然不多，都在放炮，此起彼伏的爆竹声炸得耳朵嗡嗡响，连说话都只能对口型，其他声音根本无法入耳。 夜汐哲把仙女棒塞给夜汐染，跟她比了个手势才点燃。 火光爆出的一瞬间，夜汐染立刻开始在夜汐哲身边画圈圈。 小时候她觉得一手一个仙女棒就可以化身会魔法、有翅膀的小仙女，让周围的人都变开心！ 长大了才明白……一个人连让自己真正开心都很难…… “小染染？” 周围爆竹声停顿的片刻，周锦恒的声音倏然出现，让夜汐染跑跳的动作骤然停住。 “真的是你？好巧！”周锦恒将口罩拉下来，露出了整张脸。 “周……恒星！”夜汐染差点就把他的全名吼了出来。 万幸她机智改口，不然周锦恒要在大年夜要被粉丝追到抱头逃窜了！ 夜汐哲听妹妹提起过这个人，知道他是个大明星，几次替她出头解围，对他的印象极好。 周围的爆竹声又响了起来…… 说话太费事，夜汐哲干脆塞给周锦恒几根仙女棒，让他和夜汐染一起玩。 他准备了满后备箱的烟花爆竹，够他们玩半宿了！ 时间越来越晚，公园里的人纷纷离开，爆竹声越来越小…… 夜汐染又点燃一支仙女棒，走到湖边，对着月亮举了起来。 “去年这个时候，我坐在床上，看着别人燃放的烟火，幻想着今年带着宝宝出来玩，他一定很开心……” 如今她玩的很开心，可她的孩子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034你还敢跟我提孩子 夜汐哲被她的话说得心里难受。 醒来以后，她很少提孩子，也从不会表现出悲伤…… 他知道她不是不在意，是伤口太疼了，不敢碰。 眼看着就快出生的孩子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离开，换做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坦然接受…… 夜汐哲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都过去了，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都过去了。”夜汐染敛去了眼里的伤感，将燃尽的仙女棒丢到了湖里，又重新点燃了一根：“希望他以后可以出生在幸福的家庭，平安健康长大，做个被宠爱的孩子。” 这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对她的孩子最后的祝福。 哪怕重新来过，他成为了别人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叫着别人妈妈……也没有关系…… 只要他能好好的，她就很开心。 周锦恒侧头看着她，桃花眼里映闪动着仙女棒的光亮。 他查到一些跟她相关的事，知道她怀过孕，孩子却没保住，还因为流产加溺水昏迷了半年。 很多人都在传她是个私生活混乱的女人，那个孩子的爸爸是谁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些传言，周锦恒听到了却没放在心上。 这世上总有一些事，当事人说不出口，外人永远看不透。 更何况……那些对于别人来说查起来很难的事，对于他来说丝毫没有挑战性。 周锦恒像夜汐哲一样，也揉了揉她的头顶：“小宝宝知道染染最爱他，很可能会等着妈妈哦……” 夜汐染苦笑：“等我？还是算了。我连男朋友都不想找了，更何况是生孩子。” 爱情太奢侈，她不会在期待了。 余生几十年，她的规划不再有婚姻和家庭，只有守护…… 守护夜氏绢绣，守护哥哥的幸福，守护值得她守护的一切…… “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好男人啊！”周锦恒摘下口罩，贱兮兮的指着自己脸说道：“你看看我！长得帅、不花心，为人仗义……” “但是你脑残粉太多。”夜汐哲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觉得周锦恒这人不错，可是当妹夫……嫌弃！巨大的嫌弃！ 妹妹已经过的很艰难了，要是再被他的粉丝追着骂，他第一个不同意！ “……只要染染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火速退圈！”周锦恒拍拍心口，满脸认真：“染染，看我多真诚，认真考虑一下？” 夜汐染扶额…… 周锦恒的真诚看起来特别靠不住！ 且不说这事儿没什么好考虑的，就算她离婚后真的要再婚，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周锦恒。 对只见过几次面的女人表白……这个举动就已经让人很不踏实了…… 日久生情和一见钟情她都不会再期盼。玩不起，没兴趣，更不配！ “退圈可以，其他事别惦记。” 冷凉的声音强势的插入到三个人的谈话中…… 慕言沉满脸风雪冰霜，与热闹温馨的节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追老婆，关你什么事儿？又没追你妹！”周锦恒刻意咬重了最后一个字。 没有了木林的约束，他一点都不怕得罪这位煞神。 “不关我的事？”慕言沉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目光却落在了夜汐染的身上。 送的花让她收了，约会也让她去了……结果大过年的还不知道收敛，跑到外面跟周锦恒一起有说有笑的放烟火！ 现在的夜汐染，真是太知道怎么让他难堪了！各种办法用得轻车熟路，只差没爬到别人床上拍照昭告天下！ “慕言沉，大过年的别找茬打架！”夜汐哲上前一步，将妹妹护在了身后。 就算打不过他，至少可以把人拖住，让妹妹成功脱身！ 与此同时，周锦恒也往前迈了一步，跟夜汐哲站在一起保护夜汐染。 这样的举动惹得慕言沉脸色一沉，周围的气氛骤然紧绷了起来。 夜汐染很轻的叹了口气，将他们两个拉回来，走到慕言沉面前。 “今天过年，工作上的事明天说吧。我承诺过的事情不会食言，你大可不必盯得这么紧。” 慕言沉能在这种时候能亲自来找她麻烦，十有八九是被慕温萱问到公司的事…… 她不安，他便不管不顾的过来要肯定的答案，给她安心。 他对心爱的女人从来都是纵着宠的…… 见夜汐染走过来，慕言沉比夜还黑的双眸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冷声道：“跟我走。” “慕言沉，你到底……” “哥！你先回家等我。”夜汐染大声打断了夜汐哲口面的话，而后对周锦恒说道：“帮我送我哥回家……多谢。” 跟慕言沉起冲突，就算他们这边三个人也未必能占得优势……她也不希望哥哥再受伤。 “放心，一定完成任务。”周锦恒说罢，跟慕言沉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慕言沉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握住夜汐染的手腕便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上车后夜汐染微微闭上眼睛，将心里的伤感重新捆绑起来。 刚刚想起孩子时的悲伤和难过还没来得及收好，这样的情绪下，她真的不适合跟慕言沉有只字片语的交流。 慕言沉同样没有开口…… 把人抢来了，心里却没有舒坦，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夜汐染再次睁眼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山顶。 从高处看下去，整个城市都是暖红色的，烟花爆竹燃放点仍此起彼伏的炸开漂亮的烟花。 夜汐染扶着路边的栏杆，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丁点的温度。 控制情绪是门技术活儿，用力不足会控制不住，用力过猛就看起来冷漠又无情…… 面对慕言沉，她觉得后者更合适。 “周锦恒没你想的那么好，别犯浑。”慕言沉站在她身侧，点燃一支烟，对着夜色吞云吐雾。 冷厉少了些，反而添了些痞气。 夜汐染当然知道周锦恒目的不单纯，可是这话不该由慕言沉来说，他不配！ 她转过身，眉目疏淡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慕先生这话说的我不太明白……他是会夺我家产，还是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孩子去死？” 慕言沉眸光猛地一缩，长指从夜汐染的耳侧划过，握住她脑后的头发：“你还敢跟我提孩子？” “我为什么不敢提？”夜汐染的恨意陡然爆发出来，眼里闪烁着水光，声音异常的冰冷。 035他的爸爸在哪里 “医院把他的尸体送出来时，我在昏迷，他的爸爸哪里？慕温萱的床上还是吞并夜氏绢绣的路上？把亲生骨肉当成医疗垃圾丢掉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慕言沉，是你不配提他！” 这冷冰冰的控诉底击碎了慕言沉脸上所有的冰霜。 他不顾夜汐染的挣扎，将她揉在怀里，掠夺着她所有的氧气。 夜汐染从来都知道慕言沉的吻很疼，却不知道还会变得滚烫！ 这一吻，仿佛带着火焰的温度，一直灼烧到心里，让她由内而外的痛苦。 她被按在车门不能动，只能拼命的去推他…… 这样的努力只换来他更加愤怒的纠缠，像极了每次被他捏在手中玩弄。 慕言沉腾开一只手将车门拉开，长臂卷在她的腰间，将她丢到后座。 不好的记忆破土而出，夜汐染双眸瞬间变得赤红，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慕言沉并没有因为她哭而有半秒钟的迟疑，一气呵成的将她的双手握住举过头顶，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 温热的手探进衣服，让她的恐惧极速攀升，开始抑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慕言沉，还不够吗？命都不行，我究竟还能用什么偿还？你说……我给……” 夜汐染声音跟身体一样剧烈颤抖着，又一次绝望的看着身上的男人。 相似的场景重现，让她藏在心底的恐惧和怨恨全部爆发出来。 那天也是这样的寒风冷夜。 他跟慕温萱吵架，喝了很多酒…… 接到关岳的电话，她担心他酒后开车会出事，马不停蹄的出门找他。 在同样狭窄的空间里，他几乎发疯的要了她。 那是她的第一次，无论她怎么喊疼、怎么哭着求他放过她，他都没有停下，甚至嘴里还说着羞辱她的话…… 也是那唯一一次带着痛苦和恐惧的亲密接触，她有了那个孩子。 慕言沉垂眸看着夜汐染抖成一团的模样，同样想起了当初那晚，心倏然跟着疼了起来。 他稍稍松开她，却没有放手，而是再次俯身含住了她的双唇。 这次他吻的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想要去安抚她心底的恐惧。 夜汐染没有回应他的吻，只是在黑暗中默默流泪。 唇齿间溢满了苦涩，是眼泪的味道，一直苦到心尖。 一吻过后，慕言沉单手撑起身子，用指腹轻轻抹掉夜汐染眼角的泪光。 “那天……”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慕言沉后面的话，也打碎了盘踞在车内的所有悲伤。 他看一眼，立刻下车接了起来。 夜汐染也看到了他手机上闪烁的名字…… 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会是慕温萱的电话救了她…… 她该庆幸吗？ 草草应付几句，很快慕言沉便回到车上。 这次他直接坐进了驾驶位，没有看一眼后座整理衣服的夜汐染，将车子掉头开回了市区。 路上，夜汐染的手机进了几条消息。 周锦恒已经将夜汐哲平安送回家了，还顺便询问她是否安全。 夜汐染的朋友少之又少，慕言沉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发的信息，眼里隐隐滚动的戾气又加重了几分。 他到底是算漏了周锦恒！ 从第一次知道他们认识，他就该防着他的…… 慕言沉将夜汐染送到夜汐哲住的小区门口，见她头都没回的往里走，声音冰冷的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他姓周，未必比我好。” “周？周家？”夜汐染震惊的回头。 慕言沉压根没想回答她的话，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已经开车走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夜汐染兀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快步跑回公寓。 …… 除夕夜闹得不愉快，夜汐染以为慕言沉会在第二天一早找茬让她回秦山别墅。 结果她安然的在夜汐哲这里住了三天，手机上除了周锦恒每天刷存在感，其他人没有半点动静。 对于夜汐染来说，过了年初三，年就算过完了。 即便员工们仍旧在享受假期，她也必须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正月十五过后乾屹设计要发布新品，她必须在假期结束之前去把新品拿回来了。 平时她要出趟远门得邮件申请，保不齐慕言沉会为难她。还是趁着假期出去方便…… 城区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路面很干净，但是山区的路况却很糟糕。路上不只是雪，下面还有一层浮冰，车速快一点都会打滑。 夜汐染的车技不算好，胆子又小，只能龟速前进。 小心翼翼的转过弯，她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慕言沉身着黑色毛呢大衣，倚着车门站着打电话。 听到有车开过来，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骤然看见熟悉的车子和熟悉的女人，他也愣住了。 夜汐染停下车，披上外套走了过去。 假装没看到他直接开过去的想法只在脑中闪过便被她否定了…… 以慕言沉的能力，想要查到她去哪里，想要使点绊子简直不要太容易，还不如大大方方的迎战。 “在这荒郊野岭的都能遇到，真巧。迈巴赫也能抛锚？”夜汐染走上前，看似偶遇在客套的打招呼，话里却藏了几分讽刺。 “你来这里做什么？”慕言沉清冷的声音缠绕着丝丝不悦，看似随意的扫了一眼她身后的车子。 “不要紧张，我没有跟踪你。承诺过的事要努力做到，我去给乾屹设计拿新品，刚好路过这里，没想到会遇到你……”夜汐染摊摊手。 跟踪慕言沉这种蠢事她以前的确做过，此刻被怀疑，她并不觉得委屈。 听到夜汐染的回答，慕言沉布满冰霜的脸上仍旧浮了一层质疑。 这么一来，夜汐染也烦了。 意外遇到，她是不得不下车打招呼！ 时至今日，以为她还愿意没脸没皮的跟着他？ “关岳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吧？我先走了，时间有点赶。”夜汐染疏离的笑了笑，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前面还有好长一段更难走的路，她没空将时间耗在无意义的事上。 拉开驾驶位车门的瞬间，慕言沉敏捷的握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卷到怀里。 夜汐染一直提防着他抢车钥匙，却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招。 被强行塞进副驾驶，夜汐染瞪着眼睛质问：“慕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抢车？” 036净做些不是人的事 慕言沉理所当然的坐在驾驶位，一言不发的从夜汐染手里拿过车钥匙，稳稳的开车顺着路往前走。 半个小时后，一个小村庄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是距离溪南市最近的村庄，专门制作奶制品。 村里有个老婆婆，做的奶酪口味很特别，夜汐染也很爱吃。 父母在世时，每次路过这里都会给她买些屯着…… 慕言沉将车子稳稳地停在院门口，下车的同时还不忘拔掉车钥匙。 夜汐染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 借用她的车没有征得她同意不说，还防贼一样怕她跑了…… 真是太不要脸了！ 在夜汐染的意料之中，慕言沉很快便两手空空、满身火气的回到了车上。 人坐在那，浑身滚动着愠怒仿佛能把车都烧成灰。 钥匙不给她，人不离开，夜汐染没办法去做自己的事，沉默了片刻，她主动开口询问道：“慕温萱让你来买奶酪，婆婆不卖给你？” 慕言沉从来都不喜欢奶味儿浓的食物，肯定不是买来自己吃。 最大的可能性是慕温萱嘴馋了……而且也只有她有能力把他当佣人呼来唤去。 “嗯。”慕言沉从鼻孔哼出来一个字，带出来些许烦躁。 夜汐染侧头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我帮你买到东西，你把车子还给我……这笔交易，慕先生觉得如何？” 对于夜汐染的提议，慕言沉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婆婆说今日份卖完了。” 夜汐染笑了笑，下车快步走进了院子。 慕言沉脑海中浮现出老太太刚刚的态度，冷着脸跟了进去。 院子里积雪很厚，只打扫出了一条很窄的路。 外面温度低，进屋的一瞬间，夜汐染被迎面扑来的热气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婆婆听到声音，气呼呼的从里屋走出来，却在见到夜汐染的一瞬间，倏然喜笑颜开。 “丫头！你可好久没来了！” “有一年多没见到婆婆了，想死我了。”夜汐染本来声音就娇，撒起娇来更是让人难以招架。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真心！要是真想我了，能这么久不来？”婆婆捏了捏夜汐染的鼻尖。 夜汐染知道老人家就是想抱怨两句，只能拉着她的手继续撒娇：“婆婆不生气了，染染这不是来了嘛。” 婆婆想要假装生气却板不住脸，粗糙的手心抚着她的脸颊：“染染丫头瘦了，带孩子累坏了吧？生的男孩女孩？怀孕时嘴巴那么馋，大肚子也要跑来我这买吃的，是个小丫头吧？等天暖了，抱到婆婆这来玩啊，奶酪管够！” 她以前的确说过要带着孩子来蹭奶酪吃的…… 婆婆还有奶酪，她却没有孩子了…… 心中痛意再次滚动起来，夜汐染只能抱住婆婆，留出了片刻时间整理情绪。 “我今天就是过来给宝宝买奶酪的。他……他长大了，该吃辅食了……婆婆还有存货吗？” 夜汐染还想多扯几句，可是心头的酸涩已经梗到喉间，每吐出一个字都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放心，每天都给你留一份，就怕你来了白跑一趟。”婆婆说着，拉着夜汐染笑眯眯的走了出去。 慕言沉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听得完完整整。 婆婆原本的笑脸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立刻消失殆尽：“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打算明抢不成？” 被明晃晃区别对待慕言沉脸色更加难看了…… “婆婆，他是跟我一起来的。”夜汐染怕慕言沉气急吓到老人家，赶紧将话接过来。 婆婆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态度更差了：“他就是你老公？长得人模人样的，净做些不是人的事……” 话一出口，夜汐染后背倏然溢出了冷汗，赶紧拉着婆婆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连续被揶揄和讽刺，慕言沉的火气都烧到脑门儿了，却只能对着两个人的背影干瞪眼。 明明婆婆只说了给她留一份，结果拿到实物才发现是好大的一份…… 跟老人家道别后，夜汐染将奶酪丢到后备箱，两个人才开车出了村子。 “在这里停车吧。”夜汐染拄着头，理所当然的说道：“东西帮你买到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慕言沉眉心一拧，将车子停到了路边，指着灰蒙蒙的天空说道：“今天有大雪。” “只要你不在耽误我时间，下雪之前我可以赶到目的地。”夜汐染声音比汇报工作时还要平稳。 她现在只想把人请下车，根本不关注天气！ 见她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慕言沉重新发动了车子：“冰雪路面不好走，我送你过去。” 导航夜汐染一早就已经设置好了，不用问目的地，跟着提示走就可以了。 夜汐染没办法把他赶走，心里憋着一股火，只能板着脸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天色越来越暗了，虽然不似暴雨之前的阴云滚滚，也多少有些压抑…… 尤其是车里安静的连个音乐声都没有，更是让人憋闷。 “奶酪很多，你可以留下一半。”慕言沉主动开口，打碎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夜汐染睫毛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才回答：“不用了，如果想吃，我在去跟婆婆买就是了，她会给我留着。” “你很幸运，她很喜欢你。”慕言沉收起了满身冷气，这句是由衷的感叹。 虽然他们认识很多年，结了婚，但是他对夜汐染的事没怎么上过心，甚至不知道她怀孕后居然还一个人开车跑这么远买过东西…… 还好这个老太太对她不错，没让她白跑。 慕言沉的话让夜汐染觉得有些好笑，以至于连揶揄他几句的心思都没了，只回他一个“嗯”。 直到最近她才明白，原来一个人只有在非常不想搭理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用简单的字符回答对方的喋喋不休。 比如此刻，她一点都不想跟慕言沉说话，也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就像他以前每次给自己回复时一样…… “幸运”两个字，外人总是能用轻飘飘的口吻说出来，也只有当事人知道过程有多艰辛。 婆婆的性格很古怪，刚开始对她的态度也很差。 她没有慕温萱这么好的待遇，只能独自一人挺着孕肚一次次早起来排队…… 037请给别人留点尊严 这些话，她说出口，他未必愿意听…… 对爱自己的人诉苦是撒娇，她跟慕言沉诉苦，只能让自己难堪。 因为夜汐染这句结束性的回答，车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外面飘起了清雪，将四周的景色盖上一层纱帐，让所有的线条都柔和下来。 今年的雪格外多，按节气算马上就立春了，雪仍旧下不停。 导航仪报出了位置，慕言沉将车子开到了乡间小路上。 路面坑洼不平，雪又厚，车轮时常打滑，时不时的就仿佛要冲进两边浇灌庄稼水沟…… 即便是他这种车技纯熟的人也不免有些紧张，双臂用力撑住方向盘。 夜汐染被颠得有些晕车，轻轻抚了抚心口：“今天的路面真糟糕。” “快到了，再忍忍。”慕言沉难得没有讽刺她，还安慰了一句。 夜汐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敢接他的话…… 这人忽然态度好，肯定是憋着更大的暴风骤雨。 直到清雪变成了漫天鹅毛白雪，他们才终于看到了村庄的影子。 这种天气几乎没人出门，连袅袅炊烟都藏在了大雪中，仿佛在玩捉迷藏。 慕言沉按照夜汐染指的路，将车子开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听到车声，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脸上的疑惑在看到夜汐染的一瞬间全部散去。 “邱絮阿姨。”夜汐染下车，一溜小跑到了房檐下躲雪。 “这大雪天，我以为你今年也不来了呢！”邱絮说话间轻轻拍掉了她身上的雪。 慕言沉将车子停到了院子里不碍事的位置后，才迈着沉稳有力的脚步走到了夜汐染身边。 “这位是……” 第一次见到穿着正式，气场比外面飘着的飞雪还冷的人，邱絮疑惑地看向了夜汐染。 “他是我现在的老板，阿姨可以叫他慕先生。”夜汐染淡定的做介绍：“这位是邱絮阿姨。” 自从慕言沉赖在车上不走，她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不准她在外人面前说他们是夫妻，老板这个身份刚刚好。 “原来是染染的老板啊！慕先生快请进！”邱絮一听，赶紧笑着把人往屋里拉。 村子穷，孩子们上学都要靠夜汐染资助，房间自然也没多好…… 慕言沉进屋的一瞬间眉心便狠狠蹙死一个死结。 泥墙，土炕，暗沉沉的房间……除了整洁，没有任何能过得去的地方…… “我们这儿什么好茶好水，慕先生您将就将就。”邱絮直接用碗给慕言沉倒水：“一会儿杀只鸡，咱们晚上炖了。” 夜汐染来这里的次数多，早就适应了。 坐在热炕头上，半碗热水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晚饭随意就好……邱阿姨，你先把东西拿来我看看呗？就是为了它们才顶着大雪来的！” 说起正经事，夜汐染双眸溢满了光华。 “炕还没坐热乎就要工作！成，我这就去给你拿来。”邱絮笑着出了门。 听到关门声，夜汐染脸上的笑容淡了：“雪太大，今晚肯定走不了。村里的经济条件很差，慕先生如果想要五星级宾馆的环境是不可能的。知道你身娇体贵，但请适度给别人留点尊严。” 平时慕言沉对她冷嘲热讽甚至羞辱，她都无所谓。可是村子里这些努力生活的人，他没资格低看他们。 莫名其妙的被警告了，慕言沉并没有生气，而是端起碗，学着夜汐染的样子，将整碗水都喝完了。 村子不大，夜汐染第二碗水还没喝完，邱絮已经提着两个布包回来了。 “还有两件晚点会送来。孩子一年到头就这么件新衣服，不舍得换下来。”邱絮无奈的说道：“我去准备晚饭，你先看着。” “多谢邱阿姨。” 夜汐染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赶紧打开布包。 实物比照片上更惊艳，尤其是女生的小裙子，粉萌粉萌的，特别可爱！ 慕言沉在看到夜汐染摆在炕上的各种孩子的衣服时，脸上紧绷的线条逐渐变得柔和。 即便是外行，他也能看得出这些衣服从用料到绣工都格外精致。 穷到连喝水都用饭碗的村子，孩子们居然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慕言沉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怀疑。 她并没有理会他抛过来的疑问，坐在炕上仔仔细细将十六件衣服看完，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拿起一件小夹克款式的男孩外套丢给了慕言沉：“看看，这个品质的童装给你女人当新品，档次够吗？” 绣工技法他一概不了解，他只觉得用料、图案和款式都挺适合孩子的…… 慕言沉放下东西，目光微冷的看着夜汐染：“你将乾屹设计的所有方案都发出去，就在算计这一步？” “你们给我一口黑锅，又不准我不背，我只能想办法解决掉问题了。”夜汐染耸耸肩：“正好你们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发布童装可以圈一波宝妈粉。” 这个结论合情合理，无论从商业角度还是感情角度，都没有反驳的理由，可慕言沉就是憋闷的难受！ 如果说之前还以为夜汐染只是在跟他们逞强耍狠，那么此刻他彻底明白了，她用了个不算高明的手段击败了所有人……也包括他。 “批量生产的问题你可以解决吗？” “布料我已经联系好了供应商，童装上的图案可以机器批量化生产，工厂那边可以支持。”夜汐染自信的扬了扬眉毛：“至于专供高端人群的成人定制服装，可以从织布、剪裁、缝纫、手绣，进行一对一服务。” “说说亮点。”慕言沉已经迅速进入了开会的严肃状态。 “布艺和绣品跟你所接触到的行业不同，他们的亮点是技艺。比如绣品，不同地区技艺手法不尽相同，成品就会千差万别；不同的绣法绣出来的图案也有明显的差别……” 说罢，夜汐染眼神轻轻闪了一下，朝慕言沉身边靠了靠，带着几分不确定的伸出手…… 慕言沉动作敏捷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眼里多了些提防：“做什么？” “这条领带……”夜汐染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是……去年生日我送你的那条？” “嗯。”慕言沉松开她，将领带摘了下来。 夜汐染看着浅灰色领带上水墨画一般的纹路，笑的格外心酸：“没想到它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038 侮辱性极强 不是夜汐染认不出自己送的东西，是所有她送给慕言沉的礼物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穿戴也好，用品也罢…… 她有时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只要是她送的东西，无论好坏贵贱，他都顺手丢掉了，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品质不差，正好搭衣服，就拿出来用了。” 说话间，目光扫过屋子，连个衣架都没有，只能将脱下来的外套放在炕柜上。 听着他的话，夜汐染握着领带得手倏然一紧，脸上多了几分自嘲。 句式简单，侮辱性极强！ 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岂止是“品质不差”，哪一件不是她花了大把心血的亲手做的？ 她是的确没有慕温萱出手阔绰，没有资格花着慕言沉的钱买昂贵的奢侈品，再送回给他当生日礼物…… 他什么都不缺，所以东西本身价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代表着谁的心意。 爱与不爱，才是云泥之别。 “不是知名大牌的东西，你不该用的。”直到慕言沉坐下，夜汐染压下了心尖的抽痛，吐出了这句话。 看似随意的将领带放到一旁，她平静的摸出手机对着邱絮拿来的衣服拍照。 这些衣服都穿过了，只能当样品。 确认款式和绣工都没问题后，晚些她还要跟邱阿姨更细致的聊聊合作合同和定制服装的事。 她实际上把精力更多的分配给了高端定制这项业务…… 高端的东西，虽然销量不多，却更容易打造品牌；中低端产品批量生产只能算业务支持，借着高端定制创造出的品牌效应来创收。 夜汐染忙起来很投入，拍照的同时还会在手机上记录一些关键性的信息。 慕言沉不懂这些，想要打电话安排工作，结果发现屋里根本没信号。 转悠两圈，找了几个位置，手机仍然是无服务的状态…… 夜汐染忙差不多了，扫一眼握着手机略显烦躁的慕言沉，淡漠的说道：“得往山坡那边走一段才能打通电话，我带你过去。” 慕言沉冷着脸，披上外套，一言不发的跟着夜汐染出门。 外面雪已经很厚了，天色也渐渐暗了，每走一步都很费事…… 两个人走了十几分钟才到目的地。 慕言沉掏出手机，果然有信号了，赶紧打电话给关岳。 无论是从时间还是天气上看，他最快也要明天回去…… 休假一两天倒是不会影响工作，但前提是他得先安排好。 夜汐染礼貌地走远了些…… 人要失联几天，工作安排好后，他还得柔声细语的哄慕温萱，她站那听着太尴尬。 站了一会儿，在外面玩雪的孩子看到她，兴奋的跑过来拉着她便往学校的操场跑。 慕言沉这边刚拨通慕温萱的电话，见状草草说了几句便大步跟上去。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在这样的环境生活过，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跟他的态度截然相反，夜汐染看到这群孩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好多东西。 三年前还没羞没臊的从村头跑到村尾的小屁孩，现在都已经长大了。这个她独自投钱建的学校也来越热闹了…… 孩子们知道夜汐染来了，刻意在空旷的操场上支起篝火。 因为雪天木柴湿气大，即使费力点燃了也烧的不旺，还很多烟。 饶是这样，他们仍然开心的拉着夜汐染躲着烟烤火…… 篝火上架起一口大黑锅，里面塞满了村子里的特产美食，在滚烫的汤汁里互相浸透缠绕，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 一路追过来的慕言沉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一瞬间的失神。 篝火周围不只有孩子，也聚集了许多村民。 大家将夜汐染围在中间，仿佛扔在手心的小公主。 她的脸上，是比篝火还要温暖的笑容…… 大概是老天爷见他们玩得开心，心情也跟着变好了，原本的大雪渐渐变成了零星细小的雪花。 有浑身滚满雪的小孩跑过来，打量慕言沉片刻，壮着胆子将他拉了过去。 村民们很快便把慕言沉也围了起来。 “我们听邱村长说了，慕先生是染染的大老板，她是我们村子的大恩人，您也是我们的恩人。” “老刘家的好酒，快去挖一坛，招待咱们的贵客！”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比过年看着还开心。 慕言沉原本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些。 生意场上混久了，对方的态度真诚与否，他基本不会看错。 这些人脸上的真诚是装不出来的…… 慕言沉一如既往的不太合群，无论多旺的篝火、多热情的人，也化不掉满身冰霜。 夜汐染倒了碗酒，亲自递给他：“自酿果酒，要不要尝尝？” 用碗喝水就罢了，他还是第一次见用碗喝果酒的…… 夜汐染见他没有接过去的意思，笑了笑，干脆自己喝。 等慕言沉回过神想要阻止，一碗酒已经被她喝光了。 自酿的酒，也不晓得有多少度，这么一大碗下肚……她的酒量，不会喝罪？ “说实话，你冷漠的样子很令人讨厌。”夜汐染讽刺了一句，起身重新融入村民的热闹之中。 慕言沉好不容易柔和了一些的气场又变得锐利，满身的冷气也重新聚集起来。 小女生跑累了，坐到慕言沉身边，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叔叔，你不喜欢染染姐姐吗？” 慕言沉侧头看了看身边一点点大的小东西，声音在喉间停顿了片刻：“……没有不喜欢，她很好。” “那你可以不要追她吗？”小女生眼神暗了暗。 慕言沉奇怪的看着她。 这个逻辑很奇怪……他们很喜欢夜汐染，却不希望有人追她？ 小女生见慕言沉板着脸不说话，拄着头看向了喝酒聊天的夜汐染，双眸的光亮重新聚拢：“朵朵希望姐姐可以找个爱笑的叔叔结婚，他们可以一起来看我们……村里好多大哥哥都很喜欢姐姐，如果他们结婚姐姐就可以不走了……” 慕言沉猝不及防的被噎了一下…… 从小被夸到大的人，居然被一丁点大的孩子嫌弃了，真是郁闷。 进村的路上，一辆越野车碾压着满地白雪，卷着噪音缓缓驶近。 孩子们最先发现了这辆车，纷纷跑去告诉大人。 车子停在平坦的地方，穿着亮蓝色羽绒服的男人满脸笑容的走下车。 039 今晚可以先举行婚礼 “小染染，你跑到世外桃源度假，居然不叫上我！” 周锦恒目不斜视的走到了夜汐染面前，笑容立刻变成了委屈巴巴的控诉。 原本想拦住他的村民见状自觉地退开些。 在他们眼里，但凡跟夜汐染有关的人都是贵客！ 夜汐染无奈叹气：“我是来工作的！再说了，那么多晚会活动，你不要彩排？” 一个慕言沉已经够麻烦了，结果又追来个更麻烦的…… 明明看了黄历才出门，怎么运气还这么差！ “美丽的雪夜，围着篝火有吃有喝，这样的工作给我来一打！”周锦恒不依不饶的指着她手里的碗：“你就是不爱我了，故意躲着我！” 这句抱怨让没摸清楚状况的村民恍然大悟，看周锦恒的眼神立刻从“尊敬的贵客”变成了“自家女婿”。 “染染，这是你男朋友吧？”邱絮笑呵呵的问道：“小伙子长得真好，性格也好。” “他不……” “阿姨好眼力！”夜汐染否认的声音被周锦恒妥妥盖了过去：“如果染染同意我的求婚，马上就可以从男朋友变老公了！” “哎呦，原来是染染的未婚夫啊！看来我们村里那几个眼巴巴等着的小伙子要集体失恋了！”邱絮打趣道。 夜汐染压根没想到周锦恒能说出这种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神为难的在两个人身上打转。 “染染脸皮薄，害羞了……”邱絮轻笑，招呼着人给周锦恒加碗筷。 他丝毫没有客气，一手端着碗，一手捏着筷子，吃的风生水起，时不时的还让夜汐染给他捞出来一勺补上。 这接地气的举动跟冷冰冰的慕言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惹得村里的长辈们不停的夸赞。 一碗饭还没吃完，周锦恒被妥妥的贴上了“染染老公”的标签，恨不得能当场就给他们两个办婚礼。 此时，慕言沉的脸已经比夜色还黑了…… 原以为上次跟夜汐染挑明了周锦恒的身份，他们两个就已经没联系了。 没想到两个人竟然还会跑这么远见面…… 本来心里就憋闷，这会儿算是彻底达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冷着脸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严厉与周锦恒对视。 “煞神”终于开始发难，周锦恒笑眯眯的迎战：“慕先生也来了？抱歉啊，刚刚只想着染染，没注意到您。” “过年不回家，大雪天往外跑？”慕言沉完全是训斥的口吻。 周锦恒挑眉，顺手将夜汐染拉倒怀里搂着：“追老婆更重要！老爸老妈说了，下次回家要带着大孙子，我自己一个人回不回去没关系！” 慕言沉眯了眯眼，挤出两团火。 他们两个人的交锋，夜汐染不知道怎么化解。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她都是外人…… “染染啊，阿婆给你绣的婚纱一直在我这儿收着，她走之前嘱咐我给你，差点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邱絮提着一个大包裹走回来：“看你和小恒感情不错，约莫很快能用得上了。” 篝火的光亮将衣服的火红映衬到极致，满绣的彩色花纹不止是漂亮，更是无比珍贵。 纯手绣的花纹没有机器的均匀，却更能凸显图案的立体，花朵欲开，禽鸟欲飞…… 因为选了轻薄的面料，没有中式嫁衣的厚重，就是一套纯红色飘逸轻软的婚纱。 发生太多事，夜汐染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白色的婚纱，也不喜欢纯西式的婚礼，一直憧憬着跟慕言沉办场中西合璧的婚礼。 看到阿婆的绣工好，就赖着她给自己做一套结果穿的衣服，男款她报的是慕言沉的尺码。 现在才知道她当时的想法有多可笑…… 他怎么可能给她婚礼呢？更不可能陪她一起穿这红彤彤的衣服。 夜汐染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眼里多了些落寞：“是我来晚了，应该在阿婆走之前穿上给她看看的。” 阿婆是村里绣工最好的人，可惜年纪大了，没能熬过去年冬天。 “阿婆走的时候说了，只盼着这身衣服能给你带来幸福。小恒是个好孩子，你别拖着人家，早点嫁了吧。”邱絮劝道。 周锦恒闻言来了精神：“择日不如撞日！婚纱都有了，咱们今晚可以先举行婚礼！正好让村子里的人一起替阿婆看看我们染染穿上嫁衣有多美！” “别胡闹！”慕言沉的声音倏然插了进来。 “我怎么胡闹了？慕先生，咱们没差几岁，你儿子都要出生了，我跟女朋友求婚碍着你什么了？”周锦恒理直气壮的回怼。 这样的态度气得慕言沉头顶冒火，夺过夜汐染手里的衣服就往篝火里扔。 红彤彤的婚纱飞入火中的一瞬间，她几乎想都没想，直接扑上去护在了怀里。 这样一来，整个人便失控的跌进火光之中。 慕言沉赶紧握住刚离手的衣服一角，用尽全力将人和婚纱一起拽了回来。 支着锅的粗木被踢倒了一根，失去平衡的铁锅瞬间朝着他们这边歪下来，剩下不多的汤汤水水紧跟着倾覆而下。 变故发生的太快，周锦恒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后退几大步。 慕言沉抱住夜汐染，迅速朝远处滚了两圈，侥幸避开滚烫的液体。 夜汐染脑子已经懵了，甚至没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茫然的躺在地上看着盛怒的男人。 他没有停顿，迅速起身，愤怒的夺过她手里的衣服狠狠丢到一旁。 “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两套不值钱的衣服，命都不要了？” 慕言沉这样疾声厉色的说话时，表情和气场看起来都很恐怖，以至于其他人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帮忙。 明明是肇事者，却看着比谁都有道理…… 夜汐染很想讽刺他几句，可心里的酸楚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堵得她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所有她喜欢的、珍惜的，他都要毁掉……连去世的阿婆亲手给她做的衣服都不例外。 诛她的心，他从来都不会手软，只要看着她难受，他就格外舒坦…… 夜汐染将衣服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沉默的回到邱絮家，坐在暖融融的炕上怔怔的看着一处。 心又冷了一次……她不知道这颗心哪天就冷得不会跳动了…… 邱絮看出了门道，没有打扰她，站在门口拦住了随后而来的慕言沉和周锦恒。 040 你能晚点过生日吗 很明显，三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她得弄清楚这两个人的身份，才知道该放谁进去…… “阿姨，你让我进去看看染染，现在这样放她一个人不行。”周锦恒急得团团转，却不能对挡路的邱絮动手。 “进去可以，你们得先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到底跟染染是什么关系？”邱絮板着脸问道。 周锦恒跺了跺脚：“还能是什么关系？很明显，我在追她啊！” “那你呢？”邱絮转而去问慕言沉：“别说是染染的老板，我还没到老糊涂的年纪。” 慕言沉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他还能是谁！从头到脚都写着渣男啊！”周锦恒气得抓了抓头发。 邱絮仍然看着慕言沉，等着他亲口回答。 屋里，夜汐染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直到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而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也许沉默是更好的答案。 …… 这场雪下的比较大，进村的路被封了。 即便村民们努力清理积雪，足足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清理出一条供行人出入的小路。 周锦恒的越野车都开不出去，更别提夜汐染的小轿车了。 村民们在紧张工作时，夜汐染也没闲着，跟邱絮管在屋里，细致的商讨供货的问题。 来自慕言沉的伤害太多了，她即使当时觉得心痛的难受，睡一觉也就调整好了。 他现在还能戳痛她，因为她还没有完全忘记那些年的执着。但她会继续努力，直到再也不被他影响到一丁点的情绪…… 不管多难，她都会努力做到。 周锦恒性格好，村里的孩子都很喜欢他，吃了早饭就出门跟他们打雪仗、堆雪人，完全是个孩子王的模样。 难得摆脱工作的慕言沉一个人坐在屋里，捏着自己的领带跟另一个绣品细细比对。 这是昨晚夜汐染和跟邱絮讨论绣工丢下的半成品。虽然是外行，一眼就可以看出绣线纹路是相同的。 整整齐齐，首位缠绕又互不影响…… 她昏迷醒来的这一个多月时间，总是逆着他的脾气做事，以至于他不得已对她多了些关注。 现在看来，他以前的认知有很大偏差，至少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会做这种安静细致的工作。 夜汐染追求他时比明星的脑残粉还魔怔。 他喜欢的一切她都知道，不知道的也会想尽办法打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第一时间站出来挺他…… 她的喜怒一直跟他紧紧相连，而他几乎不了解跟她相关的任何事。 午饭时间，周锦恒从外面回来，踢掉湿透的鞋子，脱下外套，迅速爬到炕上取暖。 熊孩子们战斗力太强，他败了…… 看到慕言沉手中的领带，他眸光骤然一亮，顺手就夺了过来：“好漂亮的领带！这肯定是染染亲手做的，至少这上面花纹一定是她绣的！” 慕言沉不悦的将东西抢回来，和自己外套放在了一起。 “看看怎么了？这么小气！一会儿让染染也送我一条！”周锦恒撇撇嘴，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你又打算跟我要什么？” 夜汐染端着午饭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周锦恒的话，脸上只剩下无奈。 他俩碰面就要吵，每次都是周锦恒喋喋不休，慕言沉保持高贵的嘲讽。 说白了，他就算满心怨恨，也拿周锦恒无可奈何。 他不止是周家的少爷，还是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慕言沉的父母离婚后，他的母亲抛下他嫁入周家，第二年就生下周锦恒。安稳幸福的生活让她几乎忘了还有个大儿子，甚至这么多年从未回来看过一眼。 他的父亲工作忙，几乎不回家。他的童年只有佣人保姆、佣人和老师，没有一点来自家人的温暖，更没得到过母爱。 “你送给他领带，我也要！”周锦恒像个争宠的孩子一样，指着领带说道：“几天后就是我生日了，我要染染送我礼物！” 夜汐染将筷子塞到他手里，微微叹气：“领带很费事，从织布到绣完要用两个多月的时间……你能晚点过生日吗？” 周锦恒瞪了瞪眼睛，表示无法接受。 正常人过生日，晚几天收礼物没问题，晚两个月就有点过分了吧！ “那你送我其他东西也可以，只要是你亲手做的都行！”周锦恒干脆拿出了无赖的态度，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夜汐染迟疑了片刻，看向了慕言沉：“反正我送的东西你不稀罕，丢掉也是浪费，不如还给我，我转送给锦恒当生日礼物？” “行啊！我不嫌弃！”周锦恒的表情立刻阴转晴，笑的格外明亮。 慕言沉原本并没有理会他们两个孩子气的对话，冷着脸安安静静在吃饭。骤然听到她的提议，夹菜的动作猛地停住，只差没把碗丢出去。 看着他身上渗出的丝丝戾气，夜汐染颇有些尴尬， 知道他可能会生气，但是真觉得没必要。 对他来说不重要的东西正好有人喜欢，为什么不送个顺水人情呢？总比扔了有价值…… “不给。”慕言沉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继续吃饭。 “你这人！”周锦恒抹了把脸，立刻要扑上去讲理。 夜汐染怕他们把饭桌掀了，立刻按住周锦恒：“你先吃饭吧，礼物不会少你的。” 没人说话，都冷着脸，气氛陡然变得压抑。 夜汐染吃饱，将碗筷收了下去，顺手取来邱絮收纳丝线的竹筐。 周锦恒蜷在炕头，好奇的看着她认真的摆弄着手中各种颜色的线。 这时候的夜汐染虽然安静，却有她独特的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捏着，我给你编个平安扣的手环。”夜汐染笑了笑：“线比较细，需要时间长一点，你别睡着了。” “好！”周锦恒仿佛充满了电，瞬间坐的笔直。 小时候，夜汐染的妈妈经常让她编手链来锻炼指尖的灵活性，不管简单款式还是复杂款式都难不住她。 看着那些素色的细线渐渐缠绕成结，周锦恒不由得感叹：“染染，你真是我的宝藏女孩！” “不值钱的手艺也值得周大明星夸一次？”夜汐染白了他一眼。 “当然要夸！月老用红线牵情侣，你送我亲手编的手环，难道不是牵住我的意思？”周锦恒满脸笑意，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041不能活的眼盲心瞎 夜汐染被周锦恒的奇葩脑回路逗笑了。 “老人说，结绳就是知人生。你看这几根细线，相互穿行缠绕……好像遇到了，可是又会分开，分开后很快又会相逢……因为有聚散离合，才有漂亮的人生！” “染染的毒鸡汤越来越好喝了。”周锦恒趁朝慕言沉做个鬼脸：“这样的手环，你没送过那个渣男吧？” 夜汐染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忘了有没有送过，其实我连送过领带都忘记了。不是重要的东西……” 慕言沉听着她的话，眼中的冰霜裂开了几道裂缝。 她的确送过他一个类似的手环，已经忘记是哪年的生日礼物了。 当时他看了一眼，觉得廉价又幼稚，顺手丢到一旁。 那天慕温萱在会所订了包间给他庆祝生日，去了很多朋友，好多奇形怪状的礼物中间，她送的那个小盒子毫无存在感，甚至最后有没有被带走都没在意。 她眼里的失望他到现在还能记起来…… 没有人说话，屋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慕言沉看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憋闷的快要炸了，干脆穿上衣服出门。 关门的声音甚至没有打扰到夜汐染的节奏，她仍然娴静而熟练的做事。 手环最后一个结打好时，邱絮兴奋的走进屋。 “染染，是你让慕先生找人过来清理积雪吗？有机器就是快，十几分钟就解决了。” 夜汐染愣了愣，赶紧套上衣服跑出去。 进村的路已经被全部清理出来了，邱絮口中的“机器”开始纷纷撤离，现场虽然噪音大，却不混乱。 关岳裹着黑色羽绒服，站在慕言沉的迈巴赫旁边，拿着对讲机指挥工作。 看到夜汐染后，他赶紧迎了上来，指着不远处的村落说道：“没想到这山沟沟里还有个人间仙境，太美了！” 顺着他的话，夜汐染看向了村子里。 这个位置稍微高一些，没有了遮挡，可以看到村庄的全貌。 正午的阳光又暖又亮，让覆盖在整个村庄上方厚厚的白雪多了些金红色。 一眼看去，到真像是从年画中挪出来的美景。 “美是美，可惜这个地方太闭塞了，我用了几年时间都没办法把它的时间轴往前多移动一些。” 交通、通讯、资源……这里都没有任何优势…… 正因为这样，她才希望能从手绣行业拉他们一把。 只要她有钱，可以一直资助他们……可是村里人无法用钱生钱，只能原地踏步，与外面越变越远。 世外桃源的确很好，可是与外面的差距却不能视而不见。 慕言沉打电话回来，看到他们在聊天，面无表情的走近。 “收拾东西，回家。” 夜汐染微微蹙眉：“你们可以先走，我还有些事没做完。我这就去把奶酪拿来……” 不待她把话说完，慕言沉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浓重的不悦。 关岳见状赶紧避开慕言沉，朝她使劲眨眼睛：“叶小姐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来这么多人都可以用！” 夜汐染叹了口气：“算了……给村民们分财物，让他们一起过来帮忙。” 这次来她带了衣物和现金。本想明天路清理出来了，一早分发下去，中午正好走…… 慕言沉强势起来，这一天肯定是拖不过去了。 夜汐染车子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村民们接到通知纷纷过来排队，虽然眼里满是兴奋，却没有争抢。 有人帮忙夜汐染也不轻松，站在后面仔细看着。 “认真的说……这老婆你不要就让给我，我真挺喜欢的。” 周锦恒帮不上忙，笑着跟慕言沉半真半假的开玩笑，眼神都没从夜汐染身上离开一下。 慕言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她爬上过我的床，给我生过孩子，这样的你也要？” “我不嫌弃。”周锦恒正了正棒球帽：“我妈说了，找老婆必须找心好的，其他的无所谓。男人年轻时可以冲动轻狂，但心得清明，不能活的眼盲心瞎。” “你妈没告诉你，惦记别人的老婆，也不是行为端正的男人该做的事？”慕言沉神色淡漠的反问。 同一个妈妈，她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些话。 确切的说，从他三岁后，那个把他生出来的女人再也没跟他说过话。即便不得不见面的场合，她的心思也全部在周锦恒身上。 “妈妈”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还不如“玲姨”亲切。 温玲是慕温萱的母亲，是他人生中比生母更重要的人。 “你真正的老婆不是慕温萱吗？那不然我去追她，你跟夜汐染接茬过日子？”周锦恒不怕死的继续挑衅。 果然这话成功的将慕言沉的怒火激了起来，眼里脸上满是火光。 周锦恒得意的笑着，双手插兜，神色惬意的走到了夜汐染身边。 …… 从村子里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夜汐染便将带回来的样品大大方方的丢给乾屹设计。 因为慕温萱挺着肚子到场，慕言沉亲自出席了新品讨论会。 夜汐染带着夜氏绢绣的部门负责人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是对方问什么，他们答什么。 “染染，这样质量的布料和绣纹，批量生产，你的工厂确定可以支持吗？”慕温萱的娃娃脸上满是担忧。 “可以。”夜汐染又一次果断的给了肯定答案。 “……那我们这边也没问题了。”慕温萱不情不愿的给个肯定回答。 明明快要气炸了，她只能装委屈，博同情……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即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采纳夜汐染的方案。 市场竞争很残酷，消费者不是非谁不可。一旦这一季开天窗，下一季他们拼尽全力也赢不回来。 “乾屹设计的参赛作品发到我邮箱，会上就不再讨论了。”慕言沉用冷凉的声音结束了这场会。 只要有慕温萱在，开会一定五倍速，这已经成为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回到办公室，刘雯雯给夜汐染泡了壶茶。 “夜总，咱们要不要防着那边动手脚？总觉得事情太顺利了……” “他们无路可退了，忍着恶心也得咽下去。”夜汐染笑了笑：“安心去做事，下午跟我去趟工厂。他们发新品，我们转过机会蹭车。” 刘雯雯疑惑的看着她，发现她没有再开口解释的意思，只能默默的去干活了。 042 所谓的重要工作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宽敞的路上，慕言沉坐在驾驶位，原本就冷凉的表情此时更甚。 慕温萱抱着肚子坐在后座，眼圈很红，好似受了很大委屈，不停的偷偷抹眼泪。 “还没哭够？”等红灯时，慕言沉稍显烦躁的问道。 “我，我就是觉得委屈。”慕温萱回给了他一个心酸的笑：“明明是我吃亏了，还……” “新品时装设计方案泄漏的事已经查到是谁做的，确定跟夜汐染无关。”慕言沉打断了慕温萱的话。 慕温萱倏然瞪圆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从后视镜看着他：“怎么会？难道不是她为了让夜氏绢绣赚钱故意这么做的吗？” 一直将车子开到她的别墅门口，慕言沉才回答她的疑问：“这次的确是我们冤枉她了。我让关岳做过评估，这次推出新品，夜氏绢绣几乎没有盈利点，她的确在给乾屹设计堵窟窿。” 话说到这份上，慕温萱不好在说什么，用力捏紧了拳头，脸上却装出了内疚的模样：“原来是这样……怪我误会了染染，明天我去公司亲自给她道歉。” 慕言沉狠狠蹙了蹙眉：“没必要道歉，这都是她该做的。” “好，我听你的。”慕温萱声音停顿了片刻：“上次说的事，你跟染染说了吗？她有没有不高兴？” “等你生下孩子我会安排，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这么多年，慕言沉第一次不想跟慕温萱多说话。 她也不傻，看出了他的不耐烦，眼睛一红，抱着肚子跑下了车。 几乎在车门关上的瞬间，慕言沉一脚油门，车子便窜了出去。 慕温萱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里，眼神逐渐渗透出了恶毒。 她终究是真的小看夜汐染了，握着一把烂牌居然还能博出几分转机！ 此时，在去城郊工厂路上，夜汐染对着自己罢工的小轿车猛打个几个喷嚏！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有人在恶意诅咒她…… 慕言沉的迈巴赫抛锚倒霉的是她，现在她好好的出门，小破车轮胎居然瘪了！ 因为过节，好多修车的地方都在放长假，刘雯雯一连打个几个电话仍然没找到能过来帮忙的人…… 夜汐染也没闲着，可惜夜汐哲出去采风，电话压根没信号…… “夜总，不然我们叫拖车吧……”挣扎无果，刘雯雯真诚的建议道。 夜汐染不爽的踢了一脚没气的轮胎，最终不得不拨通周锦恒的电话。 这辆车在慕言沉的名下，叫拖车他立刻就能收到消息…… 想想以前他讽刺自己的样子就心烦！ 其实修车没多难，只要把备胎换上就好了……奈何夜汐染和刘雯雯都不会弄，所以才如此狼狈。 半个多小时后，周锦恒开着经纪人的车飞奔过来，车上还带个修理工…… 刘雯雯看到周锦恒的一瞬间，下巴差点惊掉在地上。 “周，周，周……” “周锦恒。”周锦恒摘下墨镜，无奈的做自我介绍。 刘雯雯的理智一瞬间被震飞了。 居然遇到活的爱豆，她此生死而无憾了！ 夜汐染没理会自己助理脑痴的表现，趁着修理工换车胎的间隙，尴尬的跟周锦恒道谢。 “如果小染染觉得雪中送炭情意重，不如一会儿陪我吃晚饭？”难得有个寸进尺的机会，周锦恒毫不客气的抓住了。 “你晚上不是要拍夜场吗？”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难不成又要找师太一起去吃盒饭？” 周锦恒摸了摸鼻子：“我其实觉得最近剧组的盒饭挺好吃的，改成三荤一素一汤后，我都吃胖了。” 回过神的刘雯雯从他们像老朋友一样的闲聊中听出了门道…… “之前那一大捧玫瑰花原来是周锦恒送夜总的？那你们两个是不是……”刘雯雯食指相对，眼里八卦的光芒几乎溢满了整张脸。 “玫瑰花是我送的，但是你们夜总……”周锦恒满脸坏笑：“我还没追到！” 刘雯雯的脑回路彻底烧断了…… 她不能理解适龄未婚女人是用什么心态拒绝有钱有颜的周少表白的…… 见修理工把车修好了，周锦恒在夜汐染眼前打了个响指：“陪我去吃盒饭！” 夜汐染看了看时间，无奈的同意了他的提议。 如果现在去工厂，天黑之前肯定赶不回来了，只能换个时间再去。 回程的路，夜汐染亲自开车，让魂魄还没完全归位的刘雯雯坐在副驾驶冷静。 进了市区后，刘雯雯忽然用力抓了抓头发，恨铁不成钢的吼道：“夜总！你居然拒绝了我爱豆的表白！” 夜汐染脸上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奈：“他是你爱豆，又不是我爱豆。对我来说他只是我很好的朋友，你别乱想……” 刘雯雯满脸拒绝沟通的模样。 娱乐圈所有带颜色八卦，都开始于“我们只是朋友”！ 三个人吃饭的地方是周锦恒选的…… 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一般私密性差的地方不会去。 围坐在圆桌，刘雯雯对美食失去了兴趣，一直捏着手机偷拍周锦恒和夜汐染。 她其实想不通为什么夜汐染要拒绝周锦恒的表白…… 他们颜值匹配，年纪合适，气场特登对，言谈举止默契十足！简直神仙组合啊！ 夜汐染和周锦恒已经自觉屏蔽了刘雯雯，一边吃东西，一边聊起了最近的趣事。 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 男人简洁的线条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视线里，餐厅柔和的光线都无法削弱他的满身冷厉。 他锐利的目光几乎一瞬间就锁定了不远处满脸笑容的两个人。 好端端吃饭的夜汐染倏然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后逼近。 “这就是你所谓的重要工作？” 不等她回头，慕言沉带着火气的声音已然劈开了周围的和谐气氛，闯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溪南市的高端酒店一大把，夜汐染压根没想到吃个饭也能遇到他…… 太多不可思议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慕、慕总……”刘雯雯傻眼了，倏然起身，抖着声音打招呼。 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就是很慌啊…… 慕言沉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陪代言人吃饭也是慕氏员工的工作内容之一。”周锦恒挑衅的看着他：“我就喜欢让染染陪！只要她点头，一日三餐我都想跟她一起！” 043竟然会主动去勾引男人了 类似的话周锦恒不是第一次说，夜汐染知道他是故意利用自己刺激慕言沉。 他们兄弟之间的新仇旧怨她参合不了，只能收起所有表情，低头吃东西降低存在感。 慕言沉并没有理会周锦恒的挑衅，双眸始终盯在夜汐染的身上。 见状刘雯雯想要开口解释，被关岳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他们的身份没资格参与这场较量…… 夜汐染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筷，终于看向了慕言沉：“去工厂的路上遇到些麻烦，锦恒帮我处理，所以陪他吃饭作为感谢。” “锦恒？称呼倒是亲密。”慕言沉冷笑，将手机调出微博照片放到她面前：“夜汐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刘雯雯扫了一眼照片，惊恐的脱了吞口水，赶紧摸出手机翻看消息。 这张照片是她刚刚发给闺蜜的！ 说好不外传，居然被转发到微博上，还被配上了那么一坨种惊悚的文字…… 关岳看到消息也忍不住抹了把冷汗。 怪不得慕言沉忽然满身戾气的让他查夜汐染的位置…… “好事将近、奉子成婚、共筑爱巢”这样的词汇总在那两位的身上，实在是太惊悚了！ 简直比跟张总搂搂抱抱还要挑战慕言沉的底线啊…… “慕氏没有规定员工下班时间不准和朋友吃饭吧？”夜汐染笑得很干净，推开手机：“慕先生也有时间看八卦了？” 坦然到理直气壮…… 慕言沉的脸彻底黑了：“你确定这是你要给我的回答？” “那慕先生想听什么回答？”夜汐染黑白分明的双眸逐渐溢出了讽刺：“老实讲，我觉得这是我唯一能说出口的答案。” 这一年多的时间，在外人面前，她的身份、他们的关系，从来都这么简单。哪怕怀孕时，她仍然只能是单身未婚的坏女人…… “染染，不如说你是我女朋友试试？慕先生可能更想听这个。”周锦恒笑眯眯的凑近了夜汐染的脸颊，几乎吻上了。 慕言沉脸上卷过一阵阴云，眼看着狂风骤雨要袭来，周锦恒的手机倏然响了起来。 为了避免被木林吼叫，他已经关掉了工作用的手机号…… 周锦恒脸色僵硬的看着屏幕闪烁一会儿，不情不愿的点了外放。 “小恒！妈妈刚看到消息了！你什么时候谈的女朋友？姑娘长的真好看，一看就是善良懂事的女孩子！怀孕几个月了？带回家见见长辈，赶紧把婚事办了啊！” 女人兴奋的声音让慕言沉浑身紧绷了起来，原本冷凉的表情掺杂了些不真切的慌乱。 “……妈，你不要总看那些不实报道！女朋友我都还没追到手！”周锦恒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 别人家妈妈听到类似消息好歹会问问女方的情况，她家老太太急吼吼的要办婚礼是什么路数？ “我把你生得这么好看，你居然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追不到老婆以后别叫我妈！”电话那边的女人嫌弃的声音顺着手机喷了出来：“人家吴总儿子二胎都快生了，我这连儿媳妇都没着落，急死我得了！” 周锦恒余光瞄了一眼慕言沉，坏笑道：“你不是还有个大儿子呢？他的女人下个月就生了，管他孙子孙女，去抱抱解馋啊！” 电话那头倏然安静了。 在场的几个人也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的等着下文…… “别跟我提他，挂了！” 手机再次传来女人声音，冷漠的仿佛与之前不是同一个人。 接着电话响起了忙音…… 周锦恒故意没有立刻按掉，任由手机发出刺耳的嘲讽声。 慕言沉整个人看起来就是蓄满火气的不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将周围的一切化为灰烬。 僵持了片刻，周锦恒站起来，用力夜汐染拉起来扣在怀里：“奉劝慕先生一句，自己女人怀孕不容易，早点回去陪着，免得悲剧重演……” 极致的讽刺击碎了慕言沉周身所有的冷厉。 他倏然起身，用作敏捷的出手。 周锦恒再开口时已经算准了他会有动作，敏捷的躲避。 夜汐染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他们扯来扯去，转得她头晕目眩。 关岳和刘雯雯想拉架，却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干着急。 慕言沉趁着周锦恒躲避他拳头的间隙，手上方向一转，将夜汐染大力拉到怀里，迅速转过身，甩给了他一个无从下手的宽阔后背。 关岳趁机冲了出去，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周锦恒见状只能收手，气急败坏的吼道：“把染染还我！” 慕言沉转过身，眼中的火气早就被他重新困在浮冰之下：“染染？是我疏忽，忘了正式介绍，周少该叫她慕太太。” 夜汐染倏然转头，脸上不是疑惑，也不是欣喜，而是实实在在的惊恐。 慕言沉从来就没有跟谁承认过她的身份！此时倏然说这种话，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利用她！ 时至今日，夜汐染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了…… 她现在心里只有恐惧。 在场的几个人虽然想法不同，却都因为慕言沉的话发不出半点声音。 刘雯雯的脑子已经搅成一坨浆糊，废好大力气才理清楚人物关系，整个脸白个彻底…… 接到消息的木林及时赶来，一把抱住了周锦恒，声泪俱下的控诉：“我的祖宗呦！你避着我爆绯闻不说，还关机不接我电话，有没有点良心了？” 这下轮到周锦恒的脸黑了…… 慕言沉没兴趣听他们说废话，手臂缠在夜汐染的腰间悄悄用力一提，就把人轻而易举的带走了。 夜汐染脑子昏昏沉沉，脚步虚浮，根本没力气挣扎。 慕言沉的火气始终没散，将一路她带回秦山别墅，毫不温柔的丢在床上。 天旋地转之后，夜汐染稍微回过了神。 “昏迷大半年，竟然会主动去勾引男人了？”慕言沉握住她的手腕按在床上，满身冰冷，仿佛在审讯犯人。 “如果非要这么说……那就是吧。”夜汐染安静的闭上眼睛，将他毫无道理的愤怒阻隔在外。 她想明白了……这又是一场迁怒…… 他的火气来自于周锦恒的挑衅和亲生母亲的嫌弃，她自始至终都没多重要，连让他生气都不配。 “看到你们一家三口那么幸福，我也想好好谈一场恋爱了。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喜欢、被人宠着、被人珍惜……” 044一边掠夺，一边诛心 话没说完，男人侵略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吞噬了夜汐染的所有感官。 他给她的吻，永远是疼的。 从唇瓣，疼到心尖，将路过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撕的粉碎…… 她很想哭出声，可是已经疼到发不出声音。 慕言沉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无视她的抗拒和恐惧，恶狠狠地扯掉她身上所有的遮挡，横冲直撞的掠夺着属于她的一切。 夜汐染浑身发抖，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怨恨、控诉，以及厌恶。 这样的反应让慕言沉更加愤怒，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冷笑道：“想谈恋爱？想被珍惜？你这种女人，配吗？” 不配吗？可是为什么只有她不配呢？ 夜汐染再次闭紧双眸，承受着曾经最爱的男人给她的痛苦和绝望。 一边掠夺，一边诛心，这种事只有慕言沉能做得出来。 那次他也是这样对她的…… 见她不吭声，慕言沉失控的将她用力揉在怀里发泄满身火气。 夜汐染浑身猛地颤抖，而后彻底软了下来…… 慕言沉伏在她的颈间狠狠喘息几下才抽身而出。 她晕了过去，睡得很安静，脸颊带着绯红，好似在做一个安详的美梦。如果不去看眼角的残泪，仿佛时间又回到之前的那大半年…… 慕言沉微微懊恼的拉过被子遮住了她颈间锁骨上新鲜的伤痕，蹙眉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后脸色，骤然一变。 夜汐染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输液针头刺入皮肤的疼痛，也能听到医生和佣人说话的声音…… 只是她太累也太疼了，睁不开眼、发不出声，只能安静的躺着。 妈妈说过，不管事情多难，乖乖睡一觉，起来就有更多的勇气面对。 后来每次疼的浑身发抖时，她都会告诉自己，只要熬过去，以后在遇到类似的事，再也不会觉得疼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终于有了一点点力气，她才努力睁开眼。 天已经亮了……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只剩下鹅黄色的薄纱。 夜汐染动了动身子，忍着疼坐起来。 佣人见状赶紧过来帮忙，而后到了杯温水，小心翼翼的喂她喝：“太太，您终于醒了。” 夜汐染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压下了眼里纷杂的情绪，略显茫然的看着她：“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秦山别墅的佣人她比慕言沉熟悉，这个人她确定以前没见过，而且年纪也太小了……别墅里的佣人几乎没有低于四十岁的，她是第一个。 “太太叫我小翠就好，是先生安排我专门伺候您的。”小翠略显拘谨的回答。 夜汐染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 刘妈离开了，慕言沉换一个更听话的人监视她…… “你刚过来，不懂规矩也属正常。以后叫我夜小姐就好，慕太太的身份只有慕温萱配得起。记清了，免得被罚的委屈。” 小翠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帮我做点吃的，我冲个澡该去上班了。”夜汐染说着，起身下了床。 慕言沉比上一次下手重，她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几乎疼的站不稳。 小翠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太，夜小姐，先生让您今天在家休息……” “小翠，还有件事你也要记得……”夜汐染借着小翠的力气勉强走到浴室门口：“但凡慕言沉说过的对我有好处的话，全部要反着听。” 巴不得她生不如死的人，会让她安心休息？十有八九安排了更大火坑等着她往里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迎击。 安安静静的坐在浴缸，被温水包裹着全身，夜汐染终于缩成一团，抱紧了自己。 眼泪落入水中，激起涟漪，很快又散了…… 只有这一小会儿，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哭。 熬过来了，她还是很疼……里里外外都很疼…… 夜氏绢绣的办公区，因为夜汐染突然请假，刘雯雯正闷头协调开会的时间。 虽然关岳已经狠狠批评了她一顿，她仍旧为了昨天的事很内疚。 身为助理，泄露上司隐私，察言观色能力差，还间接激化了夫妻矛盾，的确太不应该了。 见到夜汐染面色憔悴的走出电梯，刘雯雯打电话的动作猝然僵住：“夜总？您不是……” “把开会要用的资料打印一份送进来。”夜汐染进办公室之前丢下了这句话。 刘雯雯回过神，赶紧将资料装订好送进去。 夜汐染正站在茶水台，轻轻吹着杯中的开水。 桌上明晃晃的放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结合昨天关岳跟她说的话，刘雯雯心里的内疚倏然爆发，眼睛忍不住红了红。 “晚上周锦恒的拍摄，你替我跟，我下班有些私事要处理。” 夜汐染说话时没看刘雯雯，迅速喝了几口水将药片顺下去。 这次被慕言沉强迫，让夜汐染更加清醒的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成功离婚前，他如果继续无耻的强迫她行使夫妻义务，她根本反抗不了…… 但至少，她可以让自己不在怀他的孩子。 有些意外发生一次就够了…… 做不了一个好妈妈，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宁愿选择永远不再做妈妈。 刘雯雯听着她的话，抹了把眼泪：“夜总，昨天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我没怪你，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夜汐染喝完水，看着空杯子笑了笑：“借口有很多，不用这个也还会有其他的，你不用自责。” 话虽这么说，刘雯雯心里仍旧不好受。 关岳在门口缓了一会儿，用力握了握拳，敲门走了进去。 夜汐染刚要坐下，看到关岳，动作倏然顿住。 他尴尬的上前，将东西放到办公桌上：“先生让我送来的。他说……同样的意外不想发生第二次……” 夜汐染讽刺的看着那个跟自己刚刚丢掉的一模一样的小盒子，动作熟练的抠出药片递到嘴边。 “夜总，不行，这药不能……”刘雯雯急切的拽住她的手腕。 夜汐染用力抽出手，将小药片塞进嘴里吞了下去：“你可以回去复命了。跟他说，有些亏我吃一次就长记性了。” 说话的双方看起来没多在意，作为传话筒的关岳却如芒在背，额上的冷汗不断往外溢。 045根植于心的痛苦 看着关岳离开，刘雯雯急红了眼圈，沉默的给夜汐染倒水。 长效避孕药本来就伤身体，她还一口气吃了双倍药量……流过产，还没孩子，身体怎么能这么糟蹋！ 夜汐染知道这东西副作用大，可是他更了解慕言沉的脾气。他不安心，难受的仍然是她…… 她现在没力气给自己找不痛快。 …… 夜家二老在世时，每年的元宵节，夜氏绢绣都会发布当年具有代表性的手绣作品。 几十年下来，消费者已经习惯等待他们每年这一天亮眼的出场。 已经空两年了，这是第三年…… 如果仍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夜氏绢绣的品牌就彻底砸了。 夜汐染和夜汐哲在家里琢磨了一整晚，最终决定将阿婆送给她的那套婚纱作为今年的特色绣品发布。 去村子里时，她已经代表夜氏绢绣跟村民签了长期合同，这样操作并不算违背父母定下的规矩。 “染染，你非要冒险吗？”夜汐哲抚摸着熨烫平整的两套红彤彤的衣服，担忧的看着妹妹。 找周锦恒帮忙，两个人又要见面几次…… 上次慕言沉是真的发火了，显然他们的交往已经触犯到他的底线。 而且周锦恒也不是善茬，因为他的干预，八卦消息到现在都没彻底压下去。 面对哥哥的担心，夜汐染脸上勾勒出一抹算计：“慕言沉想折磨我可不只有周锦恒一个借口。既然八卦压不下去，那就来一场以毒攻毒，让夜氏绢绣大大方方坐个顺风车。” 夜汐哲几乎一瞬间变了脸色：“染染！你别……” “哥，我很清楚这个决定可能发生的后果，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夜汐染说话时习惯平静的笑着：“赌局还有十个多月的时间，我不能被任何不重要的因素干扰。” 目标一定要达成，哪怕用命换又何妨？反正她的命卑微又不值钱。 慕言沉说的对，她不配，连好好活着都不配。 已经不记得第几次在妹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了……夜汐哲心疼的要命，仍旧帮不上一点忙。 夜汐染没什么胃口，早餐只喝了半杯牛奶，拿半片面包就出了门。 药吃多了，生理期格外难受。 不过对于经历过生死和极致痛苦的人来说，只要命还在，什么都能忍。 夜汐染直接去摄影棚跟周锦恒当面谈事，正好顺便给他试试男款的衣服。 阿婆是按照她给的西装图样剪裁并绣制的西装套装，款式并不老土。只是这种红色系的男款西装有些人的气质撑不住，她没把握周锦恒愿意牺牲形象帮忙…… 最近他一直在拍摄慕氏的新品宣传片，几乎整天都泡在摄影棚。 里面乱糟糟的，丢了满地的杂物。 夜汐染小心翼翼的躲着脚下的东西过去，瞬间就被不知何时跑过来的周锦恒握住了肩膀。 “我以为你打算永远都不见我了！” 夜汐染逗趣似的说道：“只要你别再把我往火坑里送，我们就还能是好朋友。” 周锦恒翻了个白眼：“如果我把你救出火坑，你愿意以身相许吗？” “除非我疯了才会不长记性的去跳另一个火坑。”夜汐染故意板起脸。 拍摄还在进行中，木林客气的堆着笑脸，催促周锦恒回去工作。 “你先忙。我在这等你，有事跟你谈。”夜汐染坦然的坐到椅子上，大有持久战的架势。 周锦恒神色复杂的看了她片刻，不情不愿的走回拍摄台。 工作人员们发现，自从夜汐染来了以后，进度条倏然变快了。 原本很不配合的周少变得“乖巧听话”，让人不禁回味起那个八卦…… 拍摄完换回自己的衣服，周锦恒大喇喇的坐到夜汐染身边。 “找我有什么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夜汐染拿了瓶矿泉水给他：“我身体没事。有件事想求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嗯？小染染主动提出，我肯定愿意啊！”周锦恒毫不迟疑的就给了答复。 这个态度成功逗笑夜汐染：“我都还没说什么事你就答应了？” “不需要问，你又不会坑我。”周锦恒狡猾的笑了笑。 夜汐染撇撇嘴，将带来的包裹打开，取出了熨烫平整的套装。 这两套衣服他见过，在村子里时差点就被慕言沉烧掉了…… “我打算今年把这套绣品作为夜氏绢绣的特色产品推出去……”夜汐染把男款套装放到周锦恒的手中：“周少愿不愿意帮我穿上它拍几张宣传照？” 周锦恒微微愣了愣，接着笑眯眯的凑近她：“这红彤彤的一坨……小染染打算给什么酬劳？” 夜汐染：“……”不应该直接记账给慕氏吗？为什么要她给？ 周锦恒算准了她脑袋会懵掉，指了指女款婚纱：“我要你陪我一起拍。” 想起那天在村里闹得那么不愉快，夜汐染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嘴唇刚刚抖动了两下，他又补充道：“摄影师灯光师都没走，我们先试试！” 不等夜汐染反应过来，已经被周锦恒强行塞进换衣间了。 红彤彤的衣服穿在身上，夜汐染的目光却避开了镜子中的自己。 她怕看多了，又勾起了根植于心的痛苦。 幻想过，奢望过，坚持过……如今与爱情相关的一切都变成了支离破碎的模样。 走出来时，周锦恒已经换好一身红色，满脸期待的等着她。 本以为他这样的男人穿上红色西装会看来邪魅浮夸，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由内而外，至上而下的渐变红色，让他身上固有的柔和暖意变得更加自然和谐，仿佛真的成为等待新婚妻子一起举办婚礼的新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衣服尺码略大了一点点。 “果然小染染最美。”周锦恒握住夜汐染的手，笑着将她拉到了布景前。 夜汐染上了简单娇艳的妆容，站在明亮的灯光下，浑身红的人心头发烫。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有用金线绣的花纹，站一起就组成了一大片的百合花和石榴花…… 百年好合，多子多福……这是对新人最好的祝福。 周锦恒给摄影师比个手势，让他自由发挥。 夜汐染从来没参与过这样的拍摄，刚开始有些拘谨，被周锦恒带着，慢慢才放松些。 046你在这里做什么 最后一张照片，摄影师让两个人拉手深情对视。 没有深情，对视起来尴尬的要命，夜汐染想笑又要兜着，好一会儿表情都很怪异。 看着她大眼睛里闪动着的灵动笑意，周锦恒心头倏然涌入一阵热流。 夜汐染刚绷住表情，周锦恒倏然俯身，在她的眉心轻轻印下一吻……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猛惊了一下，她倏然瞪大了眼睛。 摄影师在这一瞬间，果断的按下了快门。 闪光灯刺眼的光亮让夜汐染回过神，用力推开了周锦恒，猛地后退两步，跟他开距离。 周锦恒怔然的看着她眼里滚动的愤怒，一时间也忘了动作，表情有些僵硬。 “周少，这张超漂亮！拍这么多，就这张感觉最棒！”木林的“工作惯性”还没过去，一心都放在照片上，没有注意到台上两个人紧张的气氛。 周锦恒用力闭了闭眼，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淡定的走到木林身边：“是吗？让我看看！” 照相机连着电脑，可以直接看到最新拍摄的照片。 电脑上开着的正好是夜汐染被吻额头的那张。 两个人的身高差很萌，长相都很出众…… 夜汐染因为骤然被吻的震惊和周锦恒脸上的温柔笑意搭配的恰到好处，让照片萦绕出生动的情绪。 “等搭档来了，你们就按照个模式拍，太完美了！”木林兴奋的指着自己鼻尖说道：“其实夜小姐的颜真可以直接出道的……如果有这个打算，请看看可可怜怜的阿森。” 周锦恒对这张照片很满意，但是却对木林的话很鄙视：“这么不专一，小心我把你开了！” 有他这个金大腿，他还想要三心二意，真是太不知足了！ 夜汐染垂眸沉默片刻，倏然开口：“将刚刚拍的所有照片都删除吧。如果锦恒没问题，正常拍摄安排在明晚，连夜精修，正月十五一早发图。” “啊？为什么要删了？这些……” 虽说木林觉得这些照片不适合发出去，但是留作私人收藏没有问题！删掉实在太可惜了…… 周锦恒轻轻戳了戳木林的后背，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听染染的！免得那个又渣又烂的慕先生恣意脑补出什么奇怪的画面，找茬欺负她。” 夜汐染看到了它们之间的小动作，眼神微微一闪，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因为慕温萱身体再次出现状况，这段时间都没能来公司。 夜汐染不想干预她的工作，费力不讨好的事她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愿意做。奈何慕言沉伺机报复，开会时很正式的宣布将整个部门交给她代管。 躲不掉，她只能扛着、忍着！哪怕她自己也不太舒服…… 慕言沉的人和决策，她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离开摄影棚后，她驱车直奔慕氏。 乾屹设计还有四天就要发布新品了，工作量比夜氏绢绣要大。 万一新品效果不理想，至少她不让人抓到把柄，说是她不作为导致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折腾了一上午，夜汐染感觉身体的不适感越发严重。 好好的开车，肚子疼得冷汗涔涔，眼前阵阵发黑，逼得她只好将车子停在路边缓口气。 可能是因为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及时生理期已经过半，不适感仍在成倍增长…… 迈巴赫从身边快速驶过，又稳稳的倒退了回来。 关岳走下车，轻轻敲了敲车窗。 夜汐染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玻璃按下来。 “怎么把车停在这……”关岳看清她的脸色，话在嘴里转个圈：“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的眉心紧紧皱着，脸色白的吓人，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憔悴。 夜汐染摇了摇头：“我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关岳还要在说什么，慕言沉已经冷着脸走了过来。 “下车。” 冷厉的声音钻入耳中，夜汐染只得用力按了按额角，撑着几分清醒走下车。 这么一动，身上更难受了，脸色又白了白。 “有事吗？”夜汐染扶着车门维持身体平衡，忍着眩晕跟他说话。 她以前的身体不错，很少会不舒服，偶尔会学慕温萱的样子，装柔弱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后来被忽视惯了，她才明白，这些低劣的手段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孕吐到浑身没力气，慕言沉看到后巨嫌弃，立刻出门，三四天没见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慕言沉语气很差，指了指“不准停车”的标牌。 夜汐染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叹了口气：“我这就开走。” 转身的瞬间，肚子里一阵翻搅的痛，还没坐进车里，眼前一黑，身子便软了下去。 肚子疼到浑身冰冷，缺氧的窒息感让每个器官都在挣扎，整个人仿佛被头朝下溺在冰水中…… 这种熟悉的恐惧和痛苦扰乱了夜汐染的梦境，不断重复着从悬崖坠落的场景…… 快速坠落，剧烈腹痛，濒临死亡的窒息，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一小时人没醒，你们都可以滚了。” 冷凉的字句化作锋利的冰凌，击碎了梦境，让心口处跳动出剧烈的痛苦…… 夜汐染倏然睁开眼，惊恐的看着天花板，拼命喘息汲取氧气。 缓了一会儿，被小翠轻轻扶起来坐在病床，她看着慕言沉的目光中还带着没散去的惊恐。 噩梦很可怕，可如今的她却不知道现实和噩梦究竟哪个更可怕。 她理智回笼的瞬间便做出了判断……这个连一句完整话都不愿意跟她说的男人，今天愿意花时间等，一定是有账要跟她清算。 虽然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夜汐染还是不情不愿的摆好表情等着他发难…… 小翠忙完立刻离开病房，给他们留出了空间。 门关上后，慕言沉淡漠的开口：“故意的？” 夜汐染微微蹙眉，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我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把车停在路口，没想到你会路过，并不是要吸引你的注意力……罚单我自己交……” “看看在回答我的问题。”慕言沉目光陡然一厉，将手边的报告单毫不温柔的丢到她面前。 报告没有装订，撒了一床，夜汐染一一捡起来看完了。 医生的诊断报告写得很清晰，她晕倒是因为服用过量药物产生的强烈副作用。 根本不用费心思猜，最近她只吃过双份的长效避孕药…… “我吃的药是你送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047不同意离婚的原因 为了避免麻烦，关岳送来药，她解释的话都没说一句就乖乖的吃了…… 伤身体是她自己难受，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还没生气，他在气什么？ 慕言沉走到病床前，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我不记得我给你的药是超量的。” 夜汐染看进他带着质疑的双眸，心头倏然一阵狠疼。 她逼自己努力的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以为她爬上别的床吃了一次，被他强迫又吃了一次，所以连药都吃过量了？ 她又不傻，至于做出这么蠢的事？不知道把她想的如此不堪对他有什么好处…… 慕言沉抿紧双唇，眼里的火光凝固一瞬，接着又烧了起来。 夜汐染眼中的笑意卷起了越来越浓的讽刺：“我不是你，有些事这辈子都不会做。我不屑于作践自己，只是防患于未然，给自己买了份双保险。” 随着她的话，慕言沉的火气烧到了全身，手上也越发用力：“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跟你结婚？” 夜汐染疼的狠狠蹙眉，脸上仍旧单着倔强：“记得。但是你马上就有孩子了，不需要我……” “你都这么做生意？”慕言沉蕴含着怒火的双眸泄露出星星点点的恨意：“别人生的孩子跟你有关系？这笔买卖的性价比该这么算？你以为把身体糟蹋坏了就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了？” 每句话的尾音都很明显上扬，让夜汐染的脑中瞬间变得无比清明。 她忘了……他们两个人的婚姻能存在，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性价比”…… 慕言沉虽然一直对她的态度极差，该有的素质还是有的。以至于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用这种带有蔑视和侮辱的态度揭开这块遮羞布。 “原来你不同意离婚的原因是这个。”夜汐染闭上眼，双手用力扯开他的手腕：“你认为我欠你们的，命随时可以拿走。但是作为母亲，我不会再给你们杀死一条无辜小生命的机会…” 如今把话挑明了，夜汐染才终于弄明白慕言沉的真实目的。 他要她怀孩子，并不是希望真的生下来。他只是想让她体会失去的痛苦，用力撕碎她的自信和尊严…… 这是他毁掉她的方法之一，也是他给慕温萱报仇的手段。 她和他生意场上的对手根本没有差别…… “夜汐染，有些事，你说了不算。”慕言沉站直身子，给她留下一个蔑视的冷哼，大步离开了病房。 夜汐染正在输液，因为刚刚的动作用力过猛，针头扎穿血管，手被很快就肿起来了。 小翠看到后，赶紧将护士叫进来处理，之后细心的给她用冰袋冷敷消肿。 夜汐染仿佛失了魂一样坐在病床上，始终目光怔怔的看向一处，身上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不明白为什已经很努力了，心还能感觉到疼。 …… 乾屹设计的新品以夜氏绢绣的布艺和绣工为依托，效果出奇的好，发布当天就收到满堂喝彩，甚至连带着慕氏也跟着被点名夸赞。 有媒体将这一波新品和之前泄露的图样拿出来对比，品评优劣，几乎用“无可挑剔”来形容新品。 新品发布会原计划是夜汐染出席，因为慕温萱的软硬兼施，慕言沉只好亲自陪同。 夜汐染听到消息后，长舒了一口气，从医院出来直接回到办公室处理夜氏绢绣的工作。 夜氏绢绣官方在前一天零点发布了今年的代表性产品“绣·喜事”。 周锦恒和女明星艳丽的红衣婚纱照夺走很多网友的注意力。 跟夜汐染猜测的一样，西装和婚纱全部选择红色本身就很特别，搭配上村子里特有的绣工，再被周锦恒和女明星的高颜值点缀，出来的效果堪称完美。 有利有弊…… 微博上虽然一片赞扬声……大部分是周锦恒的粉丝，偶尔才会出现几个夜氏绢绣的死忠粉出来点赞。 人数量级对比太悬殊，以至于后来夜汐染都懒得翻看品论了。 原本想切换页面开始其他工作，周锦恒倏然在微博发了一条消息，还实名艾特她。 一句话加一张图，直接碾压了今天乾屹设计相关的所有消息，几分钟就被顶上热搜。 夜汐染看着周锦恒亲自发的他们的合照，惊讶之余，狠狠蹙了蹙眉。 照片没删除不是重点，她原的规划中也有这一环。 重点是周锦恒竟然还配了一句文字“这才是我想要的新娘”…… 照片没有做任何修改和打码，加上之前的八卦一直没清掉，周锦恒的粉丝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夜汐染。 之前他们一起吃饭的合照可以解释为朋友聚餐，这张照片都到这个程度了，连粉丝都不好意思在拿“普通朋友”开脱了。 大家没了欣赏图片的心情，下面的评论刷得很快，一顺水的猜测他们是故意晒图，很快就要公布婚讯了。 夜汐染回过神，抓起手机拨通了周锦恒的视频。 回应她的是一秒切断的忙线…… 刘雯雯看到消息，满脸惊恐的跑进办公室。 她现在已经搞清楚了三个人的关系，也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会给夜汐染造成多可怕的后果…… 慕言沉一旦看到消息，约摸着夜汐染得几天都没办法来上班。 “你联系木林和周锦恒，我联系关岳，我们分头行动处理这件事。”夜汐染冷静的分配工作。 刘雯雯猛点头，赶紧抱着手机开始打电话。 虽然周锦恒和林木失联了，关岳的视频却很顺利的接通了。 当夜汐染说出缘由和目的时，他立刻紧张了起来，挂上视频便开始处理。 按说清掉一个消息的的能力关岳还是有的…… 只是这次的操作跟上次很像，有一票专门跟他们作对的水军，不停的顶新帖。 忙了半天，收效甚微。 发布会结束，慕言沉扶着慕温萱从嘉宾口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将人送上车。 直到慕温萱的车平稳离开，慕言沉冷漠的目光才扫了一眼关岳。 他努力压着满身焦虑，表情看起来有些变形。 “发生了什么事？”慕言沉坐进自己车里，目光严厉的看着关岳。 这件事闹的太大了，根本瞒不住，慕言沉迟早会知道，他只能如实“招供”。 看着关岳手机上两个人的“婚纱照”，慕言沉周身的气场冷到了极致。 048热度不够八卦凑 拿这套婚纱当夜氏绢绣的年度代表产品拍照，这事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从不知道夜汐染和周锦恒竟然还背着他偷拍过婚纱照！ 不被她放在心里他无所谓，但是老婆跟亲弟弟明晃晃的秀恩爱，对他来说已经不止是底线的问题了。 “回公司。”慕言沉冷漠的将手机还给关岳。 明明没说什么，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身体，冷得五脏六腑都结冰。 关岳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到慕氏大楼，进电梯后立刻拨通夜汐染的电话。 当着慕言沉的面儿他不敢乱说话，做个通知就挂了。 夜汐染走进总裁办公室时，慕言沉正坐在沙发上淡然的喝咖啡。 她站在他面前，拎着两套衣服，神色疏淡的等着他先开口。 “东西先放一旁，说说照片的事。”慕言沉放下咖啡杯，倚在沙发背，双手自然交叠在腿上，将火气藏的很好。 “我没什么好说的。”夜汐染将袋子放到茶几上：“夜氏绢绣开两年天窗了，热度不够八卦凑。” 慕言沉眼尾抖了抖：“故意的？夜汐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夜汐染挑衅笑道：“慕先生说过，作为商人，只要能赚到钱就好，手段不重要……这个观点我很受教。” 慕言沉做事的方式很决绝，将对手逼上绝路都不会有半点迟疑。 哪怕对方明明是冤枉的，为了利益，他也不会多听一句解释……对她也是…… 如今用这种话揶揄她，反倒让人鄙视他的双标了。 慕言沉阴沉着脸走到夜汐染面前，凉凉的看着她：“看来慕太太需要某些手段强化记忆了。”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后退要躲开，却被他握住手腕，大力拽进怀里。 带着火气的吻精准的覆盖在她的双唇上…… 昏迷醒来，夜汐染一直打心底里抗拒跟他任何程度的亲近。 而他压根也没指望她能乖乖的迎合，一吻过后，干脆强势将她抱去了休息室。 关岳一直注意着办公室的动静，见慕言沉满脸火气的抱人快步冲进休息室，惊恐的吞了吞口水。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赶紧打电话安排医生过来等着。 夜汐染挣扎一路也没能成功逃脱，最终还是被慕言沉压在休息室的大床上。 又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痛苦……没有铺垫，单刀直入，生生把人劈开…… 她心里清楚，哭或者求饶都没有任何意义，干脆咬紧牙关忍着。 要不是还有体温，会让人误以为她就是个木偶。 在公司，又是工作时间，慕言沉没有像那天在家一样下手那么狠，将火气发出去便停下来。 看着床上眼中带着恨意的女人，慕言沉冷着脸穿好衣服：“你可以继续试探我的底线，我并不介意每次都这么教育你。” 夜汐染始终没有说话，直到慕言沉离开，她才起身收拾自己。 原本身上的那套职业装被揉得皱巴巴的丢在地上，扣子掉了好几颗，已经不能继续穿了。 慕言沉刚刚换衣服，组合衣柜的门没关，坐在床上便可以看到里面整齐的新款女装。 夜汐染盯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跑过去随便拿一套穿在身上。 衣服上飘着陌生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厌恶。 慕言沉的地盘从来不会有属于她的东西，不用多思考就知道这些衣服是慕温萱留下的…… 她们的身材差不多，所以她穿着尺码才会合适。 夜汐染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努力扬了扬嘴角。 光明正大恶心慕温萱的机会，还有慕言沉亲自助攻…… 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该高兴不是吗？ 走出休息室，关岳焦急的在门口等她。 “你没事吧？医生已经到了，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 夜汐染摇了摇头，瞄一眼虚掩的办公室门：“我没事。慕言沉还在办公是吗？我的东西还在里面。” 闻言，关岳露出为难的神色：“先生说，作为惩罚，那两套衣服他不会还给你了。” 夜汐染眼里的恨意倏然汇聚，很快散成一抹嘲讽，故意提高声音：“说来说去还是想要衣服啊……很可惜，我穿过的衣服就等于印上了夜氏绢绣的标签，慕小姐没办法……过多借鉴了。” 慕言沉一步步做这么多跟他身份不匹配的事，说到底是为了帮慕温萱解决潜在的对手…… 她不够聪明，每次都要想很久才能才出其中的弯弯绕。 付出自己这残破不堪的身体，忍着恶心，能得到一箭双雕的结果，她不觉得吃亏。 办公室传来不算真切的杯子撞击桌面的声音，关岳额上霎时渗出了冷汗。 夜汐染没有理会慕言沉的反应，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脸上的笑容陡然变得深刻。 以前的她太单纯，做事全凭着执着，从不做任何算计……所以他以为她会永远傻下去？ 慕温萱坐在别墅宽敞舒适的沙发上，正抱着肚子吃水果，冷不防的看到手机里的消息，脸色陡然一变。 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满脸恨意的将水果盘丢出去，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肚子里传来一阵剧痛，腿间立刻染上血红色。 佣人见状匆匆将她送去了医院。 …… 因为慕温萱出了意外，慕言沉这几天并没有来公司。 如此一来，夜汐染反倒落得个清净，可以不受干扰的好好工作。 只是她和周锦恒的照片在网上挂了几天，被炒的火热，慕家人终于坐不住了。 慕家人将慕言沉叫回本家，仔细询问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又派人将夜汐染接了过去。 她总共去过两次慕家，一次是订婚，一次是领结婚证……这是第三次。 作为慕家的媳妇儿，她平时几乎没有存在感，慕家人对她也不管不问。 大家都知道慕言沉看不上她…… 既分不了家产，也没有利益冲突，不用多费心思。 要不是连续闹出的几次绯闻，对方还是周锦恒，慕家人着实接受不了，也不会叫她回去。 这次连慕言沉的父亲都从国外飞回来了。 夜汐染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结果进门后，连一个慕家人都没见到，直接被送去地下室罚跪。 虽然在慕家她有身份没有地位，连佣人都不如，但是她也有她的尊严，绝不会轻易跪下！ 049哥真没碰到她 地下室又黑又冷，很潮湿。 即便夜汐染裹着羽绒服，很快就开始发抖，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忍过凌晨，深吸一口气，神色淡漠的往外走。 就算是真的做错事，也该给她个说话的机会。 而且如果慕家真是个讲理的地方，跪在这里的人理应是慕言沉，怎么轮也不轮不上她！ 佣人见她要往外闯，立刻上前拦住她：“夜小姐，先生罚您，您没跪就算了，没有她的命令，我们不能放您离开这里。” “先生？慕言沉？”夜汐染惊讶的瞪圆眼睛。 原以为是慕家长辈要罚她，居然是这人又算计她？ 佣人刚要开口，身后的门被拉开了。 慕言沉满身冷厉的站在那，锐利的目光精准的落在夜汐染的身上。 她迎上他的目光，不服气的跟他对视。 明明被罚的是她，结果慕言沉这气冲冲架势，好像她欠他一个慕氏？ 凭什么啊！ “走了，回家。” 慕言沉低沉的声音在阴冷的地下室震出了回音，让人不自觉的出冷汗。 夜汐染蹙了蹙眉，刚要开口，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离开了慕家。 莫名其妙的被慕家人接来，又一句解释都没有被慕言沉强行拉走…… 夜汐染实在按不住火气…… 她的确又笨又好欺负，可是不是没脾气！ 沉默一路，直到车子开进市区，红灯快变绿灯时，她动作敏捷的跑下车，气呼呼的朝路边走去。 慕言沉压根儿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不要命的举动，眉心狠狠一拧。 好在是深夜，路上没有车，不然肯定被撞飞了，还得他收尸…… 夜汐染憋着一口气，转过弯才停下拦一辆出租车。 这种时候，她一点都不想回秦山别墅，直接选择去夜汐哲的公寓。 车走到半路，夜汐染的手机倏然响起了提示音。 “哥？咱们是兄妹之间的心灵感应吗？我刚要去你哪里……” 看到哥哥的电话，刚刚在慕言沉那憋的气全部散了。 然而夜汐哲回应她的却是带着颤音的语句：“染染，快……快来医院……” 夜汐染带着笑意的表情顿时被震惊取代，紧接着是坠入深渊的心慌。 她握紧手机，抖着声音让司机转而开去医院。 最近发生的事情多，她和慕言沉的关系每天都走在边缘地带…… 听到哥哥声音的瞬间，夜汐染忽然有些害怕…… 如果慕言沉叫自己去慕家罚跪只是为了支开她，目的就是算计哥哥呢？ 这种卑劣手段或许他对别人做不出来，对她从来不会手软。 深夜的医院，门诊大门没开，夜汐染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急诊室的位置。 转过弯，夜汐染一眼便看到夜汐哲抱头蹲在急救室门口，浑身不停的在发抖。 刚分开没多久的慕言沉笔直的站在哪里…… 因为紧张，他双拳捏紧，脸上的线条被浑身的冷气冰冻住，紧绷的吓人。 夜汐染的心猛地一沉，脚步微微放缓些，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这样的场景，正中她的猜测！ “哥……”夜汐染走上前，哑着嗓子喊道。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夜汐染猝然顿在原地，再也迈不动步子。 夜汐哲看到妹妹来了，挣扎着站起来扑过去，握住她的肩膀：“染染！哥，哥不是故意的，哥真没碰到她……” “……什么意思？你没碰到谁？” 夜汐染声音里的颤抖完全掩盖不住。 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她害怕亲口证实那个结果…… 慕言沉在这儿……里面还能是谁？ 医生匆匆走出来，举着沾满血的手套：“谁是孕妇家属？” “我。”一直没开口的慕言沉镇定的上前一步：“我是她哥哥。” “孕妇子宫破裂导致大出血，需要立刻做剖腹产手术和子宫切除术，你跟着去签字。” 医生的话惊得夜汐哲猛地晃了晃，脱力似的倚在墙边。 慕言沉愤怒的双眸扫过他们兄妹二人，大步跟了上去。 “哥……究竟发生了什么？”夜汐染握紧他的肩膀，焦急的询问情况。 夜汐哲慌乱的抓住她的手，语无伦次的解释：“我，我从外面回来，她就站在楼门口，说很多你坏话……我要走，她突然从台阶滚下去，流好多血……染染，你相信我，我没碰到她，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摔下去……” 听着是哥哥的话，夜汐染震惊的连呼吸都忘了…… 公寓楼门口有六级台阶，慕温萱怀孕九个月，摔下去几乎是要命的！ 夜汐哲为人善良，哪怕气到要爆炸，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可慕温萱也不傻啊！她绝不可能冒死陷害他！ 夜汐染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只知道哥哥一定是冤枉的，但是其他事却怎么都想不通。 身后响起脚步声，身着警服的人快步走过来，向浑身颤抖的夜汐哲敬个礼：“夜先生，有人报案，说你恶意伤人至重伤，请配合我们调查。” “你们做什么？不要抓我哥！”夜汐染回过神，拦在夜汐哲面前。 其他警察客气的拉住夜汐染：“夜小姐，您不要激动，我们是公事公办。如果调查后确认夜先生是无辜的，我们会按照规定放人。” “是慕言沉报的案？是不是他？”夜汐染反手拉住说话警员的衣服，双眸通红的质问道。 那人尴尬的说道：“抱歉，报案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透露……” 夜汐哲已经害怕到只会发抖，发出一点声音替自己辩解。 看着哥哥被带走，夜汐染憋着眼泪，直冲到产科手术室。 慕温萱在那里，慕言沉也一定会在！ 事情没搞清楚就乱抓人，她倒要问问这是谁家的王法！ 这场手术几乎是跟时间抢人命…… 慕温萱和孩子两条命，很可能眨眼间就没了。 而此时的夜汐染已经失去理智，脑袋已经考虑不了太多事…… 她踉踉跄跄的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去推慕言沉。 虽然他的心思和精力全部都在这场手术上，也不是对身边的其他变故没有反应。 听到身后毫无节奏的脚步声时，他已经下意识防备了。 不等夜汐染碰到他，他敏捷的反手将她勤在怀里。 挣扎不了，夜汐染仰着头，吼出破音：“慕言沉，你们恨的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迁怒到我哥身上！为什么要报警抓他！” 050染染，别哭，不怕 夜汐染疯疯癫癫的样子惹得慕言沉一直压抑着的火气倏然爆发。 紧握着她手腕，双臂不断收紧，吐出的字字句句都带着灼热的温度：“萱萱和孩子生死未卜，这一切都是夜汐哲造成的，为什么不能报警抓他？” 不管是谁报的警，他一直悉心照顾的女人和孩子命悬一线，凭什么不能用正当途径惩罚肇事者？ 夜汐染已经没有理智，为了摆脱禁锢，干脆去咬他的手被。 而慕言沉仿佛不知道疼，明明已经流血了，双手的力道仍旧没有减缓。 弥散在唇齿间的血腥味拉回了夜汐染的理智。 她松开嘴，放弃挣扎，目光怔然的看着地面，双眸中的水光再也撑不住，终于滑落…… “不是我哥推的慕温萱……求求你，不要针对他，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带着体温的眼泪滴在新鲜的伤口上，勾起心中压抑的痛苦，让慕言沉双眸也多了些不真切的红色。 烦躁的用力将她挥开，重新握紧双拳。 夜汐染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了……顺着他的力道，像个布偶一样，狼狈的摔坐到地上。 “慕言沉，你让我怎么样都可以，夜氏绢绣给你，命给你，什么都给你……只要你不伤害我哥……”夜汐染看着慕言沉的双脚，卑微的祈求。 “你的命没人稀罕！你最好祈祷萱萱和孩子都没事，不然夜汐哲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哪怕说话，慕言沉也只留给夜汐染一个站得笔直的冷傲背影，这句之后便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不是我哥？真的不是他，他从来都不会说谎……”夜汐染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 百口莫辩的场景，当年她和慕温萱一起出车祸时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她满身伤坐在满是冰雪的公路上，无论怎么解释，最终只能证明自己活该，还要变成罪人…… 手术室的门开了，孩子最先被送出来。 因为严重窒息，被送入新生儿icu继续治疗。 慕温萱还在手术中…… 后来，她也被推出来，送去了别处。 夜汐染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来来回回的走动的人，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整个人都被隔离在了人世之外…… 她很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慕言沉明白：哥哥真的没有把慕温萱从台阶上推下去，他没有伤害任何人，他也不敢做这些事…… 这件事结果虽然很惨烈，但真的跟哥哥无关。 得到消息迅速赶来的周锦恒出电梯就看到夜汐染。 她缩成一团，孤零零的坐在走廊的角落，原本那双亮亮的大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心中一紧，大步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染染，别哭，不怕……” “锦恒……帮我跟慕言沉说说，真的是我哥做的，他是冤枉的，他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他胆子很小的……” 夜汐染用力拽住周锦恒的衣服，就像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稻草。 “好，我去跟他说，染染不怕，我抱你回家休息……”周锦恒的心尖倏然泛起阵阵痛意，陌生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周锦恒干脆将夜汐染带回到自己的家里。 平时他都是一个人住。 身为周家最小、最受宠的孙子，除了跟鬼说人话的日子，其他时候他很少回周家跟那群人说鬼话。 在他眼里，周家、慕家或者其他什么家族都没差别，就是一个个充满铜臭味的粪坑。 因为利益他们能假装相亲相爱，为了掠夺家产也可以毫无人性的互相残杀…… 蛆都不如！ 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把睡着的夜汐染小心翼翼的放到卧室床上，周锦恒用电子体温计给她量了体温，确认不是因为发热昏迷才松了口气。 大概是太难过哭缺氧了，所以人才睡过去…… 周锦恒坐在窗边，轻轻揉了揉夜汐染睡着仍皱紧的眉心，又轻轻抚摸她的眼睛。 刚刚在医院见到她的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认识到现在，他第一次看到夜汐染眼里的光亮熄灭了…… 他忽然很害怕以后再也看不到那双时而沉静如水，时而灵动如光的双眸。 有些美好真的会比烟花更恍惚，转瞬即逝，很难抓住，却很容易失去。 卧室的门没锁，被人推开一条缝隙。 女人的长发比双眼溜进来的更快…… “……进来吧。”周锦恒板着脸脸说道。 被发现了，颜语裹紧披肩，笑眯眯的走进来：“这就是我儿媳妇吗？” 周锦恒忍不住甩她一记白眼。 这个问题他拒绝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否认还是该肯定！ 颜语是他的母亲，也是慕言沉的母亲…… 严格说起来，夜汐染的确是她的儿媳妇，但是却不是他的老婆。 “你这什么表情？我飞十几个小时回来就是为了见见这姑娘，碍着你事儿了？”颜语立刻表达了不满。 看到网上炒的火热的自家儿子和姑娘红彤彤的婚纱照，她买机票连夜非回来，红包都准备好了！ 她这个混儿子在娱乐圈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跟哪个圈外的女人闹出绯闻，这次肯定是认真的！ “我怕你把人吓跑了。”周锦恒回怼：“你瞧瞧你被我爸惯成什么样子，没点数？” “你爸是我老公，他乐意惯着我。你以后跟你爸一样惯着老婆，作为亲妈，我绝对不争宠也不吃醋！”颜语挑衅的扬了扬眉毛。 周锦恒妥妥的被噎住。 他肯定是爸妈买小雨伞送的赠品！ “别岔开话题……”颜语坐在床边，心疼的指了指夜汐染：“你是不是惹人家了？你瞧瞧，眼睛都哭肿了！” 周锦恒又翻了个白眼：“这事儿你别问我！你另外那个儿子净做些不是人的事，染染能活到现在是命大！” 颜语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严肃而凝重的问道：“因为你在追这姑娘，他为难她了？” “在他眼里我还没这么重要。”周锦恒冷笑：“坐稳了，我给你讲讲慕言沉都做了什么畜生不如的事儿。” 与慕家相关的事，哪怕慕言沉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她都不大想听。 可是周锦恒却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一口气将他知道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 “刺激不刺激？是不是忽然怀疑自己当初不是生个孩子，而是下个崽？猪狗不如的那种……” 051将他像垃圾一样丢掉的女人 听着儿子的话，颜语压抑着心里的火气，用力拍他脑袋一下。 “你俩都是我生的，你骂他是畜生，那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 她赞同“慕言沉是畜生”这个结论…… 谁叫慕家的基因自带畜生属性呢？这点没人能改得了…… 但是那小畜生怎么说都是自己亲生的，不能自己打脸啊！ “我们是有人性的畜生，他没有。”周锦恒坏笑。 “懂点好赖！”颜语又给他脑袋一巴掌，而后朝仍旧熟睡的夜汐染努努嘴：“你打算怎么办？人俩还没离婚呢，算起来她还是你大嫂。跟他抢老婆，你可占不到便宜。” 周锦恒揉了揉被拍乱的发型：“你还是去找找你那些神通广大的朋友，先把她的哥哥捞出来才是正经事。只有老爸和你联手才能跟慕家抗衡。她一个人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闻言，颜语脸上的表情倏然变得凝重：“我等天亮打电话问问……” 这趟浑水，她并不想参与，心里也无比清楚，她不该出手。 当初离婚时，她跟慕家断得干干净净，连儿子都不要了…… 如今忽然插手慕家的事，显得她说话不算话一样…… 可想到儿子刚刚的话，她是真的很心疼夜汐染。 所嫁非人的痛苦她经历过，自然明白这样的婚姻不止折磨人的身体，更会摧残人的心智。 当初有周锦恒的爸爸和娘家人不计得失的帮忙，她离婚还几乎掉一层皮。 夜汐染比她那时的处境惨多了…… 换句话说，她生的这个大儿子，比他的父亲手段更毒，更禽兽不如，更冷漠无情…… 周锦恒懒得看自家母亲脸上比染坊还精彩的颜色，起身去书房工作了。 副业风生水起，主业也不能耽搁。 …… 清晨，周锦恒带着墨镜和鸭舌帽，陪夜汐染走进警察局。 简单的审讯后，夜汐哲已经被看管起来。 慕温萱和孩子都没有脱离危险，所以不能给他定罪量刑。 见到夜汐染来了，蹲在角落的夜汐哲动了动发麻的双腿，走过来握住夜汐染的手。 “染染，哥想过了……被冤枉坐牢也没关系，你好好的就行……以后没有哥哥保护你，记得千万要小心慕言沉，别再被他欺负了啊。” 经历了错愕、慌乱、恐惧，夜汐哲已经平静下来了。 这件事对方算计的滴水不漏，很明显慕温萱是打定主意要送他进监狱，纵然他有三头六臂都逃不掉。 任谁也不会相信，眼看着就要分娩的孕妇会拿自己和孩子两条命冒险，去祸害一个不太重要的人！ 就算他拼命的跟别人解释，妹妹在外面拼命找证据，最终也只是白费力气…… 夜汐染松开他的手，抹了把眼泪，坚定地看着夜汐哲：“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你别急，我先想办法把你保释出来，等我……” 因为慕言沉毫无道理的加码，周锦恒一连打几个电话找关系，警局这边也没能同意将夜汐哲放出去。 将夜汐染带回到车上，他只能不情不愿的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想想出门前她脸上揶揄的表情，他心里一阵怄火。 还真让她说中了，他一个人还真搞不定这件事…… 颜语得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让周锦恒的脸色止不住黑了黑。 草草说明了明框，挂断电话，十分钟后他们再走进警局，填表、交钱，很顺利的把夜汐哲带了出来。 坐在车上，夜汐哲异常的沉默。 暂时出来了，可是他知道，只要慕言沉和慕温萱不放手，他还得进去。 “你们先住在我家吧，至少他暂时还没本事在我家当霸王。” 周锦恒将车子开进自家别墅大门后才说话，明显是不想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夜汐哲有些拘谨，没说话，跟在最后。 “这个就是染染的哥哥吧？长得跟染染真像。房间给你准备好了，快上楼冲个澡，洗掉晦气，以后都平平安安。”颜语笑着说道。 “多谢阿姨。”夜汐哲礼貌的跟颜语道谢后快步上楼。 白天出去写生，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又在警察局蹲半宿，身上很脏，的确需要好好洗洗。 夜汐染微微叹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一些。 “染染，你别急，这件事阿姨已经在帮你处理了。”颜语拉着夜汐染的手坐到沙发上，轻轻在手被拍了拍。 夜汐染垂眸看着颜语的手，眼圈又红了：“阿姨……我知道这件事让您很为难，如果……” “不为难，你不要多想。说到底，你受的苦阿姨也有责任。我既然已经插手了，肯定要管到底。”颜语用力握住夜汐染的手。 夜汐染感激的看着她，喉间梗塞的发布出声音。 自从妈妈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跟她这样说话了…… 被无视的周锦恒喝了两口水，开口道：“老妈，你可以再多用点力，让染染做我媳妇儿！这样你不止可以天天拉着她的手……” “还可以生一堆孙子孙女给我抱？”颜语接过儿子的话，顺势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少套路我，就算是帮，我也是因为喜欢染染这个好姑娘，不是帮你追老婆。” 原本心里还有些憋闷的夜汐染，看到他们母女斗嘴的样子，终于笑了出来。 虽然有些勉强，到底不算太难看。 与此同时，仍然身在医院慕言沉接到夜汐哲被保释出去的消息，并没有多意外。 周锦恒的底牌他知道不少。 想要保释出一个人，只要他开口，颜家和周家任何一方都会不遗余力的帮他。 “先生，还有件事。”关岳为难的看着慕言沉：“这次出手帮忙的人……是周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慕言沉的眸光陡然一厉。 那个将他像垃圾一样丢掉的女人，如今竟然为了她的宝贝儿子，不惜跟站到他的对立面！ “夜汐哲现在回家了？”慕言沉满脸翻滚着阴云，声音极冷。 “……他和夜小姐都住在周少家里，周夫人也在那。”关岳心里虽然不愿意，却只能将刚刚收到的消息都说出来：“昨晚周少到过医院，将夜小姐带走了。” 慕言沉倏然起身，卷着满身冷气大步走向电梯。 亲妈帮着亲弟弟算计抢走他老婆？这事要是传出去，够人家笑十年了！ 052坐以待毙只能让自己更可悲 夜汐染正给颜语看手机相册里存储的夜氏绢绣这么多年的代表性绣品，两个人聊得很和谐。 门口骤然响起争吵声，打扰嘞一室和谐。 颜语和夜汐染先后起身去了门口。 慕言沉满身冷厉的站在那，不管佣人怎么解释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夜汐染下意识的抖了抖。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他的冷漠无情让她觉得恐惧。 而且哥哥刚在客卧休息一会儿，她现在完全没整理好心情跟他周旋。 颜语轻轻将夜汐染护在身后，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很彻底：“原来是慕家大少爷啊，看表情是有大事了。” 自打看到颜语那一刻，慕言沉身上的冷意骤然翻滚起来。此时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眼里的冰霜倏然碎成渣渣，变成无比尖锐的冰刺环绕在身旁。 “我是来接我的太太回家的，多谢周夫人的照顾。” 说话间，慕言沉的目光再次转到夜汐染身上。 她站在颜语身后戒备的看着他……眼睛还肿着，脸色微微泛白，看起来很憔悴。 “我不会跟你回去。我说过只要放过我哥，命都可以给你。但是你不同意，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解决问题了……” 汇聚满身的勇气，夜汐染字句清晰而连贯的说出了这番话。 慕言沉的脸色更加阴沉。 听到声音匆匆跑下楼的夜汐哲冲过来，展开双臂拦在颜语和夜汐染的面前：“慕言沉，究竟有没有点人性了！狂犬病犯了来咬我，不要针对我妹妹！” “滚开。”慕言沉厌恶的看着他，握紧的双拳骨节已经开始泛白。 看着年轻人快要打起来的模样，颜语略微烦躁的按了按额角，顺手拉开夜汐哲：“有事进屋说。” 说罢，她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兄妹俩朝沙发走去。 慕言沉压根没想进去，使出惯用的手段，趁着他们转身毫无防备的间隙，一把将夜汐染扯到怀里扣紧。 在场人当中，能动手的人不是他的对手，四个保镖想要动手，却被颜语用眼神制止住了。 夜汐哲想要上前将妹妹抢回来，也被她拦了…… 知子莫若母……这个儿子虽然她二十多年没有接触过，对他的性子却很了解。 这时候逆着他的意思来，最终遭罪的还是夜汐染。 见没有人动作，慕言沉冷着脸将夜汐染毫不温柔塞进了副驾驶。 经历昨晚的事，夜汐染已经恨极了他，几乎下意识的去拉车门。 慕言沉早就防着她这招，第一时间将所有的车门都落锁了，一脚油门车子便窜出去。 打不开车门，夜汐染满脸愤怒的看着驾驶位跟冰块一样的慕言沉，撸起他的袖口狠狠咬在他的小臂。 慕言沉狠狠蹙眉，不耐烦的将她甩开。 车里的空间小，他的力道大，夜汐染后脑重重磕在车窗上，撞得她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疼，耳边嗡嗡作响。 慕言沉也没好哪去，鲜红的鲜血顺着小臂滑落了半圈，滴在裤子上。 手上的伤口没处理，还带着牙印形状的血痕，胳膊上又多一处新伤…… 直到车子开进了秦山别墅的院子里，夜汐染头晕的感觉才缓过来一些。 慕言沉没多给她更多时间，直接将她抱上楼，丢进卧室。 关门之前，他冷凉的说道：“老老实实在家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门。” “凭什么！”夜汐染跑过去，在门被关上的瞬间，将手插入了缝隙。 慕言沉关门的动作猝然顿住，而后阴沉着脸猛地一推，将她撞翻在地：“凭我是你结婚证上的老公！” 夜汐染捂住被撞得火辣辣疼的额头，伏在地毯上压抑着满心的痛苦，逼自己忍住眼泪。 秦山别墅是慕言沉的地盘……她哭闹也好，反抗也罢，都是徒劳…… 还不如留点力气，想办法救她唯一的亲人。 夜汐染趴在地上平静一会儿，爬起来洗把脸，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虽然人出不去，只要有网，就还能努力！ 坐以待毙只能让自己更可悲…… 周锦恒之前就得知慕言沉找上门抢人的消息，见到夜汐染终于有了动静，立刻发起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的瞬间，他的心尖不可抑制的猛地一颤：“你哭了？脑门怎么红了？他又伤害你？” 夜汐染摇了摇头：“我没事，他只是说不让我出门……锦恒，你帮我关注一下医院的消息，我总觉得不踏实。” “……好。你保护好自己。”到底是亲兄弟，周锦恒认真说话时与慕言沉的确有几分相似。 挂上视频，周锦恒看着手机上的最新消息，脸色上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 慕言沉刚刚回到医院便得知慕温萱情况恶化的消息。 医院的抢救室门口，他又一次站得笔直，盼着医生快点出来，又害怕医生出来的太快，带来他害怕听到的消息。 他也是人，也会害怕失去……可惜只能把叫嚣着的恐惧压在心里最深处，不泄露出一丁点。 那一年，他的继母温玲，同样是在一天之内进了几次抢救室，最终却盖着白布被推出来。 自那以后，每每遇到类似的事，他都会站直身体…… 罪人必须憋住最后一口气，用余生去赎罪。 他欠玲姨两条命，如今却连她唯一的女儿都没能保护好，是错上加错，也是无能。 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惋惜的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慕言沉冷厉的双眸一直盯在抢救室上面的灯光上，仿佛随着光亮的熄灭，脑中也变成了一片荒芜，没有半点颜色。 慕温萱的尸体蒙着白布被推出来，和二十年前温玲被推出来的场景一模一样。 慕言沉高大的身躯猛地后退几步，连掀开白布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害怕亲自证实这个结果…… 医生和护士见状，按照流程将人推走了。 关岳上前一步扶住慕言沉，心中悲伤不多，却忍不住担心夜汐染。 慕温萱死了……也就意味着夜汐哲的罪名落锤定音…… 哪怕最终定罪是他过失伤人致死，也要在监狱里关很久。 夜汐染已经失去太多，如果连唯一的亲人都没办法陪在身边，谁也说不准她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所有的错，最终都惩罚到无辜的她身上……老天爷一定是瞎了。 “通知警察立刻将夜汐哲抓起来。” 开口时，慕言沉声音极冷，却异常的平稳。 053 慕言沉，你有罪吗 几个小时之内，秦山别墅的网络被掐断了，夜汐染的手机号也被慕言沉停机了…… 她最后收到的消息是慕言沉亲自发来的照片。 看清楚内容的一瞬间，夜汐染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那张照片是慕温萱的死亡证明。 她慌乱到不管不顾往外闯，却被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保镖毫不留情的拦住了。 谁也联系不到，问不到具体情况，也无从获取关于夜汐哲的任何消息…… 如果慕温萱真的死了，哥哥一定不会好过。 而作为亲妹妹的她，除了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窗边，祈祷哥哥能在周锦恒母女的帮助下平安脱险，什么都做不了。 夜汐染忽然觉得很可笑。 认识不久的人什么事都愿意帮她，给了她最珍贵的信任和依靠，她掏心掏肺爱过的那个人却不停的想把她逼上绝路…… 她永远都算计不过慕言沉和慕温萱。 好不容易有勇气跟他们拼一拼，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小丑。 他们不止对别人狠，可以对自己狠……她终归狠不过他们。 高端别墅区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警察虽然拿着逮捕令，态度却极为客气。 夜汐哲已经彻底平静了，甚至上车时还带着礼貌的笑容跟颜语和周锦恒道谢。 直到带走夜汐哲的警车消失在视线里，颜语脸上闪过一抹经年未变的恨意。 有一种痛苦可以深入骨髓，一千倍的幸福都弥补不了。 “妈，我找人查过了，那边没有监控，找不到任何证明他没有推慕温萱的证据。”周锦恒微微烦躁的说道：“对方算计的很周全，除非慕温萱能站出来，证明夜汐哲是无辜的，不然没可能摘干净。” “慕家人做事怎么会留尾巴？二十年前我就领教过了。”颜语略显无奈的说道：“我们现在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帮帮这对兄妹了。” 她脸上的恨意早就被她藏得很好，连周锦恒都没察觉。 “我出去一趟……钱我出，人你找，分工合作。”周锦恒说罢，快步去了车库。 看着儿子离开，颜语远眺湛蓝的天空，心里剧烈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 就好像是个轮回…… 慕家的媳妇儿，注定生不如死。 …… 一周时间，夜汐染始终被关在房间里。除了小翠，她谁也见不到…… 慕言沉这次做的很绝，为了防止小翠偷偷帮她，连小翠的手机都没收了。 第八天的清晨，家里终于有人来了。 关岳奉命过来接夜汐染，车上还带了两名保镖。 大概死刑犯终于该上断头台了，她仔细将自己收拾好，才跟着关岳离开。 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暴风骤雨都没关系……只要能出去，就有机会得到哥哥的消息。 无视车上这押送犯人的架势，夜汐染坐在后座，冷着脸看着副驾驶的关岳，宛如机械音一样问道：“我哥呢？” “夜汐哲……晚些先生或许会安排你跟他见面。”关岳努力用舌尖把话揉成了没有棱角的模样。 夜汐染抿紧了双唇，而后盯着关岳，直到他的脸上露出为难的模样，她才倚在后座闭目养神。 宽敞的suv在公路上飞快的跑着…… 不管心里有多少心疼，关岳仍然按照慕言沉的安排，准时将夜汐染送到目的地。 被保镖强行拉着到了位置，夜汐染抗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景物。 慕言沉竟然将她强行押到慕温萱的墓前！ 哥哥被冤枉还没人还他们个公道，这人竟然还带她一起祭奠她的情人！ 夜汐染只觉得屈辱来的劈头盖脸，让她心中的恐惧不安悉数变成嘲讽。 “夜汐染，她死了，因为你的哥哥夜汐哲。”慕言沉双眸的冷厉被悲伤吞噬殆尽，声音也沙哑不堪。 “然后呢？”夜汐染倏然冷笑。 “跪下。替夜汐哲给萱萱跪下，认错。” 慕言沉说话时始终没有看夜汐染，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弄脏自己的双眸。 “凭什么呢？你们抓走了我哥，逼他认罪伏法，现在又要我背负罪责？”夜汐染讽刺的说道：“为了羞辱和利用，慕先生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这辈子，就算她要跪，也绝对不可能是慕温萱！ 她不配，永远都不配！ 慕言沉倏然回头，用力握住夜汐染的手腕，一气呵成的将她按在慕温萱的墓前。 “慕言沉，你松开我！”夜汐染挣扎着要站起来，他猛地加重力道，又将她按回去。 反复几次之后，夜汐染的膝盖在青砖地面上磕疼到发麻，已经没有办法站起来了。 “觉得冤枉？宣宣怀孕九个月了，你哥却因为维护你狠心杀了她。你还觉得自己没罪？”慕言沉的声音低沉，蕴含着无尽的火气。 夜汐染浑身僵了僵…… 如果这样就算有罪的话……谁没罪呢？ 垂下头，夜汐染缓缓勾起嘴角：“那么……慕言沉，你有罪吗？” 慕言沉手上的力道随着她的话又加重几分。 夜汐染知道，他生气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生气她也要把话说完。 “如果用同样的方式迁怒……你难道不是杀死自己亲生儿子的凶手？那天你没救我，也没想救她……这么久了，你有没有那么一小会想过替他讨公道？” 夜汐染直白的话彻底揭开了两个人之间的遮羞布。 一切耻辱的、狼狈的、难以启齿的真相，猝不及防的展现在他们的面前，让人愤怒，也让人不知所措。 慕言沉心中的火气已经烧到顶峰，松开手，一脚踩在她的后背，让她上身不断靠近地面。 夜汐染甚至还在笑：“我这几天仔细想过了……你们恨不得置我哥于死地的原因，是因为他救了我吧？你其实特别希望我们娘俩一起都死在那天……” 他们彻底消失，才是对他来说利益最优的结果…… 慕言沉眼里的错愕一闪而过，脚上的力度倏然松了下来。 夜汐染仍旧站不起来，却努力挺直腰板，憋着一口气，等待合适的时机反抗。 然而不待她喘匀这口气，落在后背的力道陡然加重。 “萱萱没了，除了道歉的话，其他的我没兴趣听。”慕言沉快刀斩乱麻，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所以，慕先生就只想让我跪在墓前跟她道歉……可以啊！”夜汐染大笑了几声：“不过……请慕先生也一起跪下，以父亲的身份跟我的孩子认错！都是罪人，凭什么你就比我高贵！” 054萱萱的孩子由你照顾 “父亲”这两个字对于慕言沉来说既模糊又清晰。 他亲眼见过自己父亲这些年做过多少离谱的事，也曾经认真想过孩子出生后自己该做个怎样的父亲……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有意义。 “以为提孩子就会赢？”慕言沉放下脚，脸上的火气被漠视代替。 “你又不喜欢他，怎么会赢？我要的是公平。”这是她最后卑微的坚持。 慕言沉冷哼一声，将夜汐染从地上拽起来，推到关岳怀里：“现在可以不认错，后面还有时间给你考虑。” 说罢，他率先离开墓园。 仍旧是沉稳的步伐和脊背挺直的身影，跟他每次绝杀对手时一样。 依靠着关岳的力量站稳，夜汐染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慕温萱！ 这三个字如同梦魇，即使人不在了，仍旧会让她长长久久的痛苦下去……就像此时，她痛苦到恨不得挖开坟墓，将她挫骨扬灰。 回到车上，夜汐染这次没有闭上双眼，而是安静的扭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心里的情绪已经堵到喉咙，无从发泄，不停在崩溃边缘游走。 不管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慕言沉绝对不会让她好受。 监狱大门高耸，看着阴森肃穆，威严十足。 夜汐染看清楚地点时，身上重重颤抖，不敢多往前走。 慕言沉故意让她来看夜汐哲的狼狈，掐灭她所有的希望…… 不管是不是被冤枉的……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无辜的，他就只能是罪人…… 这就是慕言沉至始至终都没变过的逻辑。 监狱门口还有个人在等他们。 周锦恒带着棒球帽和墨镜，看到他们下车走来，目光精准的落在夜汐染身上。 八天时间……她憔悴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果然如妈妈说的一样，慕家的男人都有病！在折磨别人的过程中获得自我满足。 慕言沉无视他，等着关岳去办理探视手续。 “染染别怕，我在这里等你。”接到夜汐染的目光，周锦恒才开口。 他的声音里也有些许疲惫…… 夜汐染的嘴唇动了动，满心的苦涩已经堵得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八天发生过什么她全都不知道，不知道周锦恒和颜语做了多少努力，也不知道哥哥最终被判什么罪名。 按照规定，只有夜汐染有探视资格。 坐稳后，夜汐哲被狱警带了出来。 双手铐着手铐，胡茬都没刮，双眼里满是红血丝…… 见到日夜担心的哥哥，夜汐染情绪彻底失控，眼泪仿佛断线的珠子，不停的从她瞪大的眼睛里往外掉。 砸在衣服上、腿上，碎裂的不成样子……就像她好不容易缝补好的心再次被碾碎的模样。 罪名成立，哥哥这辈子就毁了！ 可惜她怎么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哥……”夜汐染拿起电话，哽咽的只剩一个字。 夜汐哲隔着玻璃与她掌心相对，心疼的说道：“染染，以后的很长时间哥都不能陪你了……” 妹妹的憔悴，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这次没机会再想方设法保护她、照顾她、陪着她了…… 夜汐染含泪点了点头：“我会一直想办法，不管多久，我一定会证明你是无辜的。” “傻丫头，没那么重要……你别再让自己吃亏就行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坚强……爸说过，谁活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死人，就算拼赢了，也赢得毫无意义，就像慕温萱…… 监狱门口，除了慕言沉这边的人，就只有周锦恒一个“闲杂人等”。 慕言沉一早就派人封住各个路口，这段期间不让其他人进入；媒体那边也提早做了防备，谁也不敢过来冒险……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染染？她究竟哪里得罪你了？”周锦恒双手插兜倚在墙边，好奇的问道。 慕言沉并没有回答，甚至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从小到大，他都不愿意承认有这个弟弟……除了工作上的事，话都懒得跟他说。 周锦恒继续挑衅：“老妈说，你们慕家的男人有怪癖，看起来是真的。”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慕言沉，他倏然转头，眸中的杀意没有被管束，叫嚣着涌了出来。 “你凶我没用。形象是你们自己树立的，自己把自己玩臭了，怨不得别人。”周锦恒眼中始终带着笑意。 慕言沉倏然出手，单手捏住周锦恒的衣领：“慕家人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评价。夜汐染这个女人，我玩废了都不会给你。” 这次周锦恒也被激怒，抬手就要去打慕言沉。 他动作更快一步躲开了，还用小臂将他压在墙上。 “好好当明星，别惹事，不然周家和颜家也未必能收场。”慕言沉很快收手，顺势整理好身上的墨色西装。 周锦恒忍着火气，看了眼时间，没有继续动作。 很快夜汐染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哭过之后，脸色更不好了，看起来毫无精神…… 周锦恒自知单枪匹马抢不回夜汐染，朝她温柔的笑笑：“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嗯，多谢。”夜汐染努力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慕言沉不愿意让他们两个人多说话，手捏在她的后颈，拉到他的迈巴赫上。 从离开秦山别墅，夜汐染就觉得自己变成提线木偶。 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不由她控制…… 比如现在，她仍然不知道慕言沉要将她带去哪里……唯一清楚的是，他会让她一次比一次更痛苦…… “从今天开始，萱萱的孩子由你照顾，她会叫你妈妈，叫我爸爸。”慕言沉将车子开进医院后才开口说话。 夜汐染几乎震惊的看着他。 这些年她因为慕温萱吃了很多亏…… 婚姻支离破碎，孩子没能出生，唯一的亲人现在也被关进监狱，用家破人亡来形容都不为过。 如今慕言沉居然让她抚养他们的孩子？这羞辱她的方式……他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 “这是你替夜汐哲赎罪的唯一机会，你没资格拒绝。孩子出现任何问题，都会以十倍的方式还在他身上。” 慕言沉将她拽下车，说话的态度更加冷漠。 夜汐染的脸色惨白，机械的跟着他往前走……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产科手术室门口。 几名医护人员从身后快步走来，将夜汐染强势按在急救床上。 055我不要做手术 手脚被绑住，夜汐染挣扎不了，惊恐的看着慕言沉，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要做什么？” 这一天他已经做过很多事将她的心撕得粉碎，难道还有更多更可怕的事能让他出气？ 慕言沉抿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走到医生面前，脸色严肃的跟他低声交谈。 距离不远，夜汐染躺在那，可以隐约听到一些交谈的内容。 见到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人剧烈的挣扎起来，护士们赶紧捂住她的嘴，迅速将她推进手术室。 “放我出去，我不要做手术，你们不要碰我！”夜汐染惊慌的的喊道。 手术室的医生护士仿佛听不到她的喊叫，有条不紊的准备器材。 女麻醉师走过来，满眼笑意将针头刺入她的静脉。 冰凉的液体由左臂渐渐散开，让她身上止不住发抖。 拔出针头，女麻醉师看着她脸上的惊恐，迅速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因为麻醉药的原因，夜汐染的思绪已经开始恍惚，骤然听到她的话，用尽全身力气瞪大眼睛，不过瞬间，眼前又飘忽一下，继而沉沉的睡了…… 关岳安排好慕言沉交代的任务，匆匆赶到医院，刚好来得及接夜汐染出手术室。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他重重叹了几口气。 大概她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爱上慕言沉，以至于活到如此悲凉的境地。 外人只能心疼她、同情她，却帮不了她。 这个痛苦的束缚禁锢，必须她自己努力挣脱。 …… 在老人眼里，春是一年伊始，也是这一年当中汇聚希望的季节。 终于熬过严冬，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而夜汐染被柔和的春光从睡梦中叫醒，目光之所及，仍然满眼的白色，白的还是那么的绝望。 几十个小时，她睡得并不安稳。 回忆里所有痛苦的场景，以高倍速在梦境重播一遍，将她已经支离破碎的心肢解得更加彻底。 这次醒来，再也没有哥哥兴奋的笑容，只剩下慕言沉那张冰冷的脸。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见到夜汐染醒了，慕言沉起身按动了按钮，将床头的角度稍微调整一些。 这轻微的动作让夜汐染的小腹一阵坠痛。 她用力蹙眉，下意识按住了肚子。 没有怀孕，生理期也没到日子，这个痛感很奇怪……除了刚刚结束的这场手术，她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慕言沉，你又对我做了什么？”夜汐染声音虚弱，话里的厌恶却很足。 进手术室前，她隐隐听到他说“切除”“阻断”的字眼……对她来说，任何一个都极为恐怖。 慕言沉没说话，看着她额上的冷汗，面无表情的按响了床铃。 医生和护士来的很快，给夜汐染仔细检查后确认没有问题，才推着仪器出去。 这么一折腾，夜汐染身上的力气反而恢复一些。 “孩子已经接被月嫂接回家，建议你现在开始学会当个好妈妈。”慕言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说了另一番她不愿意听的话。 “我不同意。”夜汐染厉声厉色的说道：“我没有那么大度，不可能给你们的孩子当后妈。” “你没有选择。”慕言沉态度仍旧冷漠到毫无波澜。 被羞辱太多次，夜汐染气到说不出话，完全没了平时的淡定，抓起床头柜的水杯就朝慕言沉身上丢去。 他脸上的愤怒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拎着外套离开了病房。 不能离婚，没办法替哥哥报仇，还要忍着恶心抚养他们的孩子…… 夜汐染双手用力攥紧床单，喉间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像极了穷途末路的猛兽。 现在的她，连一根救命稻草都不配拥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慕言沉的授意，保洁员将病房打扫干净后，医生走进来跟她简单交代了病情和注意事项。 痛到一定程度，夜汐染已经摆不出痛苦的表情了…… 她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她的小腹仿佛有个铅球一样疼。 慕言沉竟然为了他和慕温萱的女儿，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强制给她装了节育环…… 自己不想怀他的孩子是一回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忍受被自己老公强行做这样的手术，而且还是为了他和别人的孩子！ 之前还愤怒质问她为什么要吃避孕药的男人……才过几天，只因为他满心期待的女儿出生了，一切就都画上了句号。 夜汐染已经不敢去想以后还能活的多可悲，至少现在的她，已经体会到求生不得求死无门的痛苦。 可为什么她必须活着承受这些痛苦呢？她怎么都想不明白…… 午饭时间，小翠带来了她爱吃的砂锅粥。 夜汐染木然的坐在那，双眸盯在一处，仿佛是个木头人。 无论小翠喂她什么都张嘴，机械的吞下去，甚至看不出咀嚼的动作。 “夜小姐，您别难过……先生只是一时生气，等他气消了就好了。” 不知道怎么安慰夜汐染时，小翠惯会选择烂大街的话。 夜汐染一动没动，还是原来的模样，仿佛根本没听到。 病房外倏然响起吵闹声，强行将夜汐染飘走的神魂拉回来。 她看向门口，片刻便迅速跳到地上，光脚跑了出去。 周锦恒的声音是她眼前一片黑暗中唯一一道光。 看到夜汐染披头散发，白着脸，捂着肚子从病房里跑出来，周锦恒激动的要上前抢人。 可惜慕言沉在病房这边安排的保镖都不是白给的，他以一敌二可以，以一敌四实在是太勉强了。 交手几下，虽然没吃亏，夜汐染却被另外两个人又带回了病房。 狼狈的坐在门边，夜汐染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眼里一点湿润都没有。 她的眼泪已经流光了，即使这种时候也哭不出来了…… 走廊的尽头，慕言沉披着毛呢大衣，面色肃杀的看着病房门口，直到周锦恒消停离开了，他快步才走进电梯。 “关岳，下午给她办理提前出院。” “这……医生的建议是她清醒后，最好留在医院多观察一段时间……”关岳适时提醒道。 这段时间，夜汐染的身体虽然看似在恢复，情况却不太好，两个不算复杂的手术都能让她昏迷三天。 人刚刚醒来，再折腾一次，怕是身体会吃不消，出现更大的问题。 慕言沉脸上微微翻滚出些许不悦：“按照我说的安排，将她的主治医生也带回家。” 落落今天要赶火车，后面的更新可能会晚一些，喜欢文文的小天使可以先加书架哦~ 056 她仍然感受不到一点希望 关岳不敢忤逆慕言沉的意思，只能在心里暗暗责怪周少胡乱搅局。回到公司后，马不停蹄的安排。 夜汐染刚刚被小翠喂了半杯果汁，来接她的人已经走进病房。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去反抗了…… 不管他们让她做什么，她都妥协照办。甚至连肚子里的疼也趋于麻木，渐渐感觉不到了…… 其实连呼吸……她都快感觉不到了…… 慕温萱的孩子出院后被送到秦山别墅，夜汐染一进门便听到婴儿的哭声。 孩子体质弱，哭声不像其他足月出生的孩子中气十足，却仿佛能戳进她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一样的痛苦。 她脸色惨白的僵在原地，片刻后失控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抖着手将门反锁。 这是她曾经最期待的声音，盼着儿子呱呱落地，哪怕天天吵她睡不好觉都没关系…… 现在她只觉得厌恶和恐惧。 以后的每一天，只要慕言沉不放过她，这个孩子无论是哭是笑、叫阿姨或者叫妈妈，都是对她的极致羞辱、践踏……以及毁灭。 她……连挣扎反抗都不配！ 夜汐染倚着门坐在冰冷的地上，用力捂着耳朵，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痛苦的呻吟。 小翠在门口焦急的转悠好一会儿，里面仍旧没有一点动静，门也打不开…… 怕夜汐染出事，她只能去找管家取来备用钥匙。 锁开了，小翠只能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原本坐着的夜汐染已经贴着门晕倒在地。 小翠赶紧叫人来帮忙。 情绪剧烈起伏，身体又没恢复，这个情况在医生的意料之中。 医生给她输上消炎液，嘱咐不要打扰，让她好好睡一觉。 只是婴儿的哭声不断，她根本睡不安稳。 当哭声再次出现时，床上的夜汐染倏然坐起来，惊恐的看一眼被她吓坏的小翠，抖着身体，慌乱的扑倒门口，光脚冲出房间。 小翠回过神，紧跟着追出去，发现她只跑到了花园。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秋千架旁，跟之前一样，双臂抱紧自己蜷起来的双腿，目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脚。 初春的天气还很冷，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衣，已经冷到嘴唇发紫。 小翠赶紧拿来厚绒毯将她裹住：“太太，您别这样……先生他……” “你说，为什么进监狱的不是我，死的也不是我呢？”夜汐染抖着声音说着：“如果那时，我和我的孩子一起死了，该多好……” “太太别瞎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太太这么好的女人，老天爷舍不得。”小翠轻轻拍了拍夜汐染的后背：“冬天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过去了吗？”夜汐染微微抬起头，看向被夕阳笼罩着的花园。 因为严冬秃掉的树枝已经开始泛起绿意，枯黄的草坪也有幼苗在抽芽…… 暮色西沉的悲凉，被一片生机勃勃生生打散了。 夜汐染按了按心口…… 可是为什么……她仍然感受不到一点希望呢？ 就好像一切都入春复苏了，只有她还停留在严冬，与这些生机盎然格格不入。 慕言沉的车子飞快驶入院子，两条大长腿踩着锃亮的纯手工皮鞋飞快的移动到夜汐染面前。 夜汐染害怕的瞪大眼睛，一手裹紧毯子，一手拄着地面，下意识的往后退。 他抿紧双唇，带着满身冷厉，俯身将她捞到怀里，丢回房间。 “作死？”慕言沉锐利的双眸盯着床上狼狈发抖的女人。 隔壁屋里，孩子不知道何时又哭了起来…… “慕言沉……如果我替你的萱萱偿命，是不是你就不气了？” 耳边萦绕着婴儿的哭声让夜汐染很努力也拼凑不起半点勇气撑下去。 她是一个女儿，一个妹妹，一个女人，一个母亲…… 可是每个角色，她都演成了可悲的模样。 她的父母意外去世，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的哥哥被冤入狱，她没办法帮他洗脱罪名；她曾经最爱的男人现在恶毒的让她去养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而她的孩子，她连冰冷的尸体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抱一下…… 这一刻，夜汐染看着慕言沉，忽然很想求老天爷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像书里写的一样，重生一次，重头再来。 她发誓，她一定会离这个男人远远地，用一生时间好好爱家人，善待自己，哪怕下嫁给平平凡凡的男人，也好过今日的生不如死。 慕言沉倏然走上前，托起夜汐染的下巴：“如果你寻死，夜汐哲会给你陪葬。以很惨烈的死法……” 他的软肋已经没了，而她的还在……只要稍稍触碰，就痛不欲生。 只是这次夜汐染的目光没有闪躲，哪怕他的话说的又狠又痛…… 她双眸中卷过一阵阵萧瑟的寒风，抹杀掉所有生机：“我知道了……” 飘乎乎的四个字，让慕言沉的身体骤然僵硬。 灼热的气息迅速逼近，夜汐染没有动，任由他蹂躏自己的双唇。 没有迎合，也没有躲避。 大概是慕温萱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平时很注重形象的他胡茬已经很长却没有整理，刮在唇边很疼。 以前她特别喜欢的，他身上凌厉香味，如今也汇聚成刀片，在她的肌肤上不断剐蹭出血痕。 “记住，我没点头，你只能好好活着。” 慕言沉没有要更多，一吻过后便放过夜汐染，丢下警告的话，离开了她的房间。 夜幕降临，夜汐染坐在床上，任由时断时续婴儿的哭声撕扯她的心脏…… 偶尔还能听到保姆和月嫂冲奶粉、换尿不湿的交谈声。 深夜，除了婴儿房，整个别墅都安静了下来。 手机的时间过了零点，夜汐染轻手轻脚的下地，披着薄绒披肩，面无表情的去了婴儿房。 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小夜灯，奶瓶奶粉乱糟糟的丢着。 孩子吃饱了仍旧哭闹的厉害。保姆已经去休息了，月嫂还没睡，抱着小家伙耐心哄着。 见到夜汐染，她恭敬地跟她点了点头：“太太，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我不是太太，叫我夜小姐。”一直没喝水，夜汐染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月嫂为难的看着夜汐染：“先生吩咐过，要改口叫您太太，不然以后小姐长大会……” 夜汐染长长的睫毛轻轻抖了抖，眼中闪过不真切的光亮：“叫什么都好……她怎么还在哭？给我哄哄试试……” 一个因为没有核酸报告，被拒绝上高铁的落落，坐在火车站悲凉的更新 057诚诚，诚心诚意之爱 月嫂没有犹豫，将孩子小心翼翼放到了夜汐染怀里。 婴儿身体软软的像一团棉花，手感很好，一张一合发出哭声的小嘴被她接到怀里后，登时闭紧了，不再发出一丁点噪音。 看着怀里的孩子忽然变乖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她，夜汐染的心中寂静了一瞬。 “太太，我可以去冲个澡吗？”月嫂为难的说道：“小姐闹得厉害，我还没……” “我哄着她，你去吧。”夜汐染冷声说道。 她始终垂头看着孩子，披散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站在阴暗的灯光下，总觉得有些恐怖。 月嫂按住心里涌出的不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去了浴室。 看着浴室的门被关上，夜汐染冷笑着蹭了蹭孩子的脸颊，旋即下滑，拇指、中指和无名指扣在了孩子的脖颈处。 慕言沉毁掉了她所有珍惜的东西，她也可以以牙还牙不是吗？ “你知道吗？你找错了父亲，他的心太狠了。”夜汐染声音柔柔，却异常冰冷：“该死的人，活着只能受苦，我是，你也是……不如我们一起走吧……” 说罢，她手上逐渐开始加重力道。 孩子仍旧眨着大眼睛看着她…… 就在夜汐染面无表情的要用最大力气捏紧她的脖子时，她倏然笑了起来。 明明屋里灯光很暗，她的笑眼里却满是光亮，干净的仿佛明月，又流光溢彩仿若星河。 那光亮可以照亮心里所有阴暗的角落。 夜汐染的动作忽然顿住，眼里渐渐升起了一层薄雾，越来越浓，手开始不受控的剧烈的颤抖。 食指划过婴儿娇嫩的肌肤，被她精准的含在没有牙齿的嘴里，急切的吮吸着。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遍全身，让她冷透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关节、每一个细胞都重新泛起暖意，也开始翻滚起剧烈的痛意。 笼罩在脑中的阴云散了，夜汐染彻底清醒了…… 刚刚那一瞬间，她竟然对一个无辜的孩子起了杀心。 泪滴碎在孩子的脸上，她却不受一丁点影响，全部心思都在她的手指上，就好像终于寻找到妈妈的味道…… 夜汐染冷了几天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她不是她的妈妈，更不想当她的妈妈…… 明明慕温萱一直恨她入骨，可是她的孩子却那么单纯且毫无道理的信任她。 宿命惯会捉弄人，让人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她的孩子不配活着，又因为的信任，她死掉的心又重新有了感觉。 抱着她，就仿佛她的孩子又活过来了…… “对不起……诚诚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夜汐染倚着婴儿床跌坐在地上，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终于将一直压在心底的内疚和痛苦发泄出来。 慕言沉站在门口，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 在夜汐染哭出声的那一瞬间，他握紧的拳头倏然一松。 诚诚，诚心诚意之爱……是那个孩子的名字，她一个人取的小名。 夜家二老墓碑前，她放在铁盒里的那个日记本上，这个小名出现无数次，让人很难避过去，假装看不到。 月嫂听到哭声，匆匆套上衣服从浴室跑了出来。 慕言沉顺势推开门。 “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吵孩子休息？” 冷凉的声音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钻入耳中，打断了夜汐染的哭声。 她仰起头，看着表情微冷的男人，轻柔的抱着孩子努力站了起来。 “她哭的太厉害，在我怀里能安稳些，我抱她去睡觉。”夜汐染说罢，绕过慕言沉要往外走。 他一把握住她的肩膀，让月嫂将孩子抱回去，强行将人带回卧室：“如果夜里用你带她，我没必要花重金雇月嫂。” 闻言夜汐染没吭声，踢掉鞋子，钻进被子里蜷成一团，安静的闭上眼睛。 即使面对敌人的孩子时，她的心仍旧可以跳动起来，可看到这个男人，那颗跳动的心会瞬间死亡。 她恨他……恨不得跟他死生不再相见。 慕言沉看着鹅黄色被子中小小的一团，去柜子里取来枕头，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感觉到床轻微的颤动，夜汐染一骨碌坐起来，惊恐的看着他：“你，你要做什么……” “看着你，免得你又去吵孩子。”慕言沉所当然的回答。 夜汐染眼里的红色倏然变得浓烈。 这人的心真的从来没舍得给她一点，哪怕是施舍…… 以前他们相处时，他厌恶跟她任何方式的亲近，以至于从结婚那天起他们就没有同床共枕过。 如今为了提防她去打扰他和慕温萱的孩子，居然甘愿跟她同床…… 她忽然不知道慕言沉强迫她给孩子当妈妈，是为了折磨她还是折磨他自己。 “你去休息吧，我不会再去打扰她了。”夜汐染整理好情绪，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如果你怕我伤害她，我可以回我哥哥家。” 这个便宜妈妈她不想当，他也不放心她，还不如放过彼此。 “闭嘴，睡觉。”慕言沉略微烦躁的将她拉倒强行按在床上。 挣脱不了，她只能闭上眼睛。 不管睡不睡得着，至少可以不看他那张令人心生恨意的脸。 …… 夜汐染在家休息一周，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些，才被允许上班。 没了慕温萱，两个部门都交给她管理了。 乾屹设计的人都知道慕温萱的死跟夜汐染有间接的关系，却碍于现在她是部门领导，敢怒不敢言。 她恢复上班的第一天，那些人立刻给她一个下马威，以各种理由没有参加晨会。 夜汐染将他们的态度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让刘雯雯按照正常的流程通知后面的会议安排。 大把大把的重要工作等着她处理，没时间去管他们的小性子。 如果他们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人死如灯灭，即使心里恨，慕温萱也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慕言沉宠着慕温萱，慕氏给他们的待遇很优厚，即便他们技术过硬，到任何公司仍然拿不到这么好的年薪。 与其得罪新老板，砸掉自己的饭碗，不如好好做事，给自己拼一个更好的前程…… “夜总，这个是关特助刚刚送来的。” 会议结束不久，刘雯雯哭笑不得的拿盒水果捞走进夜汐染的办公室。 058跟我当初一样傻 别人家老板娘都有专门的佣人和保姆伺候，夜汐染虽然不受待见，可待遇也着实太惨了些…… 市值千亿的上市公司总裁夫人，还有夜氏绢绣助攻，居然是路边摊的待遇，说出去谁敢信？ 夜汐染接过盒子，看清上面的店铺logo时，愣了好一会儿。 这家店她怀孕时经常去买。 店铺很小，只有十平米，开在小吃街里，门口连个塑料凳都没有。可是他家的自制酸奶拌上酸酸甜甜的水果，简直是人间美味…… 关岳可能当特助当出职业病了，连这个细节也会去收集记录…… 可惜她现在肚子里没孩子了，也并不觉得这东西好吃了。 “给你吃吧，我不爱吃芒果。”夜汐染顺手给了刘雯雯。 “别啊，关特助说，这是慕总给他安排的工作任务，您得全吃完，不然他没办法交差。”刘雯雯赶紧解释。 夜汐染无奈叹气，跟她摆摆手，顺手将水果捞丢到桌角。 此刻心情好好的，并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夜氏绢绣今年的高端定制业务主推村子的绣品，以“喜绣”为名，跟“绣·喜事”的主打绣品统一定位，一对一定制女士婚纱和男士西装。 随意看了几个定制要求，夜汐染看到其中一个甲方的名字后，骤然愣住了。 颜语…… 因为一直被慕言沉关着，过去的二十多天时间，她一直是失联的状态。 中间只跟周锦恒见过两次面，加起来没说五句话。 不管哥哥的案子最终结果如何，颜语和周锦恒愿意付出辛苦帮她，她理应当面道谢。 这么想着，夜汐染拿起手机，拨通了周锦恒的视频。 接起视频的是木林…… 他哭丧着脸，祈求的说道：“祖宗、女皇、太后，我们家锦恒被你老公打压的都跑到国外散心了，能不能让他喘口气？” 闻言，夜汐染心尖微微一颤，顺着手机屏幕仔细打量木林那边的天色，才意识到他们是有时差的。 她这里是春光和煦的上午，那边已经接近黄昏。 “慕言沉都做什么了？”夜汐染努力压抑着恨意，冷声问道。 “……你刷刷微博就知道了！商人就是黑，炒的那话题让我们无从反驳，连周家都跟他统一战线了！” 要不是隔着屏幕，夜汐染觉得木林抱怨的口水都能喷脸上。 挂上视频，她赶紧去搜索和周锦恒相关的消息。 慕言沉很聪明，他巧妙的避开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不谈，只将周锦恒是周家小公子的身份暴露，还顺手将三年前周家给他订婚的事也隐晦爆出来…… 用舆论逼他退圈，回去和其他周家的孩子共同管理家族企业，与同样富甲一方的苏家小孙女联姻…… 这是周家长辈乐于看到的结果，他们可定会顺着这个舆论说话。 夜汐染轻轻压太阳穴的时间，周锦恒迅速发来了消息。 恒星：别听阿森瞎说！我是出来拍广告！我妈还在溪南市，她一个人无聊，你有空帮陪她逛逛街。 舍尘：好，你照顾好自己。 夜汐染知道他在宽慰她，迅速回了消息。 去见颜语，一旦被慕言沉知道，又多个借口折磨她…… 可是这趟她必须去。 吃过午饭，夜汐染找个借口，一个人开车离开了公司。 颜语仍旧住在周锦恒的别墅，看门的大爷认识夜汐染，直接放她进去了。 加到她来，颜语骤然一愣，而后赶紧将她拉到沙发坐下，激动的上上下下仔细看她。 “将近一个月都联系不到你啊！可急死我了！那小子欺负你了吧？有没有受伤？好好地姑娘，怎么就傻乎乎的跳进慕家这个人间地狱了呢……” 颜语倏然叹气，叹夜汐染，也叹曾经的自己。 “阿姨，我没事。”夜汐染笑了笑：“我是来感谢您的。我哥的事，多谢您和锦恒的帮忙。” “傻孩子……”颜语轻叹：“跟我当初一样傻。” “您当初在慕家……是不是……”夜汐染迟疑地问道。 自打看颜语对慕言沉的态度，夜汐染心里多少有些猜测，只是当时一心想着哥哥的事，没时间多问。 夜汐染的话让颜语漂亮的双眸骤然一暗。 温玲和慕温萱真的很厉害。 他们母子，一个掐住了老的，一个绑住了小的。明明两个人都跟慕家没关系，却将慕家两个最优秀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也是实力，为常人所不耻的实力。 “沉沉这孩子特像他爸爸。执着，专一……”颜语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悲伤：“每次看到他犯蠢，我就觉得自己生个失败品，恨不得掐死……哎，遗传的事儿，改不了。” 从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到后来见到真人，夜汐染一直以为颜语格性格洒脱，哪怕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仍旧是个自信开朗的小老太太。 此时她才意识到，在慕家经历的那些痛苦，已经在她的心里形成深深的沟壑…… 做母亲的，究竟要痛到什么程度，才能宁可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愿意跟慕家有任何瓜葛。 夜汐染想不出，但却能理解。 就像之前的那些日子，她的心死死活活，循环往复……痛苦没有出口，只能不断叠加。 “没人愿意拿一个失败品见天恶心自己吧？”颜语耸耸肩，没有半点内疚：“我是正常人……而且我现在的儿子很优秀，老公对我也好，生活幸福。” 夜汐染侧头看着她，双眸闪过许多情绪，最终汇聚成一抹自嘲。 可惜她没有颜语那么洒脱啊…… “阿姨，他让我养他们的女儿……那孩子很可爱，我抱起来就舍不得放手……您说我是不是活该？” “你只是心太软了。跟慕家人交手，善良和心软，最终坑的都是自己。”颜语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 夜汐染满脸错愕，黑白分明的双眸渐渐泛起水光。 她也曾经想过要心狠一些……可到后来才发现，慕言辰是没有心的，无论她多狠都没办法斗过一个无心的人…… 离开别墅，车子开出不远。转过第一个弯，慕言辰的迈巴赫正停在宽敞的路边。 夜汐染清楚只要她到周锦恒的别墅，他肯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却没想到他会追到这里堵她！ 原本跟颜语聊完心中就怄着一股火，此时见到他，瞬间就烧了起来。 059婊里婊气的风格 见到夜汐染冷着脸走过来，慕言沉也下了车。 两个人都是从公司出来，一身正装面对面站着，画风看着多少有些奇怪。 关岳见两个人碰头了，赶紧下车，无声无息的跑去将夜汐染的车子开走了。 夜汐染蹙了蹙眉，不悦看向了慕言沉。 心里还是有些害怕面对他。 可是颜语说了，跟慕家的男人斗法，怕是最没用的情绪。 就算是输，也要输得有气势…… 她虽然不可能立刻学到精髓，可以慢慢来。 “上车，跟我走。” 慕言沉用力握住夜汐染的手染，一如往常将她不算温柔的塞进副驾驶。 每次话都不说明白，简单粗暴的就将她带去哪里，然后开始折磨她的心…… 夜汐染恨透了他这种令人生厌的举动。 “周锦恒不在溪南市，我是来见周夫人的。你有火现在发，晚上我还得按照你的要求陪悦悦。” 车子缓缓驶入公路，夜汐染尽量神色平静的说道。 悦悦是他给他和慕温萱的女儿取的小名。 慕言沉余光扫了她一眼，平稳的将车子加速：“我没火气。” 本来准备好的话，被慕言沉这句不冷不热的简易回答生生噎住了。 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没火气你来找我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慕言沉冷冰冰的侧颜。 直到等红灯时，他才继续说道：“慕氏一个重要客户要给女人定制订婚礼服，选中了夜氏绢绣。” 慕氏的重要客户很多，但是能动用慕言沉“操心”的屈指可数。 夜汐染仔细打量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在说笑话，少了些提防：“哪家的女儿？溪南市跟慕家有业务往来的家族，适龄未婚的姑娘……算上我，大概有四个……” “苏家，苏萌菲。”慕言沉扭头看了她一眼：“不算你，只有三个。” 夜汐染：“……”亏了她真以为说的是正经事…… 苏家的小女儿苏萌菲，就是周家给周锦恒定下来的联姻对象。 说到底，慕言沉走这步棋，是想让她亲手去坑周锦恒，顺便绝了他对她的所有念想…… 果然这人是没有人性的…… 夜汐染心里不舒坦，不再理他，侧头看向窗外。 慕言沉跟苏家人约的地方是溪南市顶级的商务会所。 这家会所是慕言沉的私人产业，整个顶层都是给他预留的会客和休息的空间。 苏家三口已经先到了，服务生伺候他们喝茶等着。 苏家二老为人保守，可是苏萌菲却被宠的不像样子，这样的场合仍旧打扮的妖冶又浮夸。 见到慕言沉，苏萌菲眼睛一亮，完全无视夜汐染，笑着跟他打招呼：“慕先生，好久不见啊！” 慕言沉跟她客气的点了点头。 “言沉，这位就是夜氏绢绣的负责人？”苏母客气的问道。 “您好，我是夜汐染，负责夜汐绢绣的所有业务。”夜汐染客套的自我介绍。 家族实力相差远，行业跨度大，苏家人不认识夜汐染并不奇怪。 “呦！我就说怎么这么面熟！”苏萌菲蔑视的看着她：“有幸见过两次。一次怀着身孕打扮成服务生，一次被李总为难周少救场。” 夜汐染身体骤然紧绷。 两次被当众羞辱，苏萌菲居然都在……这事儿巧的简直让人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 “坐下谈。”慕言沉冷凉的开口，化解了夜汐染的难堪。 房间里，两个长沙发和两个沙发椅围着精致的木雕茶几。 几个人当中，夜汐染级别和地位最低，她自觉的要去坐剩下的那个独立沙发椅。 只是她才向前走了两步，就被慕言沉高大的身体挡住路，只能顺势跟他一起坐在长沙发上。 夜汐染拿出电脑，客气的跟苏萌菲说道：“苏小姐，您对自己的订婚礼服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我说。” 苏萌菲扬了扬眉毛：“苏小姐打算亲自为我设计？” 夜汐染摇了摇头：“服装设计我不会，我会仔细记录下来转达给设计师。不过您对手绣有什么意见，我完全可以现场给您答复。” “我不要婊里婊气的风格，你能做得到？老实讲，夜小姐的人品我不太能信得过。”苏萌菲说罢，目光转向慕言沉。 他抿唇坐在那，整个人是高不可攀的冷漠。 夜汐染并没有因为苏萌菲的故意羞辱而恼羞成怒，而是淡淡叹出一口气。 类似的事情经历多了，心里承受力也强了。 从开始交谈就知道这位苏小姐不是善茬，只是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让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也许慕言沉今天安排这场见面，就是为了报复她去见颜语吧。 这个男人把睚眦必报、斤斤计较这些词汇都毫不吝惜的赏给了她…… 苏家二老了解慕言沉的脾气，显然他是生气了。 尴尬的给苏萌菲使眼色，她却仿佛看不到一般，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慕先生难道是不愿意我跟周少订婚，故意叫来她搅局？”苏萌菲笑容里多了几分试探。 夜汐染闻言侧头去看慕言沉，眼中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的情绪。 慕温萱才死没多久，这么快有人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了，而且还是周家预定的姑娘…… 真刺激！ “如果苏小姐信不过染染，可以换人。”慕言沉面无表情地说道。 “染染”这个称呼他说的很随意，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脑补出了不同程度的画面。 夜汐染却没在意他对自己奇怪的称呼，而是同情的看着苏萌菲。 惹谁不好，非要惹慕言沉。 这人整颗心和全部人性都用在了慕温萱身上，现在已经被她带走了…… 惦记他……简直是自寻死路…… “菲菲，别胡闹，把礼服的设计图给夜小姐看看，今天将绣品图样要定下来。” 苏父是个聪明人，见气氛尴尬，赶紧给女儿圆场。 被点名了，苏萌菲不情不愿的从包里摸出了皱巴巴的图样，没好气的丢在茶几上。 夜汐染将图样展平看了一下，调出电脑中的可以匹配的绣品照片，转过去给苏家二老看。 都是流行款式的明纹和暗纹，看起来跟夜氏绢绣这个品牌一样，很扎实、不浮夸，让人移不开视线。 “啧啧，竟然绣了三只野鸳鸯？夜氏绢绣的人，想法果然都跟夜小姐一样轻贱。” 苏萌菲的声音强行打破严肃的气氛，指着图案上其中一个角落讽刺道。 060可怜你，告诉你些消息 夜汐染脸色一沉。 她怎么对自己冷嘲热讽都没关系，竟然针对夜氏绢绣！ 用力合上电脑，夜汐染冷着脸回怼：“苏小姐既然没什么诚意谈生意，我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苏母严厉开口，没有训斥自己女儿，却在指责夜汐染：“见不得人的事都做了，别人说几句怎么了？” 苏父脸色一黑，想要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夜汐染每次因为这件事被挑战都百口莫辩，除了逃离现场，她想不到其他解决方法。 可此刻她又不能甩手就走，只能去洗手间冷静一下。 看着镜中路线狼狈的自己，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的羞赧和火气迅速消下去。 之前那么疼都忍过去了，这种程度不该在意的。 身旁的门被推开了，苏萌菲踩着恨天高，趾高气昂的走进来。 当着慕言沉和苏家二老的面，她都不知道收敛，在这封闭狭小的空间里，夜汐染不自觉的就紧张了起来。 苏萌菲侧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夜汐染微微蹙眉，眼里闪过一阵厌恶和提防。 “我认识慕温萱，我们私交很好，连慕言沉都不知道。”苏萌菲的声音带着笑意，说话间已经转身看向她。 这句话成功让夜汐染愣住了。 他们的关系好，就意味着发生在她身上的许多事，苏萌菲肯定是知情的…… 比如她和慕言沉这畸形的夫妻关系。 怪不得刚刚她满嘴挑衅和轻蔑…… “你哥因为伤人进监狱，很不甘心吧？”苏萌菲看到夜汐染震惊的表情，红唇得意的上扬。 “你究竟要说什么？”夜汐染戒备的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苏萌菲眨了眨眼：“当然是可怜你，告诉你些消息……你一定不知道，慕温萱去找你哥之前，孩子就已经保不住了。她是偷偷吃过药，撑着去见夜汐哲。所以不管他有没有跟她吵，有没有把她推下台阶，那天都会出事。” 夜汐染耳边仿佛炸开一道惊雷，震得她整个人晃了晃。 这个假设她不是没想过…… 她也当过妈妈，将心比心，她觉得慕温萱不至于为了让她痛苦，丧心病狂的拿自己和孩子来冒险…… “不敢相信是吗？还有更刺激的。”苏萌菲越说越起劲儿，脸上的兴奋几乎吞噬掉她的理智。 此时的夜汐染，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整张脸，除了双眸，再也没有一点红色…… “你真以为慕言沉不知道你哥是被冤枉的吗？他要是真这么蠢，怎么可能在慕家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胜出？” 苏萌菲倏然握住她的肩膀，伏在她的耳侧，红唇一张一合：“连我和周锦恒的婚事都是慕言沉防止周家出手才一力促成的。什么三年前说定的婚事，那都是骗鬼的话！没有周家援手，颜家孤军奋战，根本没能力帮你……” 说完，她猛推开夜汐染，看着她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腿脚发软的跌坐在地，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以前一直不理解慕温萱说的欣赏对手生不如死的快感……如今算是体会到了。 心里真畅快！ 后背和后脑磕在墙面，震得夜汐染整个上半身剧烈疼痛，可真正疼的却不是身体…… 苏萌菲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慕言沉不蠢，他怎么会看不出真相？ 这么多年，无论是她和慕温萱一起出车祸，还是这次哥哥被陷害入狱……只因为他最爱的女人受到了伤害，他情愿装成瞎子…… 苏萌菲找了个借口，不顾父母的呵斥，提前走了。 夜汐染缓了一会儿才出去，脸色基本已经恢复了，只有双眼里还有星星点点没有完全散开的红光。 慕言沉蹙眉看她坐下才冷声开口：“你耽搁太多时间，苏伯伯晚些还要开会，加快速度。” 听到他的声音，夜汐染拿起电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才继续动作。 没有苏萌菲的搅局，苏家二老的态度比较和善，按照设计图的礼服风格挑选好图样便离开了。 包间安静下来，夜汐染的心也跟着变得寂静无声。 虽然强迫自己看似镇静的从洗手间出来，完成了工作，可是她的心却丢在了里面…… 也可能是早就丢了，被慕言沉踩碎用水冲走了。 “苏萌菲跟你说什么了？”慕言沉见夜汐染失魂落魄的坐在那不吭声，微微提高了声音问道。 夜汐染转头，目光精准的看进了他的双眸。 的确如苏萌菲所说，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哪怕她们在洗手间有过短暂的、并不愉快的交谈，他都推算到了…… 多聪明的男人啊……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哥是冤枉的对不对？”夜汐染倔强的看着慕言沉：“你也知道，那场车祸不是我害得慕温萱。” “苏萌菲告诉你的？”慕言沉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你想宠着慕温萱，谁也干涉不了，可是你对她的宠为什么一定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 没有质问也不是控诉，夜汐染单纯的疑惑。 她脑袋不好使，怎么都想不通，一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为什么一定是让别人痛苦…… 非要有强烈的对比，才有拥有的成就感？ “过程真相不重要。萱萱受到的伤害跟你们有关，你们就有责任。” 慕言沉用叙述事实的口吻说出了夜汐染心中的结论。 他的话在耳中钻了一圈，留下了点点嘲笑。 合着如果哪天走路遇到碰瓷的，还是自己的错了？谁让你倒霉，就让别人有机会碰上了呢？ “按照这个逻辑……你间接杀了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也该被虐？你这也是人命官司啊！”夜汐染娇艳的脸上绽放出带着血光的笑容：“看来我可以想想慕先生余生该怎么还债了……” “放嘴炮毫无意义。想虐我，凭本事。”慕言沉起身，蔑视的看着夜汐染，像一个王者在看蝼蚁。 夜汐染的笑容更艳了。 这就是慕言沉一贯的自信和狂傲。 高高在上的身份，心狠手辣的处世方式，翻云覆雨的能力…… 他从来不信自己会输，所以他没想过从云端堕入泥潭是什么感觉。 夜汐染站起来，在他没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带：“慕言沉，你还记得那个人为什么要绑架我和慕温萱吗？” 061心冷一寸，人狠一尺 这么大事，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然而面对夜汐染的笑容，他很清楚她并不是在等他回答。 将双手放在她的腰间，用力一握，俯身凑到她的唇角，慕言沉冷笑道：“这几天没碰你，痒了？” 夜汐染没有推开他，反而抬手轻抚他的脸颊，低声笑道：“我赌你现在没心情忍着恶心碰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赢一次？” 心冷一寸，人狠一尺。 以祸害自己的方式取胜又怎么样？只要人不死，活到最后，就是赢家。 胜者才有资格修改游戏规则不是吗？ 这是慕温萱教她的道理，要是到现在还学不会，怎么对得起她不惜舍掉那条贱命教她！ 柔软的双唇蹭过脸颊，让慕言沉的呼吸陡然一热，双手下意识收紧，侧头啄住了夜汐染的小嘴。 敢在他的地盘玩火，也不知道她凑了多久才聚齐这么一丁点勇气……要是不给她表演的机会，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只是夜汐染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 她居然开始回应他的吻！ 香香软软的小唇略显生涩的在他的地盘为非作歹，假装嚣张的攻城拔寨，甚至奶凶奶凶的想要掠夺资源…… 让慕言沉心中冷哼一声，把人揉到怀里，反客为主，开启了他的步步为营的围堵。 夜汐染同样没想到他会开启攻势，后退了一步想要逃开，却被顺势压到了沙发上。 炙热的吻从嘴角滑到颈间，慕言沉皓齿一合，微微用力，咬掉了夜汐染衬衫上第一个扣子。 夜汐染跟前几次一样，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他的身下，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慕言沉的吻一路下滑，当他咬掉第三个扣子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倏然响了起来。 分明没有多大声音，却异常的吵人。 慕言沉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夜汐染，微微烦躁的拿起电话接通了。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挂上电话后，一把将夜汐染从沙发上提起来，顺势将她的衬衫领口捏紧：“悦悦发热了，你立刻回家。” 虽然夜汐染脸颊的绯红色还没褪去，脑子却没有糊涂。 她抗拒的看着他说道：“你女儿，你不回去，让我回去做什么？” 慕言沉狠狠蹙眉，将自己的车钥匙塞到她的手中：“夜汐染，你现在是她妈妈。如果因为你的废话耽误了悦悦的病情，我会立刻让夜汐哲说不出废话！” 威胁！不假掩饰的威胁！ 夜汐染厌恶的甩了他一记白眼，快步离开了包间。 慕言沉素来嘴硬心狠，万一孩子的病情严重了，肯定会迁怒于她。 第一次开他的车，适应了两个路口夜汐染才熟悉操作。 秦山别墅里，小翠和月嫂帮不上忙，焦急的在屋里转悠着等着儿科医生。 给夜汐染治疗的医生不太懂新生儿的用药，虽然给孩子做了简单的检查，也喂了退烧药，情况并没有好转。 夜汐染匆匆跑上楼，看到刚刚长胖一点的小丫头小脸烧的红扑扑，像小蚊子一样有气无力的哭闹，心尖微微一疼。 幼子无辜…… 即使每次心软都会告诉自己，慕言沉就是要用这个孩子牵制她和哥哥，可偏偏无法对孩子狠下心不管。 蹲在婴儿床边试了试悦悦额头的温度，夜汐染倏然起身，熟练的将她抱了起来。 “温度太高，不要等医生了，必须马上去医院。” 在小翠和月嫂眼里，慕言沉不在家，夜汐染便是家里的主人，必须要服从她说的话。 接到确定的命令，他们赶紧提着收拾好的背包跟着出门。 来不及换车，夜汐染干脆继续开慕言沉的迈巴赫。 保险起见，路上她给关岳打了电话，让他安排好医院的病房和主治医师。 悦悦直接被送进整个儿童医院里最好的儿科病房，夜汐染寸步不离的守着医生给她检查…… 所有的结果都是加急检测的，这边医生做完其他检查，护士已经带着验血结果回来了。 医生快速看完，又看了看病床上将将一个月大的小婴儿，眼里泛起了疑惑。 “怎么了？”夜汐染敏锐的捕捉到医生神态的变化。 “太太，可否借一步说话？”医生看了眼其他人，为难的说道。 夜汐染心中一沉，让小翠和月嫂照顾孩子，跟医生去了办公室。 身在医院，医生说病情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只能说明悦悦生病的原因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孩子的情况很严重吗？”进了医生办公室，关上门，夜汐染焦急的问道。 医生将结果恭敬地放到夜汐染手中：“太太，小姐发热不是因为生病，是药物中毒……” 夜汐染心中咯噔一下，继而震惊的瞪大眼睛：“她才刚满月，每天只吃奶粉，什么药都没吃过，怎么会药物中毒……” 话说完，她倏然意识问题出在哪个环节了…… 还在吃奶的孩子，要么问题出在奶粉没上，要么问题出在水上！ 秦山别墅每天出入就那么几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 思及此，夜汐染猛地打了个寒颤。 “太太先别急，等输液结束后在看看情况。按照目前的检查结果看，小姐应该不会有问题。” 医生的话以为她是着急，赶紧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 夜汐染的确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万一孩子出问题，慕言沉肯定会找茬折磨他们！ 孩子太小，虽然输液量虽然不大，速度却很慢。 在液体下降三分之二以后，孩子的体温渐渐将下来。 坐在婴儿的小病床旁边，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夜汐染微微捏紧双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慕言沉绝对不可能让心存不轨的人混入他的地盘！ 而且按照他的一贯做事风格，心爱的女人用命给他生的孩子遭人算计，他不把对手碎尸万段都算仁慈，不可能都大半夜还不来看一眼。 很明显，他心里清楚孩子不会有大碍，所以才会这么稳！ 这一瞬间，夜汐染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整件事很可能是慕言沉为折磨狱中的夜汐哲所找的借口，她却因为自己的心软，成了助攻…… 这么想着，夜汐染倏然起身，决定回家好好睡一觉。 看一眼病床上仍旧睡着的小家伙，她狠了狠心，快步走去门口。 在她的手接触到门把手的瞬间，刚刚还熟睡的悦悦忽然发出了声嘶力竭哭声。 062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夜汐染被惊了一下，赶紧回去查看情况。 明明之前已经看起来好些的悦悦，在哭过这一声之后，嘴唇迅速开始泛紫。 病房里的几个人都看出孩子不太对劲，赶紧喊来医生。 这次没有在病房治疗，医生只看一眼，直接让护士将悦悦退去抢救室。 夜汐染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整个人已经懵了，完全是下意识的扶着婴儿病床跟着他们一起跑。 即将进入抢救室的瞬间，一双有力的双手从后面出现，一个稳稳扣在夜汐染的腰间，一个用力握住婴儿病床，没有再让他们前进半点。 因为极度紧张，夜汐染看起来错愕又茫然，哪怕看清慕言沉笼罩着阴云的脸，仍旧稳不住心神去想他的名字。 他带来了好多人，还有医生…… 之前给悦悦治疗的那名医生见状吓得赶紧抱头蹲在地上。 他带来的两名医生进入角色，将孩子重新推进抢救室。 慕言沉松开夜汐染，眸中卷过剧烈的怒火，声音也不在冰冷，每个字都溅着火光：“谁允许你擅自带悦悦来医院的！” 夜汐染感觉心口被烫了一下，终于回过神。 “悦悦烧的很厉害，而且是有人……”话没说完，夜汐染倏然禁声，猛的看向害怕到抖成一团的医生。 他竟然骗她！ 跟慕言沉一起过来的人按照吩咐，匆匆将与悦悦相关的信息全部抹去，包括血样以及各种检测结。 夜汐染沉默的看着一切，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问题…… “先生，小姐的信息全部都清除干净了，送出去的样本也拦截销毁了。”关岳放下手机，略显尴尬的说道。 虽然身为特助，慕言沉的许多事他并不知情，尤其是与慕温萱和这个孩子相关的事，他从不让外人插手。 当时接到夜汐染的电话，他正忙着准备资料，并没有多考虑，赶紧安排好了儿科病房。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事情处理完，慕言沉眉目间的戾气散开了些，将夜汐染丢给关岳：“把她送回家，你去山区工作一个月，好好反省。” 这种程度的处罚对于关岳来说是第一次，他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按照慕言沉的一贯作风，对他已经很仁慈了。 深春，气温开始迅速变暖，白天已经不那么凉了，此时飘来夜风也只剩下极少的寒意。 车开出医院，见关岳一直在叹气，夜汐染歉疚的说道：“抱歉。” “这次是我疏忽，连累你了……先生今天真的很生气，你的日子可能又要不好过了。” 曾经慕温萱是慕言沉的逆鳞，如今的悦悦也是。谁碰谁死，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或者是间接牵连…… 夜汐染自嘲的笑了笑：“本来也没好，再差还能差到哪去？只要他不碰我哥……” 话没说完，手机压着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监狱打来电话，说夜汐哲重度食物中毒，上半夜忽然开始上吐下泻，被送去医院进行治疗，目前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夜汐染黑白分明的双眸怔愣的看着夜色，手机从掌心滑轮，掉到座椅缝隙，发出一连串的响动。 心中纠缠的情绪剧烈翻滚，她咬紧嘴唇忍受着。 他的女儿吃亏了，所以他迅速找到了一个发泄点，而她永远是被迁怒的那个人。 这就是慕言沉…… 对她不会有一点宽容和理解，甚至伤害她的亲人都那么理所当然。 心如明镜，却非要赶尽杀绝。 车子快到秦山别墅时，一辆红色的跑车横在路上，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萌菲倚着车门站着，手上捏着一个信封。 见到关岳把车停下，她走过来，顺着车窗将信封塞给夜汐染。 “再给你些东西，回家刚找到的……慕太太，祝你好运。” 苏萌菲刺耳的笑声惊动了夜色，吓跑了清冷的月光。 夜汐染没有立刻打开信封，而是用力捏在手里，看着那辆红色跑车嚣张的消失在视线里。 这个时间刻意在公路上等她，显然是有备而来！肯定没好事！ …… 虽然悦悦的情况当时看着吓人，却不严重，第二天就被送回家治疗了。 刚满月的孩子，本来体质就不好，这么一折腾，好不容易长点肉肉又折腾的瘦了。 好在现在每天晚上有夜汐染哄睡，倒是不哭闹了，也能多吃些奶粉。 经历上次被慕言沉质问，还无辜的牵连哥哥遭罪，原本她已经下决心不再管这个孩子了…… 奈何看到小丫头缺娘少爹，没人疼、没人理的可怜样，还是忍不住会心软。 当过妈妈的女人，大概对人类幼崽都没什么抵抗力。 这么多天，慕言沉始终没有回家，没有电话，没有出现在公司，也没有让任何人跟她提起夜汐哲的事…… 夜汐染怀疑，他是不是把悦悦都忘了。 深夜，借着小夜灯的光亮，看着身边睡熟的奶娃娃，夜汐染无奈叹气。 还好这孩子求生欲极强，长得不太像父母。不然她哪天睡魔怔了，保不齐真能狠心把她掐死。 这两个人的脸，她都恨透了！ 带孩子的人是不配睡懒觉的…… 周末，夜汐染早早被悦悦叫起床，盯着黑眼圈，吃过饭便出了门。 那天苏萌菲给她的信封里是一串地址，位置正好是夜汐哲住的公寓一楼东户。 公寓住户密度大，更换又频繁，大家很少有交流，那家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多大年纪，她完全不知道…… 琢磨了几天，她还是决定去先踩踩点，在确定后续行动。 将车子停好，夜汐染刚锁上车门，倏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嘴。 心中猛地一惊，她赶紧用力去扯那人的手腕。 摸到熟悉的手环，夜汐染猛的停下了动作。 爽朗的笑声瞬间飘入耳中…… “小染染，想我了没？”周锦恒松开她，贱兮兮的问道。 夜汐染转过身，气急败坏的捶了他心口一下：“……你吓唬我做什么！哪天回来的？” “三天前。”周锦恒正了正棒球帽，严肃的说道：“知道苏萌菲给你地址就回来了。” 夜汐染眸光微微一动：“你了解情况？” 周锦恒点了点头，握住夜汐染的手腕，大剌剌的带她走向单元门。 “你哥被关起来以后，我找人查过很多细节，一直让人关注这家人。” 路过出事地点，周锦恒说话时，指尖在住户的窗户和出事底线画了一条弧线。 那个……落落有点卡文，更新晚了点。 063好像把小染染吓到了 夜汐染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倏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单元门门口虽然没有摄像头，没有直接画面记录事情发生的过程，不代表没有其他途径证明！ 这么想着，夜汐染倏然觉得心里明亮不少，又聚集了些希望。 “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周锦恒压了压帽檐，笑出一抹狡猾。 周末这个时间，家家户户基本都刚刚起床。 周锦恒礼貌的按响了门铃，很快便有人来开门。 中年男男人见到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警觉地问道：“你们找谁？” “您好，我们……”夜汐染开口，却被周锦恒用力捏了捏手腕，打断了后面的话。 “我们在参加电视台的节目录制，可以让我们进屋坐坐，再随便给我个东西做纪念吗？”周锦恒将帽檐稍微抬起来一些，露出了自己那张“国民老公”脸，朝着中年男人笑得乖巧。 “你是谁啊，骗子吧？电视台录节目能没摄像机？”中年男人并不认识周锦恒，说完话直接摔上门。 周锦恒傻眼了，看向夜汐染，无法面对现实的指着自己脸说道：“他怎么跟你一样，也不认识我这张脸……” “你又不是金元宝……”夜汐染哭笑不得。 两句话的时间，刚刚被关上的门又被打开了。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冲出来，一把抱住周锦恒，仿佛抓到了宝贝，使劲往屋里拽。 “周锦恒！恒星！活的！” 从不追星的夜汐染完全理解不了这样的激动，故作淡定的跟着走进去。 刚刚开门的中年男人略显尴尬的笑道：“抱歉啊。要不是妮妮余光瞄到，我就把大明星关门外了。” “我满屋子贴的都是他的照片，老赵居然认不出来！”妮妮不满的插着腰，跟自家老爸撒娇似的控诉。 男人脸上的戒备早就没了，笑呵呵的给他们倒水。 夜汐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假装自己是空气，细细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周锦恒已经习惯被粉丝缠着，游刃有余的跟小姑娘聊天，时不时的逗得她哈哈笑。 小姑娘得知周锦恒愿意给她签名，开心的跑回房间，一头扎到衣柜里开始翻找新衣服。 趁着客厅没人的间隙，周锦恒轻轻戳了戳夜汐染，隐秘的朝窗边使了个眼色。 夜汐染之前也注意到了窗边的细节，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根据刚刚周锦恒套出来的信息，这家人是单亲，小姑娘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家里住一楼，父亲为了保护女儿的安全，安装了监控和自动报警装置。 客厅朝阳的落地窗就有摄像头，正好可以拍到慕温萱出事当天的情况。 男人给他们切了水果端过来便做在一旁不说话了。 小姑娘抱着崭新的白衬衫，让周锦恒用马克笔签满五颜六色的名字…… 夜汐染看着周锦恒笑到面部肌肉抽筋的模样，忍不住同情他五分钟。 当初在酒会上，他可以嚣张的叫人将张总丢出去、跟慕言沉叫板…… 结果现在遇到小粉丝，分分钟变微笑暖男，强凹造型也得笑得美…… 果然入哪行都不容易！ 从他的小粉丝家出来，两个人直接回到了车上。 “小姑娘的爸爸很谨慎，这件事涉及到家庭隐私，说服他们将录像资料给我们比较困难。”夜汐染蹙焦虑说道。 “你想得太简单了。资料肯定早没了！慕言沉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个坑？”周锦恒将帽子摘下来，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 夜汐染微微一愣，心里刚聚集起的希望又散了…… 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周锦恒指了指不远处路灯上摄像头：“我查过那个监控资料，虽然被树挡住了，看不到单元门，但是能看到女孩的房间窗户。” “所以……”夜汐染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周锦恒双臂拄在方向盘，笑眯眯的说道：“那个时间正好在播我的专访，所以她没睡觉。从监控内容看，事情发生时，她将窗帘掀开个缝隙，一直在偷偷看外面的情况……” 夜汐染瞬间明白了周锦恒的意思。 按照夜汐哲说的，他和慕温萱大声争吵过……一楼的窗户靠近单元门，就算隔音，也能听到声音…… 那个小姑娘很可能会因为好奇，意外看到了全过程！ “要怎么说服她的爸爸同意她出面作证呢？”夜汐染心里又纠结成了一团：“而且她还那么小……万一……” 对方是丧心病狂的慕言沉…… 将十几岁的女孩子拉入这场局，她有点于心不忍……可这却是哥哥最后的希望，她又不能放弃…… “染染，我以前说过，有时可以少点人性。”周锦恒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冷笑中泄露出几分染血的锋芒。 夜汐染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下意识的靠向了车门，与他拉开距离。 认识几个月，这一刻她才发现，他和慕言沉真的是亲兄弟…… 狠起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啧啧，我好像把小染染吓到了。”周锦恒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悄无声息的将眼里尖锐掩去。 夜汐染回过神，垂眸苦笑：“我就是这么没出息，怎么办？” “跆拳道练到黑带，捶翻你想捶的人！”周锦恒兴奋的说道：“到时候，把慕言沉那张冰块脸打碎煲粥！” “……不好吃。”夜汐染下意识的说道。 “可以喂狗。”周锦恒迅速接上。 两个人轻松调侃时，秦山别墅的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最近没有回家的慕言沉，正面色肃杀的坐在太阳伞下，却将所有的佣人都叫到花园里站着。 他的手中是厚厚的一摞资料…… 佣人们全部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这样的场景上次发生时，是夜汐染被绑架差点丧命之后…… 当时慕言沉也是这样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将手中的资料一一发给对应的人。 那天之后，秦山别墅消失了几个老人，又来了几个新人，过度的无声无息。 “小翠，你去照顾孩子。”罚站两个小时，慕言沉终于开口。 闻言小翠低着头，半跑办走的进了别墅，生怕多迟疑半秒“煞神”都可能会反悔。 “剩下的人，一个一个过。徐管家，你先来。”慕言沉冰冷的开口，打印纸在指尖轻轻翻动，卷起了细微的气流。 064以他的为人，凭什么讨要礼貌 没有等到周锦恒的消息，夜汐染却等到了乾屹设计所有员工团体闹辞职。 被悦悦折腾了半宿没睡，她本来就很疲惫，到公司看到自己邮箱堆满的辞职邮件，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如果单纯自己手下一个组的人要集体辞职，夜汐染肯定直接就批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强行留住的人也不会给她多么惊艳的产出。 可是乾屹设计是慕温萱的，任何事她都做不了主。 关岳被发配到大山里，完全联系不上，慕言沉的临时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小男孩，自顾不暇，找他更没用。 考虑了片刻，夜汐染决定亲自去跟慕言沉汇报这件事。 涉及到乾屹设计的事，慕言沉再也不会用“忙”来搪塞，直接让她上楼找他。 走进办公室时，慕言沉已经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 淡淡的咖啡香味融合着苦涩，闻得夜汐染有些悲伤。 慕言沉看到门口的夜汐染，微微蹙眉冷声道：“七分钟，怎么这么慢？” 夜汐染奇怪的看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回答：“上班时间，大家都用电梯，如果我再胖一些，爬楼要十分钟。” 又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总裁专用电梯，上下班高峰期，公共电梯要排队等是常识！ 他的确是在高处站久了，不懂人间疾苦。 慕言沉冷哼一声，将夜汐染的电脑拿起来放在交叠的长腿上，指尖飞快的游走在键盘之上，几分钟就批复所有申请。 等到电脑重新回到手里，她才发现，慕言沉居然批量同意了所有辞职申请，而且还让刘雯雯看着他们立刻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司，连图纸都不要！ 翻脸之快，堪比电子书翻页。 “乾屹设计……整个团队都不要了？”夜汐染神色复杂的问道。 “留它做什么？”慕言沉脸上带着几分狂傲：“慕氏想要组建服装设计部，大把大把人才随便挑。” 夜汐染微微垂眸，假装看电脑，藏住了眼里的讽刺。 果然这个男人将所有的好都留给了慕温萱…… “两周前已经开始宣传夏季新品了。如今乾屹设计的所有人都走了……夏季档开天窗？”夜汐染重新看向慕言沉时，情绪已经平稳如潭。 “这是你该想的。”慕言沉理所当然的说道：“重新组建设计部，或者将夜氏绢绣设计部推上去……该你给我方案。” 夜汐染习惯性的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双眸轻轻转动。 虽然慕言沉的态度很讨人厌，但是……他说得的确是对的。 就算夜氏绢绣没有被慕氏收购，遇到这样的事也该她自己想办法的…… 思及此，夜汐染迅速合上电脑，起身准备离开。 “夜汐染。”慕言沉见她不声不响的走到门口，微微提高声音喊道。 “嗯？”夜汐染握住门把手，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对老板要有礼貌。”慕言沉耐着性子提醒。 “哦。”说罢，夜汐染一气呵成的开门走了，只留给慕言沉一块擦得干干净净的门板。 慕言沉：“……”哦……就是她的礼貌？ 夜汐染走进电梯后，对着慕言沉办公室门做了个鬼脸。 以他的为人，凭什么讨要礼貌！ 夜汐染回来时，刚好遇到乾屹设计的员工抱着箱子等在门口电梯。 双方都没有说话，只当对方是空气。 夜汐染出了电梯，快步走到刘雯雯的办公桌边：“雯雯，通知夜氏绢绣设计部所有员工，立刻到会议室开会。慕总下令，下一季度的服装设计方案让他们负责。” 几个人刚走进电梯便听到夜汐染这句话，脸上瞬间露出了咬牙切齿的恨意和难堪。 夜氏绢绣的设计部并不擅长设计服装，他们的工作是根据布料和用户要求去设计绣品图样和选择匹配的绣工…… 看着大家哭丧着脸、对这项工作完全没有底气的模样，夜汐染一连叹了几口气。 虽然慕言沉并没有提苛刻的要求，只要保证不开天窗就行，可也不能拿垃圾糊弄啊！ 不管行不行，刀都架在脖子上了，硬着头皮也得坚持到底…… 会议结束后，刘雯雯匆匆将手机递给了夜汐染。 微博上热搜一连几条都跟乾屹设计的员工有关…… 其中乾屹设计全体员工集体辞职、乾屹设计被苏萌菲收购、乾屹设计获奖……这三条稳稳占据前三名。 慕言沉给乾屹设计全员的待遇都很高，很难想象苏萌菲究竟开了什么样的“天价”，才能诱惑他们接替跳槽。 这个人对于夜汐染来说，既讨厌，又有些摸不透…… 如果按照她说的，她和慕温萱关系好……可跟慕温萱有关的人都那么讨厌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帮她为哥哥洗脱罪名？ 原本就不算清楚的脑袋此刻已经乱成一团浆糊…… 她看了眼时间，她赶紧将脑中乱糟糟的东西挤出去，闷头干活。 直到傍晚，夜汐染已经做好通宵加班的准备，结果计划被周锦恒的留言彻底打乱了。 他说那家大人已经同意让女儿为夜汐哲作证了…… 夜汐染看到这一行字时，几乎激动到热泪盈眶。 自从和慕言沉结婚以后，已经太久没有好事发生了……开心的感觉竟然也会变得陌生？ 反复看着微信留言的文字，夜汐染最后将手机用力按在心口，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 她的好哥哥，她唯一的亲人，很快就可以洗脱冤屈，可以继续陪在她身边了。 按照跟周锦恒的约好时间和地点，夜汐染没等到下班时间，已经找了借口离开了慕氏。 小区人多，周锦恒怕被认出来，不止带了鸭舌帽，还带了墨镜和口罩…… 全副武装到夜汐染几乎以为持刀抢劫的！ 和周锦恒碰面后，夜汐染用最快的速度走到那家大门口，深呼吸几次才抖着手去按门铃。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等着他们的不是那对父女，而是本应被罚去山里“认真反省”的关岳！ “你，你怎么在这里？”夜汐染震惊的喊出破音：“妮妮和爸爸呢？” 关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夜汐染和周锦恒拉进去，小心翼翼的关好门。 “是先生临时调我回来处理这件事的。”关岳无奈的叹气：“孩子和爸爸已经被送走了，先生在其他地方给他们重新买了房子。” 夜汐染听到关岳的话，眼前骤然一黑。 慕言沉！又是慕言沉！ 065爱我的人惯不会有好下场 夜汐染没说一句话，在关岳和周锦恒都没反应过来时，白着脸冲了出去。 每次心里刚燃起一点点希望，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掐灭…… 不管如何挣扎，眼前始终是没有出口的黑夜！ 晚高峰的路上明明车很多，夜汐染却疯了似的将车子开的飞快，几次差点撞到别人车上，速度仍旧没有放慢。 周锦恒一路追着，到底没她疯，很快就被甩得远远地。 没办法，他只能将车停在路边，通知自己人快速去找那对父女。 飙车到慕氏楼下，她将车丢在路边便冲向慕言沉的办公室。 他刚开完会回来，走出电梯便见到了从另一个电梯出来的、双眸赤红的夜汐染。 关岳做的事是他吩咐的，夜汐染来找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走过去，冷着脸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休息室。 本以为夜汐染会像之前一样疯狂质问他，绝望的跟他争吵…… 可是这次她却出奇的安静，甚至双眸的红色都渐渐淡了。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夜汐染坐在休息室的床上，慕言沉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沉默的互相对视。 夜汐染原本梳理整理的头发掉出几缕垂在锁骨处，平添了几分诱惑。而慕言沉坐在夕阳里，让阳光的温度中和掉全身的冷气。 “慕言沉，你有什么苦衷吗？关着我哥，你会得到什么好处？让我痛苦，你会有什么收获？” 夜汐染开口的同时，平静的看着慕言沉始终带着迷雾和浮冰的双眸。 之前她坚定的认为，慕言沉就是不想让她好过，替慕温萱报复她，才故意折磨她，毁掉她的感情、她的家…… 可今天这件事却让她有了不同的结论。 “没有。”慕言沉用冰冷的声音给她一个简洁的答案：“把你脑子里的言情剧剧情收一收。” “没有好处，那你大费周章的要遮掩什么？不爱我又不离婚，你究竟要达到怎样的目的？” 夜汐染仿佛压根儿没听他的话，站起来，每说一句，眼神就更清明一些，声音比前之前更大。 是在提问，也是在自问。 慕言沉终于起身走到她面前，食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我没有追究你又跟周锦恒搞在一起，你却来质问我惩罚你的目的？” 听到他的话，夜汐染笑了笑。 用词的标准在他那里很迷啊！ 他跟慕温萱生过孩子不叫“搞在一起”，周锦恒只是帮了她几次，就被定义成这种关系……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夜汐染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如你所愿，只要它跳动，就会一直疼。可是我很庆幸，它不会因为你疼了。” 救出哥哥的希望再次破灭，她心里难受，却不会就此放弃。哪怕她每次找到的证据都被他销毁，总还有其他路可以走。 不管他是有苦衷还是单纯的就想报复，也或许救出哥哥出来会打乱他的计划，让他陷入危险，甚至让他痛苦……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亲人，没理由为他的任何目的做出牺牲！ 看着夜汐染眼中曾经属于他的炙热感情全部熄灭，慕言沉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寒冷阴沉。 猝不及防的被困在床上，夜汐染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从来没想过慕言沉会在公司碰她…… 知道他们夫妻关系的人很少，万一被人捕捉到蛛丝马迹，话一定越传越难听。 没有人愿意一直被戳脊梁骨…… 感觉到怀里人的紧绷和抗拒，慕言沉骤然加重了力道。 “取悦我，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慕言沉开口，温热的气息喷洒耳边，低沉的声音里不再有冰霜，带着丝丝蛊惑，侵入心脾。 夜汐染倏然捏紧了双拳，强迫自己以更加清醒的方式抗拒。 慕言沉没有因为她的反抗而变得愤怒，一反常态的转成柔风细雨，耐心的攻陷她刚筑建的堡垒。 不经过他同意，打扰了他十年，现在她想结束就结束了？做梦！ 他现在很生气，完全无法容忍她的眼里没有他的存在！ 这个结论从慕言沉的脑海中浮出时，惊得他动作猛的停顿了一下。 夜汐染发现，慕言沉的温柔比他的暴怒更让人难以忍受。 这场婚姻里，亲密事她经历的次数极少，也从来没被温柔待过，以至于她不知道现在这种感觉是真是假…… 她只能拼命咬紧牙关忍着，哪怕将双唇咬出血，也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以前是我忘了告诉你……”慕言沉倏然附在她的耳边，每说一句，便会深入一分：“爱我的人，惯不会有好下场。但要不要继续爱下去，我说了算……” “啊！”夜汐染失声惊叫。 全部注意力都被他的话引到耳边，他却趁机发动更强的攻势，突如其来的动作终于击溃她所有的防线。 慕言沉迅速吻住她的双唇，不给她再次将他拒之门外的机会。 屋里隐隐传出的声音是他这种母胎单身从来不敢想的。 慕言沉脾气不好，他不敢作死的去打扰，可这场跨国视讯会议会很重要，又不能耽搁…… 助理拿着会议日程焦急的等在门口，见时间差不多，里面的声音仍旧再继续，挠了挠头，只能去给关岳打电话。 关岳倒是贴心，干脆将工作接过去亲自安排。 休息室里，两个人纠缠在松软的大床上，十指相扣，用力到骨节和指甲都开始泛白。 直到怀里的女人软软的睡过去，慕言沉才松开她，走进了浴室。 对着镜子，他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情欲迅速褪去，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冷厉。 门口被迫加班的大男孩看到老板出来，赶紧恭敬地站起来。 “可以接入会议了。另外，通知关岳明天回来上班。”慕言沉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翻开电脑，一边说道。 大男孩松了口气，调试好会议信号，等到会议开场，飞速出去通知关岳这个“好消息”。 别说工资……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有命赚也得有命花…… 他绝对没有关岳命硬！ 最近夜汐染带孩子带出了生物钟，无论多累，天色刚蒙蒙亮便会醒来。 睁眼看到自己睡在慕言沉怀里，她瞬间懵了，身体本能的抗拒，要远离他。 只是还没坐起来，缠在腰间的手臂倏然收紧，整个人被卷在怀里，一动不能动了。 066居然抱着她睡着了 “松开我，我要起床工作。”夜汐染冷静片刻，淡淡的说道。 “九点上班。”慕言沉闭着眼，仿佛在说梦话。 夜汐染才知道，原来慕言沉闭上眼睛时，不那么冷得吓人。 腰间的手臂缠得很紧，她没有做无谓的挣扎，安安静静的躺着，等他自己松手。 她着实想不通，按照慕言沉对她的讨厌程度，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忍受跟她同床共枕…… 动不了又睡不着，夜汐染干脆放任思绪缓慢舒展，天马行空的想事情。 工作、生活、感情…… 以前除了感情，她没什么规划，现在她真心觉得自己的恋爱脑有毒，不止毒到自己，还连累家人。 好在她还没老，还有拨乱反正的机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倏然回过神，发现喷洒在脸颊耳畔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 夜汐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慕言沉居然抱着她睡着了？这事儿说出去……鬼都不敢信！ 夜汐染明明一点都不困的…… 结果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睡个回笼觉。 浴室的冲水声虽然不大，却惊得她猛地睁开眼。 抓过手机看一眼时间，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才八点，她还有时间收拾自己。 身上黏腻的难受…… 慕言沉那个恶心又没有风度的男人，昨晚都不知道给她擦擦身体…… 算了，期待他做人，还不如期待狗成仙。 夜汐染悄悄地去衣柜翻出身能穿的衣服，趁着大家都没来公司，悄无声息的溜到公司健身房的淋浴间冲澡。 收拾妥当上楼后，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了拎着早餐的关岳。 他歉疚的朝她笑笑，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早餐，作为赔罪。” 昨天那样的情形，夜汐染气到扭头就跑了，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那是他的工作，必须完成…… “错的又不是你，不过早餐我收了。从昨晚就没吃饭，饿死了。”夜汐染故作轻松的笑笑，给两个人之间的尴尬画上句号。 关岳也跟着笑了笑。 从认识到现在，夜汐染对人永远这么宽容，从来不会迁怒谁。 夜家家教好，这对兄妹性格都好，很讨人喜欢…… 可惜命不好。 “关岳，帮我个忙呗？”夜汐染啃了口包子，瞄一眼还没离开的关岳，计上心来。 “嗯？你说。”关岳挠了挠头：“不过要是问那对父女的住处，还是算了……” 夜汐染失笑：“慕言沉藏的人，我问了也没用。我是想问你，能不能帮我找到杜老师的电话和地址。” “哪个杜老师？”关岳疑惑地看着她。 “就是那个做服装设计很出名，脾气特古怪的小老太太。”夜汐染满脸期待。 关岳立刻点了点头：“可以，一小时后发你。” 夜汐染开心的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面前很多关卡，她不能死盯着一个，永远被困在原地。 哥哥要救，工作要做好，生活也不能一塌糊涂下去…… 关岳十几分钟就将杜老师的信息发到夜汐染的手机上。 她开过早会，直奔老人家的住处。 有才华的老人多数性格比较排外，不喜欢跟外人见面，也不愿意跟陌生人好好说话，杜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夜汐染到的时间正好是老人家喝茶晒太阳的时间。 远远就可以看到联排别墅的露台上，老太太正坐在摇椅上，一副享受时光的模样。 夜汐染停好车，深吸一口气，按响了别墅大门的门铃。 佣人走出来，顺着铁门的栏杆见是陌生人，并没有开门，而是板起脸说着拒绝的话。 夜汐染并没有为难她，将手里的包装袋递了进去，客气的说道：“这是我带来的礼物，辛苦您送去给杜老师看看……如果看过后，她还不想见我，我不会再来打扰。” 佣人愣了愣，见小姑娘长得好看，很有礼貌，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不好拒绝，接过东西送去了露台。 夜汐染安静的看着上面的情况。 面对佣人的打扰，老太太显然很不高兴，立刻板起脸，胡乱的撕开了包装袋。 在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她的目光立刻转向楼下。 夜汐染接住了老太太的目光，笑着跟她摆摆手。 佣人很快下来给夜汐染开了门。 杜老师仍旧在露台上坐着，晒太阳，听小曲，品清茶。 “为了见我，做不少功课？看样子是熬夜了。”杜老师说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夜汐染笑着坐下，摸了摸自己脸：“熬夜是因为工作，绝对不是为了见杜老师临时抱佛脚。” 杜老师冷哼一声，拿起了夜汐染给她的那件绣品：“纱绣，很费事，也很贵。” “还好。”夜汐染笑了笑：“那时候年纪小，学织纱废了些功夫，这两朵大红花绣了不到半年。” 闻言，老人家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一会儿：“你自己织纱自己绣？” 二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绣工……如果不是天分过人，就是从娘胎里开始学的。 “杜老师您好，我是夜家的小女儿夜汐染。”她自信的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您，一直都很喜欢您设计的汉服。” 小时候的夜汐染固执的认为，绣品只有与汉服搭配，才能相得益彰。 后来是妈妈扭转了她的思想。 手绣是国粹之一，它配得起任何美丽的事物。 “夜家……” 老人家看了看夜汐染，又看了看手上的绣品，沉默半晌才继续说话：“你来找我也是为了盛世？” “盛世”是她的获奖作品，很多厂家想买来生产，都被她拒绝了。 从业一辈子，每个设计都仿佛是自己的孩子…… 没有人愿意把孩子送给坏人抚养…… 夜汐染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六张设计图。 “夜氏绢绣已经被慕氏收购了，下一季新品想请杜老师帮忙指点一二。” 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夜氏绢绣设计部战斗力弱爆了，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她不会出此下策。 老人家不悦的蹙眉，看过图纸后，脸色一黑：“这种货色你们敢当新品发？脸不疼？” 除了亲子装的创意……一无是处！ 夜汐染尴尬的笑了笑：“疼！所以才来请杜老师帮忙。” 067我已经不爱他了 老人家深吸一口气，起身道：“跟我去书房说。这破烂东西，我怕老天爷看不过眼，大晴天的下天雷劈你。” 听到这样的讽刺，夜汐染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的提着包跟了上去。 开局很不错，她得好好努力，抱紧杜老师这条金大腿！ 老太太虽然嘴巴毒、脾气古怪，但是她能看得出她对后辈的提携之心。 将图纸平铺在白板上，杜老师细细的指出了上面几乎所有的问题。 夜汐染不是完全明白，怕记不全，征得杜老师的同意后录了音。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回去按照着改，至少不至于没脸。”杜老师阴阳怪气的说道。 夜汐染保存好录音，侧头笑着看着她：“改好后，杜老师还能帮忙看看定稿吗？” “是慕氏给我工资还是夜氏绢绣自付？”老太太品一口茶，讽刺的看着夜汐染。 “当然是记在慕氏的账上！新品的净利润慕氏是拿大头的，再者说，专家团队理应是慕氏配给夜氏绢绣的资源。”夜汐染毫不迟疑的说道。 老太太的眸中浮现出了点点笑意：“滑头！你跟慕家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对于夜汐染来说有些难回答了。 她不想跟杜老师撒谎，可是又不知道真话怎么说合适…… “我认识他快十一年了……”夜汐染垂眸，淡淡的看着自己的指尖。 “你喜欢他？”老太太敏锐的觉察到夜汐染语气中的落寞。 她抬起头，看着老太太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以前特喜欢，不要命的那种……现在没感觉了。而且我的名声很差，配不起那么高的门第。” “你的事我听说过，这其中有误会吧？”老太太肯定地说道：“我一把年纪，见过的绣品无数，没见过谁满肚子花花肠子，选针用线能这么干净。” 这个评价在夜汐染的意料之外，也算是前辈对她很高的评价了…… 她以为所有人都会拿她未婚先孕、缺少教养说事，没想到还有被夸的一天。 老太太没看夜汐染的表情，自顾自说着自己的结论：“慕家前段时间死的那个继女……要不是那混小子护着，口碑更烂……外面都在传，说那孩子兴许就是那混小子的……” “吃瓜群众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没有切实的证据，当事人又不承认，不好下结论。”夜汐染无奈的摊摊手。 这个话题，她的立场真的很难说什么。 她不想做圣母，也不想补刀。 说白了，慕言沉和慕温萱究竟是什么关系，孩子是谁的，都跟她没关系…… 现在的她选择做个看客，不管事情最终朝哪个方向发展，她只希望不被牵连。 老太太看着夜汐染眼里闪烁的光亮，敛去眼里的心疼，嫌弃道：“我要活动活动准备吃午餐了。你快走，我家没你的饭。” 夜汐染还没回过神，已经被老太太赶出门了。 拿着手中的图纸，怔愣的看着被锁紧的大铁门。她兀自笑出了声。 果然是个古怪的老太太！ “啧啧，慕太太，好巧啊。” 苏萌菲带着挑衅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夜汐染猛地转身，正对上她含着笑意的双眸。 “上次给你的地址……去过了吧？”苏萌菲走到夜汐染身旁，晃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好不容拿到证据，又被爱的男人亲手毁掉，有没有更绝望？ ” “的确绝望。那是因为我又一次没能救出我哥，而不是为了那个男人。”夜汐染坦然的说道。 两次交锋，苏萌菲的路数她大概了解了。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她就是乐于见到她被慕言沉折磨到痛不欲生的模样 不过很可惜……如今的她已经没有感觉了…… “居然没有对慕言沉绝望？看来料还不够猛……不如……” “苏萌菲。我已经不爱他了，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我也不会因为他而绝望了。”夜汐染坦然的看着她，脸上没有半点勉强。 其实连夜汐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就平静了…… 苏萌菲看见她的样子，倏然一愣。 她的表情的确和那天在洗手间时有很大差距…… 可是……慕温萱明明说过，夜汐染爱了慕言沉十年，不会轻易放弃的啊。 “我还有工作要忙，苏小姐想聊天还是找别人吧，失陪了。”说罢，夜汐染面无表情的上了车。 车子即将开动之际，苏萌菲走到车前，拦住夜汐染的去路。 前面是人，后面是车，她只能按下车窗等她过来说话。 苏萌菲双手扶着按下三分之一的车门，看着夜汐染一字一顿的说道：“最近多去看看你哥……保不齐哪天就看不到了……” 夜汐染呼吸一滞，脸色瞬间白了白。 这次她的反应苏萌菲非常满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刺耳的笑声让夜汐染心里也涌出股火气，迅速按住按钮…… 要不是反应快，苏萌菲的手险些被夹在车窗之间。 “夜汐染，你最好记住我说的每句话！”她看着夜汐染开车离开，大声喊道。 一口气将车开出去很远，夜汐染才停到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剧烈喘息。 她总共跟苏萌菲遇到了三次，每次她说的话都跟慕言沉有关。 与爱情相关的东西，她都感觉不到痛了。 只是这次话里的内容太狠了，又涉及到哥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消化。 按照苏萌菲说的，哥哥很可能会出大事，甚至危机生命安全…… 而这件事，一定是慕言沉做的…… 只要将这些信息在脑袋中滚过，夜汐染就疼的浑身发抖。 如果慕言沉打定主意要为被慕温萱报仇，拼命诛她的心，甚至不惜买通关系，对监狱里的哥哥下手…… 她根本没办法防啊！ 那是她拼命努力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这么想着，夜汐染越来越害怕，甚至浑身都开始发抖。 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夜汐染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小染染，我在慕氏一楼的等候区，你能下来吗？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周锦恒的焦急声音通过话筒传入耳中：“昨天他们就不让我上去，今天还不让！” “锦恒……”夜汐染开口，眼泪滑了下来。 听出了夜汐染声音不对劲，周锦恒更着急了：“你别哭……老子跟他们拼了，等我闯进去带你出来！” 068爸爸该做的事 “锦恒，我没在慕氏。”夜汐染怕他真疯起来惹毛了慕言沉，赶紧解释：“……我在东湖公园，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等我，马上到。” 工作日的公园没有什么人，情绪稍微平静些的夜汐染坐在长椅上，吹着湖面的凉风，等她唯一的朋友。 周锦恒动作很快，十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坐到夜汐染旁边，他递给她一盒牛奶：“估计你心情不好，没胃口吃饭，给你带了这个。” “……谢谢。”夜汐染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飘忽。 周锦恒戳了戳她的脸颊：“别这样！昨天的事是我大意了，我们在从别的地方入手查，一定还能找到其他证据。” 夜汐染转头看着周锦恒，轻轻叹了口气：“不用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遇到苦难了，周锦恒总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夜汐染感激老天爷给她一个朋友，可是她却不想让他继续参与到事情中了。 比起慕言沉，她现在更害怕苏萌菲。 她就像是个变态的操盘人，每次都只说一点点消息，似乎就是想让她自己去促成最终的结果。 痛苦、自责、崩溃……她越是生不如死，她就玩的越起劲。 万一周锦恒因为她被盯上…… 夜汐染胆小，不甚至敢去假设那个结果。 保护哥哥，无论多难，她只能靠她自己……就像当初一无所有的哥哥拼命保护她一样。 家属探视入狱的犯人是有次数限制的。 上次夜汐哲食物中毒，夜汐染去医院看了一次。这次一到时间，她甚至顾不得请假，急匆匆的就去见他了。 夜汐染想过了，能伤害哥哥的人只有他的那些狱友。 只要他足够警觉，肯定有方法避免。 听到夜汐染的话，夜汐哲并没有慌张或害怕，而是隔着玻璃轻轻抚摸着她脸颊的位置：“最近好不容易长胖一点点，别瞎折腾了……哥的事你不用管，你好好的就行。” “……我也说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夜汐染坚定的说道。 夜汐哲知道她的脾气，没有再劝，满脸心疼藏都藏不住。 探视时间结束，狱警走过来，朝夜汐染客气的笑笑，将夜汐哲带了回去。 她那天什么都没说，只是跟周锦恒闲聊两句。可是他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全部事情，还做了安排。 这个狱警是他的高中同学，答应会格外留意夜汐哲的情况，避免他受伤害。 虽然无法完全避免危险，至少可以让人稍稍安心。 忧心忡忡走出监狱大门，夜汐染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迈巴赫正停在马路对面。 朝她这边的车窗落下一半，刚好可以看到慕言沉模糊的侧颜。 那天之后，两个人没再见面。 工作的事由邮件解决，悦悦的事他几乎不过问…… 按说，以他之前对慕温萱的呵护和宠爱，现在应该格外疼爱这孩子才对。 可是除了那次悦悦被下毒，夜汐染根本没有哪一刻感觉到他对孩子上心。 她有时候忍不住会想，慕言沉对悦悦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冷漠如他，也许需要的根本不是“爱情结晶”，而是一个可以帮他巩固在慕家地位的儿子…… 如果一早知道慕温萱怀的是女儿，他可能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他们的孩子。 大概这就叫造化弄人吧…… 见到夜汐染走过来，关岳自觉的下车，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找我有事？”夜汐染淡然的坐到离慕言沉最远的副驾驶。 “后天去参加米兰时装周。”慕言沉简练地说道。 “嗯？”夜汐染回头，奇怪的看着他。 她既不懂服装设计，又不是国际巨星，去米兰……卖萌吗？可是她觉得自己太大只了，完全萌不起来。 慕言沉显然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微微提高声音说道：“绣品，布料。” 这么一说，夜汐染恍然大悟…… 原来慕言沉是让她去谈生意！ 借着别人炫衣服的机会，她吆喝吆喝自己的绣品，的确是不错的主意。 有资格参加米兰时装周的都是大佬，她只要成功拿下一个品牌，基本后半年的业务就稳了，以后的口碑也不用愁了^ “今天晚上我会回家，空出时间谈方案。”慕言沉见夜汐染不再吭声，蹙眉说道。 “嗯？哦。”夜汐染压根不想跟她说话，仍旧用单音节搪塞他。 慕言沉显然对她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锐利的双眸一直盯着她。 感觉到后脑勺要被戳出洞，夜汐染才再次回头：“还有事吗？” 机会不错，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盘算怎么推销自己了…… 有话晚上一起说就是了，这会儿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水。 慕言沉没开口，目光更加凌厉的看着她。 夜汐染一时想不出跟他还能聊什么正经话题，揉了揉额角：“悦悦该录户口了，名字取好了吗？” 慕言沉眉心狠狠一皱：“孩子户口的事已经弄完了，用不着你操心。” “哦。”夜汐染故作乖巧的笑道：“叫慕林晖？有点偏男孩子了……” 她倒是没想到慕言沉已经默默地把爸爸该做的事都做完了。 也许是她想错了……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是挚爱用命给他生的孩子，他怎么会不在意？ 而且……又不是没见过他真正不在意的样子，竟然还会有这么天真推测…… 夜汐染的心口涌出一阵痛意，痛得她指尖跟着微微发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她一定是傻了才会跟慕言沉聊孩子的话题！ 听到他的话，慕言沉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杀意：“不关你的事，滚下车。” 夜汐染呼吸一滞，赶紧配合的“滚”了下去。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她轻轻按住心口，自嘲的笑了笑。 已经够疼了，万一他在补一刀，又要难受好几天……逃开是上上策。 大概慕言沉逼着她给悦悦当妈妈，就是希望她在痛苦中不断沉沦。 这种报复她的方式，既有效又持久，很符合他狠辣无情的作风。 …… 夜汐染虽然没去过米兰，但从小跟父母出国的次数并不少，办手续、登机算是轻车熟路。 下飞机后，她马不停蹄的赶去预定的酒店。 这次来米兰还有个意外之喜。 昨天和杜老师聊汉服绣样的事，意外得知素来不喜跟国外大牌同场pk的她，竟然也带着新作品来了米兰。 069我不介意你当我小婶 知道夜汐染独自一人，老太太干脆让跟她的学生连夜协调，给夜汐染在他们隔壁订了房间。 到酒店后夜汐染才知道，原来杜老师的得意门生竟然是自己的大学同学！ 巧的让人匪夷所思！ 夜汐染尴尬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气质和长相都不错的女人，已经完全记不起她叫什么名字了。 当年一门心思追慕言沉，很少跟同学交流，能认出脸熟已经算是印象深刻了…… “贺舒婷。”到了房间，女人才笑着跟她做自我介绍：“早就猜到你不会记得我了，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夜汐染干笑：“好久不见……我那时跟同学都不太熟……” “你那时脑子里都有浆糊！现在都还没抠干净。”杜老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她一贯的讽刺。 “杜老师！”夜汐染开心冲过去抱住她。 “走开！几个小时的飞机，没换衣服没洗澡，脏死了。”老太太毫不留情的推开夜汐染。 被嫌弃的明明白白，夜汐染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 “染染这几天什么安排？老师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特别的事，可以跟我们一起。”贺舒婷笑着说道。 话音一落，她瞬间接到了老太太丢来的眼刀。 夜汐染赶紧笑眯眯的猛点头：“好啊好啊！正好……我的意大利语一塌糊涂，正愁着呢……” 这简直是天宠才能有的巨好的机会啊，必须不能错过！ 闻言，老太太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既然要跟我们一起，赶紧收拾休息。明早六点起床跑步！” 夜汐染傻眼了…… 跑步和一起参加活动，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贺舒婷看着她懵了一脸，掩唇轻笑…… 按照慕言沉的要求，夜汐染将资料比照时装周的日程整理好，白天参加时装展，晚上参加酒会。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每天忙到脚不沾地。 这方面考验的是情商。 夜汐染的情商不低，只是以前压根没机会发挥，她对自己也没有正确的评估。 杜老师坐在休息区，看着夜汐染言谈得体、游刃有余的跟那些老板们攀谈，露出了肯定的眼神。 可以在中文、英语、意大利语之间自如切换，叫水平不行？小骗子！ 或许傻丫头自己都不知道，她自信的时候，身上自带光亮，足以让华美的灯光都黯然失色…… 不过三天时间，不知道有多少条“狼”盯上她了。 “老师也很喜欢染染吧！”贺舒婷笑着说道：“您看，她的眼睛会笑。” 大学入学军训，她生理期弄脏了裤子…… 班里其他同学偷偷在笑话她，只有夜汐染，脱掉自己的外套系在她的腰间，帮她盖住所有的尴尬，还笑着跟她说加油。 那一瞬间，她记住了这双亮亮的，独一无二会笑的眼睛。 “挺好的孩子，就是在感情方面傻得冒泡。”老太太立刻藏住了脸上的欣喜，换上了满满的嫌弃。 贺舒婷一眼就看出了老师口不对心：“您不是经常跟我说，只有对感情忠诚执着的人才能做出最好的艺术品吗？怎么到染染这儿就开始嫌弃了呢？” 杜老师立刻板起脸，故作生气的推了推贺舒婷的肩膀：“看来你是休息够了，去做事！” 贺舒婷吐吐舌头，拿着东西，很快便跟夜汐染一样融入人群中。 此时的夜汐染也意识到，走出溪南市那片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的圈子后，外面的空气格外的新鲜。 在这里，所有人都只把她当成一个商人，一切以实力和产品说话…… 没有恶意的羞辱，也没有明知故问的难堪…… 送命题一定会有，不是人身攻击她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化解。 拿到了最后一个“猎物”的联系方式，夜汐染小心翼翼的收好，打算去舒舒服服吃顿大餐。 今日份任务已完成，很完美！ 转身之际，苏萌菲坏笑着挡住了她的路。 看到这个人，夜汐染骤然一愣，下意识后退半步。 “夜小姐，咱们还真是孽缘啊！”苏萌菲举着酒杯，看她的眼神仿佛再看一个玩物。 跟之前见面的装扮不同，苏萌菲不再是花枝招展的叛逆期少女的模样，打扮的落落大方，甚至带着些御姐傲气。 这种场合，夜汐染不想跟她吵，只想快速避开她，笑着说道：“真巧。不过我还有事，下次聊。” “跑这么远，没想着你哥？”擦身而过之际，苏萌菲微微提高了声音。 夜汐染的步子顿了顿：“想着呢！不过我不会再掉入你的圈套了。” 苏萌菲脸上笑容骤然消失，一把握住夜汐染的手腕，目光阴狠的看着她。 夜汐染微微蹙眉，正飞快的想着如何和平解决问题，倏然被人扣住肩膀，用力拉到怀里。 男人的另一只手精准握住苏萌菲的手腕，疼的她猛的松开了夜汐染。 “苏小姐还真是讨厌，跑这么远来欺负小染染。”周锦恒笑的满脸挑衅。 苏萌菲眯了眯眼，冷声道：“周锦恒，你确定要护着她？你别忘了，周家和苏家可是有约定的。” 闻言，周锦恒倏然笑出了声：“周家又不是我一个单身，我不介意你当我小婶。” 苏萌菲气急，开口就要骂。 周锦恒快一步捏住她的下巴，手腕顺势一动：“乖啦，等回国本少爷陪你好好玩！现在你代表的是乾屹设计，太丢脸可不好……” 苏萌菲瞪着眼睛看着他们离开的的背影，双手抱着脸颊，气的直跺脚。 这个混蛋，居然卸了她的下巴！ 夜汐染并没有被苏萌菲干扰到情绪，却因为周锦恒的出现震惊到说不出话。 “在异国他乡，见到熟悉的脸，是不是觉得很惊喜？”把她拉到休息区，周锦恒指着自己的脸，笑着说道。 夜汐染忍俊不禁：“……惊喜没有，的确有些意外。” “小染染，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要不是我应邀出席活动，是不是你一直不打算告诉我独自一人跑这么远？”周锦恒耷拉着头，失落的抱怨。 “我是出来工作的。”夜汐染认真的回答：“而且我不是一个人，我跟杜老师一起来的。” 话音一落，贺舒婷已经扶着老太太走了过来。 对上杜老师严厉的眼神，周锦恒心眼睛一亮：“杜老师好！” “滚犊子！不愿意看到你这个皮猴！”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坐下。 070太太没有打电话过来 “我滚啦？那我真的滚啦？”周锦恒站起来，摆出要走的姿势：“我滚远了，您不会想我吗？” “你这么皮，难道不会自己往回滚？” “老师说的都对！” 夜汐染没想到他们这么熟，瞪圆眼睛看着他们和谐的互动。 …… 酒会结束后回到酒店，夜汐染小心翼翼的将收集到的各种资料整理起来，然后仔仔细细的写好复盘和心得，发到慕言沉的邮箱里。 按照约定，她必须每天给他发一封汇报工作进展的邮件。 之前几天，发过邮件没几分钟慕言沉就会拨视频过来。然而今天她等了十几分钟，那边还是没动静。 虽然很不想看到屏幕上闪烁起那个“渣”字，但是视频不来，她就没办法踏实睡觉。 万一大半夜被吵醒，会让人暴躁到失眠的！ 又等几分钟，夜汐染看了眼邮箱，邮件都没有已读回执，干脆合上电脑去泡澡了。 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她又拿起手机看了一下，仍旧安安静静的。 时间还不算特别晚，夜汐染顺手点开微博打算看看国内的最新消息。 置顶的热搜让夜汐染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 #慕氏总裁去机场路上遭遇车祸，重伤入院# 点开后，入目第一张图片是慕言沉的迈巴赫。 好好的豪车几乎被撞成了零件，像一团废铁一样蜷在那，路面上还有被打了马赛克的几滩血迹。 夜汐染下意识的用拇指滑动屏幕，调出了通讯录。 指尖在慕言沉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之后，转了个方向，将通讯录划掉了。 人肯定没死……不然关岳会给她打电话的……毕竟还是合法夫妻，她有义务回去收尸。 至于他伤得重不重…… 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没必要表达关心，慕言沉也不需要来自她的关心。 费力不讨好的事，她不会在做了。 这么想着，夜汐染重新调出微博页面，淡定的浏览其他新闻。 溪南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昏迷了一整晚的慕言沉刚刚醒来，氧气罩还没摘。 他的伤口看似不大，变形的车体却刚好戳进动脉。 虽然经过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因为失血过多，人还很虚弱，浑身没什么力气。 关岳守在病床边，见他指了指茶几，无奈的将手机拿过来放到他的手上。 “太太没有打电话过来……”关岳知道慕言沉想问什么，干脆先做了回答。 车祸新闻闹得满天飞，夜汐染不可能看不到…… 没打电话过来，别说慕言沉，连他都觉得奇怪。 听到关岳这么说，慕言沉没有去看手机，重新闭上了眼睛。 伤员最快恢复状态的方法就是休息，从小到大受伤的次数太多，他已经习以为常。 关岳叹了口气，用自己的手机给夜汐染留言，告诉她慕言沉受伤住院的事。 等了半天，夜汐染只回复一个“哦”字…… 足够淡漠且杀伤力极强的回复，关岳感情上理解，但是习惯上真的接受不了。 他给慕言沉当了很多年助理，眼看着夜汐染没脸没皮的追他，到后来结婚、流产，不断的受伤、绝望、一无所有…… 如今夜汐染终于清醒了……死心了，也彻底放手了。 到了上班时间，医生给慕言沉做完例行检查，确认他的情况已经彻底稳定。 撤掉氧气罩，慕言沉呼吸有些费力，适应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 “先生，您喝点水吧。”关岳试了试水温，将吸管递到他的嘴边：“医生说你可以吃东西，我已经给小翠发过消息，晚些她会送粥过来。” 伤在腿上，只要人醒了，缓过来些就可以正常吃东西了。 喝了几口水，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起了视频提示音。 夜汐染的头像是黑色的，与背景浑然一体，与“染染”两个白色的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名字还是是她死皮赖脸自己存的…… 这个时间意大利已经是深夜，按说夜汐染应该睡熟了才对。 关岳将手机递给慕言沉，快步去床尾将床摇起来。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着精神些。 视频接通，周锦恒挑衅的笑脸倏然出现在屏幕上。 他人躺在床上，光着上半身，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 “嗨！慕渣渣，你居然还活着呐？果然祸害活千年！” 慕言沉狠狠蹙眉：“夜汐染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说呢？这个时间，如果小染染不睡在我怀里，我怎么能有机会拿到她的手机呢？”周锦恒扬了扬眉毛：“异国他乡遇到苏萌菲挑衅，我演一场英雄救美……她对你死心，却被我感动了好几把，接纳我不奇怪吧？” 慕言沉眼里陡然迸射出一股杀意：“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问题是我没骗你啊！”周锦恒说着微微动了动摄像头：“要不我掀开被子给你仔仔细细看看她？嘿嘿，我用力过猛，她晕过去了……” 不待周锦恒把话说完，慕言沉已然切断了视频。 他们的对话关岳全部都听到了…… 看着慕言沉风雨欲来的脸色，他心惊的吞了吞口水。 夜汐染转而投进其他男人的怀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十年多的时间，她几乎将全部的好都给了慕言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对别的女人无尽的疼爱，承受着他对自己的从身到心的伤害…… 经历了无尽的绝望和痛苦，如今的她，只要看到一点点光和热，很可能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从未被爱过，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被珍惜。 周锦恒从一开始就抓准了她的心里，毫无道理的对她好，甚至不惜追到米兰保护她…… 这是他攻心的手段…… 目前看来，应该是成功了。 慕言沉满脸戾气坐在病床上，许久没有发一声。 关岳理解他的愤怒…… 就算看不上的女人，他也不能容忍名义上的老婆跟别的男人上床。 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 可是他这样自以为是且自私的男人，从不会想曾经怎么践踏过夜汐染的尊严。 小翠提着早餐走进病房，见气氛压抑的可怕，一时间不敢开口说话。 关岳将东西接下来放到茶几上：“先生，您……” “吃饭吧。” 慕言沉放下手机，瞬间敛尽浑身的戾气，淡漠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071用你最自信的方式告诉大家 夜汐染一直对杜老师带来的新作品很好奇，可是赖在她房间睡了几天也没能成功看上一眼。 这让她很有挫败感…… 咳，其实赖在杜老师房间的主要原因是她的房间被人霸占了。 周锦恒大半夜可怜兮兮的提着行李过来，控诉木林给他定的酒店日期不对，害得他流浪街头…… 夜汐染的房间虽然有两张床，可是孤男寡女，她名义上还是已婚，住在一起怎么都不合适。 最终的结果就是她无奈的去隔壁凑合。 好在她和贺舒婷都不胖，挤在一张小床上…… 只是不太敢翻身而已…… 杜老师的时装展安排在最后一天。 晨跑回来，夜汐染一边喝牛奶，一边盯着他们两个人，只想有机会看看那件让老太太愿意再亿万观众面前炫耀的“战袍”。 杜老师哪里不看出夜汐染的心思，干脆停下手上的动作，严肃的问道：“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给你看。” 夜汐染见有机会，赶紧坐得像论文答辩时那样笔直而严肃。 杜老师的问题都跟汉服有关，无非是为什么喜欢，愿不愿意穿出门之类网上经常出现的问题。 没有固定答案的开放题，夜汐染顺着自己的心意说。 老太太的表情也跟着她的回答，舒心或蹙眉。 “我觉得汉服文化近些年会火，是源于文化自信。”夜汐染拄着头，从回答问题变成了阐述观点。 “详细说说看。”杜老师仍旧平静的看着她，眼中却藏不住欣喜。 “人们大多会追逐自认为美的事物。以前大家觉得西方的装扮很美，便去效仿。现在更多孩子觉得我们自己的才最美，他们愿意将这种美穿在身上，大大方方展示给别人看。其实这就是对本国传统文化越来越自信的直接表现。” 老太太听过后，沉默片刻…… 转身又去忙了。 这个反应让夜汐染觉得很窒息…… 问题回答完了，然后呢？她还是啥也没看到啊！ 夜汐染不属于杜老师设计团队中的一员，只能在观众席等着活动开始。 一个人坐那无聊，干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刘雯雯聊工作。 夜氏绢绣的生产部基本没问题，唯一可能会落井下石的慕言沉在医院当伤员，影响不到他们什么…… 不过设计部那边就很惨了…… 凭空增加出一堆工作量，新品发布后，还要按照慕言沉的要求，盯着市场反应，做闭环分析…… 自己熟悉领域外的东西，就算是找到问题，他们短时间也改不了啊！ 要不是夜汐染帮他们申请了涨薪，他们真的会被逼到集体辞职。 正看着刘雯雯吐槽的起劲儿，贺舒婷快步走过来，一个字没说，急匆匆的将夜汐染拉往后台。 看这个架势，十有**发生了大事，夜汐染瞬间脑补出作品被毁那种狗血剧情节，加快速度跟着她跑过去。 到后台休息室一看，老太太正泰然自若的坐在沙发上品茶呢，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慌乱…… 看到夜汐染过来，她笑了笑：“我的新作品，今天由你来将它展示给大家如何？” “我？”夜汐染眨了眨眼。 不够高挑，长得也不好看，还不如专业模特有经验…… 去展示……如何丢人现眼吗？ “你不是跟我说过文化自信的理论？”杜老师悠然的抿口茶：“用你最自信的方式告诉大家，它真的很美。” 夜汐染眸光轻轻一闪，对上了老人家满含鼓励的眼神，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带你去换衣服。”贺舒婷兴奋的拉着夜汐染跑去了化妆间。 夜汐染完全没准备，任由他们对自己“胡作非为”。 休息室里，在她们出去之后，老太太从桌上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满一杯茶。 不多时，一个人走进来坐到她身边，长指稳稳的捏住茶杯送到嘴边。 “杜老师泡的茶最好喝。”周锦恒眯着眼，笑出了几分算计。 “这次事之后，你该听你妈妈的话，回家帮帮你爸了。”杜老师略显嫌弃的说道。 “老实讲，我不知道回去能帮他什么……”又被念叨了，周锦恒耸耸肩：“我特怕自己鬼话说多了，也变成慕言沉那样！” 杜老师冷哼一声：“你觉得你现在比他好多少？” “好一点也是好！”周锦恒一甩头，摆出了拒绝交流的模样。 时装展示开场，模特穿着精致的衣服走在t台上，充分展示着衣服的唯美精致。 经过杜老师改良过的汉服，既保留了传统汉服的精致绣工和剪裁手法，又融入了现代布料的轻薄和多样的色彩。 空灵轻巧和斑斓颜色互相缠绕，就像汉服和东方女性的美一样，互荣互通。 将最后一个步摇装扮在夜汐染盘起的长发上，贺舒婷长出一口气，舒心的笑了。 “染染，加油！”贺舒婷扶她站起来，举着拳头给她打气。 夜汐染点了点头，眨眼之间，已经笑得没有半点悲伤。 穿上这件衣服，走在t台上，她要比谁都自信。 夜汐染身上这件衣服是压轴的。 其他模特已经在两边站好，等着她出来。 除了观众满脸期待，坐在嘉宾席的杜老师也一本正经的等着看夜汐染穿上衣服的模样。 随着音乐转换，她手中握着绣花团扇，眉目含笑的迈着盈盈步伐走了出来。 齐胸襦裙的剪裁将她漂亮的脖颈和锁骨完美烘托出来，衣服上若隐若现的粉色藏匿在大片的红色之中，每走一步，都多了些灵动的艳丽。 夜汐染始自信的笑着。 有妈妈陪着，她什么都不怕…… 这件齐胸襦裙的花纹是妈妈手艺，一针一线，一花一蝶，她都太熟悉了…… 而手中这把绣花团扇，是用她送给杜老师的那件丝绣作品制成的。 一切都搭配的恰到好处。 虽然她没有模特的高挑，却多了小鸟依人的活泼俏皮，笑意从双眸倾泻而出，悄悄地溜进每个人心里。 杜老师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接住这大把大把的温暖笑意。 她就知道，设计这件衣服时脑中勾勒出的模样，只有夜汐染可以完美展现出来…… 夜汐染走完一圈，回到贺舒婷告诉她的位置，填补上那唯一一处空缺。 转身之际，所有的灯光骤然一暗，而后两个聚光灯倏然亮起。 一道光聚焦在她身上，另一道光在t台另一边的周锦恒身上。 072女人其实很健忘 聚光灯的亮度让其他东西都隐匿在了黑暗之中，唯有台上的两个人的身影愈渐清晰。 周锦恒穿的是与夜汐染身上这件配色相同的男款汉服，绣着相似的花纹，笑着朝她走过来。 夜汐染被强光笼罩着，只能看到站在同样光亮里的周锦恒…… 他脸上没有轻佻和逗趣，笑的很真诚。 不多时，两束强光的边缘轻轻碰撞了一下，继而迅速融在了一起。 周锦恒走到夜汐染面前，倏然单膝跪地，将手中巴掌大绣着喜字的红色绣球递到了她面前。 “染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俊男靓女站在一起，出奇的登对。 这句话说出后，周围明显响起了吸气声，场面安静了片刻之后，起哄的声音逐渐清晰。 答应他！ 嫁给他！ 这样的字眼以不同的频率、不同的语言，不断在耳边滚过。 夜汐染怔愣的看着眼前闪闪发光的戒指和周锦恒满是期待的眼神，眼睛倏然泛起了水光。 曾经她无数次幻想过被求婚的场景，此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面前…… 几乎所有女孩都憧憬过一生一世的爱情，表白、求婚、结婚、生子…… 一生牵手，从青丝到白头，只愿与一人走到生命的尽头。 可是她爱过的那个人，恨不得她死。 夜汐染不吭声，周锦恒便不动，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半点暗淡。 “……锦恒，你快起来，现在是杜老师的时装展。” “我知道啊！别人的我怎么敢乱加戏……不要拒绝，不然我会很丢脸。”周锦恒略显无奈的笑道：“我的粉丝可都看着呢。” 两个人身上没有话筒，他们的对话除了身边最近的几个人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些，其余的人听不到只字片语，只能聚精会神的看他们的动作。 “那也不行。”夜汐染没有伸手接，坚定地看着周锦恒。 本来慕言沉就经常拿周锦恒说事，如果接下戒指，更说不清楚了。 两个人一直在说话，女方不接绣球，男方也不站起来，观众急得又开始整整齐齐的大声起哄。 “大家都等着，你不接，我这张脸以后在娱乐圈都混不下去了。”周锦恒委屈巴巴的说道：“你假装答应我就行。反正调动气氛的环节，跟演电影一样，不算数的！” 夜汐染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缓缓抬了起来。 溪南市秦山别墅，坐在卧室松软大床上养伤的慕言沉，脸色阴沉的看着电视上两个人互诉衷肠，用力握紧手机。 夜汐染现在的作风真是出乎他意料的豪放！ 出差安排只有七天，她却可以爬上周锦恒的床，还引得他不顾一切的在媒体上公然求婚！ 她是真没记着自己得已婚身份啊！ 以前温玲跟他说过，女人其实很健忘。 她说爱你时，掏心掏肺、奋不顾身，即使你往她心口捅刀子，她哭够了还是会追上来，继续不顾一切的爱你…… 可是当她不爱了，忘记你也很快，一个转身，就忘记你的模样、你的名字、你的一切…… 这番话在夜汐染身上几乎全中！ 之前十年怎么都赶不走的女人，忽然一个转身，就把他完完整整的丢掉，欣然投入到别的男人怀里。 要不是身体不行，保不齐回来时肚子里已经有了周锦恒的种！ 这翻脸比翻书快的作风，像极了当初将他抛弃的颜语。 慕言沉的目光冷厉的盯着电视上的夜汐染，火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内容，却可以看到他的表情和动作。 直到夜汐染脸上的抗拒消失，怔怔的看着周锦恒，缓缓抬手去接绣球…… 慕言沉的眸光猛地一缩，关上电视，指尖在手机上快速划过，将事先编辑好的消息迅速发了出去。 …… 绣球滑落到地上，明明发出的声音不大，却仿佛重重砸在心尖，惊起了周锦恒眼中浓重的寒意。 “抱歉。我可以帮你演戏，周全面子、制造话题都行，但绝不能是这种方式。”夜汐染目光没有躲闪，坦然且坚定的说道。 指尖触碰到丝绸布料的瞬间，她才骤然回神。 有些事是她绝度不能做的，尤其是当着媒体的面儿。 她不配犯错。 不管周锦恒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不管慕言沉对她多恶劣……在离婚之前，她不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所有误会都可以解释清楚，可如果别人压根不想听你解释，就算你说出花样，也没人会信…… 慕言沉用了这么多年时间教会她的道理，她必须要记牢了，避免在同一位置摔跟头。 周锦恒看着夜汐染眼里的坚定，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将绣球捡起来，狠狠握住。 再抬头时，他眼里已然盛满了夜汐染熟悉的笑意。 起身走到夜汐染身边，周锦恒握住她的手，将身上带的麦克风打开。 “本来想跟小染染演一段言情短剧，给我的粉丝们发福利……结果小染染实在是太耿直了，假装都不会……”周锦恒说罢，故作伤心的说道：“可怜我这少女杀手脸、初恋男友笑和影帝级演技，在小染染这里屡战屡败！” 原本因为求婚失败觉得惋惜的观众，情绪还没来得及发酵，就被周锦恒说出的真相逗笑了。 夜汐染听到他自圆自场的话，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这一刻，她仿佛在周锦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初她追慕言沉到几乎疯魔时，当着父母亲人的面，每次被他拒绝得尴尬，她都会以打趣似的口吻努力圆回来。 像极了自娱自乐的小丑。 活动结束，周锦恒和夜汐染一起回到后台，抱着杜老师假装哭诉：“老师，我被小染染拒绝了！她不爱我了，她一定有了别的狗子！” 夜汐染抽了抽嘴角，赶紧跟贺舒婷去卸妆换衣服，躲开脑子不正常的周锦恒。 这么大只还卖萌，没眼看！ 老太太把他从自己怀里扯出来，嫌弃道：“你可闭嘴吧！没用的玩意！亏了我大老远过来帮你，结果就这？” 周锦恒表情一收，干笑道：“您不是说过，追女人要步步为营，急不得嘛！” 杜老师嫌弃的翻了个大白眼：“你这叫步步为营？滚犊子，甭指望我以后在帮你！” 周锦恒并不在意，笑眯眯的摸出了手机。 073劝你最近安分一些 微博上热热闹闹的。 周锦恒让木林登录账号发的照片和慕言沉发的照片一前一后挂着，看着极为舒适。 老妈的电话准时抵达现场，周锦恒贱兮兮的跑去了化妆间接起来。 “你是不是非要惹他？”颜语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喷出来，几乎将听筒震出杂音。 “你又不喜欢他，急什么！”周锦恒说着，翘起二郎腿，配上这一身古装装扮，像极了古代游手好闲、遛鸟斗蛐蛐的公子哥儿。 电话里很快传出颜语咬牙切齿的骂声：“我是担心你这个混小子！你知不知道，慕家那些都不是人，你跟他们斗，赢了都得搭进去半条命！人跟狗叫什么劲！” 周锦恒一边卸妆一边回怼：“我才没你那么蠢。” “……那你有没有想过染染怎么办？”颜语沉默了半秒钟才继续质问。 周锦恒捏着卸妆棉的手微微一紧，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很快又恢复了原本不羁的模样：“没想，跟我没关系。” 话音一落，手机立刻响起了忙音。 周锦恒将手机丢到一旁，哼着小曲继续卸妆，仿佛压根没接到过电话。 …… 因为两个男人发的消息都跟同一个女人有关，网上讨论如火如荼。 有人将之前与夜汐染有关的八卦重新翻出来，石锤了她就是行为不端的恶劣女人。而另一部分人则是站在中立的态度，认为谁也不是当事人，没资格评价。 夜汐染一下飞机就看到自己被逼迫上了热搜…… 对于谩骂和指责，她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唯一让她火大的是慕言沉发的消息。 他竟然在官方微博上发了亲子鉴定报告，结论说她是悦悦的亲生母亲，而他是悦悦的父亲！ 要不是明明白白知道慕言沉有多爱慕温萱，要不是知道自己根本没被取过卵，她一定会信以为真的！ 躲过记者的围追堵截，夜汐染询问关岳得知慕言沉在家养伤，叫了出租车，直奔秦山别墅。 气急败坏的回到家，慕言沉刚刚午睡醒来，满身的棱角看起来没那么锋利，倒像是一只懒洋洋的大猫。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拿起床头柜的保温杯喝水润喉。 “你又有什么算计！你就一点都见不得我好是吗？”夜汐染见他放下水杯，恨恨的质问。 好不容易出国找到点自信，结果又被慕言沉送到了风口浪尖上，让人指着鼻尖骂，将尊严踩在脚底下。 受伤也不消停，这人简直太恶劣了！ “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跟我说话。”慕言沉开口，目光又恢复了冷厉。 夜汐染一噎，刚要转身出去，才意识到这根本是自己的房间。 猛吸了一口气，她走到衣柜翻出家居服，直接进了浴室。 洗个澡，原本的火气淡了些，但是她仍旧无法接受慕言沉的举动。 自己犯蠢被人骂，她活该受着……可是她凭什么替慕温萱和他们的孩子被骂？ “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做个假的亲子鉴定报告发到网上去？” 夜汐染坐在沙发上，声音平静的问道。 慕言沉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我只是在叙述事实。” “事实是，悦悦是你爱的女人怀胎十月给你生的女儿。”夜汐染讽刺的看着他：“你非要把她往我身上按，就不怕慕温萱的棺材板按不住，出来掐死你？” 如果放在以前，她会担心惹怒慕言沉，自己又被他折磨…… 不过面对生活不能自理的伤员，她没什么好忌惮的。 慕言沉眼里的火气一闪而过，理所当然的说道：“做她的女儿没有慕家的继承权，做你的可以。虽然在观念陈旧的慕家女孩不如男孩有用，总比浪费一个机会好。” 夜汐染双拳倏然握紧，将沙发垫捏变了形。 她想过慕言沉一定要让她给悦悦当妈妈的原因或许是为了让孩子名正言顺的叫他爸爸……却压根儿没想过这种丧心病狂的假设…… “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利用的？感情、亲人、子女……”夜汐染垂眸，长长的睫毛讽刺的抖了抖。 “既然知道我是这种人，劝你最近安分一些。”慕言沉说罢，将平板上她和周锦恒的照片调出来，丢到了床脚。 夜汐染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茶几的台面上映出的自己，微微闭上了眼睛。 照片上的她，虽然脸上带着错愕，却展开了翅膀，浴火欲飞……可是只要回到这座城市，她的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慕言沉会毫不留情的折断她的翅膀，拔掉她的羽毛，让她的人和心都困在牢笼里。 “过来扶我去洗澡。” 见夜汐染不吭声，慕言沉掀开被子，直接下命令。 “不去。”夜汐染倏然睁开眼，起身离开了房间。 软柿子，捏完还能剩下柿子皮呢！她凭什么没脾气！ 一个人坐在花园的秋千架旁，看着周锦恒发来的夜汐哲的照片，她脸上的苦涩没有变淡，反而眼里的红光更浓。 哥哥没有被安排出去干体力活，而是在帮狱警画画，布置文化墙……前几天还参加了全国犯人的绘画比赛。 虽然没有名气，但是在她眼里，哥哥是个很厉害的艺术家啊！ 他的作品和身份……无论如何，也不该是个“会画画的犯人”…… 管家扶着慕言沉站在窗边，冷眼看着秋千架旁小小的一团。 “明天把秋千架拆了。” “是，先生。” 每次夜汐染心里难过时都会跑到那里蹲着，也不知道破秋千哪里好。 要不是当年初她软磨硬泡，他怎么会在设计完美的花园里加上那个又丑又碍眼的东西！ 小翠给悦悦喂饱奶粉，见到夜汐染悲伤的蹲在花园，赶紧抱着孩子跑了下来。 “太太，您怎么了？是不是先生因为照片的事责备您了？您也别……” “哇呜……噗噗……” 不待小翠表达完“劝慰之情”，怀里的悦悦很不配合的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夜汐染轻轻吸了一口气，扶着秋千架站了起来。 悦悦中毒后不久慕言沉便把她的月嫂和保姆都赶走了，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小翠在照顾孩子。 “我走了一周，悦悦学会新技能了？”夜汐染轻轻戳了戳奶娃娃的脸颊，勉强笑了一下。 “咘咘，哇哇……”悦悦大眼睛圆溜溜的转动，仿佛在认真的回答问题。 074一大一小，睡得很安稳 夜汐染心中一软，从小翠怀里把悦悦接过来抱到怀里。 “你要是像你的爸爸妈妈一样讨厌就好了……”她假装恶狠狠地说道：“那样我就可以掐死你，气死你那个讨厌的爸爸！” 悦悦嘴瘪了瘪，黑黑的大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水光，委屈的样子让人心疼。 夜汐染脑袋一懵，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啊！又没真嫌弃你，我就随便一说……” 轻轻拍了一小会儿，悦悦眼里的水豆豆不见了，干净清澈的双眸迷离了一下，闭眼睡了。 “小姐跟太太很亲近……”小翠心酸的叹道。 大概是出生便没有妈妈的原因，悦悦特别粘人，尤其是年轻的女人…… 哪怕是家里的佣人，她也会粘人家怀里不愿意被放下。 “算了，你去忙别的吧，我抱着她睡一会儿。”夜汐染无奈叹气，抱着悦悦坐到了秋千上。 每次说着不管，最终还是会被下丫头粘上…… 这大概她就是犯贱，母爱泛滥！ 慕言沉在书房开了个简短的视频会议后，朝窗外一看，发现夜汐染仍然抱着悦悦坐在秋千上晃荡。 心里一阵烦闷，叫管家拿来轮椅，也去了花园。 伤口的位置不能用力，无法走路，这一点让他很烦躁。 管家将慕言沉推到秋千架旁边，才发现夜汐染抱着悦悦坐在秋千上睡着了…… 一大一小，睡得很安稳…… 虽然两个人长得不像，但是睡着的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夜汐染即便睡得很踏实，抱着悦悦的手臂并没有半点放松，生怕她乱动掉到地上。 “秋千……留着吧。”慕言沉将身上的薄毯盖到他们身上，朝管家摆摆手，让他将自己推回去。 要不是悦悦拉臭臭，哼哼唧唧哭了起来，夜汐染压根没察觉自己在外面睡着了。 原本出差的工作强度就比平时大，下飞机立刻回家跟慕言沉吵架，时差还没倒过来…… 把孩子抱进屋交给小崔，夜汐染赶紧将电脑打开，在客厅工作。 虽然出差刚回来，今天却不是休息日。 她已经跟刘雯雯一早就约好开会时间，差点就睡过头…… 这一趟出去，她拿回来两个绣品供应合同。 总额都不低，赢利点也高，他们需要尽快确认公司的生产情况。 刘雯雯已经将最新的产能报告发到她的邮箱里，正好一边看一边讨论。 会议讨论的都是近期公司的重点问题和决策，即便每个人都尽量简洁的叙述，也要开上四五个小时。 一直到深夜，会议还在继续。 “按照现在的评估数据，需要新开一条生产线吗？”夜汐染滑动着报告，略显疲惫的问道。 工厂厂长神色复杂的说道：“加开新生产线会导致利润率大幅下降，如果不加，现有生产线饱和度太高，一旦出问题……” “那就加吧。”夜汐染果断的决定：“放心，后面还会有大单源源不断的过来，利润率最终会回到我们预估的范围。” 这自信和果断，让厂长骤然一愣。 以前夜汐染的妈妈在工作上也是这种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该决策时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另外，我说两点要求。”夜汐染关掉报告，目光扫过视频上每个人的脸，严肃道：“业务量增加后，有困难可以跟我说。任何一条生产线，不允许牺牲质量来提高产量。” “明白。”厂长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这个规矩以前夜汐染的爸爸也强调过无数次。 他说，夜氏绢绣做的是品牌、口碑、质量和良心……如果只看钱，他完全可以做其他来钱更快的行业，没必要在这个行业费心思。 “还有一个关于人员方面的事……”夜汐染叹了口气：“咱们缺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如果再招不到人，我要把雯雯送出去定向培养了！” 话音一落，视频格子里的“大头贴”都有些尴尬。 现在这世道，招个普通工人都不容易，更何况是招个高端人才啊！ 夜汐染看着大家的表情，更用力的叹了口气。 “算了，我还是问问我同学有没有熟人推荐吧。” 挂上视频，夜汐染郁闷的很想捶桌子。 她简直烦透了慕言沉非要保留的服装设计部的要求！ 每个季度都要提前准备新品，人还没到位，还必须按时出方案…… 果然是天蝎男！腹黑、蛇蝎心肠！ “有时间抓头发，不多想办法。”慕言沉冷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让夜汐染的表情瞬间僵硬。 “你偷听我开会？”夜汐染之前的火气还没消，这会儿开口自带着火药味。 慕言沉冷笑：“作为慕氏的总裁，哪个部门的会议我需要偷听？” 夜汐染：“……”所得好有道理……但是很欠揍！ “一周时间，人要到位。” 说罢，慕言沉坐在轮椅上，平平稳稳的离开了。 夜汐染倒吸了一口凉气。 总裁当久了，不食人间烟火了吗？ 同样的夜色里，乾屹设计员工的新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通宵加班。 比起在夜汐染手下，到苏萌菲这里简直是开启了地狱级模式。 服装周的风头几乎都被夜氏绢绣抢走了，他们虽然不是空手而归，到底比预期差很多。 早已下班回家的苏萌菲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隐匿昏暗的灯光下，抱着电脑看监控里员工们的工作状态。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要动手吗？ 对方回复的很快：等等，没到时机。欲扬先抑。 苏萌菲挑眉，放下手机，指尖拂过红唇，笑的格外阴冷。 …… 当高强度工作碰到生理期，绝对是职场女性最痛苦的事之一，简直是一百倍的残暴。 开完会，夜汐染白着脸的回到办公室，妥妥的把刘雯雯吓了一跳。 “总裁回归第一次开会，这么虐？”刘雯雯赶紧给她倒了杯热水。 “那几个会你帮我通知延期，去帮我去买盒止疼药……”夜汐染深吸了几口气仍然没觉得舒服，干脆躺在沙发上。 刘雯雯见她是真的不舒服，赶紧发了通知，快速跑出公司买药。 虽然给夜汐染当助理的时间不长，可是之前从没遇到过她生理期痛成这样。 匆匆买药回来，刘雯雯倒了热水，将蜷在沙发上的夜汐染扶了起来喂给她吃。 药刚递到嘴边，办公室的门被大力推开了。 075 对自己的杰作可满意 “重伤归队”的慕言沉脸色肃杀的出现在门口。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快步走进来，将刘雯雯手里的药丢进了垃圾桶。 夜汐染本就不舒服，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气到，肚子更疼了，甚至疼得开始发抖。 开会没机会找茬，竟然追到门口为难她！ 以前怎么就瞎了，去喜欢一个变态！ “夜总，您怎么样？慕总，夜总她……”刘雯雯焦急的解释，想要将药盒捡回来。 “滚出去。”慕言沉一脚将垃圾桶踢得远远的。 刘雯雯不敢逆着她，只能一步三回头，满脸担忧的走出了办公室。 知道她是慕太太，可是她也知道慕言沉对她很差。 拿不到止疼药，小腹一阵一阵疼得夜汐染浑身发冷，她只能重新蜷在沙发上躺着。 “……我忍着，不吃药了，你去忙吧。”说话要用力，小腹的疼痛也会加重，以至于她的声音变得很飘忽。 “起来，去医院。”慕言沉冷声说道。 不想看他满脸火光的模样，夜汐染干脆闭上着眼躺尸。 要是还能坚持起来，她一定先把会全部都开完，然后回家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见夜汐染宁可蜷在沙发发抖都不动一下，慕言沉的火气更胜：“夜汐染，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上装什么东西了？” 听到他这么说，她睁开眼，从疑惑变成了了然。 原来她痛的原因在这里啊！ 夜汐染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弓着身子站了起来，厌恶的看着他：“所以……看到我疼得欲仙欲死。慕总对自己的杰作可满意了？” 以前只听人家说女人带节育环久了，很可能会影响生育，所以不推荐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采用这种避孕措施。 可是她却不知道，原来这东西会让生理期这么疼。 见慕言沉不说话，抿唇看着自己，夜汐染努力勾起了嘴角，满脸苍白的站了起来：“那我站着给你多看会儿，心里畅快了告诉我一声……以后每个月你都有机会看。” 她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 刚开始还有冷漠的看着慕言沉，后来虽然意识清楚，但是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再之后是机械地保持身体平衡…… 直到连平衡都保持不住了，眼前陷入了彻彻底底的黑暗。 病房外面的会客厅，慕言沉冷厉的坐在沙发上，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医生将手中的报告恭敬地递到他面前。 “先生，这个是太太的检查报告。” “说结果。”慕言沉眉目清冷的扫一眼纸上的文字，并没有伸手接。 医生尴尬的收回手，战战兢兢地将报告上的结论以通俗易懂的话解释了一遍。 慕言沉双眸微冷的看着他，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按照你们的建议办。” 得到肯定答复，医生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刚刚夜汐染被送到医院时，看到他那要杀人的表情，险些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另外那件事有进展了吗？” 医生赶紧翻出另一份报告：“这是细致的评估报告，先生请过目。专家会诊的结论是不建议采用。” 慕言沉的目光重重一闪，冷凉的说道：“……嗯，知道了。” 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结局，他没必要为难任何人，还不如留下时间想其他办法。 交涉完毕，慕言沉叫来小翠守在医院，开车回公司工作了。 从艳阳高照一直睡到夜色浓重，夜汐染才缓缓醒来。 肚子已经完全不疼了，人饿的前胸贴后背，恨不得立刻吞下一头牛。 最近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跟医院打交道，她已经没那么讨厌这里的味道和颜色了。 当然每次最开心的就是睁开眼可以看到小翠…… 有她在，一定有饭吃。 小翠的确如期待的那样，询问了几句，便将装满饭菜的保温桶拿了过来。 虽然没看时间，从窗外一片漆黑判断该是深夜了。 十五朗晴的夜晚，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滚圆晶亮的明月，倒是挺下饭。 “太太，刘雯雯小姐下午打过好几个电话过来……”见夜汐染吃完饭，小翠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手机说道。 夜汐染倏然想起，今天下午她还约了贺舒婷一个服装设计班的同学来公司面试的…… 她忽然晕倒，不知道这事最终是如何处理的。 她拿起手机，发现手机静音了，上面有二十三个未接来电，赶紧给刘雯雯回电话询问情况。 不等她电话成功拨出去，刘雯雯的电话再次打进来了。 “雯雯，下午公司有什么情况吗？约好要面试的那人来了吗？”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夜汐染急切的问道。 刘雯雯呼吸一顿，无奈的说道：“来了……最后是慕总亲自面试的……” “慕总……慕言沉？”夜汐染说话都带了些心惊的颤音。 刘雯雯吸了吸鼻子：“嗯……听关特助说，场面极为惨烈。那女的一进办公室就往慕总怀里摔，几分钟就鼻青脸肿的被丢了出去。” 夜汐染哑然。 她捐了十年人头都没落得好下场，初次见面竟然敢这么豪放？ 究竟有多想不开啊…… “算了，等我出院咱们继续面试吧。”夜汐染心里只剩下一声叹息：“招人才就像相亲，看多了，总会遇到个合适的。” “夜总……慕总已经安排人过来了，据说还是个行业大佬……”刘雯雯为难的说道：“等您回来亲自看看吧。” 挂上电话，夜汐染脑袋里有些糊。 她觉得慕言沉坑她有可能，还不至于安排个废物到服装设计部。 毕竟那是慕温萱留给他的纪念，而且他也不是个会报复性用人的老板…… 可刚刚听刘雯雯的口气，好像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夜汐染第二天出院到了公司，才知道为什么刘雯雯会用那种语气描述这个人。 那男人身高一米八以上，顶着跟慕温萱有七成相似的脸，穿的跟金刚鹦鹉似的在办公室扭来扭去，还恬不知耻的发号施令…… 恶心透了！ 夜汐染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丢下包就去了慕言沉的办公室。 没他这么变着法膈应她的！ 然而等待她的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连关岳都不在…… 慕言沉昨晚的飞机，已经带着苦命的关岳飞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 076花枝招展的男人 找不到“肇事者”，夜汐染只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生闷气。 新来的那人得知她来上班了，赶紧扭动着腰身前来报道。 慕温萱去世，乾屹设计的人悉数被苏萌菲挖走…… 现在整个部门她最大！ 不管谁招的人，最终都是要在她手下讨生活，面子上的事必不可少。 看着眼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夜汐染好不容易才忍住把他丢出去的欲望，赶紧喝口水然给自己冷静。 “夜总您好，我叫董峰，是新来的设计部总监。” 这么阳刚的名字，配上这造型，尤其是那张夜汐染看到就会心塞的脸…… 她可以忍住脾气，但是根本藏不住嫌弃。 哪哪都不讨喜，又不会好好说话，非要边说边扭，表情还浮夸的要命！ “既然你主动来找我，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冲你这张脸和行事作风，我不会留你。”夜汐染冷漠的说道：“慕言沉那里我会去说，你收拾东西走人。” “夜总？您太莫得感情了啊……”董峰故作伤心的捂住心口：“您不能赶我走！” “原因？”夜汐染目光陡然变得凌厉。 董峰将门关严，快速扭到夜汐染桌边，将手机的聊天记录调出来给她看。 片刻之后，夜汐染眸光重重一闪，神色复杂的看着董峰说道：“即便这样，我还是不同意你留下。你先回去等消息，晚些我们讨论完，会让刘雯雯通知你结果。” 她态度坚定地出乎董峰的意料，他猛的一愣，而后捂着脸，仿佛受了很大打击似的，哼哼唧唧的跑了出去。 夜汐染：“……”这中二病晚期的作风……实在是没眼看。 如果以后要跟他搭档工作，一起开会、出差、聊方案…… 对不起，她有点不太敢想这种假设。 慕言沉乘坐的国际航班落地时是深夜。 蒙蒙细雨像青纱帐幔笼罩在天地间，连原本灯光如昼的机场都也多了些迷离和朦胧。 他面无表情的坐在商务车后座，逐条处理工作上的留言和邮件。 关岳坐在副驾驶，也在马不停蹄的处理工作的事。 顺手一滑，看夜汐染的留言，他赶紧点开查看。 “她说什么？” 不待关岳开口，慕言沉余光已经瞄到他手机上夜汐染的的头像。 “太太……她说不要董峰，必须换人。” 夜汐染这次真的被气到了，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风格，给他发了几百字吐槽式留言，只为表达这一个意思。 慕言沉冷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很快又恢复淡漠，用自己的手机给夜汐染回复了消息。 刚刚将手头上的所有业务理清楚，夜汐染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渣”发来了留言。 用力按了按额角，夜汐染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打开看。 渣：我是老板，用什么人做什么事不需要你来教我。 不待她组织好语言回怼，关岳的信息也进来了。 关岳：太太，人收了吧，不然慕总要炸（心疼心疼孩子吧） 夜汐染：“……”凭什么啊！ 虽然心里满满的怨念，最终她还是让刘雯雯通知董峰第二天回来上班了。 看不惯可以不看，只要……只要能力好、做事稳妥……就还能忍忍…… 逗金刚鹦鹉总比跟冷面杀人正面交火来的舒坦。 董峰入职的第一个任务仍旧是招人。这一点让他妥妥的郁闷了一下。 以为夜汐染同意他入职就万事大吉了，结果她将夜氏绢绣设计部的人全部抽走，继续做绣品的设计…… 现在他就是个光杆司令！ “夜总……看在我跟婷婷多年纯洁的友谊份儿上，给我留两个人成不？” 仅有两个人的晨会上，董峰苦哈哈的乞求道。 “不成。”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按照夜氏绢绣设计部的人员比例安排，你的服装设计部要另外招九个人。” 原来的乾屹设计，算上慕温萱有十八个人……结果夜汐染只给他十个名额！ “夜总……服装设计比……”董峰挠头。 “你既然抱上了慕总的大腿，就该知道他的做事风格。我凭什么跟你讨价还价？”夜汐染干脆摆出了“慕言沉式不讲理”，强势的打断了董峰的话。 本来这人她就不想要！ 虽然他是贺舒婷的同学，但他可以靠脸分分钟成为慕言沉的人，这两面三刀的本事，她看不上！ 董峰心碎的看着夜汐染，耷拉着头离开了会议室。 门口的刘雯雯看到他丧气的模样，抽了抽嘴角。 夜汐染性子不强势，对谁都很温柔…… 但是如果那人跟慕言沉扯上关系，她瞬间就可以将标准提高到国际水平线以上。 要怪就怪董峰加入战队时没擦亮眼睛！ “雯雯，带好东西，陪我出去一趟。”夜汐染走出来，随意的扫一眼空工位处董峰孤零零的身影。 “是要去工厂吗？”刘雯雯听到命令，赶紧忙活着自己的事。 “今天村里找邱阿姨谈事情。行程安排预计两天，春暖花开，你可以当踏青了。”夜汐染脸上的冷漠一收，俏皮的眨了眨眼。 闻言，刘雯雯眼里登时溢满了喜悦。 最近工作强度比较大，周末都休息不到，终于有机会缓缓了…… 夜汐染说可以当踏青，那就肯定可以！ 这个季节，路过之处，漫山遍野都是花。 杏花、桃花、梨花、樱桃花，压着花期争着绽放。 直到远远看见村子，刘雯雯才知道为什么上次夜汐染带回来的果酒那么好喝，连不贪酒的她都念念不忘。 整个村子几乎被花海吞没了！ 春季处处是花香，夏季和秋季必然硕果满树。 没有任何人工干预，天赐的美味，酿出来的酒怎么能不香甜？ 村子位置虽然闭塞，却足以让人一眼就爱上这里。 夜汐染路熟，一直是她开的车。 到了村口，她一眼就看到路边多出来一块巨石，上面还刻着字。 石绣村，夜氏绢绣·非遗手绣基地…… 夜汐染将车停在路中间，脑子不说死机，也有一瞬间的卡屏…… 春节时过来只是签个合作合同，怎么忽然就变成……非遗基地了？ 她都没想到的事，村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到？ 且不说申请的繁复手续，就是春种时节，一趟一趟往城里跑，他们人力和交通工具都排不开档期。 思及此，夜汐染赶紧重新发动车子，开进了村里。 077哪有那么多误会 下午，村民们已经干完农活，回到各自的家里休息。 孩子们还没放学，刚好是课间，正在操场上疯跑嬉闹。 夜汐染的车一进村便有孩子看到了，纷纷大叫着跳起来跟她挥手。 这么一闹，村子里的大人们也看到了，赶紧跑去通知邱絮。 邱絮家的院子里堆满了农具，夜汐染将车子停到不碍事、相对平坦的地方。 这次过来，进村的路比之前平坦不少，村里的路也宽敞了，不知道是不是村民集中修整过。 按说他们是没时间和精力做这些事的。 “染染！你总算来了！我还担心你又要过上个一年半载的才会来一趟。”邱絮见到她下车，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的只差没哭给她看。 夜汐染不明白邱絮这么激烈的情绪从何而来，略显尴尬的说道：“我这不是有时间就赶紧过来了嘛……邱阿姨对我的思念很强烈啊！” 邱絮假装责备的拍了拍她的手：“又调皮！你帮村子里做这么多好事，我们天天憋着一口劲儿，就为了当面感谢你！” “感谢我？不是早都感谢过了吗？”夜汐染眨了眨眼睛：“还给我开了篝火晚会啊！” “那都是之前的事啊！一码算一码！”邱絮说着，兴奋的拉着她去了学校后面的村委会。 村委会的房子原本跟他们居住的房子差不多，看着都气黑漆漆的泥瓦房。 只隔了两个多月，这间房子明显已经被翻修过了，外面用水泥抹平，刷了漆，看着顺眼不少。 学校那边，还有两个工人正在翻修学校的外墙。 “这……”夜汐染满脸惊讶的看着邱絮。 “这不是你让人帮我们弄的吗？就过年时来过的那个小伙子，叫……” 年纪大了，名字就在嘴边转悠，邱絮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关叔叔。”梳着两个牛角辫的小丫头奶声奶气地说道：“有糖糖的关叔叔。” “关岳？”夜汐染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对！就是他！门口的石头，还有村里的路、旧房子翻新，都是他带来的人给我们弄的。”邱絮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嘴唇：“年纪大了，怎么都说不出来名字，急死我了。” “他做这些……”夜汐染脸上的惊讶被疑惑取代，甚至隐隐多了些凝重。 刘雯雯一路跟着他们，直到此刻才听明白他们谈话的内容，略显忐忑道：“关特助……他前段时间被罚，好像时间差不多……” 夜汐染也想到了这里。 关岳不会擅自做这种事，一定是慕言沉授意的…… 虽然浪费十年在慕言沉身上，她仍旧猜不到他的心思…… 这让她心里很不安。 一个连亲生骨肉都能利用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一定有他的目的。 她信不过他，也不敢信他…… 这些村民淳朴真实，她不希望他们沾染上不好的色彩。 “对了，关岳还帮我们申请个证书回来。教书的陆老师说，我们有证书，以后就有人保护我们了。”邱絮眼睛亮了亮。 明明五十多岁了，却像个炫耀考试成绩的孩子。 在闭塞的村子里住了大半辈子……就算是村长，认识几个字，眼界也有局限性。 她不知道“非遗”代表什么，别人告诉她好，那就是好的。 “邱阿姨，证书能给我看看吗？”夜汐染捏紧双拳，用力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勉强勾勒出完美的笑脸。 “好啊，就在我家里收着呢！” 看到盖着钢印的证书，夜汐染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一些。 至少非遗证书不是假的，是真的走过流程，由相关部门经过正常途径颁发的…… “染染，有什么问题吗？” 回到自己家，邱絮没有顾忌，紧张的看着夜汐染和刘雯雯。 虽然有些事她不懂，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夜汐染的反应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劲…… “证书没有问题。”夜汐染表情迅速一收，跟邱絮撒娇似的笑了笑：“不过这些事都是慕先生帮大家做的，邱阿姨谢错人了。” 她不敢居功，怕慕言沉趁机坑她……防患于未然，她觉得先把真相挑明了最稳妥。 “他？怎么可能？”邱絮几乎下意识的表达质疑。 只要提起“慕先生”，她脑海中就会自然浮现那个浑身泛着冷气的冰块脸，任何暖心的事都无法跟他联系起来。 刘雯雯不敢说话，只能担忧的看着夜汐染。 夜汐染沉沉的叹气，眼里带着淡淡的悲伤，抿唇沉默了许久。 直到邱絮出去忙了，刘雯雯赶紧凑过来：“夜总，是不是慕总为了报复你，要毁掉这个村子？” 上次吃亏之后，夜汐染和慕言沉之间的事，刘雯雯废了很大功夫，打听好长时间。 拼拼凑凑，却组成了令人心惊的模样。 “这是我最担心的结果。”夜汐染双眸暗了暗：“对于纯净的就像婴儿一样的村子来说，捧杀更可怕。” 在村民们没有对自身有正确认知之前，忽然将他们捧到高处，他们很可能会骄傲自满，甚至停滞不前，开始堕落…… 她之所以从孩子们的教育入手，希望能逐渐改变村子的现状，也是考虑到这方面。 慕言沉可以游刃有余的管理慕氏那么大一摊子事儿，不可能看不懂这么浅显的道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明知是错，还故意要这么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刘雯雯吸了吸鼻子：“这里这么美，不希望它被毁掉。” “我也不知道……”夜汐染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力的自嘲：“我爱他的时候，他用尽所有狠毒的手段让我死心，现在我死心了，不纠缠了，他还是要毁掉我身边所有的美好。” 以前还会因为慕言沉对她的种种伤害而伤心，现在她真的没什么感觉了。 即使心理难过，也是因为无力扭转的被动局面。 哥哥在监狱受尽凌辱，夜氏绢绣仍然挂在别人的名下，她还没有离婚成功……现在慕言沉又将魔爪伸向了这些干净美丽的小村庄。 她真的很后悔给他机会来到村子里。 “也许是个误会呢……”刘雯雯觉得自己的安慰很苍白，可除了这句，她都找不到其他安慰的话了。 “哪有那么多误会……算了，我们先做正经事。” 叹息之后，夜汐染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078为什么要杀我 躲在屋里自怨自艾并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按照自己的规划做好自己的事业，让自己变强大。 只有强者才可以制定游戏规则！ 她要时刻用这句话督促自己坚持下去。 夜汐染让邱絮找了几个年轻的女孩，放学后在学校操场上，现场考核绣工。 按照村子里的老规矩，地里的农活基本都是男人做，女人在家做家务。 一日三餐，缝缝补补，相夫教子……好像时间他们身上真的会不自觉的慢下来。 家里的孩子也是一样…… 男孩子到了能干活的年纪，就跟随父亲一起下田地干农活，女孩做家务之余，跟着母亲学习绣工。 夜汐染这次来是想挑选两名绣工好的成年女孩，带出去做专项培养。 说是不管董峰的事儿，她怎么可能任由他自生自灭？ 换句话说，服装设计部和夜氏绢绣现在都是她管理的部门，相互依存，共同发展，哪个垮了也不行。 乾屹设计员工的集体辞职，看似给她一个下马威，反倒成全了她。 他们的设计风格本来就和手绣搭配起来有些牵强…… 夜汐染并没有跟她们说是在选人，只拿了些奖品，佯说举行个自娱自乐的小比赛。 女孩们一听说有奖品，绣的比哪次都认真。 夜汐染来来回回穿梭于各式自制绣架之间，仔细看她们穿针引线的手法熟练程度和精细程度。 邱絮同样不知道夜汐染的目的，只当是个娱乐活动，跟刘雯雯并肩坐着，等着给女孩们发奖品。 二十出头的年纪，最好的年华，最美的模样…… 山花环抱，夕阳的金光笼罩大地，也让每个女孩身上多了一层闪耀的金色，看着像一个个刚刚由花朵蜕变成的精灵。 夜汐染心中一阵怅然。 她只比她们大几岁……她们看起来那么纯净无暇，她呢？ 一小时的考核结束，夜汐染选了四个女孩留下，给其他人发了奖品便让他们离开了。 直到此刻，夜汐染才说明缘由。 四个女孩面面相觑，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眼中又隐隐滚动着激动和憧憬。 “你们回家跟长辈好好商量，明天给我答复。”夜汐染笑意盈盈地说道：“我只带两个人走，抓紧时间哦。” 女孩们没什么主心骨，赶紧跑回家询问。 邱絮疑惑的看着夜汐染：“染染，你真要带她们走？刚刚那群女孩中，他们四个不算优秀。” “我知道。”夜汐染眯眼看着远处漫山遍野的花，缓缓说道：“我需要是品行端正，有上进心的孩子，技艺没那么重要。” 邱絮见夜汐染有了主意，便没再多说话。 晚饭后，夜汐染走到山坡边，坐在一处平滑的石头上，跟董峰视频，询问他当天的工作情况。 他做的事几乎全在夜汐染的意料之中，没有一点突破。 视频没结束，小翠的电话打进来，瞬间抢走了信号。 “太太，小姐情况不太对。我们联系不到先生……怎么办……” 小翠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出来，让夜汐染后背浮起一阵冷汗。 “什么情况？叫医生了吗？我马上往回走。”夜汐染紧张的问道。 “医生来了，也治疗了，可小姐已经第二次惊厥，输液都没管用……我们也不敢送小姐去医院……” 夜汐染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挂上电话便跑邱絮家里。 这边事情没处理完，夜汐染让刘雯雯留下等人，自己开车先回去。 独自一人在陌生的环境，刘雯雯倒没觉得忐忑，她只是有些担心夜汐染一个人慌乱的开车赶夜路会不安全。 山间的夜路不好走，夜汐染的车技没多好，只能尽量在安全范围内，用最快的速度开车。 关岳电话一直是忙线，根本接不通，她只能转而去联系慕言沉。 手机不断重播着他的号码，响了又断，断了又想，始终没人接起来。 她的电话他的确很少接…… 曾经跟慕温萱打赌，她打到手机没电，慕言沉也没有接起电话，而慕温萱拨通，只响了几声提示音，那边就接通了。 大概他们打的不是同一个号码吧…… 毕竟以慕言沉性格，单独给心爱的女人设置专用的私人号码并不奇怪。 到正常的公路之前要经历一段特别难走的路段。 虽然不是雨雪天，但夜色漆黑，道路不平坦，两边有沟渠，周围除了月光没有任何光亮，车子走起来极为费力。 小心翼翼开了一会儿，夜汐染看一眼导航，难走的路段终于快要走过去了…… 不待她有片刻的放松，车前不远处，正对着她，倏然亮起了车灯。 突如其来的强光晃得她睁不开眼，更看不清路！ 没办法，她只能停下车，一气呵成的将车门全部落锁。 这阵仗一看就是算好时间专门围堵她的。 车上走下来几个人，逆着车灯的光，只有黑黑的轮廓，除了能判断出是男人，什么都看不清。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棒球棍。 等人走进了她才发现，对方带着头套，手上也有手套，显然是防止留下证据。 这架势……不是绑架就是要灭口了…… 夜汐染脸色一白，要去拿手机报警，对方已然出手。 棒球棍重重打在车窗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玻璃立刻出现了裂痕。 紧接着，同样的声音从车子的各个角度传来，震得耳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面前和左边的车玻璃的碎片溅到脸上，刮得皮肤生疼。 夜汐染浑身剧烈颤抖，抱着头、挡住脸，慌乱到不知该做什么。 几个人动作很快，砸开车窗后，便将车门拉开，把夜汐染大力拽了出去。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夜汐染惊恐的看着他们，抖着声音问道。 前无人，后无车，求救无门。 虽然已成定局，她还是想死的明白一点。 “都要死了，何必问那么多给自己添堵呢？”其中一个人开口。 脸都挡着，夜汐染不知道是哪个人发出的声音，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这辈子除了慕言沉和慕温萱，她自认为没的罪过其他人。 慕温萱已经死了…… 是……慕言沉吗？ 也只有他了…… 思及此，夜汐染护着头的手缓缓放下来，晶亮的双眸带着点点讽刺的笑意，看着举着棍棒的几个人。 而后安然的闭上眼睛，等着棍棒狠狠砸下来。 079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从身到心都死过，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夜汐染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只可惜临死她还是没明白，为什么慕言沉忽然又愿意给她个痛快的了结了。 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却等来了一阵打斗声。 夜汐染猛地睁开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在车灯的照射下，带着棒球帽的男人身手敏捷的穿梭于几个人之间，手中握着夺来的棒球棍，恶狠狠地敲在那些人的身上。 道路本来就不宽敞，她的车子几乎占去一大半，人一多，反而施展不开拳脚。 周锦恒转个身，大力将夜汐染拽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压低声音说道：“一会儿跟着我快跑。” 说话间，刚刚被他捶趴下的那两个人又站了起来。 周锦恒迅速将夜汐染护在身后，抡起棒球棍，开始新一轮的反抗。 夜汐染定了定神，见周锦恒再次将离他们最近的两个人撂倒，默契的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快速朝前跑去。 冰凉的手被紧紧握住，周锦恒掌心的温度顺着血液，缓缓流入夜汐染的心脏，融化掉刚刚凝固的浮冰…… 她下意识的拼尽全力跟着他的速度跑…… 她跑不快，周锦恒也没指望她跑多快。 见到不远处的隐匿在黑暗中的车子，周锦恒再次低声说道：“上车。” 夜汐染立刻会意，跟周锦恒一左一右钻进车里。 对方已经快速追了上来。 他顾不得路况，毫不迟疑的挂倒挡，开车飞快后退躲避。 夜汐染扶着把手，冷漠的看着前面越来越远的人，心中和耳边倏然安静了…… 好在周锦恒的车技不错，没有连人带车一起滑进路两边的沟渠。 开入正路后，他才把憋在嗓子眼儿的那口气叹了出去：“还好你跑得够快……” “……嗯？”夜汐染没彻底回过神，眼里还带着慌乱过后的呆滞。 “你不会以为我真跟上部电影中演的那样，随便拿个棍子，百人围攻都能赢？刚刚那几个精壮男，我最多就能放到俩，多一个算我输！”周锦恒很实诚的说道：“你要跑慢点，咱俩都得让人敲成饺子馅。” 夜汐染原本惊魂未定，结果生生被他的话逗得哭笑不得。 “六个抠脚大汉！太残暴了！”周锦恒一边平稳的开车一边继续吐槽。 的确残暴…… 杀她，一个人足够了，用六个，是为了稳妥吧。 夜汐染轻轻叹气：“……你怎么会来？” 周锦恒闻言，尴尬的笑了笑：“听说你到村子里度假，想着来跟你培养感情嘛……没想到半路碰到他们……” “……都已经这样了，你何必还哄着我？”夜汐染垂眸苦笑：“你提前知道消息了吧？他们是慕言沉安排的人？” 周锦恒捂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表情也跟着僵硬一下，故作轻松道：“前面有个小镇，应该有酒店。先暂住一晚，明早再回。” “嗯。”夜汐染看着夜色，轻声答应下来。 周锦恒这躲闪的态度，反而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 的确是慕言沉派来杀她的人，已经没什么好质疑了…… 所谓悦悦生病，只是引她出来的借口，为的就是要将她捶死在荒郊野岭。 她所有的心软，他都能拿出来利用，哪怕是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仅存的那一点点仁慈…… 刚好是赏花旅游季，镇上大大小小的旅店都住满了游客，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家还有房间的旅店。 听说只剩一间房，周锦恒原本想要带夜汐染再去找其他旅店的…… 不过这次夜汐染严肃的拒绝了…… 下车后她才发现，周锦恒的左臂被打伤了，衣袖渗出的血已经变成暗红色。 如今还能有人愿意在她遇到危险时奋不顾身的来营救……她就该感激的…… 如果再矫情的让他带伤开车找其他住的地方，她怕连这一个朋友都留不住了。 跟前台借了医药箱，回到房间，夜汐染小心翼翼的帮他处理伤口。 没有止血，开车又一直在用力，流了不少血。 伤口已经在结痂，衣服有一部分黏在了伤口上，她只能将衣服剪开。 生理盐水虽然没有酒精那么疼，涂抹在伤口上时，周锦恒还是用力攥紧了拳头。 夜汐染低着头，一点一点将结痂泡软，尽量轻柔的将衣服撕下来。 棒球棍竟然将皮肤隔着衣服击打到裂开…… “别哭啊，这都是小伤……”见有水滴滴在自己的伤口旁边，周锦恒手轻轻地放在了夜汐染的头顶：“小时候，我爸把我丢去学武术，老师打得更狠……” “周锦恒……”夜汐染抬起头，眼里盛满了水光：“以后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离你远点，然后看着你变饺子馅儿？”周锦恒揶揄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又没多少肉，而且我也吃不到。” “我是认真的……”夜汐染笑的很苍白：“对我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 周锦恒用指腹抹掉了夜汐染脸上的泪水，笑的满脸狡黠：“要不然你离婚嫁我，以后我大大方方保护你。周家和颜家一起，我就不信谁还敢欺负你！” 夜汐染侧头躲开他的手，起身站到窗边，安静的看着外面越发浓重的夜色。 生死关头，绝望之际，是周锦恒让她一次次看到希望；从情窦初开的懵懂，到现在的心如止水，跟她表白的人只有他…… 说心里完全没感觉是假的，可是她也很确定，这只是感动，她不爱他。 “周锦恒，我当你说的都是真的，也劝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夜汐染倏然开口，声音压抑的比夜色还深。 “你还喜欢他？”周锦恒站到她身边，转过她的肩膀：“你明知道他……” “我不爱他了，可我也不会爱别人了。爱情对我来说全是痛苦，以后我不会再碰。” 十年单恋，她全部的感情都给了那一个人，却被当垃圾一样狠狠地践踏。 慕言沉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她的真心碾碎，把她变成了跟他一样的人…… 她现在也没有心了……拿什么来爱呢？ 周锦恒握紧了夜汐染的肩膀，眼中卷过风云变幻，最终归于平静。 他眉目舒展的笑了笑：“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余生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080你怎么会变得又脏又贱 余生啊…… 周锦恒的余生很长，而她的却不好说…… 谁知道慕言沉下次要对她动手是什么时候呢？ 他们住的房间比较小，连快捷酒店还不如小旅馆，所谓的大床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而已…… 周锦恒将床让给了夜汐染睡，自己抱了被子睡地上。 经历了生死逃亡，她根本睡不着，在黑暗中瞪着眼睛数羊。 手机丢在车里没带出来，想刷刷微博分散注意力都不成…… 熬到天快亮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而后他们的房门被大力踹开了。 周锦恒几乎一瞬间便蹿到床前，做出了保护夜汐染的姿态。 夜汐染也惊恐的坐了起来。 那些人……竟然嚣张的追到这里杀她吗？ 灯亮了。 冷厉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眼前。 慕言沉浑身卷着冰霜风雪站在那，锐利的目光穿过周锦恒，刺入夜汐染的身上。 这一瞬间，夜汐染忽然很想笑，而她也真的笑出了声。 她光脚下床，边走边鼓掌，笑着来到他面前：“诛杀不成，反污通奸？慕先生好手段！” 昨天还在出差的人，几小时前打了无数个电话都不接的人…… 到了该他出现的时候，刚好就回来了！ 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慕言沉骇人的目光盯在夜汐染的脸上，双拳捏紧到骨节泛白。 周锦恒一把将夜汐染拉到了身后，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 “滚开。”慕言沉声音里带着怒火中烧之后的嘶哑。 “我凭本事救的女人，要滚也是你滚！”周锦恒半步不让。 原本就已经很火大的慕言沉听到这种挑衅的话，干脆出手抢人。 兄弟两个实力差距很明显，不管交手几次周锦恒都打不过他…… 毫无意义的周旋之后，周锦恒只能气吼吼的看着夜汐染被慕言沉像物件一样提在怀里。 与此同时，关岳立刻带人冲进来，强势站在中间，将他们隔开了。 被慕言沉塞进车里，夜汐染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 大概今天经历的太多，以至于她精神不正常了吧…… 明明该生气的，怎么就笑的停不下来了呢？ “跑到这种破烂地方跟周锦恒上床，也这么开心？”慕言沉蕴含火气的声音倏然响起。 夜汐染的笑容微微一顿，侧头看着他，继而笑出了更加艳丽的模样。 “是啊。”夜汐染黑白分明的双眸满是憧憬：“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会让人觉得幸福。被爱的人抱紧，温柔以待，原来是这样美好的感觉……” 急促的刹车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随着夜汐染的话，慕言沉忍无可忍的猛踩刹车，直接将车停在了路中间。 翻涌火气的双眸变成两把尖刀，恨不能将她剔骨剜肉，锁在她脖颈间的那只手，几乎掐断了她所有的氧气…… “夜汐染，你怎么会变得又脏又贱！” 脏？贱？ 说的一点没错！ 被他碰过当然脏，爱他十年肯定是贱啊！ 夜汐染越想越觉得可笑……明明窒息感越来越浓，却笑的停不下来…… 慕言沉看着她的笑容，脑中的理智彻底被火气烧断了。 他强势的将她压在车座上失控的吻着。 米兰那次肯定是周锦恒故意刺激他，可是这次是夜汐染自己说出口的！ 他们两个真的发生了什么…… “慕先生很急切啊，怎么也要把座位放平才好施展啊……”一吻间隙，夜汐染笑着勾住慕言沉的脖子，笑得花枝招展：“希望您也尽量温柔些、投入些，不然还是会被比下去呢。” 慕言沉心中狠狠一堵，伸手便去扯她身上的衣裤。 探到她腿间的的东西，他倏然回过神，微微怔然的看着身下仍旧笑着的女人。 她居然骗他！才几个月时间，竟然学会撒谎了！ 猛吸了一口气，他重新在驾驶位坐好，冷漠的将衣服整理整齐。 夜汐染也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惋惜的笑笑：“慕先生最近还真是越来越健忘了……” “要懂得适可而止。别忘了，你哥还在监狱，夜氏绢绣还在我手上。” 夜汐染系扣子的手微微一顿：“我记得……也知道你恨不得我立刻去死。” 这些事，她不会忘，也不敢忘…… 车子从破晓时分跑到旭日东升。 慕言沉没有开去秦山别墅，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悦悦这次的确病得很重，他得到消息立刻就让关岳安排好了医院和医生，赶紧进行了救治。 所有人都以为孩子的身体不错，只有慕言沉知道，因为慕温萱怀孕做的总总事情，悦悦的身体底子很差，心肺功能也有一定程度的发育不良…… 他匆匆走在前面，紧紧握住夜汐染的手腕，将她一起拉到了悦悦的病房。 因为孩子的资料都是对外保密的，她的病房也不跟其他婴儿在一起。 小翠一直守在门口，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孩子，半步不敢离开。 听到脚步声，她转头看到他们二人，赶紧红着眼睛迎上来：“先生，太太……小姐还没醒……” “去将她的主治医生叫来。”慕言沉冷声说道。 小翠不敢耽搁，赶紧快步跑去了医生办公室。 关于悦悦的病情，医生整理了两套治疗方案…… 因为都有的风险，所以一直没有最终决定。 慕言沉眉心拧成一团，显然对治疗方案很不满意。 悦悦病情相关的事小翠插不上嘴，她担忧的看着夜汐染，悄无声息的走到一旁，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放到她脚边。 两个人肯定又发生了争执！ 夜汐染不知道光着脚走多远的路，脚尖都磨出血了…… 虽然尺码不太一样，当拖鞋穿也比光着脚强。 前几天才因为生理痛住院，这么一凉，八成又要难受了。 慕言沉要跟她说悦悦的治疗问题，转头便看到她正俯身穿鞋。 脚尖的鲜红色很刺眼，惹得慕言沉脸色微微一变。 “脱掉。” 刚刚穿上一只鞋，冷漠的声音便在头顶响起。 夜汐染的动作微微停顿，立刻脱掉鞋子还给了小翠。 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慕言沉的脸色更冷了。 因为悦悦的治疗方案还有许多细节要讨论，慕言沉和医生去了办公室。 见两个人走远了，小翠赶紧扶夜汐染坐到塑料椅上，叫来护士帮她处理脚上的伤口。 081打一闷棍，给颗甜枣 大难不死，这点程度的小伤根本感觉不到疼。 夜汐染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起来的脚，甚至打趣道：“护士小姐姐可以给我包厚点……我没鞋子，最好厚到够我走到家。” 关岳匆匆赶到，正好听到她这句话。 神色复杂的将带来的东西交给夜汐染，接着又去忙了。 他不止给她带来了鞋子，还有里里外外全套换洗的衣服和新手机。 这大半夜的…… 要不是知道商场是慕家的产业，夜汐染会觉得关岳变哆啦a梦了。 之前晕倒时负责给她治疗的医生也跟了过来，带她去做检查。 看着病房里摆着满满当当的仪器，夜汐染无奈的抽了抽嘴角：“我没有把节育环摘掉，你们不用大费周章的搞这些，直接跟慕言沉汇报结果就可以。” 她想不出自己身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慕言沉谨慎确认的。 医生愣了愣，并没有解释，也没有停下该做的工作。 劝不住，夜汐染没再开口，安静的躺在那任由他们折腾。 第二天上午，被关岳亲自接回来的刘雯雯在路过出事地点时，差点吓到跳车。 后来从他口中得知夜汐染毫发无损，已经回家了，才松了口气。 回到溪南市，刘雯雯率先给跟他们一起过来的两个女孩安排了住处。 没有慕言沉的亲自审批，关岳都不敢往慕氏的员工宿舍塞人，更何况是他们。 刘雯雯按照夜汐染的规划，夜氏绢绣自掏腰包给他们租房子。 两个女孩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村子，什么都不懂，她必须把能想到的地方都交代全了，免得他们吃亏。 从日常生活到人身安全，刘雯雯细细写了五张纸的注意事项，还是担心考虑的不够全面。 夜汐染从医院出来，在出租房跟他们汇合。 房子的位置是夜汐染亲自选的，距离警察局比较近，人身安全没问题。 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其他常识一点点积累。 “璐璐，希希，今天你们收拾生活用品，熟悉环境，好好休息，明天我让雯雯带你们办理入职。之后会有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做好准备。” “放心吧染染姐！”希希性格更开朗一些，举着拳头证明自己准备好了。 夜汐染是整个村子的恩人，她说的任何话都要像圣旨一样铭记。 这是他们已经根植于心的思维。 “一起加油吧。”夜汐染温和的笑了笑。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董峰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狼狈的走到门口。 “夜总！我没有力气了啊！”董峰见屋里四个女人满脸笑容的聊天，而自己比搬砖工还惨，顿时心里就不平衡了。 夜汐染挑眉，指着屋里的空地说道：“吃奶的劲儿呢？是男人就拖进来。” 董峰：“……”都说夜汐染温柔且善解人意，假消息吧？ “董总监，这可都是我们不远万里帮你招的人才，你难道不该付出点体力吗？”刘雯雯嘴快，直接将心里的不满说了出来。 董峰干笑。 这么较真的话，他就不要意思抱怨了…… 夜汐染把每个人的任务安排好，便出去见周锦恒了。 昨晚被慕言沉强行带走，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医院处理伤口…… 周锦恒的别墅里没有安排多少人，颜语回到国外以后，更显得空荡荡的。 夜汐染进门就看到他一个人裹着被子躺在沙发睡觉。 头上贴着退热贴，露出来的手臂已经进行重新包扎，茶几上放着游戏手柄…… 听到声音，周锦恒猛的睁开眼，眸中闪过的凌厉在看到夜汐染之后，尽数散去。 “小染染！你来了！”周锦恒激动的坐起来。 夜汐染蹙了蹙眉：“你生病了？是昨晚着凉了还是身上有其他伤口？” 周锦恒尴尬的将退热贴扯下来丢进垃圾桶：“我没有生病。有工作要忙，想着冰冰脑子就不困了……结果……” 夜汐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见过谁抱着游戏手柄工作的，更没听说退热贴还能提神！ “昨晚那件事，后来慕言沉跟你解释了没有？”周锦恒见她情绪还行，试探着问道：“我感觉，他还不至于……” 夜汐染眸光一冷：“他能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要弄死我？他的想法谁也猜不到，但是想我死……肯定是没跑了。” “我就那么一问……”周锦恒套上衬衫：“你吃饭了没有？我让刘姨做。嘿嘿，我还没吃早饭，陪我一起呗？” “算了吧……”夜汐染无奈的叹气：“万一那个渣火急火燎过来抓我，你连饭都吃不安稳。” 周锦恒甩了甩头发，满脸不屑：“这是我家，他凭什么来抓人？” 凭什么呢？夜汐染也不知道…… 这么多年，慕言沉做过的事，从来就没有一件是靠的是“凭什么”。 别人不相爱，都希望早点离婚，与真爱名正言顺的长相厮守…… 可是他呢？ 孩子没了，利用价值没了，却仍旧要将她锁在身边，不停的折磨。 大概是压力太大，想折磨她来取悦自己吧。 从周锦恒家里出来，不出意外的，夜汐染看到了门口停着的迈巴赫。 慕言沉对车子很执着，他就喜欢迈巴赫。撞碎一辆，立刻会买一辆新的…… 只不过这次为什么买辆白的就不得而知了。 夜汐染忽然有些心疼自己那辆小红车了…… 陪她那么久，说废就废了。 听刘雯雯说，她的车不止被砸个稀巴烂，还被撞到沟里，已经变成一堆废铁。 正想着，关岳从车上下来，将车钥匙交到了夜汐染手中。 “先生说这辆车给您用，他不喜欢这个颜色。这辆车的安全性比之前那辆好很多。”关岳颇有些无奈的笑道。 “……打一闷棍，给颗甜枣？”夜汐染讽刺的看着眼前崭新的豪车：“看样子是昨晚砸车没满意，换辆更好的，准备重新砸一次。” 关岳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她：“太太以为……昨晚的事是先生做的？” “……除了他还有别人这么恨我吗？”夜汐染撇撇嘴：“不过不重要了……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早晚的事儿。想开了！” 不待关岳说什么，她已然开车离开了。 周锦恒插着手臂，笑着走出别墅大门，轻轻拍了拍关岳的肩膀。 082又拉她背锅怎么办 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两个女孩，夜汐染死皮赖脸的送到杜老师那里做特训。 两个女孩会的技术都是村民代代口口相传的，并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培训。 这样的情况，工作可能会上手很快，但是天花板低，发展受限很大。 夜汐染把人送过去时，刻意带了好几件自己的绣品…… 即便周锦恒提前帮忙打招呼了，她也没把握杜老师一定愿意收下他们。 拿她喜欢的东西贿赂一下没坏处。 看到夜汐染带人过来，杜老师白眼只差没甩到天上，怼她的话跟连珠炮似的就从嘴里顺出来了…… 抱怨够了，杜老师坐在露台上，捏着茶碗，挑剔的目光两个女孩身上来回游走了几次，开口道：“你让我给你培养这两个孩子没问题……但是我有个交换条件。” “杜老师请说。”夜汐染恭恭敬敬的等着。 “我下一个作品，织绣部分的图样由你亲手完成。”杜老师目光转一圈，精准的看进了她的双眸。 夜汐染快速眨了眨眼，细长的食指指在自己的鼻尖：“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参与到您的设计当中？” 杜老师肯定的笑了笑。 夜汐染的眼里陡然迸射出一阵惊喜，赶紧跟小鸡吃米一样点头。 这哪里是什么交换条件，简直是对她能力的极致肯定啊！ 杜老师成名二十多年，作品使用一针一线都是她亲自筛选、严格把关的…… 能选择夜氏绢绣、点名要她的手艺，就说明杜老师是真心肯定她的能力，并想提携她的。 从杜老师家里出来，夜汐染坐在车里，将车棚完全敞开，仰头享受阳光的温暖。 老天爷大概是公平的，给了她许多磨难，甚至被迫游走在死亡边缘很多次…… 终于舍得给她希望了。 这次的希望在自己身上，就算慕言沉用尽浑身解数，只要她还活着，他就夺不走…… 今天因为工作的事出来夜汐染是提前跟慕言沉报备过的。 虽说两个人关系闹的很僵，工作的事仍旧会按照公司的标准流程走。 深吸一口气，夜汐染拢了拢头发，开车去了医院。 她已经两天没在医院出现了，慕言沉要求她今天必须去看看悦悦。 自从知道他想要自己的命，夜汐染连带着对悦悦都不想太上心了…… 基因这种东西很神奇，一个渣和一个婊，能生出什么东西？ 虽然悦悦现在只是个小婴儿，看着单纯可爱，奶萌奶萌的……可夜汐染觉得她长大一定会变成她的父母那样。 也许会比他们更狠毒…… 就像慕言沉，他行事作风比他的爸爸狠辣几倍不止。 不情不愿的来到医院，小翠仍旧守在病房门口。 按照慕言沉的要求，这两天她都没有回家休息。 “悦悦的情况怎么样了？”夜汐染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踢着小脚玩的悦悦，颇有些无奈。 果然不懂事的孩子最幸福……头顶输着液，还有心情自娱自乐…… “反反复复，总是不太好……先生昨晚又跟医生发火了……”小翠沉沉叹气。 “病不治好就要骂医生，这事儿也就慕言沉能做得出来。”夜汐染顺手将头发绑起来：“我去医生办公室问问具体情况。” 从慕言沉掖着藏着的态度来看，悦悦的病情肯定不像对外说的那么简单。 不管能不能问的出实情，好歹表达一下她这个“临时后妈”的关心…… 最主要的是，她得做到知己知彼！ 万一悦悦真出什么事，又拉她背锅怎么办？ 慕言沉屡试不爽的伎俩，她跌了太多次跟头了。 夜汐染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发现门并没有关严。 刚抬手要敲门，里面倏然传出了医生急切的解释声。 “慕先生，这件事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小姐的病情持续恶化，您也找国外的专家看过病例了。一周岁之前必须做移植，不然……” 夜汐染的动作僵在门口，屏息凝神的听着里面医生的声音。 听医生说话的语气，慕言沉应该是在发火，但是医生尽量镇静的把问题解释得很明白了。 悦悦的病情需要做什么移植才会有转机…… 肝、肾、骨髓……这是夜汐染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词汇。而这些词汇跟两个多月大的孩子组合起来，让她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先生，您也知道，慕小姐在怀孕时擅自服用过很多孕妇禁忌的药物，孩子能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是奇迹了……” 夜汐染攥紧了双拳，指甲嵌入皮肉，刺得生疼。 医生的话仿佛将她眼前的迷雾挑开一角，震惊、怀疑、恐惧，种种情绪不断席卷而来，让她的全身无法自控的开始发抖。 悦悦的病一定程度来自于慕温萱的乱用药…… 可是一个做母亲的，怀的又是最爱的人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怀孕时，重感冒咳嗽到喘不过气都不敢随便吃药，最后是让医生看过之后才按照医嘱治疗…… 夜汐染的脑袋里乱成了一团，完全理不出头绪。 很多想不通的事堵住所有思维的出口，让她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疼。 办公室响起医生叹气的声音…… 她赶紧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快步走回悦悦的病房。 此时的小丫头情况算平稳，小翠正穿着无菌服给她喂奶。 吃饱了，吐出奶嘴，悦悦一双黑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最终定在玻璃外夜汐染身上。 “悦悦，那是妈妈。”小翠被慕言沉单独训斥过，要求她必须从现在开始教孩子认妈妈。 悦悦随着她的话，小手朝夜汐染的方向抓了抓：“嗯……咘咘……” “是妈妈，不是咘咘……”小翠耐心的说道。 夜汐染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就走，没想进去的。 刚刚听到医生的话，又看到小丫头这副可爱的样子，心还是软了。 她走过去拿了件无菌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悦悦小姐要开心了，妈妈要来抱抱宝贝了。”小翠开心的说道：“你要努力快快长大，以后有了弟弟妹妹，就是大姐姐啦。” 夜汐染手倏然一紧，脑中骤然闪现过一个假设。 猝不及防出现的结论让她止不住的心慌…… 无论如何都压不住心里不断涌出的情绪，她猛吸一口气，将无菌服放回去，转身跑出了医院。 083打离婚官司 夜汐染慌乱的回到秦山别墅，直接冲进了慕言沉的书房。 从搬到秦山别墅那天她就知道他的书房有两个保险柜，其中一个是放公司重要文件的…… 另一个保险柜很神秘，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夜汐染蹲在那个保险柜面前，定了定神，轻轻转动密码锁。 她不知道密码是多少，她也在试…… 慕言沉不是个善变的人，他的密码肯定许多年都没改过。 密码的数字组合大概率会包含慕温萱的生日，剩下的那几位数…… 她赌是慕言沉的生日！ 夜汐染小心翼翼的将数字对好，吞了吞口水，用力按下开门键。 保险柜发出轻微的响动，而后柜门自己弹开了一个缝隙。 夜汐染抖着手，赶紧拉开，将里面的资料拿在手里一张一张的仔细看。 放在上面的是亲子鉴定报告，慕言沉发过微博，她直接去翻看后面的资料…… 慕温萱每次的产检结果，按照日子整理的很整齐。 夜汐染看过之后，狠狠蹙了蹙眉。 没有她要找的东西，却有另一个收获…… 慕温萱这一胎，从怀上就没安稳。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她怀孕六周时，偷偷吃过打胎药。还好发现及时，孩子保住了，却导致前三个月她只能卧床。 后面月份大一些，她也经常因为各种原因住院…… 那时医生已经有推测，认为慕温萱怀的这个孩子不会健康。 之前得到的信息跟病历传递给出来的信息完全不一样…… 她一直以为他们两个是情到深处，非常期待爱情结晶的降临。 可现在这一摞纸却在告诉她，一切结论需要推翻了重来，慕温萱未必在意孩子。 “都看完了？” 慕言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惊得夜汐染浑身猛地一抖，手上的资料滑落到地上。 他不悦的蹙眉，俯身将东西捡了起来，仔细放回了保险柜：“本事越来越大了，敢随便翻我的东西。” “悦悦的病是怎么回事？”夜汐染站起来，微微仰头看着慕言沉：“慕温萱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是不是？” “跟你有关系？”慕言沉目光冷凉的捏住她的下巴：“夜汐染，你管得太宽了。” “我只想知道真相。”夜汐染倔强的看着他。 慕言沉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仍旧冰冷的看着她：“真相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夜汐染看着他的表情，用力勾了勾嘴角：“是不是慕温萱告诉你……她开始不想要你们的孩子，是因为我怀孕了，对我有愧疚……后来想留下孩子，是因为我的孩子没了，想补偿你？” 话音一落，她成功看到慕言沉的双眸涌出铺天盖地的怒火。 果然让她猜对了！ 这样一切就可以联系起来了…… 慕言沉对她的恨意不止来源于当年的那场车祸，后面慕温萱巧妙布置的这个局才是根源。 慕温萱先发制人，让慕言沉对她和孩子充满了愧疚，加上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本身就很好，所以那天他才会毫不迟疑的选择她。 等到她昏迷醒来之后，慕温萱又适时适度的演了几次同样的戏码，让他的心更加坚定的恨她，厌恶她…… 所以才有了后来他泄愤似的折磨，甚至痛下杀手。 大概慕温萱唯一算漏的就是她自己会因此丧命吧……如果人还活着，她可能会比现在更惨…… 夜汐染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慕言沉为什么不愿意离婚，此时也清晰了。 慕家的掌舵人，怎么可以离异呢？丧偶更符合他深情的人设啊！还可以用来在生意场上感动合作伙伴…… 至于他真的在缅怀谁，别人并不在意。 他本就是个一切都可以拿来交换利益的商人啊…… 这个局里，最可笑的就是她了。 自以为抱着满心深情，坚持久了就可以得到同样的回应，其实就是个帮人家增进感情的工具！ “让我看一眼诚诚可以吗？”夜汐染收起笑容，略带祈求的看着慕言沉：“在你动手取有用的器官救悦悦之前，让我看看他……” 既然一早就预估到了悦悦可能会需要，慕言沉绝对不会随便将诚诚的尸体丢掉的。 他肯定小心翼翼的保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闭嘴，滚出去。”慕言沉暴怒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甩到门口。 夜汐染扶着门框勉强稳住身形，垂眸低低的笑出声：“一定要这样吗？哪怕明知道我的无辜和委屈，也不愿意施舍我一点点的仁慈吗？” “滚！”慕言沉愤怒的呵斥。 夜汐染努力挺直身体，一口气走到楼下，开车离开了秦山别墅。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终点…… 她开着车茫然的在路上转了许久，最终停在了学校门口。 这里是她的母校，也是她第一次见慕言沉的地方。 她和慕温萱的年纪差不多，两个人读同一所中学。 那天他来接慕温萱放学，宠溺的跟她说话，脸上的温柔让人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情窦初开的她只那一眼，就确定了这辈子关于爱情的方向。 只是那时的她不知道，他脸上的温柔是属于慕温萱一个人的，哪怕撞到头破血流，她也分不到半点。 放学的孩子在草场上踢球，青春年少，满身活力…… “怎么跑这里坐着了？还没老就开始缅怀小时候了？”周锦恒坐到她旁边，手随意的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握了握。 虽然不知道他每次都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夜汐染已然习惯了他随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仍旧是棒球帽、墨镜加口罩，这几乎是他出门的必备装备。 “知道了一些事……”夜汐染转过头，继续看着草场上奔跑的孩子们：“锦恒，你认识律师和医生吗？” “当然认识。”周锦恒挑眉：“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要做什么。” “打离婚官司。”夜汐染声音平静的说道，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半点闪烁：“我想重新给悦悦做亲子鉴定……只要能证明她是慕言沉和慕温萱的孩子，他们是婚内出轨，我应该可以成功离婚。” 周锦恒赞赏的笑了笑：“终于变聪明了！成，我帮你……不过你做事要小心一些，别被他发现了。” 084重金给女儿雇个后妈 秦山别墅，慕言沉看了一眼手机上刚刚收到的照片，脸色陡然一沉。 夜汐染和周锦恒在操场边并肩而坐，她脸上原本的悲伤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隐匿在眼中的光彩。 又是周锦恒！ 慕言沉握紧手机，用力按住心中翻滚的火气，扫了一眼密码箱，将里面的资料全部拿出来塞进碎纸机，又将另一个密码箱暂放的所有东西都挪了回去，顺势改掉了密码。 自从医院打电话来说夜汐染意外听到了医生和他的通话，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回来印证猜测。 不管她脑补出多少奇怪的东西，但是有些真相…… 她现在还不能知道。 …… 工作日上午十点钟，夜汐染在周锦恒的陪同下，坐在银行贵宾厅，紧张的等着负责人来上班。 “染染，我就不明白了，那几个月，夜汐哲怎么就惨到要把祖宅都抵押出去的程度？”周锦恒戳了戳头发。 这个疑惑一直在脑中盘旋，他实在是想不通夜家二老生前究竟是怎么培养儿子的，这能力也太“丧心病狂”了！ 夜汐染无奈的叹气：“我哥从小就喜欢画画，别的他都不感兴趣，也学不会。需要钱时，他只能想到卖东西，可他的画又不值钱……” 那时她昏迷不醒，哥哥又不会管理公司，慕言沉还在明里暗里为难他…… 绑架的事发生的太突然，她的钱哥哥根本不知道都分散在哪。 为了夜氏绢绣和给她治病，他卖光了所有东西……卖到没得卖了才去卖血。 说起来心疼，也可笑…… 好在他脑子没彻底混乱，祖宅只是做了纯房产的有限期抵押。 一年之内，每月交固定的费用，里面的东西可以正常取用，房产在限期之内赎回去就可以了。 要不是周锦恒借她一部分钱，她现在手中的钱也不够。 半小时后，负责人终于来上班了。 五十多岁的男人打扮的很中正，客套的跟他们笑了笑，拿过夜汐染的合同看了一下。 “夜小姐，按照原合同，这个时间赎回房产的确没有问题……”负责人尴尬的开口：“不过……慕总昨天派人过来，已经办好赎回手续，将房产证带走了。他带了夜先生的授权书……” “夜先生？夜汐哲？”夜汐染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是的。因为夜先生入狱，不能亲自前来办手续，对方带来的授权书签字手印齐全，所以东西已经交给他了。” 当初的抵押手续合规，现在的赎回手续也在规范的流程之中，负责人说话的态度始终没有半点慌乱。 “我知道了，多谢。”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拉着周锦恒离开了银行。 简短的交流，结果已经很明确了，是慕言沉叫人来办了手续。 祖宅是父母留给他们兄妹的遗产，并没有过户，他拿着也没用。 顶多就是多一个威胁她的工具…… 这种事，她已经习惯了。 前几天刚刚吵完架，最近几天两个人都没见面……看来今天不得不见一次了…… 夜汐染跟关岳确认过慕言沉在公司开会，直接去他的办公室等着。 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想法，以前从不让她进的办公室竟然给她开了指纹权限。 大概是这人自负等级越来越高了吧…… 他的办公室没了往日干净整洁的模样，茶几上乱糟糟的丢着资料。 只一眼，夜汐染脸色骤然一变，赶紧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都是她出事那天晚上的相关资料。 里面有围堵她那辆车的号码、监控截图，以及后续的现场处理拍照。 人没有正脸，车牌证实是假的，没有指纹留下…… 简直是个无头悬案！ 慕言沉走进办公室时，手里拎着一杯果汁。 见到夜汐染震惊的坐在那看资料，顺手丢到她面前：“新来的员工定的外卖，我喝不惯。” 虽然仍旧是一身暗色系的正装，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夜汐染总觉得他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 至少面部线条不那么紧绷，眼里也没有冰刀。 夜汐染放下资料，走到他的面前，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那天晚上的事……” 他眯了眯眼，略显不屑却吐字清晰的说道：“杀人这么没品的事，我没兴趣。” 这是慕言沉第一次替自己辩解，以至于夜汐染根本没回过神，顺口呢喃：“可除了你，没谁这么恨我啊！” 慕言沉被她的反应气笑，按住她的后脑，微微俯身看进她的双眸：“恨你，就该杀你？” 夜汐染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茫然又不敢轻信的模样轻轻拨动慕言沉心里的那根弦，钻出一丝丝不太真切的疼痛。 唇瓣厮磨，呼吸纠缠…… 腰间被长臂锁紧，后脑被大手用力按住，夜汐染根本无法后退或躲避。 她双手抵在慕言沉的心口，完全想不明白又哪里惹到他了，他居然气到吻她！ 他的吻跟他的人一样，很强势。尤其是在这猝不及防的时候，带着一股狠劲儿，掠夺她所有的氧气，只差没把她吞进去。 一吻过后，慕言沉倏然松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到了沙发上。 “来找我有什么事？” 这么一问，夜汐染倏然记起过来的目的，用力抹了一把嘴唇，顾不得生气，冷声质问道：“你要我家祖宅做什么？” 慕言沉眸光微微一顿：“……东西晚上回家给你。” 给……她？ 就完了？不威胁她，也不要钱吗？ 夜汐染总觉得不真实，一定是自己幻听了…… “有一个条件。多陪陪悦悦，当工资。”慕言沉补充道。 “……重金给你女儿雇个后妈？慕先生壕气！”夜汐染讽刺的笑了笑，一颗心终于落地。 就知道慕言沉一定有目的，总算是说出来了…… 这就踏实多了！ “你确定要惹我？”慕言沉眯了眯眼，双眸陡然变得幽深恐怖。 夜汐染抿唇：“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晚上来我书房拿。”慕言沉说罢，指了指果汁：“带走。” 夜汐染抱着果汁赶紧跑了出去。 大概是被慕言沉折磨惯了，以至于此刻毫发无损的从他办公室出来，夜汐染心情很好，甚至连无辜被吻都懒得计较了。 没有吵架，他也没有威胁她，就这么顺顺利利把祖宅要回来了…… 085他绝情的样子 看到夜汐染完好无损的离开，关岳松了口气，拿着文件走了进来。 不待他开口，慕言沉已经沉着脸，指着茶几上的打印纸冷声问道：“你做的？” 他去开会之前，这些资料已经收好了。 关岳干笑：“太太似乎误会那天晚上的事是您做的……这件事能解释清楚，所以我就……” “关岳，以后我的私事你少插手。如果觉得太闲，就滚去山里。” 慕言沉眼里隐隐翻滚着火气，惊得关岳额头溢出了冷汗。 之前的很多事他只知道表面，不了解内情。可是这件事，他不懂为什么慕言沉明明被误会却不愿意多解释一个字…… 本想着能帮就帮一把，至少可以让夜汐染舒舒心，结果自己反倒下不来台。 慕言沉见他冷汗涔涔的样子，眸光一敛，藏住了所有的火光：“说工作。” 在关岳被骂的狗血淋头时，夜汐染喝着果汁，来到办公室询问董峰招人进展。 安排好工作以后，她开车去了医院。 倒不是因为慕言沉莫名其妙的良心发现她就没底线的心软了。 要给悦悦和慕言沉做亲子鉴定，得有孩子的毛发或血液样本。 为了治病输液，她的头发都剃光了，只能想办法抽血。 明天悦悦就要出院了，她必须抓紧这最后一天在医院的时间动手。 不能惊动医生，不能让小翠发现，还得保证悦悦身上被抽血的位置不那么明显…… 对于根本不懂医学，心又不够狠毒的夜汐染来说，这事太难了！ 抱着傻笑的小丫头，夜汐染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也不知道从哪下手合适。 眼看着小翠就要回来了，她狠了狠心，捏着针扎进了悦悦肉肉的脚跟…… 小翠走到门口就听见孩子凄凄惨惨的哭声。 匆匆进屋，发现夜汐染正站在地上，急得眼圈通红，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 她赶紧接过来，换个姿势抱着，手轻轻拍了几下孩子的肩膀。 悦悦很快就不哭了，小翠重新把她放到夜汐染的怀里，无奈笑道：“太太还没太习惯带孩子。小姐其实很乖的，可能您没抱舒服，就闹起来了……” 夜汐染闻言眼神暗了暗，愧疚的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她的确很可爱……可一想到她的父母，我就不知道怎么好好对她。” 慕言沉和夜汐染的关系不太好，小翠看在眼里，平时也不会过多置喙，只能暗暗感伤。 “小翠，这几天我让你留意的事，有进展了吗？”夜汐染用力叹气，让心里堵着的东西慢慢舒展开。 小翠摇头：“太太，先生不是铁石心肠……小少爷是他的亲生骨肉，就算不在了，他也不会舍的做那样的事。” 夜汐染说慕言沉可能把他们孩子的尸体藏了起来，就是为了留着给悦悦做器官移植。 虽然小翠也觉得慕言沉性格冷漠自私，可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夜汐染苦笑：“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他绝情的样子……悬崖边上、慕温萱的墓前，我都看得很清楚……” “太太或许对先生有什么误会？”小翠说这话显然底气不足。 夜汐染抿唇不语。 事实摆在眼前，伤害已经造成，结局无法改变…… 他们的儿子他舍弃了，他和慕温萱有了女儿，他让她跪在他的爱人墓前认错，到现在仍旧用哥哥威胁她。 她不相信他们之间有误会，就像他从来不相信她的解释一样坚定。 看着夜汐染满身萦绕着淡淡的落寞，小翠忍不住劝道：“先生和太太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就算有误会也会解开，感情也会越来越好。等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你不用劝我了。这辈子，到死我都不会再相信日久生情。”夜汐染轻轻拍了拍快要睡着的悦悦：“十年……够久了……” 久到她没有理智、忘记尊严，失去自我……却只换来死心和绝望…… 从医院出来，夜汐染赶紧去找了木林，将东西偷偷塞给他。 跟周锦恒见面慕言沉一定会得到消息…… 这是她最后一条路，她不敢冒险。 木林虽然不愿意帮忙，却碍于周锦恒的“胁迫”，只能妥协认怂，当一次信使。 看着木林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眼里逐渐恢复光彩。 很多以为很难得事，努力迈出第一步，后面就显得不那么难了…… …… 即将入夏，晨光也开始变得很勤快，一早就炙热耀眼。 不用加班的周末，夜汐染挡上了厚厚的窗帘，享受睡到自然醒的舒适。 伸了个懒腰，夜汐染缓缓睁开眼，略显烦躁的丢开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准备去洗漱。 大概是慕言沉觉得花钱帮她赎祖宅，却让她给悦悦当妈，特别吃亏…… 所以这几天频繁回家，睡前还总是强迫她做运动。 以前看到她满脸厌恶至极的男人，忽然热衷于程度的亲密接触，甚至做完还能跟她同床共枕到天亮…… 大概没了慕温萱，他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下家，所以把她当成了“沙包”。 男人这无法控制的生理需求还真是可悲。 刚下地，手腕倏然被大力握住，不等她甩开，已经重新被拉回到床上。 慕言沉没说话，甚至没睁眼，搂紧她继续睡了…… 他身上以前没机会了解的某些恶习，这几天夜汐染算是全摸清了。 半醒半梦时他一点不冷，反而很粘人，怀里不能空……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特好奇，以前他不是每天都去陪慕温萱，还经常出差，一个人是怎么睡的？ 难不成……搂被子？ 这么想着，夜汐染轻轻动身体的同时，慢慢的将被子往他怀里塞。 “夜汐染……”慕言沉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沙哑，仍旧没有睁开眼。 “嗯？”夜汐染立刻停住了动作。 回应她的是均匀的呼吸声，让她忍不住怀疑刚刚他可能在说梦话…… 狠狠翻了个白眼，她继续刚才的动作——塞被子，换自己，遁逃！ 把最后一点被角噎到他怀里，夜汐染见他仍然睡得安稳，似乎并没有察觉。 微微松了口气，往床边滚了小半圈，准备悄无声息的逃走。 被子倏然被掀起，夜汐染再次被困住。 这次不是搂在怀里，而是压在身下。 086 她自始至终没问过一句 慕言沉没有半点睡眼惺忪的模样，目光锐利的仿佛盯着猎物的雄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刚刚根本就没有在睡觉。 “慕……唔……” 强势封口，拆吞入腹。 夜汐染几乎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被慕言沉单刀直入，攻略了所有领地。 他的手带着炙热的温度，轻轻拂过山峦丘壑，引起一片燎原大火。 以前恐惧厌恶的事，这几天经历的次数多了，虽然心里仍旧抗拒，可是身体却无法自控的迎合和渴望。 夜汐染恨透了这种失控的局面。 慕言沉逐渐加重力道，手顺着她的手臂滑下，与她十指相扣。 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每次冲刺时都会握紧她的手。 得到信号，夜汐染咬紧嘴唇，忍耐着暴风雨来袭。 曾经的一幕幕太疼了，心里的厌恶和痛苦永远不会再让她迷失理智。 就算身体妥协，心尖滴血的伤口也会让她残留几分抗拒。 冷掉的心还有机会温暖，死了就真的死了……什么都不剩了…… “别咬自己……” 慕言沉的声音就在耳边，褪去所有冷厉，低沉而蛊惑。 夜汐染更加用力的咬紧嘴唇，疼的眼角泛起水光也没有半点迟疑。 “不是一直说爱我吗？”慕言沉继续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连续几天被问到这个问题，夜汐染在心里筑起的高墙没有半点晃动，只觉得荒唐可笑。 其实她知道慕言沉想听的答案是什么…… 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希望她早点死心，不管折磨她还是对她好，最终的目的不会变。 逼着她在这种时候说爱他，大概是觉得诛心更狠，羞辱她也更解气…… 只可惜，她都没有心了。 一声叹息之后，她贝齿轻轻一动，终于松开已经渗出血的唇瓣。 饱满朱红的嘴唇轻轻开合，带着喘息，吐出了淡漠的字句：“不爱了，死心了……” 慕言沉的动作陡然失控。 之前几次夜汐染都没吭声，他以为今天她仍然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结果她竟然说这么一句！ 将刚刚翻滚的火气尽数发泄，看着床上用力喘息的女人，慕言沉赤红着双眸，再次吻住了她的双唇，将她唇瓣上刺眼的血迹细细吻掉。 彻底安静下来时，夜汐染浑身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软软的躺在那，任由他搂着继续睡觉。 虽然很累，但是她完全没有睡意，嘴角残留着讽刺的弧度…… 用来发泄的玩具？从现状看，这个定位蛮适合自己的。 虽然极为厌恶跟他亲近，已经确定要起诉离婚，她强行催眠自己暂且忍几天，免得激怒他，反而影响重要的事。 早餐过后，医生准备好东西，等着给悦悦做常规检查。 孩子的身体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问题，保险起见，慕言沉要求三天给她做一次检查。 他让人将一个朝阳的房间改成了检查治疗室，还购买了全套专业设备。 如此一来，悦悦身体一些小问题，检查和治疗可以在家进行，不用大老远的跑医院了。 慕言沉在家，孩子的事不需要夜汐染假装积极，她闲适的抱着手机去花园，一边晒太阳，一边看新闻。 点开微博的瞬间，周锦恒的相关消息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根本不用刻意找，随手一刷都能刷到一堆。 他竟然在拍戏的时候受伤了，好像伤得还挺重？ 之前他留言说封闭拍戏去了，等回来拿结果给她…… 她当时并没多想，结果才几天没联系，人就莫名受伤住院了。 赶紧拨通了周锦恒的电话想要询问情况，可惜几次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 她匆匆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拿着车钥匙便往外跑。 “去哪？”慕言沉在她跑到门口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有事。”夜汐染搪塞道。 慕言沉并没有松手，眼里隐隐滚动过火气，蹙眉看着她。 夜汐染思量了片刻，开口道：“周锦恒受伤了，我去医院看看他。毕竟是朋友，他帮了我挺多的。” 说实话肯定会被怼，撒谎被发现后果更严重。 她衡量了一下，觉得把话说明白比较好。 果然，话音一落，她成功的接收到慕言沉带着刀子的目光：“你去看他？你知道他在哪？” 夜汐染微微一愣，淡定的摇头：“她的电话接不通，消息上有说他所在的医院，去问问就好了。” 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倏然一紧，疼的她用力蹙眉。 “夜汐染，是不是我说过的话你都记不住？” “哪句？”夜汐染态度有些烦躁。 慕言沉狠狠一噎，沉声道：“法律上，我是你老公。” 夜汐染看着他漆黑的脸色，脸上的疑惑更重了：“我只不过去看看意外受伤的朋友，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如果怀疑我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慕言沉没说话、没松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他的坚持让夜汐染憋闷的厉害，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没有出车祸。”慕言沉再次开口，倏然松开了手：“不过是扭伤了脚，不会要命。” 这么一说，夜汐染恍然大悟：“你生气的是……他受伤，我火急火燎的去医院，你出车祸，我问都没问？” 慕言沉很是忍耐的看着她，并没有否认。 那天的车祸发生的凶险，身为合法老公的他差点就没命了……可是她自始至终没问过一句…… 夜汐染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慕言沉，看着满眼的绿色，笑的出奇平静：“你还记得我最后一次关心你时，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这次换慕言沉愣住。 她的关心和打扰无处不在，一时间真想不起来哪次是最后一次。 “那天……我明知道你在跟慕温萱赌气，心里痛苦的要命，却还是怕你酒驾出事，忍不住去找你…… 你当时问了我三个问题…… 为什么这么贱？为什么送上门给你羞辱？为什么不识好歹的非要嫁给你？”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以平静的提起过去的伤痛，仿佛只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十年，那也是我第一次想这些问题。”夜汐染转过头，笑得比门外的绿色还生动：“醒来后我遇到很多对我好的人，才想明白了……因为爱和关心给了不需要的人，那就是贱，也只能换到羞辱。” 087等你离婚，我就娶你 慕言沉站在门口，看着夜汐染开车离开，倏然握紧了双拳，脸色阴沉得没有任何光亮。 这个女人……丢下这番难听的话，头也不回的跑去见周锦恒，甚至车速都比平时快！ 怕是得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有多焦急…… 小翠抱着刚刚做完检查的悦悦，看着慕言沉的背影，试了几次都没敢叫他。 离开秦山别墅的夜汐染一路稳稳的开车，快到医院时才拨通木林的电话。 刚刚看到消息时脑子有些乱，忘记还可以联系木林。 电话接通的很顺利。 “祖宗二号，您又打算怎么给我添堵？”木林略带哭腔的声音从车上音箱传出来，平添几分滑稽。 “锦恒在哪？伤的重不重？我到医院了。”夜汐染一边将车子转进停车位一边问道。 木林沉默了片刻，无奈的说道：“骨科802，不过我劝你最好别来，已经够乱了。” “还能怎么乱？我已经到楼下了，一会说。”夜汐染拿起电话，顺手锁上了车。 住骨科，十有八九是骨折了…… 因为周锦恒是明星，病区有保安拦着，防止记者随便混入。 木林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等在外面，见到夜汐染，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的将她带了进去。 “别怪我没提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快到病房时，木林再次提醒。 夜汐染蹙了蹙眉，倏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可已经到门口了…… 病房门没关严，她深吸一口气，大大方方的推门进去了。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病房里的场景仍旧让夜汐染站在原地，惊得半天没回过神。 周锦恒在床上躺着，吊着受伤的左脚，眉目含笑的在吃水果…… 而投喂他的人，正是好些天没见面的苏萌菲！ 她一贯的浓妆艳抹，眼角噙着娇媚，穿着连身红裙，整个人看着极为妖冶。 “……小染染？你，你怎么来了？” 周锦恒看到夜汐染的一瞬间，脸上同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夜汐染眸光一敛：“看新闻知道你受伤了，给你打电话没接，所以过来看看……” “慕太太还挺关心我未婚夫的嘛！消息刚发出去一个多小时，这就到现场了！”苏萌菲不客气的讽刺：“不知道慕先生知道了，会不会一气之下对监狱里那位做出点什么……” 夜汐染脸色侯然一冷，目光凌厉的看着苏萌菲。 “你闭嘴！”不待夜汐染开口，周锦恒生气的呵斥苏萌菲。 她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朝夜汐染挑衅的扬了扬眉毛。 夜汐染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游走的一圈，疏离的笑了笑：“既然苏小姐在，我先走了……改日子再聊。” “哎？染染！你等等，我还有事要跟你说！”周锦恒见她要走，赶紧喊住了她。 夜汐染微微蹙眉，顿了一会儿才回头：“有什么事可以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说，不急。” “不行！苏萌菲，你出去！”周锦恒朝坐在一旁的苏萌菲猛挥手，嫌弃的说道。 苏萌菲并没有生气，瞟一眼夜汐染，似笑非笑的起身：“明天再来看你……不过你得记着，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别跟不干不净的女人扯不清楚。” 周锦恒眼里陡然迸射出一股火光，很快便被他压下去了。 苏萌菲识趣的没有在火上添柴，蹭着夜汐染的肩膀得意的笑着离开。 虽然闲杂人等出去了，夜汐染却没有走上前，仍旧站在门口，微微怔愣的看着周锦恒。 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走进病房看到的场景，让她倏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不管她和苏萌菲之间有什么绕不清的仇恨，他们两个人是板子钉钉的未婚夫妻关系，总比朋友亲近些。 高门大户的婚姻素来都是这样。只要周家同意了，周锦恒就算闹翻了天，最终也必须妥协。 而她……跟他的朋友关系还能维持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身边的朋友屈指可数，想到又要失去一个，她的心里竟然有些难过。 “染染，我不能动，你坐过来。”周锦恒看出了她眼里厚厚的疏离，心中莫名不安，赶紧解释道：“苏萌菲是我爸通知的，不是我叫来的！” “我单纯的过来看看你，既然已经没事了，我还……”夜汐染脸上挂着官方笑，略显无奈的解释道。 “你不过来，我走过去了啊！”周锦恒急了，打断她的话，挣扎着要下地。 夜汐染赶紧过去按住他：“骨头刚接上，不要乱动。” 周锦恒顺势握住她的手，开心的笑道：“小染染，看到我受伤是不是心疼了？看到苏萌菲是不是吃醋了？说实话啊！” 这孩子气的举动让夜汐染哭笑不得：“吃醋绝对没有，心疼倒是有些……怎么把自己搞这么惨？” “就……挺秃然的，头发掉光都想不出的那种意外。”周锦恒鼓了鼓腮：“只要染染心疼我，我一定快快好起来！” “贫嘴！把手松开！”夜汐染试几次都没能抽出手，只好板起脸吓唬他。 好不容易才把人抓住，周锦恒生怕她跑了，说什么都不放手。 直到夜汐染真的要生气，他才收了脸上的不正经。 “染染，我现在不能动……你要的东西已经出来了，地址给你，你亲自去拿。一定要小心……” 夜汐染双眸一亮，点了点头：“我知道，多谢，地址和联系方式发我手机上就可以。” 这句道谢让周锦恒静默片刻，略显委屈地说道：“我跟苏萌菲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能因为讨厌她，跟我都要保持距离啊！我也讨厌她！我喜欢的是你！等你离婚，我就娶你！” 夜汐染的每一句客套都让他心慌，他干脆把能说出口的话都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次见面，他觉得夜汐染整个人沉寂的更厉害了。可分明没听说慕言沉又对她做了什么不是人的事！ 周锦恒说了几次这样的话，夜汐染信，但却没有期待。 她淡淡的笑着：“我们保持距离是应该的，跟她没关系。我想离婚也跟你无关，不是为了嫁你。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 周锦恒心疼的看着她毫无感情的笑容，脸色越来越沉。 她是被慕言沉伤狠了，以至于任何关乎感情的事都下意识的划清界限。 088演一场逼真的戏 离开医院，夜汐染看着手机上周锦恒发来的定位和联系方式，赶紧开车去拿东西。 之前周锦恒就说过，为了安全起见，这次的检测要求不发送电子版，直接人对人交接纸板签章的报告。 只此一份，她必须第一时间拿到。 溪南市住宅区人员密度很大，楼与楼的间隔也很小。 夜汐染很少在这样的小区活动，进来后就有些发懵。 握着手机找了两圈，才终于找到定位上的那栋楼。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单元门快步走去。 人还没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苏萌菲脸上的笑意很浓，显然从医院出来后，她就在这里等着她送上门了。 “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这么快就来了。” 夜汐染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听到她的声音，猛地后退一大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每次遇到苏萌菲都没好事，尤其是今天这种时候，让她很不安。 “当然是等你啊！你不是要来拿东西吗？在这里呢！”苏萌菲晃了晃手里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周锦恒对你真不错，连这么隐蔽的关系都用上了，真让人嫉妒。” “苏萌菲，你到底想做什么？”夜汐染用力捏紧双拳，警惕的看着她。 “你抢了萱萱的老公，现在又霸着我的未婚夫不放……”苏萌菲虽然笑着，眼里却渗出恨意：“他为了你和你哥，动用多少连周家人都不知道的关系，你一定不知道吧？” “这跟你有关系？”夜汐染脸色一沉。 这种事周锦恒不说，她根本没可能知道。但是从苏萌菲的嘴里说出来，她又不敢轻信…… “当然有关系。虽然我俩谁也看不上谁，但是终归要结婚的。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这种家庭的婚姻可以当玩笑说说？” 在这里遇到苏萌菲，夜汐染虽然震惊，但脑子还没糊涂。 她这种态度显然在故意刺激她…… “这结论我认可，但跟你之前为了慕温萱报复我、现在拿资料威胁我，根本扯不上半点关系。事到如今，还跟我玩计谋？”夜汐染收起了眼里的震惊，淡淡的看着她。 苏萌菲倏然大笑，尖锐刺耳的声音让人止不住的心慌。 “原来不傻呀！哎……怎么办呢？我就是想看你痛苦……”说罢，苏萌菲再次晃了晃文件袋：“你知道今天是谁让我来拿东西的吗？” 夜汐染眸光重重闪了闪，抿唇等着她的下文。 这一次，直觉告诉她不会是慕言沉…… 按照他之前的表现，但凡与悦悦相关的信息，他肯定会亲自来拿，绝对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可是她想不到还能有谁…… 苏萌菲看出了她眼里的震惊和疑惑，走到她身边，得意的将文件放到她手里，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念出了那个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到的名字。 她身上刺鼻的香气卷着骇人的真相钻入了夜汐染的五脏六腑，让她瞬间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三楼的落地窗。 女人阴沉的笑脸很快便被白色的薄纱窗帘遮住…… 明明只是一闪而过，却让她感觉到灵魂抽离的恐惧。 怎么可能！ “好玩吗？我觉得很刺……” 原本萦绕在耳边的苏萌菲的声音猝然被打断，连带着困在鼻息的香气也散了。 苏萌菲整个人被掀翻在地上，胳膊腿都磕出血，疼得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在夜汐染还没反应过来时，手上的文件袋被人一把夺走了…… 她下意识的要抢回来，却在对上慕言沉布满戾气的表情时，害怕的后退一大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言沉暴怒的攥紧文件袋：“为什么查这些？我说过很多次，悦悦的相关事情都不准查！” 从齿缝中挤出的字字句句，仿佛被火气烫变了形，带着凌厉的锋芒，割得人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他以为夜汐染只是去医院看周锦恒…… 要不是他习惯派人跟着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竟然背地里让周锦恒给悦悦重做了亲子鉴定！ 夜汐染眼中的震惊在慕言沉的怒火下渐渐淡了…… 她看向三层那个已经没有人影的窗子，缓缓勾起唇角：“你都知道对不对？你知道她没死，这一切都是你精心布的局是吗？” 把人藏在圈里人几乎没可能发现的地方，演一场逼真的戏，告诉全世界慕温萱死了…… 等到过些年，大家淡忘了，在让她换个身份，重新站在他身边。 这样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继兄妹身份的阻隔，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一起。 到时候慕家人也会看在已经长大的悦悦的面子上，不会多加阻拦了。 她呢？只能是个工具人…… 一面让他们谋划的这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掩人耳目……一面他们可以继续折磨她出气…… 而且二告诉所有人她是悦悦的妈妈，还可以让惦记“慕太太”身份的人打消念头。 还真是好笑啊！ 果然她还是智商低了，压根没想到对方玩的是这一招。 “谁没死？”慕言沉眉心微微一动。 夜汐染修长白嫩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了指那个窗子：“我都看到了，你不用费心思瞒我。慕温萱就住在那……” 慕言沉顺着她的手看去，却在听到她的话时，冷厉的目光骤然一顿。 几乎一瞬间，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捏住了夜汐染的脖子：“夜汐染，你是不是疯了！” 慕温萱……他从小护着的、单纯可爱的小丫头…… 是他们兄妹间接害死的！ 事情过去这么久，他都已经不想计较了，她竟然还要提起来刺激他！ 此时的慕言沉看着极为恐怖，仿佛从地狱走出来的阎王。 苏萌菲见状顾不得身上伤口还流着血，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收拾夜汐染不急在一时，惹怒了慕言沉是会没命的！ 看着面前满眼恨意的女人，慕言沉倏然松开手，后退了一大步。 夜汐染捂着脖子，猛地喘息好一会儿。 “你说她还活着，就住在那个房间？”慕言沉握住她的手腕，压着火气，一口气将她拖到了三楼。 房间里，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他们的倏然闯入吓哭了坐在餐椅上吃辅食的小婴儿。 原本男主人想拦住慕言沉，却被他满身的戾气吓得腿脚发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所有房间看了个遍。 089有些事，谁也不能知道 两室一厅…… 不用很费事，两三分钟就看全了。 夜汐染看到慕温萱的位置分明是婴儿房。 孩子的小床就放在窗边，被褥没整理，甚至连夜里用的尿片还被忙碌的父母随意丢在床头，没来得及扔…… 厨房里凌乱的放着厨具，没刷的锅、没来得及收拾的洗菜盆，餐桌上是吃了一半的早餐…… 这就是一个三口之家，完全没有其他人常住的空间和痕迹。 夜汐染怔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哪怕有一点点线索，她都会毫不迟疑的指出来。 可是真的没有……那个家也没有多余空间藏匿和容纳另外一个人…… 慕言沉把她拽到楼下，她还不甘心的回头看。 那个窗子的白色窗帘又被掀开了一角，那张脸再一次出现在同样的位置，笑的狡猾而阴森。 夜汐染猛地甩开了慕言沉的手，踉踉跄跄的往回跑。 慕言沉比她动作快，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扣紧。 “她在哪里！她在的，你看！你快看啊！”夜汐染指着那个窗子喊道。 慕言沉豁然抬头。 仍旧是白色窗帘，跟他们到房间里看的时一样，连褶皱角度都没变，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夜汐染彻底愣住了。 如果第一次她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么这次她确定没有看错。 可是为什么……人又不见了？ “夜汐染，你都看到了，那里是婴儿床！”慕言沉忍无可忍的呵斥之后，干脆将她提起来，一气呵成的塞进车里。 这次夜汐染很乖，甚至没有挣扎和反抗。 她在怀疑自己，也在怀疑别人。 坐在驾驶位，慕言沉举着手中的文件袋，对着坐在副驾驶、茫然的夜汐染冷声质问：“闹够了，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为什么要做这东西了吗？” 夜汐染眼里的光亮熄灭的很完全，有气无力的说道：“因为我想跟你离婚。只要证明悦悦是你和慕温萱的女儿，不是我的，就可以……” 淡淡的口气，茫然的眼神，绝望的表情…… 慕言沉心口狠狠堵了一下，抬手捏紧了她的下巴：“夜汐染，我说过，悦悦只能是我们的女儿！这辈子你都甭想离婚。” “她不是啊，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慕言沉，放过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爱你了。” 夜汐染双眸没有聚焦的游移着，好像做错事的孩子，忐忑的在跟老师承认错误，希望可以被赦免回家。 是错了吧……她承认了…… 实在是太难受了，她真的熬不下去了。 慕言沉心中又是一堵，手顺着她的勃颈滑到她的后脑，作势便要吻住她的双唇。 在唇瓣触碰之前，夜汐染软软的晕在了他怀里。 “染染！睁眼！染染！”慕言沉下意识的搂紧她。 她漂亮的双眸闭得很紧，眼角带着水光，脸色苍白，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两个人都好好地出门，结果没多久，夜汐染就被慕言沉抱了回来。 房间里，被叫来的医生赶紧给她做检查。 “太太身体没有问题。应该是情绪起伏太大所以才会晕倒。”医生看着手上的检查结果，略显无奈的说道：“先生放心，太太只是睡一觉，很快就会醒。” 慕言沉的表情在听到医生的话后明显一松。 扫一眼床上的人，让小翠照顾着，他大步去了书房。 他将牛皮纸文件袋的密封口撕开，翻看着里面的亲子鉴定报告。 周锦恒很聪明，一共让人做了三份…… 悦悦跟他、慕温萱、夜汐染三个人的。 看着上面醒目的结果，他猛吸一口气，走到碎纸机前，将报告彻底变成碎片。 有些事，谁也不能知道。 夜汐染从噩梦中挣扎醒来，正好是深夜…… 她猛烈的喘息着，努力瞪大眼睛却发现眼前是和梦境一样的黑暗，吓得她赶紧又闭上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慕言沉定睛看了一会儿，发现似乎只是错觉，很轻的叹了口气，将人微微用力搂进怀里。 直到身侧的人呼吸均匀了，夜汐染才再次睁眼，浑身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白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晚上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躺在她身边睡觉？ 明明放在以前做梦都会笑醒的事，此时她只觉得恐惧。 …… 工作日的上午，夜汐染在公司带着夜氏绢绣和董峰团队的人一起开月会。 那天之后，她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而每次被噩梦惊醒后，发现慕言沉睡在旁边，她连睡都不敢睡了。 每天只能休息三四个小时，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今天的会比较重要，夜汐染让刘雯雯给她泡了杯浓咖啡。 董峰的能力不错，虽然每天哭丧着脸叫唤，短短两周，手下的人已经招齐了。 再过两周，送去杜老师那特训的两个女孩也能归队了。 团队的基本配置有了，后面就要考验董峰的设计能力和管理能力了。 好在暂时没有乱七八糟的比赛，不然她一定会疯…… 慕言沉在去出差的路上，将平板切换成公司的监控信号，顺着会议室的摄像头查看夜汐染开会的情况。 视频那么小，仍旧可以看出夜汐染的气色非常差…… “关岳，最近她还会去那个小区吗？”慕言沉沉声问道。 “每天下班都会在门口坐半小时。”关岳轻轻叹：“按照您的吩咐，我私下劝了几次，太太不听……” 自从那天之后，夜汐染只要有空便会去那个小区门口守着，妄图抓到慕温萱还活着的证据。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太压抑而产生幻觉了，她一直笃定的说那天看到的就是慕温萱。 又或者说，她终于看到了另一个救出夜汐哲的希望…… 只要证明慕温萱还活着，她就可以救出她的哥哥！ 对于她的坚持，关岳理解，却也无奈。 人早都火化了，已经埋了…… 慕温萱虽然心机多，但还不至于有能力在慕言沉眼皮子底下玩金蝉脱壳。 “派人在那个小区门口盯着，顺便找人盯着苏萌菲。”慕言沉关掉平板，轻轻按了按眉心。 “先生的意思是……这一切很可能是苏小姐故意安排的？”关岳跟慕言沉做事久了，一下子就抓到重点。 “不确定，先跟着。”慕言沉倚在车座，摆出拒绝沟通、闭目养神的模样。 090这就是你的下场 慕温萱始终是慕言沉的雷区。 但凡与她相关的话题，他不主动提，一定不要多问多说，闷头做事才是王道。 关岳收回了思绪，捏着手机按照慕言沉的吩咐将任务交代下去。 不管目的是什么，有人跟着夜汐染是好事。 苏萌菲的大小姐脾气很重，人又狠毒，她既然已经把夜汐染当成了假想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下班后，累了一天的夜汐染仍旧拖着疲惫的身体开车去小区门口守着。 这个时间正是小区最热闹的时候。 上班族神色匆匆的提着食材回家，开始了一天之中为家忙碌的时间，放学的孩子们边玩边等着父母回家…… 夜汐染趴在方向盘上，淡淡的看着每个进出的人。 那天的事，她后来仔细想了很多次…… 她没有看错，慕温萱一定还活着，而且她跟苏萌菲肯定有关联。 认真考虑过后，这件事她并没有跟周锦恒说。 排除他还是伤员的原因，还有他和苏萌菲的关系。 虽然不担心他偏帮苏萌菲，可是作为朋友，她不能给他本来就不和谐的婚姻添堵了。 半个多小时后，小区门口出入的人渐渐少了。 夜汐染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提示音。 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动的头像，无奈的接通了电话。 “锦恒，有事吗？”夜汐染努力让声音多了几分笑意，率先问道。 长长的沉默…… 夜汐染疑惑的看了看屏幕，以为是信号不好，要挂掉重拨，那边倏然响起了说话声。 “染染，我是颜语。你现在来周家一趟吧，地址给你发过去。” 说罢，不等她回应，颜语直接挂断了电话。 夜汐染看着自己手机上用周锦恒号码发过来的地址，深吸一口气，开车去了周家。 周锦恒的父母常年都住在国外，颜语忽然回来，又严肃的用周锦恒的电话叫她过去，一定有大事要说。 跟她想得差不多，到周家时，颜语正严肃的坐在沙发上等她，周锦恒并不在场。 见到她来了，她面无表情的给她倒杯茶。 “颜阿姨。”夜汐染礼貌的打招呼。 颜语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开口。 沉默的气氛让夜汐染很不舒服，她主动开口：“阿姨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跟之前见面不同，这次颜语她对她的态度冷漠了不少。 听到夜汐染的问话，她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将茶杯放下，颜语双手交叠，目光冷凉的看着她：“染染，我承认我很喜欢你，也曾希望你和锦恒在一起。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锦恒已经订婚了……” 夜汐染立刻会意：“这件事，在医院时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颜语点了点头：“你以后也别再找锦恒了。慕言沉跟他爸爸一样狠毒。这次锦恒是断了腿，下次可能就没命了。” 夜汐染呼吸一窒，眼神惊恐的看着颜语：“阿姨的意思是，锦恒受伤是慕言沉做的？他们……”是亲兄弟啊！ 说慕言沉手段狠辣，她信！可是他没理由对周锦恒下重手啊！ 他是周家的孙子，也是他的亲弟弟，还跟苏家有婚约，从哪个角度说，他都没道理伤害他。 “害死亲生骨肉都不会眨眼的人，你以为他会对兄弟手下留情吗？”颜语看出了夜汐染眼里的疑惑，干脆挑明了说。 夜汐染陡然陷入沉默。 是她忘了……慕言沉是没有人性…… “锦恒已经被我接回家继续治疗了。婚礼之前我不会让他乱走……”颜语叹了口气：“染染，我知道慕家是什么样子，也知道你需要人帮一把……但作为母亲，我儿子的婚姻已经因为你变得一团糟，不能再拿他的生命冒险。” 夜汐染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在心里。 直到颜语不再开口，她才抬起头跟她疏离的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联系锦恒，您放心。” 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她永远失去这个朋友了。 从周家出来，夜汐染买了一箱啤酒，将车子开到山顶，坐在路边慢慢喝起来。 这个季节，布满璀璨星辰的天空看着很美，也很神秘，就像她曾经憧憬过得爱情。 可是现在她渴望过的爱情毁掉了她的一切，包括那些想对她好的人。 看着手里的酒瓶，夜汐染苦笑。 她很久没有喝酒了…… 有一年，慕言沉义正言辞的说讨厌女人喝酒，她就再也没碰过。 只是她的心里太苦了，想醉一醉，好好睡一觉。 她双眸空洞的看着变得模糊的星空，一罐一罐机械的给自己灌酒。 转角处，藏在黑暗中的红唇轻轻一弯，从车窗伸出胳膊朝身后车上的人摆摆手。 几个人乔安无声息的过去，给了夜汐染一记手刀，将晕倒的她抬到车上。 看着几个人从身边路过，苏萌菲得意的笑了起来。 还好夜汐染傻乎乎的找了这个容易下手的位置，让他们有机会避过慕言沉的保镖掳走她。 苏萌菲朝那辆车的司机比了个手势，司机立刻会意，飞速开下了山。 她走到夜汐染的车边，拔出车钥匙丢到山下才离开。 驶入市区宽敞的道路时，她被倏然出现的三辆车硬生生的逼停了。 夜汐染醒来时只觉得脑袋胀痛的厉害，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厉害。 本该出差的慕言沉正脸色阴沉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照片。 见她醒了，他眸中烧起两团火，卷着满身戾气走了过来。 夜汐染还没开口，他已经把手里的照片狠狠丢到了她脸上。 疑惑的拿起照片，只一眼，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也明白了慕言沉为什么发火。 照片上的苏萌菲躺在酒店白色的床上，身上裹着被子，却能让人恍惚看到满身春色。 “这是……”夜汐染疑惑地看着慕言沉。 “要不是我的人去得早，这就是你的下场。”慕言沉将照片夺回来，用力撕碎。 夜汐染看着碎片散落一地，思绪渐渐清明。 昨晚她独自一人在山顶喝酒，还没喝完就被人敲晕了…… 后来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之前的事却记得很清楚。 她沉默片刻，缓缓抬头，嘴角一弯：“其实这个下场和现在也没差别吧？都很脏，也很贱……” 091她自己作的 慕言沉原本只想让她害怕，下次做事不会这么冲动…… 没想到她竟然摆出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生生把他后面的话都噎住了。 “不识好歹！” 夜汐染眨了眨眼，笑的更艳了，指着地上的碎片：“我这是正确认识自己啊……是你亲口说的我又脏又贱……一个人和十个人，没差别吧？” “闭嘴！”慕言沉猛吸一口气，捏紧拳头离开了房间。 多说一句都能被气死！ 看着房门被狠狠摔上，夜汐染茫然的坐了一会儿，才去找手机看新闻。 苏萌菲的不雅照事件已经在网上传疯了…… 网友们的评论很劲爆，甚至有几万人抓着她的身材讨论了几个小时。 一个帖子被封了，又有人去新开一个帖子，继续讨论…… 无论苏家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将舆论压下去。 这样强势的操作，夜汐染能猜到的人只有慕言沉。 毕竟周锦恒已经被“软禁”了，现在任何事都插不上手。 “太太，起床洗漱吃点东西吧。这里有醒酒汤，喝完头就不会疼了。”小翠敲门进来，也端来了早餐。 夜汐染安静的收拾完，便坐到沙发上默默地吃了起来。 醉后没什么食欲，夜汐染随意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小翠，昨晚是慕言沉带我回来的？” 小翠尴尬的点了点头：“太太是真的醉得太厉害了，一直在闹腾，还打了先生几巴掌，嘴里骂的很……” 夜汐染原本凝重的表情僵了僵，悲伤的情绪也跟着凝固在一起。 浑身哪哪都疼，以为昨晚慕言沉一气之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结果…… 是因为她自己作的？ 她……并不知道自己真的喝醉是什么样子的…… “昨晚先生挺生气的……您睡了以后，他打了半晚上的电话，让人把苏家大小姐收拾的很惨。”小翠极力给慕言沉解释。 看脸色就知道他们两个又吵架了，虽然她只是个佣人，但还是希望男女主人和和睦睦的过日子…… 夜汐染看着手机上仍旧在不断刷新的评论，眉心拧成一团：“慕言沉呢？出门了吗？” “……没有，先生在书房工作呢，太太可以去找他把话说清楚。” 小翠眼里闪过一抹光亮，赶紧去煮了杯咖啡塞到了夜汐染的手里。 看着手中的咖啡杯，她撇撇嘴，推门走了进去。 慕言沉正在开会，见到她进来，明显愣了愣。 上次她给他送咖啡，还是怀着诚诚六七个月的时候…… 夜汐染也想到了类似的场景，看着慕言沉面无表情的模样，疏离的笑了笑，沉默的将咖啡放到茶几上。 以前他偶尔回来一次，她都满脸期待等到大半夜，哪怕怀孕时困到不行，也坚持等到他开完会，回屋一起睡…… 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时，她会找借口来书房刷个存在感，送咖啡、送夜宵…… 当然做这些都没什么用，他就没理过她。 现在想想，他难得回来那几次，可能是因为慕温萱有什么事不能陪他吧，不然他哪里会想到还有秦山别墅…… “你等下。”夜汐染走到门口时，慕言沉倏然开口叫停了她的脚步。 她握着门把手的手倏然紧了紧。 声音这么冷，肯定没好话…… 来找他是想试探着问问苏萌菲的事，被劈头盖脸羞辱一顿就太难受了。 合上电脑，慕言沉走到沙发坐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找我有什么事？” 夜汐染暗暗捏了捏拳，转身尴尬的笑道：“我想问问……苏萌菲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慕言沉冷凉的看着她。 毫不迟疑的回答，让夜汐染猛地愣住：“她故意敲晕我，就为了给我拍……那样的照片？” 慕言沉淡漠的点了点头。 夜汐染疑惑的揉了揉头发：“未婚先孕，意外流产；没脸没皮的贴着给你生女儿；还跟周锦恒关系牵扯不清……我的名声已经很差了，她为什么还要做这么无聊的事？” 她每说一句，慕言沉的脸色更黑一层。 书房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让人呼吸都很费力…… 夜汐染见他整个人越来越可怕，抿紧双唇往后靠了靠。背在身后的手偷偷握住门把手，准备找个机会溜了。 果然好奇害死猫……她一定是疯了才主动送上门。 “夜小姐的名声不重要，慕太太的名声很重要。”慕言沉敛去脸上的火光，恢复了冷凉的模样。 这话让夜汐染更懵了…… 逻辑没问题，但是在别人眼里，她不是慕太太啊…… 因为苏萌菲故意针对她，慕言沉不惜明晃晃的与苏家和周家为敌，这很不合常理。 即便原本他们几家的关系就很糟糕，可不至于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往更难看折腾吧…… 除非……他想利用这次机会绝杀对手，大规模扩张他的商业帝国！ 对了！一定是这样的！ 夜汐染思绪明朗了不少，心情也放轻松了…… “还有什么事要问？”慕言沉看着夜汐染变幻不断的眼神，用力蹙了蹙眉。 “没事了。”夜汐染赶紧摇头：“我大概想明白了。你先忙，我也去工作了……” 慕氏业扩张地盘的事跟她无关，苏萌菲的死活更跟她挨不上边！ 只要确认慕言沉做这件事不是变相针对她就好…… 慕言沉看着夜汐染干笑着离开的模样，眉心蹙得更用力了。 …… 每个工作日的早高峰，从秦山别墅到慕氏的路都是场“遭遇战”。 你永远不知道路上会遇到多少个堵车路段，也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战壕”。 夜汐染匆匆将车停好，看了眼时间，急得猛按电梯。 今天约好了要跟慕言沉谈服装设计部的事…… 董峰把各种方案甩给她就跑了，美其名曰……职级不够，不配跟老板谈…… 人家招聘都能直接跟老板谈，他好好地方案，怎么就不能谈？ 还不是怂，又不想认！ 又一个满员的电梯从面前路过，夜汐染只能摸出手机给慕言沉发了迟到报备。 迟到是她不对，主动说明状况是应该的。 几秒钟后，“渣”回复了她的消息：用我的电梯。 夜汐染抬头看一眼总裁专用电梯，赶紧站了过去。 既然有人愿意服务，她必须享受一下。 然而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电梯门仍旧没有开…… 092心里难免有些委屈 夜汐染正要给关岳打电话，慕言沉的消息又进来了。 渣：自己进。 自己……进？呵呵……那也得进得去啊！ 地下停车场跟一楼大厅不同，这里开电梯门都要刷指纹才会打开。 夜汐染嗤笑一声，随意把自己右手食指在电梯的指纹机刷了一下。 电梯门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她迟疑着走进去，又在里面的指纹机换个手指刷。 提示音之后，她顺利的按亮了楼层。 夜汐染看着自己的右手，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到电梯门再次开开，她仍旧没回过神。 从来没录过指纹，电梯怎么认识她的？ “迟到三十五秒。”慕言沉逆着晨光，插着手臂站在办公室门口，冷凉的看着电梯里发呆的女人。 夜汐染赶紧跑出电梯，走进办公室之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已经关上的电梯门。 慕言沉没理会她蠢萌的举动，坐到了办公桌旁，等着她汇报工作。 今天的会议安排比较满，不然他也不会把时间卡的在这么精准。 董峰给的设计方案和推广方案夜汐染从昨晚到现在已经看了几次，自认为问题不大…… 但设计出来的效果图看着一点都不出彩！ 这么一比较，慕温萱还是有真实力的。 她设计出的服装，无论从配色还是款式、剪裁，连她这个在行都觉得很养眼。 夜汐染将打印出来的方案放到慕言沉的桌上，一本正经的开始叙述。 说了半天，她才发现，他并没有看方案，而是闭着眼睛休息…… 她微微不悦的蹙眉，抿唇不再说话。 “方案我昨晚上飞机前都已经看过了……”慕言沉张开眼，目光锐利的看着夜汐染：“你看过乾屹设计的新品预告了吗？” “……看了。”夜汐染深吸了一口气：“他们这次最出彩的是那套户外服装，选取的材料轻薄、防水、保暖，配上大胆的剪裁方式，很吸睛。” 慕言沉点了点头：“那你给我的是什么？” “团队才组建，需要时间磨合，这样的方案……” “夜汐染，我已经给服装设计部留足了时间，这样的方案会让我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慕言沉打断了夜汐染的话：“你认识我很多年，该知道我在工作上对下属的要求。”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妥协的点头：“我明白了……我让他们重新出一个设计方案……” 慕言沉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每次都装明白！今天之前将部门精准的定位发我！” 被羞辱、被嫌弃都经历过很多次，已经有足足的心理准备了。可在工作上被慕言沉这么严厉批评还是第一次…… 夜汐染从慕言沉办公室出来，心里难免有些委屈。 服装设计部并不是她想要的部门，也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分明就是他为了慕温萱非要保留的，结果现在被训斥的竟然是自己！ 刘雯雯看到她眼圈红红的回来，以为他们又因为感情的事吵起来了，赶紧给她倒了杯温水。 “雯雯，你去通知董峰十点半开会，中午外卖订十二份，你想吃什么买什么，我请……” “啊？”刘雯雯震惊的看着她。 夜汐染朝她摆摆手，深呼吸，拿起笔将方案的问题一一圈出来。 开电脑，邮箱里有慕言沉刚发来的做好批注的版本。 她带着怨念的目光猝然定在了批注最后一句话：去除心里的标签，把它当成夜氏绢绣做定位，它是你的。 从接手服装设计部开始，她就率先在心里打过标签，以至于到现在对这个部门也没有真的上心…… 如果把它当成自己的，她该怎么开展工作？ 夜汐染的目光越来越清晰，圈出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多。 坐在会议室，董峰看着夜汐染眉目疏淡的坐在那，心尖狠狠颤了颤。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甚至看起来很平静…… 可是他就是觉得自己要完犊子了！ 人到齐了，夜汐染让刘雯雯给他们每人发一份汇总好的各个设计公司的新品预告。 为了不泄底，每个公司都最大程度的拿出了自己新设计的卖点，又巧妙的藏住所有亮点…… 说白了，就是勾住消费者的好奇心，让人一路跟着他们解密新品的惊艳模样。 “今天开会的原因很简单，慕总不满意我们的方案。大家也看到了，我们明显连人家预告这种程度都不够。”夜汐染冷声说话时看着没比慕言沉好多少。 大家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吭声。 对比这么鲜明了，说多了全是狡辩。 “从现在开始到下班之前，咱们好好讨论一下服装设计部的定位吧……包括部门定位和产品的定位。”夜汐染敛尽眼里的冰霜，淡然的说出核心问题。 在场的人除了夜汐染，就只有董峰考虑过这些事。 当初他在慕言沉的办公室说了很多自荐的话，大部分是为了顺利拿下这个职位，可其中他愿意接手服装设计部的原因，说的都是真心的。 他和贺舒婷主修的方向相同，都是以汉服为主的古风服饰。 夜氏绢绣一直的企业形象很低调，但是在行业内的每次现身都很出彩，他们早就想要找合适的机会合作了。 当初夜家二老还在时，对服饰这块业务并不是很关注，后来的夜汐哲又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人…… 好不容易等到了他们看好的这位大小姐上台，必须抓住机会。 董峰一改往日说话时浑身扭动的模样，脱掉五颜六色的外套，走到前面，眉目舒展的将一直以来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这也是夜汐染第一次认真审度董峰的想法和实力，第一次明白慕言沉选他的原因。 因为他调动了气氛，其余员工也开始纷纷发表意见。 令夜汐染很意外，原来除了自己带来的两个女孩，董峰招进来的人，竟然有四人是冲着“夜氏绢绣”四个字才拼劲浑身解数过来工作…… 整整一天的会，一直到深夜，他们还在兴冲冲的聊着。 “夜总，你是扁桃体，该你发炎了！”董峰兰花指一甩，笑眯眯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那就按照……” 夜汐染转动手中的笔，刚要开口，会议室的门被大力推开了。 正对着门口坐着的董峰脸色一变，火速低下头，假装透明人。 093貌合神离的相处模式 “整整十二个小时，这么简单的结果都讨论不出来？” 慕言沉冷凉的声音在夜汐染回头的瞬间传入耳中。 他一身灰黑色西装，配着纯黑色带浅灰色条纹的衬衫，骤然出现在会议室，让人觉得很压抑。 “讨论完了，正要收尾，被你打断了。”心中有了满意的结果，面对慕言沉的不悦，夜汐染并没有忐忑。 “嗯，收尾吧。”慕言沉说着，坐到她旁边的空位：“车让关岳开去保养了，晚些一起回家。” 话一出口，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异常的安静。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过慕言沉发的那条微博……除了刘雯雯，都以为夜汐染是倒贴着给慕言沉生个私生女，妄图母凭子贵，一举拿下“慕太太”的身份…… 这样的场景猝然出现在面前，大家几乎快要按捺不住自己八卦的心了。 “……你今天要回家？”好好开会却说起了私事，夜汐染略显尴尬的问道。 其实……车子保养，他完全可以睡休息室的…… 休息室的使用面积都有一百多平米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床也挺舒服……总比又困又累的在大半夜回秦山别墅强些…… “嗯。”慕言沉没再说话，拿起她面前画的乱糟糟的纸看起来。 不明白他的想法，夜汐染轻轻叹气，有条不紊的做总结性发言。 “煞神”在这里，就算有好脑洞也没人敢说，更何况时间的确不早了，大家都要回家休息。 会议散场之后，为了避免尴尬，夜汐染看着大家都离开才起身收拾东西。 慕言沉一直沉默的看着她忙，直到她将东西都拿好，才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等下，我把东西先放回办公室在……” “不用放，直接去楼上跟我汇报今天的结论。”慕言沉理所当然的说道。 夜汐染立刻抗拒道：“慕言沉，已经很晚了……” 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一直把她拉到休息室才松开手。 “可以开始了。”慕言沉坐到沙发上，神情淡漠的看着夜汐染，瞬间开启了工作模式。 累了一天，这个时间还要被他逼着工作，夜汐染心里非常不爽，干脆冷着脸把东西丢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慕言沉压根没想到她能忽然耍小脾气，明显愣了一下。 夜汐染没看他，大喇喇的躺在床上休息。 要不是怕慕言沉脑补出奇奇怪怪的结论，她真想申请今晚睡这里…… 他愿意回秦山别墅自己开车回去，她真的累到不想折腾了。 房间里很快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夜汐染顺势闭上了眼睛。 刚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床上拖了起来。 “去洗澡，换了衣服再睡。” 慕言沉冰冷的声音打散了所有睡意，她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去洗漱。 在公司原地睡觉简直不要太舒服，不用考虑堵车的问题，一觉睡到自然醒都还没到上班时间。 夜汐染微微一动身子，缠在她腰间的手臂习惯性的紧了紧。 “该起床工作了。”夜汐染指尖试探性的戳了戳慕言沉的心口。 睡着的猛兽看着没什么锋芒，让人不自觉的放松警惕…… 慕言沉闭着眼，精准的抓住她的手指：“今天没工作。” 夜汐染：“……”他居然有没工作的时候？为热爱的事业奋斗终生的价值观呢？ 接触多了，对他的恶习了解也越来越多…… 在赖床这件事上，夜汐染承认自己的确不如慕言沉！如果没事，他能赖到发霉！ 慕言沉动了动手臂，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头按在心口处。 心跳声有节奏的响在耳边，夜汐染安静的听着。 每次眨眼，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扫过，很快又回到原处。 “夜汐染……” 慕言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透过胸腔的振动，一直震荡到夜汐染的心里。 她微微抬起头，只来得及接住慕言沉带着灼热温度的吻。 慕言沉动作纯熟的将她剥干净，开始细细品尝。 夜汐染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跟每一次一样，像块木头，任由他摆弄。 这种事发生的次数多了，她生生适应了自己的身心矛盾。 慕言沉从那次之后，没有在这种时候问过她任何问题，也没说过难听的话…… 大概她给他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他满意了。 从来没想到过，他们之间用了将近十一年的时间，找到了这种貌合神离的相处模式。 互相满足生理需求，不谈感情、不提婚姻、不触雷区…… 他要、她给，他放、她走……到底如不他权势大，吃点小亏能保命也无妨。 慕言沉每次都会把夜汐染折腾的浑身没力气，要缓一会儿才能起来收拾自己。 “今天你跟我走。”慕言沉穿上纯黑色的衬衫，说话间又去选领带。 “啊？”夜汐染猛的坐起来。 “周家和苏家的订婚宴。”慕言沉说的很平静，甚至语气和表情没有半点波澜。 夜汐染鼓了鼓腮。 周锦恒和苏萌菲的订婚宴，慕言沉带她去……砸场子吗？还是耀武扬威？ “有意见？”慕言沉手中捏着灰色领带，蹙眉看着茫然坐在床上的夜汐染。 意见？当然有！总觉得有阴谋，可是又想不出完整的模样…… 算了……就算想到了，他要坑她时，她也避不开。 衣柜里的女士衣服又被更换了一批…… 冲了个澡，夜汐染裹着浴巾，看了看慕言沉满身“送葬”的颜色，着实不知道自己该选什么款式，干脆大大方方的提问：“今天去参加他们的订婚宴，我是以周锦恒的朋友去祝贺，还是以你的女伴去搞事？” 慕言沉带好手表，冷凉的看她一眼：“有区别？” “当然有！”夜汐染严肃地说道：“你这身衣服颜色这么压抑，一看就是去找茬的。给你当女伴，我得跟你统一风格啊……” 要是以周锦恒的朋友身份去，她一定穿的好看些、喜庆些…… 虽说周锦恒和苏萌菲以后日子大概率会过得鸡飞狗跳。 她作为比较没用的朋友之一，帮不上什么忙，至少开局给他们个美好祝福…… “回去接上悦悦，以慕太太的身份，跟我一起去。” 夜汐染拽着浴巾的手猛地僵住，表情定格好一会儿。 094慕太太，不要找借口 慕言沉并没给她发呆的时间，从衣柜里随手取出一套衣服丢到床上。 夜汐染扫了一眼，嫌弃的撇撇嘴。 虽然不是黑乎乎的，看起来也不怎么喜庆就是了。 换好衣服出来，慕言沉已经从关岳手中拿来车钥匙，做好出门的准备了。 从慕氏回到家，抱上已经被小翠穿得跟洋娃娃一样的悦悦，他们又赶紧去下一个地点。 夜汐染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话。 慕言沉这次的反应比较奇怪，降低存在感才是保命大法。 周家和苏家本就跟他关系不好，她跟周锦恒又闹出过几次绯闻…… 在人家的订婚宴上，让她以慕太太的身份出现，摆明了是要抢话题！ 而她就是那个“噱头”。 夜汐染手臂僵硬的抱着悦悦，进紧张的连风景都看不进眼。 既怕抗议惹怒他，又怕被他丢出去挡刀子……心悬在嗓子眼儿，出不去，放不下，难受的要命。 忐忑的下车，看着喜庆又热闹的现场，她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从她爱上慕言沉那一刻开始，她的生活就是失控的，现在她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她说害怕管用吗？ 偌大的草坪用了一层又一层红玫瑰和粉玫瑰布置的特别漂亮，粉红相间的拱门仿佛带着幸福的芬芳，预示着又将有一对新人即将踏往幸福的彼岸。 夜汐染虽然没参加过朋友的订婚宴和婚礼，可是却曾经因为要跟慕言沉结婚，查过很多排相关信息…… 她憧憬过独一无二的婚礼，想象过自己是最幸福的新娘。 可是最后，连领结婚证……都是她和关岳一起领的。 慕言沉没空，随便拿了张他们几年前的合照，让关岳p成红色底办手续。 她满心期待的到现场，才发现只有关岳在忙前忙后…… “怎么了？”慕言沉走了几步，见她抱着悦悦站在原地发呆，蹙眉问道。 夜汐染骤然回神，尴尬的笑道：“两个大家族联姻，记者位留的有点少。” “你怎么知道？”慕言沉奇怪的看着她。 夜汐染摇了摇头，快走几步赶上慕言沉的速度。 最先看到他们的是打扮的端庄靓丽的颜语。 见到慕言沉的瞬间，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紧接着脸色一沉。 倒是周锦恒的父亲周南声，生意场上周旋多年的老滑头，笑着迎了上来。 “沉沉来了啊！欢迎欢迎。” 慕言沉礼貌的点了点头：“恭喜周董和周夫人。” “时间快到了，快请坐。”周南声只当慕言沉是个客人，跟其他人一样招呼着。 夜汐染抱着孩子，略显尴尬的跟在他们身后，始终隔三步远的距离。 没有介绍，看起来像个保姆。 颜语见状将她拉到身边：“那边只留一个位置，你……” 夜汐染步子骤然一顿，尴尬的跟颜语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不会过去。” 虽然颜语没有把话挑明，她却听明白了。 慕言沉对外只说她给他生了个女儿，却没说过她是他的女人或者老婆…… 这种场合，肯定不会给她预留座位。 “要不你在记者区坐坐？”颜语微微蹙眉。 “不用了颜阿姨，晚些孩子还要吃奶，我直接回车里就可以。”夜汐染脸上已经恢复了客套而疏离的笑容。 颜语看了一眼她怀里大眼睛黑溜溜的小萌娃娃，心尖一软。 说起来，这孩子还是她的孙女。 可惜跟她最讨厌的那个女人有关，以至于她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看着夜汐染抱着孩子朝场外走去，颜语用力吐出一口气。 这种场合，慕言沉带她来准没好事，找个借口让她离远一点，也算是对她变相的保护了。 慕言沉走到位置，感觉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倏然回头，发现夜汐染已经快走上台阶了。 他脸色猛地一沉，大步追了过去。 最后一级台阶刚迈上去，夜汐染倏然被身后的人握着肩膀，大力拉到怀里。 手臂猛地慌动，将即将睡着的悦悦吓了一跳，小丫头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 穿着娃娃服，眼睛里的水豆豆不停往下掉，看得人直心疼…… “你做什么啊！把悦悦都吓哭了……”夜汐染赶紧放柔动作，小心翼翼的哄着。 “谁让你一个人乱跑的？”慕言沉冷声质问。 夜汐染哄着孩子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对上慕言沉带着火气的双眸：“……我带悦悦去睡觉。” “慕太太，不要找借口。”慕言沉握着她肩膀得手转动了一下，将她揽到怀里，带着她重新走回场地。 周南声和颜语对视了一眼，赶紧叫场地的服务生将别人的座椅挪开，让他们坐在一起。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看夜汐染的造化了…… 时间到了，音乐骤然响起，三米高的电子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着周锦恒和苏萌菲从小到大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狗血言情剧看多了，夜汐染总觉得电子屏幕跳转一会儿，很可能出现“春光无限”的镜头。 毕竟……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衣着帅气的司仪踩着音乐节奏，满脸笑容的邀请今天的主角登场。 周锦恒消失很多天，倏然传来跟苏萌菲正式订婚的消息，记者们一个个比打了鸡血还精神…… 到场的记者人数比预计的多出两倍，预留的区域明显不够用，他们挤在一起，互相争抢着最好的拍摄位置。 夜汐染并没有被记者们吵嚷的声音分散注意力，她的目光始终在周锦恒和苏萌菲身上。 按说被逼着订婚，周锦恒应该很不爽才对，可是他的表情并不是抗拒，反而是…… 得逞？ 这两个字在她脑海中滚过，让她忍不住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周锦恒似乎接收到了她惊讶的目光，朝她狡猾的笑了笑。 他们的互动尽数落入慕言沉的眼里。他将手臂重新搭上夜汐染的肩膀，宣告主权似的微微用力把她搂在怀里。 “……有很多记者在。”夜汐染低声提醒。 慕言沉纹丝未动，仿佛压根没听到她的话。 订婚仪式按照流程，非常顺利的在进行，直到主持人宣布让两个人交换订婚戒指…… 身后记者区倏然暴动了起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假扮成记者的女人倏然出来，扑到苏萌菲的身上开始撕扯。 095精心准备了这份大礼 主持人被撞到台下，手中的话筒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噪音。 周锦恒配合的后退三大步，给他们留足表演空间。 “苏萌菲，你这个渣女！” “欺骗我们的感情！你说过爱我们的，结果转眼又要嫁给臭男人！” 就算夜汐染努力大开脑洞，也不可能想到苏萌菲有这样的癖好，满脸震惊的看向了慕言沉。 能精准拿捏住对手软肋、一击毙命的人，只有他…… 慕言沉目不斜视，骨节分明的长指扫过不远处两个人：“看那边。” 夜汐染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一眼便看到颜语眉眼间尽是笑意，坐在她旁边的周南声正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这下她彻底懵了。 苏家人回过神，慌乱的叫来保安，用力将打成一团的三个女人分开。 “你们周家人欺人太甚！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毁我女儿的名声！”苏母哭着搂紧双眸赤红的苏萌菲，摆足了“恶狗咬人”的架势。 “太过分了！周家也算大门大户，居然找两个不相干的人来故意破坏孩子们的订婚宴！”苏父也满脸愤恨的附和。 两家订婚，到场的宾朋也分属两边，苏家二老一带节奏，两边亲戚也纷纷加入，开始争吵。 夜汐染怕他们打起来被误伤，立刻护紧了悦悦想要离开。 慕言沉微微用力按住了她…… 记者们没想到订婚宴还有意外之喜，激动的赶紧拍照、拍视频。 见两家人狰狞争吵的热闹，慕言沉起身，带着满身冷厉，将手中的u盘插入了播放器。 电子屏幕上很快出现了苏萌菲的脸。 她正跟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在床上腻歪着…… 都是成年人，只一个镜头，一个残声，都能脑补出很多“儿童不宜”的事。 有视频有证据，刚刚的事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夜汐染鼓了鼓腮……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她觉得这样的的打开方式就非常正确了…… 慕言沉拿起话筒，冷凉的目光扫过气到脸色苍白、满眼怒火的苏萌菲，开口道：“前段时间苏小姐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保护我的太太，为了报答她的付出，今天我精心准备了这份大礼。” 从来不多话的人忽然说出这么长一段，以至于反应稍慢的记者仍然机械的录像，眼神却茫然找不到焦点。 慕言沉……什么时候结婚了？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之前大家猜测的各种不可言说的真相都要推翻了重来…… 而苏家这位一言难尽的女儿竟然作死的去为难……新晋慕太太？ 活该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啊！ 慕言沉刚刚的举动也颜语的意料之外，她转头看向了夜汐染，发现她的脸上是跟所有人一样的震惊，却比其他人更快露出了了然。 重新回到座位上，慕言沉没有坐下，而是将悦悦小心翼翼的抱起来，空出一只手，牵着夜汐染离开了这混乱的现场。 “看来还有得救，比他爸爸强。”周南声低声笑道。 颜语冷哼一声，起身去维持秩序。 有不有得救不好说，但是慕家的男人做的每一件事，每个决策，目的肯定不简单…… 可怜的夜汐染，不定又被算计什么了呢！ 坐在车里，夜汐染并没有考虑慕言沉当着众多媒体记者的面儿说的那句“慕太太”，反而脑海中将整件事情前前后后仔细想了几遍。 周家二老始终都知道苏萌菲不是好女人，却因为慕言沉出手干预，一时间找不到好办法解决问题，才不得不暂时妥协，甚至颜语跟她都刻意演了一场逼真的戏…… 而今天这种退无可退的局面，为了自家儿子一辈子的幸福，他们把周家的脸面都压上了。 那么慕言沉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借刀杀人肯定不是重点，他不可能大费周章只为了踩死苏萌菲…… 直觉……他一定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又或者是达成更可怕的目的。 夜汐染越想越觉得害怕，甚至微微用力咬紧双唇，抵抗心里涌出的惊恐。 手机上沉寂好些天的头像倏然闪动起来。 夜汐染尽量轻柔的换个姿势抱着悦悦，深呼吸几次才将电话接起来。 “染染，你跟煞星说，一会儿我家别墅见。我爸妈要跟他谈谈。”周锦恒的声音很轻快，隔着听筒都能脑补出他说话时的愉悦心情。 不待夜汐染说话，手机已经响起了忙音。 “周家人让我过去？”慕言沉从后视镜见到她挂断电话，嘴角牵出一抹冷笑。 夜汐染迟疑着点了点头。 还没到周锦恒的别墅，微博上与他们相关的消息火到已经可以煮鸡蛋了。 夜汐染压根没想到“慕太太其人”的话题的评论数量，竟然能在短短十几分钟完美超越了“恭喜爱豆订婚失败”。 慕言沉刚刚言谈举止表现得很明显，几乎算是向所有人挑明了她就是“慕太太”。 此前整件事唯一的铺垫就是悦悦…… 而有逻辑的网友将前前后后的消息都扒出来，按时间排序，完全没办法证明悦悦是夜汐染生的孩子。 “真相群众”大多站悦悦是慕温萱的女儿，但是又无法合理解释亲子鉴定的问题…… 明明看似简单的事又变得扑朔迷离…… 快到目的地时，慕氏的官方微博简单明了的甩出一张图，成功将舆论炸开一道裂痕。 慕言沉和夜汐染的结婚证明晃晃的放在那里，连登记日期都清晰可见。 如此一来，不管是考据党还是吃瓜党，都不再去质疑“慕太太”的身份了，转而都去讨论为什么一贯低调的慕言沉选择在今天公布已婚消息。 随便发个消息都可以直接上热搜的人，如果不是必要情况，真没凑热闹的道理…… “……你疯了？”夜汐染看到微博上的结婚证照片时，质疑的话脱口而出。 “很清醒。”慕言沉冷凉扫了她一眼，将车子开进周锦恒的别墅。 夜汐染用力抿紧双唇。 慕言沉是清醒的，她就更害怕了…… 连他一贯不准任何人提的已婚事实都愿意拿出来用，谋划的事情肯定比她能想象到的任何事都恐怖！ 慕言沉停好车，率先将悦悦接了出去，亲自抱着她走进周锦恒的别墅。 周家三个人已经坐在沙发上喝过一杯茶了…… 096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甜 见到他们进屋，颜语脸上的笑容淡了，甚至眼角带出些跟慕言沉相似的薄凉…… 倒是周锦恒，看到夜汐染的瞬间，双眸变成了两颗小太阳。 要不是碍于一旁他打不过的慕言沉，他一定会冲上来抱住她。 “小染染！好多天没见到你了！刚刚在订婚现场我就想找你聊天了！” “是啊……好久不见！”夜汐染笑眯眯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探究。 周锦恒稳稳的接住了她的情绪，立刻板起脸：“你别这么看我！是我妈不让我告诉你真相的……而且那时候我瘸啊！我是真的不能出门！” 夜汐染：“……”呵！她能选择不信吗？ 慕言沉看着他们“久别重逢”的兴奋模样，把悦悦塞到夜汐染的怀里，伸手绕过她的头，完完整整盖住她的双眼，同时将人转个方向，拉到沙发坐下。 “你这人越来越讨厌了！看看都不行啊？”周锦恒气到跳脚。 “小恒！坐下！”周南声厉声呵斥。 以前闹就闹了，毕竟他们二人是隐婚的状态，慕言沉又做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 真要较起真来，他没脸…… 但是刚刚他已经先一步公开了两个人已婚的事实，周锦恒再这么闹腾，就显得他们周家不懂礼数了。 慕言沉慢条斯理的喝了小半杯水才开口：“不知道今天刻意叫我过来有什么事？难不成周少觉得刚刚那出大戏还不够刺激？” “是我爸妈叫你过来的，跟我有没关系！我只想见小染染！”周锦恒甩了甩头，满脸不服。 慕言沉眸光骤然一厉：“自重。” 面对这三个大孩子和睡得奶萌奶萌的小娃娃，周南声无奈的悄悄戳了戳坐在身边的颜语。 他的身份不好开口啊！ 颜语轻轻叹气，看着慕言沉面无表情的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我说话就不兜圈子了。说说目的，我们也好知道生意该怎么谈。” 先是用周苏两家联姻恶心他们，又设计周锦恒受伤，现在又跑到婚礼现场羞辱苏萌菲…… 这一系列的事情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 为人父母，以子女为重。 如果慕言沉打定主意要针对周锦恒，他们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跟亲生母亲谈生意，这辈子还是第一次。 慕言沉凉凉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一家三口，捏起纸巾给夜汐染怀里的小丫头擦了擦口水。 这副拒绝沟通的模样让周锦恒着实火大，猛拍一下沙发，作势就要站起来理论。 周南声用凌厉的目光制止了他的动作。 大概是慕言沉的手劲儿大，悦悦哼哼唧唧的睁开眼。 看到夜汐染还抱着她，似乎特别开心，小手抓住她的指尖，咧嘴笑得很甜。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悦悦这一系列的细微动作而缓和下来。 她小身体在夜汐染怀里努力扭动两下，倏然定住，大眼睛瞪得圆滚滚的，从眉毛渐渐开始泛红…… “哎？这是要哭？”周锦恒一直注意“小肉团”的动作，看到她脸色变了，满脸嫌弃的赶紧要捂住耳朵。 夜汐染白了他一眼：“……在拉臭臭。” “咳。”周锦恒手从耳边挠了一圈，最终尴尬的捂在鼻子上。 小臭孩……肯定可臭可臭了！ 悦悦肉嘟嘟的小脸憋得通红，小拳头攥紧，非常努力且专注的在使劲儿…… 几个人看得入神，不自觉的屏息，仿佛能帮上忙一样。 “阿姨，我需要借用一下浴室给她洗洗。”夜汐染客气的说道。 “我带你去卧室。”颜语没了刚刚那种质问说理的情绪，亲自带夜汐染上楼。 颜语生过两个孩子，没有洁癖，也不矫情，直接让夜汐染在洗漱盆给悦悦冲洗，还刻意让佣人取来柔软的新毛巾给她用。 下车时脑袋没多想，这会儿夜汐染才发现装着悦悦东西的包被忘在车上了。 她让颜语帮忙照看，自己匆匆去拿。 没有纸尿裤束缚，悦悦小腿用力踢着玩，几下就把毛巾踢掉了。 “小女生还这么调皮！”颜语哭笑不得的握住悦悦乱动的小脚。 “呜呜……啊噗……”悦悦瞪着大眼睛看着颜语，认真的发出“不讲理”的婴语。 颜语哑然失笑…… 明明是慕言沉的女儿，这调皮劲儿却跟周锦恒小时候特别像。 一分钟也闲不住，有时甚至把人气得拽过他藕节一样的小胳膊，猛啃两口出气…… 当然也不舍得真咬，奶香奶香的，找借口亲两口而已。 比起来，慕言沉小时候实太在是安静了…… 不哭不闹也不爱笑，有时候乖巧到会让她忘记自己生过孩子。 她这两个儿子啊……从落地那天性格就完全不一样，也注定现在站在两个极端。 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看着这么小的悦悦，又觉得时间真的过去很久了…… 久到她都已经……当奶奶了？ 这个词倏然出现在脑海，让颜语的心尖又一次剧烈颤动，看着孩子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她竟然有了个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甜的小孙女了！ “小肉团，我是奶奶……”颜语轻轻蹭了蹭悦悦的小脸：“长大以后，见到我要叫奶奶……奶，奶！记住了啊！” 夜汐染捏着纸尿裤，和慕言沉并肩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颜语由心而发的笑容。 这一瞬间，她忽然不舍的走进去破坏这么幸福的气氛。 心口处细密的痛感愈渐强烈，而她却只能用越来越惊艳的笑容掩盖掉一切苦楚。 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有这么强烈的渴望，想祈求老天爷再给她一次机会，回到过去，将一切过往打乱重排。 她没有爱上身边这个男人，父母没有发生意外，哥哥没有入狱…… 如今她才明白，最幸福的事不是嫁给所爱之人，而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健健康康的在一起。 哪怕过最平淡的日子，也会萦绕着摄人心魄的芬芳。 慕言沉回过神，一把夺过夜汐染手中的纸尿裤，冷着脸走进去。 听到男人陌生的脚步声，颜语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嫌弃。 慕言沉没吭声，动作生涩的给悦悦套上了纸尿裤。 颜语对于他的表现很不满意：“多亏这孩子染染带得多。性格和长相都不像你，反倒讨人喜欢。” 慕言沉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097你果然还活着 夜汐染怕他们娘俩吵起来，赶紧走进去圆场：“时间差不多了，悦悦该吃奶了。不如你们先下楼聊，我把她喂饱在下去？” “可以。”慕言沉比颜语更快开口，说完话便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为了避免楼下三个男人吵起来，颜语吩咐佣人在这帮忙后，快步下楼。 夜汐染抱着用力嘬奶瓶的悦悦，目光怔然的看着地面。 这一家子，从血缘上来说都是亲人，唯有她，妥妥的是多余的人。 孩子不是她的，老公不是她的，父母兄弟都不是她的…… 在这世上，除了哥哥，她也没有亲人了。 喂饱悦悦，夜汐染摸出手机看了看日历，沉沉的叹气。 最快也要下周才能去监狱探视…… 她真的挺想哥哥的…… …… 周家和苏家两个孩子的订婚宴从喜事闹成丑闻，两家人实实在在结了个仇。 当然，被苏家狠狠记恨的人，还得算上慕言沉一个。 虽说颜语和周锦恒都不待见他，严格说起来，这件事上他是间接帮周锦恒一把。 那天从周锦恒的别墅出来后，慕言沉将夜汐染和悦悦送回家，之后便出差了。 一连大半个月，在溪南市压根没再见到他一片衣角，他也没有对网络的任何言论表态。 关于“慕太太”的讨论持续了三天，最终被周锦恒新片上映的消息彻底取代了霸主地位。 本以为可能会给自己造成困扰的事件，就在这一片生机盎然的夏意中逐渐消散了。 不久前还满身花朵的果树已经敛尽锋芒，隐匿在一片绿色之中，暗暗孕育果实。 天彻底暖了，正午时甚至已经有些闷热。 这个时候是服装设计整个行业最忙的时间。 秋季国际服装展会在三个月后拉开帷幕，紧接着是冬季服饰设计大赛…… 一直到年底都停不下来。 虽说他们是新组建的团队，各个主办方看在慕氏的面子，还是客客气气的给他们送来了邀请函和入场券…… 对于董峰的能力，夜汐染已经不再怀疑了。 但夜氏绢绣作为服装设计部互相助力的好伙伴，这时候她也不能闲着…… 除了必须做的工作，她还答应杜老师帮她织布…… 织绣并不简单，从选择原料到设计图案，每一个环节都是精细活，很需要时间和耐心。 这块布就是绣品，不能拆，不能换，不能修改，所以她不能出错。 父母还在时，她觉得时间有很多……不止有空研究图案，织独一无二的布料，还可以读书学习，铆足了劲儿追自己爱的人…… 如今只身投入到工作，开始独立管理公司，她才明白……以前所有的安逸，是因为爱她的那些人，替她背负了所有压力。 夜汐染一身清爽的白色连衣裙，在大学校园里踱步，笑看着身边路过的充满朝气的女学生。 她们穿着各种款式的漂亮裙子穿梭在身边，随处一瞥都美过服装秀现场。 年轻，就是最美的风景！ 夜汐染坐在湖边长椅，拿出笔记本，开始潦草的画图样。 她的绘画技术被夜汐哲甩出几百条街，基本除了她自己，谁也看不懂她都画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职业，也有无可替代的兴趣爱好，一旦两者合二为一，往往能发挥出惊人的潜力。 夜汐染就是如此。 她喜欢创造绣品的过程，也会在看到成品时收获到满满的成就感。 在她眼里，一切绣品都是有生命、会说话、会讲故事的。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荷塘月色，浅草樱花，日月交替，每一天都有独特的模样。 夜汐染将目光所见和心中所想加工融合，成为了布料上新的风景。 下课时间，偶尔会有人驻住停留，看一眼她纸上奇怪的东西，然后掩唇笑着离开。 忙活小半天，终于将图样所需元素组装齐全。 被温暖的阳光晒得浑身通透，夜汐染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收好东西，晃晃悠悠的走去了停车场。 慕言沉不在溪南市，周锦恒封闭式拍戏，身边安安静静，她过的很放松…… 工作日这个时间路上的车不多，夜汐染稳稳朝秦山别墅方向开着。 等红灯时，她还会饶有兴致的看看神色匆匆的行人或者沿途街景。 熟悉的城市，换个时间、换个角度、换个心情，所看到的就是新的模样。 转角处的咖啡厅重新装修了，换成整块的落地窗，看着比原来更加通透舒适。 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在落地窗边舒服的座椅上，捧着咖啡杯慢慢喝着。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夜汐染定睛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红灯变成绿灯，她收回视线，熟练的发动车子，低速通过路口。 转弯之际，她下意识的扫一眼后视镜，想要看看那个女人的脸…… 急促的刹车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是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 骤然发生的交通事故打乱了整个路段的安逸。 夜汐染忽然停车，后车司机完全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向她…… “你这人怎么开车的……唉？别……” 后车司机气吼吼的下车要好好理论一番，结果只来得及看到前车女司机匆匆穿过马路的身影。 夜汐染甚至顾不得仔细去看路上行驶的车辆，疯了一样冲进咖啡厅。 那个女人仍旧坐在原处，不算长的头发辫成一根麻花辫搭在肩膀，纯净的脸上没有半点化妆品的雕饰，正配身上学生款的红裙…… 她整个人笼罩在阳光中，小口抿着咖啡，每喝一口，眼里还会闪过惊喜，像极了第一次偷偷喝酒的小孩子。 夜汐染的脚步猝然停在距离她五步远的位置，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感受到奇奇怪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女人放下咖啡杯，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四目相对…… 一双眼中满是茫然和疑惑，而另一双眼中逐渐泛起了猩红色，甚至翻滚起了浓浓的恨意。 夜汐染失控的冲上前，猛地抓住她裙子的领口，用力将她从座位里拽了出来。 “慕温萱，你果然还活着！” 恐惧让慕温萱双手下意识的攥紧她的手腕，眼里泛起水光，害怕的说道：“你是谁……我，我不认识你，你不要打我……” 098两个人是真的很登对 “打你？我恨不得杀了你，碎尸万段！”夜汐染手更加用力的收紧，滔天的恨意嚣张的侵占整个瞳孔。 “救，救命，救救我……”慕温萱慌乱的喊道。 随着她发出的每一个字，夜汐染的火气更胜一筹，手劲儿也更大一些。 领口勒紧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慕温萱脸色越来越难看。 夜汐染仍旧发狂的不断收紧双手…… 手腕倏然被一只手精准的握住，按住最痛的穴位。 对方趁她疼痛松手的瞬间，大力将她甩开。 原本情绪失控的夜汐染已经将所有力气都集中在双手，一心只想为自己和哥哥讨公道。 这么突然的变故，她根本回不过神，瞬间失去平衡，小腹狠狠撞在桌角。 由里而外发出的钻心的痛让她几乎直不起腰，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她捂着肚子，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连恶毒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慕言沉还是跟以前一样，总会在慕温萱最需要的时候准时出现。 两个人是真的很登对啊…… 连慕言沉这种始终一身暗色系正装的人，居然为了配合慕温萱，穿起了乳白色休闲款的半袖衬衫，口袋处还绣着一只调皮的小猫…… 明明身上痛得厉害，夜汐染却笑出了声。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她活着……怪不得我说看到她了，你敢拉着我找；怪不得我守了那么就都找不到任何踪迹……你亲自藏的人，我怎么会轻易找到呢？” 身上越来越疼，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夜汐染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在这两个人面前晕倒。 她努力扬起满脸惊艳的笑容，甩给他们一个决绝的背影，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走了出去。 “哥哥，是不是我做错过什么？刚刚的那个女生好像很讨厌我，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她了……”慕温萱惊魂未定的拉住慕言沉的袖口，委屈巴巴的问道。 慕言沉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眼神下意识的瞟向外面：“别怕，不怪你。带好东西，我先送你回家，下次再带你出来玩……” 慕温萱用力点头，赶紧跑回座位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手机和书本塞进包里。 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夜汐染狠狠晃了晃，强撑一口气抵抗着眼前侵袭而来的黑暗，艰难的朝自己的车子的方向挪去。 撞到她的那辆车已经走了，交警在查看现场。 “染染！路过看到你的车被撞了，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周锦恒看到她白着脸走过来，赶紧扶住了她：“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周家有开医院吗？可以避过慕言沉的那种……”夜汐染虚弱的倚在周锦恒的怀里，身体不停的在发抖。 “有！很近！”周锦恒愣了愣，看到夜汐染腿间滑下的红色，呼吸一滞，抱着她冲上自己的车。 夜汐染昏昏沉沉的躺在后座，开始还能睁开眼，后来渐渐地眼皮重到再也睁不开了。 “到了到了！你坚持住！”周锦恒将车子随便丢在医院门口，抱着夜汐染便冲了进去。 门口的护士看到后，赶紧叫人带去急诊室。 被关在门外，周锦恒转悠两圈，用力砸几下墙面，才将提着的心放平稳一些。 在医院视察工作的周南钧正好看到这一幕，命令助理封锁消息后，走到周锦恒身边。 周南钧是周锦恒的小叔…… 虽说两个人见面总是跟斗鸡似的，但是自家侄子出了状况，他作为长辈没有不管不问的道理。 “怎么了？你又闯什么祸了？”周南钧看着他t恤衫和手臂上都有血，狠狠蹙眉。 周锦恒闻声转身，脸上没有平时的嫌弃和挑衅，反而带着些惊喜。 虽然他们关系不好，可是周南钧跟慕家关系更不好，恰巧可以避免慕言沉插手夜汐染的治疗。 虽然她没来得及仔细说是怎么受伤的，可周锦恒脑中做的每个假设都跟慕言沉有关！ 他一改往日跳脚抬杠的模样，握住周南钧的手臂：“小叔，你让医生救救染染啊！” 周南钧嫌弃的掰开周锦恒脏兮兮的手，身上骤然裹上一层戾气：“染染？夜汐染？” 这个女人前段时间刚演了几场扑朔迷离网络的大戏，连他这种脑力好的人都脑补不出事实真相…… 没想到今天周锦恒居然带她来到他的医院求助！ 不待他说什么，医生已经急匆匆的从急诊室出来了。 “病人子宫遭受剧烈撞击，旧伤裂开导致大出血。情况比较危险，需要立刻手术。” “先救人，我亲自联系家属。”周南钧扫一眼周锦恒，以老板的身份果断下达命令。 医者，救命为本。 拿到命令，医生赶紧行动起来，将夜汐染迅速转到手术室。 周锦恒坐在门口，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周南钧从助理那拿一包湿纸巾丢到他身边：“擦擦，脏死了。现在可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周锦恒无奈的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今天去电视台录节目，路过看到她的车子被撞了，再一转头就见到她这样了……” 周南钧：“……”他现在应该感叹一句：哇！这该死的缘分？ 手术持续了五个小时，比预计时间多出一倍。 大概是心里的恨意作祟，明明手术后该睡到第二天一早的夜汐染，在深夜时分猛的睁开眼。 她躺在床上，轻轻动了动身体，发现里里外外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没什么力气…… “哎？你居然醒了？”周锦恒见到夜汐染动了，从沙发上跑过来，瞪着眼睛看着她。 “……我居然还活着，命真大。”夜汐染费力地说道。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得给你买盒子了！”周锦恒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多亏我小叔不计前嫌！” 夜汐染眨了眨眼，表示没有听懂周锦恒的话。 “这医院是我小叔开的，跟周家没关系。周南钧，听说过吗？”周锦恒说着，扶着夜汐染坐了起来：“放心，你的病例小叔亲自捏着，慕渣插不上手。” 这么一解释，夜汐染终于屡清了人物关系。 她又碰上了周家另一位不按套路出牌的奇葩…… “我身体是什么问题？出血是撞到节育环导致的？”夜汐染喝了半杯水后，询问起自己的身体状况。 099没想再生孩子 流产是不可能的，夜汐染能想到的原因只有这个。 周锦恒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拉开床头的抽屉，取出一个t字形的金属物件。 “因为你之前大月份流产，子宫受损严重……这次碰撞剧烈，加上这东西碍事，所以才会大出血……”周锦恒蹙了蹙眉：“医生说这里面还藏了药物……” 夜汐染眸光微微一顿，从他手里拿过了那个节育环。 上面有五节，每一节中间有个小孔……打不开，看不到药长什么样，不过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作用。 慕言沉做事真是足够谨慎。 不经过她同意给她装这种东西已经很过分了，居然还往里面放避孕药……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的防着。 “染染……还有个事你得有个心里准备。”周锦恒看到了她眼中的苦楚和自嘲，仍旧沉声将话说完：“医生说你子宫反复受伤，以后再怀孕的概率很低。就算侥幸有了，也很难保住。” 夜汐染睫毛轻轻颤了颤：“我知道了，没关系。本来……我也没想再生孩子了。” 明明该绝望到几近崩溃的消息，她如今也可以淡然的接受了。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她是真的对爱情、婚姻不再有任何期待，连带着做妈妈的欲望，也被她排除在生活之外。 漫漫余生，她不会再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心里，其中也包括孩子…… 一个人……或许会孤独，但是却比被别人捏住软肋的绝望要好受。 病房的门被敲响，周南钧带着满脸揶揄走进来，将几张打印纸丢到周锦恒怀里：“你要的东西，加急做的，看看行不行。” 上扬的声音里充满不屑，明显对年轻人做的蠢事表达出了鄙视。 周锦恒迅速翻看一遍，赶紧堆满笑脸：“可以可以，多谢小叔！” 周南钧冷哼，目光落在夜汐染身上，用更加讽刺的语气训斥道：“醒了？长得不丑，看着也不傻，非要为了个渣男把自己作践得半死不活的，糟心！恋爱脑的女人真是活该被虐！” 周锦恒脸色一边，眉毛一拧，火气立刻烧了起来。 夜汐染眼疾手快的拉住他，跟周南钧笑了笑：“多谢周先生的帮助，您的批评我记下了。” 虽第一次见面，他说话的态度和语气虽然都不太好，但是夜汐染能看得出他的心不坏。 至少他不如传言中的那样六亲不认…… “跟锦恒一起叫我小叔吧！周先生这个称呼奇奇怪怪的，听着太显老。” 周锦恒：“……”叫小叔哪里显年轻了？而且本来就很老，三十好几的老男人，老婆都讨不到！ 算了……看在他今天出手帮他们的份儿上，他大度，少怼几句…… 周南钧出去后，周锦恒将那几页纸放到了夜汐染手中：“这个给你，如果你还想跟他离婚，或许能用上。” 夜汐染的指尖划过上面的文字，长长的睫毛轻颤几次才稳下来。 如果选择背水一战，无论如何都要离婚，这几页纸真的可以派上用场…… 可她还有哥哥……她不敢鱼死网破…… 慕言沉抓准了她的软肋，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好了，别想了。你要三天后才能出院，这些事回家在考虑也来得及。” 周锦恒看出了夜汐染的迟疑，也明白她的无奈，赶紧岔开话题。 “……回家……家在哪里？我还有家吗？”夜汐染倏然被周锦恒的话说得愣住，茫然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可是她唯一的家人在监狱。 而秦山别墅，现在应该是属于他们的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慕温萱回来了，也把她的不安和恐惧带回来了。 她惹不起，所以她选择躲开。 “要不你先到我家养身体？”周锦恒想了想，提出一个可执行性不太大的建议。 果然，夜汐染毫不迟疑的摇头…… “出院我直接回夜家的祖宅。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总要把答应别人的事做完才行啊……” “也行。我让刘姨去照顾你。”周锦恒说道。 夜汐染没有拒绝，亦没有在说话。 …… 整整三天，夜汐染没有接任何电话，也没有给任何人主动发消息，沉默的在医院按照医生的要求治疗。 周锦恒第二天就出去录节目了，刘姨二十四小时在医院照顾她。 直到出院当天周锦恒才回来，顺便带来了不算好的消息。 “他在外面了，所有出口都有人等着……要不你在医院多住几天？” 夜汐染已经换下病号服，穿着连衣裙站在窗边，冷眼看着医院大门口那辆黑色迈巴赫。 “没关系，正好谈谈。”夜汐染敛尽一切情绪，拿好自己的包，率先走出病房。 三天时间，她已经做足了面对的准备。 夜汐染平静的走到车旁，拉开后座的车门，淡然的坐了进去。 慕言沉仍旧一身灰黑色的装扮，薄唇抿得很紧，看着她的目光仿佛淬过毒的刀子。 万幸，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慕先生不在家陪老婆孩子，却在这儿等我……真是受宠若惊。”夜汐染垂眸轻笑。 “你很有本事，哄的周南钧都愿意出手帮你。”慕言沉冷笑。 夜汐染耸耸肩：“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大概周家人都喜欢我这个调调。” 慕言沉的眸光骤然一厉，伸手捏住夜汐染的下巴，强迫她正视他：“慕太太的身份满足不了你，打算周家两代单身通吃？” 夜汐染的眼中没有半点光彩，溢满嘲讽：“周苏两家的订婚宴上，你口中的慕太太指的是慕温萱；所谓的已婚，不过是你混淆视听的手段，为的就是将你最爱的萱萱堂堂正正接回到身边……慕言沉，别演了，看着恶心……” 说罢，夜汐染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按住穴位，像他那天甩开她一样，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慕言沉双眸燃烧起了烈焰怒火，恨不得将眼前冷冰冰的女人撕碎了…… 在他动作之前，夜汐染从包里拿出透明的文件袋，举到他的面前。 t型的节育环赫然出现在最显眼的位置，让慕言沉所有的火气都随之凝固在眼底…… 片刻之后，夜汐染将文件夹放下，淡定的抽出诊断证明丢到他的腿上。 100就仗着我喜欢你 “做个小手术，将你放的东西取出来了。医生说我以后都没办法再怀孕了，这东西纯属画蛇添足。如果不信，你可以找你信任的医生重新给我检查。” 慕言沉泛着冷气的眸光在夜汐染身上游走了一圈，坐正身子，对着副驾驶的关岳说道：“去中心医院。” 车子动起来，夜汐染冷笑，看向车窗外的目光中没有半点感情。 不远处，周锦恒带着鸭舌帽和墨镜，倚在墙边看着她离开，才走去停车场。 夜汐染了解慕言沉的多疑，她算准了他一定会带她重新检查…… 关岳安排的很仔细，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分钟的等待，一气呵成的将所有项目都检查完了。 各种报告单都是加急出结果，医生看完手中一摞单据后，明显愣了一下。 “慕太太，您……刚刚做过手术？” 夜汐染点了点头：“取出了节育环。” 医生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又有些迟疑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慕言沉。 “说实话。”慕言沉冷声说道。 夜汐染嘲讽的牵起嘴角，丝毫没有一点紧张。 医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太太做的治疗不止这个……从结果看，近期子宫应该受到过二次创伤……而且……” “而且什么？”慕言沉脸色陡然变的阴沉，声音明显更冷了。 “太太可能以后都不能当妈妈了……伤上加伤，后期通过治疗恢复的可能性很渺茫。” 说完这番话，医生紧张的看着慕言沉。 他的脸色很差，整个人笼罩在阴云里，看着特别恐怖。 反倒是夜汐染，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你看，我没说谎。虽然当时你可能只想保护她，没想伤我……无心插柳，效果意……” “闭嘴！”慕言沉捏紧双拳，喝止了她后面的话。 夜汐染想不出他有什么好发火的，扬了扬眉毛，等着他的下文。 慕言沉倏然起身，握住她的手腕，大力将她拉出医生的办公室，一个转身便困在墙角。 因为用力过猛，夜汐染顺着他的力道，后脑朝墙上磕去。 大概倒霉次数多了，偶尔运气会好一次…… 正巧慕言沉抬手，她的脑袋和墙面之间侥幸多个肉垫，不至于太疼…… 对于他的怒火，夜汐染并不惊慌，微微仰头，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 “你就非要惹我？”字句艰难的从慕言沉的牙缝中挤出来，几乎扭曲变形。 “对感情死心的是我，毁掉身体的也是我，被你们当傻子逗着玩的还是我……怎么就变成我惹你了呢？”夜汐染踮起脚尖，顶着慕言沉的怒火，凑近他阴冷的双眸：“慕温萱没死，慕先生是不是该放过我哥了？” 慕言沉放在她后脑的手倏然用力，作势便要吻上她的双唇。 夜汐染闭上眼睛，准备承受疾风骤雨落下…… “哥，哥哥……你们……” 战战兢兢地呼唤声生生逼停了他的动作。 夜汐染倏然睁开看，转头便看到慕温萱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 对上她带着杀气的目光，慕温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身上微微发抖，眼睛逐渐泛起水光。 慕言沉松开夜汐染，大步走到慕温萱的身边：“你怎么跑到医院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息？” “我，我是，是不太舒服才来医院的……”慕温萱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哪里不舒服？胃又疼了？”慕言沉倏然紧张了起来：“你让谁送你过来的？” 夜汐染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压下心中满满的恨意，将头发和衣服整理整齐。 走到他们身边时，她猝然停住脚步：“既然慕先生要陪慕太太，我就不打扰了……最近我要闭关做事，报备邮件稍后发到您的邮箱。我哥被冤枉的事，我也会追究到底。” 痛苦过后，她学会了冷静思考。 她恨慕温萱，与慕言沉无关，她要替哥哥翻案，就一定与他有关…… 看着夜汐染擦身而过的身影，慕言沉下意识的要拉住她，却被慕温萱快一步抱住胳膊。 “哥哥，我胃又开始疼了……”慕温萱弓起身子，因为疼痛，苍白脸上五官纠结在一起。 慕言沉赶紧将她抱起来，快步走去了急诊室。 出租车上，夜汐染用力按了按疼痛难忍的小腹，从包里拿出一粒止疼药吞了下去。 从一个医院折腾到另一个医院，又从头到脚做了检查，对于刚手术完的她来说，强度着实太大了。 多亏她早有准备…… 夜家祖宅在溪南市近郊一处小村庄。 现在村子里只剩下恋旧的老人还在，年轻人都已经搬到离工作单位更近的市区。 周锦恒已经带着刘姨等在门口好久…… 见到夜汐染下车，他快步迎上来。 “我以为慕渣会把你扣住，紧张到手心抠出指甲印！”周锦恒说话时刻意朝夜汐染摊开手。 夜汐染干脆跟他来个“击掌为盟”：“有慕温萱在，他扣我做什么？他现在肯定忙着让她的回来合情合理，并且还得为以后俩人正经在一起做铺垫。我这种碍事又碍眼的人，短时间内他不会浪费心思。” 周锦恒揉着被打疼的手，委屈巴巴道：“我不嫌你碍事，陪着你成不？” “当然……”夜汐染声音在喉间打了个转儿：“不成！帮我简单打扫过卫生你就和刘姨一起离开吧。我做事不喜欢别人打扰，有急事……我给你打电话。” 毫无回旋余地的表情和语气让周锦恒妥妥的郁闷了一下：“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干活的？” “如果你不想做，我可以叫保洁。”夜汐染倏然转头，冷眼看着他。 周锦恒捏了捏拳，气到磨后槽牙：“行，你就敢跟我耍横！我不光得帮你干活，我还得上赶着帮你想办法救你哥！夜汐染，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吼完这句，不止夜汐染愣在原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连周锦恒自己都愣住了。 以前说过很多次“喜欢”，唯有这次让他觉得手足无措…… 情不知所起…… 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什么时候就开始认真了。 “反正拿你没办法，认命当苦力啦！”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周锦恒迅速拂去眼里的错愕，将所有心思藏起来，坏笑着捏了捏夜汐染脸颊。 纪念一下，又100章了~ 101夜汐染，好好说人话 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样能藏得住呢？ 周锦恒一边忙活，一边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万一夜汐染察觉到他的感情，刻意疏远他该怎么办呢？ 这些奇奇怪怪的内容盘旋在脑海中，让周锦恒整个人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刘姨是打小就照顾他的，见他这副样子，趁夜汐染没注意，悄悄戳了戳他，朝夜汐染努努嘴：“少爷不用这么紧张，你的心思夜小姐都知道了，她这是装傻呢……” 周锦恒的身子猛地僵住。 从他这个方向看去，只能看到夜汐染一个侧颜。 最近她一直都不怎么笑，眼里也很少有情绪波动，加上微微泛白的脸色，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好了，就收拾这些吧。买些蔬菜水果回来，基本就搞定了。” 祖宅似乎被人定期打扫过，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脏，只要把最近要用的位置重新擦拭一遍就可以了。 买些吃的回来囤着才是关键…… 忙起来，她不可能有空出去逛市场……还有止疼药，也得多备一些。 这次她给自己的要求很高，身体不好很容易影响工作状态，她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周锦恒一路当苦力，偶尔会偷偷看一眼夜汐染。 直到她回家将东西放进冰箱收好，才一步三回头的带着刘姨离开。 开车回家的路上，周锦恒频频叹气。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女人……结果居然是夜汐染！ 心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真是难受。 “少爷如果喜欢，就认真一些。夜小姐以前的婚姻过得不好，她对感情有恐惧。你在细节处多疼疼，慢慢她就把你装进心里了。” 刘姨太了解周锦恒了，见他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模样，忍不住给他支招。 “真的？”周锦恒眼睛骤然一亮，惊喜的像是考满分的小孩子。 刘姨赶紧点头：“但是也要注意适度……夜小姐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她对事业还是有追求的，少爷别太吵。万一她觉得碍事了，兴许会适得其反。” 周锦恒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凝重的点头。 最近一段时间，他肯定没空吵她的。 除了要拍戏、录节目，还得帮夜汐染暗地里搜集慕温萱假死陷害夜汐哲的证据……他怕是不会比她过的轻松！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 做喜欢的事时，夜汐染很容易就投入进去。 忘时间，藏住恨意，甚至连伤痛都慢慢变得麻木…… 属于她的一切，缓慢而平静。 老宅子不像新房子那么干燥，每到阴天下雨，格外阴冷潮湿。 夜汐染刚刚手术完不久，就算几小时吃一次止痛药，仍旧敌不过老天爷的暴躁。 中午过后，明明该是夏天最热的时段，她却疼的浑身冷汗。 看着外面的连绵细雨压根没有停的意思，她无奈的从被子里钻出来，把两片止疼药塞进嘴里，喝了半杯热水顺下去。 织布的架子和绣架都不好挪动，父母又说什么做事要讲求风水合拍……夜汐染就算再难受也只能忍着。 以前送慕言沉礼物时，她也经常把自己关在这儿好长时间。 药效上来了，她裹着厚衣服坐在架子前，看着图纸，细心的捻着比发丝还细的丝线。 杜老师对布料和花纹的要求很明确：布料要清透软薄，花纹要端庄生动。 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简直是会耗掉所有元气的！ 两天时间，她就只开个头…… 精力刚刚投入到布料上，宅院的大门倏然被敲响了。 夜汐染揉了揉额角，撑着伞去开门。 出乎她意料的，外面不是聒噪的周锦恒，而是紧绷着脸的慕言沉…… 他难得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束，气场看着柔和不少。 四目相对，夜汐染脸上的烦躁丝毫没有掩饰：“有事吗？我给你发过报备邮件了。” “进去说。”慕言沉握住她的手腕，强势闯进去的同时，顺手关上院门。 院子里的东西摆放很整齐，却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干净。 地上的落叶没扫，枯萎的花草也没有收拾，混在雨水里，显得脏兮兮的…… 夜汐染虽然没有洁癖，却不是个邋遢的人，这种作风不太常见。 为了方便，夜汐染并没有住正房，也没收拾那边，只能将他带到自己住的屋里。 房间不大，没有沙发，只有一套藤木桌椅。 慕言沉坐在看着摇摇欲坠的椅子上，锐利的目光在屋里打量一圈，眉心系成死结。 “只有白水。”夜汐染将杯水放到桌上，坐到他对面：“我还有事要忙，你有什么话直说。” 自从看到慕温萱那一刻开始，夜汐染见到他，心里就只剩下恶心。 “来跟你说事情。”慕言沉冷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萱萱失忆，已经不记得你了，你不要针对她。” “失忆？你以为失忆跟吃饭一样容易吗？”夜汐染陡然笑出了声：“生个孩子就把记忆生没了……怕不是你的脑子也是胎盘变的吧？” 慕言沉的脸色骤然一黑：“夜汐染，好好说人话。” 夜汐染嗤笑：“你跑到我这里，满口鬼话，还不许我反嘲了？” 以前的她不会牙尖嘴利的跟他说话，可是现在不同了…… 就算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激怒他，她的生活还会比现在更坏吗？ 已经触底，就无所畏惧了。 “我找人细致查过，她的确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脑损伤，记不起过去的事了。”慕言沉耐着性子，声音平稳的又解释了一遍。 “失血过多”四个字，惊起夜汐染心底的嘲讽，让她不想反驳。 大概是她身上和心里受的伤害看不见摸不着，以至于慕言沉觉得她流的不是血，是果汁？ “她失忆了，你跟我说做什么？”夜汐染拄着头，双眸漆黑的看着他：“我躲这么远，给你们一家三口留足了空间，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想离婚，是你不愿意的。” “不可能离婚。”慕言沉冷声说道。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坐享齐人之福？不怕慕家人找麻烦？” 慕言沉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水才继续说道：“不关你的事。” 夜汐染简直被他气笑了：“还有事吗？没事请离开，我还有工作要忙。” “有事。”慕言沉起身走到夜汐染面前，俯身握住她坐的椅子两边的把手，盯着她的双眸。 102死比活着要舒服很多 “不要叫周锦恒再插手夜汐哲的事，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话题转的太快，夜汐染压根没做好准备，情绪瞬间失控。 她双眸的火光猛地烧起来，不管不顾的站起身，生生将慕言沉困住她的姿势撞开了。 “你女人和孩子好好的活着，凭什么我哥就要在监狱无辜受罚？”夜汐染瞪圆眼睛，用细长白嫩的手指捏紧慕言沉的下巴：“这件事我一定要计较到底！如果犯了错，失忆就可以被饶恕，那我和我哥从没犯错，你之前对我们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竟然又用哥哥威胁她！ 气狠了，肚子疼了起来，可心里远比身体要难受百倍千倍。 慕言沉眯了眯眼，双手迅捷的握住她两个手腕，用力背在身后：“你以为周锦恒做这些是为了你吗？我说过，他姓周。” “姓周怎么了？对我来说，比姓慕的好太多了。”夜汐染迎着慕言沉的目光，眸中没有半点温情和爱恋，只剩下厌恶和憎恨。 慕言沉双手用力收紧，夜汐染狠狠蹙眉，却不吭一声。 看着怀里的女人脸色越来越白，他倏然松手，面色凝重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夜汐染没回答，咬着嘴唇去拿床头柜上的药瓶。 明知道这种药不能连续多吃，可是今天是真的没办法了。 天气不好就罢了，慕言沉居然空出时间刻意来找茬…… 没疼到晕过去已经是她最后的坚持了。 看着夜汐染将药片递到嘴边，慕言沉倏然出手阻止住她的动作，敏捷的夺下她手里的药瓶。 白色的小药片被打掉到地上，滚进角落里，而其他的药都在慕言沉的手中…… 力量相差悬殊，夜汐染自知夺不回来，只能忍着疼，坐在床边安静的等他看够。 “止疼药？”慕言沉看清上面的文字说明，表情微微一顿：“你吃这种药做什么？” 夜汐染轻笑，平静的双眸激起阵阵涟漪。 “我术后才六天……疼得受不了，吃点药缓缓不正常吗？都过去几个月了，慕温萱仍旧这疼那疼的……我就该是铁打的，不知道疼？” 原本并不想说这些话……说出来不过是让自己难堪罢了…… 慕言沉从来不知道心疼她，甚至看她痛苦会觉得爽快，保不齐还会…… “知道自己会不舒服，还非要在这里忙活？作死也得有个限度！” 不待夜汐染在心里嘲讽完，慕言沉冷漠的字句已经先一步钻入耳中。 她回应给他的是更加讽刺的笑容…… “死了不是挺好的？再也不用思量你们下一招落在身上会有多疼，也不用每天忐忑你们忽然对我哥出手，更不用想你们又要怎么利用我达成目的……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死比活着要舒服很多……” 夜汐染难听的话从每一个毛孔挤进慕言沉身体，让他浑身都难受起来。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有些生气，那么这番话毫不留情的插在他的心尖，触动所有逆鳞。 慕言沉完全失去理智，用力将她按在床上，不顾她拼命地挣扎，恶狠狠的吻住她的双唇，强势的发泄着怒火。 原本就难受的要命，他不管不顾的行为让她痛到几乎快要窒息，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火气卷着焦灼的欲望钻进夜汐染的身体，慕言沉才觉得里里外外舒服些。 他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只有这个女人能轻描淡写的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撕得粉碎。 此时的夜汐染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 她死死咬住嘴唇，在慕言沉抽身而出的瞬间，抱着小腹蜷成一团。 真的太疼了…… “……染染？”看到她痛苦的模样，慕言沉眼里不可抑制的闪过一抹惊慌。 “舒服了？”夜汐染头闷在床褥，发出的声音有些飘忽。 慕言沉僵硬的捏着衣服往她身上套，沉声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没用的。”夜汐染制止住他的动作，抖着手，拉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止疼药，消炎药，水……” 自己身体的情况她心里有数。 没出血，到医院也是打针吃药，治不出什么新花样。 这阴冷的雨天来回折腾，只能更难受。 身体废了就是废了，现在的情况不过是更废一点点…… 慕言沉紧抿双唇，看着夜汐染咬牙忍着疼的模样，难得妥协的给她拿来水和药。 身上的痛感很快就被药效遮盖住了…… 老式挂钟发出沉闷的声响，缓过来些的夜汐染睫毛颤了颤，看向一直盯着她的慕言沉。 “时间不早了，回家吧。老大不小了，你该懂的感恩和珍惜了。而且……就算要替妻女出气，今天你也该尽兴了……”她的声音很平静，是真的不想继续争吵了……太累，太疼…… “这个地方外卖送不到，你晚上吃什么？”慕言沉收起浑身冷气问道。 她的脸上仍旧没有半点血色，没可能自己做饭吃…… “泡面、挂面、自热饭、自热火锅……我买了好多。”夜汐染指了指角落里的柜子，掀开被子便要下地。 “躺着别动。”慕言沉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走过去拿一包挂面离开了房间。 夜汐染对着空荡荡的门口狠狠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非要问，她也没想动。 二十分钟后，慕言沉端着两碗面回来了。 又硬又黑的头发上带着雨水的珠光，衣服上也有雨滴留下的水痕……雨还在下，不算大。 “起来吃饭。我只会做这个，凑合一顿，明天让小翠过来照顾你。” 清水煮挂面…… 且不说夜汐染本就没食欲，就算真饿了，也不大敢吃。 慕言沉不擅厨艺，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别说面煮的好不好吃，有没有煮熟都很让人怀疑。 看到夜汐染眼中的迟疑，他心中一噎，率先捏起筷子吃了起来。 斯斯文文的吃相跟他平时的作风大相径庭…… 夜汐染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端着碗吃了起来。 比想象中半生不熟好一些……但是味道真的不敢恭维，吃几口她就忍不下去了。 慕言沉好似味觉失灵，一言不发的将她剩的那碗也吃了。 这一幕，让夜汐染倏然想起以前慕温萱跟她说过的话。 “跟你比起来，我哥还真是个难得的好哥哥……虽然不会赚钱，好歹厨艺不错，能把我养胖……” 103爱情中的智障 听到她的话，慕言沉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慕温萱以前说过……小时候被慕家人罚跪，不给饭吃，你会偷偷煮面给她吃，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食物……”夜汐染抽了抽嘴角：“大概这就是爱情和亲情的区别……如果我哥给我吃这个，我宁愿继续饿着。” 慕言沉眼里闪过一抹错愕，紧接着腾起淡淡的伤感。 沉默的将碗筷收走，顺手把电水壶也拿走了。 过去的事，慕温萱因为年纪小，记忆跟真实情况有些出入…… 不重要了，好在都熬过去了。 再回来时，夜汐染已经不在床上了。 慕言沉把水烧上，走到门口看了看，发现隔壁的灯亮了。 虽然之前帮夜汐染把祖宅赎回来，他一直没过来看过，并不知道这个院子里几间房都是做什么用的。 走到门口，他试着推了推，门没锁，很容易就开了。 夜汐染将长发挽起，裹着绣有夕颜花图案的披肩坐在一个大木架前面。各种颜色的细线熟练的捻在指尖，偶尔还会看一眼她的“手绘”图纸。 慕言沉没吭声，面无表情的坐在她旁边木凳上。 这是他从没接触过的领域，带着古色古香的神秘，仿佛时间倒退了几个世纪。 夜汐染把手上精细的工作忙到一个可以停下的节点，才转头看向慕言沉。 “你怎么还没走？非要她给你打电话软软的哭，才觉得有成就感？” 慕言沉凉凉的看着她，没有纠结她话里的挑衅，指了指织布架：“这就是你答应给杜老师的东西？” “……嗯。”夜汐染只回了一个字。 跟外行人介绍内行事，纯属犯蠢，尤其是这个外行人还是慕言沉。 “……以前没见过你做这些。”慕言沉蹙了蹙眉：“身体不舒服，可以晚些在做事。” 夜汐染垂眸笑了笑：“只要你不在这儿，我就会很舒服，完全不耽误做事。” 慕言沉脸色一冷，话到嘴边，口袋里的手机倏然震动起来。 夜汐染看一眼上面的名字，扬了扬眉毛，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爱情中的智障，也包括慕言沉。 …… 连日加班加点的工作，轻薄柔软的面料已经有了部分雏形。 夜汐染拿过手机，视频连线了贺舒婷。 老太太正闷头搞她自己的设计，很少会跟谁主动联系别人，也不怎么愿意接视频和电话。 倒是贺舒婷，每到这时候，既是学生又是助理，还兼职保姆，忙得跟小陀螺一样。 工作强度大，她最近看着也憔悴不少，至少不比夜汐染看着精神。 “染染！你终于来消息了！昨晚杜老师还念叨你……”贺舒婷惊喜的说道：“老师说有个关键的问题，需要看看你的样品才能确定。” “那你把视频拿给她，我已经弄出一个雏形了。”夜汐染笑了笑，将摄像头切了个方向，角度正好可以看清楚被她展开的布料。 贺舒婷赶紧去了工作室。 老太太脸上深深地沟壑揪在一起，戴着老花镜，正对着设计图露出了苦大仇深的焦虑。 “老师，染染的视频，您快看看这布料是不是符合您的要求。” 贺舒婷惊喜的声音让杜老师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展开了。 她接过手机，满脸严肃的看一会儿：“翻过来，我看看背面。” 夜汐染淡定的翻过来：“这次我对背面做了些修改。两面的图案不完全一致。” 夜家的织绣，就是在织布过程中，根据布纹，在特定的地方做颜色调整，借用同一个位置的用线的反复程度和粗细比例，调整出图案的立体性。 这样有优势也有劣势……线多了，线头就多，背面往往看起来有点乱。 夜汐染这么多年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总算有机会尝试自己的新方法。 目前看，效果很惊喜……当然细节之处还需要继续改良。 杜老师看完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个月十号，可以把布料给我？” 夜汐染迟疑了片刻：“没问题。” 挂上电话，她伸个拦腰，笑眯眯的出去做饭了。 原本慕言沉是把小翠送来了，但是她做事不喜欢被人打扰，干脆没留。 还有深一层的原因…… 慕温萱回来了，她现在信不过慕言沉身边的所有人，也包括小翠。 面条刚出锅，半个月没来刷脸的周锦恒倏然跑来找她。 “正好正好，饿死我了。” 周锦恒穿着古装戏服，脸上的妆容都没来得及卸，也多亏了村子里人少。 进门之后，夺过她的碗筷便闷头吃了起来，看着好像几天没吃饱饭了。 “怎么了？饿成这样，剧组虐待你了？”夜汐染揶揄道。 “不是，有大事。”周锦恒慌忙地摆手，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拽住夜汐染的胳膊就往外走。 “哎？什么事啊？我还没换衣服，没拿钥匙……”夜汐染用力甩开他的手，发现他攥得很紧。 周锦恒回头迅速扫过她全身：“快去快去，越快越好！我也把衣服换了。” 他的表情太过严肃，估计是真有大事，夜汐染不敢耽搁，赶紧换好衣服鞋子，抓起钥匙跟他出了门。 车子开得很快，夜汐染不太适应的蹙了蹙眉。 “我找到慕温萱这几个月的藏身之点了！有证人、有监控录像。”周锦恒说着还很不礼貌的啐了一口：“我给你讲，我没被气死，三观也碎的差不多了。” 从听到“慕温萱”三个字开始，夜汐染的身体和表情就开始发僵，听他说完，她豁然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滚圆。 路口黄灯变红灯，周锦恒猛踩一脚刹车，用力砸几下方向盘。 “这事儿应该跟苏萌菲也有关系！但是我手头上还没有直接证据，不好下结论……” “苏萌菲？”夜汐染原本握紧的双手又紧了紧。 从之前苏萌菲对她的恨意来看，跟慕温萱的感情肯定不错。 感情……难不成他们是…… “是不是有了更丧心病狂的猜测？”周锦恒狠狠磨了磨后槽牙：“我实名怀疑慕温萱压根就不想生下悦悦！忍着把孩子怀到那么大月份，肯定有更可怕的目的……陷害夜汐哲不过是一箭双雕，顺手而为！” 104没有信过她真的失忆 这个猜测在周锦恒说出来的同时也在夜汐染的脑中滚过了。 虽然苏萌菲压根对男人不感兴趣……但是这不足以证明慕温萱也有同样的喜好…… 更何况……他们怎么样，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拿到的证据，可以证明我哥的清白吗？”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将脑中纷乱的情绪全部斩断。 这么一说，周锦恒也敛了心思，开始说正经事：“离彻底给夜汐哲洗脱罪名还差点意思！我让人继续找证据呢。” “……小心防着慕言沉出手。但凡跟慕温萱能扯上关系的事，都得防着他。”夜汐染冷声提醒。 “放心！我这次把所有证据都捏在手里了，没给留半点余地。” 自打上次的父女两人被慕言沉送走之后，周锦恒也学聪明了。 吃一堑长一智，谁也不是真傻。 慕温萱藏身之所跟夜汐染之前的推论一致。 为了掩人耳目，明明不缺钱的她，却藏在人员密度较大的老城区。 都是老房子，没有正规的小区规划。 房价低、租金低、费用低，大多是工薪阶层和刚毕业的孩子租房选择的地方。 且不说他们以前压根就没怀疑过慕温萱是假死，就算有怀疑也不会到这些地方查。 下车之前，周锦恒习惯性的带好棒球帽和墨镜。 慕温萱居所的对门邻居是一对年纪将近七十的老两口。 老人家为人和善，周锦恒不止来一次了，见到他们站在门口，客气的将他们请进屋。 老太太笑着泡一壶茶，给他们取来干净的杯子。 “小伙子，你上次不是录好了视频，还找律师让我们签了证明书，还有事吗？”老头带上老花镜，疑惑地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游走。 “……爷爷，是这样的。这位是我女朋友，我们要救的人是她的亲哥哥。她想了解一下对面屋那人在这儿住的几个月的情况。”周锦恒憨笑着将夜汐染搂在怀里。 娱乐圈混久了，演技什么的，必须滴水不漏。 听他这么一说，老人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哎呦！听小伙子念这么多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刚刚我就在想，这么漂亮的姑娘，会不会是你小子口中的染染。果然就是！” “爷爷在夸我眼光好，我听出来了！”周锦恒笑眯眯的点头。 “乖巧的周锦恒”夜汐染只在电视上看过，不管是颜语还是杜老师，都把他当皮猴儿……没想到今天看到现场版，让她多少有些出戏。 “染染啊……小恒把事情都说了，爷爷奶奶明白你的苦。如果后面需要出庭作证，我们老两口肯定不会推辞。”老太太坐到夜汐染身边，握紧她的手：“对屋那姑娘，我们第一次见就觉得不对劲。” “谢谢。”该说的该做的周锦恒都搞定了，夜汐染只能道谢。 老太太拍了拍夜汐染的手被，看着周锦恒说道：“对了，我想起个事儿……那两个姑娘有次在家里吵起来了，骂的可大声，我们在这屋都听得真真儿的……她们反复提到一个叫刘妈的人，你们认识吗？” “刘妈？”夜汐染双眸闪过重重的疑惑：“刘妈以前是我的保姆，后来家里发生一些事，她就离开了……” “具体我也没听明白。他们似乎在找这个人，你们看看还能不能联系上，也许会能找到其他线索……” 夜汐染点了点头，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哥哥出事时刘妈早就离开秦山别墅了，苏萌菲和慕温萱找她做什么呢？ 或者说，他们其实是从老早就开始谋划了？ 夜汐染看向了周锦恒，正好撞到他同样疑惑的目光。 两个人眼里浮动的猜测不同，但是显然都有了新想法。 从老两口的家里出来，周锦恒一口气将车子开到安静的地方停下才开口：“慕温萱没失忆，不然她不会记得刘妈。” “我从来就没有信过她真的失忆。”夜汐染嗤笑：“这种借口，也就骗骗傻子。” “的确是傻子……”周锦恒笑出声，用力揉乱了她的头发：“要不要拆穿她，替自己报个仇？” “为什么要拆穿她？”夜汐染冷笑：“我现在的目只有救出我哥和成功离婚，这两件事跟她装失忆没关系。演戏很累，我祝他们两个人和和睦睦的演一辈子。” 周锦恒目光微微一顿，藏住了担忧：“你居然变坏了……” 对犯错的人最狠的惩罚就是让她永远停留在错误里，一生煎熬…… 可是他没有夜汐染这么乐观。 慕温萱的真正目标……他得再确认一下才能下结论。 “现在想要救出夜汐哲，还要拿到慕温萱孕期的用药记录和治疗记录。”周锦恒趴在方向盘上，看着眼前绿草如茵：“这事儿得我小叔出手……我跟他求助他没答应，让你亲自找他。” “周南钧？”夜汐染蹙了蹙眉：“我跟他不熟……” “我知道你们不熟啊！不过他人还算正直，不会套路你的。我跟他关系不好，主要是因为我爸……家家都是一堆糟心事，说起来恶心。”周锦恒摆出嫌弃的表情。 大家族的事儿，夜汐染已经从慕言沉这里了解的够多了。别说周锦恒不愿意说，她连想都懒得想。 “你直接把我送到你小叔那里吧……救我哥出来比什么事都重要，我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夜汐染握紧双拳。 “……我小叔不在国内。丢给我这句话就走了，要下个月才能回来。”周锦恒为难的看着夜汐染。 满心的坚定被他这句话狠狠刺了一下，夜汐染脸上立刻多了几分失落：“这样啊……” “已经等这么久了，再等等……等他回来，我们把慕温萱的证据握手里，一切就都解决了。”周锦恒将夜汐染的手握在手心：“别担心，都会好的，有我在呢。” 夜汐染淡定的抽回手，避过周了锦恒的灼灼目光。 周锦恒沉沉叹气：“一起去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家。你该去医院复查身体了，等忙完记得去。” “好。”夜汐染目光落在窗外，没忍心继续拒绝。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慕言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浑身的气场顿时冷到极致。 大半个月没出门，部门必须参与的会议都只用视频的夜汐染，竟然跟周锦恒开心的吃饭、约会！ 105我不能在等了 不待慕言沉的火气窜上来，紧接另一条消息又跟着进来了。 这个消息成功将他的怒火掐在喉间。 “关岳。”慕言沉对着门口冷声喊道。 门没关，关岳闻声立刻走了进来。 “给你发个地址，将这两个老人带走安顿好。”慕言沉眸光卷起一抹恨意。 “先生？这件事要不然……”关岳为难的说道。 故技重施，夜汐染怎么能受得了？好歹也让她养养身体…… “如果你不想做，我可以安排其他人做。”慕言沉凌厉的看着他。 关岳赶紧转身出去做事了。 这事儿让别人做他不放心啊…… 等一切结束，他必须把这些年攒的年假一起休完。太操心，人都老了！ …… 半个月之内，夜汐染先后收到很多与这件事相关的消息。 两位老人被关岳送走，慕温萱居住在小区的资料都被消除，慕言沉将慕温萱的身份重新恢复…… 夜汐染一个人坐在织布架前，动作没有因为任何也一个消息稍稍停顿片刻，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波澜。 对结果早就有了心里预估，就不会再那么难过了。 约定的最后一天，夜汐染将织好的布料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放到纸筒里，交给过来拿东西的贺舒婷。 “染染，你真不跟我一起走？”贺舒婷系上安全带，还不忘多问一次。 “我明早再回去。太晚了，不想折腾。”夜汐染笑了笑。 “那行，我走了。明天要是没人来接你，记得给我打电话。这里不好叫车，我随叫随到……”贺舒婷拍了拍她的手臂说道。 夜汐染笑着点头。 看着贺舒婷开车走远，她才迅速回屋拾掇好东西，从祖宅后门出去，开走了停在隐蔽路口的车子。 周南钧叫人送来的车，可以暂时避过慕言沉等人的监控，直接开着去找他。 等太多天了，多一分钟她都等不了了。 周南钧很少在溪南市停留，每次来都只住酒店。 夜汐染将车随便丢到停车场，毫不迟疑上了楼。 助理客气的将她请进去，给她倒了热水，并熟练地启开一瓶红酒倒入醒酒器…… 几分钟后，周南钧擦着刚洗过的头发，穿着睡衣从里间走了出来。 “夜小姐还真是准时……”周南钧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倒一杯红酒捏在指尖。 这个姿势，睡衣上面散开一些，露出紧实的肌肉。 虽然三十多岁了，乍一看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差距不大。只是棱角没有那么锋利，人看着也更加内敛。 “周……小叔，救我哥的事，我不能在等了。”夜汐染坚定的说道。 周南钧晃着红酒杯的手没有半点停顿，绕了个圈，递到夜汐染面前：“喝了我们再来谈。” 夜汐染眉心轻轻抖了抖，接过来一饮而尽：“这下小叔可以说了吗？” 周南钧扬了扬眉毛：“我手里的确有慕温萱的全部病例。给他产检的医生为了保命，偷偷留出一份。” “可以将资料给我吗？锦恒应该跟您说过，我哥被冤枉，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救出来。”夜汐染抿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周南钧明明白白的摆出等她决定的模样，双眸沉寂的看着她，甚至全身都没动一下。 夜汐染深吸了一口气，将酒又喝完了。 这瓶红酒，她必须喝…… 他一直不出声，她只能一杯一杯喝酒，直到他满意了。 见醒酒器里的酒水见底，周南钧坐直了，好奇的打量她：“看来你真的很坚定。” “我只有哥哥了，哪怕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救他出来。”夜汐染坚定地说道。 周南钧点了点头，起身将桌上将文件袋拿给她：“都在这里了。” 夜汐染眼里闪过一抹惊喜，赶紧伸手去接。 然而周南钧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脸上却多了晦暗不明的情绪。 男人高大的身体就站在她面前，让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他倏然松手，俯身按在夜汐染肩膀两侧的沙发上，双唇凑近了她的脸颊：“交换条件……也想好了吗？很显然，我比小恒更有能力跟那个人抗衡，染染不重新评估一下该跟谁？” 夜汐染丢开文件袋，双手用力，将红酒杯把手掰断，戳在了周南钧的脖颈间。 动作熟练，显然此前已经在心里演练过了…… 周南钧对她的动作没有半点慌乱和惊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直起身子，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看来小恒的眼光还不差。” “什么意思？”刚发生这样的事，夜汐染一时间放松不下来，满脸戒备的看着他。 “正经谈个条件。”周南钧摆出认真谈生意的模样：“以后不要在跟小恒有任何牵扯，我帮你彻底离开慕言沉。夜小姐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这个建议……” “为什么？”夜汐染彻底愣住了。 她能脑补出很多种他可能提出的条件，唯独这个她完全没想到。 “小恒以后会是周家的继承人，你和慕家纠缠太多，而且不能给周家传宗接代……理由就这么简单。”周南钧说罢，抽出一支烟点燃，神情淡漠的吸了几口。 对于这个理由，夜汐染不是听不懂，而是完全没理解。 她知道的消息完全不同。所有人都说周南钧跟周锦恒这么多年都是竞争关系，双方都想得到周家未来的掌控权…… 可是…… “我手上的产业不比周家小多少，没必要跟晚辈较劲。之所以总是故意为难他，不过是想逼他快些成长。大哥的身体没看起来那么好，也该享享福了。” 夜汐染被周南钧这番话说的心尖震颤，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翻滚的情绪。 “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本来我也没想过跟他在一起……从确定他说的喜欢我不是玩笑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夜汐染声音平静的说道：“小叔，我已经不期待爱情了。我们一样，心里只有家人。” “好，那这笔交易咱们就算谈成了。”周南钧脸色一松，露出舒心的淡笑，起身从抽屉里取出另外一份报告：“看看这个，慕温萱生的那个孩子的亲子鉴定报告，结果很有趣。” 106有趣的游戏 夜汐染以为慕言沉已经谨慎的将所有可能性都封死了…… 没想到周南钧却成了那个“漏网之鱼”。 看着上面的结论，夜汐染脑袋里仿佛炸开一道惊雷，瞪着眼睛半晌回不过神。 “很神奇是不是？这一定是个有趣的游戏……”周南钧将报告从夜汐染手里抽出来，泄露出满脸算计：“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玩！既然给你看了，就等于把一部分的主动权放在你手里了。” 夜汐染轻轻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没有半点情绪：“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只要我哥出狱和成功离婚，其他事我都不管。” “很好！有出息，希望你可以保持到胜利。”周南钧满意的点头。 夜汐染平静的笑了笑，又跟他谈妥了其他事，才离开房间。 关门的瞬间，周南钧的眼里的笑意被另一种复杂情绪尽数取代。 小心翼翼的从钱包夹层取出张笑脸贴纸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才渐渐柔和下来。 那个曾经告诉他多笑笑就会变开心的小白团子，如今长大了，眼里却没有半点鲜活。 也许……他真该有点良心，认真出手帮帮她…… 听说有良心的人容易早死…… 嗨！还真是纠结！他还想活千年呢！ 夜汐染从周南钧的房间出来后，还没走到停车场，手腕便被人握住。 凌冽的味道飘进鼻息，她一瞬间就认出了是谁，惊恐的的表情没维持几秒就换成了淡漠。 “有大事？”夜汐染率先开口，顺势抽出了手腕。 “一个小时零七分钟。”慕言沉冰冷的看着她。 夜汐染把他的话在脑袋里重新滚过一遍才想明白是什么意思，轻笑道：“是的，这时间刚刚好。事儿还挺大的……” “夜汐染，不要跟周家人走得太近，这种话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明白？”慕言沉声音在这夏夜都冷激出冰冷的气流。 “跟你有关系吗？”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有时间不陪慕温萱，却出来监视我？有事说事，不用兜圈子。” 慕言沉眉心动了动：“苏萌菲把贺舒婷的车劫了。” 夜汐染脸上的讽刺陡然一凝，瞪大眼睛问道：“劫车？是为了……” “你给她的布料都被抢走了。”慕言沉更加明确的说道。 夜汐染慌乱的对上慕言沉的双眸，很快又平静下来：“你们又想要做什么？” “我们？”慕言沉脸色一冷。 “难道不是吗？苏萌菲劫车，以你的能力，如果想帮我，肯定会直接出手了。”夜汐染抬手蹭了蹭嘴唇：“来找我，肯定是有其他目的啊！” 慕言沉双唇抿紧，一言不发，目光凌厉的看着她。 他越是这样，夜汐染越是淡定， 确定一切都在慕言沉的掌控中，她满脸了然的看着他，等他主动开口。 “……先回家。”慕言沉重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塞进了车里。 秦山别墅有苏萌菲和悦悦，她一点都不想回去…… 可是慕言沉一直是这样，从来不给她留拒绝的余地。 心里憋着火不能发，夜汐染干脆趴在窗户上看夜景。 “萱萱没在秦山别墅，她住自己的家。”进了别墅，停好车，慕言沉才开口。 夜汐染看了他一眼，沉默的走进去。 时间很晚了，她没有折腾佣人，默默地回到房间……洗澡、换衣服，把自己收拾干净…… 跟以前的每天一样。 刚刚躺在床上，慕言沉收拾好，推门进来，理所当然的在她身边躺下。 夜汐染翻个身，留给他一个后背。 她想不明白慕言沉究竟是什么心态，竟然在发生这么多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跟她同床共枕。 以前没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都不愿意跟她睡在一起！ 大概女人永远无法理解男人每次都要从下半身绕一圈的脑回路吧。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想掰扯这些事了…… 忍……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难了。 只要能看到苦海尽头，要怎么她都可以…… 慕言沉看着身边人呼吸均匀、眉目舒展，叹了口气，抬手将她的手机调成静音。 刚刚放下，手机屏幕倏然闪动出了光亮。 贺舒婷的名字不停跳跃，手机却始终寂静无声。 今晚注定会有很多电话打进来…… 慕言沉帮夜汐染拉了拉被子，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光，起身去了书房。 苏萌菲作死，他得满足她。 之前她不知死活的安排一场慕温萱的假死，还给她注射药物让她失去记忆…… 这笔账他还没算清楚，现在又跳来蹦跶。 在他走出去的瞬间，夜汐染倏然睁开了眼，在这黑暗的房间里，变成两个更加漆黑空洞的圆点。 另一边，惊魂未定的贺舒婷被杜老师接回家，坐在沙发上，焦急的拨打了几次夜汐染的电话。 “染染的电话还是接不通？”杜老师用淡淡的口气问道。 贺舒婷摇了摇头：“没人接……老师，她会不会出事？” “应该不会。她能猜到今天会出状况，应该早有防备。”杜老师并没有贺舒婷那么惊慌，反而很镇定。 贺舒婷出事的同时，周锦恒已经将另一卷布料送到了。 开始杜老师还觉得很惊讶，而惊讶过后是满满的心疼。 经验都是跌的跟头次数太多才积累起来的啊…… …… 明明布料被夺走了，夜汐染和杜老师仿佛都没受半点影响。 这让苏萌菲无法理解。 深夜，辗转难眠，她没忍住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对方很快发来回复：不重要，先找刘妈。 苏萌菲不明白刘妈究竟哪里重要，仍然硬着头皮让人继续找。 一个被辞退的下人，一年时间消失得毫无踪迹，这也很考验人的脑力…… 就算死了，好歹还有个坟头给亲人逢年过节哭一哭，她这简直跟骨灰扬海里差不多。 苏萌菲翻动着手里的资料，放在一旁的手机倏然进来了另一个人的消息。 周南钧：有没有兴趣来1008聊聊？ 对于周家人，苏萌菲只有这么一个是不厌恶的。 怎么说呢？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她爱极了周小叔对周大侄子的厌恶和恨意！ 苏萌菲换了身前凸后翘的旗袍式短裙，刻意打扮得性感魅惑才出了门。 虽然她不喜欢男人，但是她很清楚年纪大还单身的老男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107结婚证上的配偶 会议室里，夜汐染一连开了三个会。 虽然每个会时间都不长，却特费脑子。 之前虽然也开过视频会议，工作上很多事情不当面说永远扯不明白。 后面的会议还排着，有半小时空闲，夜汐染难得在办公室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邮箱里堆满了各种邮件，她不想看，抱着手机随意刷微博。 苏萌菲和周南钧的照片就挂在明晃晃的位置，夜汐染反反复复看了几次，最终只剩下叹息。 跟之前每件事一样，这照片让她很不安，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已经被迫习惯了这样的被动，始终也没办法掌握主动权。 “夜总，该准备去开……”刘雯雯进屋，撞到夜汐染眼里的沉寂时，骤然一愣，把后面的话都忘记了。 “嗯。材料帮我打印一份，看电脑看得眼疼。”夜汐染站起来，把保温杯填满了热水：“这几天太累，用眼、用脑过度。” “不然我多打印几份？估计大家眼睛都看疼了。”刘雯雯很应景的揉了揉眼睛。 夜汐染无奈的笑了笑：“好吧。都是工作总结，咱们快点过完，早点下班。” 快节奏的会议进行到一半，她的手机进来了周南钧的消息。 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是圈里唯一敢接她的离婚官司的律师。 他没有提跟苏萌菲见面的事，夜汐染也不好多问。趁着会议间隙，跟律师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下班后马不停蹄的赶去了。 “徐律师您好。”夜汐染走进咖啡厅，客气的跟对方打招呼。 徐律师同样态度客气，朝对面的位置比了比：“请坐。听周先生说，夜小姐要打离婚官司。您可以把材料给我看一下吗？” 夜汐染把手上的资料都给了他，安静的喝咖啡看着窗外夜景，略显尴尬的等着他看完。 资料不全，但足以证明这两年她过得有多不堪。 “夜小姐，这……”徐律师看完最后一页，斟酌一会儿，仍旧没有把话完整说出口。 “他手腕强，心狠手辣。从资料上你也看到了，他对我从来没有一点感情，甚至对帮我的人都会下狠手……如果你不想接这个案子，我可以再换其他人，不会怪你。” 夜汐染轻轻搅动着咖啡，声音平稳的说出了这番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么多事，夜小姐竟然忍到现在才愿意起诉离婚？”徐律师满脸疑惑，显然理解不了她是怎么忍这么久的。 夜汐染睫毛轻轻一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徐律师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资料证据齐全，我可以帮你打离婚官司。另外，周先生说，您哥哥夜汐哲的官司也由我一并负责。您看……” “可以。”夜汐染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徐律师的双眸：“以我哥的官司为主。” 显然她的决定又在徐律师的预估之外，刚刚散去一些的疑惑又重新聚拢。 夜汐染回应他的仍然是沉默。 也许所有人都理解不了她救哥哥的决心和急切吧…… 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哪怕用自己的命来换，她都不会迟疑。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咖啡厅的门开了。 一个挺拔的身影快步走进来，步伐没有停顿，直接走到夜汐染这桌，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这位先生，您……”徐律师吓了一跳，赶紧出手要拽住夜汐染。 “我们夫妻的事，不劳烦徐律师插手。”慕言沉锐利的目光直视他的双眸。 徐律师并没有回避，努力接住他这骇人的眼神。 他此刻也认出来了，他就是慕言沉…… 这个女人给他看的资料上提及的那个“男主角”，也是经常上财经版，被夸得快上天的慕氏现任当家人。 夜汐染无视他们两个人的对峙，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将慕言沉握住她的手掰开，平静的说道：“夫妻……是指相爱的两个人，结婚在一起，组成幸福的家庭。那是你们，与我无关。” 慕言沉满身的冷厉陡然一凝，从牙缝中挤出极为冰冷的声音：“夜汐染！有什么事……” “好说好商量离婚不行，那就打官司；你们不愿意放过我哥，我也可以打官司……慕言沉，你还没明白吗？脸和命我都没想着留了……我只希望我死的那天可以恢复单身，不再是慕言沉结婚证上的配偶。” 没有一点波澜，甚至连停顿都没有，夜汐染一气呵成的说完了这番话。 慕言沉怔然的看着她，一时间连发火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她话说的一点都不重，甚至语气像极了下属在做述职报告。 手机拍照声响起，打断了慕言沉的怔愣。 “感谢慕先生积极地送上新证据，证明婚内虐待我的当事人，让她无法忍受，提出离婚。”徐律师说罢，朝夜汐染笑了笑：“夜小姐可以抽时间去做检查，长时间生活压抑和痛苦的人，至少会有轻度抑郁，这也是证据。” “徐博疆，你打算结束自己的律师生涯了？”慕言沉目光恢复凌厉。 徐博疆并不害怕，反而笑出了起来：“从选择律师这个职业开始，我每天都做好被迫结束的准备。慕先生，没有人可以只手遮天，也没有人可以伤害无辜的人之后，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没错。” 自从慕言沉把慕家握在手中，已经有很多年没人跟他用这种态度说话了。 他狠狠蹙眉，看着徐博疆离开的身影，目光渐渐转冷。 该说的都说完了，夜汐染拿起手机，也准备离开。 慕言沉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将刚刚她拉回到自己怀里搂紧。 “这人的身份只是律师？你都给他看过什么资料了？” 这种警觉和质疑让夜汐染骤然一愣，继而是满眼寂静：“重要吗？既然你在意，那就让你看看。” 慕言沉不松手，她只能勉强换了个姿势点开手机，将暂存在邮箱里的资料转发到他的邮箱。 “发过去了，你可以看看。”夜汐染说话的同时，慕言沉的手机也响起了新邮件的提示音。 他握住夜汐染的手腕，冷着脸看着上面的图片。 都是跟夜汐染身体有关的医院检查报告…… 从来没有人整理起来一股脑儿的送到他面前，以至于看到后，痛感随着心跳蔓延，让他的手不自觉收紧。 108夜汐哲出事了 “这些……” “都是医院有据可查的检查和治疗记录。”夜汐染再次用力掰开他的手：“这些记录都带公章，你刻意消掉也不会影响最终判定。” 手腕已经被慕言沉捏出红痕，她轻轻揉了揉。 “你一定要离婚？”慕言沉看进她的眼睛。 夜汐染双眸没有一丝迟疑，果断的点头：“慕言沉，我已经为爱过你付出足够的代价，一切都该重新开始了。” 本以为她可以给他最炙热的爱情，最温暖的家……到头来却被他教会了绝望。 有时候想想会觉得好笑…… 也许她这样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不懂什么是苦，所以注定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能把这一课补上。 慕言沉重新拽住她，这次完全没有松手，一路将她带回家。 夜汐染被塞到车里时已经猜到等待她的是什么。 有进房间，她主动解开衣服，躺到床上。 “最后的几天，合理合法，我没有权利拒绝，你随意……” 只要结婚证没变成离婚证，他的索取永远不算违法。 自从眼前看到希望以后，夜汐染已经不想挣扎了。 知道需要忍受的痛苦再也不是没有尽头的黑暗，就够了…… “一定要离婚吗？”慕言沉欺身而上，将她的双手按在床上，又一次问道。 换个地点，多问一次，也许就会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一定。”夜汐染仍旧坚定的回答。 慕言沉心中被这两个字生生撕开一个缺口。 他倏然起身，再次看向他的双眸时，已经敛尽波澜：“不用起诉，明天民政局办手续。” 夜汐染懵了懵，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慕言沉说完这番话，头也没回，驱车离开秦山别墅。 坐在昏暗的灯光里，夜汐染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 以前每次提都会被否定的事，今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同意了，让她没有一点准备。 她明明该开心的，可是她却很不安。 从天黑到天亮，她一动没动，努力压住心中不断涌出的莫名心慌…… 清晨，小翠敲门进来叫她吃早餐，她才发现腿脚都麻了。 “太太，您真的要跟先生离婚吗？您走了，小姐以后怎么办，她那么喜欢您……” 餐桌上，小翠见夜汐染放下了碗筷，忍不住劝道。 夜汐染一会儿情绪已经平稳了，奇怪的看着小翠：“她的妈妈回来了，亲妈肯定比我照顾得好。” “不能这么说，慕小姐她……” “那是她的女儿，我没必要为了敌人的孩子委屈自己。”夜汐染冷漠的打断小翠的话。 小翠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找了个最没有说服力的理由，赶紧重新组织语言。 “好好工作。家里没有我，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夜汐染说罢，拍拍小翠的肩膀，拿好证件和车钥匙出了门。 这辆车大概也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用了。 民政局门口，夜汐染捏着离婚协议和身份证、户口本，坐在车里等着慕言沉赴约。 当然，关岳来也成。 反正结婚证是他们两个领的，离婚证也不用非要慕言沉出席。 离婚协议慕言沉应该没什么意见，毕竟净身出户的是她，他没损失。 一直等到十一点钟，慕言沉那边仍然没有消息，也没见到他的车。 夜汐染略显烦躁的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了很久没有接通，她习惯性的又去拨关岳的电话。 每次他的电话都接通的很顺利，这次也是。 “我在民政局门口了，说好的今天办离婚，慕言沉人呢？”夜汐染略显烦躁的说道。 电话那边传来了轻微的抽气声，而后才响起关岳的说话声。 “你来中心医院，夜汐哲出事了，情况很危险。” 毫无预兆的转折…… 夜汐染呼吸一窒，丢掉手机，抖着手去拧车钥匙。 抖得太厉害，一连拧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夜汐染砸几下方向盘，用力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赶到医院时，关岳在门口等她。 见她慌乱的跑过来，赶紧将她带到了抢救室。 慕言沉站在那，整个人看起来极冷。 慕温萱小鸟依人的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拉着他的胳膊。 除了他们，还有两名警察在这里。 “怎么回事……”夜汐染走过去，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 慕言沉浑身紧绷，并没有回答夜汐染。 其中一名警察走到夜汐染的面前解释道：“监狱文化节活动布置现场时突发意外，夜汐哲为了保护狱友，被倒下来的架子压在下面了。” 夜汐染身子猛的晃了晃：“……然后呢？我哥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人再回答她的问题。 医生不出来，谁也不知道人怎么样了…… 手术的时间很长…… 越长，夜汐染心里就越害怕。 她最害怕等在抢救室门口了…… 父母离开时也是这样，她害怕的浑身发抖，不断在心里叫他们，可是他们都没有回来。 现在轮到了哥哥在里面…… 下午时，得到消息的周南钧也赶来了，让安静到快窒息的气氛缓和一些。 他无视面色阴沉的慕言沉，脱掉外套，将夜汐染裹了起来。 “小叔，我哥在里面。说好救他出来好好生活的，怎么会这样呢？”夜汐染慌乱的抓住了周南钧的手。 “不怕，会没事的。徐律师已经开始诉讼程序了，等他从里面出来，就可以跟你一起回家了。”周南钧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给了她一份文件：“还有这个，你拿着，夜汐哲给你的。” 从夜汐染喊“小叔”时，慕言沉的脸色就越来越差，甚至带了几分血光。此时见到他们亲昵的说话，火气更重。 “慕家的事，轮不到周家人插手。” 周南钧转头的同时，眼神也冷了下来：“要是周家人早点插手，夜汐哲就不会无缘无故的躺在这里了。” 闻言夜汐染倏然站起来，赤红的双眸盯着慕言沉：“是你做的？同意离婚，这就是代价吗？” 慕言沉狠狠蹙眉。 “嫂子，您不要误会哥哥，他……”慕温萱赶紧开口替慕言沉解释。 嫂子？ 要不是心里太难受，夜汐染一定会被这个称呼逗笑。 “慕温萱，你装够了吗？婊够了吗？不是他，那就只能是你！”夜汐染绝望的笑着，顺手抹去眼泪：“这世上最恨我的人，只有你们两个。” 109她没资格当我的软肋 “你心里难过归难过，不要无凭无据给别人乱按罪名。”慕言沉冷声呵斥。 夜汐染想反驳，发现根本没话说了。 慕温萱永远都是无辜的，而她即便无辜也是错了…… “以前以为传言是假的，今天真是开眼了。”周南钧冷笑，扶着浑身发抖的夜汐染坐下。 慕言沉阴沉着脸，跟关岳说道：“把周先生请出去，慕家的家务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周南钧并没打算一直赖在这，听到慕言沉这么说，他用力握了握夜汐染的肩膀：“加油，有事给我打电话。” 夜汐染慌乱的去抓他的手臂，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整个人的思绪乱成一团，她已经没有主心骨了，只想有一个人能让她感觉到一点点的安心。 看着周南钧离开，慕言沉大步上前，扯掉了夜汐染身上披着的衣服，顺手丢到垃圾桶。 夜汐染错愕的看向了他，却在看清他的脸时，变成了怨恨。 手术一直持续到深夜…… 等待对于夜汐染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可是她却必须坚持着。 周南钧拿给她的文件是夜汐哲给她的授权。 哥哥说……他的画不值钱，卖不出去。可是如果能被他的小染染绣在布料上，一定会很美。 也许从开始，他们兄妹就该是这样的搭配。 慕言沉让关岳送慕温萱回家，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夜汐染没有精力理会慕温萱的任何表情和眼神。 医生出来的一瞬间，夜汐染仿佛看到了希望，踉踉跄跄扑上去。 “医生，我哥怎么样？他有没有事？”夜汐染抓住医生的手臂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命保住了，人能不能醒来不好说。病人的头部受伤严重，大概率会陷入深度沉睡……” 这番话等于间接的告诉他们，夜汐哲很可能成为植物人…… 医生的话仿佛在夜汐染的心尖狠狠锤了几下，让她的身子重重晃了晃。 慕言沉下意识的甩开慕温萱的手，扶住她的肩膀。 “嫂子，夜哥哥还活着，你不要……”慕温萱赶紧低声安慰道。 夜汐染果然转头，目光缠满恶毒：“活着就算好？那你也这样活一次啊！你去替我哥躺在里面啊！” “不要迁怒。”慕言沉的语气不严厉，只是提醒。 “迁怒？我告诉你们，人在做天在看……你们真以为老天爷会一直瞎吗？”夜汐染推开慕言沉，几乎疯狂的吼道。 她已经没有理智，也不需要理智了。 慕温萱小心翼翼的躲在他的身后，做出惊恐的模样。 因为术后还有感染的风险，夜汐哲被送到icu进行进一步观察和治疗。 翻案之前，夜汐哲都是监狱的服刑人员，警察必须在医院守着。 夜汐染跟两个警察在一起守在病房门口。 她不吃不喝，靠在玻璃上，一瞬不瞬的看着里面的人。 医院大门口，慕言沉和周南钧面对面站着。 两个人之间隔了三步的距离，身高和身材差不多，气场同样冷厉…… 不同的是周南钧手里捏着一支烟，偶尔递到嘴边吸一口。 “没想到现在咱们换过来了，以前都是你不停的吸烟。”周南钧冷笑。 “说说这次回来的目的。”慕言沉双眸滚动着隐隐火光，也缠绕着戒备和疏离。 “当然是为了拓展商业版图。”周南钧吐出一口烟圈：“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钱。” 这种话慕言沉相信，可是他现在做的事却没那么简单。 “她身上没有你可图的利益。” 周南钧眯着眼，迅速吸了两口烟，眼角挤出一抹淡笑：“有没有利益你说了不算。至少你愿意为了她耐着性子站在这儿跟我说话……你说过，想成功，就不能把软肋暴露给对手，你自己却没做到。” “她没资格当我的软肋。”慕言沉漆黑的双眸藏在夜色里，让人看不到他的情绪。 “慕温萱有资格？”周南钧将烟丢到地上，用脚尖碾碎：“你比小恒的演技不知道好多好倍，去混娱乐圈，肯定能拿个影帝。” “彼此彼此。”慕言沉嘴角微微上扬，牵出讽刺的弧度：“周先生始终单身，大家也很好奇其中缘由。” “慕言沉！现在是你的软肋被我攥在手里！”周南钧内敛的火气被慕言沉三言两语就勾起来：“在感情上犯蠢的聪明人，又何止我一个？” “是不是软肋，你拿捏一阵就知道了。”慕言沉表情毫无波澜，冷凉的目光仿佛天上的一轮清月。 关岳将慕温萱送回家，打包带来了饭菜。 跑到医院门口时，正巧看到他们两个人战事一触即发，赶紧找个借口将慕言沉拉走了。 事情已经够复杂了，万一他们两个打起来多上个头条，约摸着明天股市得有不少人跳楼。 病房外的人都没什么胃口。 慕言沉打开盒饭，看着一动不动的夜汐染，冷着脸将她拉回来按在塑料椅上。 “吃饭。” 夜汐染抿紧双唇，做出抗拒的表情。 如果换做是别人，或许她能勉强吃两口。可是看到慕言沉这张脸，她只有恨。 恨不能躺在里面的是他！恨不能将他和慕温萱一起撕碎了…… “你恨我、怨我、想报复我，也得吃饱了，养好身体才有机会。”慕言沉淡然的劝道。 这样的态度和鱼鳍，让夜汐染眼里仿若滔天巨浪的恨意越滚越浓烈。 这个道理她怎么会不懂？之前那几个月她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熬下去的…… 只是她这次真的忍不了了。 好在贺舒婷匆匆赶来了，将夜汐染从极端情绪里拉了回来。 “染染，我听说你哥出事了……你肯定没吃东西吧？傻丫头……”贺舒婷无视所有人，将自己带来的保温桶举到夜汐染面前：“你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自己不能先垮了。” 看到亲近的人，夜汐染眼睛红了红，忍着眼泪，接过保温桶，将饭菜就着眼泪咽下去。 味同嚼蜡，她得吃下去…… 事到如今，就算咬着牙，她也得为了哥哥撑下去。 …… 一周时间，夜汐哲的病情才彻底稳定下来。 确定哥哥不会有生命危险，夜汐染去找到徐律师，拼尽全力搜集证据，给哥哥翻案。 慕温萱孕期的各种报告就像钉在墙里的钉子，而最后的用药记录，更让她百口莫辩。 110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人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慕温萱就是打定主意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所以哪怕当时没有遇到夜汐哲，她也会早产。 如果一切按照她的计划进行，悦悦压根就不应该活着…… 夜汐染从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开始，到后来看到悦悦的真实亲子鉴定报告，她能理解慕温萱对孩子的不喜，却仍然理解不了对亲生骨肉下狠手、无节操利用的思维。 当初……她的诚诚不被任何人喜欢，她都没有想要利用过他做什么…… 她甚至想过，哪怕慕言沉一辈子不理他们母子也没关系。她可以一个人抚养他长大，把他教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法官敲响法槌，拉回了夜汐染的思绪。 坐在家属席上，她看着徐律师一件一件拿出证据，心里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焦急。 她很清楚，距离给哥哥完全洗脱证明仍然差一点点…… 那对父女的证词还没有。 她也没想过这么容易就能成功翻案。 慕言沉坐在跟她隔两个空位的地方，没有看前面，而是一直侧头看着她。 从夜汐哲出事后，夜汐染每天都很安静。 不管是守在医院，还是他强行把她拉回家，甚至强行跟她做夫妻间的事……她都不吭一声，甚至表情都看不到变化…… 以前戳痛她还会有点反应，现在好像连痛觉都没了。 “我还有一个视频，这个可以说是夜先生当日并没有碰到慕小姐，并没有伤害过她的铁证。” 徐律师的话一出口，夜汐染的睫毛重重颤动，脸上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豁然转头看向了坐在身旁的周南钧。 周南钧扬了扬眉毛，目光透过她，看向了不远处的慕言沉：“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全力以赴帮你做事是应该的。” “……谢谢。”夜汐染知道这个交换其实并不等价。 慕言沉藏的人，他一定废了很大力气才找到。 “如果真的觉得感激我，不如多笑笑？”周南钧目光转回到夜汐染身上。 夜汐染抿唇不语。 即便结果让她惊喜，她还是笑不出来…… 证据一条条被拿出来，夜汐哲的罪名一点点被瓦解。 可惜他没办法亲自到场，感受这样的喜悦。 直到一切再也没有可能翻回去的程度，夜汐染才终于长出一口气，将这段时间心里堵着的东西吐出去大半。 走出法院，夜汐染握着判决书，站在阳光下等了好一会儿。 慕言沉和周南钧一起使用了强硬手段，目光之所急，根本没有记者的踪影，她没什么好紧张的。 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夜汐染才转过身，看着徐徐走来的人。 爱了十年的人，别说脚步声，就算是轻微的呼吸声落入耳中，她也能清楚的分辨出是不是他。 “慕言沉，事情没结束。”快走到面前时，夜汐染倏然开口。 慕言沉步子顿了顿，立刻明白了她话的意思，冷声道：“净身出户，你拿什么负担夜汐哲昂贵的治疗费用？” 夜汐染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却是充满讽刺：“我哥当初也什么都没有……最不济，以前他卖血救我，以后我卖血救他。” 家人……就是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人…… “染染还有我。”周南钧将手搭在她的肩膀，用同样的冷凉回应慕言沉：“徐律师接下来会针对夜先生受伤的事提起诉讼。就算你们做到毫无痕迹，也能拿到一笔不小的赔款。” 慕言沉捏紧拳头，见夜汐染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冷着脸走去停车场。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夜汐染眼里的光亮轻轻闪动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不远处，好多天没出现的周锦恒匆匆跑来。 仍旧是他最爱的装扮，即使在没有记者的地方，也习惯性带着鸭舌帽和墨镜。 “小染染！我终于出关了！”周锦恒激动的把夜汐染拉到身边，指着周南钧恨恨的吐槽：“他竟然把我关在周家修炼！太没人性了！” 夜汐染只知道周锦恒忽然消失了，却没想到是周南钧搞小动作，把他困住了。 面对周锦恒时，周南钧下意识的板起脸：“按你这么说，让你学着处理公司事务，帮帮你爸，是我在为难你？” 周锦恒无言以对。 闭关这么多天他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一直跟他做对的人忽然转性了！ “说正经事，夜汐哲的案子结束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周锦恒用手肘戳了戳夜汐染。 “没结束。”夜汐染的脸上仍然是同样的平静：“我哥为什么会受伤，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没有人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周锦恒看了眼周南钧，迟疑的捏了捏夜汐染的脸颊：“小染染，你怎么了？才几天没见……” 短暂的失联，夜汐染给他的感觉仿佛换个人…… 以前的她，好歹能从脸上看出情绪。 现在只剩下一个壳子，空空的，没有心……就算有，也没有跳动。 “我没事。我要回医院陪我哥了。”夜汐染的语气毫无波澜。 “我送你。”周锦恒笑眯眯的拉住夜汐染：“小叔工作那么忙，赶紧赚钱去吧！” 周南钧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们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了，助理才走上前，将平板递给到他面前。 “先生，您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那边问什么时间收手。” 周南钧看着远处宽敞的道路，又看了看平板上的资料，轻轻叹气：“再等等……” 助理微微一怔，按照他的意思回复了消息。 时间就是时机，一旦错过，之前的布置就全都白费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对决策产生迟疑…… 自从夜汐哲住院，这是周锦恒第一次来。 看着病房里浑身插着管子、绑着仪器的人，他有几秒钟呼吸困难。 几个月前两个人还并肩保护夜汐染，结果他猝不及防的变成这个样子。 夜汐染跟平时一样走进病房，坐在一旁看着夜汐哲，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 身上还有好多伤没有好，不能给他按摩，也不敢随便给他擦身体。 每天来，她只能这样陪着他…… 周锦恒没话找话，几句之后发现完全是在自言自语，只能无奈的离开了。 确定人都走了，夜汐染将一个字条塞到夜汐哲手中才离开医院。 今天……她还要赴另一场约会。 111你又听到了什么话 咖啡厅的包间，慕温萱和夜汐染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 华灯初上，窗外的商业街开始展现属于夜晚的迷离光惑。 慕温萱脸上的笑是夜汐染非常熟悉的……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果然没有失忆。”夜汐染用了毫无波澜的陈述语气。 “是哥哥让我假装失忆的。”慕温萱歉疚的说道：“他说这样可以更顺利的把我接回家。” 夜汐染点头：“他一直都很替你着想。” 这反应让慕温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演下去了，只能做出愣愣看着她的模样。 短暂的沉默之后，夜汐染笑了笑：“我已经几次提出离婚，是他不同意。我觉得你的委屈需要跟他说，而不是我。” 慕温萱微微垂眸，眼里染上水光：“染染姐，我没有想让你跟哥哥离婚，我只是……” “慕温萱，婊里婊气的女人特别讨人厌。”夜汐染轻轻推开面前没喝过一口的果汁杯：“是什么让你觉得现在的我仍然会被你当傻子骗？” 听着她毫不留情的话，慕温萱脸色变了变，眼里的恶毒不可遏制的泄露出来。 既然挑明了说，谁也不用装了…… “快十一年了，你一天比一天更令人厌恶！”慕温萱终于用咬牙切齿的口吻说出藏在心里的积怨。 “我更想知道我究竟哪里让你讨厌了。”夜汐染拄着头，探究的看着慕温萱：“你爱的男人我还你了，也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你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慕温萱并没有因为夜汐染的反问而慌乱，笑的格外得意：“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那些你在意却查不到的真相。” 夜汐染心尖轻颤。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却没有打断，淡漠的等着她继续开口。 “你应该很想知道你孩子的尸体被丢到哪里了吧？”慕温萱扬了扬眉毛：“想不想知道你从悬崖上掉下去后，慕言沉在做什么？为什么没帮你儿子收尸？” 这个话题，终于让夜汐染脸上最近一直带的冷漠面具有了清晰的裂痕。 诚诚，那个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的可怜孩子……她的确渴望知道那时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你们把诚诚丢到哪里去了？”夜汐染捏紧双拳，双眸泛着红光，恶狠狠的看着慕温萱。 慕温萱更加得意地笑得很大声：“你的确是个好妈妈，比我好。哪怕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在送去医院的路上，你仍旧撑着把孩子生下来了……那时他还活着……” 夜汐染心尖重重一跳，提高声音质问道：“什么意思？你说诚诚还活着？把话说清楚！” “后来你们母子被送到医院，你大出血需要手术，孩子……”慕温萱声音顿了顿，勉强收住笑：“慕言沉那时已经知道我怀孕了，压根没想让他活下去……” 这样的话夜汐染不想相信，可是慕言沉始终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她骗不了自己…… 他不喜欢她的孩子，也不期待孩子出生，甚至连孕肚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如果不是慕家人想要孙子，他肯定在得知她怀孕的第一时间就带她去做流产了。 而后来他对怀孕的慕温萱，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刘妈还真是个忠仆。她为了保护你的孩子，用尽浑身解数，东躲西藏，可惜还是跟孩子一起葬身火海了。” 整个叙述过程，慕温萱都用了得意的语气，甚至脸上满满报复的快感。 她就是喜欢看夜汐染逐渐崩溃的样子…… 从她说起孩子的时候，夜汐染已经懵了。整个人仿佛被撕裂开，痛得浑身发抖，不敢呼吸。 她一直以为当时被重重踢一脚又加上溺水，孩子在肚子里就没了…… 万万没想到，她的孩子竟然是被慕言沉亲手逼死的！ 看着夜汐染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甚至出现了崩溃边缘的绝望，慕温萱心情更加愉悦。 “你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跟你离婚吗？”慕温萱轻笑：“因为我们的女儿要做骨髓移植，你刚好配型成功。三个月以后做了移植手术，就算你不愿意离婚，他都不会要你。” 夜汐染睫毛狠狠颤动了几下。 最后一个疑问……也终于有了答案…… 她曾经掏心掏肺爱过的人，竟然这么算计她啊！ 慕温萱说完话便离开了。 夜汐染一个人坐在那，直到服务生来提醒她要打烊了，才踉踉跄跄的离开。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打在身上很冷，让她抑制不住的发抖。 街道上的灯光在雨雾里变得迷茫，就像夜汐染巨痛过后的眼睛。 听到这样的真相，恨吗？ 可她已经恨不起来了…… 黑色的迈巴赫从后面飞速驶来，精准的停在她身边。 刹车声刺耳，让她下意识的转头。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穿过雨雾，匆匆走到面前，将手上的外套紧紧裹在她身上，顺势把她打横抱起来。 夜汐染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只是目光怔然的看着他紧绷的下颚。 车门关紧，发出闷响，阻隔了所有潮湿和寒冷。 慕言沉始终紧绷着脸，拿过毛巾给她擦头发。 夜汐染伸出左手，颤抖着按在慕言沉的心口处。 心跳强健而有力…… “明明有心的，为什么这么狠……” 慕言沉的动作猝然一顿：“什么意思？” “诚诚也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舍得？虎毒不食子……”夜汐染放在他心口得手缓缓收紧，将他灰黑色的衬衫攥成一团。 “你又听到了什么话？”慕言沉心中一颤，脸色陡然一冷。 夜汐染咬住了下唇，眸中带着满溢的水光：“不要他可以不理他，不承认他，为什么要逼死他……” 慕言沉搂着她的手微微僵硬：“谁说我不要他？” 夜汐染没回答，缓缓松开手。 车里没有人开口，安静的令人心慌。 此刻的夜汐染却出奇的平静。 人真到了最绝望的时候，原来是不会有任何情绪的…… 不会恨谁，也不会自责。 原来一切都会变得毫无知觉…… “夜汐染，说话！”慕言沉捏紧她的肩膀，一贯冷凉的声音掺杂些许忧心。 夜汐染仍旧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应他的低吼，整个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慕言沉的手机响起了新消息的提示音，震荡在两个人的心尖。 112儿子葬身火海的地方 慕言沉松开夜汐染，坐回到驾驶位：“夜汐哲病情突然恶化，正在抢救，我送你去医院。” 夜汐染的睫毛颤了颤，好像压根没听到他的话，仍旧没任何回应。 夜汐哲的案子翻案成功，抢救室门口已经没有了看守的警察。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手里拿着药品，或者拿着单子让家属签字。 夜汐染坐在塑料椅上，目光盯着那个红色的灯光。 不是签字的场景，她就只是偶尔眨一眨眼睛，其他时间一动不动。 周南钧倚着墙站着，偶尔拿出手机回复消息或看邮箱新进来的重要文件。 朝阳照进冰冷的走廊时，抢救室的灯灭了。 这次夜汐染没有冲上去，而是坐在原处，跟之前一样安静的等待医生开口。 医生摇了摇头：“抱歉……” 慕言沉心头一凛，脸上的震惊无法隐藏，略显慌乱的转头去看夜汐染。 她双眸中没有半点波澜，也没有悲伤，静如深潭…… 接到在场所有人投来的目光，她才起身走到抢救室门口，一言不发的等着。 慕言沉比夜汐染更快一步，在护士把人推出来的一瞬间，扯开了盖在脸上的白布，让夜汐哲苍白的脸毫无铺垫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慕言沉，你不要太过分。”周南钧火大的捏住慕言沉的手腕。 一个人不收手，一个人不放手，暗暗较劲。 夜汐染看都没看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指腹轻轻拂过夜汐哲的脸颊，将白布重新盖好，微微用力将夜汐哲推走了。 互不相让的两个人齐齐看向夜汐染弱小又孤单的背影。 她身上透露出的再也不是假装的坚强，只是一个灵魂抽离后的行尸走肉。 在做什么事，为什么这样做，会不会难过……完全无感知…… 夜汐哲的后事，慕言沉没有让任何人插手，全程群力亲为，甚至尽可能的将不说话、看不出情绪的夜汐染带在身边。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夜汐染受了打击，不会对任何事有反应的时候，夜汐哲的葬礼结束后，她不顾还未散去的宾朋，递给慕言沉一纸离婚协议书。 慕言沉毫不迟疑的攥成纸团，狠狠丢到地上：“我不会同意。” 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朋友也屈指可数…… 离婚……她能去哪里？现在这副样子，怎么一个人生活？ 夜汐染抿了抿唇，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哥哥，染染姐姐现在……要不要找个心里医生看看？” 慕言沉要追上去时，慕温萱拉住他，担忧的提议道。 “已经在安排了。”慕言沉的双眸始终落在越走越远的夜汐染身上。 最近这段时间，每次看到她的背影，都有种她即将要消失的恍惚。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压抑和心慌，每天都要费很大力气才能稳住情绪。 一直等在门口的周南钧看到夜汐染一个人出来，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夜汐染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抽出手上了车。 慕言沉快步走来，没有给周南钧一个余光，做进了驾驶位。 周南钧背着手，看着黑色的迈巴赫从身边驶过，淡漠的勾了勾嘴角。 …… 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多，就算慕言沉不可能每分每秒都亲自看着夜汐染。 试了几次，好在她不说话，也不会乱跑，慕言沉放松了些，开会时会将她一个人放在办公室。 夜汐染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和关岳走进电梯才起身离开。 城郊的一处薰衣草田，大面积的花开得正艳。 夜汐染便在这一小块没有花的薰衣草丛中…… 她今天开的是慕言沉的车，黑漆漆的停在这样的花丛旁边，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慕温萱将车停好，笑着朝夜汐染走了过来。 “周南钧的实力很强，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看到自己儿子葬身火海的地方，是不是很难受？” 那天刘妈抱着孩子乘坐的小客车倏然起火，正是这个位置。 “我想到两个地方，一个是这里，一个是悬崖……觉得约在这里跟你说话更有趣一些。”夜汐染转过身，看着慕温萱笑了笑。 慕温萱眉心一跳，故作镇定道：“还有什么可说的？虽然我恨你，但伤害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孩子是慕言沉害死的，夜汐哲出事也是他安排的，我没参与。” “这么一想，的确没什么可谈的。但是你有用啊！”夜汐染双眸闪动着光亮。 “你什么意思？”慕温萱慌乱的看着夜汐染，做出了戒备的模样。 “没意思，只是想让慕小姐帮我个小忙罢了……”夜汐染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 不待慕温萱回过神，夜汐染上前一步，迅速掩住口鼻，正对着她的脸按动了另一只手上的喷雾。 “夜汐……”慕温萱还没将她的名字喊全，整个人便瘫软在地，眼前也迅速陷入黑暗。 夜汐染走过去，嫌弃的踹了她两脚，而后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拖到车上。 结束会议的慕言沉发现办公室没有了夜汐染的踪迹，心中一阵慌乱。 而当他看到桌上的离婚协议时，猛吸一口凉气。 “关岳。”慕言沉冷声喊道：“去查查我车现在的位置。” 刚打印好资料走进办公室，听到他的话，关岳又转身出去了。 一路都有监控，慕言沉的车很好查。 他们匆匆赶到薰衣草园，只看到自己的迈巴赫孤零零的停在那，根本没有夜汐染的踪影。 关岳用备用钥匙将车门打开，发现驾驶位的车座上放了一部手机和两份离婚协议。 他拿起手机看一眼，赶紧交给了慕言沉。 “先生，是太太的手机。” 夜汐染的手机，他不知道密码…… 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和夜汐染的生日，都提示错误。 慕言沉愣了愣，微微用力握住手机，输入了诚诚的出生日期。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却让他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随着手机解锁，夜汐染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慕言沉和关岳一起听着，齐齐僵在了原地。 夜汐染绑架了慕温萱，提出两个要求…… “安排人半小时内把离婚手续办好，交给周南钧，然后去海边……”慕言沉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恢复冷静。 夜汐染沉寂这么久，悄无声息的绑了慕温萱，兜这么大圈子约他在悬崖见面…… 肯定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113最后一次选择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做这一切就只要一纸离婚协议和一个离婚证…… 如果他想法子糊弄她，她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他不敢赌……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关岳愣了好半天没回过神，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快去！”慕言沉用极冷的语气吼出这两个字。 关岳身子猛地晃了晃，赶紧摸出手机打电话。 几个地方折腾一遍，到悬崖边时，已经是傍晚了。 坠到海里的落日只剩下半个身子，像是快熄灭的烛台，拼命地将仅剩的温暖和光亮释放出去。 慕温萱已经醒过来，被夜汐染绑住胳膊，用宽胶布贴住嘴，除了惶恐的看着她，只能发出呜咽声……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这么狼狈。 慕言沉快步走近，一眼便看到悬崖边的两个人影。 逆着光，看不清表情，让人心里的不安瞬间发酵膨胀。 “你来了……”夜汐染看到他，将匕首架到了慕温萱的脖颈之间：“比我想象的快一点点……那就叙叙旧吧。” “染染，你别冲动！”慕言沉仍旧看起来很沉稳，甚至语速都没有变快。 “染染？”夜汐染失笑：“除了做梦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叫我。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听。” 以前渴望的、羡慕的，也终于没有一点感觉了…… 真好。 慕言沉抿紧双唇，眉心紧皱，仔细观察着出手的时机。 她们距离悬崖边只有半只脚的距离，就算他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把两个人一起拉回来。 更何况……夜汐染手中还有刀。 一旦失手，她立刻会变成杀人犯！ 慕温萱说不出话，可是她清楚看到了慕言沉脸上的迟疑，从喉咙里发出尖锐的求救声音。 “慕言沉，同样的地点，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夜汐染微微凑近慕温萱，脖颈的匕首也更贴近皮肉。 金属的冰冷触碰肌肤，慕温萱吓得冷汗涔涔，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 “离婚证和离婚协议都交给周南钧了，你还要做什么！”慕言沉说着上前一大步。 夜汐染拉着慕温萱紧接着后退一点，脚跟紧贴着边缘：“今天我和慕温萱……你只能带走一个……你有时间考虑，日落之前告诉我，不然我就带着她一起跳下去了。” 身后的残阳只剩下一个红彤彤的头顶，眼看着就要消失了。 慕言沉攥紧拳头，脸色沉重而肃杀。 距离边缘太近了，他不敢再明晃晃的往前凑了，万一失足掉下去也会没半条命的。 可选择更难…… 他开口，夜汐染肯定会按照他的选择做……如果他不选，她很可能会杀了慕温萱，然后再跳下去！ “时间不多了……”夜汐染声音平稳的提醒道。 慕言沉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些伤害你事都是我做的，跟萱萱无关。用我换她，可以吗？” 夜汐染轻笑：“……真的是你啊。可是我还是很想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逼死自己儿子的。你可以告诉我吗？” “我没有害他。”夜汐染斩钉截铁的回答。 “的确不是你，他只是命不好。”夜汐染目光暗了暗：“现在我们离婚了，我也不会把骨髓给你们救悦悦了……如果她活不下来，就同样去怪命不好吧。” 慕言沉眼神闪过一抹重重的杀意。 夜汐染可以和悦悦配型成功的事几乎没人知道，她是从何得知的？ “时间到了，告诉我你的选择吧。”夜汐染并没有给慕言沉多一秒思考的时间，继续提醒他时间的逼近。 “我用自己换萱萱。”慕言沉说着，又稍稍往前挪了挪。 夜汐染冷笑：“不换！你也别再靠前了。你的选择……我明白了……” 阳光变成了一个红点，迅速藏匿入海。 慕言沉眸光微缩，敏捷的蹿上前，伸手就要去拽夜汐染握着刀的手。 夜汐染早就知道他要救慕温萱，将匕首在她的颈间划过，而后猛地用力，将她推到慕言沉的怀里。 借着这个力道，她往后一仰，跟当初那天一模一样的姿势，笑着坠入了海中。 “染染！”慕言沉一把推开慕温萱，紧跟着跳了下去。 被留在后面的关岳见状赶紧冲上来，招呼着保镖一同下水救人。 没有了太阳，天色极速暗了下去，水下也越来越黑。 “夜汐染！你在哪里！” 慕言沉潜下去又上来了很多次，仍旧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明明只差几秒钟，却仿佛融到水中的浮冰，没有半点踪迹可循。 保镖纷纷入水一起找，结果一样…… 夜汐染不见了！ 慕言沉不停下，没人敢率先放弃寻找。 直到他筋疲力尽昏了过去，他们才将他带到岸边休息。 此时的慕温萱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虽然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眼里却没有了恐惧。 夜汐染手里的刀压根没开刃，所以即便最后一下蹭在脖子上很用力，也只是在颈间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痕，现在已经消失了。 慕言沉被带到岸上时已经醒过来。 他浑身湿透了，略显狼狈的坐在海滩上，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片海。 人消失的太快，他完全没有准备，甚至总觉得某一刻，她会再次出现在那个海面上，跟他求救…… 上一次……他游泳技术那么差，尚且来得及抱住她。为什么这次……就消失了呢？ “哥……”慕温萱凑上前，要去拉慕言沉的胳膊。 “让关岳送你回家。”慕言沉几乎没有思考，直接说出了这个决定。 慕温萱的手生生顿在距离他胳膊一厘米的位置，眼中不了遏制的闪过一抹恨意。 关岳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到慕言沉面前：“先生，太太给你发了定时邮件。” 手机锁屏上清晰的提示着工作邮箱有一封新邮件，而发件人赫然写着夜汐染的名字。 慕言沉赶紧点开，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 仅仅这简单的字句，却成为豁开整颗心的刀子，让一贯情绪藏匿很好的慕言沉都忍不住颤抖。 她说……那把刀并没有开刃，她只是想赌最后一次，可惜还是输了。 她还说……往后余生，他再也没机会伤害她和她的家人，她终于解脱了。 邮件的最后，她放了一张图和一串密码。 骨髓造血干细胞冷冻存储的知情同意书…… 这是她最后的仁慈。 114丢出去，看着膈应 三年后。 每一年的春季都是溪南市最美的季节。 漫山遍野的花环抱着一座繁华的城市，开放的那一处是静蓝的海，映衬着洁净无暇的天空。 今年国际奢侈品服饰展选择落脚在这里。 开幕式现场聚集许多业内的青年才俊，也有早就成名的前辈，更有相关行业的老板前来“淘金”。 记者守在各处，生怕错过什么一手八卦。 保安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每个行业都有竞争，每个行业又都或多或少压抑或纵容着其他行业的竞争。 一周的活动，从面料到成品展示，再到团队配置及整体能力的炫耀。 参与者摩拳擦掌，拼命展示自己，希望多年的辛苦不会是徒劳。 开幕式已经拉开帷幕，姗姗来迟的两个女人被保安拦在门口。 其中一个女人很不服气，尖锐的嗓音每喊出一句，身上满是亮片的衣服都会随着她的声音抖动，看着极为刺眼。 这种层级的活动规定很严格，不管她多么嚣张跋扈，保安也没有给她开绿灯。 “菲菲算了，是我们来晚了。再闹下去，万一被记者拍到，事情更麻烦。” 慕温萱始终是善解人意的大小姐模样，拉着苏萌菲不让她闹得太厉害。 “你给我等着！”苏萌菲恨恨地指着保安的鼻尖威胁。 慕温萱怕她继续叫骂真把记者招来，强行把她拽走。 虽然进不去，还是要在外面等着。 今天有她们必须见的人和必须谈下来的合同。 这三年，苏家的产业缩水厉害，而苏萌菲手里只剩下乾屹设计还算赚钱……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们以后怕是连这个圈子的门槛儿都够不到了。 陷入这样的处境，慕温萱也着急，可慕言沉拒绝帮她们，她也没办法…… 休息区零零散散坐着人，没有双人桌空着了。 唯一一套双人沙发，被一个小男孩占着。 四岁左右的孩子正捧着一本书，心无旁骛的看着，丝毫没有被任何嘈杂声打扰。 孩子打扮得中规中矩，衣着并不华丽却很舒适，不是什么知名的品牌服饰，在这样的地方看起来并不起眼。 “小屁孩，去那边坐椅子，这沙发我们两个人正好。”苏萌菲甩开慕温萱的手，快步走过去，趾高气昂的朝小男孩吼道。 这一举动惹得其他人频频蹙眉，连慕温萱也有些接受不了。 越是无能，越是张扬。 苏萌菲将这八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的吼话并没有吓哭小朋友。 小男孩仍旧安静的坐在那，甚至没抬头看她一眼，翻页的动作也很平稳，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本来就憋着火，这一举动惹得苏萌菲火气又窜了起来。 她一把夺过小男孩的书丢到地上，狠狠踩几脚。 小男孩仍旧没有看任何人，也没吭声，跳下沙发蹲下去捡书。 苏萌菲干脆一脚踩住小男孩的手：“原来是小聋子吗？谁家……” “啪！” 响亮一巴掌狠狠甩在苏萌菲的脸上。 不待她看清出手的人，另外半片脸又结实的挨了一巴掌。 “夜……”苏萌菲没回过神，慕温萱却看得清楚。 还没等她将名字喊全，视线刚刚聚焦的苏萌菲腹部又被狠狠踹了一脚，带着满身亮闪闪的亮片，摔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中间。 慕温萱的脑子已经懵了，根本顾不得去扶起被打翻在地的苏萌菲。 这人失踪了三年，竟然回来了！ 而且仿佛换了个人，出手又狠又准，眉眼之间尽是让人心慌的戾气。 夜汐染没有理会慕温萱震惊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里，仔细检查被踩红的小手，确认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 “居然敢打我！你什么……”苏萌菲双眸赤红，睚眦欲裂的表情在看到夜汐染冰冷如刀的目光时，迅速凝固：“夜，夜汐染？你是人是鬼？” “是谁允许这两条狗进来的？给我丢出去！”夜汐染微微提高声音，严厉的说道。 “凭什么！被男人抛弃的垃圾货，谁给你的脸在这里作威作福？” 听到夜汐染的话，苏萌菲的震惊被火气取代，捂着肚子，恶狠狠的说着难听的话。 “我给的，钧鼎集团给的，苏小姐有意见？” 周南钧从侧面徐徐走来，朝身后勾了勾手。 保镖立刻会意，过去架住苏萌菲和慕温萱的胳膊。 “钧鼎集团？”慕温萱几乎忘记挣扎，震惊的看着周南钧。 “自我介绍一下，钧鼎集团的控股总裁jason周南钧，这是我老婆夜汐染，我儿子ivan。” 这下慕温萱和苏萌菲彻底傻眼了。 jason竟然是周南钧！怪不得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查到跟他相关的资料！ 今天来就是为了钧鼎集团的合同！结果还没上场，这场戏就已经演砸了。 不对！早在三年前就砸了…… 夜汐染耐着性子听周南钧说完“废话”，蔑视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游走一圈，不耐烦道：“丢出去，看着膈应。” 周南钧早就看出她懒得周旋，跟保镖摆摆手。 保镖立刻捂住两个人的嘴，将他们一口气丢到大门外。 “诚诚不是答应过妈妈不会乱跑的吗？害妈妈找了好久，快要担心死了。” 夜汐染坐到沙发上，拿过湿纸巾轻轻帮儿子擦拭小手。 还有些泛红，肯定疼了。 然而诚诚小脸仍旧没有任何表情，目光紧盯着地上那本书。 周南钧将书捡起来放到他手里，他抱着翻了几下，找到刚刚那页继续看起来。 夜汐染抱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一颗心揪着疼。 三年前，周南钧几乎动用手上所有关系，帮她找到了隐姓埋名的刘妈。结果意外发现诚诚还活着，被她一直以孙子的名义带在身边。 孩子的眉眼长得跟慕言沉有几分相似，却没有他的冷厉狠辣…… 他的脸上每天都是同样的淡漠和疏离，双眼中没有任何光彩，看谁都如同陌生人。 马上就四岁了，他没有叫过一声妈妈，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如果不是做过检查，夜汐染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 不管看多少医生，做什么样的治疗，他始终是这副样子，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小恒上个月就着手联系正在国内巡诊的秋杉团队，他们已经治好过许多这样的病例。”周南钧知道夜汐染心里又难受了，轻声安慰道。 115刚刚看到夜汐染了 “但愿一切顺利……我只希望诚诚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叫我妈妈，开心就笑，难过就哭，问十万个为什么，给我讲有趣的故事……”夜汐染心酸的揉了揉儿子的头顶。 只要能把诚诚的病治好，也不枉费她忍着恶心回来这一趟。 这座城市带给她的尽是伤害，要不是为了孩子，到死她都不想再回来羞辱自己。 “诚诚一定会好起来的，小叔骗过你？”周南钧学着她的样子，也揉了揉她的头顶：“带诚诚上楼休息吧，里面的事我处理。” “小叔辛苦了。”夜汐染敛去眼里的伤感，眯着眼，挤出了得逞的笑意。 “狡猾！”周南钧捏了捏她的脸颊：“晚上再收拾你。”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抱着诚诚走进电梯。 酒店外面，慕温萱和苏萌菲像两个垃圾袋一样，被毫不留情的丢到人行道上。 那几个保镖没有回去，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很明显，是防着他们再闯进去闹事。 苏萌菲脸颊一边一个巴掌印，已经肿起来了。 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乱了，衣服上的亮片也掉了不少，手脚膝盖蹭破皮，一眼看去像被虐待过一样。 她满眼恶毒的恨意…… 恨夜汐染，更恨三年前毫不留情在她已经很艰难的处境上补一脚的周南钧。 慕温萱只是比她少挨两巴掌和一脚，摔伤的地方并不少，看上去没比她好多少。 浑身哪哪都疼，坐在地上缓一会，他们两个才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没走出两步，慕温萱被人拽住胳膊扯到一边。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苏萌菲陡然失去平衡，又一次摔倒在地。 慕温萱抬头撞见慕言沉冷厉的目光，吓得她浑身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哥……我……” “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跟苏家人来往？需要我再把你关起来才能记住？”慕言沉每说一个字，手腕就更收紧一些。 三年了，他说了无数次让她和苏萌菲断绝来往，她就像魔怔了一样，没有一次能说到做到。 “我，我这次真的记住了。哥，好疼……”慕温萱一双大眼睛不停往外掉水豆豆，可怜的让人心疼。 可惜现在慕言沉已经感觉不到心疼了…… 慕温萱记起一切，明知道苏萌菲害她早产、害她失忆、害他们里外不是人，她还是愿意跟她混在一起。 她还是救命恩人的女儿，却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 慕言沉无视苏萌菲投来的恶狠狠的目光，不算温柔的将慕温萱塞进车里。 他周身环绕着冷气，让车内的温度不停的下降。 关岳在驾驶位，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呼吸都不敢大声。 “这次又因为什么事？谁要死了还是谁不打算活了？” 慕言沉冰冷的质问声响起，连带着关岳握着方向盘的手都跟着紧了紧。 夜汐染离开的三年里，慕言沉的性格越来越沉，人也越来越冷。 以前身边的人都以为他性子里仅剩的那点柔软和温存是因为有慕温萱在…… 直到生命中唯一的光和热真的消失了，连他自己都恍然惊觉，原来那唯一一盏烛光竟然是夜汐染。 慕温萱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去拉慕言沉的袖口：“哥，我是为了乾屹设计……那是我的心血，我不能让它没了……” “是你自己放弃它的。”慕言沉微微用力甩开她的手：“如果乾屹设计一直跟着慕氏，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员工意念不坚定是因为老板不够坚定，慕言沉管理慕氏多年，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哥，我后悔了……”慕温萱眼圈红了红，忍住了眼泪。 慕言沉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后悔？这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后悔又有什么用？ 看到他这个表情，慕温萱心中一沉，捏了捏拳：“哥，我刚刚看到夜汐染了。” “什么？你说谁？”慕言沉几乎压着她的声音吼出这句质问。 随着他震惊的声音，关岳也被惊了一下，险些稳不住方向盘。 “夜汐染跟周南钧在一起了，周南钧就是钧鼎集团的幕后老板jason，她现在是老板娘。”慕温萱稳住心神，字句清晰的将话说完。 原本并不想提夜汐染…… 可是慕言沉紧抓着她不放，能分散他注意力的事，只有这么一件。 话里的真真假假，不关她的事，她只叙述刚刚从周南钧口中得知的事实。 “关岳，开车回去。”慕言沉坐直身体，表情紧绷着。 他知道夜汐染一定没死！她只是想用同样的办法报复他罢了。 车子在路上画了个半圆，顾不得双实线不让掉头的规定，直接旋转到对面路上往回开。 慕温萱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声。 明明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可真正印证了，又觉得很生气。 慕言沉下车后，吩咐关岳送慕温萱回家，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这是溪南市仅有的一家不在慕氏名下的综合性的高端酒店。跟其他同类酒店格局一样，下面几层是会场，上面是住宿。 “夜汐染住在哪个房间？”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都认识慕言沉，可是他的问题却让她们极为尴尬。 “慕先生，按照规定，客人的订房信息是保密的。您应该清楚……” 慕言沉眸光微微一敛，瞬间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给我开个套房，要19层。” 前台小姑娘愣了愣，赶紧接过他的身份证操作。 19层和20层两个套间是酒店配置最好的房间，价格也最昂贵。 慕言沉捏着房卡，走进电梯的瞬间已经拨通了关岳的电话。 …… 晚上，夜汐染哄睡诚诚出来，发现周南钧已经忙完回来了。 他坐在沙发正抱着电脑看资料。看到她出来，朝她勾了勾手。 夜汐染大大方方的坐了过去。 “小白团子居然学会打人了？教你防身术是让你这么用的？”周南钧合上电脑，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夜汐染揉了揉额角：“苏萌菲欺负我儿子，做妈妈的实在忍不了！再说了，我又没多厉害，也就是打几条狗的能耐。” “就你有理。以后看见疯狗记得拿棍子打，免得手疼。”周南钧说罢，话锋一转：“慕言沉来找你了，在楼下开的房间。以他的能力，应该已经知道我们住在这了。” 说三更就三更，容落落……叉会儿腰……然后再去码字！ 116不介意跟前任谈生意 夜汐染双眸中的光亮微微闪动：“不见。” 周南钧挑眉：“听说他挺深情的。这么多年仍旧单身，没跟慕温萱柔情蜜蜜，也没放弃找你。” “跟我有关系吗？”夜汐染不以为然：“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心甘情愿的替别人养孩子，小叔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周南钧眯了眯眼，迅速握住夜汐染的肩膀，一个转身将她按在沙发上：“既然知道……还是不愿意跟我？就一个证儿，得怎么着你才愿意点头？非要我来强的？” 夜汐染轻笑：“小叔，四十岁了，我劝你安分点儿。” 周南钧凑近夜汐染饱满的双唇：“老当益壮，听过吗？帮你离婚，帮你玩金蝉脱壳，为你错失几笔大生意，还不遗余力的帮你养儿子……现在嫌我老了？” “但是我三年帮你赚六个亿，你没亏。”夜汐染并没有躲闪，迎着他的双眸回怼。 周南钧简直被气笑了：“我特么差你这六个亿？” 他觉得夜汐染上一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四十岁了，不能太较真，不然迟早被气到脑梗。 好好活着，比啥都强！ 他松开夜汐染，重新拿起电脑之前指了指门口：“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你自己去开。年纪大了，腿脚不好。” 夜汐染朝他狠狠翻了个白眼。 除了慕言沉，谁能来敲门？ 他这就是伺机报复！ 还没在心里把抱怨的话滚上一圈，门铃果然响了起来。 “去开门。”周南钧淡漠的说道。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假装听不到，抱着手机，倚在靠垫刷微博。 小性子什么的……谁宠出来的谁负责收！ 反正门铃的音乐挺好听的，她不在乎！ 门铃响到第三次，周南钧坐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掐了掐夜汐染的脸颊，起身去开门了。 不出所料，外面正是慕言沉。 他仍旧是一身沉闷的暗色系西装，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只有更深刻的冰冷和更加凌厉的棱角。 而周南钧与之前完全不同，仿佛习惯了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夜汐染压根没想到他能把人带进来，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姿势都没换。 猝不及防的看到慕言沉冷冰冰的脸，一时间表情和动作都僵住了…… 她满身放松的舒适模样，落在慕言沉眼里，让他的心拧巴着难受，浑身的气场不可抑制的又冷上几分。 “来客人了，好好坐着，别给我丢人。”周南钧挑眉。 明明是训斥的话，却让他说出了宠溺的味道。 夜汐染回过神，脸色一沉，起身便往屋里走：“下班时间，有工作你自己谈，我要去睡美容觉。” “不行！时间还早，谈完一起睡！”周南钧眼疾手快的把她拽了回来。 力道一时收不住，夜汐染脚步凌乱，瞬间撞到慕言沉面前。 四目相对，曾经熟悉刻入骨髓的面容，如今却满是陌生的情绪。 夜汐染微微怔然的看着他，而后轻轻牵起嘴角：“好久不见啊！” 属于她的体香随着气流滚动溅进鼻息，配上她轻柔得仿佛像在唱歌的声音，让慕言沉心尖重重一颤，下意识的就要将她搂在怀里。 三年了，终于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心口凝固的坚冰终于开始慢慢融化、碎裂…… 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终于有机会说了。 周南钧快一步，率先将夜汐染拉回到自己怀里。 “虽然大家相识多年，我还是要重新介绍一下，免得慕先生拎不清关系……染染现在是我老婆。” 慕言沉惊讶的看向夜汐染。 她安然的依偎在周南钧的怀里，丝毫没有半点不悦，甚至在他看过来时，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觉得场面有些尴尬，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夜汐染坦然的摊摊手：“过去的事咱们互不相欠，我现在跟小叔在一起，日子过的挺好的。不过慕先生如果要谈合作的话，我们随时欢迎。” 慕言沉：“……” 慕先生，我们…… 两个称呼、三个人，关系划得泾渭分明，让他所有的话生生哽在喉间，没有任何说出口的意义。 没人说话，流转的气氛渐渐变得诡异。 卧室的房门被打开，小小的身影揉着眼睛站在门口。 周南钧心中一惊，几乎瞬间便冲过去，将孩子护在怀里的同时还不忘把门关严。 这么一来，客厅里只剩下夜汐染和慕言沉。 还是夫妻时慕言沉都没话跟她说，离婚三年了，夜汐染压根没指望他先开口。 “慕先生，今天时间有些晚了，我们还有孩子还要照顾，有什么事明天说吧。”夜汐染客套而疏离的笑着。 “周南钧的儿子？”慕言沉已经从刚刚的情绪心里恢复了，看着夜汐染淡淡的问道。 分开时她没有怀孕，而且她的身体情况，就算积极治疗，短期也不可能痊愈。 那个孩子的年纪也对不上，一眼看去比悦悦要高，应该有四岁了。 所以根本不可能是她生的。 “是，也不是……”夜汐染耸耸肩：“这是私事，应该跟慕先生要谈的生意没什么关系吧？” 又是谈生意！好像除了生意，在她眼里他们根本没什么好谈的？ 以前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夜汐染，现在也学会了用喜怒不形于色来伪装。 可是他很不喜欢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想要击碎她的伪装。 慕言沉眯了眯眼，脸色逐渐转冷：“当初让你给悦悦当妈妈，你跟我闹。现在上赶着给他的私生子当后妈，你倒是挺会享受的。” “慕言沉，我不介意跟前任谈生意，但不叙旧。”夜汐染目光冷凉的看着他：“我刚才忘了说，现在补上这句。” 夜汐染了解诚诚的习惯，一旦醒了就很难再入睡，周南钧短时间肯定抽不了身，眼前这个男人只能她自己应付。 而她一点都不想跟他提起那些不堪的过去。 眼里没有了刚刚见面时的激烈情绪，慕言沉又变回她熟悉的那个冷情的男人。 “谈正经事也行。”慕言沉上前两步，垂眸看着夜汐染：“聊聊今天你们把萱萱打伤的事吧。” 这个话题终于惹得夜汐染脸上燃起剧烈的讽刺和火光。 她后退几大步，冷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但凡遇到慕温萱的事，有脏水一定往我身上泼。” 117面对，才能真的过去 “我只是在叙述事实。”慕言沉眸光没有锋芒，顺势上前，将夜汐染困在沙发边。 “事实？不如慕先生先去看监控，然后再来跟我叙述事实？”夜汐染眸光染满嘲讽，毫不避让跟他对峙。 不好的回忆谁也不愿意再记起，慕言沉却非要拿出来反复恶心她！ 三年时间，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被慕言沉拿捏在指尖任意揉搓的夜汐染了。 现在面对他的任何态度，她都不会自乱阵脚，也不会忍受他丢过来的威胁和脏水。 慕言沉看着夜汐染眼里的淡定，狠了狠心，又加了把柴：“萱萱受伤了，这就是事实。明天上午给我满意的答复，不然我会以故意伤害为由报警。” 话音一落，夜汐染脸上的火光倏然激烈的燃烧起来，抬手朝他的脸颊挥去。 慕言沉敏捷的捏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果断的挡住她紧接着打过来的拳头。 上面防住了，却不想她的脚狠狠踢在他的小腿。 毫无防备的挨了一下，瞬间失去平衡，身子一歪，摔倒的同时将夜汐染压在沙发上。 蓄势待发的位置因为这个姿势再也藏不住，他干脆不掩饰，直接往前一抵。 这样的细节让夜汐染几乎气到失控，声音顺着齿缝往外挤：“慕言沉，你怎么还是这么令人恶心。” “很有本事，竟然会动手了！果然跟着周家人就学不好。”慕言沉冷笑：“记住！明天十二点之前到慕氏，逾期你只能跟警察谈。” 不给夜汐染反驳的机会，说完话他便松开夜汐染，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他们的房间。 夜汐染用力捏紧了拳头，满脸恨意卷着血光，只恨不能将刚刚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撕得粉碎。 回到房间的慕言沉，满身冰霜尽退，只剩下萦绕在眼中的落寞。 他泄气似的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仿佛可以透过那层钢筋混凝土，看到那个女人在别人怀里软软的告状。 心口处空洞洞的难受，他闭紧双眸，压弯了睫毛，尽量放缓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一次……他主动用慕温萱做借口，也终于明白以前的自己多么面目可憎。 可是他现在做些事故意惹她生气，什么也做不了了…… …… 夜汐染好久没被气这么狠了，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过去的一幕幕不受控制的从脑中压抑的角落往外涌，即便心里已经不痛了，难堪却一点都不少…… 餐桌旁，周南钧看着夜汐染眨着熊猫眼帮诚诚拿三明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跟他见面加起来不到二十分钟，就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 “还不是你，非要让我回来受罪！”夜汐染撇撇嘴：“如果你的过去也这么不堪，你会愿意记起来吗？” 周南钧眸光闪动几下，放下牛奶杯，去书房拿了钱包出来。 虽然两个人一起生活三年，基本都是相敬如宾的状态。 他出门应酬她不会干预，公司的业务也同样也从来不主动过问，更别提翻看钱包、手机这种私人物品。 周南钧的举动让夜汐染有些好奇，停下吃饭的动作，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小心翼翼从钱包夹层拿出一张笑脸小贴画放到夜汐染面前。 这种小孩子玩的东西，几十年虽然有些变化，但是大差不差的就那个造型。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告诉我诚诚不喜欢的东西，你童心未泯？”夜汐染打趣道。 所有玩具诚诚都不喜欢，他只喜欢看书…… 周南钧叹了口气，将那个笑脸小贴画捏在指尖：“我十六岁那年，遇到人生最难过的坎儿。因为一场误会，母亲被气到昏迷不醒，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指责我是个畜生，没有人听我解释……” 这是他第一次说起往事，也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类似伤感的表情。 夜汐染没想到周南钧也有这样难以启齿的过往，而更可悲的是，他的不堪来自家人。 “那时我满心的委屈，站在河边，兜里揣着刀，打算一了百了。结果遇到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白团子，奶声奶气的告诉我，笑一笑就会变成很厉害的男子汉……” 说罢，他看进了夜汐染震惊的双眸：“小白团子，现在明白小叔坚持带你回来的原因了吗？过去的不堪，只有勇敢面对，才能真的过去。” 周南钧用了二十多年证明自己…… 她呢？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真的一直在逃避…… “小叔今日份的情就煽到这里，自己想想。”周南钧表情一收，恢复了摸不清深度的模样：“诚诚今天是你带着还是我带着？要么猜拳？” “你去应酬，又不是开会，当然我带着。”夜汐染跟着整理好情绪，跟平时一样嫌弃的看着他。 周南钧没跟她争。 今天要出席两个活动，晚上还有酒会，的确不适合带孩子。 三年没回来了，夜汐染今天要去父母墓前祭拜……也该带着诚诚去见见两位老人了…… “诚诚，一会儿到外公外婆墓前，你可以给他们鞠三个躬吗？” 坐在出租车，夜汐染看着怀中双眼毫无光彩的儿子，明知道他不会回应，还是努力跟她像正常的母子一样交流。 意料之中的……直到他们抵达墓园诚诚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力拽着她的手。 夜汐染反握住儿子的小手，牵着他稳稳地走到二老的墓前，有些怔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她放的小铁盒旁边多一束花，还没枯萎，应该是最近来祭拜的人放的。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手中的花放在旁边。 “爸妈，我回来了……抱歉啊，好几年没能来看你们。”夜汐染说着，将诚诚拉到身前：“这孩子叫诚诚，我儿子，快四岁了，是不是……” 不待她说完话，诚诚倏然松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对着墓碑鞠起了躬。 夜汐染震惊的看着孩子的动作，一时间所有感官都失去了知觉。 这么多年，诚诚对于她说的话第一次有反应！ 诚诚鞠三个躬就停下了…… 夜汐染骤然回神，激动的蹲下握住他的小肩膀，红着眼圈，又哭又笑：“诚诚，你知道妈妈在说什么是不是？你知道我是妈妈对不对？叫一声妈妈好不好？” 118谁这么不长眼 诚诚回应给她的，仍旧是毫无聚焦的眼神，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夜汐染轻轻将儿子拥在怀里，用力闭上双眼，将眼中的水光狠狠压回去，让跳乱的心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孩子能有反应是好事，她不能奢求太多。 周南钧说得对，只要坚持不放弃，孩子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从墓地出来还不到中午。 夜汐染带着诚诚刚上出租车便收到了警察的电话。 对方很客气的请她到警局处理纠纷……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她连生气都懒得，干脆给周南钧的律师打电话，让他去处理这件事。 以前她就是太蠢，这种无意义的事也非要亲自去解释，才会受那么多屈辱。 现场有好几个摄像头，把当时的情况记录的清清楚楚，不管慕温萱受多重的伤，都跟她没关系。 重要的事那么多，没空陪他们玩幼稚又无聊的游戏。 诚诚今天的反应很让人惊喜！ 夜汐染计划先带他回酒店，吃饭、睡午觉，下午去医院做个检查，看看情况是否有所好转，没想到在酒店门口遇到大把记者。 见到他们娘俩下车，记者一窝蜂似的围上来。 去墓地祭拜老人，夜汐染出门时压根没想着带保镖，见到这样的场面，她瞬间就慌了。 摄像机、照相机、手机在他们两个人眼前晃，她本能的将诚诚紧紧护在怀里，防止他磕到头，自己却被磕红了额角。 “夜小姐，请问这个孩子是周先生的私生子吗？” “传言说您跟周先生结婚是迫不得已，并不是心甘情愿帮他养孩子，是真的吗？” “有人说孩子的生母身份低贱，见不得光，周家人到现在都不认他，是真的吗？” 记者们混乱的问着问题，真真假假，有猜测有推论…… 殊途同归，每个问题的侮辱性都极强！ 记者挡着路，大有不问出答案不罢休的架势，夜汐染抱着孩子跟本闯不出去。 明明一直对外界几乎没有反应的诚诚，攥紧夜汐染的衣服，将头埋在他的心口，渐渐开始发抖。 感觉到孩子的异样，夜汐染急了，不管不顾的往前闯。 记者们还在拼命拦着她，根本不打算放她离开。 她越是努力往外闯，记者们就围的越紧。 抱着摄像机的记者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一个趔趄，机器狠狠砸向了诚诚的后脑勺。 夜汐染迅速抬手护住诚诚的头，手背却被摄像机砸出一道血痕，从手指延伸到手腕，慢慢渗出鲜血。 前面的记者见状微微有些心慌，可是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旧不遗余力的往前挤…… 闻声而来的酒店保安冲过来，强势劈开人群，清出一条路。 夜汐染赶紧护着孩子快速跑进酒店，钻进电梯。 诚诚一直在发抖，这让她很不安。 将孩子放到沙发上，夜汐染才发现他的小脸白已经没有血色，眼睛直勾勾的盯在一处，甚至不会眨眼。 “诚诚，你别吓妈妈，你怎么样了？”夜汐染慌乱的捧着孩子的小脸问道。 诚诚仍旧是那个样子，给不了她回应。 他身上抖得越来越厉害，嘴唇已经从原来发白的颜色开始泛紫。 夜汐染彻底懵了…… 她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周南钧的电话。 正在开会的周南钧听到夜汐染带着哭腔、慌乱不堪的声音，顾不得多想，冷着脸冲出了会议室。 他就在酒店楼下的会议室开会，几分钟就推门进了屋。 “小叔，诚诚不对劲，好烫，他的身上好烫……我不知道怎么办……”夜汐染抱着孩子，慌得语无伦次。 但凡遇到诚诚的事，她完全淡定不下来…… “跟上！”周南钧接过诚诚，快步往外走。 外面的记者还没散去，他们走出酒店的瞬间便要围上来。 周南钧的行事作风素来强硬，没有给他们半点机会，保安和保镖一起出手，远远地就将他们拦住。 司机把车子开的又稳又快。 周南钧一手抱着诚诚，一手将发抖的夜汐染按在怀里。 她目光始终定在孩子的小脸上，紧张的注意着他的脸色变化。 “诚诚缓过来一些了，你稳一稳情绪，不要自乱阵脚。” “……都怪我，我该带保镖出门的，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夜汐染一开口，眼泪不受控的往外掉。 “不怪你。”周南钧眯了眯眼。 夜汐染慌了，他可没慌。 记者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找上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八卦。 到了医院，夜汐染陪诚诚到病房检查，周南钧终于有空看手机。 微博上，他有个私生子的相关话题炒得火热，前面的标记仿佛嘲讽似的已经变成火红的“沸”字。 周南钧阴沉着脸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溪南市虽然不是他的大本营，但是敢惹他的人屈指可数。 他倒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 医生给诚诚检查完，确认他忽然发热是因为受到过度惊吓。 自闭症的孩子都有他们独特的恐惧点，诚诚害怕摄像机镜头。 大量记者猝不及防的涌出来，在诚诚眼里其实是很多个恐怖的摄像头朝他快速靠近，所以他才会被吓到…… 情绪安稳下来，静养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了。 听到医生的话，夜汐染更加自责，红着眼睛坐在病床边，紧紧握住诚诚的小手。 周南钧走进来，轻轻拍了拍夜汐染的肩膀，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还在核实是谁散布的消息。对方做的很隐秘，我的人暂时没查到。” 夜汐染看着微博消息，脸色越发阴沉：“不用查了。” “你知道是谁？”周南钧微微惊讶的看着她。 夜汐染没吭声，将手机还给周南钧，快步走出病房。 除了慕言沉，还能有谁！ 为了报复她不理睬慕温萱的事，就丧心病狂到拿孩子大做文章！ 夜汐染带着满身火气，乘坐总裁专用电梯，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到慕言沉的办公室。 关岳正坐在自己的工位忙着，见到夜汐染满身戾气的从电梯走出来，一时间忘记阻拦。 慕言沉刚看完一个合作方案，办公室的门骤然被大力踹开。 夜汐染双眸赤红的冲到他的办公桌前，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119如今，是我嫌你脏 慕言沉微微蹙眉，朝跟过来的关岳摆摆手，让他将门关上。 “找我有事？” 他起身绕过夜汐染，给她倒了杯水。 脸色这么差，火气那么大…… 明明是他找借口让她来，结果只等到她派来的律师…… 按照正常逻辑，该发火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他？ 夜汐染接过水杯，一秒中没迟疑，全部泼到慕言沉的脸上。 清水顺着发丝、脸颊滑落，将上半身的衣服洇湿大片。 好在都是暗色系的衣服，水渍不算明显，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慕言沉周身的气场骤然一冷，眼中瞬间溢出剧烈的火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夜汐染。 此时此刻，他恨不能有读心术，看看她奇葩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慕言沉，年纪不小了，你也该学会做个人了！”夜汐染拼尽全力压下眼中的红色：“害死自己的骨肉还不够，现在又操纵舆论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是不是在你眼里，除了慕温萱的孩子，其他孩子都不配好好活着？” 蕴含火气的话被夜汐染一气呵成的吼出来，也让慕言沉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了她生气的原因。 他抹了把脸，勉强拂去眼里的火光，走到办公桌边拿起手机点了几下，身上瞬间凝固出一层冰霜。 “你以为这是我做的？”慕言沉翻过手机，将屏幕对准夜汐染，语气冰冷的质问她。 “难道还有别人会这么无耻？”夜汐染冷笑：“这世上，谁还能狠过你？抛妻杀子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你都不止做过一次了。” 这话让慕言沉心中一阵钝痛。 过去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凝结成心上的毒瘤，割不掉、治不好，每每触碰，痛苦不堪。 最可悲的是，假设一切可以重新来过，每个节点，他还是只能做同样的抉择。 这是永远没有出口的迷局…… 夜汐染恨，他也恨……恨自己。 如今他只能自嘲的想，被记恨也好过被遗忘。 慕言沉看似平静的抽出纸巾，面无表情的擦拭身上的水渍。 “为了周南钧的私生子，不管不顾的过来跟我喊，谁给你的胆子？”余光随意扫过夜汐染攥紧的拳头，他的声音微微一顿：“知道我心狠，就不要总是不知死活的试探我的底线。” 说话间，慕言沉已经走到夜汐染面前，趁她没有防备，一把握住她的的手腕。 她下意识的要抽回手，却被他强势拉到书柜旁边。 他俯身从最下层取出医药箱，捏出一个消毒棉球，按在她的手背。 夜汐染此刻才记起自己的手受伤了…… 伤口浅的的位置已经结痂，伤口深的地方沾上药水特别疼。 丝丝痛意顺着伤口钻入心底，夜汐染忍不住蹙眉。 “受伤了，不知道自己处理一下？” “用不着你装好人。”夜汐染完全不买账，满脸淡漠的回怼：“慕言沉，说说你的目的吧。让我瞧瞧……过了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长进。” 但凡能挣脱开，她绝对不会让慕言沉帮她处理伤口，还不够恶心的。 “目的……很简单。”慕言沉将棉球丢掉，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清冷的目光看进她的双眸：“我无法忍受我睡过女人转而爬上别的男人的床。只要你离开他，回到我身边，一切会归于平静。” “啪！” 响亮的一巴掌干净利落的甩在慕言沉的脸上。 夜汐染冷冰冰的看着他：“想做我的男人，你配吗？如今，是我嫌你脏，里里外外脏得连垃圾都不如。” 相似的话，换个人说出口，同样的侮辱。 慕言沉隐忍的火气终于炸掉，整个人都烧成了烈焰的模样。 将夜汐染抱起来丢到沙发上，用力按住她的手腕，将她困在身下。 “配不配，脏不脏，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罢，慕言沉将她两个纤细的手腕捏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慕言沉，你混蛋！你松开……”夜汐染一边叫骂一边用力挣扎。 她越是用力，慕言沉将她困得越紧，甚至用老方法，一吻封口，吞掉她所有的骂声。 底裤被扯掉的一瞬间，夜汐染脑袋里仿佛炸开一道惊雷，瞪得滚圆的双眸变成血红色，更剧烈的挣扎起来。 双方力量相差悬殊，如同当年一样，哪怕她使出最全部气也无法挣脱…… 慕言沉吻上她，打算将她彻底拆吞入腹的瞬间，锁紧的办公室门再次被踹开。 门锁不堪重负，碎成七零八落的零件。 周南钧一个箭步窜进来，大力将慕言沉扯开，顺势把手中的外套裹在夜汐染身上。 夜汐染气到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看着丝毫没有半点凌乱的慕言沉。 “慕先生，这事做的太出格了！”周南钧声音极冷，卷着压抑的火气。 慕言沉轻蔑的看一眼周南钧，冷笑：“送上门的点心，没有不吃的道理。” 闻言，夜汐染起身又要冲上去打他。 周南钧眼疾手快的将她打横抱起来。 走进电梯前，他步子微微停顿：“看来慕氏和钧鼎集团，只能是敌对关系。” 确切地说，他周南钧和慕言沉，只能是敌人。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慕言沉的眼神陡然迸射出一道寒光：“关岳，查一下他们近三年的所有资料，事无巨细。” 关岳战战兢兢的应下来，赶紧着手去搜集资料。 还好……他放人上来的时间不算太晚…… 不然一旦慕言沉真对夜汐染做了什么，以后事情只能更复杂。 作为一个助理，关岳觉得日子真的越来越难过了…… 周南钧小心翼翼的将气到浑身发抖的夜汐染方进车里，拿过保温杯递到她手中。 “作！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忘记慕言沉是什么人了？居然敢自己来找他讲理！” 看到夜汐染脸色苍白，双眸通红的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他也很生气…… 生夜汐染的气！ 她这种自己上门捐人头的做法，实在是太考验四十岁老男人的脑血管韧性了！ 夜汐染裹紧周南钧的外套，浑身缩成一团，抖着手，根本拿不稳杯子。 周南钧沉沉的叹气，重新将她轻柔的搂在怀里，小口小口喂她喝水。 “好了……没事了，不怕。小叔不是把你救出来了？下次多长个心眼！别总傻乎乎的……” 120始作俑者仍然是慕言沉 听到他的话，夜汐染憋着的火气散了，眼泪猝然决堤。 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哭得像个小孩子的女人，周南钧只能无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哭个痛快。 气狠了，发泄出来能舒服些……一直憋着，容易生出心病…… 诚诚已经被周南钧接回酒店了。 放在医院他多少有些不放心，在酒店有保安和保镖跟着，人身安全不会出岔子。 夜汐染冲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才去房间陪孩子。 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在医院打过退热针，诚诚已经缓过来不少，只是小脸还微微有些泛白。 她轻抚着孩子的头顶，心口出剧烈的痛意一阵一阵不断翻滚。 尽量小心翼翼护着儿子，可还是因为她的疏忽让他吃个大亏，而始作俑者仍然是慕言沉…… 这个事实让她心里仿佛裂开一样难受。 诚诚变成今天这样，他是罪魁祸首，她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拜他所赐…… 这样惨烈的结果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上演，却没能换回他一点点的良知。 诚诚安静的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周南钧给他新买的书，无声无息的看着，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夜汐染。 “下午四点，小恒会带心理医生过来给诚诚做常规检查。我有会要开，不能陪你们。”周南钧出门前刻意推开房门说道：“他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多个心眼儿，懂得保持距离。” 夜汐染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提醒，也是一个警告。 从三年前周南钧的立场就很明确。 哪怕他亲自照顾他们母子一辈子，给名分、给地位、给财产，也不允许她扰乱周锦恒的思绪，参与他的生活。 夜汐染一直不知道周南钧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她从来没考虑过跟周锦恒在一起，而周锦恒对她的心思，几分真、几分假，谁也说不清楚。 经历这么一番折腾，夜汐染也有些累了，可是她却不能休息。 不只是要等周锦恒带医生来，她还有工作要做。 三年前她主动放弃夜氏绢绣，却受杜老师启发，开启另一种新型的商业模式。 她跟以手绣为生的村落签订了独家供货合同，并专门组建了研发团队、设计团队和绣工团队，对布料、绣功、绣样，进行针对性研发和精准供给。 除此以外，她还在业余时间将夜汐哲画的山水画满绣成图，每一件都卖出了令人咋舌的价格。 在外人看来，她的公司是钧鼎集团的一个部门，但其实公司一直是独立的，跟周南钧并没有关系。 他的确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却没有提出一丁点苛刻条件。 连每年她交给他的钱，他都单独设立了账户给她和诚诚存着。 商人都看中利益，夜汐染想了三年也猜不到周南钧究竟是图她什么…… 抱着电脑，夜汐染将邮箱需要审批的图样看了一遍，不悦的蹙眉。 大概真的是春天来了，大家的脑子里都多许多鸳鸯蝴蝶结，隔着屏幕看图样都好像能冒出粉红泡泡。 夜汐染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用一贯冰冷的措辞回复邮件，将打包发来的三个图样都否了。 四点整，周锦恒带着医生，一秒不差的到了酒店。 夜汐染笑着的请他们进屋，给他们泡了茶。 周锦恒在三年前退出娱乐圈，现在已经全面接手父亲周南声的工作。 商场的磨练，让周锦恒褪去了孩子气的任性，多了些内敛的沉稳。 夜汐染有多久没回来，他们就有多久没见了。 即便做足了心里准备，看到夜汐染的一刹那，周锦恒也有了片刻失神，甚至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一眼看去，她外形变化不大，可是五官和表情却多了锋芒，没有以前看起来那么柔和了。 “孩子在屋里看书，需要我将他带出来吗？”夜汐染略显忐忑朝医生的问道。 “听说他受到惊吓，不要让他挪动，我进去给他检查。”医生赶紧准备好东西，让夜汐染带路。 诚诚乖巧的坐在床上看书，要不是知道他的病情，会让人恍惚以为他就是个内向的小男孩。 周锦恒第一次见到诚诚，抱着胳膊细细打量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基因……不得不服……” “嗯？”夜汐染全部心思都在诚诚身上，一时间没理解周锦恒的意思。 “眉眼……”周锦恒双手在自己的眼睛处比了比：“跟那个渣太像了。” 夜汐染抿了抿唇，眼里渗出些许焦虑：“所以小叔才一直防着他曝光在媒体面前。能瞒多久算多久吧……” 大概是老天爷故意整她，诚诚从一岁到现在长得越来越像慕言沉。 而这一点偏偏是她无力改变的。 以慕言沉这两天的表现来看，一旦他知道诚诚还活着，哪怕他不想要这个儿子，肯定也会纠缠不休…… 只要想到这种假设，夜汐染就会觉得呼吸困难。 医生给诚诚做了常规检查，确认他目前情绪稳定，病情也没有恶化。 夜汐染松了口气……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诚诚的情况没有更坏，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好消息了。 周锦恒没有跟医生一起离开，留下跟夜汐染讨论找秋山团队给诚诚做治疗的事。 秋山团队专业负责儿童自闭症治疗，在国际上都很有名气。 可是越是厉害的团队，越是有各种各样的怪脾气…… 他们决定给不给一个有需求的患者治疗，不是看你给多少钱、预约多早、病的多重…… 他们想治就治，不想治你说破天也没用。 这两个月的交流，周锦恒已经在他们手里吃很多次瘪了。 夜汐染听着他忍不住抱怨的话，心中越来越沉。 “我最后一次去找他们是上周。倒是见到负责人了……但是他们明确告诉我，要患儿的亲生父母一起过去，亲自跟他们谈……”周锦恒说罢，狠狠捏了捏拳。 “为什么？”夜汐染骤然一愣。 “他们认为，儿童出现心理疾病的直接原因是父母失职，真正需要治疗的不是孩子，而是原生家庭的生活环境和夫妻之间的关系。”周锦恒摊摊手。 虽然觉得他们给的结论有点鬼扯，但是人家就是这个要求，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听到周锦恒的话，夜汐染脸色倏然一白。 诚诚的爸爸…… 那人不配！ 121私生活不检点的夜汐染 周锦恒见夜汐染脸色不好，赶紧将嘴边的话转了个圈：“不然这样……秋山不认识小叔！你让小叔假装是诚诚的亲生父亲也成。” 夜汐染没忍住，赏了周锦恒一记白眼：“你觉得大家都比你傻吗？你都能看出来他像谁了……” “小染染，过分了啊！都三年没人骂我傻了……你怎么一见面就揭露我！”周锦恒笑眯眯的凑上前，伸手便要揉搓夜汐染的脸颊。 夜汐染敏捷的避开他的魔爪：“现在我对外的身份是你小婶，不要动手动脚的。” 周锦恒嗤笑：“虚衔而已……你们哪个国家的结婚证都没领过吧？嚷的声音再大，小叔也是废的，老婆都追不到，拽什么拽！” 夜汐染：“……”亲侄子，妥妥的亲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诚诚倏然从屋里走出来，慢吞吞的在客厅到处仔细寻找。 周锦恒满脸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夜汐染。 别说是个生病的孩子，就算是个正常的小孩他都搞不定…… 这种情况夜汐染也是第一次遇到，脸上的疑惑不比周锦恒少。 最终……他停在周锦恒面前。 “诚诚，你想要什么东西吗？”夜汐染尝试跟他沟通。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周锦恒挠了挠头，死马当活马医，将茶几上的水杯端起来送到诚诚面前。 “小家伙，你是不是渴……”了？ 不待他把话说完，诚诚白嫩的小手已经接过水杯，一口气喝掉一大半。 夜汐染自责的拍了拍脑门。 忘记把诚诚的水杯添满水了！ 因为他从不说话，也不跟人交流，日常生活中，不管是她或者是佣人，都会按时检查诚诚的水杯。只要发现缺水了，都会立刻添满。 今天事情太多了，是真的疏忽了。 喝完水，诚诚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转身又走回了房间。 周锦恒全程都没吭声，直到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再次震惊的转头看向夜汐染。 “他一直这样？就这么……” 夜汐染点了点头：“一直这样……从我第一次抱着他到现在，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话，我甚至不知道那些绘本和书，他究竟能不能看得懂……” 要不是真的急了，她怎么会冒险带他回国？ 现在她是病急乱投医，只要看到一点点希望，她都不舍得放弃，一定要带着孩子试试。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这辈子也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周锦恒陡然沉默了下来…… 知道一回事，看见是另一回事…… 刚刚诚诚找水喝的样子，视觉冲击力太大了。 孩子长得很讨人喜欢，虽然还差两个月才满四岁，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以后他肯定会长成一个祸害小姑娘的脸。 虽然五官虽然有像慕言沉的地方，却完全没有他那讨人厌的气场，反而高冷得可可爱爱…… 得了这样的病，真的太可惜了。 “这样，我后天再去找秋山团队谈谈。如果还是不行，就只能你自己想解决方案了。”周锦恒深吸一口气，满脸凝重的看着夜汐染。 夜汐染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其他办法了。 不管怎么样，豁出命她都要说服他们给诚诚治病！ 慕氏大楼总裁办公室灯亮个通宵。 慕言沉坐在办公桌边，将关岳发来的与夜汐染和周南钧相关的资料全部看了一遍。 有些资料是大众都知道的，他以前也看到过一些…… 另一些……是他的人查到的。 但是无论明里还是暗里，都查不到任何关于那个孩子的信息。 周南钧很小心，将与孩子相关的一切都藏的很好。 不过从慕温萱和苏萌菲的说辞来看，那个孩子应该是有些心里问题。 他对外界毫无反应，不理人、不说话、不知道喊疼、不知道求救…… 这种病，他得过…… 那段时间，头顶的日光都看不出颜色。 不管小小的他他变成什么样，慕家人并不在意，后来是玲姨将他从封闭的世界里一点点带出来。 为了照顾他，温玲顶着压力将肚子里将将两个月大的胎儿流产。 那次是温玲跟父亲唯一一次吵架……吵得很凶，差点离婚。 最后她是因为自己没舍得走。 他欠玲姨的，不只是这一条命。 慕言沉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任由朝阳从身后抱过来，将他的全身包裹住。 过去的种种，每每回忆起来，都只有痛苦。 上班后，关岳按照要求，将国内外专门研究儿童自闭症治疗团队的资料送了进来。 “先生，要给您煮杯咖啡吗？”关岳看着慕言沉满脸疲惫，低声问道。 慕言沉点了点头：“今天白天的会全部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关岳磨咖啡豆的手骤然一顿：“先生，今天是董事会……” 慕言沉放下按太阳穴的手，略显烦躁的将桌角的资料拿在手中。 …… 今年的奢侈品服饰展，夜汐染以原料供应商的身份参与，必不可少的要出席一些活动。 她和周南钧多半会把时间表穿插开。 虽然诚诚白天不大需要人，但是既然把孩子带来了，就是想着多陪陪他。 周南钧开完会回来，见夜汐染穿着手工剪裁的旗袍，坐在化妆台精心雕琢五官，失笑道：“今晚会有许多明星到场，你是去挑衅的？” “瞎说！我是去赚钱的。”夜汐染放下口红，对着镜子里的周南钧扬了扬眉毛：“不过小叔这句夸张很好听。” 周南钧没说话，眼神里明显有些嫌弃。 夜汐染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浓妆艳抹的样子…… 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干干净净的小白团子。 可惜她早就不是了。 “早去早回。” 夜汐染踩着高跟鞋出门之际，周南钧略显冷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溪南市的酒会素来不好过……小叔做好救我的准备哦。”夜汐染没有回头，用俏皮的语气说完便出去了。 周南钧抽了抽嘴角，在门关上的一刹那说道：“不管！” 夜汐染回头对着房门做了个鬼脸。 她参加过的酒会不多，翻来覆去遇到的就那么几波人。 溪南市那个层级的人就那么多…… 大家或许不知道钧鼎集团绣艺部的负责人是谁，但是不可能不知道私生活不检点的夜汐染。 门口，夜汐染笑着递上请柬，昂着头走了进去。 122连跟我合作的门槛都摸不到 跟预期差不多，熟人看到她的第一反应仿佛看到了鬼，表情差距不大。 当然也有陌生的眼神从身上划过…… 这些夜汐染都不在意，就像随手拂去肩膀的落叶一样，转身就甩掉了那些复杂的目光。 杜老师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走近，朝她伸出手：“肯回来了？变得更好看了，这旗袍不错……” 夜汐染今天穿得旗袍在别跟眼里只是精致合身，对于合作多年的杜老师来说，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她自己之手。 面料、绣艺、剪裁，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跟她的气质完美融合。 “原本是不想回来的，没禁得住金钱的诱惑呀。看到金子不捞，会手痒。”夜汐染朝老太太调皮的眨眼睛。 虽然跟杜老师一直有联系，夜汐染却没跟她提过孩子，这会儿也不好跟她解释给诚诚治病的事。 不是不信任，对于孩子目前的情况来说，知道他存在的人越少越好。 “可惜小皮猴今天来不了，被他爸爸押去耍大钱了。”杜老师无奈的说道。 “他又不是金子，不重要。”夜汐染坏笑：“我明明是来找杜老师商量一起赚大钱的！” 老太太戳了戳她的额头：“钻钱眼儿里了？” 贺舒婷一句话没说，稳稳扶着杜老师，看向夜汐染的眼里隐含着激动。 她回来了，带着她独有的光和热一起回来了，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让她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参加本次服装展的各个企业都派来了代表参加酒会，偌大的会场塞满人，极为热闹。 夜汐染跟杜老师打过招呼后，便穿梭于人群之间，开始了她的“狩猎”。 以前她不怎么在乎钱，可现在不同了。 诚诚的病能治好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可万一这辈子他都这样了…… 她得拼命多给他存些钱。 等她有一天不在了，至少诚诚的生活还可以安安稳稳过下去。 刚开始遇到几个以前知道她的人，谈话时会出言试探…… 毕竟她的过去并不光彩，对方谨慎一些无可厚非。 然而当得知她现在是钧鼎集团的负责人时，立刻变了脸色，“融洽”的跟她谈起正经事。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谁也不跟钱有仇。 钧鼎集团近三年对绣艺部的投入有目共睹，大家不奢求能占到便宜，只希望合作共赢。 正谈的好好的，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慕温萱挽着慕言沉，眉目含笑的走进来。 两个人装扮大方得体，慕言沉仍旧是一身暗色系，却用了酒红色的领带点缀其中，稍微调和了满身的沉闷。 而慕温萱则是颜色大方、款式百搭的短款礼服。 如果不看他们身后……整体画风还是很不错的…… 夜汐染对他们两个不感兴趣，神色复杂的看着跟在他们后面的董峰。 他还是穿得那么一言难尽。 浑身上下五颜六色，跟前面这两个人搭配起来…… 就好像男女主人在遛鹦鹉。 看到夜汐染的一瞬间，董峰只差没震惊的叫出声。 他顾不得慕言沉还在场，顶着人群冲了过去。 “夜汐染，夜总，您你你……”董峰跑到夜汐染面前，激动的说不出话。 “好几不见啊！你怎么还穿得跟个金刚鹦鹉似的，不会审美疲劳吗？”夜汐染忍俊不禁。 “我……”董峰刚要说话，被慕言沉不悦的扯到身后。 虽说做好了见熟人的准备，夜汐染却没想到他能亲自出席这种层级的酒会。 为了帮慕温萱东山再起，他是真能忍。 那天之后，夜汐染只要一想到他这张脸，就会觉得厌恶和恶心。此时面对面站着，她几乎快要按不住眼里的情绪。 “有没有兴趣谈谈合作？”慕言沉无视她不太好的脸色，摆出了谈生意的标准模样，好像两个人并不熟。 夜汐染的目光在慕温萱身上扫过，笑眼里更多了些抗拒：“跟乾屹设计还是夜氏绢绣合作？恕我直言，这两家的实力……现在连跟我合作的门槛都摸不到。” 话音一落，慕言沉的眸光重重一闪。 “染染姐，你连夜氏绢绣都不要了吗？那是你父母留给你的产业。”慕温萱大眼睛泛着水光，看起来像两汪清泉。 永远不变的套路让夜汐染觉得无聊，像看小丑一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直到她假装惊恐的垂眸避开她的视线…… “时间这么长了，难为慕小姐还记得夜氏绢绣原本是属于夜家的。”夜汐染冷笑：“不过我已经想通了。我父母留给我的是技艺，是坚定的方向，不单纯是一个品牌。人总要成长的，我的目光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浅了，不会固守一隅。” 这番话让慕温萱有些难堪，她下意识收紧了手。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力道，慕言沉眼里渗出了丝丝不悦：“别急着拒绝。听听我开出的条件，或许你会很感兴趣。” 这个态度让夜汐染心尖轻轻颤动了几下。 她熟悉慕言沉每一个习惯。 他这个态度，应该是对手中的筹码很有自信。 “去休息室谈谈？”慕言沉说罢，指了指不远处：“萱萱，你和董峰在外面谈生意。” “哥，我跟你们……”慕温萱不甘心的拉紧慕言沉的胳膊。 慕言沉没有迟疑，拂去她的手便走向了休息室。 夜汐染恨恨的磨了磨后槽牙，迎着慕温萱不甘心的目光跟了上去。 服务生送来刚煮好的咖啡，香气瞬间溢满不算宽敞的空间，让紧张的气氛凭空多出几分闲适。 夜汐染并没有碰咖啡杯，倚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等着慕言沉开口。 “我对你的要求上次见面已经说过了，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慕言沉抿了口咖啡，淡漠的问道。 夜汐染拄着头，凉凉的看着他：“慕先生什么时候变单纯了？我怎么会考虑这种无聊的问题。” 慕言沉难得带着笑意：“从我拿到的资料来看，你并没有跟周南钧结婚。” “这是我的私事。”夜汐染眼神一冷，坐直身体：“如果没什么正经事要说，我就不奉陪了。” 慕言沉没理会她的威胁，握着手机轻点几下，递给夜汐染：“看看。用这个交换你回到我身边，你应该不会拒绝。” 夜汐染接过手机，看清楚内容的瞬间，眼里陡然爆出火光，将手机狠狠拍在茶几上。 “慕言沉你混蛋！” 123谁叫他欠她的呢 面对夜汐染的盛怒，慕言沉纹丝未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半点躲闪。 “公平交易，不算无耻。” “你所谓的公平，不可能实现！”夜汐染恨恨的看着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再回到你身边！我不会再给你羞辱我的机会，永远不会！” 一口气吼完这些话，夜汐染转身便要走。 跟无耻之徒根本没什么好谈的，多留一秒她保不齐都会吐出来。 慕言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扣紧在怀里：“表现得很负责任、很大度，其实你对周南钧的私生子也没看起来的那么上心。跟虚伪的人一起久了，也变虚伪了？” “虚伪怎么了？”夜汐染拽紧慕言沉的领带：“至少孩子跟我亲近，小叔对我很好，而且某些方面的本事比你大……多了！” 这样的话落到慕言沉的耳中是明晃晃的羞辱。 “三年娶不到喜欢女人的老废物和心理病得不轻的小残疾，比我好？” “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嘴上积德！”夜汐染双眸泛起剧烈的红光，用力绞紧手中的领带：“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一双脚恨不能踩一百条船？” 两个人都上来耍狠的倔脾气，谁都不退让。 他不松开她，她也不松开领带。 窒息感袭来，慕言沉的双眸也变成红色。 夜汐染看着他眼中颜色越来越浓，倏然绽放出嗜血的笑容，手又收紧一些。 慕言沉心中一惊，猝然松开夜汐染。 这个疯女人，居然真的对他起了杀心！ 真不知道这么多年周南钧究竟教了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变得又狠又倔！ “很有出息！你最好一直这么有出息！”慕言沉冷厉的目光缠在她的身上，恨不能将她拆吞入腹。 “一定会的！”夜汐染的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火光，丢下一抹蔑视的笑容，挺胸抬头走出了休息室。 慕温萱早就等在外面，仔细听着休息室的动静，生怕他们旧情复燃。 走到这个地步，她再也输不起了…… 夜汐染路过时，刻意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慕温萱：“看好你男人。如果他再这么纠缠我，保不齐哪天我就心软跟他重修旧好了。到时候你竹篮打水一场空，连亲自生的女儿都得管我叫妈。” 慕温萱眉心重重一跳，可惜夜汐染只留给她一个凹凸有致的背影。 慕言沉整理好领带，揉着脖子往外走。 看到慕温萱的一瞬间，他眼里骤然闪过明显的不悦：“让你谈生意，你在这里做什么？” “哥哥，我担心她会伤害你……她那么恨你……”慕温萱带着哭腔说话，轻轻拉住慕言沉的手。 “跟我哭，跟我装可怜，今年的盈利目标也不会变低。这是董事会决定的，不是我给你定的。”慕言沉用一贯冷凉的声音说道：“三年前的服装设计部都比现在有出息。” 慕温萱倏然松开他的手，后退两大步，噙着泪水说道：“是，我就是没能力，什么都做不好……妈妈服装设计很厉害，可是她没空教我，还早早的就丢下我，我能怎么办？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也嫌弃我！” 委屈巴巴吼完这番话，她转身就跑。 穿着高跟鞋根本跑不快，她故意跑的踉踉跄跄，总是一副要摔倒的样子…… 而让她心惊的是……后面并没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慕言沉没有像以前一样拉住她、哄她，而是任由她哭着离开。 这个结果让慕温萱的心里陡然涌出剧烈到恨意。 转过一个弯，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大步跑出宴会厅。 夜汐染也没有多留，跟几个靠谱的人打过招呼，互留联系方式后，便回到楼上的套房。 周南钧已经哄睡了诚诚，正跟平时一样，坐在沙发上看资料。 听到开门声，他下意识扫一眼时间。 居然比预期早回来两个小时！ 夜汐染烦躁的踢掉鞋子，光着脚走到沙发坐下。 周南钧放下电脑，把人捞到怀里，仔细看着她的小脸：“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夜汐染用力点头，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用小叔帮你报仇吗？”周南钧挑眉。 今天有可能欺负夜汐染的人就那么几个，拍死他们，问题不大。 夜汐染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怪不得锦恒约不到秋山团队……慕言沉把他们后面所有时间都买断了。” 周南钧骤然一愣：“他？竟然有这么本事……” 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一句感叹！ 为了给诚诚治病，不止周锦恒使劲浑身解数约秋山团队，他也暗地里动用了不少关系。 可是这个团队的人都是大奇葩，他连威胁的手段都用上了，他们一点活口不留。 他现在更好奇慕言沉是用什么办法能将那些“大奇葩”的时间买断了！ “小叔，诚诚的病怎么办……”夜汐染丧气似的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周南钧温柔的给她重新理顺：“他这么做……有条件吧？” 提起条件，夜汐染更抓狂了…… 她干脆抱着周南钧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属狗的？我惹你了？”周南钧嫌弃的推开她的头，却在看清她眼里的泪光时，动作猝然一僵：“怎么了？别哭。” 从见第一面开始，他就跟中过毒似的，见不得夜汐染掉眼泪。 而夜汐染偏偏跟他一起时特别爱哭…… 哎……谁叫他欠她的呢？算活该吧…… “那个渣……他查到我没跟你在一起，逼我回到他身边。”夜汐染说着，眼里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我不想回去……可是如果不回去，诚诚的病又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治……” 这不就是个畜生吗？ 连周南钧都忍不住唾弃。 夜汐染好好地姑娘，跟她结婚两年，生生被折磨去了半条命…… 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来，一门心思的给他的种治病，他还要使绊子！ “你先别慌，我去跟他交涉。”周南钧揉了揉她的头顶：“你不是还要将刘妈送回到老家安葬？你先处理这件事。” 夜汐染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回去。 是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哭鼻子。 全心全意为她的老人，如今只剩下一碰骨灰…… 落叶归根，是刘妈最后的心愿。于情于理，她都该亲自带她回去安葬的。 124回来后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刘妈老家的住址是她生前亲手写的。 夜汐染只知道是溪南市远郊，却无法定位具体位置。 溪南市外围群山环抱，山间有很多像喜绣村那样的小村落。 因为经济和条件比较落后，甚至有的村子连手机都没有，地图上根本没有定位。 周南钧让人仔细查过位置，还派人亲自去打听，确认是刘妈的老家，才让夜汐染过去。 村庄的位置虽然闭塞，但是风景很好，空气新鲜。 夜汐染决定带着诚诚一起去，顺路看看风景…… 以前在国外看的医生说过，让她有空多带孩子去大自然中走走，对他的病情有益无害。 这次她带上了司机和保镖，不会出现上次被记者围堵毫无招架之力的失误。 虽然村子距离溪南市区不是特别远，但是路比去喜绣村还难走。 因为车子不停的颠簸，诚诚放下书没有再看。 夜汐染将楼到怀里，指着外面的风景告诉他各种花的名称和颜色，以及结出果实的月份和口味。 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听懂，她尽量把她知道的，想要告诉他的，全部都说出来…… 他生病了，不愿意说话，但是当妈妈的，不能真的把他当个病人看。 颠簸着行驶到村口，村民们见到陌生的车子，立刻警觉起来，聚集在一起，满脸提防的看着他们。 保镖要下车的动作被夜汐染拦住了。 她牵着诚诚的手，率先走下车。 村民们对他们有忌惮很正常，女人和孩子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我是来安葬刘金娥女士的，之前有人来跟刘村长沟通过。请问……刘村长在吗？”夜汐染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不管从着装还是神态，完全判断不出谁是村长。 这个村子里，村民整体年纪较大，有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姓刘，周南钧干脆管这里叫“刘家村”。 “我是。”声音从人群的后方传来。 随着声音的发出，一个老人缓缓走上前。 这人年纪比刘妈还要大，又瘦又黑，满脸深深地沟壑。 唯有一双眼睛，比其他人的目光中多了些锋芒，看着雷厉果决。 从气场上看，的确配得起“村长”的称呼。 “已经给你们准备出暂住的地方了，跟我来吧。” 刘村长说罢，拄着拐杖，踩着不算平坦的泥土路，朝村子深处走去。 夜汐染朝身后摆摆手，两个保镖跟着下车，司机负责将车停到不碍事的位置。 这个“刘家村”比喜绣村条件更差，整个村子都是黄土房，院子里连像样的农具都没有…… 刘村长给他们安排的房子跟其他房子没什么两样，虽然里里外外打扫了，里面仍旧是黑洞洞的，又潮又湿。 “这是金娥以前的家……出去多年，她回来的次数很少。怕房子倒了，她回来没地方住，每年我们都顺手帮她翻修一下……” 说罢，刘村长沉沉的叹了口气：“今年是最后一次，以后这户人家也没人了……” 夜汐染听懂了老人家说不出口的伤感。 村子条件差，姑娘们不愿意嫁过来，结婚的、生孩子的家庭越来越少。 为数不多的的几个孩子，长大了，能出去谋生路的都出去了。 像刘妈这样的家庭越来越多…… 老人没了……家就没了…… 虽然房子条件不怎么好，正如刘村长说的，每年房子都有翻修，倒是不怕忽然塌了…… 保镖和司机手脚麻利的将房子里里外外拾掇好，点燃院子里的柴灶开始做饭。 因为有之前过来探路人的经验，他们带来半车食材和生活用品。 大人什么都能凑合，孩子不能饿着。 外面如火如荼的忙活，夜汐染在整理被褥。 诚诚第一次睡炕…… 即便睡不舒服他也不会有点半反应，夜汐染还是尽量给他那边铺得厚实些。 诚诚没有看书，坐在石磨上，安静的打量着在灶台边忙活的身影。 夜汐染收拾完出来，一眼就看到诚诚小小的身影。 她原本想去将他抱回屋…… 刚迈出两步，看清他的眼神后，夜汐染的脚步顿住了。 她发现……诚诚在看人时，眼里有了光…… 虽然他仍旧面无表情的坐着，眼睛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灵动，可是他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情绪。 夜汐染很确定，那是好奇…… 院子里的其他人忙碌着手上的工作，夜汐染始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看孩子。 春日的阳光没有什么锋芒，温柔的像丝绸。 清风徐徐，抚动她黑密的长发，卷起丝丝发自心底的、细细的欣喜。 她不敢打扰，舍不得打扰…… 直到诚诚看够了，从石磨上跳下来，慢吞吞的走进屋，夜汐染才回过神，把他喜欢的书拿给他。 第二天去山里安葬刘妈，因为有村长派来的两个中年男人帮忙，过程很顺利。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更难走，一个保镖抱着诚诚，一个扶着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这个方向不太对吧？”夜汐染看着树丛越来越深，蹙眉问道。 “这是近路，上山那会儿时间早，这条路树多、光线暗，不好走，只能走那边。”走在前面的村民回头憨憨的笑了。 夜汐染扫视一圈，心里总觉得不太对。 又往前走几步，夜汐染身侧忽然传来金属击打在身上的巨大响动。 她豁然转头，便见扶着自己的保镖头上满是鲜血，晕倒在一旁。 抱着诚诚的保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将孩子塞进夜汐染怀里便跟这两个人交上手。 虽然两个村民打法路数不规范，胜在常年干农活的人力气大，手上又有农具当武器，保镖以一敌二着实占不到什么便宜。 “太太，抱着小少爷快跑！”保镖感觉到应付吃力，朝夜汐染大声喊道。 夜汐染抱紧诚诚朝另一边跑去。 这条路不是来时的路，她不知道村子究竟在哪个方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山下跑。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而树丛却越来越了密。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前面一点路都没了，夜汐染才停下脚步。 她将诚诚放下来，仔细看着他的脸，确认他没有被突发变故吓到才稍稍安心。 只要孩子没事……她就还能坚持…… 大概她真的跟溪南市八字不合，回来后没发生过一件好事！ 手机仍旧搜不到信号…… 正想着其他求救办法，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已经疾步追了上来。 125在孩子面前承认他是爸爸 夜汐染慌乱的抱起诚诚，顾不得前面树丛茂密，用衣服挡住他的脸，继续往里面跑。 她撑着一口气，直到闯出这片密林，找到一处相对宽敞的地方，才再次停下脚步。 不知道跑得够不够远，她是真的跑不动了…… 清晨天没大亮就出门，计划是要中午回去吃饭的，这么一折腾，已经是下午了。 诚诚没喊渴没叫饿，夜汐染却听到他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 现在所处的位置都不知道是哪里，这个季节山里也没有野果…… 就算有野果，她不认识有没有毒，哪里敢给孩子吃！ 夜汐染焦虑的再次拿出手机，仍旧没有一点信号。 好在这里有山泉溪流，她先尝了尝，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给诚诚喝。 在森山老林里迷路，夜汐染不敢带着孩子乱走，就在原地等着营救。 周南钧很谨慎，只要他察觉到不对劲，一定会派人过来找她。 只希望他动作能快一点…… 还没入夏，越深的山里温度越低，即便他们穿得不少，捱到傍晚时分也开始冷了。 夜汐染将裹在孩子身上的外套给系紧，自己对着刚捡回来的木柴郁闷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吸烟，身上没有打火机……读书时，老师讲过而钻木取火…… 实操一下，简直太难了！ 别说火，她折腾到满头大汗，火星子都没出一点。 看着儿子略显苍白的小脸，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继续跟木头较劲。 林间除了清风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就只剩下夜汐染钻木头的声音。 诚诚原本坐在石头上，目光怔然的看着溪流。 毫无预兆的，他倏然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扭头看着一个方向。 被诚诚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夜汐染赶紧抱住他：“诚诚？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目光仍旧看着那个方向。 不多时，夜汐染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光亮。 有人在叫她名字！有人找过来了！ 夜汐染抱起诚诚，一边回应，一边朝声音发来的方向迎上去。 听到她的声音，呼喊声停了，明显加快速度朝她这边走来。 树丛太黑了，她只能看到若隐若现手电筒的光亮不断接近。 逆着光，没有声音，夜汐染看不到对方的脸，下意识的抱紧孩子。 又急又乱的脚步踏过满地断枝落叶冲到他们面前。 不等夜汐染开口，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把他们一起抱在怀里。 熟悉的凌冽体香豁开山间的一切味道，席卷整个感官，让夜汐染一时间懵在了原地。 “夜汐染，你是不是真傻！招事儿的体质，自己不清楚吗？就不能老实呆着给所有人省省心？”慕言沉一口气把话吼出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从周南钧口中得知她过来安葬刘妈，他立刻就开车过来了。 紧赶慢赶，还是出事了。 进山的这一路心都在抖，好在现在人找到了，看着也没受伤…… 不过她狼狈不堪还抱紧周南钧的儿子模样，着实让人心里憋闷。 “你怎么找过来的？”这种时候见到慕言沉，夜汐染并没有那么排斥，也没有遇到救星的欣喜，只是满脸茫然的看着他。 慕言沉丢给她一个带着火气的目光，牵着她的手走回小溪边，让她坐在石头上等着。 “太晚了，在这儿等到天亮我再带你们走回去。村子离这里不远，你不知道路，所以走不回去。” “夜里孩子会冷，你有带打火机吗？”夜汐染略显为难的指了指自己之前搞出来的那堆废柴：“我身上没有火，钻木取火毫无效果……” 慕言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用力按了按额角。 此时此刻，夜汐染真该庆幸他不是话多的人，不然早就把她怼哭了。 过了一个冬天，她捡的断枝都是被雪覆盖过，还没干透的，累死也钻不出火啊！ 果然是父母宠大的孩子，一点常识都没有！ 慕言沉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咬着手电筒，重新寻找木柴。 看着火慢慢燃起，夜汐染心里一阵惊喜。 “火有了，但是没有吃的，你们只能饿一晚，明早回村里吃。” 慕言沉清冷的面容映衬着火光反而让人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他走到夜汐染面前，蹙了蹙眉，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夜汐染抱着诚诚的手微微紧了紧。 孩子始终趴在她怀里没动，光线暗，慕言沉还没看到他的脸…… 可她心里很清楚，儿子的存在瞒不住了。 即便做好了心里准备，她还是会害怕他再次出手伤害诚诚。 孩子是她的命…… 慕言沉盯着她怀里的孩子看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两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在他攥紧夜汐染衣服的小手上蹭了蹭：“巧克力，要不要吃？” 诚诚一动没动。 他不动，慕言沉也不动。 夜汐染见他跟自己儿子较上劲了，无奈的叹气：“他不喜欢跟人交流，你……” 不待她把话说完，诚诚的小手倏然摊开，接下巧克力的同时，动了动身体，换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夜汐染的怀里。 映着火光，慕言沉看清了孩子的小脸。 他猛的僵在原地，浑身所有的肌肉都仿佛失去功能，甚至连心跳和呼吸停住了…… 诚诚没有看任何人，慢慢的撕开包装，将巧克力放进了嘴里，眉头猛的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了。 两颗都吃完了，他目光看向了慕言沉垂在口袋两侧的手。 夜汐染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警觉地等着慕言沉的反应。 孩子的视线落在手背，比火的温度更灼热。 慕言沉猛地攥紧拳头，新鲜空气终于涌入心肺，让器官和感官重新运作。 在他有反应的瞬间，夜汐染已经做好了护着诚诚的姿势。 慕言沉将手放进兜里，蹲在诚诚和夜汐染面前，拿出最后一块巧克力，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诚诚……爸爸只有最后一块巧克力了，要留给妈妈的。” 平时对任何人说的任何话都毫无反应的诚诚，刚伸出去的小手又缩了回来。 他转了个身，重新抓住夜汐染的衣服，靠在她的怀里闭上眼睛。 夜汐染从慕言沉拿出巧克力的瞬间便别过头，不在看他的脸。 只是他没想到……慕言沉竟然在孩子面前承认他是……爸爸…… 126从小蠢到大 爸爸？真好笑！ 他凭什么现在来跟孩子说他是爸爸呢？ 孩子能活下来，靠的是刘妈的舍身相互，是周南钧不遗余力的寻找…… 他不过是带着厌弃和恶心，不情不愿的创造了他，还妄图毁掉他存在痕迹的畜生罢了，怎么配自称爸爸！ 慕言沉没有一直盯着快要睡过去的孩子，转而看向夜汐染。 她仍旧侧头看着那团火光，眼里翻滚着剧烈的红色……不知道是恨意和怨念，还是单纯映衬出火的颜色。 直到孩子呼吸均匀，沉沉的睡过去，慕言沉才起身，强迫夜汐染正视他。 她的心里有团火，他也有！ “诚诚还活着，作为爸爸，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夜汐染，你的心怎么变得这么狠！” 从看到诚诚的小脸开始，慕言沉每分每秒都挣扎在窒息边缘。 要不是在野外，他一定会将这是个变坏的女人压在床上好好教训一番。 “……咱们究竟谁狠？”夜汐染脸上的火气被薄凉取代：“我拼命将诚诚平安生下来了，你却使劲浑身解数想要让他变成死胎……要不是刘妈用命护着，诚诚能活下来吗？你现在凭什么来说我狠心？” 慕言沉狠狠蹙眉，用力攥紧双拳：“这些事是谁跟你说的？” “是谁说的重要吗？”夜汐染嘲讽的笑了笑：“我曾经以为你是不喜欢孩子……后来才明白，你只是不想要我生的孩子。慕温萱的女儿不是你的，因为爱和期待，她仍然可以是小公主。而我的诚诚……连活着都不配！” 有些事，不是忘了，而是不想再记起。 如今避无可避的谈这件事，夜汐染发觉，那些撕扯灵魂的痛苦，丝毫没有变淡…… 所有被强行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和绝望，一件件，历历在目，将一颗心撕得四分五裂。 “你什么时候知道悦悦不是我女儿的？我又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要你生的孩子？正面回答我所有的问题！” 她的话里信息量太大，慕言沉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语气也变得急切。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重要了……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让秋山团队给诚诚治病吧。”夜汐染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儿子，心疼的呼吸都放缓了。 诚诚的病不只怪慕言沉，也是因为她的愚蠢造成的。 慕言沉松开双拳，用力叹了口气，收起满身冷厉：“染染，我从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鲜少会从他口中听到解释的话，夜汐染浑身微微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他。 顶着她满眼的疑惑，慕言沉坐到她身边，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孩子的脸颊。 触碰到孩子细腻欺负的一瞬间，慕言沉心口划过一阵极为舒适的暖流，平复了他所有苦楚。 “我根本不知道他还活着，怎么可能派人追杀他？动动你的笨脑子多想想，就能找到其中的漏洞了。” 好好的话，非要说得跟怼人似的，夜汐染不悦的蹙眉：“那为什么我听……” 话说到一半，她脸色倏然一白。 慕温萱！ 假设这些事都不是慕言沉做的，要么是慕温萱搬弄是非，要么就是她亲自出的手！ 慕言沉对她的厌恶几乎都来自慕温萱，她才是最恨她的那个人。 “把话说完。”慕言沉收回手，整个人又冷了下来。 夜汐染抿紧双唇，没有继续说话。 跟慕温萱相关的事，没有证据，她不能泄露半点。 以慕言沉的习惯……一旦知道她在怀疑，一定会快一步将所有证据都消灭掉，兴许还会反咬她一口。 吃的亏太多，如果还不长记性，她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看着夜汐染闭口不语的样子，慕言沉用力戳了戳她的额角，没有继续逼问。 倒不是不想知道真相…… 他是忽然从夜汐染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知道继续逼问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因为有火取暖，暖和不少，过了后半夜，夜汐染也开始打瞌睡了。 慕言沉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睡觉。 大概这世上没几个女人跟夜汐染一样……从小蠢到大…… 当初明知道自己不爱她，非要嚷着追他…… 每次被他拒绝，她都不会像其他女孩那样哭鼻子，而是举起小拳头，像灰太狼一样宣布她会换个方式卷土重来。 总之……她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也从来不会因为任何困难而放弃目标。 如果不是她离开了，他根本想不出这样的女人居然有一天真的会放弃。 万幸，时隔三年，儿子把她又带回来了。 …… 春日清晨的山间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与所有花香都不同，就好像是树叶和花朵被露水洗过的味道。 诚诚最先醒来。 像触电一样，他一动，夜汐染醒了，慕言沉也跟着醒了。 溪水有些凉，夜汐染捏着纸巾，只给诚诚简单擦了擦脸。 “现在往回走。”慕言沉不怕凉，用溪水洗漱干净。 眉宇之间的水光在晨光的照射下，多了一层炫丽的色彩，柔和了他的棱角。 鲜少能从慕言沉身上看到好看的颜色，此时的夜汐染多少有些失神。 “村子里那些人……不会在图谋不轨吧？”听到他的话，夜汐染迟疑的问道。 “不会。我的人在，他们不敢乱动。”慕言沉笃定的说道：“如果你早跟我说，昨天的事也不可能发生。” 夜汐染撇撇嘴，没接话。 妥妥的一句废话…… 以前还是夫妻的时候，遇到事情他都没出手帮过她，现在都离婚了，她怎么可能找他帮忙？ 所以说……聪明人的脑子也未必会一直聪明。 慕言沉无视夜汐染眼里的嘲讽，朝她怀里的诚诚伸出手，满脸温柔的说道：“爸爸抱好不好？” 夜汐染闻言腾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一贯冷厉的人，为了讨好孩子，努力装出来的扭捏温柔，简直辣眼睛。 “我儿子才不会当叛……”徒…… 不待夜汐染说完，诚诚已经伸出小手，朝慕言沉怀里倾斜过去。 夜汐染震惊的看着慕言沉将孩子抱在怀里，激动的握住了儿子的小手。 “诚诚可以听到爸爸妈妈说话对不对？诚诚太棒了！” 回国后，这是孩子第三次对大人的话做出了对应的反应！ 努力这么多年，终于看到希望，夜汐染抑制不住的欣喜。 127十多年，她一直都没变 看着夜汐染忍着眼泪，却笑得像个小傻子。 这副模样让慕言沉心口处又泛起阵阵酸意。 十多年，她一直都没变。 她的快乐永远在别人身上……以前在他身上，现在在儿子身上。 总是忽略她自己。 沿着小溪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三个人终于回到村子。 刘村长看到他们平安归来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迎上来。 “太太，真对不住了！我老了，眼睛不好了，没发现那两个人是这样的，差点害得您和小少爷出事。”刘村长直接入题，内疚的满脸的皱纹都皱在一起。 夜汐染无法判断昨天那连个人究竟是不是刘村长的授意，干脆抿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慕言沉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眼前老人的身上：“刘村长不必演戏，太伤神。等我们离开后，那些村民都会平安回来。” 丢下这句话，他单手抱稳诚诚，牵起夜汐染的手，快走回暂住的院子。 他带来的人多，已经准备好饭菜，烧好洗漱的热水。 坐在自备的野餐桌旁，夜汐染终于忍无可忍的放下碗筷，满脸火气的看着慕言沉。 “吃这么少？”慕言沉扫一眼她只吃了几口米饭的碗，眉心轻轻蹙起来。 “慕言沉，你这样霸占着我儿子，不觉得过分吗？” 自从在山里抱起诚诚开始，他一刻都没松手，甚至洗漱喂饭都不让别人插手。 关键是她现在也成了“别人”！ 要不是实在忍不住了，她一定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跟他讲理。 慕言沉刚舀起一勺汤，还没递到诚诚嘴边，动作猝然顿了顿：“你儿子也是我儿子，我照顾他没什么不对。” “诚诚是我的，我自己的！我生的，我养大的！”夜汐染坚定的说道。 在山里听他解释时，她的确有些茫然，但现在脑子已经清明了。 或许追杀诚诚这件事是她误会慕言沉了…… 可是他真没有他说的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怀孕时对她不理不睬，甚至还把她从床上丢下去，在悬崖上他也只顾着慕温萱，主动放弃他们娘俩…… 这些事实都是铁证。 慕言沉慢条斯理的把诚诚喂饱才开口：“我确定是你亲口跟诚诚说过爸爸妈妈的称呼。” 夜汐染猛的一噎。 刚刚她见诚诚对慕言沉说的话有反应，正激动着，哪里考虑那么多了！ “先回去，其他事以后再说。” 见夜汐染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慕言沉话锋一转，将这个问题囫囵过去了。 慕言沉的人分散的守在村子的各个位置。 直到走到村口，夜汐染才看到周南钧的车。 有人挡着，他进不来，只能在车里等。 见到他们，他走下车，站在车边看着夜汐染。 本来心里就憋闷，看到周南钧的瞬间，夜汐染心里积攒的委屈全部都爆发出来，快步走过去，可怜兮兮的说道：“小叔……我和诚诚差点喂狼了……” “这次是我的锅，不说你笨了。”周南钧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顶：“不过我肯定，这片山林没有狼。” 夜汐染：“……”非要这么较真嘛？ “诚诚有没有吓到？”周南钧略显担心的看着慕言沉怀里的孩子。 一语双关的问话顿时引出了慕言沉满身冷厉。 “还好……他不怕黑。”夜汐染叹了口气：“不过应该累坏，昨晚没睡好。我们早点回家吧。” 周南钧点了点头，顺手拉开车门。 慕言沉手臂紧了紧。 失而复得的儿子，他舍不得跟他分开。 看到他并没有主动把孩子送过来的意思，夜汐染冷着脸走了过去。 “诚诚，跟妈妈回家了。”夜汐染对孩子伸出手，用微微生硬地语气说道。 诚诚动了动身子，把慕言沉的脖子搂得更紧了。 虽然一声没吭，也没有看任何人，他的态度却表现得很明显——他想跟慕言沉在一起，并不想跟她走！ 夜汐染脸色骤然一白，僵在原地，一时间手臂都忘了放下。 周南钧也没想到孩子会是这样的反应，赶紧过来将夜汐染搂在怀里，严厉地说道：“诚诚，跟妈妈回家了。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男人不能让女人伤心的！” 感觉到孩子轻轻抖了抖，慕言沉脸色变得很难看：“周先生，你吓到我儿子了。” “孩子吓没吓到跟你没关系。诚诚跟你无关，你亲闺女叫悦悦。为了她，你甚至不惜……” 夜汐染用力拉了拉周南钧，打断了他后面更难听的话。 过去的那些不堪……没必要反复提起来玷污孩子的童年了…… 她看着慕言沉怀里浑身紧绷的诚诚，垂眸苦笑：“诚诚，妈妈知道你能听懂大人说话……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要乖乖的。”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夜汐染话里的意思，她已经拉着周南钧上了车。 关上车门的一瞬间，她俯身捂住了脸。 周南钧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能理解夜汐染的做法。 换做任何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直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诚诚表达出了想要跟慕言沉在一起的坚定。 鲜少有反应的孩子难得出现这么剧烈的情绪，为了他的病情着想，夜汐染不敢强行带走他。 可是孩子这样的选择，无异于在她的心口插刀子。 遗传这玩意儿实在太操蛋了！ 那对自私的父子，谁都没有真正在意过夜汐染的付出…… 开出颠簸的小路夜汐染才放下手，眯着通红的双眼看向车窗外。 她没有哭，只是……眼睛有些疼。 山间花色，不再有半点美感…… “明天我亲自去把他接回来。”周南钧低声安慰道：“孩子小就这样，三两颗糖就能哄走，你不用太难过。” “不用接了。”夜汐染睫毛轻轻颤动：“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跟爸爸在一起而已。” 周南钧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染染，这件事……” “小叔，作为长辈，我不开心了，你不该带我去游乐场吗？”夜汐染倏然转过头，噙着水光的大眼睛眨了眨，将所有的悲伤都狠狠按在眼底。 周南钧嗤笑：“出息！去，必须去！我就等着看你坐过山车吓到腿软！” 夜汐染嘟了嘟嘴：“我还要吃铁板烧！” “吃！去咱自己家饭店吃！”周南钧全部答应下来。 128官宣一下我的男朋友 溪南市最大的游乐场。 从正午到华灯初上，夜汐染几乎把所有能玩的娱乐项目都玩了一遍。 周南钧一直安静的跟着…… 听到夜汐染出事，他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过去了，一身西装，穿得一板一眼的， 而夜汐染却是一身休闲装，头上还夹着两个兔耳朵，让他有种带女儿出来玩的恍惚。 入夜后的游乐场灯光很美，映衬在眼中，让眸光多些色彩。 夜汐染始终笑着，笑得很艳丽，看得周南钧心里难受。 夜晚，孩子少了，卖棉花糖的摊位不用排队，夜汐染买了两个心形棉花糖，递给周南钧一个，举着手机拍个合影。 “以前我一直幻想着诚诚有一天病好了，可以带他过来玩。”夜汐染说着，狠狠咬一口棉花糖的一角：“现在省心了，不用在考虑这些了。” 周南钧用棉花糖敲了敲她的头顶，黏起她几根发丝：“你们离婚很多年了，他夺不走孩子的。” “可是诚诚喜欢他啊！我为什么要拆散深情的父子？”夜汐染奇怪的看着周南钧：“再说了，慕言沉提出的条件我做不到，只能让他带着孩子了。” 这事儿如果夜汐染不提，周南钧几乎都忘了。 慕言沉倒是把事儿做得圆圆满满。 这边哄着孩子跟他亲近得连亲妈都不要了，那边控制着医疗团队威胁夜汐染…… 她的软肋被捏的死死的！ 大家都是商场里培养出来的“臭鱼烂虾”，他为何如此优秀！ 夜汐染用最快的速度将棉花糖的半心都吃掉了，将剩下的一半在周南钧眼前晃了晃。 “我现在明白颜阿姨的狠心了……最后一课，我自己生的儿子补给我了。”夜汐染说罢，将剩下的棉花糖扯下来，在手里搓成球，丢到垃圾桶。 以前颜语说过，慕家就像修罗场。 慕家人都是没有人性的，慕家的男人是没有心的。 她相信这个结论，可是她仍旧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绝望才能让母亲不惜抛下亲骨肉也要逃离。 现在他明白了…… 不是颜语要抛弃慕言沉，是他抛弃了他的妈妈。 即便不愿意承认，诚诚身上仍然流着慕家的血，他可能……也没有心。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南钧手中一口没吃的棉花糖，缓缓勾起了嘴角。 “周南钧，你还想娶我吗？” “没喝就醉了？”周南钧眉心一抖。 “没办法生孩子，身子不干净，没有心，不会爱……这样的我，你还要吗？”夜汐染认真的问道。 周围路过的人听到她的话，好奇的扭头看。 女人跟男人求婚不奇怪，可是这个求婚话术，实在是让人听着很无语。 “你敢嫁，我就敢娶。”周南钧将棉花糖递到夜汐染面前：“所以，你敢嫁吗？” “当然！”夜汐染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除了我爸和我哥，你是唯一一个对我不离不弃的男人，我得抓紧，免得被别人抢走。” 周南钧笑着走上前，轻轻抚了抚夜汐染的脸颊。 “好……那我从现在开始准备。从求婚、订婚、结婚……咱们一步不落下。” 夜汐染点了点头，摸出手机，将刚刚刚和棉花糖的合照发了出去：“我要发微博，官宣一下我的男朋友！我还是第一次谈恋爱呢！” 这样心酸的话周南钧没法接，单手插兜站在那，沉默的等着她操作。 发好微博，夜汐染见周南钧没表示，嘟了嘟嘴：“作为大龄脱单人士，你不该转一下微博，表达心中喜悦吗？” 周南钧愣了愣，无奈的掏出手机转发了夜汐染的微博消息。 不到五分钟…… 两个人的手机齐齐的响了起来。 亲朋好友和生意伙伴的问候电话，堪比抢热线。 夜汐染干脆将手机关机了…… 周南钧也没接任何电话，手机调成静音放到兜里。 他知道夜汐染心里难受…… 如果这种孩子气的做法能哄她开心，他倒也无所谓。 眼看着快四十岁了，他对爱情没有奢望，只当陪她玩过家家了。 “小叔，我们去买戒指吧。情侣对戒！”夜汐染倏然拉住周南钧，双眸晶亮：“趁商场还没关门，赶紧去！” “走。”周南钧说罢，拉着她快步朝出口方向走去。 商场的钻戒，品质都不符合周南钧的要求。 他满脸嫌弃的看着夜汐染将廉价货往手上套，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他们两个都发了微博，又来商场选戒指，暗处一定有记者在盯着…… 保不齐一会儿就有人发消息——身家千亿的周先生凭本事单身到四十岁，竟带女友买廉价婚戒。 “染染，我一把年纪了……要脸的……”周南钧在夜汐染往他手上套戒指时，忍不住吐槽。 “正好，就要这个了。”夜汐染说罢，拿出手机，拍了张两个人十指相扣的照片：“我会发消息告诉大家，这对戒指我请了，不会掉你的面子。” 周南钧：“……”原本只是掉面子，现在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走出商场，夜汐染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看着无名指的戒指，努力笑着。 她终于可以告诉全世界，夜家的那个名声最坏的女人，这次真的要结婚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眼睛就开始模糊了。 “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周南钧将她搂在怀里，任由她哭个痛快。 其实夜汐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缅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她的想法一直很简单…… 最初她只想跟慕言沉在一起，像周南钧说的那样，有求婚、订婚，还有充满祝福的婚礼，安稳的过一辈子。 可是却撞得头破血流，换来生不如死的结局…… 后来……她拖着残破不堪的心，每天用最大的力气撑下去，只想把诚诚的病治好，将他好好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现在孩子也不要她了。 到头来，过去的十几年，她除了将自己完完整整毁掉了，什么都没得到…… 决定让诚诚跟慕言沉生活的一瞬间，她失去了目标，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朝哪个方向走。 夜汐染悄无声息的哭着，眼泪湿透了周南钧的衬衫。 倏然，一只小手伸到两个人中间，拽住她的衣服，熟练的往她身上爬。 129这一次，他主动认输 熟悉的触感让她猛的推开周南钧，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坐到腿上的孩子。 “诚诚！你……”怎么回来了？ 不止回来了……他怎么会主动往自己怀里钻？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 慕言沉站在不远处，看着夜汐染抱稳孩子，瞪着红肿的双眼震惊的看着他，才转身回到车上。 这一次，他主动认输。 其实诚诚午睡前就在找妈妈了…… 虽然他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可是却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什么。 过来找夜汐染之前，他跟诚诚说，要他自己走过去找妈妈。 如果他不过去，他会把他重新带走。 在他意料之中的，诚诚只站在那一小会，便朝夜汐染走过去。 这个举动慕言沉开心，也难过。 血缘的吸引，孩子刚见面可能会很喜欢爸爸。但是他从来没有参与过他的生活，在孩子心里，妈妈更重要。 这个状态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懂…… 多留孩子这几个小时，他在赌。 赌夜汐染会妥协，会主动来秦山别墅跟他谈条件，会愿意留在他身边…… 可是她没有，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他的人发来消息说她拉着周南钧在游乐园发泄似的玩到晚上。 她刚刚发微博宣布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 他看到后没有憋闷……只是觉得照片上的她，笑得让人心疼，疼得他再也不舍的逼她了。 夜汐染看到慕言沉的同时，周南钧也看到了。 他嘱咐夜汐染抱着孩子等在原地，而后去了慕言沉车里跟他说话。 “有事？”慕言沉率先开口，声音冷漠到没有任何起伏。 “来夸夸你，终于学会做件人事儿了。”周南钧讽刺的说道。 慕言沉眸光一厉，卷出锋利的冰凌，悬在周南钧的眼前：“那么也请周先生多做人事。” “什么意思？”周南钧接住了他眼里的冷光，没有半点躲避。 “你对染染好，我不干涉，因为你的确亏欠她，补偿多少都不算过分。但是你心里得清楚，你不配的到她。” 周南钧骤然捏紧了双拳，眼里迸射出一股杀意，回击慕言沉的威胁。 实力相当的两个男人的对峙，被困在这一方空间，外人看不真切。 片刻之后，周南钧缓缓开口：“我不配得到染染，你就配吗？你伤了她多少次，自己都数不过来了吧。” “至少我没有刻意把自己伪装成好人。”慕言沉目光冷凉的看着他：“周先生记性很好，自己做过什么，应该不用我刻意提醒。” 这把刀落下来，周南钧无言以对，抿紧双唇下了车。 看着绝尘而去的迈巴赫，他的脸色阴沉得比这夜色还要黑。 慕言沉竟然知道以前那些事…… 明明什么都知道，还对夜汐染那么差……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周南钧走到长椅时，诚诚已经睡着了。 见到他的脸色不好，夜汐染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慕言沉忽然把孩子送回来，提了什么条件吗？” 周南钧摇了摇头：“没有条件，你放心。他可能不大会跟孩子相处，自己认怂了……” 这个结论站不住脚，不过夜汐染不想纠结了。 不管孩子是被慕言沉主动送回来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送回来的…… 终归是回来了…… 怀里抱着儿子，散去的勇气缓缓在心里流动，重新聚拢起来。 回到家，将诚诚在床上安顿好，夜汐染洗澡出来，发现周南钧正坐在她房间的沙发上等着她。 四目相对，她看出了他眼里不安。 “说好了要嫁你，不会因为诚诚回来而反悔。”夜汐染无奈的笑道：“而且他不一定哪天又去找爸爸，再也不回来了，哪有小叔好。” 周南钧将心里的惊慌困得死死的，起身把她打横抱起来压在床上：“既然这样……咱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从他动作开始，夜汐染下意识的做出自保的姿势，甚至从身到心都在微微抗拒。 她……没有准备好…… 或者说，她压根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和除了慕言沉以外的男人做亲密的事。 她生活上没有洁癖，可是在这件事上，她突然就有了…… 而且是对自己！ 她的动作和情绪周南钧一眼就看懂了。 最终他只是像长辈哄孩子一样，蜻蜓点水般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看着周南钧离开房间，夜汐染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心中涌出阵阵内疚。 她真的……做不到…… …… 第二天一早，诚诚就像是个小闹钟，准时起床、吃早饭，完全没有用任何人提醒。 在夜汐染和周南钧诧异的目光下，他自己穿好衣服，面无表情的站到门口。 夜汐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拉着他的手低声询问。 可是诚诚压根都不看她…… 直到慕言沉敲开房门，她才明白诚诚的意思。 原来他在等……爸爸来接？ “我昨天跟诚诚说好了，上午我带他去看医生，午休时再送他回来……你别多想。”慕言沉没有冰冷的锋芒，用解释的口气说话。 夜汐染微微叹气，将诚诚的小手放到了慕言沉手里。 儿子都不跟自己说话，却愿意听慕言沉说的每一句话……这感觉不比昨天看着他跟爸爸离开好多少。 父子俩手牵手，还没走到电梯前，诚诚倏然甩开他的手，跑回来拉住夜汐染往外拽。 她一时间没回过神，差点摔倒。 慕言沉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迟疑道：“不然……一起去？” 夜汐染抗拒的看着慕言沉，感觉到诚诚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心中一阵矛盾。 “按照医生昨天发来的治疗意见，希望诚诚的治疗可以父母全程陪同……我知道你不想跟我一起，不然……” “诚诚，妈妈还没有换衣服，让妈妈收拾美美的，我们再一起出门，好不好？” 不等慕言沉说完，夜汐染已经蹲下温柔的跟诚诚说话。 这次孩子很乖巧的松开了手。 周南钧听到整个过程，嘱咐了夜汐染几句，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慕言沉派人把秋山团队接到秦山别墅。 家里环境相对舒服些，治疗时孩子不会太紧张。 时隔多年，夜汐染对秦山别墅已经没有那么排斥了。 “悦悦不在。她的身体不好，常年住医院。” 快到目的地时，慕言沉主动解释道。 130他想要爸爸 闻言，夜汐染倏然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做过骨髓移植后，她的身体还是不行吗？” 慕言沉沉默几秒钟才继续说话：“你的骨髓粗检结果的确跟悦悦配型的概率很高，可全部检测完，达不到移植指标。” 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夜汐染只能投给他一个惋惜的眼神。 三年前，她终究没忍心，给悦悦留了一线希望，可惜还是没能救得了她。 大概这就是命吧…… “她一直因为化疗住院？”夜汐染追问一句。 如果没有做过移植，按理说悦悦应该活不到现在。可是移植之后，要么成功，要么失败，怎么会一直住医院呢？ 慕言沉没有隐瞒：“后来找到合适的配型做过手术了。不过她的心脏和肝脏功能也不太好，孩子越大问题越多。” 夜汐染再次陷入了沉默。 孩子身体好坏，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来自母亲孕期的作为。 慕温萱当初铆足劲儿折腾，不知道现在看到女儿这样有没有后悔…… 至少她后悔了…… 这三年，每每看到诚诚，她都很自责。 那天她的不该一时冲动，想要带着他一了百了。不然他不会受这么多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现在只希望儿子的病可以快点治好，哪怕拿她的命换都可以。 回到秦山别墅，医生已经做好准备给诚诚检查病情。 治疗团队一共有六个人。 主治医生秋杉年纪最大，发间已经有了明显的白色，脸上的皱纹也很清晰。 其他五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按照慕言沉说的，他们是秋杉的学徒。 他们每个人说话声都是柔柔的，带着不经意的蛊惑，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敞开心扉，任由他们的话侵袭思绪。 而他们的眼神又仿佛带着刺透人心的光亮，可以直接看清楚心里所有阴暗的角落。 夜汐染有些抗拒这种被人侵犯内心的感觉…… 没有要求必须在专业的治疗室进行治疗，慕言沉干脆将孩子带到卧室。 看着摆设一点都没变化的房间，夜汐染将一口气沉沉的叹在心底。 卧室每个角落都能看出居住的痕迹……很明显，慕言沉回来时会睡在这里。 大概年纪大了，他似乎也很害怕改变。 将每个东西放在熟悉的位置，需要时可以随时拿到；房间里每个摆设都不更换，即使坏了，也会买一模一样的补回去…… 在自己的小窝，时间是静止的，这让他觉得安心，觉得舒适。 她……也是这样…… 秋杉团队的治疗方式，与夜汐染以前带诚诚做治疗的那些地方都不一样。 他们没有用催眠和说教的方式，而是让诚诚在白纸上胡乱画图。 画好之后，秋杉让夜汐染和慕言沉分别给诚诚烤，然后将他图上画的故事大声说出来。 乱糟糟的线条，正常人根本看不懂。 夜汐染就是那个正常人…… 而面对她的胡诌八扯，诚诚完全是没有反应的状态。 轮到慕言沉时，他抿唇看了一会儿，双眸骤然闪现出光亮：“诚诚画的是夜空，每个线条都是星星的轨迹。他们看似交叉又互不影响……每一个线条都是独立的，那是星星回家的路，对吗？” 夜汐染看了看慕言沉，又看了看他手中被诚诚画过的纸，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从小到大不苟言笑，满身冷厉的人，竟然能讲出脑洞这么大的故事，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等她的鄙视泄露出来，诚诚动了动，拿过慕言沉手中的纸和笔，继续画了起来。 几次之后，夜汐染倏然有些丧气。 如果医生的解读没错，那么慕言沉总能说对，而她永远是错的。 秋杉看着手中的报告，凝重的说道：“孩子不是对外界没反应，当行为目的被解读错误时，他就会自动屏蔽所有指令。” 这个测评结果让夜汐染有些接受不了。 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所以我努力三年，结果是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夜汐染说不出的委屈。 “换句话说，是太太做的事都没做到他最在意的点上。”秋杉并没有给她留面子，将孩子心中所想挑明了：“他想要爸爸，这个指向很明显。” 坐在那继续胡乱画画的诚诚，在听到“爸爸”两个字以后，目光精准的看向慕言沉。 孩子的这个举动无异于证实了秋杉的结论，让夜汐染心中涌出了一阵苦楚。 因为知道诚诚不会跟大人互动，也不开口说话，她和周南钧说这些事时不会避讳他。 很可能因为这样，让他心中产生对爸爸更加强烈的渴望…… 可是夜汐染想不通，难道她每天的悉心照顾，周南钧对他视如己出的爱护，竟然比不上才出现的慕言沉？ 看到夜汐染眼中翻涌的情绪，慕言沉迟疑片刻，将她搂在怀里。 心思都在孩子的治疗上，夜汐染懒得浪费时间跟慕言沉讲理，干脆让他搂着。 “他的状况跟我小时候差不多，是否可以用同样的治疗方案？”慕言沉冷声问道。 秋杉摇头：“你们的病因是完全不同的。他现在比你当时的情况复杂很多。胎里带的问题，很难彻底解决。” 夜汐染明白秋杉话里的意思……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的自私，让孩子变成现在的样子。 “秋医生，您先出治疗方案，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我们会努力。”夜汐染眸光坚定的说道。 秋杉迟疑了片刻，有些为难的开口：“我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了……不过我建议，为了孩子病情着想，你们先一起和谐的生活一段时间，让他觉得家是完整的。” 这个要求让夜汐染无法接受，甚至有些恼火。 她甩开慕言沉的手，大步走出房间。 为了孩子假装在一起……这么低劣的借口，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慕言沉步伐沉稳的跟出来，却在开门之际，心口处实实成成的挨了一拳。 “你是不是故意买通他这么说的？为了将我困住，孩子的病也能拿来利用了？”夜汐染压低声音却压不下恨意，愤怒的直视慕言沉。 “夜汐染，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人？”慕言沉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你就是个为达到目标，无所不用其极的混……” 最后一个字，完完整整的吞噬在唇齿之间。 131手段很老，但是很管用 慕言沉搂住她的腰，将她困在墙边，用他一贯的强势姿势吻住她的双唇。 这张小嘴总是说出他不想听的话，让他心很憋闷……比被她咬破嘴唇还疼！ 一个人在反抗，一个人在侵袭……互不相让，大有纠缠不休的架势…… 感觉到怀里人抗拒不那么厉害了，慕言沉缓缓松开手，轻轻蹭掉她樱唇上的血迹。 “每次非要这样才愿意安静下来？就不能好好说话？” “慕言沉，我和周南钧已经确定关系了，我们很快就要办婚礼正式结婚了。”夜汐染平静的说道：“不要在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会让我觉得你比以前更恶心。” 这么多年了，他的手段总是让人忍住不厌恶。 无所不用其极的强迫她留在他身边，然后有条不紊的摧残她的心智……凭什么！ 慕言沉冷笑：“结婚？夜汐染，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真嫁给他，一定会后悔到生不如死。” “后不后悔是我的事，多谢慕先生提醒。”夜汐染梗着脖子跟他耍狠：“连你都嫁过了，还有什么事会比这个更加能让我生不如死？我拭目以待。”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慕言沉。 他放在她身侧困住她的手臂不断收紧，狠厉的双眸不断炸开火光。 夜汐染没有退让，用淡漠的眼神回应他的怒火。 当初那个心里满满都是他的小女孩早就死了，现在哪怕他气到着火，也不会再心软…… 她都没有心了…… 大不了互相捅刀子，同归于尽。 慕言沉收起了满身火气，食指托起她的下巴：“刚刚医生的话不是我授意的，我不会玩这种比小孩子过家家更无聊的游戏。你可以仔细考虑下他的建议，明天给我答案。” 他态度的忽然转变，让夜汐染有一瞬间的失神。 怔怔的看着走回房间的慕言沉，她脱力的倚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这么多年，每次跟慕言沉较劲，都要用掉浑身的力气，这感觉太糟糕了。 房间里，秋杉正给诚诚做其他测试，慕言沉站在一旁陪着。 夜汐染去客卧洗把脸才回来。 诚诚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不过倒是能明显看出他对秋杉的指令是有反应的。 回酒店的车上，诚诚一定让慕言沉抱着。 大概很舍不得跟爸爸分开，他一路都用力搂紧他的脖子。 夜汐染沉默的看着车窗外，直到走进酒店房间，看见等他们回来的周南钧，心里压抑着的憋闷才终于爆发出来。 周南钧习惯性的抱住委屈到眼圈红红的夜汐染，不悦的目光落在她身后抱着孩子的慕言沉身上。 “满打满算四个小时，你也能把我老婆惹哭了？” 充满挑衅的话没有引出慕言沉的火气。 他温柔的将诚诚放到卧室门口，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诚诚乖，明早爸爸来接你回家看医生。” 诚诚看了他一会儿，抓紧他衣服的小手慢慢松开，沉默的回到了房间。 慕言沉将卧室门关上，脸上的温柔褪去，恢复了冷凉的模样：“周先生有没有兴趣出去谈谈？” “就在这里谈吧。”周南钧拍了拍夜汐染的肩膀：“去泡茶。” 夜汐染微微抗拒的去了茶水间。 两个男人坐在茶几两头，冷漠的对视。 “昨天说的事，看来周先生并没放在心上。”慕言沉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副谈判的架势。 周南钧微微一笑，抽出一支烟在手里把玩：“你说的很多事我都没当回事。” 夜汐染不喜欢烟味儿，这三年他很少吸烟，每次烟瘾犯了就拿一支放在鼻尖闻闻。 这样的举动落在慕言沉眼里，读出了很多种意思。 有些人总是自认为投入的感情很浅，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真走心了。 周南钧和他是同一种人。 夜汐染泡茶回来，给他们一人倒一杯便回房陪诚诚了。 他们想单独谈谈，她也需要安静的想想接下来诚诚的治疗问题该怎么解决…… 周南钧的产业多半在国外，他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国内陪着他们。 而秋医生给诚诚的治疗方案，最少需要三个月…… 很明显，短时间内，她和诚诚肯定没办法跟他一起回去了。 她不介意留在国内，可是她很介意慕言沉参与到他们的生活。 在屋里转了几圈，仍然想不出解决办法，心里憋闷的要命，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决定冲出去跟他们聊聊这事儿。 “昨晚钧鼎集团印尼分公司厂房坍塌，死那么多人，你居然还真能在这气定神闲的喝茶。” 走到门口，慕言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让夜汐染开门的动作猝然一顿。 以前她会帮忙处理的公司上的事，最近因为她的心绪被搅乱了，都由周南钧自己处理。 她压根不知道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调虎离山……”周南钧讽刺的笑了笑：“这个手段很老土……” 的确是件大事，以他的能力也只能压住一时，迟早是要爆出来的。 他的确有离开的打算…… 慕言沉将茶杯捏在指尖，轻轻晃了晃，缓缓道：“手段很老，但是很管用。” 夜汐染双拳猛的收紧，恨意几乎让她抑制不住的发抖。 他承认了！慕言沉居然承认了！ 后面的话夜汐染一个字都没听到……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睡熟的儿子，整个人缩成一团，脑子里不断翻滚着那些恐怖的词汇。 现在的慕言沉，比以前更可怕…… 他甚至为了达到目的，连无辜的人命都不顾了…… …… 溪南市国际机场，夜汐染紧紧拉着周南钧的手，担忧的看着他。 明知道他是去处理公司的事，她心里仍旧充满不安。 “我会尽快回来。”周南钧在她的眉心印上一吻：“有条狼天天盯着你，自己注意别吃亏。有事给我打电话，保镖你随时可以调用。” 他也不太放心夜汐染。 这些年他宠着她、纵着她，希望她能过得无忧无虑。 可到底在诚诚的病情上，没能帮她处理好，让慕言沉有了可乘之机。 “你回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夜汐染握紧周南钧的手，努力从他的掌心汲取温度，让情绪安定下来。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你不准怂。”周南钧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时间差不多了，我该登机了。你早点回去，乖……” 132这个做法太无耻 不远处，慕言沉抱着诚诚，隐忍着满身火气看着他们深情告别。 换作三年前，他一定会毫无顾忌过去的把他们扯开，将夜汐染拎回家好好教育。 不过现在他得忍着…… 且不说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不能再冲动了。 按照秋医生的说法，哪怕他们在孩子面前装不出“爸爸妈妈很相爱”的和谐，也不应该让他看到父母相杀的丑陋嘴脸。 这是对一个幼小生命最起码的尊重。 直到周南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夜汐染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 虽说不是爱人，可是周南钧已经变成了类似她家人的存在。 这些年他对她的好，她都懂…… 她对他的依赖也早已成习惯，他不在自己身边，总是会觉得不安。 尤其是溪南市还有慕言沉在，出去还有未知的危险…… 夜汐染和诚诚没有住到秦山别墅，而是搬去了夜汐哲的公寓。 慕言沉让关岳把家里的佣人都接过来，将这一百多平米的空间好好收拾一番。 更换了旧电器，又添置了新的用品，除了没有重新装修，几乎把家翻新一个遍。 原来夜汐染的房间被改造成儿童房，里面放了个大书架，装满了各种书籍。 慕言沉不知道诚诚喜欢什么样的书，干脆把能买到的都买回来放着，让他自己选择看。 夜汐哲那个房间被改造成大卧室，模仿秦山别墅房间的摆设。不过因为房间不够大，有些装饰不得不省略。 看到整间房都被被动过了，夜汐染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哥哥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让用人们收拾，肯定一起都丢掉了…… 慕言沉看出了她眼里的不悦，把孩子放在沙发上，握住她的手腕走到杂货间。 “夜汐哲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放在这里。” 随着他的话，夜汐染看到了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个大号纸箱，上面还标记着东西的品类。 她侧头疑惑的看着慕言沉。 记忆中，他从来都不是细心的人，至少对她做的每一件事都简单粗暴，不会注意任何一个细节。 这些年居然变了好多…… “……多谢，收拾的很不错。” 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夜汐染客气的道谢。 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东西没丢掉，房间收拾好了，她和孩子能住得舒服些…… 基本面对讨厌的人，基本礼貌也应该要有的。 慕言沉眸光微微一冷，明显表达出对这句感谢的不喜。 夜汐染没空跟他较劲，看一眼时间，走过去翻看冰箱里的食材。 就算大人没胃口，孩子也该吃饭了。 连续治疗三天，非要说效果，诚诚也就跟慕言沉更亲近一些，对其他的事仍然没什么兴趣，也毫无反应，饿了都不知道表达…… “诚诚，我们中午吃西红柿鸡蛋面吧？”夜汐染仍然像对正常小孩一样跟他说话：“妈妈一会儿要开个会，时间可能来不及。” 没期待他能回应，只当是自言自语了。 “需要我帮忙吗？”慕言沉接下了夜汐染的话。 夜汐染白了他一眼：“不用了，慕先生还是回家吃山珍海味吧，好走不送。” 感谢是一码事，蹭饭是另一码事。 一想到前夫前妻和孩子坐一桌“和谐”吃饭的场景，夜汐染就觉得倒胃口。 料定夜汐染不会愿意留他，慕言沉轻笑着拎起外套往门口走。 正穿鞋，诚诚的小手握住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屋里拉。 夜汐染刚切好西红柿，听到有脚步声，回头便见到诚诚拉着慕言沉走进厨房。 “……别误会，是儿子不让我走。”慕言沉尴尬的解释。 父子俩表情相似的堵在门口，让夜汐染心中憋闷的要命。 “算了，我也不差一碗面。”夜汐染烦躁的挥了挥手中的菜刀。 这个动作看得慕言沉一阵窒息，赶紧抱起诚诚回到客厅。 以前从来没觉得夜汐染有这么彪悍的时候…… 为母则刚，竟然是这个意思？ 吃饭时，慕言沉又要喂诚诚吃饭，被夜汐染厉色阻止了。 她将面条给诚诚凉好，让他自己慢慢吃。 不管他的病是不是能治好，他总归要长大的……这些基本生活技能他必须学会！ 作为父母，得先教会他如何活下去。 直到诚诚吃饱回屋，夜汐染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餐桌上剩下两个大人，场面慢慢变得尴尬。 “你的厨艺不如以前好了。”慕言沉吃完面，又把汤都喝光了，还不忘说句很不讨喜的评语。 夜汐染并没有否认，略显伤感的点头：“这几年我都没有下过厨，手生了……小叔不怎么让我下厨房，说油烟会伤害皮肤……只有他过生日时，我才会偷偷溜进厨房给他亲自做大餐。” 慕言沉额角一跳。 这个话题提的不好！ 接着说下去，全是他不愿意听的内容……就是打住不说了，本来气氛就尴尬，冷场更尴尬…… 夜汐染倒是没想这么多，转而说起其他事。 “慕言沉，如今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以后能不能不要做那些草菅人命的事？”夜汐染放下碗筷，认真的说道：“全当给孩子做个榜样，也给孩子积点德。” 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慕言沉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冷锐的目光看进了她的双眼。 “工厂死了四人，重伤十二人……这个数量太可怕了。”夜汐染干脆把话挑明：“我知道你是想把小叔从我身边调走，这样对你的目标达成更有利，但是这个做法太无耻。” “是周南钧的工厂有安全隐患，所以才导致厂房倒塌，人员死伤……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是我会疯狂到派人把厂房炸了？” 忍了几个小时的慕言沉终于忍无可忍，在饭桌上就开始跟夜汐染瞪眼睛了。 在夜汐染心里，从来好事都跟他没关系，坏事全是他做的…… 这么多年，他只是阴差阳错对他做了些无法弥补的错事，他还伤害过谁？ “没有证据，我不能说是你，但是到底做没做你心里清楚。”夜汐染脸色也冷了：“那天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敢做不敢当，这让她对慕言沉更加反感。 慕言沉气笑了：“我心里清楚，但是你什么都不清楚！你就是个傻子！” 133气人的基因也一定遗传 大概因为吼声太大，原本回房看书的诚诚走出来，站在门口目光定定的看着慕言沉。 满心的火气被儿子沉静的眼神狠狠怼在嗓子眼。 他轻咳几声，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 看着他面部肌肉抽筋的模样，夜汐染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这虚伪的面孔……肯定骗不过儿子的，也就是他现在不知道做出反应而已…… 诚诚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回去的同时，还不忘用力关上房门。 慕言沉刚被夜汐染怼完，又被儿子嫌弃一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转头想继续找这个女人的麻烦，却发现她眼角泛红，双眸也渐渐蓄起了水光。 “诚诚终于有反应了，知道表达情绪了……”夜汐染捏紧拳头。 在绝望的谷底待太久了，只要看到一点点希望，她都会激动的热泪盈眶。 而激动过后，又涌出一阵伤感。 诚诚的病情有好转，慕言沉心里也开心，可是夜汐染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 他们受的这些痛苦都源于他的过错，他必须承担起责任。 “以后会更好的。诚诚是我们的孩子，不会被任何事打败。”慕言沉声音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一句：“像你就很好，什么都能坚持。” 心里萦绕着的情绪被他一句话驱散了…… 夜汐染按了按额角，并没有听出在夸她。 还有工作要做，没空跟慕言沉抬杠，她收了碗筷便去了书房。 视频信号接通，杜老师和绣艺团队各个部门的负责人先后出现在视频窗口。 夜汐染之前会每天将服装展的消息同步给他们。 最近事多，她心里乱，活动都没怎么参加，更别说同步消息了。 所以今天这个会注定要分两个半场开，耗时一定在三小时以上。 杜老师看到夜汐染时，露出了几分揶揄：“这么多天没消息，把我老太婆忘了？还听说你有个孩子，这么大事儿连我都瞒着？” 夜汐染已经习惯老太太嘟嘟逼人的态度，撒娇道：“您看这样成不成，明天我带儿子登门赔罪。” “不成！我不爱吃糖，没有东西哄孩子。”杜老师一甩头，看着坐在旁边的贺舒婷：“你以前特爱吃的那家巧克力店还开业吗？” 杜老师这个反应惹得视频上几个人纷纷偷笑。 短暂的聊天过后，大家开始说工作的事。 这次回国参加活动，夜汐染一共签了三单。 夜汐染管理和经营能力不差，加上杜老师的锦上添花，他们公司一直在快速向上发展。 参加这样的活动，是他们甄选合作伙伴，而不是求人合作。 与此同时，夜汐染要求员工对每个合同全力以赴，拿出好作品，不让信任他们的人失望。 定好下一期新品的设计方向，杜老师便去休息了。 后面是个部门负责人汇报工作，以及新一季度经营目标的制定。 “我在国内大概要留三个月，假设在国内建分公司，我们人力可以支持吗？” 夜汐染看着手上的半年度人力盘点报告，有些拿捏不准。 这个建议是周南钧走之前提的。 她第一次听时有些排斥，可是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让她不得不认真思量。 有一句话他说得对…… 商人不能因为个人喜好而跟钱作对。 溪南市有她不想见的人，可是公司迁回国内发展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如果每个部门抽出一个人，我们可以短时间招聘填补，再多的话会影响正常工作。”人力资源总监说道。 夜汐染蹙了蹙眉。 三四个人启动分公司，有些难了…… 开完会已经快五点了。 夜汐染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去了诚诚的房间。 房里空荡荡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却没有孩子的影子。 夜汐染心中一慌，赶紧去其他房间找。 哪里都没有人…… 她脑袋一片空白，踉踉跄跄跑回书房拿手机。 以前她和周南钧也有工作忙的情况，诚诚自己入睡，醒来自己看书，从来没出现过一个人离开家的情况。 握着手机，来来回回翻看电话本，夜汐染忽然不知道该打给谁…… 周南钧不在国内，谁能帮她？ 在崩溃边缘不断撕扯，她根本无法冷静。 正慌着，公寓的大门被打开了。 诚诚面无表情的走进屋，紧接着慕言沉也走了进来。 夜汐染看到孩子的瞬间，一下子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臭小子，你又乱跑！妈妈跟你说那么多次，怎么就学会调皮了呢！” 诚诚没说话，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着慕言沉。 这个事儿的确只有他可以解释…… “是我主动带他出去的。”慕言沉尴尬的晃了晃手上的零食和水果：“儿子醒了，看你还没忙完，就带他去楼下走走，顺路买些吃的。” 听到他的声音，夜汐染松开孩子，红着眼睛，抬手要打他。 慕言沉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双眸泛起凌厉的冷光：“有事说事！” 打一次不够，还想来第二次！ “谁让你擅自带他出去的？你总是那么自私！孩子不见了，我有多担心你知道吗吗？” “我给你留言了，微信上。”慕言沉松开她，掏出手机给她看。 夜汐染脸上的怒火骤然一凝。 看到诚诚不在家她就慌了，压根没看微信…… “蠢女人。”慕言沉丢下这么一句，转身去了厨房。 惊魂未定，夜汐染没精力理他，看着坐在沙发安静看书的诚诚，只觉得太阳穴快要炸裂。 气人的基因也一定遗传！ …… 留在溪南市，意味着要面对许多不堪的过去。 还好有之前发的微博“傍身”，夜汐染无论是谈生意还是应酬，都以周南钧的准未婚妻自居，倒也能挡住许多白眼。 然而她没想到周南声和颜语会忽然找上门。 新租的办公室里，夜汐染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喝水的夫妻，主动问道：“不知今天二位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南声放下水杯，脸色严肃的说道：“染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和南钧的婚事……作为家里唯一的兄长，我不同意。” 夜汐染目光轻轻一闪，疑惑的看着他：“周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婚姻的事可以自己做主。” “因为小恒，也因为言沉。”颜语接过了夜汐染的问话。 134拼命把他生出来都没用 这些年，夜汐染一直觉得自己跟颜语是同一种人。 他们都遇到过错的人，有过撕心裂肺的痛苦…… 万幸遇到了愿意将他们带出苦海的人，让他们重新活过来了。 可是此时此刻，从颜语的眼神里，夜汐染看到了许多不同。 “颜阿姨有话可以直说，不用兜圈子……”夜汐染脸上浮起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的戒备颜语看懂了，却只是笑笑：“我以前的确很喜欢你。虽然小恒对你的感情不单纯，我还是希望过你们可以在一起。但是染染，你跟南钧真的不合适。” “原因呢？”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我这样的女人，还带着孩子……不管怎么看，都跟小叔更合适一些吧？” 颜语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原来的冷漠：“你自己也说了，他是小叔。” “是啊！但是以我和他现在的关系，小叔不过是称呼而已，跟叫老公和其他昵称没有区别。”夜汐染耸耸肩，没有妥协退让的意思。 “你的孩子是言沉的，他跟锦恒是亲兄弟，南钧是锦恒的亲叔叔……周家跟慕家虽然关系不好，但是商界也是有规矩的，这种羞辱对方的手段太低劣了。而且你带着孩子嫁给南钧，让小恒和言沉这对兄弟怎么相处？”周南声疾声厉色的说道。 因为话说的急，情绪又激动，周南声说完话就开始剧烈喘息。 颜语很熟练的帮他轻抚后背顺气…… “商人眼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你们在给自己留退路……”夜汐染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反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顾及你们的退路？” “夜汐染，我们也是为了你好。”颜语终于被夜汐染的话逼急了。 以前的夜汐染从来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犀利！ 大概这些年被周南钧教坏了，这次一见面她就看出了她眼里的锋芒…… 听到颜语这句话，夜汐染笑的更家明艳。 她轻轻嘟嘴做出了撒娇的模样，眼里的冰凌越发尖锐：“不如颜夫人说说，究竟哪里是为了我好？” “你这孩子，我们不让你和南钧在一起，还不是因为……” “阿声……算了……”颜语握住周南声的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既然夜小姐听不进去，我们也就不多事了。” 夜汐染笑着对他们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从染染到夜小姐，就是这么容易…… 他们离开后，夜汐染在沙发上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天色暗了，也没有动一下。 她很清楚的知道，他们的话只说了一半…… 慕言沉也说过类似的话，警告她不要嫁给周南钧。 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会让他们在得知她和周南钧要在一起时，露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视频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周南钧头像用的是证件照，丑的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接通了视频。 “……怎么不开灯？打算换工作，出道演鬼片女主角？”周南钧揶揄道。 漆黑一片，夜汐染的脸上只有手机的光亮，整个屏幕也只能看到这一张反光的脸…… 太瘆人了！ “在想事情，忘了……”夜汐染赶紧去开灯：“我还在新办公室，正好给你瞧瞧。” “我看这个做什么？你喜欢就好。”周南钧蹙眉看一眼时间：“你这么晚没回家，诚诚呢？” 夜汐染叹了口气：“在秦山别墅，慕言沉带着……上午做完治疗后就没跟我走。” “小叛徒！”周南钧岔岔道：“亏了我对他那么好，见到亲爹立刻反水。” “我拼命把他生出来都没用，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夜汐染不甘心的撇撇嘴。 周南钧倏然笑出了声。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两个人同样的怨念，莫名就有种同甘共苦的苍凉。 “看你脸色不好，在跟四岁小孩置气？” 闻言，夜汐染组织了下语言，将周南声和颜语过来找过她的事说了。 对她而言，周南钧是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 在她被慕言沉逼到走投无路时，是他想尽办法救她出来；在她因为诚诚的病一筹莫展时，也是他牵着她的手，给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夜汐染把事情说完，周南钧的眼中明显渗出丝丝戾气。 “不用管他们说什么。小叔说过，只要你肯嫁，我就一定娶。他们可以发表意见，但是决定不了结果。”周南钧冷笑。 夜汐染无奈的笑道：“就知道你会这样……” 周南钧和周锦恒哪哪都不像，唯独这个叛逆的劲儿，实在太像了…… 周南声作为大哥和父亲的角色，每天都要操心怎么按住家里这两个事儿精，身体不好是应该的…… “小白团子越来越了解我了。”周南钧舒心的挑眉：“我还得开个会，你早点回家。” 挂上视频，周南钧脸上的笑容尽数褪去，浑身陡然爆发出骇人的狠厉。 看来他这些年沉寂的有点厉害，跟周锦恒明面上的关系也变得和谐不少…… 以至于周家那些人已经快忘记他是什么样的“混蛋”了！ 颜语去找夜汐染说一些有的没的他能接受，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竟然也会给他拆台。 两个人相差二十岁……明明他没抢过周南声任何东西，却一直被他视为敌人…… 既然这样，是时候提醒他们一下，周南钧一把年纪却仍旧是个坏“孩子”。 虽然没人监督，身在溪南市的夜汐染按照承诺，乖乖的回家了。 晚上八点中，慕言沉准时将诚诚送了回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孩子的状态在一点点的变化。虽然不算明显，可是一天比一天好就是好现象。 之前几天慕言沉将诚诚送回来后，都会直接离开。 今天却一反常态的走进屋，坦然的坐到沙发上。 “你……还有事吗？”夜汐染警觉地看着他。 慕言沉点了点头：“你先带孩子洗澡睡觉，我有事跟你谈……不是私事，是生意上的事。” 夜汐染看着怀里已经在打哈欠的儿子，面色凝重的将他抱回房间。 虽然这几年跟许多人谈过许多生意，可只要一想到要跟慕言沉谈，她还会下意识的惶恐不安。 135心里对我都只有恨 不知道下午这父子俩去做什么了，诚诚洗漱好躺到床上，不到十分钟就睡熟了…… 夜汐染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打气，板起脸的去了客厅。 慕言沉难得没穿他喜欢的暗色系正装，一身浅亚麻色的休闲综合掉了他身上的冷凉，看着舒服不少。 他神色疏淡的坐在沙发上喝茶，悠然自得的模样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果然睡得很快。”慕言沉扬了扬眉毛。 夜汐染用质疑回应他莫名的自豪：“说生意上的事吧。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慕氏没有跟我合作的资本。” 如此狂傲的话，夜汐染第二次说。 慕言沉不反驳，而是从随身携带的电脑包夹层拿出一份合作协议。 “我做过调查，你在国内建立分公司，最大的问题在人力上。你可以看看我开出的价码，或许你会重新考虑合作的事。” 夜汐染没碰那份协议。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忍不住冷笑。 “慕言沉，你是傻子吧？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被你三言两语哄住吗？或者你觉得我差钱？” 合作条件再诱人……关键她现在不稀罕跟他合作啊！ 以前是别人选她，现在是她选别人！站位高度不同，话语权就不同了。 “夜氏绢绣目前的人员配置可以帮助你的分公司业务尽快步入正轨。” 谈生意的慕言沉，性子沉稳、心思缜密，说话有种蛊惑力，一语命中对手的软肋…… 夜汐染承认，以前因为对他还存有几分心思，所以每次都输在这些细节上。 “是因为慕温萱快把公司玩死了，你在给她找食物吧。”夜汐染嘴角牵起淡淡的嘲讽：“可是我为什么要做这个食物呢？要吃……也是我吃她。” 人力不足的情况下，坚持在溪南市建立分公司，除了因为国内市场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给慕温萱一记绝杀。 这么多年，她做那么多坏事，也该笑到头了！ 慕言沉紧盯着夜汐染的每个表情，真想看看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只说了合作，怎么就能扯这么远？ “你的烂招数该翻新了。”夜汐染无视他不好的脸色，补充了一句讽刺。 “在你眼里，谈个合作，我也必须有这么多目的？”慕言沉狠狠蹙眉，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散发冷气。 “不然呢？难道我应该像以前一样，天真的以为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蠢那么多年，我就不能聪明点？”夜汐染没打算跟他打太极，用满脸的讽刺回应他的冷厉。 这表情要多气人有多气人！为了避免无谓的争吵，慕言沉愤然起身朝门口走去，打算先出去冷静一下。 夜汐染冷笑着晃了晃手机：“正好到了跟我老公视频的时间，慕先生好走不送。” 慕言沉关门的动作一顿，不待夜汐染反应过来，他三步并两步的冲回来，将刚刚站起来准备回房的她直接抗在肩膀上。 夜汐染心中涌出一阵恐惧，挣扎着便要逃。 慕言沉根本不给她机会，将她困在怀里，压在卧室床上。 “慕言沉！你疯了吗？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没资格碰我！”挣扎无果，夜汐染只能红着眼睛提醒他这个事实。 “我没资格，周南钧就行？”慕言沉危险的眯了眯眼：“我之前忍着不碰你，是因为我舍不得再强迫你，不代表我不敢。” 夜汐染恶狠狠的看着他：“就算你强迫我，我也不会妥协！我不会给慕温萱留生路，你也甭想再帮她从我身上搜刮到半点利益！我一定会将你们这对狗男女踩在脚底下！” 堵在心口多年的话终于吼出来，夜汐染心里压抑着的恨意也爆发出来。 被吼的慕言沉明显气得不轻，用力捏紧她的手腕，双眼溢满火光。 她字字句句都提到慕温萱，可是在工作上，他从来没有一件事是为了慕温萱而强迫她做的。 以前的事，不解释不代表默认！ 对峙之时，夜汐染丢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慕言沉扫一眼，火气俨然已经烧成燎原之势。 “夜汐染，是不是现在无论我做什么，你的心里对我都只有恨？周南钧不走心的情话，你都觉得是真爱？”慕言沉咬牙切齿的问道。 “是的，对你只有恨，甚至为自己爱过你而懊悔。”夜汐染用平静的口气说道：“所以……放开我，我不可能被你做的任何事感动。你没有真心，我的真心也不会再给你，何必互相为难？” “好！那你就继续恨我吧！” 慕言沉俯身堵住了夜汐染的嘴唇，将她身上的衣服用力扯开。 反正结局不能更坏了，他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入夏了，夜汐染在家穿得也不多，三两下就被剥干净了。 她几乎拼劲全力挣扎，不算长的指甲在慕言沉的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而这样的痛……他毫不在意…… 慕言沉松开夜汐染双唇的同时长驱直入，猛地攻入堡垒。 很多年没有过，被进入的一瞬间，她疼得浑身狠狠颤抖。 慕言沉熟悉她每一个反应，感觉到她的不适，微微放缓了动作。 他以为……她跟周南钧那么亲密，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生涩…… 慕言沉有一瞬间的后悔，也只是一瞬间…… 反正不管他怎么做，夜汐染对他都只剩恨意了！ 夜汐染没想到时至今日他还能做出这种事！ 孩子就在隔壁，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从始至终这种事只让她感觉到羞辱，一次比一次更深刻的羞辱！ 她瞪着通红的眼睛，将被慕言沉每一次挺进的恨意都刻在脑子里。 面对她带着血光的双眸，慕言沉的眼睛也开始泛红，动作力度也越来越大。 就这样一直恨下去吧…… 至少……还有恨，至少说明还没有被彻底遗忘！ 属于慕言沉的温热嚣张的钻入夜汐染的身体时，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了。 在他抽身而出的瞬间，她哑着嗓子说道：“够了就滚开……” 慕言沉没动，紧紧搂着她喘息。 不再动作，房间里陷入安静，手机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 “慕言沉，你还真是个畜生。” 听筒传出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落去他们的耳中。 136该跪下来感激我手下留情 夜汐染震惊的转头，一眼便看到手机屏幕是亮的…… 周南钧的电话居然是被接通了！ 她看到的同时，慕言沉也看到了…… 他快一步拿起手机，毫不迟疑的将通话挂断。 夜汐染躺在床上，缓缓抬起手盖住双眼，唇角勾起惊艳的弧度。 “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周南钧调走，然后在强迫她做这种事，还刻意接通电话让他听个全程…… 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恶心的人呢？ “染染，这件事……” “滚。” 夜汐染从床上起来，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走进浴室。 浴室很快响起冲水声，掩盖住其他一切声音。 夜汐染蹲在地上，抖着身体缩成一团，让温暖的水流将身体慢慢暖起来，也将眼泪全部冲掉。 …… 发生这件事之后，夜汐染没有主动跟慕言沉说过一句话。 国外的事情远比他们预估的要复杂，周南钧虽然知道夜汐染被慕言沉欺负了，一时间回不来，只能让人把隔壁买下来，把保镖安排在那边。 类似的事以前发生过许多次，如今夜汐染已经不会痛苦很久了…… 每天上午，她仍旧会按时送诚诚去治疗。没有工作安排时，她会等着治疗结束带他回家。 秋医生看着怎么都捏不到一块的两个人，沉沉的叹气。 慕言沉小时候的病是他亲自治疗的，如今他的儿子也得了类似的病…… 这不是生理性遗传，而是心理性“遗传”。 是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堪，才让孩子变成这副模样…… 他作为医生可以努力修复孩子心理的缺口，却永远无法修复一个破碎的家。 慕温萱在别墅大门口转悠几圈，最终还是选择走进去了。 这几天，乾屹设计屡屡遭到客户退单，她昨天细问一下才知道是夜汐染出的手。 她以前从来不会主动发难，最近动作忽然多了，一定另有原因。 每一种能想到的假设都慕温萱都觉得恐惧，她只能过来跟慕言沉求助。 夜汐染抱着诚诚下楼，在客厅看到慕温萱的一瞬间，眼里骤然闪出一抹狠厉。 “染染姐……”面对任何强势和冷厉，慕温萱下意识的装柔弱。 “我说过，你装白莲的样子很丑。”夜汐染毫不留情的讽刺。 慕温萱被怼了，赶紧逼着自己将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水光。 楚楚可怜的模样，配上快哭的表情…… 比诚诚看着还可怜！ “染染姐，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没做错过什么……”慕温萱委屈巴巴的解释道。 夜汐染用冷漠回应她的虚伪。 以前就是被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骗了，以至于吃那么多亏。 现在彼此是什么品种的狐狸，大家都心知肚明，演起来只能让人觉得更恶心。 慕言沉跟医生聊完诚诚的后续治疗，走下楼便看到慕温萱红着眼圈、委屈巴巴的在跟夜汐染解释什么。 “你怎么来了？”慕言沉没有关心，而是微微蹙眉表达出不悦。 慕温萱赶紧抹掉眼泪，努力扬起笑容：“工作上的事我处理不了了……所以来找……” “你们好好……深入的探讨，我就不打扰了。”夜汐染打断慕温萱的话，说罢便大步往外走。 “染染姐，你不能走。”慕温萱故作慌乱的拉住她。 看着拽住自己衣服的双手，夜汐染眼中炸出一道血光，咬牙切齿的说道：“松开！脏死了！” 慕温萱猛地松开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双眸中也多了滚动起火光。 以前的她从来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吃了午饭再走，孩子该饿了。”慕言沉没有维护慕温萱，而是走过去将诚诚从夜汐染怀里抱出来。 的确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可是夜汐染一点都不想跟慕温萱同席吃饭…… 看着他们兄妹俩，她有种把上辈子吃的饭都吐出来的冲动。 “我就不吃了，等孩子吃饱我带他回家。看到倒胃口的人，我实在无法强迫自己。”夜汐染厌恶的目光从两个人身上扫过，淡漠的坐到沙发上。 慕言明没有生气，紧绷的神经明显一松，抱着诚诚去了花园玩。 大概是因为夜汐染怀孕时总是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晃荡，孩子也很喜欢玩秋千。 每天治疗结束，他都会带他玩一会儿。 被丢下的慕温萱死死捏着拳，阴狠的目光从诚诚身上划过，最终落在夜汐染的身上。 佣人都去忙了，客厅只有她和夜汐染，不用再费力的假装。 夜汐染感受到慕温萱恶毒的目光，主动说道：“这么几天就走投无路了吗？” 慕温萱心尖一颤：“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夜汐染拄着头，侧目看着慕温萱：“目的？乾屹设计现在属于苏家，夜氏绢绣才是你男人的产业……你是以什么立场来问我针对乾屹设计的目的？” 这种说辞慕温萱能信才怪了！ “你是想利用我发展夜氏绢绣？如意算盘打的真不错。”慕温萱呀呀切齿的说道。 夜汐染轻笑，走到慕温萱面前：“还不是你哥教得好？当年你们两个算盘打得震天响，把我这条命都快算计进去，如今我只算计钱，你该跪下来感激我手下留情。” “夜汐染！”慕温萱气的扬起手臂便要挥她巴掌。 夜汐染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将她摔在地上。 “虽然这点防身的本事挡不住你哥羞辱我，对付你绰绰有余。妄图跟我动手，胆子真大。” 慕温萱狼狈的坐在地上，眼里的愤怒尽数变成震惊。 夜汐染居然敢在秦山别墅对她动手！ 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慕言沉又跟她发生了亲密的关系？ 夜汐染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只余嘲讽。 将她一个人丢在客厅，夜汐染将刚刚慕温萱的话在脑子里滚过一遍，去花园找慕言沉了。 慕温萱倒是给她捐了个好点子…… 或许她可以抓住慕言沉现在对她的内疚心理，好好陪慕温萱玩一场。 看到夜汐染走出来，慕言沉眼里闪过一抹惊讶：“有事？” “忽然又想跟夜氏绢绣合作了，不知道慕先生的机会有没有给我留着？”夜汐染似笑非笑的问道。 慕言沉警觉地眯了眯眼，推着秋千的手也略微停顿了一瞬。 137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恨 “条件？”出于商人的本能，慕言沉第一反应是确认她的要求。 现在的夜汐染，他有时候也拿捏不准，以至于不敢随便许给她承诺。 “合作的所有事情由慕温萱负责。”夜汐染直白的说出条件。 在她开口前，慕言沉已经猜到了一些，眼里瞬间浮起笑意：“就这一个？” “只这一个。你可以考虑，我有时间等。”夜汐染说罢，看一眼玩的兴奋的诚诚，转身走进别墅。 慕温萱站在门口，他们的谈话内容她都听到了。 擦身而过时，夜汐染步子微微顿了顿：“期待一下……这个你自认为攥在手心的男人，会不会为了利益把你捐出来。” 慕言沉那么聪明，一定知道她要坑慕温萱…… 她故意开出这样的条件，就是要赌一把。 这次……无论慕言沉怎么选择，她都稳赢…… 慕温萱看着外面带孩子玩的慕言沉，眼神里没有半点期待，而是浓浓的恨意。 从小一起长大，她比夜汐染了解慕言沉！ 这场赌局她怎么可能期待自己会赢？夜汐染出现后的这些年，她根本没有一天真的赢过！ 即便心里清楚慕言沉的选择，当餐桌上他毫不避讳说出自己的决定时，慕温萱的心跳仍旧跳慢了半拍。 跟以前不同，这次她实打实的要跟夜汐染对局了…… “萱萱，你一直专精服装设计，管理方面的技能很欠缺，可以趁这次机会跟染染学学。”慕言沉摆出长辈的态度训导她。 慕温萱心里再憋屈，却只能点头。 夜汐染看到她心里堵到吃不下饭的模样，倏然心情变明亮了，让小翠给自己盛碗饭，淡定的吃到撑。 果然周南钧年纪大，教她的很多理论都是经验之谈…… 他说……成功坑到敌人的时候，最容易长胖！这话说得人间真实！ 吃过饭，诚诚不愿意跟夜汐染回家，一直拽着慕言沉不松手。 “萱萱没开车来吧……不如一起走？”带不走诚诚，夜汐染主动对慕温萱发出邀请。 慕温萱眉心猛地一跳。 她的确没开车来……每次来找慕言沉，她习惯了不开车，故意让他送她回家…… 这样她就有机会单独跟他相处，软软的撒娇……那些不好办的事，他就会妥协了。 如今这习惯反倒被夜汐染利用！ 毕竟以前因为夜汐染开车，两个人出过严重的车祸，此时的慕温萱下意识的等慕言沉帮她拒绝。 “我要哄诚诚睡觉，下午还有会，合作的事明天谈。”慕言沉见慕温萱不开口，微微严厉的说道：“染染开车比较稳，你跟她走就可以。” 慕言沉的话说得温柔，可是却让慕温萱心凉了半截。 如今有了孩子，他根本顾不上她了…… 跟曾经一样，夜汐染开车，慕温萱坐在副驾驶，两个人一路沉默。 直到她将车停在湖边，慕温萱才回过神，转头提防的看着她。 “我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恨，说说看，你对我的恨是从哪里来的？我想听实话。”夜汐染拄着方向盘，用比湖水更平静的声音问道。 自从知道悦悦不是他们的女儿，她就开始怀疑慕温萱口中那些深爱慕言沉的话。 况且当年慕言沉只是不得不娶她，又没耽误他们两个相爱…… 无论从哪个角度说，她都想不通慕温萱记恨她的理由。 慕温萱的目光也落到了那片宁静的湖水…… “我的亲生父亲姓兰，我原来的名字叫兰子琪。”慕温萱淡定地说道。 夜汐染眸光未动，将她的话在脑中滚过两遍，并没有明白其中含义。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可以回去查查二十五年前的旧账……”慕温萱说罢，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查几十年前的事……这真是个难题…… 慕温萱关上车门之前冷笑道：“你不要太得意。真有事，我哥一定会帮我，不惜一切代价的帮我！在你身上，悲剧只能重演，不会变成喜剧！” 闻言夜汐染豁然转头，只看到慕温萱看似柔弱无骨的背影。 二十五年前没有完善的网络，且不说资料查询困难，就是想找个证人也很难……城区改造，人早都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这件事夜汐染不想假手他人，借出来的报纸杂志有好几摞，都要她自己一页一页看。 而就算都看完，也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夜汐染握着手机，指尖在周南钧的名字上划过了几次，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这属于习惯性的依赖……得戒掉…… 慕言沉送诚诚回来，见到夜汐染满桌的旧报纸、旧杂志，乱到心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绣品玩够了，改玩废品了？” “把孩子送回来就可以了，哪那么多废话？”夜汐染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即便心里隐隐知道慕温萱那天的话是故意那么说的，她看到慕言沉还是觉得烦躁。 不管以后怎么样，以前他的确为了慕温萱，做过许多连人命都不顾的事…… “夜汐染，嘴还这么欠，上次教训没让你长记性？”慕言沉脸色骤然一冷。 夜汐染挑衅道：“不然再来一次试试？” 保镖都在隔壁，她一点都不慌，反而很想看看他被打成猪头的模样。 两个人互不相让时，诚诚松开慕言沉的手，慢吞吞过的走到夜汐染面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 这个举动严格意义上说不能算是互动，但是由诚诚做出来还是让人觉得很惊喜。 只是……惊喜过后，夜汐染是满心的疑惑。 诚诚摸完什么话都没说，面无表情的自己回房了…… 夜汐染奇怪的看着慕言沉：“你又跟孩子说什么了？” 为了查资料，今天孩子的治疗她没有参与…… 慕言沉同样不能理解诚诚的举动，尴尬的说道：“我不是很清楚……我开了个紧急会议，也没有参与治疗。” 夜汐染连忍无可忍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丢给他一记白眼便进了屋。 被丢在客厅，慕言沉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随手翻看着她桌上的资料。 她的笔记上已经写了很多字…… 慕言沉一页一页看下来，眼神不断转冷。 她居然在查二十五年前与兰家有关的事！ 夜汐染将诚诚哄睡，出来发现慕言沉已经离开了。而桌上的资料全部都被他带走了，包括她的笔记本都不见了！ 138我觉得不是他 火气抑制不住的往上窜，夜汐染抓起手机便去翻慕言沉的电话。 不待她将电话拨出去，贺舒婷的电话快一步打了进来。 “染染，你快来医院，杜老师晕过去了。我们的工作室进了窃贼，比赛要用的成品都被人偷走了……”贺舒婷慌乱的说道。 夜汐染猛地一愣，赶紧去隔壁把保镖叫过来照顾诚诚，自己匆匆出了门。 急救室门口，贺舒婷急得来回转悠，只差没哭出来。 见到夜汐染，她仿佛看到了主心骨，赶紧握住她的手。 “染染，怎么办？医生也没说老师的情况严重不严重……我……” “先别急。我过来的路上已经给小叔打过电话了，他在调配专家赶过来帮忙。” 这种事，夜汐染比贺舒婷经历得多，并没有那么慌…… 杜老师平时身体不错，每半年会做一次体检，按说不应该有大问题。 二十分钟后，周南钧的视频和专家一起到了。 “这三个人都是溪南市心脑血管方面的专家，老太太应该就是这些问题。如果还有其他情况，你随时联系我。” “我知道了。你那边的事还多久处理完？”周南钧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的一瞬间，夜汐染的情绪就已经彻底平稳下来。 “我大概还要一个月。你有事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那边事情很严重？”夜汐染担心的问道。 就算出人命了，也不至于需要周南钧亲自处理两个月…… 总觉得还有其他事是她不知道的。 周南钧轻笑一声：“不严重。老窝被人端了，得赶紧建起来。还有设备也得重新修……” 夜汐染抿了抿唇：“用我过去帮忙吗？” “你来只能帮我解决个人问题……”周南钧挑眉笑了笑：“如果你主动，我肯定欢迎。” “小叔！杜老师还在治疗，你居然心思开玩笑！”一把年纪了，居然学会说这种话了！ 刚挂断视频，一名专家快步走出来：“夜小姐，老人家的情况并没有证明危险，您放心。不过要做个心脏手术，有家属签字吗？” 夜汐染愣住了，转而看向贺舒婷。 从她认识杜老师开始，就没听她提起过家人…… “我来签吧……”贺舒婷深吸一口气，工工整整的签上的自己的名字。 知道老人家没有生命危险，两个人心中一松，坐在塑料椅等待手术完成。 夜汐染抱着手机看周南钧发来的留言。 她让他帮忙查一下杜老师出事位置的监控摄像头。 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是手上没有证据，就算她恨意满满，也不敢轻易打草惊蛇。 这件事发生的时机跟以前的几件事都有些相似，让她不得不多想。 “杜老师其实不是我们这里的人……”贺舒婷倏然开口，打断了夜汐染“破案”的思绪。 “我知道啊，她是吉州人。”夜汐染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她有家人的。有一次庆功宴她喝醉了，跟我说……她来溪南市这么多年，是为了找她的儿子。” 夜汐染心尖猛的一颤。 杜老师的资料上并没有说她结过婚，竟然有儿子！ “当年她被男朋友抛弃，生下孩子就被家里人偷偷抱走。怕她找到，不远千里丢到溪南市的火车站。”贺舒婷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忧伤：“这几十年，她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可是始终没半点消息……” 这种老桥段，夜汐染只在新闻上看到过，没想到身边竟然也有…… 作为母亲，她能理解杜老师坚持寻找孩子的心情。 可是这么多年都没半点线索，大概率是找不到了。 “有缘分，一定会想见的。”夜汐染轻叹：“我相信血缘的吸引……就像我儿子，长到四岁从来没见过爸爸，见他第一面就抓着不松手……” 提到诚诚对慕言沉的感情，夜汐染到现在仍然抑制不住的感伤。 三年，她每天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却不及亲生父亲的两颗巧克力…… 没憋闷到精神失常，真的是她忍耐力惊人。 “染染，今天的事，跟慕言沉有关吗？这次的比赛慕温萱和苏萌菲都要参加，会不会……”贺舒婷知道一些他们的过去，思量了片刻，尴尬的抛出这个猜测。 夜汐染轻轻蹙起眉头：“有可能，但是我觉得不是他。” 倒不是忽然脑子糊掉又开始信任慕言沉了，而是今天的事她有更加合情合理的怀疑对象…… 以慕言沉的智商，就算为了维护慕温萱，也不会做这么低级的局。 最大的可能是慕温萱和苏萌菲沆瀣一气，他们一起商量出的歪心思。 慕温萱善于装可怜，煽动情绪，而苏萌菲性格冲动、嚣张跋扈…… 入室盗窃这种不大用脑子又很气人的事，很符合她的人设。 但是……她不知道后面慕言沉会不会出手替“心头好”善后。 第二天一早杜老师被推出手术室。 两个人都是一整晚没睡，即便累得头疼也不能休息。 对手给他们挖了个劣质的坑，他们不能认栽。 夜汐染让贺舒婷留在医院照顾杜老师，她亲自处理后续事情。 入室盗窃，只带走三天后比赛的成品…… 大家常用的应对方案是想办法赶出一件新的带去参赛。 且不说三天时间够不够用，杜老师的身体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做这些事。 夜汐染果断决定把事情闹大，报警的同时发微博说明此事，晒出参赛作品成品图、工作室狼藉满地的照片，以及杜老师的入院登记单。 慕言沉看到消息，急匆匆的赶到了现场。 现场取证流程已经结束，夜汐染站在门口正跟警察说什么。 警戒线外围有很多记者在拍照，网上的相关消息不停的在刷新。 等到夜汐染忙完，慕言沉大步走到她面前。 “诚诚在家。我给保镖打个电话，你直接去接他吧，我这里还没忙完。” 夜汐染料定了他会来，用跟平时一样的语气说话。 没有毫无道理的迁怒他，脸上也没有半点忧色，这让慕言沉心里更加不安。 “你把事情闹这么大，损失你怎么填？” 杜老师早就成名了，放弃一场比赛影响不大。可是她是夜汐染的合作伙伴，她的入院会严重影响到公司的业务。 “跟你有关系？”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 139我男人惯的！你有意见？ “夜汐染！好好说话！”慕言沉微微提高了声音。 他能理解她的怀疑和提防，却无法忍受她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 “你先接诚诚去治疗，我晚一点到家里跟你说。”夜汐染目光从周围的记者身上扫过，并不想分太多精力给他，敷衍的回应他。 慕言沉脸色一沉，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强势拉到自己的车上。 “我事情还没处理完！”夜汐染生气得要下车，却发现他用老招数，已经将车门落锁了。 这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慕言沉喜欢这个车型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功能？ “要做什么跟我说，我安排人，用不着你自己跑。”慕言沉坐在驾驶位，身上明显翻滚着火气。 出门连保镖都不带！招事儿的体质，就不知道多想想，万一对方的目的是要对付她怎么办？ 夜汐染冷笑：“呵……跟你说？然后呢？” 慕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你觉得我会销毁证据？夜汐染，以前那些……” “这件事又不是慕温萱做的，我为什么要怕这个？”夜汐染看着渐渐散去的记者，缓缓勾了勾嘴角：“我是不想让这些记者白跑一趟，毕竟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她的眼里里没有焦虑，而是满满的算计。 自从知道杜老师身体没有大碍，她整个心思都在琢磨着如何报仇。 慕言沉怔然的看着她的侧颜，心里五味杂陈…… 遇到事情，她比之前冷静了，也没有迁怒他……可是他居然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算了。先去接诚诚吧，其他事我晚点在处理。”夜汐染收回目光，淡然的将安全带系好。 慕言沉忍了忍火气，开车去了公寓。 两个人进屋时，保镖正端着早餐急得满头大汗。 一早醒来没看见夜汐染，诚诚没哭没闹…… 也没吃饭…… 保镖从来没哄过这么小的孩子，就只会对着面无表情的诚诚不停的说“少爷吃点吧”。 以前夜汐染也有过不在家的时候，他从来也不会任性到绝食…… 诚诚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回来，放下书，跑到夜汐染面前，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这个动作已经重复第二次了……肯定有原因，但又问不出来！ 夜汐染心里烦躁，忍不住想找慕言沉的麻烦。 干脆把孩子丢给他照顾，自己快速去冲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到秦山别墅比平时晚了五分钟，秋医生微微有些不悦，但是他之前看到了微博，知道夜汐染公司出事了，并没有苛责。 陪诚诚治疗时，夜汐染原本在神游琢磨工作上的事，结果被医生的一句彻底打乱了思绪。 “昨天诚诚跟爷爷说很喜欢小宝宝，今天诚诚想跟爷爷聊点什么呢？” 秋医生温柔的声音钻进诚诚的心里，也传入了夜汐染的心底。 心尖泛起细密的疼痛，她用力捏了捏拳，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房间。 一个人站在秋千架旁，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将心里经年累月都没有消散的痛苦重新封好。 那一小块地方，尘封着过去所有的伤痛，她小心翼翼，从不触碰。 可是她却阻止不了别人有意无意的提醒。 秋医生有他跟孩子沟通的独特方式，他得到的结论基本都是孩子心中所想…… 以前秋医生说孩子的想法，只要她能做到，都会尽量满足。 可是这次的要求……就算她拼尽全力，也无法实现了…… 早在三年前，在这件事上，她就已经失去了资格。 别说不可能在跟慕言沉再生个孩子，嫁给谁她也生不出看来！ 她只有诚诚，这辈子也只有他了…… 慕言沉快步走近，在她察觉之前，从背后抱紧她，附在她的耳侧说道：“染染，对不起。” 夜汐染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而后轻轻勾起了嘴角：“……没关系。” 伤害之后的对不起和死心之后的没关系，都是废话，毫无意义。 当初她拼命解释自己是无辜的，绝望看着他的时候，她期待过他的这句“对不起”…… 但是现在，她不需要了。 慕言沉不是傻子，听到她回答的语气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掰开慕言沉的双臂，转身迎上他的目光：“既然都出来了，说说别的事吧。” “关于杜老师的？”慕言沉微微蹙眉。 夜汐染的情绪收得太快，他反而有些不习惯。 “两件……第一，杜老师的事，你不要插手。第二，昨晚你带走的资料，还我。” 这两件事都是她现在急需解决的。不能因为过去那些无法改变的痛苦耽搁了眼前更重要的事。 年纪越大，越是理智…… “第一个我可以答应你，第二个不行。”慕言沉果断的给了她答案。 夜汐染没有被拒绝而发火，明显愣了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慕言沉拒绝解释。 夜汐染烦透了他这种态度，冷着脸绕过他快步往回走。 凭什么他不给，她就不能自己去拿？ 慕言沉以为她生闷气去了…… 结果缓一会儿上楼才发现，她气呼呼的在他的书房翻箱倒柜、为非作歹！ 原本整齐的书柜被翻得乱七八糟，有几本书被随意丢在茶几和办公桌上。 而夜汐染正对蹲在地上，准备对他的两个保险柜动手。 慕言沉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他大步走过去，把人往怀里一提，轻轻松松就丢到沙发上。 “几岁了？哪来的小孩子脾气！”慕言沉见她要动，轻车熟路的按住她两个手腕。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我男人惯的！你有意见？” 挑衅！毫无道理的挑衅！ 慕言沉气到呼吸一乱，俯身便要吻她。 夜汐染迅速别过头，悠然说道：“还有二十分钟诚诚的治疗就结束了，你想做什么？” “二十分钟，你以为不够用吗？”慕言沉冷笑。 夜汐染震惊的转头，不等她发出声音，已经被他强势封口，压在了沙发上。 慕言沉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只要他想，二十分钟也非常够用，甚至还能留出穿好衣服的时间。 看着夜汐染脸颊没褪去的红色，慕言沉忍着笑意，将衣服一件一件给她套回去。 “长个记性，经验不足就不要耍狠，不然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无耻！”夜汐染恶狠狠的吐出这两个字，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140爸爸原来那么不喜欢他们 慕言沉眼角的笑意顿时凝固成冰，没有刺痛别人，却**了自己的心口。 夜汐染站起来，满脸怨恨的看着他：“你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碰我！当初是你不要我的！是你为了爱的人折磨我，逼得我生不如死！哪怕我怀着诚诚，哪一刻你愿意多看我们母子一眼！他想要弟弟妹妹，我这辈子都给不了他，结果又谁造成的！你都忘了吗？” 每次被慕言沉强行做这种事，她都恶心的要命。 是那种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从里到外洗干净的厌恶！ 而剧烈的痛苦是可以通过空气传染的…… 慕言沉看着她眼中深入骨髓的痛，也心痛得呼吸困难。 夜汐染抹掉眼泪，推开他，要去接诚诚。 然而在她转身的瞬间，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慕言沉随即转头，也懵了…… 书房的门……他匆匆进来，忘了锁…… 孩子小小的身影，安静的站在门的缝隙处……红着眼睛，无辜又恐惧的看着他们…… “诚，诚诚……”夜汐染慌乱的向前迈一步，却抖得腿脚发软，差点跌倒。 慕言沉下意识的扶住她。 诚诚眼睛眨了眨，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到原来的房间。 面对这些事，慕言沉比夜汐染淡定些，将她揽在怀里跨步走了过去。 房门里面的插锁扣上了，只能推开一点缝隙。 慕言沉赶紧将手伸进去，仔细摸索门锁的位置。 不待他摸到插锁，门被狠狠地推了一下。 长指夹在门缝，慕言沉用很大力气才抽出来。 门再次被关严了…… 慕言沉蹙了蹙眉，松开夜汐染，揉着胀疼的手指，后退两大步，打算将门踹开。 夜汐染慌乱的挡在门口：“不行……孩子已经吓到了，你这样会吓坏他的。而且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靠在门边，伤到他怎么办？” 刚刚的事不知道孩子看去多少……至少她吼出来的那些话，声音不小，他肯定都听到了。 他一定很害怕…… 慕言沉狠狠砸一下墙面，快步走下楼。 “诚诚，开门让妈妈看看你好不好？”夜汐染坐在地上，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尽量将声音放轻柔。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可是夜汐染莫名的笃定，诚诚就在门边坐着。 不知道是不是太着急而产生了错觉，门板的那边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夜汐染身上猛地抖了抖。 诚诚……在哭吗？他已经很久没有哭了。 是吓到了还是委屈了呢？ 夜汐染抹掉自己的眼泪，又轻轻拍几下房门：“诚诚乖，让妈妈进去好不好？”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的哀求…… 慕言沉匆匆回来，带来了面色凝重的秋医生。 这种时候，医生总归比他们的办法多。 他问过秋医生诚诚出来的时间，好在孩子没有看到他强迫夜汐染做那样的事…… 不然这罪孽，这辈子都赎不完了。 “把她抱去休息，我来跟孩子说。”秋医生看到坐在地上仿佛魂儿都没了的夜汐染，烦躁的揉了揉额角。 这对夫妻就不能做点人事！ 孩子好不容易好一些，他们总是帮倒忙！ 要不是想到慕言沉小时候那可怜的模样，他一定不会接这个活儿！ 慕言沉轻轻抿唇，小心翼翼的将夜汐染抱起来。 她没有挣扎，只是不断收紧搭在慕言沉颈间的手，指尖深深嵌入他的皮肉。 慕言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把她放下后，一把捧住她的脸：“染染，你先别慌，秋医生有办法的。” “你可以滚吗？”夜汐染开口，嗓子有些哑。 在她说话之前慕言沉已经预感到她不会说什么好话，此时只能苦笑着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任由她发泄着心中怨恨，在他的肌肤上留下深深地指甲印。 误会可以解释，可是错误却无法弥补。 这次的错，又一次让他觉得恐惧…… 半个小时后，秋医生将诚诚抱下楼，放在地上。 夜汐染看到孩子眼圈红红的站在那，想要走过去抱他，又害怕再把她吓跑了……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动不敢动。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绕过夜汐染走到诚诚身边。 孩子没有躲开，而是仰头看着他。 慕言沉蹲下把他抱在怀里，不等他站起来，肩膀上传来剧烈的痛感。 诚诚在咬他！而且下嘴特狠！ 他松开诚诚的同时，他用力推开他，惊恐似的钻到夜汐染怀里。 慕言沉按着肉都快要被咬掉的地方，疑惑地回头看着抱成一团的母子。 “你们吵架的内容他都听到了，他觉得你欺负了妈妈，现在对你很抗拒，最好不要太急于靠近他。”秋医生摇头叹息：“孩子虽然不说话、不交流，可是懂的事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很多。” 秋医生的工作就好像在探索一个小孩子的神秘世界…… 诚诚的世界让他惊喜，也让他心疼。 慕言沉小时候是对母爱的渴望，而诚诚的世界充满了对缺失父爱的包容和原谅。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些年守在他和妈妈身边的那个人不是爸爸…… 即便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不要他们，可是他仍然不会恨。 与其说是孩子的性格好，不如说是夜汐染教得好，周南钧陪的好…… 当然，这是以前。 今天的发生的事，生生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割出一道伤疤，让他看到妈妈在哭，听到妈妈的委屈，知道爸爸原来那么不喜欢他们…… 慕言沉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隐忍着眼泪的模样，拼尽全力也压不下心口涌出来的窒息感。 “诚诚乖，爸爸没有欺负妈妈，宝宝不怕。”夜汐染抱着诚诚坐在沙发上，一边拍着他，一边用轻柔的声音安慰他。 孩子折腾累了，夜汐染就这么重复的轻声念着，他便睡了过去。 “治疗先暂停两天吧，你们稳稳情绪。”秋医生看着三个人狼狈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如果诚诚的状态还好，就坚持治疗吧……”夜汐染看着怀里睫毛仍浸着水光的孩子，声音飘忽的说道：“早点治好，我们早点回家。” 回家……回她们的家……回到那个永远不会在见到慕言沉的地方…… “也好……连续治疗效果的确会好一些。”秋医生只是给个建议，既然他们觉得可以，他没必要多劝。 141不会在帮你第二次 事情处理完了，秋医生回到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没人说话，也安静下来。 夜汐染一直抱着熟睡的诚诚，怔怔的看着一处。 午饭时间过了，没有人提，佣人也不敢说话，只能将做好的饭菜一直温着。 门铃声响起，佣人打开门。不待看清楚来人的样子，那人已经卷着满身风尘走进客厅。 周南钧看到夜汐染的样子，猛的停下脚步，满身烧起剧烈的火光。 她眼里好不容易恢复的光亮又快熄灭了…… 慕言沉真是太有本事了！短短一个月就能把他费尽心思宠了这么多年才找回来的那一点点光亮给折磨没了…… 论变态，他称第二没人敢居第一！ “……小叔，你回来了？”夜汐染开口，眼泪滴滴答答的便掉了下来。 他回来了，她才可以毫无顾忌的表达自己的委屈。 周南钧原本想去找慕言沉的麻烦，看到夜汐染哭得心疼，什么心思都没了，只想把她带走。 “不哭了，小叔接你回家。”他脱下外套盖在诚诚身上，把夜汐染扶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与慕言沉擦身而过时，他握住了夜汐染的手臂，目光却落在周南钧身上。 他回来的很突然，此前没有泄露半点消息。 很明显，他是故意的。 周南钧对上慕言沉警告的眼神，脸色一黑便要去跟慕言沉讲理。 还没发出声音，夜汐染先一步开口：“慕言沉，把东西还给我。” 慕言沉脸色微微一变：“不可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夜汐染压根没抱有幻想。 哪怕刚刚经历这么痛苦的事，他心中明显有内疚，跟慕温萱有关的事，他都不会有半点退让…… 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周南钧多少猜到一些。 用力将慕言沉的手从夜汐染身上拂去，他头也不回的把人带走了。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不是说国外的事还要一个月才能处理好？” 坐在车上，夜汐染怔怔的看着专注开车的周南钧，问出了心中疑惑。 “原本想给你个惊喜，结果你给我个惊吓。”周南钧叹气：“我不在这儿，他每天都这样？无耻到拿诚诚治疗当借口动你？” 夜汐染呼吸一窒，整颗心又弥散开痛意。 周南钧见她她不在说话，用力握了握方向盘。 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慕言沉肯定好好反思过了……就算还是要护着某些人，也不会舍得再伤害夜汐染…… 看来是他想多了。 正如夜汐染所说，慕家人是没有人性的。 …… 深夜的酒吧荡漾着颓丧的气息。 男人和女人脸上都带毫不掩饰的渴望，有的在亲昵说话，也有扭动在舞池互相示爱…… 周南钧坐在吧台，打发走第六个搭讪的女人后，终于等到了慕言沉。 他开完会直接过来了，衣服还没换，一身正装与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 几个女人被他的颜和气质吸引，侧目打量他，很快又被他冷锐的目光吓到，将他划出猎物范畴。 “喝点什么？”周南钧嘴里叼着烟，手中捏着酒，眯眼时牵出几分惬意，像极了酒吧的常客。 “不喝了。”慕言沉面色冰冷的将包里的文件拿出来：“染染在查这个，你做事干净点。” 周南钧吐出口烟圈，在看到笔记本上夜汐染一笔一划写的文字时，捏着烟的手指微微用力，将烟卷生生掐断了。 “……昨天你跟染染闹成那样，因为这个？”周南钧不可置信的看着慕言沉。 “一部分，最多算导火索。”慕言沉坦然的承认了问题。 他不知道夜汐染又误会了他什么，但是她的心结岂止是这一个？ 她现在的所有不好，都跟他有关……这个责任，他不会在推脱了。 周南钧冷笑，手随意翻动着其他资料：“我很好奇，你究竟图什么？让她查明白这事儿，对你有利啊！怎么忽然开始想帮我追老婆了？” 慕言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他的沉默让周南钧的心猛的一沉，继而轻笑起来：“果然啊……慕言沉，你用心太多了。” “不关你的事。记住，把事情做干净，我不会在帮你第二次。”慕言沉说罢，起身离开了酒吧。 不会吗？他不信！ 周南钧指尖划过那些旧报纸，又要几杯酒喝了，心里才舒坦些。 外面夜色浓重，夏季的风却越发闷热，闷得人心里发慌。 周南钧叫辆出租车，直接回家了。 夜汐染哄睡诚诚后，正在收拾出差要带的东西。 周南钧走进卧室，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染染……” 满身的酒气喷洒在耳边，让夜汐染忍不住蹙眉。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扶住他：“没有应酬还喝这么多酒！一把年纪了，不知道心疼自己？” 周南钧对上怀中女人关切的眼神，捧起她的脸颊：“染染，我想要你，很想……” 哪怕脸上表现得再淡定，他还是慌了…… 他和慕言沉，谁有资格嘲讽谁呢？这个小白团子啊，又何尝不是他的软肋？ 自以为这辈子都可以把她当妹妹、当女儿，宠一辈子、偿还一辈子，让她余生不再有坎坷。 可是从那天在电话中听到他们亲近时的声音，再到刚刚看着慕言沉眼中深沉而无声的痛苦…… 他发现自己早就没有那么潇洒了。 不知何时，他对她那隐隐的占有欲，竟然开始疯狂滋长…… 今天慕言沉给他的那些资料让他害怕。 如果……如果得到她，是不是即使她知道了所有真相，也不会狠心离开了？ 夜汐染双手抵在他的心口，看着他醉意之下的焦躁，心中疑惑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内疚。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不该拒绝的……可心里那道坎儿隔着难受…… 或许忍着越过去，也就好了？ 这么想着，夜汐染狠了狠心，闭上眼朝周南钧的双唇贴了上去。 没有预想中唇瓣触碰的柔软…… 她豁然睁开眼，发现周南钧指尖隔在他们的双唇之间。 周南钧笑着掐了掐她的脸颊：“不想就算了。你总说我一把年纪了，怎么能逼你这个小丫头？” 说罢，他松开夜汐染，快步走去书房，顺手将门反锁了。 同样的夜色里，慕言沉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心情也不怎么明亮。 她竟然要替杜老师去参加比赛！ 而在此之前，他完全没听到半点消息！ 142臭丫头还是那个性子 坚持参加这场比赛，其实是杜老师的意思。 按照夜汐染的计划，是要以杜老师急火攻心入院为由，将事情闹大，舆论炒热…… 等到将慕温萱和苏萌菲这些年，查出来时，就算慕言沉用尽浑身解数，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不过非要参加比赛……也不太耽误事儿。 就是有点尴尬…… 这几年她虽然一直在坚持在学习服装设计，但是这方面的天分不算出佻。 有几次杜老师看到她作品时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坨……咳…… 那嫌弃的模样要多扎心有多扎心…… 带着自己辣眼睛的成果去参加比赛，她之前是真的没敢想过。 这次杜老师给的意见很明白…… 大家都知道她原来的设计被盗了，就算拿出来的东西不够惊艳，至少没开天窗，大家都不会苛责。 夜汐染没表示赞同也没反驳，只是按照老人家的要求，带着东西去参加了比赛。 举办城市离溪南市不远，飞机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贺舒婷要照顾杜老师，周南钧要帮她照顾诚诚，夜汐染只带了两个保镖出门。 参赛者都住在会场楼上的酒店房间，夜汐染也不例外。 好在她与苏萌菲和慕温萱不住在同一层，避免了见面大家心里都不爽。 比赛快开始时，杜老师坐在病房里，让贺舒婷将电脑连上投影，她躺坐在病床上看直播。 “老师……染染真的能行吗？”贺舒婷担心的问道。 老太太奇怪的看着她：“你觉得她设计的汉服真有那么差吗？” 贺舒婷摇了摇头…… 虽然杜老师每次对夜汐染的评价都很毒舌，但是她真不觉得多差。 她的确天分不足，但是胜在勤奋、听话、中规中矩。 杜老师教她的汉服设计技巧，每一个步骤她都记在心里，每次的作品都一板一眼的按照规矩做。 成品款式上虽然不出彩，但是绝对算不上差。 而她的天分所在却很明显，甚至可以说是耀眼…… 她对布料的研究和绣艺技法的掌控程度，很多钻研一辈子的老人都赶不上。 “老师是想让染染这次剑走偏锋，用绣品来夺分数？”贺舒婷眼睛一亮。 杜老师扬了扬眉毛：“这只是其一……你还记得染染那件子规啼吗？” “记得……您不是说她那个衣服看起来糟心吗？”贺舒婷挠了挠头：“我没见过实物，只是听她提起过一次。她要用那件参赛？” “我提醒她带着了。”杜老师自信的笑道。 这个表情让贺舒婷更加疑惑了…… 带一件“糟心”的衣服去参赛，这做法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她没有多问…… 杜老师一直都有思量，肯定不会让夜汐染去丢人现眼就是了。 比赛的主办方和评委都知道杜老师的作品被偷了，她老人家正住院治疗，并没有为难夜汐染，还贴心的将他们出场位置调到最后，给他们留了更充分的准备时间。 夜汐染坐在后场，看着慕温萱代表夜氏绢绣推出的参赛作品，忍不住撇撇嘴。 就这个水平……也难怪慕言沉会苛责…… 慕温萱以前的作品她都看过，现在拿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以前的水平。 大概夜氏绢绣曾经是夜家的产业，所以慕温萱压根没有全力以赴。 设计不出彩，管理能力不足，夜氏绢绣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父母留下的产业被糟蹋成这样，夜汐染的确会觉得心疼，但是她绝对不会出手拯救。 她要等着慕氏那些吹毛求疵的老古董逼着慕言沉放弃夜氏绢绣，这样才可以毫无压力的将它夺回来。 这也是她坚持跟慕温萱合作的目的之一。 轮到夜汐染上场了，坐在病床上看直播的杜老师忍不住坐直身体，一瞬不瞬的看着。 出乎所有人意料，夜汐染在展示参赛作品之前加了个环节。 她将杜老师近些年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都拿出来，让模特按照成品发布的时间一一展示给大家。 这是第一次有人将杜老师的优秀作品汇聚在一起展示出来，视觉冲击力太大，以至于场评委的目光都满是震惊。 大屏幕上水墨画做底，用苍劲的字体写着：杜菡·汉服·历史的记忆。 杜菡是杜老师的名字，业内习惯尊称她为“杜老师”，以至于很多人已经快忘记她这个柔中带刚的名字了。 服装展示完，模特退到后面，音乐和背景灯骤然一换。 场内安静了几秒钟。 评委们面面相觑…… 他们手中的资料竟然只是场上所有展示出来的服装汇总的图册，根本与参赛作品无关。 音乐声再起，夜汐染身着轻薄的齐胸襦裙，拿着话筒缓缓走出来。 “今天我没有带来新的参赛作品。大家都知道，杜老师的作品在三天前被偷了。”夜汐染走到最前面，看着评委歉疚的说道：“所以这次比赛，我只代替我的老师做作品展示。” 好听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内容却让评委和观众都懵了…… 夜汐染成了第一个主动放弃比赛的参赛者。 “这些都是杜老师几十年不断突破、努力超越自己而取得的成果。她说过，她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夜汐染继续说着，微微侧身看向身后模特。 看直播的杜老师度夜汐染的决策并没有惊讶，反而笑了起来。 臭丫头还是那个性子，犟！ 她决定的事，即使愿意换许多种途径，却一定要达成她心中所想目的。 这一次，她就打定主意要趁机羞辱盗取设计成品的对手…… 贺舒婷没心思考虑那么多，她妥妥的被夜汐染身上的那套衣服惊住了。 “这就是子规啼？” “是的，子规啼。杜鹃啼血声声泪……” 虽然杜鹃花的颜色多种多样，人们常见的大多以粉红白三种艳丽的颜色为主。 而夜汐染穿着的这套齐胸襦裙，从轻纱绸缎到刺绣花纹也只用了三种颜色…… 黑白灰的配色，看起来就像是老照片，又带着浅浅的悲伤，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往事。 她脸上犹如如皓月般洁净的笑容，成了这悲伤中最艳丽的色彩……明艳的让人止不住心疼…… 等到夜汐染说完，评委们在互相对视后，在场身份最高的人作为代表说话。 “如果我没看错，夜小姐身上这套衣服，是您自己绣的吧。” 栩栩如生的图样，只有夜汐染能绣出来。 虽然她这些年不经常出席业内的相关活动，却一直在给口碑较好的服装工作室供应布料和绣品，大家对她的手艺并不陌生。 “是我绣的……”夜汐染垂眸，轻轻抚摸着薄纱上的花纹：“其实这个子规啼是我哥哥画的。” 143别被人当傻子耍了 已经很久没人提起夜汐哲了…… 当初他入狱又翻案的事情闹得再大，也过去许多年了。 跟他们不熟悉的人，早都忘记了。 而夜汐染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顿，将后面准备好的话术说完，按照正常的流程，带着模特回到后场。 今天她安排的表演结束了，其他事她不想被追问，也不想去解释。 成功勾起某些人的好奇心，就算目的达成…… 后场，参加比赛的其他人已经离开了，唯有苏萌菲满脸冷笑的抱着胳膊站在那，不怀好意的等她。 保镖贴身护着夜汐染，生怕她受伤…… “看来苏小姐是有大事要说了。”夜汐染挑眉看着她：“不如多等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咱们去咖啡厅聊聊？” 苏萌菲眯了眯眼：“可以。” 看着夜汐染走进换衣间，苏萌菲摸出手机开始编辑消息。 她留在这里可是有重要的事必须做！ 编辑好文字，不待她拇指落到发送按钮，身后倏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机迅速夺走了。 “啧啧，怎么这么恶毒！人长得丑，心也坏！”周锦恒带着他最爱的棒球帽，满脸鄙夷的看着她。 苏萌菲眯了眯眼：“你竟然敢来这里？胆子真大啊！” 最近因为婚事问题，周锦恒已经快要被周家二老关禁闭了，居然还有机会偷跑出来当护花使者。 真是会替夜汐染作死啊！ 周锦恒并没有觉得不妥，挑眉说道：“我怎么不敢来了？收拾你这种废物，我需要考虑敢不敢的问题吗？” 难听的话没有阻隔的钻入耳中，苏萌菲眼里的恶毒更深：“我很好奇，如果你被发现擅自出来见夜汐染，周家人会不会为难她啊？听说你爸对夜汐染和周南钧在一起的事也很记恨呢！” 虽然周锦恒对夜汐染的感情没有绽放就枯萎了，到底还是在周家人心里留下了不算美丽的印记，不然他们也不会催着他快点订婚、结婚。 原本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可是夜汐染却回来了！而且发消息说要跟周南钧在一起。 就算周家人不讨厌她，也没可能让本就混乱的关系变成一团乱麻。忍无可忍之下，只能施压逼周南声夫妻找她谈话了…… 这件事苏萌菲都知道了，周锦恒当然知道得更多。 他脸色微微一变，伸手狠狠掐住苏萌菲的脖子，单手将她提起来：“你要是敢通风报信，我不介意让你永远闭嘴。” 苏萌菲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强，眼里露出了惊惧，努力发出声音：“松，松手……” 夜汐染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并没有惊讶，而是走到周锦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松开她吧……入室盗窃这种不入流的手法都用上了，你跟她较劲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周锦恒忍不住笑出了声，倏然松开手，看着苏萌菲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走，我送你回房间，免费某些人要用下三滥的手段坑你。”周锦恒正了正帽子。 “希望你的父母不会明天就来约谈我……”夜汐染耸耸肩，顺手拧开快泉水，全部倒在苏萌菲的头顶：“你的迷魂汤，自己享用吧。” 在休息室看到这瓶奇奇怪怪的水她就猜到了是苏萌菲的手笔…… 坑人水平实在是太差了！ 周锦恒嫌弃的看一眼苏萌菲，路过时还不忘了厌恶的踢一脚。 “夜汐染！” 他们要走出去之前，苏萌菲沙哑的声音倏然响起。 夜汐染脚步顿了顿，奇怪的回头看着她。 “入室盗窃不是我做的，别被人当傻子耍了。”苏萌菲白着脸，水滴顺着发丝滴在身上，笑得阴狠恐怖。 “多谢提醒。”夜汐染眸光微微一闪，继续跟周锦恒朝电梯走去。 他们回房时，保镖已经在核对完带来的所有作品，整齐的叠好装箱了。 这次出门夜汐染没有谈业务的规划，他们今晚就要赶飞机回去。 得知这一消息，周锦恒比霜打的茄子还蔫…… “染染，我好不容易跑出来，你能不能陪我玩两天？” “不能。我儿子和你小叔都在等我回家……”夜汐染严肃的拒绝周锦恒的要求：“你现在也是要结婚的人了，许家的姑娘品行很不错，你别闹腾了。” 听到夜汐染的话，周锦恒更憋闷了：“不都说恋爱自由嘛！为什么到我这儿就像领导指派一样啊！强扭的瓜不甜！” 三年了，在感情方面，周锦恒还是跟个叛逆期的孩子一样。 当初懵懵懂懂，为了跟慕言沉较劲，天天嚷着追她……现在已经接手家业，还是没能明白联姻的利害关系！ 夜汐染忽然觉得，周锦恒这种熊孩子，真是被惯坏了！ “锦恒……婚姻有时候跟爱情是无关的。你爱的人未必跟你合适，组建家庭后会有很多问题。只要两个人合适，可以日久生情。”夜汐染略显严厉的说道。 “你跟慕言沉不相爱，你俩稳定了吗？日久生情了吗？”周锦恒顺口怼道。 夜汐染的心口处泛起不算剧烈的痛意，缓一会儿才回答：“我跟他当初不是相爱和合适的问题。是我爱他，他却厌恶我。” 周锦恒：“……” 反正教育他的时候，大家都有道理，就他没理！ …… 医院的vip病房，夜汐染尴尬的站在地上，任由老太太用毒舌怼她。 擅自决定放弃比赛，的确该骂，她并不觉得委屈，甚至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杜老师怼累了，没好气的让贺舒婷给她倒水润喉。 “多好的机会，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也难怪老是生气。”贺舒婷见杜老师不说了，无奈的叹道。 她是没有夜汐染的能力，不然她扒不得能有一次展现自己的机会呢。 “我的业务不少了，再多我也接不过来。那些虚名没什么意思……”夜汐染笑眯眯的说道。 “滚犊子！除了那个皮猴儿，就你最不让人省心！走走走，出院之前都别来烦我了！”杜老师现在看见她就火大，直接赶人。 夜汐染无奈的笑笑，嘱咐贺舒婷几句，离开了病房。 今天她来医院就是为了给老太太出气的！ 目的达到了，她得回去陪孩子了。 夏天微微有些阴天时，反倒让人觉得温度适宜，凉爽舒适。 从病房楼到车库，要路过一个花园。 这个时间有很多患者在晒太阳…… 夜汐染一边看手机一边走路，并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 旁边倏然冲出来个小孩子，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吓得她浑身一抖，差点就叫出声。 “妈妈！你是妈妈！我终于找到妈妈了！”小女孩兴奋的喊道。 夜汐染惊魂未定，用力拍着心口，缓了一会儿才仔细去看孩子。 在看清楚小女孩的五官时，她再一次震惊到脑中一片空白。 144孩子已经很可怜了 小女孩仰着头，满脸兴奋的看着她。 孩子的五官长得很好，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清澈见底，像个芭比娃娃一样可爱。 让夜汐染惊讶的是她五官合起来的模样…… 有个猜测，明明从脑袋里来来回回路过，她总是慢半拍，怎么都抓不住。 夜汐染蹲下，轻轻握住孩子的肩膀，瞪着眼睛看着她，嗓子干涩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妈妈，你终于肯来看宝宝了！”悦悦紧紧搂住夜汐染的脖子，开心得哭了起来。 悦悦比诚诚小八个多月，现在还不到三岁半，可是话说得却很流利。 小女生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又萌又甜。 “……是谁告诉你说我是你妈妈的？”夜汐染很用力才吐出这句问话。 因为喉咙肌肉发僵，开始的几个字甚至有些破音。 “是翠姨说的哦！爸爸手机上也有妈妈的照片！有好多好多，都是妈妈肚子大大的时候！”悦悦明显很兴奋，说得眉飞色舞，小手还在自己的肚子上不停的比划。 都说童言无忌，可是悦悦的话却让夜汐染眼里的震惊和疑惑更重了。 她口中的“爸爸”……应该是慕言沉…… 可是她就怀过一次孕，那几个月她和慕言沉见面不超过十次，他哪来的“好多”她大肚子的照片？ 当时身边除了刘妈就没别人，她自己都没拍过孕照！ “妈妈，宝宝想回家。爸爸不来医院，妈妈也不来，宝宝想爸爸妈妈。”悦悦紧紧抓着夜汐染，委屈巴巴的祈求。 慕言沉说过悦悦是因为身体不好才一直住医院治疗…… 回家…… 她不是亲妈，没权利做主，更何况治疗相关的事，只能由医生说了算…… “悦悦，你是一个人在外面玩吗？”夜汐染绕过了悦悦的祈求，蹙眉问道。 悦悦点了点头：“翠姨和医生不让宝宝回家，宝宝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想回家……” “所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夜汐染额角重重一跳。 果然熊孩子基因也是遗传的！一点点大就不让人省心！ “妈妈不生气，宝宝错了，宝宝要妈妈。”悦悦见妈妈脸色变了，立刻开启撒娇装可怜模式。 诚诚从小连话都不说，别说撒娇卖萌，哭的时候都很少。 夜汐染看着怀里肉萌的悦悦眼里不停的往外掉水豆豆，根本毫无抵抗力。 “不哭了，不然妈妈要走了哦！”她把悦悦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悦悦立刻收起眼泪，开心的搂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脸颊猛亲几口。 夜汐染抽了抽嘴角：“……”装可怜装委屈也遗传！ 不远处，小翠慌乱的在到处找孩子，已经快急哭了。 夜汐染轻轻叹气，抱着悦悦朝她去。 “太，太太？小姐她怎么会……”小翠看到夜汐染抱着悦悦，整个人都蒙了。 她每天都陪悦悦住在医院，夜汐染回来这么久，两个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而小翠怎么也没想到，缘分竟然这么神奇！ 悦悦第一次成功从病房偷跑出来就撞见夜汐染了！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夜小姐吧……我跟慕言沉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叫太太不合适。”夜汐染仍旧轻轻拍着悦悦的后背。 听到小翠的声音，小家伙明显又紧张起来，搂着她脖子的小胳膊猛地紧了紧。 “夜，夜小姐……”小翠尴尬的笑了笑。 夜汐染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将悦悦递到小翠怀里。 “我不回去！宝宝要回家，宝宝要和妈妈！”悦悦哭喊着，拼命拽着夜汐染的衣服，指尖泛白也不松手，把她的衣服生生扯变形了。 是真的在哭，不是刚刚装出来的那个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的要命。 孩子揪心的哭声让夜汐染心疼的厉害。 她重新把悦悦抱在怀里哄着，让小翠带路，亲自把她送回到病房。 悦悦只想回家，根本不想再回到病房，一路不停的哭。 走进病房后，不管夜汐染怎么哄，她始终抓着她不松手。 “太，夜小姐……小姐怎么都是哭，您把她给我吧……”小翠心里无奈，但是却没有办法。 孩子就算哭晕了，病情稳定不下来，也没办法出院…… 在说……即使出院了，她也见不到“妈妈”。 亲妈不要她，夜汐染有自己的儿子，她哭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没事，我抱她一会儿。你帮我倒杯水，多谢。”夜汐染坐在沙发上，尽量安抚悦悦的情绪。 没有投胎到一个好妈妈的肚子里，还闹了一身病，孩子已经很可怜了……她能哄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反正诚诚有周南钧带着，只要他和慕言沉不打起来，就不会有大问题。 悦悦到底是个小病号，夜汐染哄了一会儿便睡了。 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到病床，夜汐染轻叹：“你不该跟她说我是她妈妈的……” 小翠站在地上，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现在看到我有多开心，以后知道真相就会有多就绝望。我不怕她恨我，只怕她以后长成另外一个慕温萱，生生毁掉自己的幸福。” “慕小姐不认她……因为这件事，先生跟她吵得很凶，差点动手。”小翠忍不住解释道。 夜汐染失笑：“你想多了，慕言沉不会舍得打慕温萱的。她假死、装失忆，他都原谅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气到打她？你好好照顾悦悦吧，我先走了。” “太……” 不等小翠在说什么，夜汐染快步离开了病房。 虽然心疼孩子，但毕竟跟她没有直接关系，她能做的都做了。 开车到秦山别墅，周南钧刚把诚诚从房间接出来。 孩子现在已经不会粘着慕言沉了，甚至抱都不让他抱，偶尔看他的眼神也满是恨意…… “晚了半小时。路上堵车了？”周南钧看了眼时间，奇怪的问道。 夜汐染扫一眼跟在身后的慕言沉，犹豫片刻才说道：“在医院遇到悦悦了，抱着我哭闹要回家，哄睡她才过来的。” 听到夜汐染的话，慕言沉脸色微微一变，锐利的双眸死死盯在她的脸上。 “……心软！别人家的孩子，她爸妈都不理，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周南钧直白的讽刺道：“以后记着，少管闲事。” 夜汐染失笑，走上前戳了戳诚诚的小脸：“小叔，你先抱他出去，我跟慕先生说几句话。” 周南钧眸光一顿，继而提醒道：“自己小心，长点心眼儿。” 他们的对话慕言沉都听到了，他也算准了夜汐染看到悦悦之后会找他单聊。 悦悦的长相太明显了，根本瞒不住。 这也是他不愿让她离开病房的原因之一…… 看着周南钧抱着诚诚下楼，他回到卧室，坐到沙发上等这夜汐染开口。 “悦悦的亲生父亲……”夜汐染捏了捏拳，凝重的问道：“是周锦恒？” 145明天民政局门口领证 慕言沉抿唇点了点头。 夜汐染呼吸一滞：“你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慕言沉再次点头，对她的疑问给了肯定的答复。 夜汐染看着他微微泛着冷光的双眸，倏然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当初因为锦恒对我好，嚷着要追我，你怕我破坏慕温萱的幸福，才故意不跟我离婚，还非要将悦悦塞给我当女儿？包括设计他跟苏萌菲订婚后又拆台，也都是为了给她铺好退路？” 慕言沉脸色一沉，不待他开口说什么，夜汐染继续说道：“锦恒现在又订婚了，我不知道你还算计了什么，但是请不要把我卷进去，你们的恩怨跟我无关。另外，也不要让任何人跟悦悦说我是她妈妈了。孩子已经很可怜了，别让她再活成不知道亲妈是谁的可悲样子。” 夜汐染说完话便走了…… 猜不出他的想法，她现在也懒得费心思猜。只要不牵连自己，他们怎么折腾走无所谓。 慕言沉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里不断闪过骇人的凉意，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嘲讽。 如果夜汐染不说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的……面目可憎啊…… 回到家，趁着诚诚午睡时，周南钧让保镖在家里看孩子，一声不吭的拉着夜汐染出了门。 每天诚诚睡觉时，都是夜汐染工作最忙的时候，她手上大部分工作都会放在这个时间处理。 忽然被他打乱计划，她多少有些不情愿。 “你要带我去哪？”坐在副驾驶，夜汐染侧头看着周南钧，嘟着嘴巴问道。 “不是要结婚？去拍结婚照。不然婚礼上你打算用证件照吓死所有宾朋继承遗产吗？”周南钧一本正经的说道：“婚纱昨天送到的，店也约好了，到了就可以拍。大概晚饭前可以回家，不影响你陪儿子。” 夜汐染闻言猛地一愣。 自从周南钧回来，结婚的事她没主动提。 那次被慕言沉强迫时接通的电话，是她心里一个心结，让她觉得对不起周南钧。 而且周南声夫妻已经找过她了……如果一直念叨，显得好像在逼他跟家人反目。 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还有一个事儿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周南钧等红灯时，转头看着夜汐染，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想在哪里领结婚证？国内还是国外？” 夜汐染大眼睛眨了眨，心尖泛起了一阵滚烫的情绪：“可以每到一处就领一个吗？” “什么意思？”周南钧没太明白夜汐染的意思，疑惑的看着她。 “我们在国内办婚礼，就在国内领结婚证……以后一起去其他国家，我们在每个国家都领一次……”夜汐染双眸闪动着期待的光亮。 周南钧被夜汐染的话也说得心头发烫，哑着嗓子道：“行！你愿意就行。这样的话……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了！毕竟要离婚还得跑遍世界各地。” 夜汐染点了点头：“我也没想甩掉你。以后少喝酒，年纪这么大了，万一把身体喝坏就不能陪我满世界领结婚证了。” “好，不喝了。”周南钧笑了笑。 为了夜汐染戒烟，现在又要为了她戒酒……这日子过的还真是越来越回去了。 不过竟然有种乐在其中的舒适！他大概是疯了吧！ 溪南市最好的影楼，周南钧直接办理的高级vip服务。 夜汐染坐在舒适的化妆间，看着三个人围着她忙活，脸上的兴奋渐渐淡去。 虽然结过婚又离婚了，这是她第一次拍婚纱照…… 以前总是听人说，穿婚纱的女人最漂亮，她曾经也希望自己是最漂亮的新娘。 可兜兜转转，孩子都四岁了，她才有机会因为要结婚而正式穿一次婚纱。 周南钧给她订了三套婚纱…… 一套纯白的，一套古风中式的，一套民国旗袍款，做工都很精致，尺码也合身。 看着镜子中比任何时候都美丽的自己，夜汐染却觉得莫名的心慌。 被那么多人警告和阻拦，她不知道跟周南钧到底能不能顺利结婚，也不知道婚后的日子会不会和谐幸福…… 过去经历的那场痛苦的婚姻，让她心里止不住的忐忑。 走出化妆间时，周南钧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他没化妆，只换套衣服，将头发仔细打理了，整个人看起来更精神了。 看到夜汐染的瞬间，他猛的愣了愣，继而有些不确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小染染这么漂亮，小叔看着不会很老吧？” 明明有四十岁了，就算不打扮看着也跟三十出头似的，这会儿又精心收拾了一翻…… 怎么会老呢？明明看着更帅气了！ “小叔才不老。”夜汐染凑上前，摸了摸他头顶涂过发蜡的头发：“头发没白，脸上也没有皱纹，身体壮如牛……” 周南钧顺势搂住她的腰：“小染染怎么知道……壮如牛的？” 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夜汐染满脸娇嗔的捶了捶他的心口。 工作人员看着他们两个腻歪的样子，掩唇偷笑。 每天看到来拍照的新人洋溢着幸福的笑脸，心情都变好了。 因为时间比较赶，拍摄并没有安排外景，只在影楼进行内景拍摄。 原本的拍摄进行的很顺利，可是当摄影师让他们接吻时，整个和谐的氛围都乱套了。 夜汐染鲜活的表情猝然变得僵硬，而一直游刃有余的周南钧也变得战战兢兢、手忙脚乱。 两个人的唇瓣之间就好像放着同极磁铁，互相排斥的很厉害。 摄影师第几十次叹气之后，让他们先休息片刻，调整一下情绪。 拍了这么多年婚纱照，两口子吻得难舍难分的到见过很多，亲不上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周南钧和夜汐染坐在沙发上喝着水，两个人看彼此时也有些尴尬。 “小叔，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也不用勉强自己。亲不上就不亲了，一辈子那么长，不急在一时。”周南钧用指尖点了点她的嘴角：“你只要对着镜头笑，整个画面就都是幸福的。” 夜汐染被周南钧说的眼圈一红，侧头废了很大力气才压下心头翻滚的苦涩。 他总是说女人爱听的话哄她，总是宠着她、纵着她…… 从影楼出来的时间比预计晚半小时。 他们急匆匆回家，诚诚已经坐在餐桌自己吃饭了。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 夜汐染觉得是量变引起质变，最近坚持治疗，孩子有了很多变化，让她打心眼里惊喜。 “你让人给你加急修的那张照片发过来了，去发微博吧。”周南钧捏着手机点了几下，把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 夜汐染要的是他们深情对视的照片。 两个人眼中有情，嘴角含笑，一起浸在幸福中，的确很完美。 夜汐染干笑：“我哪敢发微博……不然你家人又要战斗我了。我胆小，且怂！” 周南钧扬了扬眉毛，干脆点开自己的微博把照片发了，刻意艾特夜汐染，约她明天民政局门口领证。 146最不配拥有夜汐染的人 夜汐染无奈的看着微博微信上回不过来的留言，干脆全都屏蔽了。 而周南钧仿佛丝毫没受到半点影响，开完视频会，还淡定的洗了澡，而后才走到客厅“慰问”被炮轰的夜汐染。 “明天领证，你是认真的？”见到他眼含笑意的坐到身边，夜汐染忍住不问道。 “你不愿意？”周南钧反问。 夜汐染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太快了，没准备好。” 按照这个进度，今天拍照，明天领证，岂不是后天就要办婚礼了？ “小染染在抱怨我前戏不足？”周南钧故意逗她。 “别闹！”夜汐染脸颊瞬间爆红。 虽然实际上她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理论知识储备还是有的，这种隐晦的话她听得懂！ “嗯。今天不闹了。”周南钧起身的同时顺手揉了揉夜汐染的头顶：“不过明天领证回来……” “你快去睡觉！”夜汐染现在只想让他闭嘴，不然她一定会羞得脸上起火！ 回到房间，夜汐染坐在床上，抱着手机将留言一一看了。 慕言沉的留言在一堆祝福声和质疑声中，看着不太起眼。 他的备注还是“渣”，夜汐染懒得改，也觉得没必要改。 渣：你确定要嫁？ 夜汐染想了想，回复道：嗯。 慕言沉的视频请求在消息发出的一瞬间拨了进来。 夜汐染果断拒绝了，用文字回道：我们要睡了。 停顿几秒，慕言沉的视频邀请再次进来。 夜汐染狠了狠心，快速跑到周南钧的卧室，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钻进了他的被窝。 “送货上门？”周南钧奇怪的问道。 夜汐染躺在他的臂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接通视频。 慕言沉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一瞬间，周南钧终于明白怀里的小女人抽哪门子疯了。 对付前任的胡搅蛮缠，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告诉他现任更生猛…… “啧啧，刚想再亲热一次，生生被你打断了……”周南钧用指尖轻轻蹭着夜汐染的脸颊，得意的看着慕言沉。 这样躺在床上，她脸颊不可控制的红了，反而看起来更像是事后还没平静下来的模样。 慕言沉脸上卷过阴云，双眸仿佛是淬了毒的刀子：“周南钧，你确定要跟娶她？” “夫妻的事都做过了，肯定要娶啊！我们可没做什么措施，难不成等肚子大起来再折腾？”周南钧理直气壮的回怼。 夜汐染嘟着嘴轻轻戳了戳周南钧的心口，对他说话内容表达了抗议。 用这个方式气慕言沉固然有效，可是也会让她心里不舒服…… 诚诚找回来之后，就只剩下这个是她心里最深的伤口，永远提醒着她当初那些不堪和伤害。 夜汐染的这个小动作让慕言沉心里更加不舒服。 上次提起孩子的事，夜汐染跟他吵成那样，还吓到诚诚…… 结果现在换成周南钧去揭那道伤疤，她却贴在他怀里，用溺死人的娇嗔抗议。 区别对待的也太明显了！ “既然周先生记性不好，那我不介意做点什么提醒你了。”慕言沉说罢，直接切断了视频。 看不下去，也忍不下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灯光昏暗的书房，只要一想到刚刚夜汐染在周南钧怀里撒娇的样子，心里的火就不停往上涌。 他没想到她会真的接受周南钧，还跟他…… 慕言沉用力捏紧双拳，狠狠压抑着叫嚣的情绪。 缓了一会儿，他从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带密码的手提箱。 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重新粘好的照片和简报。 每一张照片，每一个字句，都在极力表达夜汐染当初真诚、纯洁和炙热的爱…… 而今她终于将所有真挚的感情都给了别人，那个人还是周家人！ 只要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会比撕裂了还痛苦。 撂狠话容易，真要下狠心去做什么，太难了…… 如果他真的能对她狠下心，事情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一夜无眠。 清晨，慕言沉换了身衣服直奔民政局。 哪怕再做一次恶人，他也不能让他们结婚。 结婚证好领，可一旦领了，夜汐染就在也不能回头了！ 她那么死心眼，肯定会后悔到生不如死！ 其实从接到慕言沉的视频后，周南钧一整夜也没睡。 明知道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威胁，可他的心却乱了。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滚过，最终化作声声叹息，铺天盖地的笼罩在心里。 慕言沉说过一句话是对的…… 这世上，最不配总有夜汐染的人就是他，哪怕拿命偿都不够。 民政局门口，夜汐染和周南钧下车便看到面色肃杀的慕言沉。 很显然他来的更早。 周南钧牵起夜汐染的手，眉目含笑的走到他面前：“慕先生还真是积极，这么早就来送祝福。” 慕言沉没理他，冷凉目光落在夜汐染身上。 “你该去接诚诚的。”夜汐染迎上他的目光，淡淡的说道。 “司机去接了。”慕言沉说着上前一步，握住夜汐染的肩膀要将她夺过来。 周南钧察觉到他的意图，快一步将夜汐染搂在怀里：“已经是前夫了，慕先生要点脸。” 慕言沉脸色骤然一沉，果断出手。 不舍得掀开所有真相，只能硬拼一场。 周南钧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 交手多年，对彼此的路数太了解了。 看到他们两个打得不可开交，夜汐染急了，寻一个间隙，猛的冲到两个人中间。 “慕言沉，你闹够了吗？非要上热搜丢人现眼？” 慕言沉收住拳头，错愕的看着夜汐染。 她展开双臂护着周南钧，却恶狠狠的吼他…… “……一定要跟他结婚？”慕言沉眼里滚动着火光，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 夜汐染坚定的点头：“不只要在这里，我们还要去世界每个国家领结婚证。你能阻止一次，不可能每次都阻止。” 慕言沉听着她的话，眼里的火光最终全部凝成冰霜。 他垂眸思考片刻，主动让开路。 既然拦不住，只能努力瞒住了…… 与慕言沉擦身而过时，周南钧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怕他们再打起来，夜汐染赶紧拉着他走进了民政局。 刚迈进大门，她的手机倏然响起来。 接起来的瞬间，那边立刻传来佣人急切的声音：“夜小姐，小少爷被人绑架了！” 147跪着跟你认错 民政局刚上班，宽敞的大厅没什么人。 手机滑落在地，发出了带着回音的响声。 夜汐染的脸色惨白，掉头就往外跑。 动作太突然，周南钧来不及拉住她询问，只能追了上去。 慌乱跑出去的夜汐染和匆匆折返来找她的慕言沉正好在台阶处撞个对头。 她几乎毫不迟疑的拽住他衣服的领口，恶狠狠地看着他：“又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无耻！” 慕言沉脸色冰冷的可怕，顺势把她往怀里一提，便要将她带上车。 周南钧三两步追上去把人抢了回来：“还要打？” “小叔……他把诚诚带走了，他又拿孩子威胁我……”夜汐染抓紧周南钧的手臂，完全是告状的模样。 “夜汐染，我也才收到诚诚被绑架的消息！含血喷人也要分个时候！”慕言沉也火了：“就算我认下这个罪名，孩子难道就不用找了吗？” 孩子被人绑走了他也着急，可是这个锅跟以前那些不一样，他背不起来！ 夜汐染身子僵了僵，一时间发不出一点声音。 诚诚……竟然真的被人绑架了！ 周南钧已经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他果断的把夜汐染塞到慕言沉的怀里：“先带她去你家，我安排好随后就到。” 毕竟把他的人叫到秦山别墅安排任务很不合适，相对而言这是最明智的决策。 夜汐染坐在副驾驶，整个人呆愣愣的说不出话。 慕言沉也没办法跟她解释什么，只能陪她一起着急、一起沉默。 整件事他还没问清楚，只能先让关岳去调取出事地点的监控，询问当事人情况。 家里非常稳妥的司机去接诚诚，还有夜汐染安排的保镖跟着……这样的阵容都能被绑架，中间一定发生他们意料之外的偏差。 快到秦山别墅时，关岳的电话打过来了，慕言沉直接开了外放。 “先生，查到大概情况了。出事位置在通往别墅的秦山东路上。”关岳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 他每说一句，慕言沉脸上的戾气就更重一分，而夜汐染眼里的疑惑和惊恐也越发满溢。 拦停车子的是周南声和颜语…… 颜语第一次看到诚诚，想要看看孩子，被拒绝后，双方吵了起来。 诚诚是因为害怕，自己偷偷跑掉后，被人掳到了车上…… 带走诚诚的那辆车的相关信息全部都是假的，包括车牌。 “监控全部发我，我马上到家。”慕言沉冷声说道：“去把周南钧和颜语给我请到秦山别墅，如果不来，就用绑的，不用留情面。” 挂上电话，慕言沉整个人笼罩在阴云里，看起来极为恐怖。 不管周家那两个人有没有参与在其中，导火索是他们，他们就得负责。 慕言沉紧紧握住方向盘，猛踩油门。 迈巴赫带着巨大的噪音，冲进了别墅的院子。 工作上的事，不管多复杂，不管被人怎么为难，夜汐染都能拼的几分冷静。 可是在诚诚的事情上，她整个人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只能像个布偶一样被安排…… 慕言沉把一直微微发抖的夜汐染抱到客厅，用力揉了揉她的脸颊，强迫她目光聚焦：“染染，有我和周南钧在，诚诚不会有事的！如果不是那两个人出手，其他人大概率是图钱，咱们给他们就是了！” 夜汐染红着眼睛，睫毛轻轻一动，眼泪从脸颊滚落：“她是孩子的亲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达到目的，她连孩子都不顾了吗？怎么都这么狠……” 听到她的问话，慕言沉色身体也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他用力吻住夜汐染双唇，没有欲望，很快就松开了：“如果最后查到是她，我让他们夫妻跪着跟你认错！” 说完话，他转身翻开电脑，开始看关岳发来的监控录像。 沿途但凡有摄像头的地方，关岳都查过了，那辆车路过的时间点前后的录像都截取下来了。 夜汐染靠在他身边，跟他一起仔细查看蛛丝马迹。 “染染，你以前不堵车的时段开车出门……从秦山东路到九阳路要多久？”慕言沉蹙眉问道。 “二十七分钟左右……怀孕时我开车比较慢，大概要三十五分钟。”夜汐染机械地回答他的问题。 慕言沉**电脑的手微微停顿一下，心口处泛起针扎一样的痛意 这个傻女人以前偶尔有事到公司找他要掐时间，赶在会议间隙长话短说，以至于连每分每秒都记得那么清楚。 “不对啊……他们只用十二分钟开就到九阳路了？飙车也不可能到啊！”夜汐染倏然指着屏幕惊讶的问道。 “换车。”慕言沉冷声说道：“对方有备而来，准备了两辆一模一样的车。” 所以对方绑架诚诚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备而来…… 思及此，夜汐染浑身又抖了起来：“他们……是周家那两个人吗？” “染染，我在查。周南钧马上也到了……你是诚诚的妈妈，你得冷静。”慕言沉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他不太会安慰人，就只在小时候学着大人的样子哄过哭闹慕温萱。 慕言沉说的没错，她不能慌…… 夜汐染深吸几口气，去摸手机，才发现她的手机丢在民政局压根没捡起来。 “你的手机在周南钧那，一会儿他过来会带给你。”慕言沉将一旁的平板递给她：“你可以先用这个平板。” 夜汐染摇了摇头。 她找手机是想看看对方绑架诚诚后会不会给她打勒索电话…… 比起其他可能性，她还是希望对方只图钱…… 按照预估的时间，周南钧和关岳的车前后脚开进了秦山别墅。 不知道关岳用了什么办法，总归是按照要求将周南声夫妻一起带来了。 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周南声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颜语脸色却很难看。 “你让关岳强行把我们拉来有什么事？”颜语语气不善的问道。 “想问问周夫人为什么毫无原因拦下我的车，绑架我儿子。”慕言沉眸光锐利的看着颜语，满身的冷厉全部都释放出来。 被质问的颜语骤然一愣，而后震惊的睁圆了眼睛：“你说……诚诚被绑架了？” 慕言沉冷哼：“周夫人说话别兜圈子。一把年纪了，万一在我手上吃苦头，说出去掉面子。” 148不想跟某些人共处一室 “慕言沉，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周南声忍无可忍，开口训斥慕言沉。 不待慕言沉怼回去，夜汐染霍然起身，抓起杯子狠狠丢到周南声和颜语的脚前。 玻璃破碎的声音比争吵声还要刺耳…… “周先生如果不想听，就把耳朵塞上驴毛。”夜汐染双眸火光赤红，面对周南声站得笔直。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仗着不是他亲孙子，所以他还有闲工夫在这摆长辈的嘴脸。 “你们要是真把自己当长辈，会不要老脸去拦孩子的车？能找上门威胁我？非要好好说话，你们连人都不算！慕言沉的狠心的确是遗传！不止遗传慕家，还有你，颜语！” 没有人见过夜汐染六亲不认的模样，在场的人，包括慕言沉和周南钧都懵了。 被怼的颜语率先反应过来，抬手要打她。 周南钧敏捷出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甩到周南声怀里：“做错事还要跟晚辈动手，的确不配以长辈自居。” “你们太过分了！”周南声已经快要气炸了，搂着颜语要离开。 保镖立刻堵住门，不让他们出去。 “不说明白，谁也走不了。”慕言沉冷凉的说道。 颜语从周南声怀里出来，快步走到慕言沉面前：“在你眼里我是疯子吗？做什么要绑架自己的亲孙子？” 慕言沉蹙眉，很不喜欢她这个表述。 连母亲的身份都不要几十年了，现在竟舔着脸来碰瓷奶奶？真是令人讨厌。 颜语看出了儿子眼里的轻蔑，深吸一口气：“我拦车是要把夜汐染扣下，不让她跟南钧结婚……谁知道你们为了抢个女人，会连孩子都不顾了？” 这番话说得三个人哑口无言，又若有所思。 僵持间，夜汐染的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让几个人都紧张起来，甚至连刚刚底气十足在吼话的颜语也屏住呼吸。 周南钧把手机递给夜汐染。 电话接通后，对方停顿几秒，而后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是不是大家都在等我开口？还真是很刺激啊！”苏萌菲嘲讽的声音清晰的传出来。 “你绑架我儿子要做什么？”夜汐染尝试着沟通道。 “心情不好，想玩个游戏啊！正好周先生和周夫人给了这次机会。”苏萌菲说罢，看向被她绑在椅子上的孩子：“这小子真没劲，我打他踹他都不吭声，哭都没声音，是哑巴吧？” 慕言沉周南钧的锐利的目光立刻看向了周南声和颜语。 他们脸上也有不明原因的错愕。 听到苏萌菲的话，夜汐染的火气一下子就窜起来：“你混蛋！你再敢碰我儿子，我把你碎尸万段！” 苏萌菲讽刺的笑道：“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六小时之内找到我的位置，夜汐染独自过来接孩子。超时或者来的人太多……你们就只能看到尸体了……加油！” 电话响起忙音，夜汐染慌乱的回拨，那边已经提示关机了。 不管苏萌菲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们必须快些找到孩子。 “周南钧，我记得你手下有人擅长信号追踪，刚刚的电话信号大概位置在哪？”慕言沉蹙眉问道。 周南钧看着电脑上的消息，蹙眉说道：“只锁定到在北郊山林。通话时间太短，没有追踪到具体位置。” “北郊山林很大……”颜语蹙眉，心中有些不确定的猜测。 “既然周夫人跟苏小姐沆瀣一气，应该知道她人在哪吧？”慕言沉讽刺。 颜语简直要气爆炸了！ 她这个儿子脑回路真是有大问题，简直跟残疾差不多！ 就算诚诚不是她孙子，她也不可能对孩子下手啊！ “查查北边的信号覆盖位置。山里不是哪里都有信号塔的。”慕言沉没理会颜语的愤怒，跟周南钧建议道。 在他开口之前周南钧已经在查了…… 不过即使这样，剩下区域也很大。 无法锁定更精准的位置，六小时根本没办法锁定的区域跑一遍。 夜汐染眸光猛的一闪，抓起茶几上的手机和车钥匙便往外走。 慕言沉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你去哪？我们的人全算上，在规定时间内都很难找到诚诚，你没头苍蝇似的出去有用？” 夜汐染甩开他的手，厌恶的看一眼颜语和周南声：“我只是不想跟某些人共处一室。” 以前她觉得自己和颜语有相似的经历，他们对彼此的遭遇感同身受……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这想法有多天真！ 只看对亲生骨肉的狠心程度就知道他们根本不一样…… 她永远不可能自私到六亲不认。 哪怕明知道悦悦是慕温萱的女儿，她仍然会不忍心看她哭…… 夜汐染难得任性，不听任何人的劝说，开着慕言沉的迈巴赫出了门。 诚诚的具体位置还没找到，慕言沉和周南钧都不能离开，只能让保镖开车跟上去保护她。 夜汐染并非一点章法没有，乱摸乱撞。 刚刚跟苏萌菲的通话时间虽然很短，但是她得到的重要信息并不少。 这次的事不管周家那对夫妻有没有参与，刀尖肯定是对着她的… 既然这样，线索只能在自己身上找。 最近发生的事跟苏萌菲相关的不多，但是跟慕温萱有关的却有好几件。 其中一件就是父母和兰家的旧账…… 上次的资料都被慕言沉拿走了，她得重新查。 匆匆来到档案馆，她直接去查夜家、兰家和北郊有交集的资料。 即便查询范围缩小很多，仍然有几十本杂质和几百份报纸要看。 夜汐染没耽搁，闷头看了三个多小时才有点眉目…… 拿着档案馆收藏的溪南市老地图，手机上放着新地图，她认真对比好一会儿才找到位置。 进档案馆要有证件，保镖门只能等在门口。 夜汐染手上的证件还是许多年前让慕言沉帮忙办的…… 从档案馆出来，她刻意从后门绕到停车场。 保镖们发现她的车子不见了，才慌乱的给慕言沉打电话。 秦山别墅，周南声和颜语被慕言沉送去了客卧休息，门口还刻意放两个保镖。 慕言沉和周南钧难得没有彼此斗狠，而是和谐的共享收到的最新消息。 得知夜汐染一个人开车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南钧气到差点骂街。 “你消息比我快。我出去找人，有新消息随时发给我。”慕言沉说完冷着脸出了门。 149孩子就是女人的软肋 北郊山林地形复杂，环山路只有那么一条。 苏萌菲既然选择将诚诚绑架到这里，绝对不会站在路边等着人去找的…… 夜汐染锁定的目的地是几十年前，兰家破产后丢弃的厂房。 虽然现在的北郊只有山林，三十多面前这边是有村落和布料生产厂的。 按照资料记载，兰家是因为被人算计，导致资金链断裂，不得不宣布破产。 她没时间将所有资料看完，但是联想到之前慕温萱跟她说的话，以及这些年对她没来由的恨意…… 十有八九兰家的破产是与自己父母有关联。 兰家当时的主事人兰澎，也就是慕温萱的亲生父亲，选择用自杀的方式逃避欠下的巨额债务，也逼得他们母女流落街头…… 而兰澎自杀的地方，就是兰家在北郊这片的厂房。 虽然不确定慕温萱是否有跟苏萌菲一样的癖好，但是夜汐染几乎可以肯定，她一直喜欢慕温萱。 这么一路反推原因，苏萌菲替慕温萱找她寻仇就合情合理了。 到了导航的位置，夜汐染将车停到路边，看着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林，握紧了双拳。 为了响应绿化号召，废弃厂房许多年前就拆了。 那片位置早就种上易活的树种。 一眼看去，整个山林没有厂房存在的任何痕迹了。 夜汐染对着手机上的定位和地图再次做了比照，毫不迟疑的钻进了山林里。 距离苏萌菲要求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很紧迫了。 夜汐染虽然不娇气，但的确太不擅长野外活动。 在刘家村逃命逃到林子里是她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野外求生”。 这是第二次…… 对于夜汐染来说，这两次的事发生的背景不同，她心中信念是相同的——不管对手有多可怕，她要保护儿子，哪怕拼上命也在所不惜！ 艰难地在山林里行走，不长时间手机便没信号了。 她并没有慌乱，而是继续坚定的朝确定的方向走去。 不停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夜汐染终于看到不远处块空地上的帐篷。 那一抹红色在树林里格外醒目，却也让人心惊…… 找到了！ 夜汐染一颗心跳的飞快。 她用力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苏萌菲是绝对不会轻易把诚诚还给她的。 找到儿子的位置只是这场戏的序幕。 从听到树林里的脚步声起，苏萌菲便开始警觉应对，刀尖已经放在诚诚的脖子上。 夜汐染一个人来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她得防着那几个老狐狸合起伙来算计她…… “苏萌菲，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我到了，你放了诚诚。”夜汐染缓缓走到她面前，故作淡定的举起手机让她看时间。 虽然诚诚什么都不说，夜汐染却清晰的看到了他眼里的恐惧。 “游戏还没完呢……”说着，苏萌菲指了指一旁的手铐：“双手铐起来，我可不想再被你打了。” 夜汐染脸色一沉，将手铐拿在手中：“你把刀放下，我就把自己铐起来。” 刀尖锋利，苏萌菲说话时，刀尖会在诚诚的颈间颤动。 万一失手划破脖子…… 只要想到这个假设，她就会吓得双腿发软。 苏萌菲冷笑，动了动匕首：“你没得选择。” “是不是我铐上自己你就会放下刀？”夜汐染蹙眉问道。 “当然！”苏萌菲得意的点头。 孩子就是女人的软肋……真是太可怜了。 夜汐染狠了狠心，铐上了自己两个手腕。 “你还真是个好妈妈啊！哈哈哈……” 苏萌菲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林间，惊起了筑巢的飞鸟。 “够了吗？放开我儿子！”夜汐染所有的心思都只想让那把刀离孩子远一点。 “放了？可以！不过……”苏萌菲这次很配合的把刀拿开，朝夜汐染走过来：“你父母害得兰家家破人亡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了吧？” “没有证据是我父母做的。”夜汐染坚定的回答道。 根本不需要证据，父母的为人她很清楚。 如果追逐利益，以他们二老的能力，夜家当初不说有慕家和周家那么多资产，也绝对不会输于苏家。 这种龌龊的事，父母不屑。 “不到黄河心不死。”苏萌菲冷笑，将刀尖直指夜汐染的喉咙：“不过没关系，偿命就行了。” 夜汐染眯了眯眼，趁苏萌菲出手的瞬间，侧身躲开的同时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赶紧跑到诚诚身边给他解绳子。 还好绑得不算紧，她几下就扯开了。 吃亏的苏萌菲缓过肚子抽筋，举着刀便便朝他们母子扑来。 夜汐染见状几乎本能的护在诚诚身前，用身体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预想的痛意没有落在身上。 苏萌菲被再次踹倒在地，而随着她的尖叫声，诚诚身后的帐篷被掀了起来，从里面冲出八个人。 夜汐染骤然愣在原地。 这几个人跟三年前那个夜晚袭击她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身高身材都差不多，穿着同样的黑色衣服，黑色头套挡住脸，即使天亮着也没办法判断出任何有利信息。 慕言沉一跃拦在夜汐染和诚诚身前，握着从苏萌菲手中夺来的匕首跟他们交手。 “抱着孩子快走！”慕言沉厉声吼道。 当初周锦恒面对六个人，秒怂…… 一敌八……慕言沉也做不到吧…… 可是她和孩子在这里只能拖后腿。 夜汐染狠了狠心，抱着诚诚朝来时的路跑去。 “……爸……爸。”诚诚声音细细小小的，小手伸向慕言沉的方向。 夜汐染的脚步骤然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要……爸爸……”诚诚又说一句，比之前更连贯，声音也更清晰。 这次慕言沉也听到了。 不待他说什么，那些人又围了上来。 倒下的苏萌菲缓过来一些，捂着肚子拦住夜汐染的去路。 “我怎么能让你跑了呢？你们毁了我，毁了苏家，害得我失去萱萱……仇还没报完呢。” 夜汐染紧紧抱着孩子，警觉的等着她的动作。 话音一落，她双眸充满杀戮的猩红色陡然爆裂，朝夜汐染扑上来。 夜汐染双手不能动，只能抱紧孩子不停躲避。 脚下一个踉跄，她躲慢半步，便被苏萌菲扑倒在地。 摔倒的瞬间，夜汐染听到背后苏萌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150这样就算你帮我了 不用夜汐染推开她，她已经捂着脸在地上一边尖叫一边打滚…… 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夜汐染果然转头，才看到诚诚不知何时拿了半截树枝紧紧握在手中。 上面带着血……苏萌菲的血…… 夜汐染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 苏萌菲在地上翻滚之时，兜里的钥匙滑落，夜汐染赶紧捡起来将手铐，抱着诚诚继续逃跑。 “爸爸。”诚诚指着渐渐跑近的黑色身影，清晰的喊道。 慕言沉一把将孩子从夜汐染怀里抱出来，拉着她飞快的朝山下跑去。 危机时刻，夜汐染不敢矫情，尽量跟着他步伐和节奏飞快跑着。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带着女人孩子肯定跑不过他们…… 慕言沉微微思考后，决定带着他们娘俩钻进茂密的灌木丛躲避。 防止刮伤诚诚的皮肤，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 也多亏孩子还没长大，他的外套才能将他完整的包裹起来。 “咱们跟坏人玩躲猫猫，诚诚不要出声、不要乱动，我们让坏人找不到……乖……”夜汐染低声说道。 诚诚躲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的攥紧慕言沉的衬衫。 脚步声和叫骂声就在身边响起…… 来来回回许多次，还往这片灌木丛丢了石头和木棍。 直到人走远了，周围安静下来，三个人才松口气。 夜汐染率先钻出去，而后将诚诚接出来，贴心的拉了慕言沉一把。 她上上下下仔细查看孩子的身体，确认他没有受伤，才真的安心了。 虽然苏萌菲话说得凶狠，到底没舍得下太重的手。 “周南钧已经报警了，警察一会儿就过来，他们跑不了的。”慕言沉蹙眉说道。 “嗯……谢谢……”夜汐染看向他的瞬间，目光陡然一凝：“你怎么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眉心紧皱，显然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没事。我们继续走，不然天黑后更麻烦。”慕言沉深吸一口气，扶着树站起来：“这片山林是真的有狼。” 这么一动，夜汐染才发现他的手一直按在左侧腰间。 她松开诚诚，强行掰开他的手，才看到他腰间一指长的刀伤。 因为衣服是黑色的，他不说，流很多血也看不出来。 “你傻了吧？这叫没事？”夜汐染急的直跺脚。 伤口仍然在流血，不知道有多深，甚至无法判断有没有伤到内脏…… 刚刚他抱着诚诚又拽着她跑那么久，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坚持走下山！ 夜汐染赶紧帮他按住伤口：“我没学过急救，手上也没有能止血的东西……我该怎么帮忙？” 以前遇到紧急状况也是这样，她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显得又蠢又没用。 从小有父母宠着、哥哥惯着，夜汐染是真的不懂这些。 慕言沉按住她的后脑，用力吻住了她。 以为被周南钧教的多厉害了呢！还是傻乎乎的，没点长进…… 夜汐染没有挣扎，所有的心思都在想怎么帮他止血。 虽然被这个男人伤害很多次，可是她没想过真的让他去死…… 诚诚在旁边看着父母亲成一团，伸手摸了摸小嘴，试探着在自己的手背亲一下，又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背。 慕言沉松开了夜汐染，看着她的双眸认真的说道：“这样就算你帮我了。放心，我死不了。走了……” 夜汐染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行，你越动流血越多。不是说警察很快就来？我们就在这儿等。” 跑出来很远，那些人不可能再次找过来……不考虑狼的话，这里还算安全。 原地等待救援总比某些人运动过度，流血流死要好。 慕言沉拧不过她，干脆找个舒服一些的地方，倚着树坐着。 安静下来，夜汐染看着诚诚，眼睛倏然一亮，猛的握住她的小肩膀。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慕言沉和诚诚都吓了一跳。 “儿子，刚刚你是不是叫爸爸了？”夜汐染满脸激动的问孩子。 这次诚诚没有回给她面无表情的模样，而是忐忑的看一眼慕言沉。 “诚诚不怕……你可以和爸爸妈妈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慕言沉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 诚诚接到了鼓励，重新看向夜汐染，小嘴很大幅度的动了动：“妈……妈……” “乖儿子……”夜汐染抱住诚诚，激动的又哭又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情绪。 孩子真的会说话了！不是错觉！ “妈妈……不哭……羞羞……” 诚诚见到她哭了，小手胡乱在她脸上蹭着。 眼泪没擦掉，却把手上的泥土蹭了夜汐染一脸。 夜汐染激动到不知所措。 都是以前她经常说的话，诚诚都听到了，也记住了…… 他刚开口说话，不够熟练，连贯性也不太好。这已经很让人惊喜了！ 打开孩子心里那扇阻隔一切的门……那个神秘的角落，终于照进了阳光…… 慕言沉抱在一起的母子俩，忍俊不禁。 两只小花猫…… 都是他的！ 安安静静的被夜汐染抱了一会儿，诚诚在两个大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慕言沉面前，小手在裤兜里使劲儿掏什么。 不一会儿，他摸出来一个长方形的东西，认真的递给慕言沉：“爸爸……” 慕言沉彻底笑出了声。 一指长的刀口，贴……创可贴？ 不忍心拒绝孩子的关心，慕言沉避着诚诚，仔细贴在了上面。 夜汐染揉了揉额角。 这个创可贴挺圆满的，好像村长忽然做了总统的工作…… 正如慕言沉所说，警察很快上来了。 为了防止苏萌菲和其他人逃走，他们没有全部从一个方向上山，而是拉网式从下往上围堵。 原本那些人还想拖着被诚诚戳瞎眼睛的苏萌菲一起离开。 见到警察，他们什么都顾不上了，丢下人就跑。 来这么多警察，不可能让他们还有机会逃脱，迅速追了上去。 十几分钟后，八个人都被手铐铐住，乖乖蹲在地上了。 慕言沉是被担架抬到山下的…… 夜汐染抱着诚诚一路跟着。 焦急等着他们的周南钧见到夜汐染和诚诚，激动的将他们抱到了怀里。 万幸……都好好的…… 诚诚犹豫一下，主动搂住周南钧的脖子：“伯伯……” 这次换周南钧惊了，整个人仿佛中了“定身术”。 绑架还能顺带着把病治好了吗？简直闻所未闻！ 151凭什么都瞒着她 除了诚诚忽然会说话让周南钧惊讶，他对自己的称呼，还让他觉得特别扭。 一直觉得夜汐染叫他小叔心里很舒坦，她让诚诚叫他“伯伯”，孩子一直没开口叫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会儿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再看看他们母子，总觉得怪怪的…… 好像多了一对晚辈？ 慕言沉被送上救护车前，看一眼像极了一家三口的他们，轻轻叹气，伸手盖住眼睛。 不管诚诚喊几次爸爸，他到底缺席太久，对他们的伤害太深，以至于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夜汐染信不过他，诚诚最依赖的人也不是他。 折腾了一天，回去的路上，诚诚在夜汐染怀里睡着了。 从郊区到市区，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繁华，灯光也越来越亮。 照进心里，不断在尘封的边缘试探…… 夜汐染怔怔的看着漂亮的灯光，回想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就仿佛在看一场电影，一点都不真实。 “小叔，一会儿路过医院，你把我放下……” “诚诚我带着，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周南钧知道她一路没说话，就在斟酌这件事。 夜汐染的心思浅，在他眼里就跟小姑娘一样透明。 虽然她对慕言沉积攒了很多怨念和恨意，可是到底他是为了救他们母子才受伤的，她不可能装作完全不在意。 去看看也就安心了。 “小叔能不能顺路帮我查查夜家和兰家的旧账？我不信我爸妈能做出坑害对手的事，所以我得查到完整的真相，不能让人凭空诬陷他们。”夜汐染平静的说道。 周南钧眉心一跳，故作淡定的说道：“……我尽量查。我的人也只能从各种资料记载的内容上查，不一定会有突破。” “没关系，至少你的路子慕言沉拆不了台。”夜汐染微微叹气：“谢谢……” “再说谢谢我立刻就把你丢下车。”周南钧佯怒。 夜汐染努力勾了勾嘴角，没在说话。 今天的心情不适合开玩笑，更不适合抬杠…… 医院里，慕言沉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 负责手术的医生在看到他伤口上的创可贴时，差点没笑出声。 一指长，五厘米深的伤口…… 贴个迪士尼限量款的创可贴？ 怎么不学电视剧，用缝衣针穿上头发缝上？ 身份原因，慕言沉让关岳把他受伤的消息封锁了，手术都是匿名进行。 医院里连个正经的家属都没有，夜汐染匆匆赶到，也是多个“前家属”。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她和关岳。 “他怎么样了？”夜汐染缓了一会儿，主动开口询问慕言沉的情况。 “伤口很深，万幸没有伤到内脏，运气还不错。”关岳无奈的笑了笑。 按照之前夜汐染和慕言沉的关系，他都没敢想她会来医院，压根没考虑过怎么回答她的提问。 “关岳……你这些年变了很多。”夜汐染侧头看着他，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以前我们像朋友……现在像生意伙伴碰面。” 关岳心尖骤然一跳。 常年跟慕言沉在生意场混，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夜汐染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怎么回应她这几句话，却是他遇到过最棘手的难题。 他不是刻意疏远她，而是有些话不能说…… “太太，先生这些年挺不容易的，您就别……”关岳尴尬得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夜汐染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因为他不容易，我就该咽下委屈，忍受伤害吗？” 关岳动了动嘴唇，终究没发出声音。 手术室的门开了。 慕言沉被护士推出来。 麻药没过，他沉沉的昏睡着。 平时满身锋利棱角的人现在没有半点锋芒。 伤口做了细致的缝合，医生说正常输消炎药就可以。 夜汐染没有跟回病房。 人没事就好了，剩下的事跟她关系不大。 走到医院门口时，慕温萱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视线里。 她焦急的冲进医院，在前台询问一番才跑上楼。 夜汐染立刻跟了上去。 慕言沉受伤的消息没人通知慕温萱，她来医院肯定不是因为他。 最终她停在了三楼是眼科手术室门口。 苏萌菲还在手术，苏家二老和警察一起等在外面。 慕温萱的到来，让两位老人从对女儿的心疼迅速变成暴怒。 谩骂声在走廊中回荡，而慕温萱蛮不讲理的声音比谩骂声更刺耳。 夜汐染站在转角，听着他们无聊的相互指着，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当着警察的面儿，竟然玩起了狗咬狗游戏…… 苏家二老智商这么低，活该把女儿养废了。 不过在他们睚眦欲裂的争吵中，终归还是失控吼出几句“不能说的秘密”。 兰家和夜家的仇怨，似乎苏家人也知道一些…… 合着就自己被蒙在鼓里？这感觉让夜汐染有些憋闷…… 明明是当事人，凭什么都瞒着她！ …… 慕言沉醒来第一反应是环视一周。 虽然心里知道夜汐染大概率不会在病房陪他，心里仍旧怀有期待。 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微微有些失落。 关岳见到慕言沉醒了，赶紧凑过去等着指令。 他不开口，关岳不敢叫人来照顾他，只能亲自守着。 最近因为诚诚的事，慕家那边闹得厉害，包括慕言沉的爸爸慕忠杰都认为应该将孩子带回慕家抚养。 慕言沉顶住所有压力，甚至没给他们接近诚诚的机会…… 万一被慕家人知道诚诚被绑架，他为了救诚诚受伤，保不齐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今天的会全部取消，就说我要专心处理夜氏绢绣的工作，其他事晚点再说。”慕言沉缓一会儿才开口：“昨天的事，你去找周南钧一起，把舆论处理干净，不要留尾巴。” “……您一个人可以吗？”关岳担忧的看着他：“医生说伤口缝合后至少今天不要多走动，不然……” “……没事，你去做事吧。”慕言沉淡然的说道。 上次出车祸伤得也不轻，故意闹上媒体给夜汐染看，结果她问都没问一句。 结果搞得自己既要养伤，又要应付慕家人和股东，一个头两个大…… 这次他不会再犯蠢了。 关岳接到任务，刚收拾好东西要出门，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夜汐染提着早餐站在门口，看到准备离开的关岳，也愣在原地。 152杀人犯的女儿 “我带来了早餐，你不用出去买了。”夜汐染举起手里的保温桶。 慕言沉的毅力惊人，睡一晚，肯定醒了……保不齐已经在看今天必须参加的会议资料了。 昨晚她走的那么坚决，关岳压根没想到她今天能来，愣了一下才让出路。 自从听到夜汐染的声音，慕言沉的心就开始狂跳，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口。 直到她走进来，他才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果然醒了。”夜汐染笑了笑，将饭菜放到病床的桌板上：“关岳，你也来一起，我带的应该够吃。” 关岳刚要走回来，看到慕言沉带着警告的眼神，赶紧说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时间来不及了，先走了。” 夜汐染盛粥的动作顿了顿，无奈的摇头：“给你当助理太难了……” “餐补每天五百。”慕言沉说着，满脸淡漠的拿起手机给关岳转了一个月的钱。 夜汐染没吭声，把筷子放到他面前。 腹部的伤口用力会疼得厉害，慕言沉尝试两次才坐直了。 夜汐染做的饭跟她的人一样，乍一看没有什么特色，可偏偏就让人吃一口就不想放下碗筷。 慕言沉慢条斯理的吃光了她盛出来的所有饭菜，才放下碗筷。 “昨天……谢谢你。”见他吃饱了，夜汐染主动打破沉默。 慕言沉脸色一沉：“有事说事，别说有的没的惹人生气……” 自打夜汐染走进病房他就知道她有事要说。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如果没重要的事，根本不会来医院看他。 “我想问问，二十五年前，兰家和夜家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夜汐染站在床边平静的看着慕言沉。 阳光打在她的侧脸，整个人看起来很暖，但她的问题却让慕言沉心里浮起一阵冷意。 “我不会告诉你，也不会让你查。”慕言沉坐在床上，摆出了没有商量余地的冷漠。 “慕言沉，这些年我受到的很多痛苦和不公都来源于此，包括昨天诚诚被绑架，也跟这件事有关联。”夜汐染没有跟他吵架，而是淡然的跟他叙述事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查。” 慕言沉微微抿唇：“我可以承诺不插手阻挠，但是不会跟你说任何相关消息。” 类似的话慕言沉之前就说过，夜汐染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听他亲口说这样的话，心仍旧会翻滚出几分痛意。 “我知道了。”夜汐染叹了口气：“时间差不多了，你先休息，我带诚诚去治疗。” 慕言沉微微捏紧了双拳，生生忍住想要叫住她的冲动，双手攥紧床单，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走出病房。 秦山别墅，秋医生对于诚诚开口说话并不觉得奇怪。 最近的治疗中，他能明显感觉到孩子对他给出的信息接受程度有了突飞猛进。 就算没有意外刺激，他也会在半个月内开口说话。 但是开口……也只能说明第一阶段治疗取得胜利。 后面还要引导他学会与陌生人交流、正确交朋友、融入各种复杂的环境…… 这些对于正常孩子来说很简单的事，对于诚诚来说都是难过的坎儿。 几十年过去了，慕言沉仍然不会用正确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夜汐染坐在一旁，看着诚诚努力尝试跟秋医生交流，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切朝好的方向发展就好。 她所求得不多，只希望孩子能平安健康…… 治疗结束后，夜汐染带诚诚去花园玩。 他直接跑去秋千旁，等着夜汐染抱他上去。 为了孩子的安全，慕言沉让人在原来那个秋千旁边装了个新的儿童座椅式秋千。 母子俩正玩的开心，别墅大门处倏然响起哭喊声和敲门声。 大铁门被猛砸，发出巨大的噪音，吓得诚诚小脸一白。 夜汐染蹙眉将他抱在怀里，警觉的看向门口。 苏夫人跪在地上，疯狂的敲门，不停的发出哀求的声音。 “我求求你们……放了菲菲好不好……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放过我唯一的女儿吧……” 老人哭声震天，凄凄惨惨，引来路过人纷纷侧目。 夜汐染赶紧让保镖过去将她“请”进屋。 不管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能由着她在门口闹。 秦山别墅不同于其他地方，最近几年慕言沉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 万一被有心之人拍视频照片发到网上炒作，事情很可能会失控到他都无法处理。 慕家人……大部分都不是人…… 虽然慕言沉从来不说慕家的事，好歹她也当过慕家的媳妇儿，她很清楚那些人的心思以及对慕言沉的态度。 苏夫人走进大院，看到夜汐染的瞬间立刻跪在她面前磕头：“夜小姐，我求您放过菲菲吧，我替她给您道歉……苏家的产业已经没了，她的名声也坏了，现在眼睛还瞎一只，你就当可怜我们……” 夜汐染没有将她扶起来，而是叫来佣人将诚诚抱回去休息。 孩子才刚刚好一些……大人的事又脏又乱，没必要让孩子跟着受惊吓。 直到佣人抱着孩子走回别墅，夜汐染才转过身，看着对跪在地上的苏夫人嘲讽的问道：“我凭什么放过她？凭她惨吗？” 苏夫人猛地一愣，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夜汐染。 她居高临下的眼神终带着不假掩饰的鄙夷：“我当初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有人愿意放过我吗？” 直白的质问让苏夫人脸上的哀求悉数变成恨意：“你惨是你不会投胎，都是你父母害的，活该！” “苏夫人慎言。我父母不是你这种罪犯的母亲有资格评论的。”夜汐染眸光一厉：“话说回来，既然我父母做的事都能牵连到我身上……你女儿自作自受，死了活该。” “夜汐染，你算什么东西！我求你是给你脸，你还真以为自己上天了？”苏夫人被夜汐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开始口无遮拦的叫骂：“你就是杀人犯的女儿，就算逼死菲菲，你也只能是罪人！” 苏夫人恶狠狠的吼话让夜汐染脑中一阵恍惚。 杀人犯…… 这个词用得太重了，以至于夜汐染半天回不过神。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当年你父母为了……唔……” 不待苏夫人把话说出口，两个保镖匆匆而来，捂住她的嘴，将她朝门口拖去。 153你信我一次 苏夫人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夜汐染的心口，让她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片空白。 她的父母……才不会是这种人！ 她猛吸一口气，冲上去握住苏夫人的肩膀厉声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苏苏夫人的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声。 夜汐染伸手便要掀掉黏在她嘴上的胶带，却被保镖拦住了：“太太，先生下的命令，我们也没办法……您别为难我们……” 听到他的话，夜汐染压下眸中的不安，不甘心的送开手，面色凝重的走到秋千旁边给慕言沉打电话。 那边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很显然，他不是没听到，而是压根不想接。 夜汐染干脆点开微信拨通了视频。 避无可避，慕言沉只能无奈的接起来。 “慕言沉，你几个小时之前才说过不干预！”夜汐染恨恨的看着屏幕上脸色苍白的男人。 “……苏夫人是条疯狗，她的话不具参考价值。”慕言沉理所当然的回道。 夜汐染的火气一凝，冷笑：“有没有参考价值该我说了算，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慕言沉没说话，直接切断了视频信号，将她后面的话噎的死死的。 苏夫人已经被保镖塞进车里送走了…… 她没有追上去…… 还得带诚诚回家午睡，而且慕言沉的人做事从来不会有疏漏，追上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好在有个突破口，可以找周南钧帮忙从苏家入手查查。 然而等她带着诚诚走进家门时，却收到了周南钧出差的留言。 缘由说得很明白…… 印尼的事还没处理完，他得去继续处理，要一个月…… 这种话，夜汐染能信就怪了！ 之前说要结婚，他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结婚证没领成，立刻就有要事必须出差…… 虽然隐隐猜到周南钧是为了逃避帮她翻旧账才走的，她心里还是憋闷得难受。 人都有这样的心里…… 别人越是拼尽全力阻止她知道真相，她就越是好奇，越是渴望知道真相…… 夜汐染恰恰也是这种人。 她把诚诚哄睡，迅速处理完工作，开始从网络上搜集那些年相关的资料。 除了资料馆和当事人，网络上的消息虽然不全，也具有一定的参考性…… 终归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 深夜，慕家老宅的祠堂，人群散了不少。 慕言沉面无表情的跪在慕家祖宗的排位前，听剩下那几个自诩长辈的人喋喋不休的念叨。 “沉沉啊！按照规矩，慕家的继承人都要送到本家养大，你怎么就不听劝！” “你这样坚持等于让孩子放弃慕家！以后大了，他肯定会埋怨你的！” “哪有我们慕家的血脉流落在外，跟别人叫爸爸的道理？” 一整个下午，苍老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苦口婆心的话此起彼伏，不了解内情的人听去了，保不齐真以为是为了他们好。 而慕言沉只想冷笑。 这时候想到孩子是慕家的血脉了…… 之前算计夜汐染流产时，怎么没见他们在意孩子呢？ 说到底，他们只是想把诚诚作为一个筹码握在手中，牵制他的行动。 慕家这些喝血的怪物，看中他的能力，也惧怕他的能力，他们只想把他当成赚钱的工具！ 而诚诚……既然生下来了，他们希望把他变成下一个赚钱的工具…… 不管那些人如何喋喋不休，慕言沉脸上坚决的态度没有半点松动。 太晚了，老人们身体撑不住，纷纷离开。 人都走光了，慕言沉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按住伤口，用力喘息几下。 会不开了，总还是有慕家的三堂会审等着他。 平时好好的来都要被扒掉一层皮，这次是真的撑起来有些吃力。 缓一会儿，慕言沉强撑着站直了，卷着满身冷厉，头也不回的开了慕家老宅。 夜汐染正坐在客厅专心致志的看电脑上的消息。 倏然响起的门铃声划破了夜的宁静，也打断了她的思路。 夜汐染顺着门镜看出去，在看清门外面无表情的慕言沉时，有一瞬间很想装作家里没人…… 这种想法只在她脑袋里闪现一下，紧接着被紧张的情绪取代。 明明应该在医院治疗的慕言沉，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不要命了吗？ 思及此，夜汐染赶紧开了门。 慕言沉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扑到夜汐染的身上。 感受着身上的重量以及气流卷起的淡淡血腥味，夜汐染身体僵硬的不会动弹。 “染染，扶我去沙发上休息一下。”慕言沉的声音很弱，没有半点凌厉的气势。 夜汐染心中一紧，勉强扶稳他，将他带去卧室。 就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放在沙发上更不方便…… 把人放到床上，夜汐染轻轻摸了摸他腹部的衬衫，看到手上的血迹，才确定的确是他的伤口渗出了血。 “……苦肉计也没这么演的吧？你不要命了？”夜汐染心中一阵憋闷，话也说得不好听。 哪有伤口刚缝合就满世界跑的？作死也得有个限度啊！ 慕言沉躺着缓一会儿，囤积些力气才开口：“今晚收拾下你和诚诚的东西，明早跟我一起搬去秦山别墅。” 开口就是命令的语气，夜汐染的火气瞬间就窜了上来：“不去！那是你家，跟我没关系。你别想再套路我！” 慕言沉握住夜汐染的手腕，狠狠喘息几次：“染染，慕家人要把诚诚带去本家……我拦两个月了，拦不住了……” 夜汐染倏然瞪大眼睛，火气更大：“他们疯了？我们已经离婚了，诚诚跟慕家没有关系，他们的老脸不要了？” 这种话传到慕言沉的耳朵里，勾起心里比伤口更剧烈的痛苦。 他手微微下滑，与夜汐染十指相扣：“染染，你信我一次……跟我回去……” 夜汐染看进他的双眸，僵持一会儿，沉沉叹气：“我给关岳打电话，让他先送你回医院，其他事明早说。” 慕言沉拉着她不松手，将车钥匙递给她：“不能去医院，我出来时有人跟着。我车里有急救箱，你取回帮我换药。” 慕家人的理由已经够多了，他不能再给他们捐借口。 夜汐染咬了咬嘴唇，拿起车钥匙迅速跑下楼。 裂开的伤口有些吓人，夜汐染按照慕言沉的话，一步一步的处理后，将纱布重新盖在伤口上。 154要弟弟妹妹 家里没有消炎药，夜汐染想了一下，去找住在隔壁的保镖帮忙。 他们路子多，就算手里没有备用药，也会有他们特有的办法弄到。 按照慕言沉现在的状况，夜里肯定会烧起来，他又不肯回医院…… 真是不让人省心！ 保镖进屋，看到夜汐染屋里躺个男人，猛的愣了愣，而后把药箱放在茶几上，去给慕言沉检查伤口。 还好缝合崩开的位置不算大，夜汐染处理过后血已经止住了。 只是他后背还有两道没有处理的新伤，这让夜汐染也有些错愕。 好在后背的伤不算严重，保镖很快就熟练的帮他处理好了。 “你注意他的体温，升高了就打针。我们手里没有消炎液，肌肉注射应该可以撑一晚，明天赶紧送去医院。” 夜汐染看着双眸紧闭的慕言沉，心里微微有些烦躁：“好。别跟小叔说他来过，免得解释起来麻烦。” 保镖应下之后便离开了。 大概是慕言沉的身体素质格外好，他并没有烧到需要打针的程度就退下去了。 夜汐染守了一夜，天快亮时才开始收拾东西。 这一夜她脑中反复思考着慕言沉的话。 在孩子的事情上，她愿意试着信任他这一次。 虽然其中还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但是慕家人的确在他们领结婚证当天就明确表态，希望她能快些给慕家生个继承人。 没有婚礼的新婚夜，慕言沉也坦然的承认娶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给慕家一个孩子…… 只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越不过自己心里的坎儿，不愿意背弃对慕温萱的深情，所以一直没碰她。 诚诚的存在可以说是慕言沉厌恶的意外…… 好在他看到孩子后，自觉地扮演起了好父亲的角色。 或许是因为孩子的病，也可能是他的心中对孩子尚且存有内疚……回来这么久，他虽然做了些让她不开心的事，但是并没有算计过诚诚的抚养权…… 不管慕言沉的想法如何，慕家人知道孩子的存在后，肯定要惦记把他夺回去。 秦山别墅对诚诚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她不愿意回去，为了孩子也得忍着。 等周南钧忙完，她就带孩子离开这里。 这辈子再也不回来了，让孩子跟慕家彻底断绝关系。 细微的收拾东西的声音让昏睡的慕言沉陡然惊醒。 他猛的睁开眼，看到夜汐染蹲在衣柜旁往箱子里塞东西的模样，提着的心放下了。 “染染。”慕言沉哑着嗓子喊道。 “醒了？我收拾得差不多了，等诚诚睡醒我们就走。”夜汐染脸上无悲无喜，完全是叙述事实的模样。 慕言沉撑着身子坐起来：“你开车，我身上没力气。” “我知道。”夜汐染倒杯水递给他：“不然我先把你送回医院，然后再带诚诚回秦山别墅？我昨晚让保镖过来帮你看了下，伤挺重的。” 虽然明显能看出她说话没带特别的感情，两个人这样和谐的对话模式也足以让慕言沉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诚诚比平时醒来得早。 揉着眼睛走进夜汐染的房间，看到爸爸在床上躺着，妈妈在一旁站着，小脸上先后闪过惊讶和惊喜两种情绪…… “诚诚，来爸爸这里。”慕言沉满脸温柔的朝孩子伸出手。 他开心的爬到慕言沉的床上，眨了眨大眼睛，一手指着夜汐染的肚子，一手拍床问道：“爸爸……妈妈……小宝宝？” 诚诚说的话都是词，但是两个大人偏偏就听懂了…… 慕言沉哭笑不得的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却不敢吭一声。 之前提起这件事，夜汐染痛苦的眼神他始终记得……好好的气氛，他舍不得打破。 夜汐染并没有上次那么大反应，凑上前戳了戳儿子的额头：“臭小子，你先学会把话说明白再去想小宝宝的事！” “说话……小宝宝？”诚诚认真的又问了一句。 “你……” 这一瞬间，夜汐染忽然觉得血压飙升。 诚诚会说话可能是老天爷折磨她的另一种手段吧？ 开口第二天就管她要弟弟妹妹！没这么欺负人的！ “诚诚先学会做大哥哥。”慕言沉怕夜汐染吼孩子，淡定的接过诚诚的话。 诚诚用力点了点头。 夜汐染无视床上的父子俩，揉着太阳穴将行李拿到门口。 虽然心里没有第一次提起这件事的痛楚，可是仍然有些憋闷，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保镖们将行李在后备箱放好，神色复杂的看着夜汐染离开，最终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周南钧。 在他们眼里，夜汐染跟慕言沉离开，就像自家女主人跟别的男人私奔一样怪异。 周南钧穿着睡衣，坐在窗边椅子上看着手下人发来的照片，脸色微微一沉。 夜汐染有多讨厌去秦山别墅，周南钧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不可能是她主动，肯定是慕言沉找了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周南钧眯着眼，脑袋飞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身后，女人穿着黑色真丝睡衣凑过来，双手从他的颈间划过，指尖在他的心口处轻轻绕圈。 “真对她动情了？老实讲，你养她三年，她却不给你碰一下……心里肯定没你什么位置……”女人说话时故意贴在他的耳边轻轻舔咬。 周南钧将手机丢在桌上，转身抱起她压在床上：“你想表达什么？” “我当然是想告诉你，我比她好……”女人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缠在他的身上：“至少我现在肚子里有你的东西了，不是吗？” 周南钧呼吸一滞，抬起腿压在女人的小腹：“想用这种东西拴住我？我只要这样用力一压，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女人原本带着笑容的脸陡然失去血色…… 周南钧见她害怕了，直起身子，走回到窗边：“收起你的小心思，女人想法太多死的快。” 女人看着他薄凉的侧颜，微微用力攥紧床单。 …… 去秦山别墅的路上，慕言沉在后座跟诚诚坐在一起，夜汐染稳稳地开着车。 这个时间通往秦山别墅的路并不赌，倒是反方向堵得水泄不通。 她从后视镜看后面的车，担忧的双眉紧蹙：“后面一直跟着我们的053结尾的车，是不是慕家的？” “你正常开就好，我来处理。”慕言沉说罢，点开手机发出一条消息。 155一反常态的温柔 夜汐染自认为车技没多好，跟对手飙车没胜算不说，保不齐速度快了自己就会出状况。 没有其他办法，她只能握紧方向盘，按照慕言沉话，稳稳地将车朝秦山别墅的方向开去。 走到一个岔路，有车流汇入，夜汐染赶紧微微加速让自己融入车流中，与那辆车隔开些距离。 可惜路上的车太少了，不一会儿那辆车就又追了上来。 来来回回几次，那辆车倏然加速，看似是要超过他们，却一直与他们并行。 夜汐染紧张的问道：“慕言沉，怎么办？” “正常开，稳住方向盘。”慕言沉仍旧很淡定，搂着诚诚的手臂猛地收紧。 不待夜汐染理解明白他的话，那辆车已经朝她贴上来。 金属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 此时的夜汐染却害怕的仿佛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知道用力扶稳方向盘。 不管碰撞多剧烈，也不能让车偏离道路。 儿子还在车里，她得保护他！ 那辆车撞了一下，迅速转动方向盘远离他们，打算蓄力再来第二次撞击。 夜汐染没给对方机会，猛踩油门，车子快速窜出去。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加速，追上来时慢半步，被她甩出一个车子的距离。 到了秦山南路的路口，正好赶上绿灯，夜汐染下意识的想减速。 “全速开过去。”慕言沉了解她的习惯，及时发出指令。 她只能用的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在她通过路口的瞬间，侧面驶来两辆车，迅速跟在她的车尾处将那辆车隔开。 很快那辆车就被逼停到路边…… 夜汐染松了口气，才意识到嘴里满是血腥味。 由于紧张，居然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真尴尬…… “车速放慢些，安全要紧。”慕言沉蹙眉提醒道。 夜汐染并没有听他的话，用她能驾驭的最快的车速开回了秦山别墅。 这几天连续经历心惊肉跳的事，她的情绪根本稳不下来…… 她现在只想回到安全的地方缓缓。 车子撞击的瞬间诚诚也吓坏了，窝在慕言沉怀里发抖。 回到家，看着沙发上抱团发抖的母子，慕言沉回到书房一口气打了十几个电话。 慕家人这次严重触犯到他的底线了…… 大概年纪大了，以至于忘了他被他们培养的多么无情无义。 到了诚诚治疗的时间，秋医生将他抱去卧室安抚。 客厅只剩下夜汐染一个人，抱紧自己轻轻发抖。 慕言沉安排好事情回来便见到这样的场景。 嘴唇还在往外渗血，脸色苍白…… “……吓到了？”慕言沉食指微微弯曲，蹭了蹭她的脸颊。 夜汐染眼中萦绕着亮晶晶的委屈，与嘴唇上的红色互相映衬，让人忍不住心疼。 慕言沉心口泛起阵阵酸意，顾不得伤口疼，俯身细细的将她下唇的血迹舔干净，才接尝试着加深这个吻。 夜汐染反抗的动作还没开始就被他一反常态的温柔惊得僵住了…… 从来都只会用强势伤她的人，忽然变柔软了？ 直到慕言沉重新站直，夜汐染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夜汐染很想抽自己几巴掌。 一定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脑回路断掉了……她刚刚居然一动没动的让他吻个够…… 关岳匆匆来到别墅，带来了外科医生和一个夜汐染的老熟人。 小翠被派去专职照顾悦悦，慕言沉让他重新带回来个稳妥的人专门照顾夜汐染和诚诚。 来不及盘查新人，只能找个熟悉的老人。 “邱阿姨？”夜汐染见到来人，眼睛瞪得像两颗球。 “染染！好多年没见到你了！要不是关特助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邱絮眼圈泛红，强忍着没哭出来：“公司不要了，也不跟我们联系……你这丫头真狠心。” “我……”夜汐染一时间也有些伤感。 当初走得急，很多事都没来得及一一交代，更别提好好告别了…… “孩子呢？让我瞧瞧……”邱絮压下心头的激动，握紧她的手：“一听说要来照顾你和孩子，我差点高兴的跳起来。” 夜汐染笑了笑：“在楼上，晚些带你见见他。” 许久未见，两个人有很多话聊…… 从生活到工作，再到后面整个行业的发展规划，夜汐染都有完整的构思。 邱絮虽然不擅长这些事，但是她对夜汐染做的一切都有信心。 因为她的帮助，这些年村子有了很大的变化。 如今的喜绣村不再是山沟里偏僻落后的小村落，而是溪南市传统手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示范村。 村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甚至连电视台都经常进村采访…… …… 秦山别墅对于慕家来说是个无法攻克的堡垒。 只要慕言沉不动歪心思，诚诚不会有任何危险。 如此一来，夜汐染就可以投入更多的精力在工作上和调查过去的事。 杜老师出院后一直在家养身体，没有急于开始设计新的作品。 很多生意伙伴因此打电话试探夜汐染的态度，她并不慌，而是将分公司的业务迅速扶入正轨。 之前为了算计慕温萱，和慕氏签订了合作协议，所以她并没有在分公司组建设计部。 她坚持创建分公司的原因之一，也是要给夜氏绢绣留个位置。 公司的业务越做越大，但是对于夜汐染来说，核心目标永远不会变。 只要有机会，她一定要把夜氏绢绣夺回来。 按照公司现有的分工，布料、绣品、图样设计都有成型的部门负责……夜氏绢绣不太容易独立于其他部门…… 分公司办公室，夜汐染和多日未见的慕温萱坐在沙发上，像老板听员工汇报工作一样。 前几天慕温萱帮苏萌菲求情，被慕言沉狠狠罚了。 此时的她看着有些憔悴，不知道是替监狱中的苏萌菲担心还是替她自己难过。 说完正经事，夜汐染沉默的拄着头，探究的看着她。 感受到她的目光，慕温萱冷笑：“查不到？看来你只能活得像个傻子……倒是符合慕言沉的一贯作风，他就喜欢折磨你解压。” 夜汐染失笑。 如今慕温萱说这样的话，她真的懒得听。 她不爱慕言沉了，所以许多事都不在意了…… “慕小姐既然想给兰家讨回公道，难道不应该亲自跟我说说这件事？”夜汐染扬了扬眉毛。 156我爸妈是被人害死的 慕温萱奇怪的看着她：“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看着你像傻子一样活着多有趣？听说你回到秦山别墅了……真可悲啊！这么努力了，还是逃不脱厄运……” 夜汐染笑了笑：“厄运从来都不是逃的，只能打破……慕温萱，你信吗？从现在开始，你会比我惨。” 慕温萱不以为然：“我看着你怎么打破厄运，也等着你想办法让我惨……苏伯母说得没错，杀人犯的女儿只能是罪人，怎么都翻不了身的。” 夜汐染没有再跟她浪费时间斗嘴，起身拿起一摞资料丢到她面前。 现在的慕温萱单独面对她，时常就是这个疯样子，夜汐染已经习惯了。 有慕言沉在旁边时，她装作可怜弱小又无助；他不在时，她放嘴炮的本事比放烟火动静还大。 慕温萱轻蔑的拿起夜汐染丢给她的资料，又淡然的放下：“你要证明什么？” “兰澎是自杀。”夜汐染将轻蔑尽数还给她：“不管我父母有没有做过什么，根本原因是他的心理承受力太差，用死亡来逃避问题。” “夜汐染！”慕温萱怒火乍起，习惯性的抬手要打她。 夜汐染跟之前一样，敏捷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甩在沙发上：“你虽然承受力不错，但是记性真不好。” 同样的招数，每次都失败，还每次都要用…… 以前怎么没觉得慕温萱这么蠢呢？ “你得意不了多久的！”慕温萱起身，整理好了衣服，压下了眼里的恨意，将自己的电脑抱在怀里：“感情上、生活上、工作上、所哟于是，我都不会输给你！夜家欠我的，我都会讨回来。” 夜汐染似笑非笑的扬了扬眉毛。 试探了一番，虽然没得到有用的消息，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即便慕温萱恨不得立刻掀开这个底牌，但她不敢多说这件事。 应该是慕言沉下过命令了…… 慕温萱离开后，夜汐染站在窗边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拿着资料出了门。 城郊的一个住户比较密集的小区门口，夜汐染抵达目的地时，贺舒婷已经等在那了。 她停好车，拉着贺舒婷匆匆走进小区。 “染染，你到现在还没跟我说找这个人做什么。帮你忙活这么多天，总得给个理由吧，不然我怎么跟杜老师交代请假的问题……” 夜汐染求她帮忙暗暗调查一个老太太的住所，可原因却没多说一个字。 贺舒婷总觉得自己忙了个寂寞…… “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见完这个人之后我再跟你解释。”夜汐染面色凝重的说道。 “好吧。”贺舒婷无奈的摇头。 整个小区都是老楼房，布局有些混乱。 他们到的这栋楼虽然比更旧的筒子楼好些，也很让人无语。 单元门进去，里面贴满了小广告，楼梯两边堆着杂物，甚至还放着没来得及丢掉的垃圾…… 两个人在三楼的东户门口停下了脚步。 夜汐染礼貌的敲门。 敲了半天，门内仍然没有半点响动……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下楼询问邻居。 刚走出单元门，三个老太太提着菜，正慢慢的往回走。 夜汐染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老太太是她要找的人。 在贺舒婷反应过来之前，她快步迎上去：“你好，您是刘凤阿姨吗？” 老太太明显愣了愣，迟疑着点头：“我是……你有什么事吗？” 独居的老太太，见到两个陌生的女人找上门，自然而然的警惕起来。 夜汐染脸上瞬间露出欣喜的模样，尽量用轻柔的声音笑着问道：“阿姨可以叫我染染。我是来跟您了解欣兰纺织厂的事……您当时应该是纺织厂女工吧？” 老太太再次点头：“我的确是欣兰纺织厂的工人。厂子都破产几十年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就是个干活的，没有机会接触领导，得到的消息大多是传言……” “我们单纯是要了解厂子破产的原因。”夜汐染赶紧将手上的资料拿出来：“我从网上找到一些消息，说是因为有人恶意陷害，是真的吗？” “肯定啊！我们几个都是老纺织厂的工人。当时要不是姓夜的利用兰总的信任，把几个重要客户截胡了，厂子也不至于破产。”刘阿姨没说话，另一个老太太满脸愤恨的吐槽。 她这么一开口，剩下的那个老太太也点头附和：“就是！兰总人好，给员工的福利都是最好的。可惜了……就这么被逼死了，厂子也没了……” “兰总人是真好……好人不长寿啊！”刘阿姨也感叹。 夜汐染微微捏紧了双拳，压抑着心里的痛楚，尽量笑得自然：“原来是这样……看来兰先生的确是被人害了。那人真是可恶！” 她这么一说，三个老太太仿佛遇到知音，倏然来了精神，立刻开启回忆加吐槽的模式。 他们话里的信息越来越多，甚至连难听的脏话都说出来了。 原本还茫然的贺舒婷从他们骂骂咧咧的话中摘出了重点内容，大致猜到了夜汐染找刘凤的目的。 她在查欣兰纺织厂破产的原因……而这件事很可能跟夜家有关…… 这个结论让贺舒婷惊得做不出表情，瞪着眼睛看着夜汐染。 她明显在隐忍着情绪……脸上明艳的笑是她拼尽全力才维持住的。 身后转角处，男人目光凌厉的从三个老太太身上扫过，正了正头上的棒球帽，转身钻入了密集的楼群之中。 三个老人见状赶紧找借口回到各自的家中。 该问的话都问完了，也得到了对应的回复，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回到车上。 夜汐染坐在驾驶位，握紧方向盘，微垂的双眸中带着压抑的苦楚。 “慕温萱一口咬定当年害得欣兰纺织厂破产、逼死她亲生父亲兰澎的人是我的父母……慕言沉为了不让我追查，将证据都藏起来了……现在看来，好像事实就这样。” 贺舒婷担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刘凤阿姨刚刚也说了，他们只是员工，都是听的传言……传言不可信……” 夜汐染转过头看着贺舒婷，双眸中带着不真切的恨意：“不管传言如何，这件事我一定要继续查下去，得到完整的真相！我怀疑……我爸妈是被人害死的。” 贺舒婷心中一惊：“谁？慕温萱？” 157诚诚不姓慕 夜汐染轻轻叹气，没有回答贺舒婷的疑问。 从慕言沉的反应和慕温萱恨意来看……如果父母真的是被人害死的，的确慕温萱的嫌疑最大。 可是她手上没有半点证据…… 她坚持查几十年前的旧账，也是想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佐证自己的猜测。 就算一切都是真的，父母真的对兰澎做过背信弃义的事……如果慕温萱因此害了父母的性命，她也绝对不会因为内疚而手软。 该她偿还的债，她不会逃避，可如果慕温萱做了错事，她也不会任由她继续混淆试听，逍遥法外！ 哪怕慕言沉为了保护慕温萱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不会放弃。 贺舒婷看着夜汐染眼里格外坚定又决绝的情绪，心中震颤。 曾经笑靥如水般温柔的女人，再也不见踪影了…… 她们的车子开出小区时，身在国外的周南钧立刻收到了消息。 “啧啧，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帮你？”周锦恒岔岔的质问：“现在小染染应该彻底相信兰澎是她父母逼死的了，刚刚小脸煞白的样子看得人心尖儿疼……” 回到家，棒球帽已经被丢到一旁，他懒散的躺在沙发上跟周南钧视频。 周南钧淡笑：“你直觉她信了？没有上去安慰她？” 周锦恒闻言直接切断了视频信号。 神特么的直觉！神特么的主动安慰！ 好歹是亲小叔，还刚帮他把事处理好，怎么说不是人就不是人了呢？ 且不说直觉的问题，那种时候，他忽然出现去安慰她也很奇怪吧？又不傻！ 周南钧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沉沉的叹气。 还好慕言沉的消息及时，不然这次保不齐就被夜汐染发现破绽了。 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坚持……他们用尽手段阻挠她继续调查，她竟然还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心口处翻滚起阵阵痛意，周南钧站在原地缓了许久才重新回到会议室。 …… 夏季最闷热的时候，每分每秒都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只有晚上让人觉得能舒适一些。 夜汐染最近每天都很忙。 除了调查当初的事，工作的事也不能耽搁。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深夜，她一眼便看到门口停着的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不知道最近是慕家改换策略针对她了还是慕言沉变闲了，他下班总是过来接她一起回家。 她坐他的车一起回秦山别墅，自己的车由司机开回去…… 夜汐染觉得慕言沉这个举动很多余。 以前怀孕时出门都没有享受过他亲自接送的待遇……如今做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 最需要他的时候，收获到的全是伤害，现在她挺好的，他做什么都是打扰。 说到底她是为了孩子才搬回秦山别墅的，并不希望他总出现在自己面前。 现在的她更希望慕言沉像以前一样，一两个月都不在她面前出现一次。 “有事吗？”夜汐染坐进副驾驶，脸上隐隐带着些烦躁。 慕言沉示意她系好安全带：“去慕家。” 夜汐染狠狠蹙眉：“能拒绝吗？” 慕家那么恐怖，一点都不想过去。 “这次不行。”慕言沉微微叹气：“我爸回来了，说要看看长孙。我拒绝带诚诚过去，你必须得去一趟。” “诚诚又不姓慕，跟慕家没什么关系！”夜汐染没好气的吐槽。 慕言沉准备开车的动作一顿：“诚诚大名叫什么？” 回来这么久，他只管儿子叫“诚诚”，此刻才意识到忽略了重要问题。 “夜啟诚。”夜汐染淡然的说道：“他跟我姓，周南钧给他取的名字。” 慕言沉：“……” 虽然他觉儿子名字还挺好听，但是夜汐染的后半句怎么都让他觉得别扭。 以前有机会就要粘着他给孩子取名字，口口声声说这是爸爸的责任…… 结果现在谁取的名字都愿意用了？ 她自己在本上手写那么多好听的名字，就非要用周南钧气他！ 夜汐染看出了慕言沉脸上的火气，却没有跟他杠着。 她一直没说诚诚的名字，就是怕他这样。 当初根本不在意的事，现在见到儿子可爱，他忽然就在意了…… 车里的气氛因为两个人想着各自的心思而跌入了冰点。 “我只见过你爸一次，去了该说什么？”夜汐染主动开口问道。 “正常说。他们应该会反对你带着孩子改嫁给周南钧，做好心理准备。”慕言沉言简意赅的将问题的核心说了出来。 夜汐染嗤笑：“你们家人还真是遗传迷之自信……特别把自己当回事，以为自己是皇帝。” 话虽这么说，想到马上就要去慕家老宅接受三堂会审，夜汐染还是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上次他们领完结婚证，慕言沉带她去老宅见长辈，她全程几乎没说话都被找出很多毛病，差点就被留下学规矩…… 要不是慕言沉压根没把她当老婆，不想让她跟慕家人有太多的交流，肯定会把她留下。 当时觉得失落难过的事，如今想想，只觉得庆幸。 到了老宅后，慕言沉牵着夜汐染的手，一起走进正厅。 慕中杰坐在精雕的黄花梨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喝茶等着他们。 他们父子俩五官和气场都极为相似，现在的慕言沉就是三十年前的慕中杰…… 其实诚诚跟他们长得也挺像的。 “我把人带来了。”慕言沉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有话快问，我们还要回去休息。” 这样的态度惹得慕中杰极为不悦，看着慕言沉讽刺道：“为了你们的事，我坐七小时飞机回来，你跟我喊累？” 他们父子关系一直不好，每次见面都跟仇人一样，开口就吵架。 夜汐染以前问过原因……慕言沉什么都不跟她说，慕温萱说的亦真亦假，她又不敢轻信…… “明知道累，还非要闹这一出，怪谁？”慕言沉冷声嘲讽。 慕中杰被他三言两语勾起火气，狠狠拍几下桌子。 在场的其他人不止一次见过他们父子吵架，谁也没敢吭声。 倒是夜汐染，淡笑道：“不如我先说说事情的经过以及现状，然后慕老先生在提问？” 她一开口，在场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你说。”慕中杰看着夜汐染，眸中的火光更胜。 他倒要看看这个敢跟慕家作对的女人能有什么能耐！ 158只剩下彼此折磨 过去的事对于夜汐染来说都是痛苦的，平时她想都不愿意多想，更不愿意提起…… 可是现在，她为了保护儿子，不得不掀开伤疤，重新让自己从头到脚痛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量精炼的语言，将跟慕言沉结婚到现在的事都说了…… 包括在孕期慕言沉多么不待见她，悬崖边命悬一线时的绝望……以及她大难不死，他仍然为了慕温萱做出那些伤害她的事…… 以前她担心说出这些难堪的真相会让慕言沉处境困难，可现在她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事实就是这样，凭什么所有人都来责怪她呢？ 疯狂爱着他时，她甚至愿意把命给他，可是她换来的全是绝情…… 但是现在她只想保护她的孩子。 夜汐染没有加任何赘述和夸张，却让在场长辈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她平静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终看向了慕言沉：“在座的长辈应该都知道，他爱的一直都不是我，他也不喜欢这个意外有的孩子。慕家想要孙子，以后会有他爱的人给他生。我儿子姓夜，从我怀孕那天开始，他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慕中杰原本是带着满腔怒火要好好给夜汐染点颜色看看…… 结果听她用柔软却很坚定的声音说完整个故事后，连愤怒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慕言沉则是满脸的错愕。 夜汐染的态度、表现，以及说出的每个字句都出乎他的意料…… 长长的一番话，当着长辈的面说出来，她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也没给他留情面。 夜汐染没有逃避他的目光。 知道诚诚的存在以后，慕言沉对她的态度的确有些转变，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清晰的认识到慕言沉从来没有爱过他们母子…… 伤害过后的怜悯和见到孩子活着之后才出现的父爱，真的毫无意义。 “你以为说这些我们就会同意你带着慕家的血脉改嫁？”慕言沉的二伯冷声质问。 夜汐染睫毛颤了颤，收回了落在慕言沉身上的目光，无视说话的人，看向慕中杰：“我可以承诺不改嫁，这辈子都一个人带着诚诚过日子，这样慕家可满意？” 慕中杰看着夜汐染毫不退让的坚定，悄无声息的将气叹在心底。 二十多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可她仿佛没来得及绽放就猝然失去颜色的花朵。 一个人守着孩子……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组建新的家庭，开始自己的生活…… 那时候……她怎么办？ 也许她考虑过，只是她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这一刻，慕中杰仿佛从儿子身上看到了曾今面目可憎的自己。 颜语跟夜汐染到底是不同的……她的心够狠也够自私。 比较起来，夜汐染善良的有些可悲。 “废话说完了，我们走了。” 慕言沉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待其他人说什么，他握住夜汐染的手腕，将她拉出慕家老宅。 夜汐染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微微闭上眼睛休息。 说那么多废话，的确累了…… 慕言沉的火气很大，却没把车开得特别快。 等红灯时，他看着一旁双眸紧闭的女人，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在他触碰到脸颊的一瞬间，夜汐染豁然睁开眼，双眸迸射出冷光。 自己的儿子被慕家人惦记已经让她很不爽了，还要被迫提起那些恶心的事…… 她的心情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四目相对，慕言沉仿佛什么都没看出来，故作淡定的收回手，继续稳稳地开车。 两个人到家已经过了凌晨，诚诚已经睡很久了。 慕言沉知道夜汐染肯定睡不着，冲个澡，换身衣服去房间找她。 夜汐染没有放他进来，而是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很晚了，我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 太累，连听废话都没力气。 慕言沉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推着门，阻止了夜汐染关门的动作。 两个人僵持一会儿，夜汐染松开手，走回到床边坐着。 慕言沉也是犟脾气，不把话说完，两个人都甭想睡觉。 “你今天在慕家说的那些话……” “我是认真的。”夜汐染坦然的看着慕言沉：“周慕两家人都不想让我和周南钧结婚，那就不结了……反正我也不能生孩子，结婚证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夜汐染的话妥妥的把慕言沉噎住了。 本以为她在慕家说的那番话是放弃跟周南钧结婚了，结果她竟然想不领结婚证，跟他搭伙过？ “你竟然为了跟他在一起，不惜作践自己？”慕言沉声音中蕴含着怒火：“不领结婚证，你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情妇！而且当年医生也没把话说死了，万一怀孕了，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夜汐染看着慕言沉，嗤笑道：“我以前跟你领结婚证了，还不是被那么多人掀开衣服看肚子，指着鼻尖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被人再多骂几次……” 慕言沉喉间一哽，又一次所有字句都卡住了。 “只要我还是罪人的女儿，就只配这么活着赎罪吧。”夜汐染轻轻叹气。 证明父母无辜之前，她只能替他们背负罪名，就像无法证明父母是慕温萱害死的，她就可以继续逍遥法外一样。 看似不公的人生，实际上以另外一种方式维持着平衡。 不配拥有的，她就不去奢望了，这样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慕言沉看着她眼里静如深潭的寂寞，心尖一跳一跳的疼。 他敏捷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一吻带着灼热的温度精准落下。 夜汐染没有躲避，任由他吻够了，又扯掉她身上的睡衣，开始对她进行索取。 以前她总是想着反抗，每次都只是徒劳。 今天她太累了……只想着等他发泄够了，她可以好好睡一觉。 事后，慕言沉看着身下剧烈喘息却仍然面无表情的女人，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打破她脸上这令人心慌的淡漠…… 夜汐染缓过来，轻轻推开他，从地上捡起睡衣套在身上。 “慕言沉，类似的事，一次或者更多次，都没有任何意义。以前做这些事，至少我心里有你、深爱着你……可现在只剩下彼此折磨，我不舒服，你不痛快……何必呢？” 159这辈子只做错一件事 何必呢？ 慕言沉答不出来，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觉得夜汐染这种态度让会他心慌的厉害，他急于想安定下来。 他很害怕改变……除了害怕自己改变，还会害怕身边人的改变。 夜汐染没理会慕言沉的怔然，推开窗户，站在窗边呼吸新鲜空气。 房间里欢爱过后的气味她让她觉得恶心。 这么多年她都理解不了为什么别人会用“幸福”来形容这件事…… 从第一次的痛不欲生之后，她就只是承受和隐忍，从来都没有觉得幸福过。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过去将她打横抱回到床上，紧紧搂在怀里。 “太晚了，睡吧。” 夜汐染侧头看他一眼，翻个身，给他留个后背。 有慕言沉在身边，被他身上凌冽的味道笼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夜汐染在黑暗中闭上双眼，过往发生的一幕幕像看电影一样在眼前略过…… 那些撕心裂肺的事，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来，痛楚丝毫没有减弱，甚至比以前更疼。 连着心脉，痛到指尖，甚至不可抑制的浑身发抖…… 她这辈子只做错一件事，却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甚至连父母的死都可能与这个错误有关联…… 慕言沉感觉到怀里人抖得厉害，更加用力的将她楼紧，轻轻吻了吻她后脑的头发。 第二天一早，慕中杰出现在秦山别墅的大门口。 自从诚诚和夜汐染住进来以后，别墅的安全等级提高几个档位，变成了坚固的堡垒，除了“自己人”可以自由出入，外人都需要慕言沉亲自确认后才能进入。 慕中杰也被慕言沉划为外人的行列。 直到他们睡醒了，慕中杰才被客气的“请”进来。 夜汐染吃过早餐，跟他打个招呼后便去陪诚诚做治疗了。 毕竟是长辈，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 互动治疗进度很快，也很有趣，每天房间里都会充满欢声笑语，在楼下都能隐隐听到。 父子俩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的听着楼上传来的不算清晰的笑声。 “你小时候也这样……治好时有十岁了吧。”慕中杰若有所思的说道：“当时我挺忙的，都是温玲每天陪你治疗……” “嗯。”慕言沉只用鼻孔哼出一个字，算是回答他的感叹。 亲爸把他的亲生母亲逼走，又将他送去慕家，生生把他折磨出心病，后来还将生病的他交给继母带着…… 这种话也就他好意思拿出来感叹。 “你恨我？” “不恨。过去的事了……”慕言沉回答之后，自己也愣住了。 这句话……夜汐染说过…… 此时此刻，他才真的明白夜汐染说这句话的心情。 极致的恨意和痛苦之后，那种由心而发的淡漠和不屑，更为可怕…… 每一道伤口都在心上留下深深的疤痕，受伤的人不屑于听任何解释，因为没意义。 “理解了？”慕中杰猜到儿子在想什么：“昨天染染说的那些事，我相信都是真的……同时我也相信伤害她不是你的本意。” 因为颜语的离开，温玲的去世，一层一层的误会叠加，他们父子俩每次见面都像敌人一样。 可到底是亲儿子，他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他。 他的优点他知道，他的缺点他也了解…… 当初定下他们的婚事时，作为父亲，他很满意。 夜汐染长得漂亮，善良单纯，有真才实学，对慕言沉的感情又十年如一日的执着…… 他以为，她可以让慕言沉的世界多些温暖和色彩，让他慢慢懂得爱和包容。 万万没想到两个孩子会走到这一步…… 慕言沉目光冷凉的看着他，脸上逐渐扬起嘲讽。 从来没有一天好好当过爸爸的人，忽然开启了“长辈说教模式”，他只觉得可笑…… “当初拿掉孩子专心陪我治病的是玲姨，卡车撞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把我推开的也是她……现在跟我摆出慈父的姿态，你自己不觉得奇怪？” “但是你也在做着同样奇怪的事，不是吗？”慕中杰将慕言沉的挑衅怼了回去。 慕言沉脸色陡然一沉…… 治疗结束后，夜汐染抱着诚诚从楼上下来了。 慕中杰都亲自上门了，她继续藏着孩子不太合适。 客厅里的两个人身上环绕着同样的冷气，相似的五官齐齐紧绷着，让夜汐染下意识的有些紧张…… 见到她怀里抱着孩子下楼，慕中杰脸色微微一变，瞬间收起所有的冷厉和锋芒。 “诚诚，那是爷爷，去跟爷爷打招呼。”夜汐染将孩子放在地上，用轻柔的声音跟他说话。 诚诚略显紧张的拿捏着手指，余光不停的朝慕中杰身上瞟。 虽然那个人跟爸爸长得很像，可是他还从来没主动跟陌生人说过话…… 夜汐染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用他们母子特有的方式给他打气。 诚诚猛吸几口气，从她怀里出来，慢吞吞的走到慕中杰面前。 这样一来……忐忑的不只是孩子，还有慕中杰。 虽然前些天就知道夜汐染给他生个孙子，可昨晚听她说完那些话，他压根没想过她会愿意让他见孩子，更没敢想孩子主动喊爷爷的场景。 这次慕言沉没有鼓励诚诚…… 他连声爸爸都不想叫，更别提鼓励孩子喊爷爷了。 “诚诚最棒了，加油！”夜汐染见孩子小嘴张开几次都没发出声音，握着拳头给他打气。 诚诚深呼吸，再次张嘴：“爷……爷……” 虽然是男孩子，才四岁，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听得慕中杰心里又软又痒，激动的将小家伙抱到怀里。 “小宝贝，小可爱，爷爷太开心了。” 慕中杰说罢倏然松开他，激动的开始摸索身上衣裤的口袋。 慕言沉原本警觉地想把孩子从他怀里抢出来，见状没有继续动作。 夜汐染没理解慕中杰要做什么，茫然的看着他。 最终，慕中杰将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摘下来，毫不迟疑的套在诚诚的手上：“爷爷没准备红包，这是个好东西，让妈妈替你好好收着，以后长大了可以天天带着！” 慕言沉的脸色骤然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慕中杰。 “慕老先生，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夜汐染赶紧上前，将玉扳指还给慕中杰。 “不管多贵重，我孙子都配得起。”慕中杰满脸严肃的将扳指重新放到诚诚手中。 160诚诚喜欢妹妹 慕言沉看着质地清透的玉扳指在诚诚的掌心，眉头越皱越紧。 夜汐染不知道这个玉扳指代表的意义，从慕言沉的表情判断，应该不是一般的东西……而从品相上看，也称得上价值连城。 第一次见面就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万一以后慕家以此为由跟她抢孩子…… “你放心收下，慕家还没无耻到妄图用东西买孩子。”慕中杰一眼就看出了夜汐染眼里的担忧：“非说我有什么目的，我希望你和言沉能重新在一起。” 夜汐染失笑：“慕老先生，强扭的瓜不甜。我追他十年，连日久生情都没占到，复婚也只是重复过去的错误罢了。” 老人的心情她理解，却不会委屈自己去迎合了。 这样的话，夜汐染说的坦然，甚至没有一丁点的怨怼，让慕中杰心中涌出阵阵感伤…… 慕言沉也被夜汐染的话说得烦闷，找个借口将慕中杰打发走了。 夜汐染今天还约了重要客户谈生意，将诚诚交给邱絮带着便开车出门了。 被慕中杰这么一搅合，慕言沉连工作的心思都没了，干脆推掉了会议在家陪孩子。 诚诚虽然学会跟别人沟通了，仍然喜欢一个人看书。 慕言沉的书房有很多书，他刻意没锁门，还将诚诚喜欢的书放在书柜最下面，孩子想看什么会自己去拿。 打了个电话回来，发现诚诚正坐在沙发上，抱着翻出来的纸盒在看里面的照片。 “妈妈。”诚诚见到慕言沉回来，兴奋的举起手上的照片。 慕言沉没想到东西藏的这么深都能被诚诚翻出来，稍稍有些尴尬…… “妈妈和宝宝。”诚诚拿出一张夜汐染怀孕时的照片，笑得更加开心。 笑得傻里傻气的模样，跟夜汐染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慕言沉坐到他身边，将他搂在怀里，随手拿起一张。 照片上的夜汐染很年轻，穿着校服，笑靥如花，还比了个剪刀手。 已经很久没见到过夜汐染脸上出现这样的笑了…… “爸爸，诚诚要妹妹。”诚诚将夜汐染怀孕的照片挑出来，一股脑的都塞到慕言沉手里。 慕言沉浑身肌肉僵硬，唯有心脏跳的更快，疼痛也更密集了。 最上面那张照片上的夜汐染孕肚已经很大了，坐在秋千上，低头抚摸肚子，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 厚厚的一摞照片，每张上面都有她的笑容…… 哪怕是强颜欢笑…… “为什么想要妹妹？”慕言沉淡定的问道。 当了这么多年的总裁，什么样的灵魂拷问都经历过，不至于让四岁小孩几句话问住了。 暂时答不出来，干脆转移问题，套路儿子自己露出破绽。 “喜欢妹妹。”诚诚说着还在自己的嘴巴上摸了摸：“妹妹可爱，亲亲。” 慕言沉失笑：“你要爸爸妈妈生个妹妹……给你亲亲？” 诚诚认真的点头。 慕言沉抱着儿子倏然笑出了声。 这傻孩子，肯定是那天看到他吻夜汐染，所以就想要妹妹抱着亲。 妹妹生下来可就塞不回去了…… 以后长大，发现妹妹不只不能随便亲，还会很麻烦……诚诚会不会后悔？ “爸爸喜欢妈妈，诚诚喜欢妹妹。”诚诚撒娇似的握住慕言沉的手。 “爸爸……喜欢妈妈……”可是爸爸做错许多事，妈妈已经不喜欢爸爸了…… 后半句话，慕言沉叹在心底最深处。 如果按照诚诚说的，想亲亲就是喜欢…… 那……他一直都是喜欢夜汐染的…… 从认识开始，他就总是吻住她那张经常挂着笑意的小嘴，想把她藏在怀里不让她对别人笑。 可是那时候慕温萱年纪小，总是闯祸，他得时刻看着她，又要应付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没有精力考虑其他。 后来她们大雪天偷偷跑出去玩，发生车祸，慕温萱又受了很重的伤…… 他内疚的要命，也气的要命。 从小玲姨就一直教他说犯的人就该接受惩罚，他对慕温萱也是奖罚分明。 所以那些年，他认为夜汐染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怎么惩罚都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周锦恒和周南钧出现，让他看到了他们对夜汐染打破认知的维护和纵容…… “爸爸？”诚诚看着脸色越来越冷的爸爸，小心翼翼的喊道。 慕言沉回过神，揉了揉诚诚的头顶：“爸爸要去找妈妈说些事，你玩够了把东西收好放回原处。” 诚诚很乖的点头，继续低头看照片。 不刻意隐藏行踪，慕言沉找夜汐染并不难，更何况她今天应酬的地点还是他的地盘。 会所包间，夜汐染脸上的笑已经掺杂着烦躁了。 对方来了四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柯阳集团的总裁柯封阳。 而他们这边只有她和慕温萱……从人数上就弱了…… 加上慕温萱还是个腹中空空的花瓶，帮不上忙不说，只会坐在那装智障的小白莲。 夜汐染的火气几次游走在爆发边缘…… 作为跨国公司的总裁，在柯封阳眼里，这两个女人的心思一眼就看到底了。 他并没有跟夜汐染多交流，而是充分表达了对慕温萱的兴趣：“我听到一些消息，说慕小姐生过孩子，其父不详，还跟哥哥关系不清不楚的……” 这个问题让慕温萱的脸瞬间变了颜色，也让柯封阳确认了传言为真。 “慕小姐这样的口碑……”柯封阳轻轻晃着茶碗：“让我心里很不踏实。” “柯总大可放心，这次合作的负责人是我，慕温萱只是个干活的，不会影响大局。”夜汐染接过柯封阳的话：“把她叫来不是因为她重要，而是夜氏绢绣目前还在她手里。按照规矩，我不能绕过正主跟你签合同不是？” 柯封阳看向夜汐染的眼神有几分探究：“没想到你竟然维护她……” “我维护的是我的事业，不是某个人。如果绣艺能成功和柯阳集团签下合同，公司在业内的地位和我个人都会扶摇直上。我怎么舍得为了一些小事，放弃这次机会呢？” 柯封阳失笑：“你是我遇到的说话最直接的生意伙伴，而且……我很好奇，你的自信是哪里来的？凭借身边这位一言难尽的队友？”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柯阳集团这次世界范围内选择供货商，柯总却唯独见了我……我的自信当然是您给的。” 161这些年真是没点长进 两个女人年纪差不多，夜汐染的表现要比慕温萱成熟很多。 柯封阳的兴趣点迅速转移到了她身上…… “夜小姐的话听起来让人舒心，但是这功劳我可不敢应下。”柯封阳笑道：“亲手织绣的山水图开价三千万都抢破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慕温萱惊讶的看着夜汐染。 这三年，夜汐染的事鲜少传到国内，她压根不知道她这么厉害…… 夜汐染用客套的淡笑回应柯封阳的夸赞：“所以……柯总这么认可我的实力，还在顾忌什么呢？” “这不能混为一谈吧……”柯封阳喝完茶，将茶碗推到夜汐染面前，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慕温萱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刚刚她要给柯封阳倒茶，被他不留情面的拒绝了，现在他却主动让夜汐染给他添茶…… 明摆着让她下不来台。 出乎慕温萱的意料，夜汐染不止没有动作，甚至敛尽脸上的笑意，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看来夜小姐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不像有些人，什么都不懂。”柯封阳说罢，将杯子拿回来，让助理给他添满。 “柯总，我诚心诚意为了合作而来，如果您对绣艺不感兴趣，那我们就告辞了。” 夜汐染说罢，起身便要往外走。 来之前她的确刻意查过柯封阳的资料，官方的、非官方的都看了。 “斟茶”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只有他看上且同意跟他的女人，才会在他递过的杯子里倒满茶水。 夜汐染忽然转变了态度，让沉浸在恨意里的慕温萱有些摸不到头脑，一时间不知道该拽她留下还是跟他一起走。 与此同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慕言沉神色淡漠的走进来，顺手将夜汐染拉回来按在椅子上。 这一变故柯封阳并不觉得奇怪，反而笑着拿了干净的杯子亲自给慕言沉倒茶：“等你这么久，怎么才过来？” “十五年不见，越学越有出息了。”慕言沉讽刺：“早知道你变成这样，我都不来。” “你也说了，都十几年没见了，不许我开个玩笑？怎么越活越小气了。”柯封阳不满的撇撇嘴。 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很明显，他们是旧识…… 夜汐染在比之前并没见过这个人，疑惑地看向了慕温萱。 毕竟她从小就跟在慕言沉身边…… 可惜她脸上的茫然一点都不少，显然之前也不认识柯封阳。 慕言沉没理会两个女人的茫然，冷声问道：“这次回来是为了合作，还是为了看我？” “你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喜欢男人！”柯封阳笑眯眯的说道：“我当然是为了钱！你女人很会赚钱，我想蹭个车。” 闻言，慕言沉立刻扭头看一眼夜汐染，眉心狠狠蹙了蹙：“我没打算让她继续绣，很伤眼睛，她的身体也不太好。” 柯封阳说话时夜汐染压根没多想，此时听到慕言沉自然而然的话，微微不悦的看着他。 已经离婚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让任何人误会他们的关系，更不想当他和慕温萱的那快遮羞布。 此时的慕温萱虽然心里已经快气到爆炸，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心里清楚，对于她来说，沉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之前柯封阳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他知道很多跟她相关的事，甚至连悦悦不是慕言沉的孩子都知道…… 这种人得罪不起，她也巴结不上。 可是听着慕言沉对夜汐染的维护，心里的恨意几乎快压不住了。 柯封阳看着慕言沉身边两个女人不同的表情，满脸坏笑：“你确定能管得了夜总？据我了解，她现在是单身……这么说起来，我好像也有机会……” 慕言沉豁然转头：“你有没有给他倒茶？” “跟你有关系？”原本夜汐染心里就憋着火，他的问题等于在拱火。 慕言沉脸色一沉：“正面回答问题！” 夜汐染干脆转过头不再看他。 傻子才要回答他这么弱智的问题！ 这一举动让他心里很不爽，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倒是柯封阳，无奈的摇了摇头：“言沉啊……你这些年真是没点长进……” 跟小时候一样笨，永远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情，活该被在意的女人嫌弃。 “合同要签快签，不签别废话！我还有事，没空跟你耗。”慕言沉已经隐忍到了极限。 柯封阳嗤笑，取出钢笔签好合同丢给慕言沉：“你这样的人也就我愿意把你当朋友。赶紧走，扑克脸太碍眼。” 慕言沉没说话，一手一个，拉着夜汐染和慕温萱离开包间，直奔顶层。 他的地盘自然有他的专属包间…… 夜汐染和慕温萱在地上站着，慕言沉坐在沙发上满脸火气的看着他们。 这样的场景让夜汐染有些想笑。 以前慕温萱带着她闯祸时，慕言沉也是这样审讯他们…… “柯封阳是什么人，你们俩居然单枪匹马去跟他谈生意，多大胆子？”慕言沉额角青筋都快要绷断了。 慕温萱见他是真的生气了，习惯性的摆出委屈的模样甩锅：“是染染姐说的，要夜氏绢绣拿下柯阳集团的单子，我就跟着去了……” 慕言沉闪烁着火光的眼神立刻转向了夜汐染。 回忆还没开始，就被翻拍了新版本，夜汐染失笑：“的确是我说要去的。” 没有解释，没有据理力争，甚至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你准备自己爬他的床，还是把萱萱送上他的床？”慕言沉冷声的质问。 这样的问话在夜汐染的意料之中，让她心里泛起恍惚的痛楚。 爱他的那些年，她满心都是他，朋友都不交了…… 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在他眼里自己总是这么不堪。 哪怕他们昨晚才做过亲密的事，二十四小时还没过完，他又把她摆到这个位置。 既然这样，他不觉得碰用身体还钱的她很恶心吗？ 还真是可笑…… “慕先生说笑了，我哪敢送你的宝贝？送自己到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出卖色相换合同了。” 她的话让慕言沉瞬间想起了三年前的事…… 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老老实实留在他身边做慕太太…… 却没想到这件事几次三番被她提起，让两个人都很难堪。 “夜汐染，你非要这个态度跟我说话？” 162逃避是痛，面对还是痛 “那你想让我什么态度？”夜汐染冷笑：“是你把我想得那么不堪，难道我还要跟你解释，跟你低头认错？” 准备很多天，就是为了谈成这笔生意。 这次的合作对于她来说是个重要的转折点…… 把握好了，就可以将夜氏绢绣现有的业务平稳过渡到绣艺。后面她只需要慢慢将老员工拉回来就好了…… 不然她怎么会硬着头皮跟柯封阳谈生意？ 他的口碑差到只敲出名字加回车键，就能出现满屏幕的八卦！ 一旁的慕温萱故作惊恐地看着他们争吵，眼睛红的像兔子，仿佛下一秒眼泪就会决堤。 夜汐染早都已经习惯她在慕言沉面前装成这样了。 慕言沉拿出手机将关岳叫上来，让他把慕温萱送回家。 他们两个人的事关上门解决就可以了，不管慕温萱是不是真的害怕，她在这里听着都不合适。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没有变轻松，反而因为夜汐染加重的戒备和疏离，变得更加紧张。 “三年前让你去陪酒的事，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慕言沉看着夜汐染，脸上没有一贯的冷厉，而是尴尬和忐忑。 夜汐染满身的警惕和火气倏然凝固。 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没想过骄傲的慕言沉竟然也会放下身段跟她承认错误…… 可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慕言沉……以前的事，你说多少次对不起，我都可以回给你多少次没关系……可是道歉对我来说真很没用，我也不需要。”夜汐染淡漠的笑了笑。 “那你现在需要什么？”慕言沉轻轻蹙眉：“你说，我都可以补偿你。” “我想拿回夜氏绢绣，我想把父母留给我的事业做好，我要查出二十五年前那件事完完整整的模样，我想带着诚诚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夜汐染双眸暗了暗：“我只有这些愿望，可能都是你不希望我达成的。” 慕言沉微微抿紧双唇，眉心越皱越紧。 夜汐染没指望他能接话，继续说道：“为了孩子，我可以忍受你偶尔的无理取闹，但不会再容忍你没道理的伤害和侮辱，也不会放弃我的目标和坚持……过去的我很蠢，以后不会了。” 慕言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尖刀一样插进他的心口，疼得他浑身难受。 曾经深爱他的女人，如今倔强的站在那，平静的告诉他……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嚷着一定要追到他的小女孩长大了…… 虽然还是那么执拗，还是那么任性……可她的心里和生活中，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失去的巨痛让慕言沉觉得呼吸困难。 当初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一幕幕不受控的涌入脑海，撕扯着他的思绪和理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慕言沉努力做出冷漠的样子：“等诚诚的病彻底好了，你们随时可以走。在此之前……” “在此之前，只要你不为难我，不阻挠我做任何事，我可以保证跟你正常相处，工作上也可以互相助力。”夜汐染接过他的话。 “……好。”慕言沉嘴唇张开的幅度很小，这个字用很大力气才说出口。 谈判达成共识，夜汐染离开了会所。 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远处的景色，她抬手盖住眼睛。 跟慕言沉把话扯开说，她的心也会痛。 毕竟那是深爱十多年的人，也是她唯一爱过的人。 割舍的过程就好像切除身体里面的毒瘤…… 逃避是痛，面对还是痛……不如连根拔除，至少以后都可以好好生活。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把儿子好好养大就够了。 …… 感情的事处理好了，工作的事一直很平稳，孩子的病情每天都在变好…… 对于夜汐染来说，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探查真相。 慕温萱和苏夫人用含糊不清的话和滔天的恨意在她心中撕裂个口子，只要一天不把事情真相搞清楚，心口的那个位置就总在灌冷风，很难受。 暴雨天，夜汐染慢吞吞的开着车，继续朝目的地驶去。 刚刚她顶雨去了两个原欣兰纺织厂老员工的家…… 对于兰澎的死因，两个人的说法出奇的一致，也和此前找到的刘凤是同样的说辞。 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夜汐染原本没想去第三家，可是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停好车，她撑着伞走进公寓楼的单元门。 不远处，一路跟着她的车子缓缓驶进小区。 夜汐染并没有敲门进屋，而是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那辆车在空停车位停好，才顶着雨跑出去。 车门猝不及防的被拉开，夜汐染像个落汤鸡一样站在雨中震惊的看着他…… 眼前的这一变故让周南钧脑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几乎是习惯性的，毫不迟疑的穿过雨滴，用力将她拉进车里，熟练的拽过毛巾，不算温柔的给她擦头发。 “才几天就想我想傻了？手里的雨伞当摆设？”周南钧回过神，用跟她一起时一贯逗闷子的语气说话。 夜汐染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直到周南钧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是才回来还是压根儿没走？为什么连你都要阻止我？”夜汐染满眼失望的看着他。 在看到他之前，她都以为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慕言沉。 冲动的拉开车门那一刻，怼人的话她都想好了，却没想到坐在车里的人是她最信任的周南钧…… 哪怕是现在，她仍然不敢相信。 周南钧将毛巾丢到一旁，眯着眼，摸出支烟叼在嘴里点燃。 他喜欢的烟不呛……可是夜汐染却讨厌任何烟草味…… 在一起的三年，他几乎把烟戒了。 “小染染，这事儿咱能不查了吗？”周南钧吐出一口烟雾。 夜汐染垂眸，笑得薄凉：“你们都不让我查，可是谁也不告诉我原因……我连调查父母的事都要看外人的脸色吗？” 周南钧眸光轻轻一闪：“小叔这么多年没逼过你，唯独这件事……查下去对你没有好处。你父母没有害人，兰澎是自杀，这样的结果不好吗？” “不好。”夜汐染双眸通红的看着周南钧：“接受这样的结果，我就要接受我父母的死是意外，承认那些年我活该被报复、被折磨……没有做错事的人，凭什么要被背负骂名？” 163这些臭毛病可不是他惯的 听着她的话，周南钧猛吸几口烟，用吐出去的烟雾让两个人交汇的视线间多了些不真切的情绪。 “如果……结果比现在更差呢？如果他们并不无辜呢？如果查到后你会失去更多呢？” 夜汐染脸色未变，目光也没有半点躲闪：“该我偿还的债，我不会逃避。可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出来。” 一支烟吸完，他们的话也说完了。 夜汐染推开车门，没有迟疑的钻入大雨之中。 这次周南钧没有拉住她…… 因为他一时间也想不好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车窗外，直到夜汐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雨里，他才自嘲的笑了笑：“宠得又倔又犟，自作自受。” 夜汐染没有撑伞也没有去开车，任由盛夏微凉的雨水从头淋到脚。 被爱的人伤害和被信任的人背叛对她来说都很痛苦。 非要说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她对周南钧没有恨，而是被家人欺骗的失望。 不知道走了多久，夜汐染走不动了，便坐在长椅，目光怔然的看着地面。 雨水坠落地面，溅出水雾，发出密集的声响。 夜汐染努力瞪大眼睛，恨不得将地面盯出个洞。 由内而外涌出的孤独感让她不知所措，坐在那，委屈的像找不到家的小女孩。 周南钧的车稳稳地停在夜汐染面前…… 看着长椅上从头到脚都湿透的女人，他把双拳捏到骨节泛白，仍然没忍住，推门下了车。 两个人都没有撑伞，一个坐在长椅上，一个站在一步远的位置，都被雨水淋透了。 夜汐染缓缓抬头，看着周南钧难得出现的狼狈模样，眼睛瞬间红透了。 周南钧妥协的叹气，走过去将她抱回到车上。 唯一一条毛巾都湿透了，周南钧只好让司机将暖风开到最大。 “就知道跟我闹小脾气！你就仗着我心软！” 对谁都能狠下心，哪怕枕边人和亲生骨肉都能拿来利用…… 偏偏就见不得他哭！ 真是欠她的，活该被她虐！ “……你明知道我很在意我爸妈的事，竟然跟慕言沉站一条战线欺负我！”夜汐染一张嘴，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扑面而来的怨念把周南钧气笑了：“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真的欺负过你？你还委屈上了！” “你不帮我不说，还在背后拆台，我不能委屈吗？雨那么冷，你追上来还要考虑那么久……”夜汐染说着，眼泪掉的更凶了。 独自走在雨里，越来越失望，心越来越冷……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周南钧用指腹蹭掉了她的眼泪：“小傻子！小叔最后不是追上来了？还有什么可哭的？” 夜汐染嘟了嘟嘴，到底是没在说什么。 心情本来就不算好，又淋了场大雨，还没到家，夜汐染就开始发热。 原本周南钧想把她送到秦山别墅，摸到她额头滚烫，干脆将她带到自己的住所亲自照顾。 夜汐染烧得浑浑噩噩，睡得很不安稳，比喝醉还闹腾。 退热贴都贴不住，黏上就被她扯掉丢一旁。周南钧只能贴上去，迅速按住她的手，等她适应冰凉的温度再松开。 慕言沉应酬完回到秦山别墅已经是深夜。 见夜汐染还没回来，他蹙眉拨通了她的电话。 平时她都会尽量赶回家哄诚诚睡觉的，今天并没听说她要加班。 电话两次响到自然挂断…… 第三次慕言沉发了视频邀请。 信号接通后，他刚要开口，便看到人应该在国外的周南钧出现在屏幕上。 他满头大汗，眼角带着疲惫，剧烈的喘息着，仿佛在干力气活…… “染染在我这，放……” 话没说完，电话被夜汐染夺过去，烦躁的丢到地上。 “唔……好难受……小叔救我……”夜汐染声音含糊的抱怨。 “难受也是自己折腾的！我一把年纪，都快被你折腾废了，还好意思跟我喊！”周南钧气到岔气：“救你！我特么现在想掐死你！” 她到他身边后第一次生病……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发誓一定在她下车的瞬间把她拽回来！ 觉不好好睡，水不好好喝，药都吐出来……这些臭毛病可不是他惯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和剧烈的喘息声，慕言沉用力捏紧手机，忍着心中翻滚的剧烈痛意，狠狠切断了视频。 即便以前夜汐染亲口说过她和周南钧已经有了关系，慕言沉并没有真的相信。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意识到…… 夜汐染真的在跟别的男人做以前他们曾经做过的亲密事，她在别人身下娇笑…… 她能软软的撒娇，说明跟他在一起觉得很幸福吧。 雨还在下，没有白天那么大了。 雨夜没有月光，显得特别黑。 慕言沉将自己藏在黑暗中，听着外面雨水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稀…… 心里纠结的事随着雨停，也渐渐坚定了。 他面无表情的拿起电话，用最快的速度给几个人发出了消息。 …… 雨后的清晨带着泥土的味道。 天快亮时，周南钧强行给夜汐染灌进去退烧药，这会儿已经完全退烧了…… 她倚在床边坐着，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还是有些头疼…… “起来吃东西，吃饱送你回家。”周南钧坐在沙发上，把助理刚刚送来的新衣服标签剪掉，没好气的丢到夜汐染头上。 夜汐染拽下盖住视线的衣服，奇怪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哪来的火气…… “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你把诚诚一个人丢秦山别墅，不担心他？” 看到夜汐染满脸茫然的样子，周南钧更气了。 心里的憋闷没法说，只能拿孩子说事了。 “……有慕言沉在，应该问题不大吧。”夜汐染愣了愣：“昨晚……他好像打过电话了？” 隐隐记得自己手机好像是响了……不过她不确定是梦还是现实…… “打了！我还没等说话，电话就被你扔了。”周南钧指了指茶几旁边的手机：“后来就没打了。” 屏幕都摔裂了…… 夜汐染不满的撇撇嘴：“赔我手机！” “跟我有什么关系？”周南钧额角一跳。 这事儿怎么就怪到他头上了？ “要不是你故意阻拦我查当年的事，我会气到去淋雨吗？我会生病吗？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手机怎么会摔坏？”夜汐染理直气壮地说道。 164不会限制你跟谁恋爱 周南钧看着夜汐染，脑血管在爆裂边缘撕扯，涨疼的厉害…… 跟她就不能讲道理，不然非得气死！ 夜汐染回到到秦山别墅时，慕言沉正在房间陪着诚诚做治疗。 她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觉得气氛比较和谐，便抱着电脑去客厅开始处理工作。 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正经事不能耽误了。 邮件不算多，不到一个小时就处理好了…… 本来想躺下睡一会儿，微博弹出一条消息，让她准备合上电脑的动作骤然一顿。 柯阳集团总裁夜会新女友，女方疑似慕家小姐…… 称得上慕家小姐的人，就慕温萱一个。 大概是基因问题，慕家连分支都算上，几乎就没有女孩出生。所以温玲带来的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反而成了独苗。 夜汐染看着微博上曝光的照片，眉心皱成一团。 虽然偷拍的图片，清晰度不是很好……但是熟悉慕温萱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是她。 其实上次在会所签合同时，夜汐染就察觉到慕温萱对柯封阳有兴趣，只是她一直都没想通其中的原因。 柯阳集团虽然不比慕氏差，但是也没比慕氏好…… 慕温萱已经有了慕言沉毫无底线的宠着、护着，根本没必要再去勾搭柯封阳！ 夜汐染正脸色凝重的琢磨事，身后倏然伸过来一只手，大力将她的电脑合上了。 “你做什么？” 太熟悉了，只在动作间飘进鼻息的凌冽气息，夜汐染就知道是谁。 “出来谈谈。”慕言沉冷着脸指了指花园。 雨后的花园看起来很干净，绿的特别纯粹。草坪刚刚修剪过，被雨水冲刷，纵容了清新的草香。 夜汐染走到慕言沉身边，沉默的等着他开口。 直觉……他好像有些生气…… “你昨晚没回来，邱絮说诚诚睡前不太开心。” “昨晚……有些事耽搁了，时间太晚就没回来。”夜汐染坦然的说道。 “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慕言沉声音带着几分薄凉：“我不会限制你跟谁恋爱，但因为恋爱而忽略孩子的事以后不要再做。” 夜汐染根本没想到只一晚没回来，他能脑补出这么多戏，怔怔的看他好一会儿才笑道：“明白，多谢提醒。” 慕言沉眉心猛的皱紧，很快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 看着他回到别墅后，夜汐染坐到秋千上，一个人晃荡着晒太阳。 应该又烧起来了，除了口干舌燥，还有些头晕…… 身体不舒服时，脑中纷杂的信息偏偏又缠绕而行，让她觉得很疲惫。 虽然昨天跟周南钧耍狠赢了一局，可他昨天说的话和做的事却让她很不安，甚至心口有些闷闷的痛意。 从头到尾她都是凭着对父母的信任在查过去的事，压根没考虑过万一真正的结果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该怎么办…… 她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替父母背负罪名。 诚诚做完治疗跑出来，扑到夜汐染怀里，引得秋千架猛的震荡。 她下意识的搂紧他：“听说昨晚有个小孩找妈妈了？” “天黑了，妈妈还不回家……”诚诚嘟着小嘴抗议。 “可是妈妈要工作赚钱啊！有钱才能买喜欢的书看呀。”夜汐染轻轻叹气。 既然诚诚的病好了不少，她得让他慢慢明白，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得上班赚钱，不能经常陪着他…… “爸爸有好多钱。”诚诚认真的说道：“伯伯也有！有好多！” 夜汐染失笑，轻轻摸着儿子的头顶。 这次她解释不了了。 她总不能告诉孩子，他的爸爸以后会成为别人的爸爸，有他更喜欢的宝宝…… 而周南钧…… 昨天的事，到底是在她心里留了一道隔阂，她无法像以前那么坚定的信任他了。 “该去吃午饭了。”夜汐染看了眼时间，转移话题：“下周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要提前跟妈妈说哦。” 诚诚眨了眨眼：“想要妹妹……” 又是妹妹！这傻孩子怕不是魔怔了吧？ 夜汐染看着孩子眼里的期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到时就送你个妹妹。” 诚诚眼睛乍然绽放出光亮，他激动的跳起来，飞快的跑回别墅。 夜汐染原本想跟他一起回去，从秋千起来时有些头晕，干脆重新坐回去，闭目养神，等待自然退烧。 在客厅处理工作的慕言沉骤然听到诚诚兴奋的说马上就要有妹妹了，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这种事，夜汐染肯定不会乱说骗诚诚。 所以……她真的怀孕了？她那么不容易怀孕的身体，竟然有了！ 如果这时候已经确定怀孕的话，孩子应该是上个月怀上的。 那段时间他没有强迫过她…… 孩子应该是……周南钧的？ 想到这里，慕言沉的脸色猛的一变，快步走去花园。 夜汐染还坐在秋千上闭着眼睛睡着…… 原本想跟她求证的心思瞬间就散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跟刚刚怀上诚诚时一模一样。 每天看起来又累又困，随时随地坐在那就能睡着…… 慕言沉压下心里的痛意，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起来。 夜汐染猛的惊醒，下意识的搂紧他的脖子，生怕摔下去。 “我抱你回房睡。”感觉到怀里人不太对劲，慕言沉蹙了蹙眉：“你身上怎么这么热？” 夏天穿的衣服少，两个人身体贴一下就能感觉出体温不对。 夜汐染紧绷的身子一松：“昨天淋了雨，不太舒服……” 慕言沉闻言赶紧将她抱到房间放下，取来体温计给她量体温。 三十八度五！ 对于成年人来说，这个温度属于难熬的高烧了！ 周南钧平时那么护着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让她淋雨！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慕言沉不敢喂夜汐染乱吃药，叫来佣人帮她物理降温。 比昨晚温度低，夜汐染没有烧糊涂，只是浑身没力气，睁不开眼，想睡觉…… 诚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忐忑的站在门口看着，脸上的兴奋也没了。 慕言沉走过去将他抱起来，像夜汐染平时哄他那样说道：“妈妈生病了，睡一觉就好了，诚诚不怕。” 诚诚点了点头：“妈妈生病，因为妹妹调皮吗？” 心口被狠狠戳了一下，疼得慕言沉脸色变了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孩子的问题。 165大概是孽缘 夜汐染睡了一觉，浑身上下舒服多了。 醒来时，她只看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诚诚和照顾她的邱絮。 “醒了？”邱絮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微松了口气，责备道：“生病也不说，刚刚可把先生吓坏了。你现在身体跟以前可不一样，自己得多注意些。” 夜汐染被邱絮夸张的念叨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的笑笑。 最近体质的确不太好，但也不至于一点小病吓到谁…… 往狠了说……就是差点把周南钧气到脑梗。 “慕言沉出门了？” “在家等到你差不多退烧后才走。应该是公司有事，走的挺急的。”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表示质疑。 前半句不纠结，但是她并不太相信邱絮的后半句结论。 事情的确挺急的，但是未必跟公司有关…… 毕竟慕温萱这次闹出的动静太大，柯封阳又是熟人，慕言沉肯定忙不迭的去帮她善后。 能陪诚诚做完治疗，大概是他身为父亲最后的责任心了。 媒体曝的有些狠，约摸着慕家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大好机会，保不齐想方设法从慕言沉身上薅点利益下来。 这么一想，夜汐染忽然觉得他也挺惨的…… 一直用命珍爱的女人生了同母异父亲弟弟的孩子，现在又爬上他亦敌亦友的故人的床…… 堪称添堵小能手！ 两个人说话间，诚诚跑过来，钻进夜汐染的怀里。 邱絮叹气：“小少爷刚刚也吓坏了……” “现在没事了。”夜汐染揉了揉诚诚越来越硬的头发：“去看书吧，妈妈病好了，也要出门工作了。晚上回来陪你好不好？” 没兴趣关注慕温萱的八卦是怎么处理的，她还得继续查她在意的真相…… 除此之外，国外的老客户还跟她预定了一幅以哥哥的山水画为原型的绣图。 虽然不是特别复杂的图案，耗时不会很长，她最近也得每天抽时间把成品绣出来…… 答应人家的东西必须按时交付，这是她作为商人的基本诚信。 诚诚很乖，听到夜汐染的话，自己跑去慕言沉的书房看书。 夜汐染冲个澡，在邱絮担忧的目光中，换身衣服便出门了。 做正经事之前还得去周南钧的住所把自己的车取回来！ 周南钧平时很惯着她，但该收拾她的时候也不含糊。 比如现在，他故意不让人把她的车送回来，停到住所的停车场，非要让她跑一趟。 地下停车场很大，夜汐染握着备用钥匙一边走一边按，好一会儿才在角落里看到慕言沉买给她的那辆白得晃眼的迈巴赫…… 原本她开周南钧的车，后来为了出入秦山别墅方便才换回了这辆车。 当年离开溪南市，夜汐染将夜汐哲比较好的绘画作品都放到老宅，今天去仓库取绣线，刚好可以取一些画出来。 这三年，老宅附近开发成旅游区，路比以前好走了，路上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夜汐染取完东西见时间还早，便开车去旅游区逛一圈。 现在的人们都喜欢野生的风景和古旧的风情…… 老宅这边的村落占了“古旧”，稍稍整修之后，古色古香的建筑仿佛让时间倒退回古代。 自然流畅的风景吸引了溪南市很多汉服爱好者过来拍照，给这静谧的古香添了几分鲜活和灵动。 村子里，老树下的井口边，一对情侣正在拍婚纱照。 男人穿着民国风长衫，女人穿着旗袍，两个人回眸相视一笑，眸光碰撞出火花，都变成了粉红泡泡。 夜汐染抱着胳膊，眉眼含笑的在一旁看热闹。 摄影师拍完照片，男人回头看到夜汐染，赶紧走了过来。 “小染染，好巧啊！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边？”周锦恒双眸都闪着惊喜。 “大概是孽缘？我回老宅取东西，听说这边新开了旅游区，就顺路过来看看。结果好巧不巧的遇到你……”夜汐染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 “嗨！我和许诺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被两边逼着出来拍照呢！”周锦恒戳了戳头发：“好久没拍，都不太习惯闪光灯了。” “也是！掐指一算，周影帝都退圈三年了啊！”夜汐染垫脚拍了拍周锦恒的肩膀：“以后好好相妻教子，在家独美哈。” “你怎么跟小叔学得嘴巴这么坏了！”周锦恒嫌弃的拍掉她的手，回头把许诺叫过来介绍他们认识。 许诺没有附加大小姐的矫情骄横，反而性格很爽朗，见到夜汐染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对于夜汐染这个人，许诺不喜欢也不讨厌。 虽然以前看到过她的各种混乱关系的八卦报道，但是见到本人后，她有自己对人的判断。 她觉得夜汐染为人并不像是媒体曝出来的那么放浪和不堪…… 客套几句，许诺去太阳伞下休息了，给他们留出单独说话的时间。 “我的婚礼，你打算跟小叔一起来吗？”周锦恒拿了瓶矿泉水给夜汐染。 “……跟他一起，你猜你爸妈会不会把我轰出去？”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 同样都是管理大公司，周锦恒言谈举止总像长不大的孩子。 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单纯…… 提起父母之前做的事，周锦恒歉疚道：“抱歉啊！我爸妈人不坏，当时是一时间没顺过气……我妈到现在还念叨你呢！没把你收做儿媳妇，她挺失落的。” “我没记恨她。”夜汐染无奈：“人家都说知子莫若母，可颜阿姨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对我那点鸳鸯蝴蝶结都是假的呢？” 周锦恒微微一怔，转而坏笑道：“大概因为我是影帝？” “说你胖还喘上了……”夜汐染嗤笑。 周锦恒没说什么，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游客淡然的笑着。 其实妈妈并没看错…… 只是当初他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太晚，她离开的又太快……到底是错过了吧…… 而今娶许诺是众望所归，也是对周家今后发展最有利的选择，更是让父母最安心的结局。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像三年前那么任性了。 “你们忙吧，别让人家姑娘等太久。”夜汐染感觉到周锦恒身上萦绕着忧伤，沉沉的叹气：“婚礼的请柬单独发我，我自己去，省点事儿。” “小染染最机智！”周锦恒笑着朝她竖起大拇指。 夜汐染撇撇嘴，满脸嫌弃的离开了。 166不用手下留情 回市区的路上，夜汐染想了又想，觉得参加周锦恒婚礼的事必须要跟周南钧商量一下。 周家肯定不欢迎她出现在婚礼现场，但是从交情上说，她不去真的不太好…… 结婚是喜事，她不希望她的出现，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夜汐染将车子停到路边，拨通了周南钧的电话。 平时接她电话很积极的周南钧，这次提示音响很久都没有接通。 她蹙了蹙眉，转而去发视频…… 跟电话的情况一样，仍旧是提示音到自动挂断也没有接通。 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这让她心里隐隐有所不安…… 夜汐染迟疑着拨通周南钧助理的电话，仍然无法接通后，她将手机丢到一旁，面色凝重的开车回了秦山别墅。 与此同时，周南钧坐在机场，看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视频邀请，一连叹几口气。 不用看他都能脑补出某个小白团子因为没打通电话而气鼓鼓的模样。 “先生，夜小姐也给我打电话了，真的不接吗？”助理尴尬的说道。 “不接了。等事情处理完我亲自跟她解释。”周南钧收起脸上的焦躁，眼角浮现出冷意：“那边有消息吗？人找到了吗？” 助理为难的摇头：“还没有……已经开始查机场、火车站和出城的路口了。” “嗯。找到后就地处理，不用手下留情。”周南钧冷笑：“也该让她好好认清楚我是这是怎样的人了。既然选择跟我玩心眼儿，就该承受后果。” 听着周南钧的话，助理心中一惊，赶紧拿起手机将他的命令发出去。 一早就看出来他生气了，却没想到他真舍得下狠手。 这么多年的枕边人，肚子里是他的亲生骨肉，说不要就不要了，甚至眼连睛都没多眨一下。 大概这世上只有夜小姐本事最大，能让他那颗包裹着铜墙铁壁的心瞬间软成棉花，任何事都毫无底线的妥协。 …… 每年诚诚的生日夜汐染都会精心准备生日宴。 以前他不跟别人交流，也不喜欢跟陌生人相处，夜汐染都是拉着周南钧一起，在诚诚的房间里庆祝。 今年的生日宴注定跟以前不同了…… 夜汐染忙完工作回家跟诚诚聊了很久，把他的想法大概捋清楚便着手布置了。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诚诚特别喜欢秋千架，希望在花园里跟妹妹一起过生日…… 虽然这跟夜汐染原来设想的差距有些大，不过没什么难度。 她连夜做出方案，一早便将采购清单交给邱絮，让她和管家一起出去买东西。 一上午的互动治疗结束，正好东西都买回来了。 秦山别墅的佣人很多，布置场地的事夜汐染却没有让其他人插手。 她总觉得这些事要当妈的亲手做才有意义。 邱絮站在门口，满脸担忧的看着夜汐染在花园里忙活…… 直到她开始研究着怎么装一个新的儿童秋千架，邱絮才忍不住要去阻拦。 漆黑的身影从身侧略过，更快一步，卷着满身冷气冲到夜汐染身边。 她刚把钢管拿在手里，还没分清楚上下，便被人一把夺走了。 “哎？你换我，我再给……” “自己身体怎么回事不知道？佣人都会装，用不着你动手。”慕言沉说着把钢管丢到地上，强势将她抱起来。 “你放我下来！我还没忙完！”夜汐染用力挣扎。 “不准乱动！”慕言沉后背腾起一股冷汗，生气的呵斥她。 夜汐染自知跟本犟不过他，只能闷闷的生气，由着他把她抱进屋。 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上，慕言沉才松了口气，将沙发上的袋子拿给她：“这些东西你先用着，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在给你买回来。” 闻言，夜汐染脸上的火气一凝，带着满脸疑惑去翻看那些袋子。 里面全是衣裤和鞋子……从里到外，从外套到睡衣，一应俱全…… 但是……她根本不缺穿的啊！ “你给我买这些做什么？”夜汐染满脸疑惑的问道。 慕言沉没回答，极为忍耐的看着她。 “……多谢你送我这么多新衣服。”夜汐染干笑：“不过我还是想先去把秋千架装上。毕竟是自己儿子的生日，让别人动手算怎么回事……” “我去装可以吗？”慕言沉的火气已经徘徊在爆炸边缘。 夜汐染大眼睛眨了眨，淡定的点头。 毕竟是亲爸，他动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忙活的满身大汗，夜汐染在慕言沉离开后冲个澡，干脆拿件洗衣服穿上。 这一波衣服跟她平时喜欢穿的款式相差很大，都是肥肥大大宽松版。 很休闲，穿着特舒服，但是丑…… 夜汐染走到花园时，慕言沉已经把秋千架装的差不多了。 之前那个儿童秋千架就是他亲手装的，比较熟练了。 看着大秋千架旁边竖着两个小的，夜汐染满意的笑了。 “还要做什么？”慕言沉看到她俯身翻纸壳箱里的东西，额角的青筋瞬间就跳起来。 “最近都没雨，先把彩灯挂好，等到那天再接电源就可以了。”夜汐染把东西拿在手里，动作敏捷的踩到塑料凳上，将彩灯的一头搭上去。 “夜汐染！”慕言沉冷声吼道。 猝不及防的被他呵斥，夜汐染猛地抖了抖，塑料椅狠狠一晃，整个人就朝一旁摔下去。 慕言沉几乎瞬间窜过来，将她稳稳地接在怀里。 两个人都吓一跳，脸色都不好看。 慕言沉率先回过神，将她放在地上，满身戾气的呵斥：“滚进屋！” 夜汐染火气也上来了，把手上的东西都塞进他怀里，气呼呼的走回别墅。 明明因为他突然插手事情才会被搞的乱七八糟，结果他还先生气了！ 慕言沉忍着火仔细将霓虹灯缠绕在秋千架上，而后在独自在花园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让情绪平稳了。 夜汐染的身体不好，如今能再次怀上孩子，简直比买彩票中特等奖的概率还低…… 可是她自己一点都不知道珍惜，非要去做那些让人心惊肉跳的事！ 知道她怀孕了，慕言沉很欣慰……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心尖又会一阵狠疼…… 这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夜汐染正坐在沙发吃水果，看到他冷着脸走过来，起身便要上楼。 慕言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我们谈谈。” 167美梦总归是要醒的 “天天谈这谈那的，你不嫌累吗？”夜汐染难掩烦躁：“如果你看不惯我，我现在就可以带着诚诚走。是你让我们住过来的，我从来都不喜欢这里！” 扑面而来的怨气让慕言沉心中泛起苦涩和痛意，脸色却习惯性的冷了下来：“周南钧这次出国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他出国了？”夜汐染愣了愣：“又去印尼了吗？” 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没联系上周南钧，以为他在忙其他事，没空理她…… 结果竟然又飞去别的国家了！ 天天飞来飞去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处理。 慕言沉细细打量夜汐染的表情，见她是真的毫不知情，脸色又是一沉：“曼彻斯特。” 夜汐染闻言，眼里的疑惑更深了：“他回去做什么……” 曼彻斯特是周南钧的“主战场”，钧鼎集团的总部在那，之前的三年他们也一直生活在那里…… 最近她每天都有关注公司的消息，业务运行稳定，除了之前印尼厂房倒塌，并没有其他的突发事件…… 她想不通周南钧回曼彻斯特的原因…… 然而昨天心中突然出现的那种不安，却在知道他回去的瞬间越来越清晰，让她忍不住蹙眉。 这个表情让慕言沉心中的憋闷更胜，甚至心口处的胀疼也陡然变得剧烈。 夜汐染怀着诚诚时，他没有一天好好陪过她……本以为周南钧宠着她、纵着她，肯定不会放她一个人承受孕期的各种苦楚，结果他也没比自己好多少！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放手？ 慕言沉迅速敛尽眼中的情绪，目光从夜汐染的小腹扫过，用命令的口吻冷声说道：“把方案发我手机上，我来布置，你回房休息。” 夜汐染这次没有在跟慕言沉抬杠，拿起手机将资料打包发给他，然后起身去了诚诚房间。 每到心中的不安压不住时，抱着儿子就会好很多。 …… 钧鼎集团总部办公室，周南钧身上散发着许多年没有出现的低气压。 一连找几天了，人还是没消息。 八年了，第一次发现这女人的心思居然这么深，在他的地盘竟然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 “先生，没有查到秦小姐相关的交通信息，她很可能仍然留在曼彻斯特。”助理面色凝重的跟他汇报最新进展。 周南钧眯了眯眼：“叫人盯紧医院，溪南市那边也派人盯一下。如果她只想要孩子，一定会去医院产检，如果别有目的，应该会想方设法去找夜汐染。” 助理倒吸一口凉气，替秦婉捏了把冷汗。 要是她真想不开，敢挺着肚子去找夜汐染，她和孩子必然没活路了。 只希望她还没孕傻的那么厉害…… 助理离开办公室，周南钧看着桌角那个木质摩天轮摆件，面无表情的掰成碎片。 这东西是八年前秦婉第一次跟他上床后，两个人出去遛弯路过地摊顺手买的。 一直留着是对她存有几分愧疚…… 毕竟小姑娘二十岁出头干干净净就跟了他，无名无份也不哭不闹…… 只是没想到东西还在，人心说变就变了。 不管她被谁蛊惑，既然选择这时候跑，或多或少是因为那个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孩子…… 偷换避孕药的账还没算清楚，竟妄图不经过他同意把他的种生下来…… 贪心的女人最讨厌了！ 那天他就该狠心一点，直接还孩子就弄掉了，也省了现在的麻烦。 果真是被夜汐染带心软了…… 周南钧拿起电话，看着微信烈表，犹豫很长时间仍旧没拨出视频邀请。 两个国家有时差，国内正好是傍晚。 夜汐染吃过晚饭，正带着诚诚看慕言沉上蹿下跳，像猴子一样挂气球。 换掉一身黑漆漆的正装，穿着纯棉的淡蓝色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活力，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爸爸……要粉色气球！”诚诚拿了两个粉红色气球递给慕言沉。 慕言沉满脸嫌弃：“小男生要什么粉红色！” “女生喜欢！”诚诚据理力争：“给妹妹，妹妹开心。” 慕言沉看着儿子皱眉跟他犟嘴，气到呼吸困难。 傻儿子现在满心都是妹妹，压根不知道所谓的妹妹，是他的妈妈跟后爹马上要生新宝宝了！ 夜汐染很喜欢女孩，这一胎要真生个女儿，保不齐以后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真不知道诚诚有什么可高兴的…… “慕言沉，你为什么要把我做的爱心形彩灯拆了？” 正好在挂成人秋千架上面的气球，夜汐染一眼就看到她弄了一个多小时的爱心形彩灯被慕言沉生生拧巴成丑丑的五角星形状…… “爱心太土。”慕言沉扬了扬眉毛。 夜汐染咬牙刚要反驳，儿子幽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五角星好看。” 果然他们才是亲生的！夜汐染无力反驳…… 慕言沉绑好最后一只气球，敏捷的从梯子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ok，明早在把鲜花装上，桌椅摆好，彩灯通上电就可以了。” 夜汐染牵着诚诚走到场地中间环视一圈，不得不对慕言沉的手艺表示出赞赏。 如果让她做，可能不会这么细致，并且女人和男人的审美是有本质差别的。 慕言沉只对方微处进行了改动，却让整体风格看着比原来大气了…… “爸爸好棒，比妈妈厉害！”诚诚松开夜汐染，兴奋的扑到慕言沉怀里。 他轻松的将儿子抱起来放在的肩膀上。 被嫌弃的夜汐染徉怒，豁然转头，便见那对父子嘴角噙着一模一样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这样的场景让她有些恍惚…… 这么温馨的时刻，只在多年前的梦境中出现过。 可是美梦总归是要醒的…… 那一年的时间，她的枕边永远是冰冷的，秦山别墅永远只有她自己，她等的人永远也不会回这个家。 慕言沉看着夜汐染眼里的光华渐渐暗去，心中刚刚涌出的幸福也消失了。 那些过往……他也不想多想…… “时间不早了，诚诚该去睡觉了。”夜汐染收回思绪，朝他们晃了晃手机。 “今晚要跟爸爸睡！”诚诚大声说道。 “好。” 慕言沉一路都用肩膀驮着孩子，有说有笑的进屋。 夜汐染并没有跟上去，坐在秋千架，蹙眉拨通了周南钧的视频。 人都失联快一周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168不是他的，难道是我的 这次视频接通的还算顺利。 周南钧并没有办公室或是在家里…… 他又在机场！ “有事？” “你又要去哪？是不是觉得地球太小，快飞不开了？”夜汐染揶揄。 周南钧轻笑：“有事说事，别阴阳怪气的说话！怎么这么容易就学坏了……” 夜汐染禁了禁鼻子：“明天诚诚过生日，在秦山别墅办生日宴，你能回来吗？” 闻言，周南钧脸上的淡笑微微一僵。 最近忙着到处抓秦婉，竟然把诚诚的生日彻底忘光了…… 看着手上的机票，周南钧歉疚的说道：“下周回去给他补上可以吗？” 从看到他脸上的怔愣开始，夜汐染就知道他把这事儿忘了，已经猜到他回不来了。 “你这次又要去哪？要不是慕言沉那天问我，我都不知道你回曼彻斯特了。”夜汐染微微叹气。 “威尼斯。”周南钧扬了扬眉毛：“亲手做个面具带给你？” “……您老人家还是做个面具哄诚诚吧！”夜汐染冷哼：“他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问我他的生日你会不会回来……明天看不见你，肯定要记仇。自己想法子哄，我是不会帮你的！” 周南钧：“……”看样子家里俩孩子都得好好哄一哄了…… 慕言沉把诚诚哄睡，没见到夜汐染回房，转头又出来了。 看到她坐在秋千上，跟周南钧聊得正开心，便站在不远处安静的等着。 外放声音开的不小，这个距离隐隐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平时夜汐染从来不跟他闲聊，在面对周南钧时，她却可以自然而然的跟他撒娇、吐槽，甚至抱怨诚诚跟他这个亲爸更亲近…… 单薄的一小团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要是不仔细看，会错以为她是个小女孩。 自从那年昏迷醒来，夜汐染一直这么瘦，好像不管怎么补都胖不起来…… 慕言沉微微蹙眉，回屋告诉邱絮晚上给她多加一顿睡前牛奶。 以前就算了，现在怀孕还这么瘦，月份越大身体会耗不住。 夜汐染挂上视频回来了，邱絮立刻笑眯眯的把五百毫升的牛奶杯举到她面前。 别说她不喜欢睡前喝牛奶……就算是喜欢，也喝不下这么多啊！ 一个人的胃才多大，这量级着实太夸张了，喝完明早还不得水肿？ “邱阿姨，咱们村里的主业不是养猪吧？”夜汐染为难的看着她。 “我又没把你当猪养！你瞧你这么瘦，不多补补怎么行？”邱絮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你不喜欢喝不代表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喜欢啊！” 小……家伙？ 她什么时候肚子里有个小家伙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夜汐染满脸质疑的看着邱絮，直到把她盯得莫名冒冷汗，她才将眸光一敛，眯眼问道：“是谁跟你说我怀孕的？” “先，先生啊！上周你淋雨生病，原本想给你吃退烧药的……他说你怀着孩子，不能乱用药，还让家里人小心照顾，连地面都不能有水……” “……慕言沉？”夜汐染震惊的看着邱絮。 被误会怀孕都是小事…… 他竟然能细心到去考虑她能不能吃药，地会不会滑？ 夜汐染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听到这种话，连真假都懒得去考虑了…… “染染啊！诚诚都那么大了，你这又怀上了，你们就……” 不等邱絮把话说完，夜汐染倏然接过她手里的牛奶杯，一口气喝掉大半杯，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上楼了。 慕言沉正在书房处理工作，见到夜汐染走进来，顺手合上电脑，过去扶她坐到沙发上。 “有事？” 夜汐染眨了眨眼睛…… 她其实想问问……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被怀孕了？ 可此时四目相对，又不知道这句话怎么问合适…… “你该回去睡觉了，熬夜对你的身体没好处。”慕言沉见夜汐染把一双大眼睛瞪圆了却不说话，着实有些无奈。 “我……”夜汐染揉了揉头发，微微烦躁的质问道：“是你跟邱阿姨说我怀孕了吗？” 慕言沉眼神一冷，讽刺道：“不能说？周南钧说走就走，把你一个人丢下，这作风着实没比我当初好多少。夜汐染，你选男人的眼光还真差！” 这样的冷嘲热讽没有让夜汐染愤怒，而是微微怔愣的看着他…… 她刚刚怀上诚诚的时候，他也是这种态度。 见面的次数不多，每次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 妊娠反应厉害，本来就不太舒服，他说话又难听，她经常都会被怼的偷偷钻被子里哭。 不过现在……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夜汐染回过神，把他的话在脑中滚过一遍，惊讶的指着自己的小腹：“你……以为是小叔的？” 这个样子让慕言沉也有些发懵：“不然呢？上个月我没碰过你，不是他的……难道是我的？” 这句话问出口，他倏然意识到……他竟然在期待夜汐染亲口承认孩子是自己的…… 这下夜汐染终于搞明白他的结论是怎么来的了。 “生理期错后两周，试纸测出来比较明显，大概要怀孕一个半月……的确……是上个月有的孩子。看来慕温萱怀孕让你涨不少知识，不像以前什么都不懂了。”夜汐染嗤笑。 当初慕言沉为了确认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找来十几个医生给她做检查…… 超声探头在她小腹上扫一个多小时，医生们轮流看，轮流算…… 那场面……特壮观！ 没想到慕温萱生个孩子，他倒是长进不少！ “你是来跟我吵架的？”慕言沉脸色越来越冷。 夜汐染挑衅的扬了扬眉毛：“大半夜的没精力吵架。毕竟……我现在是个孕妇嘛！” 说罢，她起身踱着步子离开了书房。 坐在床上，夜汐染轻轻按了按心口，用力吐出几口气。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回头想想，这一周以来，慕言沉做的事都挺细心的。 给她买宽松的衣服、防滑平底鞋，还嘱咐邱絮做一些她爱吃且有营养的东西…… 当年她真怀孕的时候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孕吐到低血糖晕倒，他甚至都没问过一句。 可他这样的细心没有让夜汐染觉得舒心，反而格外憋闷。 慕言沉尚且可以对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做到这么细心…… 当初他究竟是有多讨厌她给他生孩子啊！ 169她是你的悦悦妹妹 诚诚的生日当天，慕言沉把不重要的会都推掉了，必须参加的会，他让关岳帮他守着，必要时在叫他。 本以为非常重视孩子生日的夜汐染肯定也会推掉所有工作，专心在家陪孩子。 结果早晨起床邱絮便告诉他，夜汐染更早就出门了…… 慕言沉烦躁的抓起手机给她打电话，结果被夜汐染连续挂断几次，搞得他心情更糟糕了。 诚诚揉着眼睛下楼，看到慕言沉脸色阴沉的坐在那，害怕的站在楼梯口不敢动。 “先生，小少爷下楼，您要去哄哄他吗？”邱絮低声提醒道。 在家里工作这段时间，邱絮基本摸清楚慕言沉的脾气。 当年在村子里时虽然看出来他不苟言笑，不喜欢与人交流，但他真的很努力的收敛脾气了…… 现在几乎每天都板着一张脸，浑身往外散发着冷气，简直是行走的大冰块！ 惹不起…… 慕言沉转头看到诚诚，将他叫过来抱在怀里：“今天虽然是你的生日，但是治疗还是要按时做的。” 三个月的治疗快结束了，后续便是在日常生活中，引导他与人交流、交往，等到基本没有障碍了，在送他去幼儿园…… 慕言沉抱着儿子小小的一团，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如今夜汐染怀孕了，很快就会跟周南钧结婚。 没意外的话，以后他们会定居曼彻斯特…… 到时肯定会把诚诚也带走…… 他舍不得逆着夜汐染的心思强行留下孩子，但也同样舍不得跟孩子分开。 跟诚诚在一起越久，心里这种被矛盾撕扯的感觉越发强烈，每次想起都很难受。 到了时间，秋医生叫着诚诚和慕言沉一起去卧室，开始了今天的治疗。 与此同时，夜汐染在医院，抱着悦悦一项一项的做检查。 想要将她接出医院，必须由负责她治疗的全部医生签字确认。 夜汐染不敢保证今晚能按时把孩子送回来，医生还要集体确认她的身体离开医院过夜会不会有问题。 一系列严谨的检查之后，医生终于给病情比较稳定的悦悦发了“特赦令”。 悦悦很久没有回过家，听说今天可以跟夜汐染一起回去，激动的哇哇大哭。 “小丫头，你把自己哭得脏兮兮的，爸爸和哥哥会笑你哦。” 车后座，夜汐染抱着哭起来没完的悦悦，捏着纸巾给她擦眼泪。 小翠坐在副驾驶，满脸的无奈：“自打上次之后，小姐每天都要闹一两次要见您……哎……” “妈妈都不来看宝宝，妈妈是不是有了哥哥就不喜欢悦悦了？” 提起这件事，悦悦的眼泪又来了，哭得比之前更加委屈了。 夜汐染歉疚的看着悦悦，除了叹气，终究说不出什么。 自己儿子的病还没彻底好，中间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和精力去顾及“别人家孩子”的感受。 即使悦悦叫自己妈妈，他们之间终归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慕言沉护着她，好歹还是亲大伯，她什么都不是…… 她虽然没有不喜欢悦悦，到底也没有把她当亲女儿。 “咱们悦悦小姐最乖了，谁都喜欢乖宝宝。”小翠知道夜汐染没法回答，替她圆场。 “是呀，妈妈很喜欢悦悦。”夜汐染压下心里的愧疚，顺着小翠的话说道。 这下悦悦开心了，吸了吸鼻子，钻进夜汐染怀里。 出门之前，她让邱絮带着人将花园里的东西摆差不多了，剩下帐篷和玩具作为惊喜，等孩子到场再支起来。 司机停好车，她带着悦悦换了身公主裙才将她抱去花园。 “秋千耶！翠姨，有秋千耶！”悦悦激动的坐在秋千上猛晃。 多亏儿童秋千是安全座椅，不然她晃的力道绝对能摔下去。 夜汐染走到她身后，轻轻推了一下，让秋千动起来。 “好棒啊！悦悦要飞起来了！”悦悦开心的大叫。 诚诚治疗结束后慕言沉便带他来到花园…… 看到花园里的场景，父子俩齐齐一愣。 夜汐染和悦悦穿着同色系连衣裙坐在秋千上，两个人的脸上是同样的笑容。 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爸爸……她是妹妹吗？”诚诚指了指悦悦：“好可爱。” 悦悦的五官很像周锦恒，因为是女孩，比周锦恒看起来更秀气、更精致。 尤其是那双大眼睛，从小就闪着光亮，显得机灵又可爱。 “是妹妹，她是你的悦悦妹妹。”慕言沉笑了笑。 他一直以为夜汐染承诺诚诚的妹妹是她肚子里那个，没想到她会把悦悦接来。 话说回来，的确是他想少了。 如果是个胎儿，夜汐染完全不用大费周章多装一个秋千架。 诚诚开心的跑过去，站在悦悦面前，激动的说不出话。 不管多么喜欢妹妹，悦悦对于诚诚而言她都是陌生人。 他还是不太会主动跟陌生人说话。 倒是悦悦，看到眼前出现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立刻猜道他的身份。 “你是诚诚哥哥吗？我叫悦悦！” 妹妹主动说话了，诚诚猛吸几口气，面无表情道：“悦悦妹妹。” “妈妈，哥哥长得和爸爸好像哦！”悦悦看向夜汐染，指着诚诚笑着说道。 夜汐染将诚诚抱起来，放进另一个儿童秋千上：“你长得也跟爸爸很像呀……” 悦悦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向了朝这边走来的慕言沉：“可是我觉得不像呢……爸爸和哥哥都不爱笑，悦悦喜欢笑。” “妈妈喜欢笑啊。”夜汐染接过悦悦的话。 “对哦。”悦悦眼睛一亮，脸上的失落还没发酵就一扫而空。 慕言沉走过来，将从邱絮那拿来的保温杯递给夜汐染。 “大清早跑出去，就为了接她回家？” “嗯。”夜汐染坦然的笑了笑：“放心，我没有让媒体拍到悦悦。出病房后一直用衣服盖着她的头。” 虽然想不通慕言沉为什么一直瞒着周家悦悦的存在，不过这件事她没立场插手，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 慕言沉点了点头：“累了吗？你可以回去睡一会儿，这里我可以陪着他们。” “我又不是真……”夜汐染声音一梗，转而说道：“还好，不太累。我让大家把东西都拿过来吧，让他们两个好好玩玩。” “我去。”慕言沉拉了她一下，快一步招呼着人摆东西。 170萱萱从来没去医院看过她 为了不让诚诚紧张，夜汐染没有邀请外人，家里除了她和慕言沉，就只有孩子熟悉的那些佣人。 之前她让邱絮带人出去采购回来一个充气堡，慕言沉看到后觉得小了，又买回来个两倍大的。 多亏了秦山别墅的花园足够宽敞…… 悦悦坐在秋千上，看着充气堡被充满气、固定好，兴奋的大喊大叫。 相对而言，诚诚更安静一些，只是看着这个从来没玩过的庞然大物，眼里闪动着斑斓的光亮。 夜汐染把帐篷固定在树荫下，在里面铺上厚厚的几层垫子，足够他们四个人在里面舒服的休息了。 慕言沉则是将烧烤架和材料都放好，随时可以生火烤肉。 户外烧烤不在夜汐染的规划之内，她也没多问……反正她不会烤，只会吃…… 孩子过生日，两个人默契的不去纠结以前不开心的事，像老朋友一样，偶尔还会互相打趣。 夏天的中午阳光炙热，两个孩子在秋千玩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 夜汐染将他们抱下来，让他们去帐篷里休息。 风扇的效果虽然不如空调，不过在阴凉地方也足够用了。 淘气堡的位置阳光很烈，慕言沉又让佣人们临时在上面加个遮阳棚，还没彻底弄好，暂时没办法玩。 两个孩子坐在帐篷里喝水乘凉，诚诚拿出自己的书给悦悦讲故事。 跟平时说话不一样，讲故事时，他的表述很连贯，逻辑性也很好，一点都不会磕磕绊绊的…… “他看书多，懂得多，单纯说出书上的内容不成问题。人与人之间是互动交流，后续内容无法预估，他就会紧张。” 慕言沉看到夜汐染眼里的疑惑，走到他身边的淡定的解释道。 “说到底，还是要在生活中有意识的带他慢慢练习。”夜汐染轻轻叹气。 “嗯。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慕言沉轻轻蹙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不想说的事，夜汐染不会多问。 与工作相关的事是他们两个不会产生分歧和矛盾的话题。 话说开以后，两个人很少会跟之前那样针锋相对。 “诚诚的生日过完，我又要忙了……”夜汐染轻轻叹气，歉疚的看着慕言沉：“孩子的治疗要辛苦你跟一段时间了。” “忙什么？”慕言沉蹙眉：“身体可以？” “别人的订货我得赶出来，按时交工。虽然我现在比以前值钱了，也不能骄傲啊！”夜汐染用打趣的口吻说道。 自从一件绣品卖到三千万的价格，现在圈里把她所有的绣品都当成“三千万”来定价…… 即便除了杜老师比赛用的布料和绣品，她很少会亲自绣，仍然有人会变着法子来找她订货。 这一点也着实让她有些无奈。 她得花时间陪孩子，还要管理一个公司，不是给钱她就有时间接。 外行人根本不知道绣一件精美的成品有多不容易…… 且不说那些栩栩如生的图案都是一针一线的积累，就说所使用的绣线颜色，都足以让很多人无力区分。 “这件绣完不要在接了，好好养身体比较重要。”慕言沉淡然的说道。 夜汐染微微叹气：“其实比起经营公司，我更喜欢刺绣。公司越大事情越多，真佩服你和小叔能撑起这么大产业。搁我……肯定已经累到抓狂了……” 慕言沉被夜汐染的话说得一阵无奈：“可以让周南钧帮你管理公司。反正都在他名下，一起管理耗费不了多少精力。” “绣艺是我自己的，只是对外宣称是钧鼎集团的下属部门，其实跟他没关系。”夜汐染耸耸肩。 这一点完全出乎慕言沉的意料，他惊讶的盯着夜汐染看了好一会儿。 充气堡上面的遮阳棚支好了，邱絮和小翠将两个孩子抱过去玩。 诚诚虽然不爱说话，体力还不错，上蹿下跳的基本没什么压力。 悦悦心肺功能不好，爬上爬下几次就撑不住了，小翠抱着她到阴凉处休息片刻再让她去玩。 孩子们的笑声填满整个花园，让人的心情不自觉的跟着变好了，甚至连一贯满脸冰霜的慕言沉嘴角都挂起淡淡的笑意。 夜汐染站累了，坐在帐篷里看着他们。 这是她曾经向往的生活…… 有家、有爱人、有孩子，每天耳边都有笑声。 可惜她走错了路，爱错了人，再也无法拥有这样的幸福…… 邱絮和小翠见两个孩子玩的疯，怕他们累到，时不时的将他们抱下来休息。 快到晚饭时间，慕言沉点燃了烧烤架，亲手给他们烤肉。 浓郁的肉香味飘进鼻子里， 夜汐染猛地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躺在帐篷里睡着了！ 这状态……也难怪慕言沉误会她怀孕了…… “过来吃东西。”慕言沉见夜汐染醒了，捏起一个肉串朝她比了比。 两个孩子已经坐在秋千上开吃了。 悦悦因为身体原因，只能可怜兮兮的吃营养配餐，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大块朵硕。 “悦悦可以吃蛋糕吗？”夜汐染捏了个烤串边吃边问。 “可以，不能多吃。” 慕言沉将考好的肉夹到托盘里，开了一瓶红酒，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孕妇”不能喝酒，夜汐染只能眼馋的看着他喝。 “为什么不让她回周家？就算颜阿姨不喜欢萱萱，也不至于不认孙女吧？” 这是夜汐染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今天话刚好说到这儿就顺口问了。 慕言沉捏着红酒杯轻轻晃了晃，沉默片刻才说道：“萱萱不知道孩子是周锦恒的。她怀孕是个意外，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那晚是对方。” 夜汐染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悦悦都三岁了！而且孩子那张脸，一看就知道是爸爸是谁吧？慕温萱怎么可能不知道是……” “萱萱从来没去医院看过她，他们母女没见过面。”慕言沉打断了夜汐染的质疑。 夜汐染心中一窒，忽然很心疼悦悦。 如果她长大后，知道自己被亲生母亲嫌弃至此，得多难过啊…… “周家要跟许家联姻了，没有必要让这个意外有的孩子把事情搅乱。”慕言沉说罢，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夜汐染微微仰头看着他，心中倏然涌出剧烈的痛意：“当初你逼我认下悦悦，也是这个原因？” 几乎将她逼疯的事，其实是他为了保护……周锦恒才做的？ 171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慕言沉倒酒的动作一顿，很轻的哼出一个“嗯”。 夜汐染以为自己得到肯定答案会生气…… 然而真的听到他承认，心中却一片寂静，甚至泛起了丝丝苦涩。 她一直以为慕言沉对颜语和周锦恒的感情是恨意……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也许连颜语都不了解她的这个亲儿子。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沉默的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慕言沉握住她的手腕：“怀孕不能喝酒……” “没事，我心里有数。”夜汐染拂去他的手，笑着跟他碰杯。 最终夜汐染也没能成功将酒喝到嘴里…… 酒杯刚递到嘴边，到底被慕言沉强势夺走，换成了果汁。 夜幕降临时，夜汐染让佣人将生日蛋糕推了出来。 周围的彩灯熄灭，蜡烛的光亮便显得格外耀眼。 跳跃的火焰仿佛闪烁出美妙的音乐，让人的心情变得轻松跳跃。 诚诚在慕言沉怀里，夜汐染抱着悦悦，站在草坪上，看着佣人们将蛋糕缓缓推到他们面前。 为了不让诚诚失望，周南钧准时发来了视频，算是云庆祝…… 视频接通的一瞬间某人就被诚诚里里外外嫌弃了，压根就没理他。 周南钧只看到了四层蛋糕最顶上的“4”形状的蜡烛以及……满屏幕的嫌弃…… “诚诚很生气，我就看你怎么哄！“夜汐染怕他看到悦悦，将手机调成语音模式。 “不哄了！礼物我留着自己玩。”周南钧也像个孩子一样回怼。 “我要礼物！”听到礼物不给他了，诚诚立刻反驳。 “调皮的玩意儿，真随你……”周南钧失笑。 夜汐染不乐意了，冷哼一声，挂断了语音。 “儿子，生日快乐。”他们说话时慕言沉没有打扰，听到提示音后才开口。 “吹蜡烛前要先许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在心里许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妈妈一点都不好奇！”夜汐染挑眉。 以前诚诚从来不说话，他的愿望她从来都不知道。 或许以前他就没许过愿也说不定…… 诚诚压根没听出来夜汐染说的是反话，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借着烛光跟悦悦笑了笑，而后亲了一下慕言沉的脸颊。 夜汐染心中一阵憋闷…… 怀胎十月，给大白眼狼生了个小白眼狼！ 从蛋糕被推出来开始，悦悦就没有继续兴奋的大叫，变得格外安静。 吹灭蜡烛，彩灯和其他灯光重新亮起来，将花园照得仿若白昼。 悦悦搂紧夜汐染的脖子，身体轻轻抖了起来。 “小丫头，怎么了？”夜汐染疑惑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爸爸妈妈都没有给宝宝过生日……”悦悦难过的说着，眼泪豆豆不停往外掉：“没有气堡堡，没有秋千，没有大蛋糕，不能吹蜡烛……” 悦悦比诚诚小不到八个月，也刚刚过完三岁生日没多久…… 闻言，夜汐染看向了慕言沉。 悦悦过生日应该都是他筹备的，应该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吧？ 慕言沉抿唇没说话，反倒是诚诚，认真说道：“妹妹不哭，哥哥的礼物都送给你。” “哥哥最好了……”悦悦破涕为笑，用小手胡乱的抹掉眼泪。 夜汐染看她小脸哭得脏兮兮的，拿纸巾给她细细的擦干净。 两个小家伙来回跑跳耗费太多体力，不到八点钟就都睡了。 夜汐染让邱絮和小翠将孩子抱回房休息，她留在外面跟慕言沉聊了一会儿。 十几年了……两个人难得有机会心平气和的说话…… 慕言沉已经喝完两瓶红酒了……还好他酒量不错，没耽误聊天。 “累了一天，肚子有没有不舒服？”并肩坐在帐篷里，慕言沉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眼里多了些酒后的迷离：“那次受伤后，医生说你子宫受损，怀孕容易流产，自己多上点心。” 夜汐染一口酒没喝，脑子很清醒，所以面对慕言沉突如其来的关心，她忍无可忍的将憋在心的怨念都吐了出来。 “周锦恒的孩子你疼着，周南钧的孩子你护着……为什么偏偏不喜欢诚诚？当初对我不管不问，还怀疑他不是你的孩子，在我怀孕三个多月时竟然还将维生素换成打胎药……” 堵在心头的刺，她努力想遮盖，却总是会在无意间触碰，卷起经年的痛楚。 听到她的话，慕言沉并没有反驳，而是看着天上青钩明月沉沉的叹气：“那天晚上……我跟慕温萱吵架，酒后开车去了山顶……” 夜汐染狠狠蹙眉，下意识的抗拒提起不开心的事，又强迫自己忍着听。 慕言沉侧头看着她，眼里溢满自嘲：“我的确跟她吵架了……不过是因为你。她拿了很多你和别的男人去酒店开房的照片到我这哭……” 似醉非醒时，有些话才敢说出口…… “我和别的男人开房？”夜汐染被气笑了：“只要是慕温萱说的话，你都信？聪明如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我当年对你的感情吗？居然一次又一次怀疑我和别的男人有什么……” 如果放在以前掰扯这件事，听到这样的结论，她可能会觉得寒心…… 此时再提起来，她只觉得可笑。 爱他爱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亲哥哥可以说不见就不见了…… 他竟然还会怀疑她！ 所以……那时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诚诚是那晚怀上的，还以为是别人留在她肚子里的种，几次三番想要打掉…… 慕言沉微微抿紧双唇，没有避讳夜汐染犀利的目光。 “那晚我是第一次，你不会感觉不出来吧？” 慕言沉捏起红酒瓶，当水一样喝下去半瓶才开口：“我也是第一次，没经验……” “哈？”夜汐染脸上的嘲讽和怨念全部凝固，甚至连呼吸都顿住了。 第……一……次？怎么可能！ 有次给他打电话，他和慕温萱在床上翻云覆雨的声音她都听到了…… 原本想把心中的疑惑聊明白，却没想到越说越乱套。 夜汐染的脑子糊成一团，几乎转不动了。 “染染……对不起……”慕言沉这次是真的喝多了，握住夜汐染的肩膀，低声跟她道歉。 “……没关系。”夜汐染轻轻叹气：“都过去了……” 伤害也好，痛苦也好，爱也好，恨也好…… 这么多年也该过去了…… “但是我不想过去。”慕言沉猛地抬头，吻住夜汐染的双唇。 172刹车被动过手脚 是真的醉了…… 以至于清醒时一定会忍下的欲望，这会儿怎么都忍不住了。 他将夜汐染压在身下，温柔的吻着她的唇瓣，用极尽的柔软细细描绘着她的五官。 一贯冷硬的男人，仿佛变成一团棉花，夜汐染所有的抗拒都被他的温柔包裹住，没有办法发力…… 身上白色长裙的拉链被他扯开，惹得夜汐染浑身战栗。 “慕言沉，你别这样……我们已经……” “染染，染染……” 慕言沉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呢喃，温热的呼吸在她的锁骨处勾起阵阵酥麻。 明明没有入正题，夜晚也没有了白天炙热的温度，两个人却都是大汗淋漓的模样。 夜汐染第一次知道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却仍然可以撩拨到浑身无力、脑中一片空白的程度…… 慕言沉重新吻回她的双唇，与她十指相扣的瞬间挤了进去。 与之前被掠夺的感觉完全不同，这种舒适的感觉让她几乎在一瞬间叫出了声，身体下意识的去迎合。 这无意识的举动刺激着慕言沉的每一个细胞，牵引着他渐入佳境。 帐篷有节奏的轻轻摇晃，仿佛是被风吹动一般…… 从来没有哪次像此刻这么和谐……以至于两个人谁都不舍得先分开…… 清晨树上的鸟叫声吵醒了帐篷里睡熟的人。 慕言沉睁开眼，看着在臂弯里安然睡着的女人，心中一片柔软。 她的手臂自然又放松的缠在他的腰间，整个身体紧贴着他…… 二人藏在薄毯下的某一处还紧密嵌合着，整晚都没有分开。 随着思绪的渐渐清醒，慕言沉身上的欲望又一次翻滚起来。 明明知道很不应该，他仍然控制不住身心的占有欲…… 原本睡得好好的夜汐染感觉不适，微微蹙眉…… 而在她睁开眼的瞬间，灼热的气息又一次席卷而来。 …… 那天之后，夜汐染每次见到慕言沉都觉得别扭和尴尬。 这种感觉以前两个人还是夫妻时都没有过，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干脆以赶绣品为由，去办公室“闭关”了。 慕言沉倒不觉得别扭，只是心里得很愧疚。 醉后一时冲动把事儿做了，彻底醒酒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混蛋…… 夜汐染已经跟周南钧在一起了，甚至孩子都有了，他竟然还对她做那种事…… 多亏没伤到她和孩子，不然他又多了一层赎不清的罪孽。 慕言沉下班回家仍然没见到夜汐染。 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冷着脸下楼，让邱絮装好饭菜，亲自拎着去办公室找她。 一周多没回家了，多大脾气也该闹完了…… 就算怪他，诚诚还在家呢，总不能不管儿子！ 此时的夜汐染正和贺舒婷在办公室看她拿来的最新资料。 绣架上，绣好一半的风景就像是世界被遗忘的角落，荒凉又悲伤…… 夜汐染面色凝重的将资料来来回回看了几次，脸上的恨意越发浓重。 “这个车体鉴定报告是意外的收获，我也没想到结论会是这样的……”贺舒婷担忧的握住夜汐染的肩膀：“你先冷静，我在让我朋友多调出来些资料看看……” “舒婷，我冷静不了……”夜汐染把资料用力拍在茶几上，起身走到窗边站着：“我爸妈当天开的那辆车，刹车被动过手脚……这足以说明他们是被人害死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染染，你这么生气，除了气坏自己的身体，也无济于事。我们得想办法拿到证据，查出凶手……”贺舒婷蹙眉：“如果这件事真跟二十五年前的事有关联，证据就更重要了。” 夜汐染眸中重重闪过冷光，深吸一口气，用力捏紧双拳。 慕温萱！ 脑中不可抑制的闪过这个名字，让她心口处堵着的恨意倏然涌上来，笼罩在她的全身，怎么都压不住。 贺舒婷见劝不住她，只能无声叹气，等她自己调整好情绪。 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无法平静的接受…… 杀父杀母之仇……这事儿太大了…… 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闹出人命啊！ “那家汽车修理厂的名字和地址发我，我明天一早去看看。”夜汐染在窗边缓了许久才发出声音。 贺舒婷闻言拿出手机，很快便将定位给她发过去了。 “因为原址拆迁，这家店搬家了……我问过了，资料在搬家时丢了一些，夜家二老当时的保养资料全都不见了。” “没关系，我去看看……也许有人会记得一些事。”夜汐染闭上眼，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也行。那我先走了……杜老师最近在设计十月底那场比赛的作品，事情也挺多的。你一个人应该可以吧？” “我没事的。你早点回去吧，辛苦了。”夜汐染勉强笑笑。 慕言沉和贺舒婷正好在停车场遇到。 他们汐染之间的事，虽然贺舒婷知道的不多，但是夜汐染不待见慕言沉她是知道的…… 思量了一下，贺舒婷迎上去：“慕先生……染染现在心情不好，要不您换个时间再来找她？” 慕言沉眸光一冷：“发生什么事了？我来给她送晚饭。” “算了……您知道她心情很差就好了，尽量别跟她吵。”贺舒婷扫一眼他手里的保温桶，赶紧回到自己的车上。 她没那么头铁，面对慕言沉带着刀锋的目光，她只能坚持几秒钟…… 作为朋友，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 办公室里，夜汐染仍然站在窗边。 贺舒婷离开时没有将门关严，慕言沉刚要敲门，顺着门缝便看到了满脸戾气的夜汐染。 平时的她虽然也会满身是刺的时候，但是这种表情很少出现在她的脸上…… 慕言沉推开门的瞬间，在他意料之中的，夜汐染倏然转头，眼里的冷光来不及收回去，像两把尖刀，直接朝他刺了过来。 他没有躲闪，将保温桶放到茶几上，仿佛没看到刚刚她的失态，声音微冷的说道：“过来吃饭。” 夜汐染闭上眼，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我没什么胃口……” “怀孕初期没胃口是正常的，但是饭必须要按时吃。”慕言沉完全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这个态度让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夜汐染心里又燃起了隐隐的烦躁：“你能不能让我单独待一会儿？我现在并不想吃东西，不要烦我！” 173不想纠结过去的痛苦 好久没有见到夜汐染脸上这么浓重的怨气…… “夜汐染，火归火，别乱发脾气！” 虽然贺舒婷已经提醒说夜汐染的心情不好，但是慕言沉着实受不了这种没来由的怨怼，本来就不算温和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夜汐染知道自己的确是火的无理取闹，勉强压下心里的暴躁：“我不想跟你吵架……谢谢你的晚餐，我晚点会吃。” 这么多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太多了……有慕言沉亲手办，也有他误伤的…… 夜汐染不想纠结过去的痛苦，但是也没打算跟他有什么未来。 他的关心，包括他做的所有事……只要不是伤害，她都不想理。 她就是这种犟脾气……一旦心死了，很难再活过来了…… 慕言沉见她的态度软下来，眼中却隔着明显的疏离和淡漠，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揽到怀里：“刚刚在停车场看到贺舒婷……发生什么事了？” 隐隐猜到她的烦躁可能跟一直调查的事有关…… 过去的那些事，没有一个消息会让她心里舒坦。 放在以前，她这个态度跟他说话，他就算不说些话诛她的心，也肯定气吼吼的走了…… 这次他居然耐着性子留下来哄她…… 夜汐染抬头看着慕言沉，撞见他眼里真切的担忧和关心时，眼圈倏然红了。 纵然心里堵了千百句话，可是她却不敢说出一个字…… 父母的任何事都可能牵扯到慕温萱和她去世的父亲…… 万一害死父母的人是慕温萱，把这些事跟慕言沉说了，等同于将后面查出真相的所有出路都封死了。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孰是孰非……慕言沉对慕温萱的维护永远不会变…… 那是他刻入骨髓、渗透到每一滴血液的守护。 这世上没有人愿意这般倾其所有的守护她，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做事，尽量不给自己增加难度。 而此时的慕言沉看着怀里的女人，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他不会哄人，就像诚诚不会和陌生人交流一样…… 从小到大，除了慕温萱，他没有哄过任何人。 哄慕温萱也是硬逼出来的…… 那时玲姨刚刚去世，一点点大的慕温萱每天哭着找妈妈。 爸爸要么不回家，要么喝得烂醉如泥…… 他只能每天抱着她，模仿大人的样子说话哄她。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习惯…… 后来只要她眼圈一红，他就习惯性的哄，哪怕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 此时此刻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另外一个女人对他一闪而过的信任和依赖。 这种感觉跟慕温萱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的心越跳越快，而看到她将那些情绪迅速收敛起来时，心口会泛起剧烈的痛意…… 夜汐染已经整理好情绪，从他怀里出来，坐到绣架前，背对着她闷闷说道：“我这里没什么事。还有半个月要交工，明天一早还有会……你回去吧。” 慕言沉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最终没说什么，带着他惯有冷凉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夜汐染伏在绣架上，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面。 这一次……她不能让任何人见到她的脆弱，周南钧也不行…… 不管出于何种考虑，他们都在阻止她接近真相…… 可这个真相，她必须知道！ …… 当**家二老习经常的那家修车行如今搬到了比较繁华的地段。 虽然租金贵了，但是店面并没有小，反而更大了。 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修了一辈子车，靠着技术留下许多老主顾。 当然，现在他很少亲自动手，店里都是徒弟们在忙前忙后。 夜汐染说明了来意，老人家将她请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看起来很舒服……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他熟练地跑了壶茶。 “你的父母人很好，从我刚开始独立开店们就一直来捧场。不管我修的好坏，从来不红脸……”老人微微叹气：“一晃眼，人都走七年了……” 夜汐染看着老人脸上的悲伤，心中也不太好受…… “陆先生……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您还存着当年我爸妈那辆车的保养的记录吗？” 老人摇了摇头：“搬家时好多资料都丢了。那天姓贺的姑娘问了，是真的找不到了……” “那您还能记得最后一次是谁给我爸妈的车子做的保养吗？”夜汐染面色凝重的问道。 “是我。他们的车子一直都是我亲自做的。从我还是个学徒，到自己开店，没让别人动过手。”老人坦然的说道。 闻言，夜汐染猛地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对手收买了老人的学徒，故意在父母车子做保养时破坏刹车系统…… 现在看来……线索又断了…… 老人自己开店多年，一看就是个正直的人，没理由去做伤害他父母的事。 “我知道你来找我的意思。我每次都最先给他们检查刹车，确认没有问题才开始调试其他地方……”老人叹气：“次数多了，都形成默契了。每次都是夜里他们把车送来，我赶个夜班，第二天一早他们再把车开走，不耽误用。” 夜汐染眸光一顿：“那天夜里除了您，还有人接近这辆车吗？” 老人明显愣了愣，而后皱眉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 好在那时候他已经培养出了几个技术过硬的徒弟，需要他亲自动手修的车不多，还能记起一些事情。 “就小五当时帮我送过夜宵，没有其他人了……” “小五是哪个？我能见见他吗？”夜汐染眼神闪了闪。 “他从我这走很多年了，听说已经不在溪南市工作了。”老人捏着茶盏的手微微停顿一下，迅速起身道：“我把大北叫过来，他或许知道。” 叫大北的人年纪也不小了，四十出头，看起来憨厚老实，是个能吃苦肯干活的人。 “大北，你当初跟小五关系最好，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跟没有心眼儿的人说话，老人也没有兜圈子。 “我不知道啊！”大北疑惑地挠了挠头：“最后一次跟他喝酒，他请我去一个可好的饭店了，点了又贵又好吃的菜。说他有钱了，以后不干这行了，要享受人生……结果第二天就辞职了。” 夜汐染抿唇听着，心里渐渐勾画出了事情的大概。 174婚姻对于她来说只是奢望 “那你知道那段时间，小五都跟什么人接触吗？”老人继续追问。 大北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听他提起过一个姓苏的女人，挺有钱的，名字也有特色，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还真不太记得了……时间太久了……” “苏萌菲……”夜汐染缓缓说出了这个名字。 大北猛地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个名字！三个字都是草字头，我当时还逗他说这女人心里草太多，肯定不安稳。”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很好，又是苏家……” 从修车行出来，夜汐染心口翻滚的巨大痛楚牵动着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几乎快要胀裂断掉。 苏萌菲根本不喜欢男人，更没可能勾引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汽车修理工…… 这么做……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夜汐染却几乎可以肯定，是苏萌菲利用小五对父母的车动了手脚，导致那场要命的车祸！ 这么想着，她开车直接去了苏家。 苏萌菲在监狱，不是探视时间，她见不到人。 好在苏夫人肯定知道一些事…… 因为苏萌菲，她已经快疯魔了。 只要刺激她几句，保不齐她就把证据说出来了。 夜汐染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苏家别墅。 敲开门后，夜汐染自报家门，佣人很快将女主人叫了下来。 女人年纪跟她差不多大，温温柔柔，看人没有什么锋芒。 “您是来找原来住在这里的苏家吗？” 夜汐染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我来找苏夫人……” “他们上个月就搬走了。”女人尴尬的说道：“苏家破产，资产都被拍卖了，我们买了她家的房子。” 苏家破产夜汐染是知道的，可是她压根没想到他们连房子都卖了。 “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夜汐染眉心一跳。 女人摇头：“我们跟苏家并不熟，买房子时没有过问私事。他家没什么钱了，如果你是要债的，怕是要失望了。” “……多谢。” 夜汐染没再说什么，客气的道谢，而后回到车上，围着苏家别墅兜了一圈。 别墅外观看起来变化不大，不过花园里的假山亭台已经在修葺中，露台也换了布置，设计风格都偏于年轻人的喜好。 苏家应该是真的搬走了…… 这种有据可查的事，没办法撒谎隐瞒。 开出别墅区，夜汐染把车停到路边，翻看着通讯录，一时间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查苏家二老现在的居所。 贺舒婷很忙，她不好意思再让她为自己的事分神了……周南钧和慕言沉他根本不敢用！ 指尖在通讯录的人名上来来回回划过几次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夜汐染的情绪倏然变得很烦躁。 大概是最近睡得不好，她这几天心情总是剧烈波动，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她把手机丢到副驾驶的瞬间，周锦恒的视频邀请倏然拨了进来。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情绪，接起了视频。 “小染染！你在哪呢？我来给你送请柬，别墅的人说你在公司，公司的人说你回家了？”周锦恒满脸怨念：“不提前预约，人影都见不到了吗？” “我在溪谷别墅区……你现在在哪？” “你公司！” “等我，我这就回去。” 夜汐染不在公司，她的办公室没人能进去。公司并没有专门的接待室，助理只能将周锦恒带到会议室等她。 好在夜汐染离得不远，回来的比较快，喝杯咖啡的时间她就到了。 周锦恒穿着休闲装，配着他喜欢款式的棒球帽，往那一坐，看着极其舒适。 毕竟要管理公司，平时上班他会打扮得中规中矩，虽然不像慕言沉那么黑，也没什么朝气…… 夜汐染还是喜欢看他现在这个悠闲的样子。 “周总久等了啊！”夜汐染走进会议室，笑着打趣。 虽然心情不大好，她还是勉强撑起了精神。 “啧啧，别叫我周总，跟你比，我不配！你现在比慕渣渣还要忙，神龙见首不见尾！” 满脸的怨念！跟不受宠的小妾似的！ “到我办公室坐坐？”夜汐染扬了扬眉毛：“顺便……我还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不确定周锦恒会不会跟周南钧沆瀣一气，她只能试试…… 毕竟……她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办公室没收拾，旁边摆着绣架和简易床，看着有些凌乱。 “真敬业！”周锦恒跟夜汐染竖起大拇指：“别人996，你007！” “别贫了。请柬呢？我瞧瞧镀的金厚**，万一周总豪气，刮下来能卖钱呢？”夜汐染摊开手。 周锦恒将那个镂空烫着金字和金边的请柬放在她手里：“哎！我快结婚了，你居然一点都不难过……果然对我莫得一丢丢感情……” “没让你管我叫小婶，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偷着笑吧！”夜汐染撇撇嘴。 闻言，周锦恒正了正神色：“你真不跟小叔结婚了？我爸妈那边其实……” “对我来说，结不结婚意义不大……怎么过都是过，没必要惹得谁不开心。”夜汐染打断了周锦恒的话。 那些曾经期待的事，她现在已经不敢在想了…… 得知诚诚被绑架那一刻，她就清晰的意识到，婚姻对于她来说只是奢望。 为了孩子的安全，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锦恒，帮我个忙可好？”夜汐染敛尽眼里的自嘲，双眸微微泛起冷光。 “当然！两肋插刀！”周锦恒笑眯眯的捶了捶自己的肋骨。 夜汐染失笑：“帮我查查苏家二老现在住在哪里，这件事不能让你我之外的人知道。” 周锦恒愣了愣：“小叔也不行？” “……如果可以让他知道，我会找你帮忙？”夜汐染看傻子一样看着周锦恒。 “小染染，你又要搞什么大动作？”周锦恒面色凝重的劝道：“苏家对你的怨念已经很深了……他们已经家破人亡了，再赶尽杀绝……小心他们真的会不要命的报复你。” “你觉得我有赶尽杀绝的能力？”夜汐染微微叹气：“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真相而已。” 周锦恒知道她心里有执念，也明白她的犟脾气上来谁也劝不住：“帮你可以，但说好了，找到苏家二老的居所，你不能一个人去！不然万一出什么岔子，小叔和慕渣渣肯定把我碎了……” “好。”夜汐染失笑。 175越活越没脑子 认识这么多年，夜汐染才发现周锦恒怂的这么理所当然，让人不忍心拒绝…… 从办公室出来，周锦恒兀自纠结了一会儿，才给自己人打电话。 既然答应下来了，就得赶紧查。 好在她对他还存有几分信任，不然让别人出手更麻烦。 …… 虽然在外面忙工作，夜汐染每天都很邱絮通电话，和诚诚视频聊一会儿。 孩子的情绪比较稳定，治疗进展也不错，她这几天并没有计划回秦山别墅。 倒不是在逃避慕言沉……那天都见过面了，有什么尴尬都翻篇了…… 主要还是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而且又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怕回去被他发现端倪，伺机搞破坏。 避开感情不谈的话，慕言沉的智商碾压她跟大一截，很多事她努力都瞒不住他……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足以让她有各式各样的顾忌。 熬了一整夜把绣品绣好了，夜汐染让助理把东西送过去，午饭都没吃，直接躺下补眠。 总算结束了一个任务，她需要给自己充电。 然而还没睡半小时，就被一通电话彻底打散了睡意。 邱絮在电话中慌乱的说道，慕中杰和颜语不约而同的到了秦山别墅，都嚷着要看孙子。 因为联系不到慕言沉，她才不得不找夜汐染救急。 毕竟……她已经和慕言沉离婚了，这事儿她现在的身份处理起来也很尴尬…… 诚诚本来面对陌生人就会紧张，这两个人还很不对付，视线碰撞都带着火光…… 邱絮怕吓到孩子，借口说孩子睡着，尽量拖延时间。 可是孩子不能一直“睡觉”，总归还是要下楼跟他们见面的。 挂上电话，夜汐染几乎没有半点迟疑，赶紧开车回家。 慕中杰和颜语坐在组合沙发两边，恶狠狠地看着对方…… 这场面……可以媲美武侠片的名场面…… “慕先生，周夫人。” 夜汐染走进去，努力扬起一个客套的笑脸。 “回来了？”慕中杰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与慕言沉极其相似的冷厉：“在这坐了两个小时，还没看到孩子……现在年轻人家里越来越没规矩了。” 不待夜汐染说什么，颜语也开口了，语气却很柔和：“染染，阿姨知道之前的事是被苏家利用了，这次是专程来跟你和孩子赔礼道歉的……” 如果知道会遇到慕中杰，她一定换个时间！ 抬手不打笑脸人，她这么说，夜汐染只能沉默的继续保持淡笑。 “我们慕家可受不起你的道歉！”慕中杰讽刺道：“害得我儿子受伤，我孙子受到惊吓，周夫人嘴皮子碰碰的道歉，有用？” “慕中杰，那也是我儿子和我孙子，你以为是我愿意的？”颜语平时脾气还能控制住，但是面对慕中杰，几乎出口的每个字都是失控的状态。 “跟什么人，学什么样，你越活越没脑子了！”慕中杰一个字儿不让。 夜汐染本来就没睡好，心口处跟压着石头一样难受…… 急匆匆的回来，呼吸还没稳便被两个人吵得心烦意乱，脸色都开始微微泛白了。 邱絮见她似乎不太舒服，凑过去扶住她：“你没事吧……” 夜汐染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不要吵了……我去把诚诚带下来，你们这样会吓到他。” 虽然在这个家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在保护诚诚这件事上，她理直气壮，且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听到夜汐染这么说，两个人赶紧收敛好满身火气，摆出和蔼可亲的模样等着见孩子。 其实诚诚老早就在台阶转角处偷听了……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爷爷来了，他挺想下楼跟爷爷说话的…… 但是他有些害怕那个跟爷爷吵架的女人。 那天就是她忽然拦住车，他才会被坏人抓走的…… “诚诚？你怎么在这里？”夜汐染上了台阶便看到儿子站在那，立刻紧张了起来。 “妈妈，诚诚害怕她……”诚诚指了指颜语。 夜汐染见儿子没有受到惊吓，轻轻叹气，揉了揉他的头顶：“诚诚不怕，那个人是奶奶。她是爸爸的……妈妈……” 从她上楼，两个老人就竖着耳朵在听上面的动静。 这会儿听到母子俩的对话，心里各有各的心酸和无奈。 因为夜汐染回来了，诚诚胆子大了些，跟着她走来到客厅。 “诚诚啊！你还记得爷爷吗？这次爷爷给你买了很多好玩的东西呦！”慕中杰笑得满脸巴结，赶紧把放在一旁的玩具拎起来，一股脑儿的堆放到茶几上讨好孩子。 相对而言，颜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孩子，可是上次匆匆一面，她只看清楚了他的小脸，话都没说上。 后来发生那样的事，她哪里还好意思来看孩子…… 夜汐染面子上没跟她记仇，她已经很庆幸了…… “诚诚，去跟爷爷奶奶打招呼吧。”夜汐染温柔的说道。 诚诚紧张的拉着夜汐染的手，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 跟慕中杰打过招呼后，他看着颜语，小嘴动了几次都没发出声音。 “没关系，不愿意叫就不叫。”颜语见孩子喊不出口，赶紧圆场：“奶奶也给你买了玩具，跟爷爷买的放在一起，你慢慢玩。” 诚诚仰头，看到夜汐染眼中的鼓励，用力握了握小拳头：“谢谢……爷爷奶奶……” “不谢不谢，以后喜欢什么跟爷爷说，爷爷都买给你。”慕中杰开心大笑。 颜语红着眼睛：“奶奶也给买。” 孩子一声“奶奶”，让她的心忽然变软了，甚至都不怎么讨厌曾经嫁过慕家了。 她竟然有个孙子了…… “奶奶？周夫人二十多年前改嫁时就已经跟慕家划清界线了，如今跑到我家当哪门子奶奶？是不是没太认清楚状况？” 冷漠的嘲讽声让所有人脸上的温情定格。 紧接着慕言沉穿着灰黑色西装，满身戾气走过来，指着颜语跟后面的门卫说道：“以后我不在家时，这个人不要放进来。如果记不住，我会换个能记住的人。” 门卫吓坏了，忙不迭的点头。 慕言沉的话没给颜语留一点面子，她脸色变得很难看，拿起包沉默的离开了。 “还有你，我上次说过什么？忘了？” 颜语走了，慕言沉下一个攻击对象换成了慕中杰。 176找到苏家二老住的地方了 原本看到颜语被儿子怼跑了，慕中杰心中还在窃喜…… 结果听到他这句话，脸色立刻黑了。 “你也是做爸爸的人了，当着孩子面儿，就这么跟我说话？” 慕言沉目光一厉，更难听的话要出口，手臂却被拉住了。 夜汐染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慕中杰说的没错，不管他们父子之间有多么不愉快，也不该当孩子的面儿跟爸爸这么剑拔弩张的说话。 诚诚正处于人际关系学习和探索阶段，他这样的态度会给孩子的认知造成严重负面的影响。 见到慕言沉忍着火气的样子，慕中杰也不想在孙子面前跟他继续争吵，冷哼一声，离开秦山别墅的模样没比颜语好多少。 人都走了，夜汐染松了口气，让邱絮带孩子回房休息了。 “夜汐染，以后不准让诚诚叫颜语奶奶。”慕言沉始终站在原地，满身笼罩着厚厚一层戾气。 “……我不让孩子叫奶奶，她就不是了吗？”夜汐染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幼稚的小孩：“我当时还不想让诚诚叫你爸爸呢，有用吗？血脉相连，是称呼能割舍的吗？” 慕言沉脸上的线条倏然紧绷，隐忍满眼凌厉冷光，自句从齿缝中费力挤出来：“不管能不能割舍，她不配。” 明明当初是她不要他，不要这个家的！ 六岁那年，作为亲生母亲的颜语，抱着周锦恒开心的跟别人介绍她可爱的儿子，还给他买零食、玩具…… 可是见到他…… 她立刻躲开了，好像被别跟知道他也是她儿子是多丢脸的事！ 现在凭什么舔着脸让诚诚叫奶奶？这辈子、下辈子……她都不配！ 慕言沉说的话和态度让夜汐染有些想笑。 不配…… 这个词夜汐染从他口中听过许多次，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明白，他评判配别人配不配的标准是什么…… 倒是他的偏激、自傲、狂妄……在她眼里，无可遁形。 心口憋闷的感觉没有舒缓，夜汐然没力气跟他争辩，也懒得跟他争辩…… “随你吧。反正慕家和周家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夜汐染说罢，深吸几口气，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身上难受的要命，与其留下跟他做无谓的争吵，不如好好睡一觉…… 还没抬脚上台阶，夜汐染感觉到熟悉的凌烈气息迅速靠近，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回过神，她已经被慕言沉稳稳地抱在怀里。 慕言沉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抱进屋，微微紧张的看着她：“不舒服刚刚怎么不说？” 光顾着跟慕中杰和颜语生气，没注意到夜汐染。 听到她重重的呼吸声才发现她气色很差…… “睡一觉就好了。我昨晚熬一整夜，很困。”夜汐染把被子盖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慕言沉目光一冷：“熬夜？孩子不打算要了？” “……你先让我睡觉，睡醒跟你说。”夜汐染嫌弃的翻身，丢给他一个后背。 根本没有孩子，何谈要不要？也就慕言沉能天天脑补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看着夜汐染放松的睡颜，慕言沉将电脑拿过来，坐在她房间里的沙发上看文件。 即便睡着了看起来没什么事，不守着她，他也觉得不踏实…… 夜汐染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要不是被电话吵醒了，她觉得自己可以睡到中午。 “小染染，找到苏家二老住的地方了！你今天要去吗？”周锦恒激动的声音顺着电话听筒传出来。 派人找了几天，终于查到苏家二老的居所，他马不停蹄的通知夜汐染。 原本睡眼惺忪的夜汐染陡然来了精神：“找到了？太好了！定位发我手机上，我一会儿就过……” 不等她把话说完，手机倏然被夺走了。 看着慕言沉满脸戾气的切断电话，夜汐染脑中一片空白：“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你居然让周锦恒帮你查苏家？”慕言沉捏着夜汐染的下巴，双眸闪着锋利的冷光。 怕她怀孕累狠了肚子出状况，在房里守了她一整晚，结果大清早就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忙乎这么多事儿，怪不得会累！ 夜汐染回过神，迎上他的目光：“我说过，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哪怕我走一步你拦一步，总还有其他路可以走。” 慕言沉倏然松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房间。 避免争吵的最好办法就是不看她那能把人气死的犟模样…… 夜汐染按了按额角，洗漱回来，看到发上凌乱的被褥和茶几上丢着的电脑和手机，猛地愣住了。 怪不得没感觉到有人睡在身边…… 原来……慕言沉整晚都睡在沙发上？ “别发呆，换衣服，走了！” 慕言沉回到夜汐染的房间，仍旧沉着脸，态度很冷，却已经穿戴整齐了。 “……你也要一起去？”夜汐染警惕地问道。 慕言沉抿唇没说话，目光严厉的看着她。 夜汐染微微叹气，换好衣服跟他一起出门了。 事情已经被他知道了，肯定是瞒不住的…… 周锦恒看到夜汐染坐在慕言沉的车上，脸上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挑衅：“……今天天气不错，是个吵架的好时候，慕先生觉得呢？” 夜汐染干笑：“别贫嘴，带路吧，早去早安心。” “好滴！希望某些人能做个有良心的好人，别拆台。”周锦恒上车之前，故意提高声音说道。 夜汐染瞄一眼慕言沉…… 他的脸色始终没好，这会儿倒也不会更差了。 苏家二老住的地方在海边，很偏僻，也不是走正规流程租的房子，所以查起来比较费事。 多亏了周锦恒以前混娱乐圈，小粉丝比较多……覆盖面积大，还不会引人注意。 到地方时，苏家二老刚吃过早饭，坐在院子里乘凉喝茶，日子看起来很闲适。 虽然小院不太大，但是干净整洁，细节处比其他院落精致许多。 见到车上下来的三个人，苏家老二表情登时腾起火光。 苏夫人拿起铁锹，气吼吼的走到门口：“你们又来做什么？讨打吗？” 慕言沉和周锦恒下意识的挡在夜汐染的面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老还是有些棺材本儿的。”周锦恒背着手，顶着苏夫人手中的铁锹，挑衅的走进院子。 苏夫人气急，挥着铁锹就朝他身上打去。 177他们该死，罪人都该死 这种程度的攻击力，周锦恒压根没放在眼里，翻手就握住了铁锹的的长柄。 “苏夫人，您是不是忘了，演武打片儿也是我的强项啊！” 说罢，他手微微用力，就将苏夫人推倒在地，顺手把铁锹丢远了。 六十多岁了，摔一下，她半天爬不起来。 苏先生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沉默的将自己的妻子扶起来，冷眼看着他们。 “你们究竟有什么事？都是大忙人，应该没空来故意找茬。” 到底是在商界周旋多年的人，他没有苏夫人的冲动，镇定而沉稳的与他们三个人对峙。 能让慕言沉和周锦恒同时出面解决的事不多，今天这关肯定是不好过了。 夜汐染走过来，站在两步远的位置，目光落在苏夫人身上：“七年前，我爸妈出车祸，是苏萌菲的手笔吧。” 她用从未有过的冷凉声音说出这句陈述句，让苏夫人的身体猛的抖了抖。 而话里蕴含的内容却让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 慕言沉震惊的看着夜汐染，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以为她找苏家二老是为了查兰澎的事，没想到…… 夜汐染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拂去他的手，继续质问苏夫人。 “那段时间，苏萌菲和陆金的徒弟小五频繁接触，暧昧不清，为的就是找机会害我爸妈。整件事，你都知道，不止没有规劝女儿，还纵容和隐瞒。” 夜汐染每句话都用了陈述句，字字句句震慑在苏夫人的心底，让她觉得心慌。 苏先生不可置信的看着怀里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缓缓松开手。 以前他只觉得她太惯着女儿了，没想到……她比他想象的更疯狂…… 最后一个愿意站在身边的人都松开手了，苏夫人倏然大笑：“夜汐染啊夜汐染……你来问我，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看我苦苦哀求？还是恣意狡辩？” “我要听实话。”夜汐染冷漠的说道。 “好，我说给你听。”苏夫人目光落在慕言沉身上片刻，又讽刺的看向夜汐染：“你说的都对，都是我家菲菲做的。还有夜汐哲发生意外，也是她算计的。我都承认了，你没有证据，能把我们怎么样呢？” 夜汐染双眸陡然迸射出剧烈的恨意，她上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扇了苏夫人一巴掌，将她打翻在地。 周锦恒已经彻底懵了…… 他脑力不差，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刷新他的认知了。 多大仇恨能把人往家破人亡上搞啊？ 苏夫人仿佛不知道疼，坐在地上继续疯狂刺激夜汐染：“恨吗？我好好的女儿变成这样，我也恨！你爸妈要是早点死，就不用大家一起痛苦了！他们该死，罪人都该死……” 这次不等夜汐染出手，慕言沉快一步，掐着苏夫人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敢往我身上泼脏水的人，你们母女还是第一个。” 窒息的感觉让苏夫人脑中一片空白，眼睛努力瞪大，眼前的光线却越來越暗。 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慕言沉的确想杀了她…… 可是他没有…… 在她快要失去意识时，他手猛的一松。 狠狠摔在地上，她狼狈的一边拼命喘息，一边低声嘟囔着：“没证据，没办法，报应，都是报应啊……” “这老东西疯了，别听她胡言乱语。”周锦恒回过神，赶紧拉着夜汐染往外走，顺便跟慕言沉说道：“慕渣渣，快让保镖把她嘴缝上，吵死了！” 保镖都明白该做什么，已经进来了。 “看好他们，不准出院子，不准死了。”慕言沉说罢，转身离开了。 周锦恒扶着夜汐染坐进了慕言沉车子的副驾驶，担忧的看着她：“小染染，你还好吧？” 她的脸色很差，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唯有那双眼睛，盈满骇人的红色，看起来比复仇的恶鬼还可怕。 夜汐染完全听不到他说话，怔怔的看着一处，恨不能要把所有的恨意都释放在那里。 周锦恒拿她没办法，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赶紧站起来：“你快看看小染染，她不太对劲……” 慕言沉比谁都了解夜汐染有多在意家人，他也清楚得知最在意的人死于非命时有多恨…… 那是挣扎在地狱边缘的痛苦，恨不能同归于尽…… 刚刚苏夫人那番话对她来说太致命了！ 他沉默的将安全带给她系上，毫不迟疑的开车窜了出去。 周锦恒压根没反应过来，准备追上去时，他们的车子已经不见踪影。 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一遍，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周南钧的电话。 这事儿瞒不住了，得赶紧把他叫回来掌控局面…… 在夜汐染的事情上，他信不过慕言沉！ 此时，慕言沉将车开到滨海公路，缓缓停在路边。 “染染，你转过来看我。”慕言沉轻抚夜汐染的脸颊，尽量声音轻柔的说话。 夜汐染睫毛颤了颤，像木偶在应付命令，僵硬的转过头看着他。 慕言沉嘴唇动了动，找不到话安慰她，只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人轻轻抖了起来，慕言沉松开手臂，紧张的看着她：“怎么了？” 夜汐染眉头紧蹙，呼吸节奏乱了：“……肚子疼。” 这种身体深处痉挛的感觉有些熟悉，只是她现在脑袋里乱成一团，没有办法思考。 慕言沉心中一惊，赶紧开车去了医院。 事发突然，来不及安排，他急匆匆的把夜汐染抱到急诊室，冷着脸将他知道的信息都跟医生说了。 不知道的…… 虽然夜汐染醒着，也指望不上她能说什么…… 夜汐染在里面做检查和治疗，慕言沉站在外面，给关岳打电话让他安排专家过来。 急诊室里，护士送来验血结果，医生比照超声单看了看，又疑惑的看向了床上躺着的女人。 这会儿夜汐染情绪已经缓过来一些：“我子宫受过伤，又出什么问题了？” “太太放心，胎儿暂时没有问题。”医生神色复杂的说道：“但从检查结果看，您的实际孕周跟您先生说的不太一样……” “胎儿？孕周？”夜汐染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医生：“我……什么时候真怀孕了？” 怎么可能？！ “已经有六周多了。”医生尴尬的笑了笑。 没见过谁家老婆怀孕自己不知道，老公却门儿清的。 178这次似乎走的太久了些 六周多？ 本以为是诚诚过生日那晚有的……没想到竟然更早…… 两次受伤后，生理期一直不准，所以她也懒得去记录时间，没想到居然会出岔子。 “我的身体状况怎么可能会怀孕呢？明明三年前医生就已经说不行了啊！”夜汐染刚刚恢复的情绪又乱成一团：“是不是检查错了？” 医生微微叹气：“超声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不会错的，两个孩子都有胎心了……” “两个？”夜汐染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小腹。 她现在觉得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害怕的要命。 被诊断不能怀孕的她，居然又意外怀上了慕言沉的孩子，而且还是双胞胎！ 把话说清楚后，好不容易两个人可以不那么针锋相对的相处，她一点都不想再被他拉入地狱…… 虽然还没想好要不要留下孩子，但她绝对不会让慕言沉决定他们的去留…… 就算现在的他不会像以前一样狠心的要打掉他们的孩子，她也不想因为孩子再重新跟他在一起了。 她害怕像以前一样被关在秦山别墅，害怕重复那些痛苦，害怕他冰冷的模样…… 是真的……想到曾经爱过他都会害怕…… 不等医生把话说完，慕言沉紧绷着身体，带着两名妇产科专家走了进来。 夜汐染几乎下意识的缩成一团，提防的看着他们：“你们要做什么？” 几名专家见状尴尬的解释道：“是先生让我们来帮太太治疗和保胎的。” 夜汐染惊恐的目光迅速转到慕言沉的身上。 “我不希望周南钧的孩子在我手里出状况。”慕言沉用生硬的淡漠回应她的质疑和提防。 夜汐染愣了愣，倏然意识到……她肚子里这两个孩子在慕言沉眼里是周南钧的！ 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解燃眉之急，不用费力去想怎么跟他周旋。 “不用，都查好了，孩子没事。听说超声对胎儿不好，没必要再查一次。”夜汐染看向坐在她身旁的医生，祈求她的帮忙。 医生已经因为她的反应有些发懵，下意识的顺着她的话点头：“最近让太太多卧床休息就可以了。毕竟是双胞胎，后面要注意多加强营养，细心照顾。” 慕言沉心尖狠狠一疼，蹙眉盯着夜汐染的小腹。 周南钧的运气实在是好的有些过分…… 夜汐染的身体情况他都知道，能让她怀孕已经是幸运了，居然一次怀上两个！ 一把年纪居然走有了一对双胞胎，周南钧知道后肯定会很开心的合不拢嘴…… 越是想下去，慕言沉心里就越是难受，跟泡过柠檬一样，酸胀的快要裂开。 医生说了卧床，慕言沉一步都没让她走。 从医院出来到回家将她放在床上，他都亲自抱着，甚至步速都放缓了许多。 “好好躺着，别乱动。我让邱絮给你做点吃的。” 慕言沉心里闷，明明说的都是关心的话，表情和语气显得又冷又硬。 看着他走出去，夜汐染掀开衣服，抖着手，轻轻抚摸平坦的小腹。 孩子……怎么办？ 舍不得不要，可是他们是慕言沉的孩子，她又不敢要…… 就算这次佯说是周南钧的孩子可以瞒过去……后面呢？ 孕周根本对不上！ 在慕言沉眼里，她怀孕快十周了……可是这两个小东西才六周多……差出来的这三周，她不知道该怎么瞒过去。 怔怔的坐在床上，夜汐染不想哭，可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所有的事都让她痛苦，她又一次陷入绝境，找不到出口。 邱絮把饭菜端上楼，看到她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在哭，吓得赶紧跑到了床边帮她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怀着孩子呢，有什么大事也得先顾好自己。” “邱阿姨……我害怕……”从来……都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坚强，可是很多时候，又不得不故作坚强。 “不怕啊！刚刚先生说过了，孩子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邱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而然的以为她是因为刚刚动了胎气而紧张。 慕言沉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夜汐染细细的哭声，狠狠蹙眉，用力握紧了拳头。 他不会哄人，夜汐染肯定也不愿意让他哄，甚至可能都不愿意见到他。 这种时候……如果周南钧在，可能会好很多…… 上次公司出事都只离开几天的周南钧……这次似乎走的太久了些…… …… 夜汐染情绪很差，顾不上诚诚，慕言沉将工作安排好，这几天干脆在家陪他们。 有必须开的会，全部转为线上进行。 诚诚的一期治疗已经全部结束，下一期的治疗最早会安排在半年后。 毕竟孩子还小，长时间集中治疗会让他产生厌烦和抗拒，会适得其反…… 而且一期治疗进度太快，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巩固治疗结果。 诚诚倒还好，并没有被夜汐染的情绪影响，已经学着偶尔跟他说笑话、开玩笑了。 晴朗的夏日清晨，阳光还没开始变得炙热。 吃过早餐，夜汐染站在床边，看着楼下花园里嬉闹的父子俩，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终于走出了房间。 很多天没好好陪儿子了…… 而且……也是时候考虑离开秦山别墅了…… 看到夜汐染走过来，慕言沉双眸中的笑意微微一顿，继而不可抑制的泄露出星星点点的惊喜。 “妈妈。”诚诚开心的跑到夜汐染面前，举起手里大号的空心弹力球：“爸爸新买的球，可以跳好高。” “跳高了你还能抓得到吗？”夜汐染挑眉。 “爸爸可以抓到！爸爸超厉害！”诚诚得意的说道。 爸爸……在这么大的孩子眼里，就是无所不能的超人……而妈妈，是全天下最美丽、最温柔的女人…… “你可以坐那儿看着我们玩。”慕言沉走到他们面前，指了指一旁的秋千架。 夜汐染点了点头。 上蹿下跳的抓球的确不适合她…… 不过……偶尔球飞过来时，她还是可以敏捷的接住的。 “妈妈也好厉害！”诚诚兴奋的喊道：“爸爸你去拿球。” 慕言沉失笑，走过来取。 夜汐染将球放到他的手里，平静的开口：“慕言沉……分公司的事安排好，我想带诚诚回曼彻斯特了。” 慕言沉的动作猛地一顿：“……周南钧回来接你们？” 179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夜汐染微微叹气：“最近一直都联系不到他……忙完了，我带诚诚直接回去就可以。” “不行。”慕言沉果断的否定了她的话：“你怀着孕，单独带孩子走不安全，等他回来你们一起走。” “……那我晚些我再试着联系他吧。”夜汐染没有跟慕言沉争论这个问题。 这几天，她细细想过了…… 既然她舍不得打掉孩子，又不想跟慕言沉有任何纠缠，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没有他的地方。 慕言沉抿了抿唇，忽然觉得陪儿子玩球的兴致都没了。 如今两个人的关系搞成如今这样，他得负主要责任，他没立场表达任何意见。 过了十点钟，气温高了，三个人回到了别墅里休息。 诚诚去书房看书了。 夜汐染又给周南钧和他的助理打了几个电话，仍旧无法接通。 以前他偶尔也有几天联系不上，只是没有这么久…… 慕言沉在一旁抱着电脑看关岳发来的文件，右下角强势弹出来一条新闻，瞬间吸引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与此同时，夜汐染也点开微博，看到这条刚被推上热搜的消息。 周南钧真正女友曝光，疑似已有数月身孕。 这条消息勾起了很多人八卦的欲望。 毕竟这些年周南钧一直未婚，公开的女朋友只有夜汐染一个人，并且两个人已经宣布即将结婚了…… 现在忽然被人拍到他与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并且对方孕肚已经显了…… 这简直是夏季炎热的上午一块含水量超高的大瓜！ 每到这种时候，就算夜汐染不看，也会有人专程艾特她，贴心的告诉她做这些消息。 慕言沉微微紧张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淡定握着手机的翻看前前后后的消息，伸手夺了下来。 “别看了，网上的消息大多是乱说的。” 夜汐染奇怪的看着慕言沉：“看看而已，我没当真。小叔又不是你，发生这种事，不管真假，他肯定会亲自跟我说，我没必要看网上的内容。” 慕言沉目光一冷：“你的意思……” “算了，都过去了。”夜汐染倏然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尴尬的把手机拿回来：“现在不用找周南钧了，他应该两小时之内就会给我打电话。” 慕言沉一噎，没吭声。 这自信，跟往他心口插刀子没什么区别。 夜汐染轻笑了一下，重新划开手机，跟路人甲一样吃熟人的瓜…… 她玩微博的习惯还是当初为了追慕言沉养成的。 他对自己从来不理不睬的…… 她发短信、发微信留言、打电话，慕言沉就没接起来过几次…… 除非她和慕温萱一起出门，他才会接她的电话。 没办法，她只能从各种媒体、平台，去寻找他的蛛丝马迹…… 他有什么喜好、最近在忙什么、人又去了哪里、跟谁亲密无间了……等等这些信息，都只能从网上翻看。 现在想想，以前她没谈过恋爱，也没被谁喜欢过，经验不足，所以压根不知道慕言沉把讨厌她的情绪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其实如今再去看他，还是觉得他整体都很符合自己的审美。 不苟言笑的模样，一闪而过的温情，以及被老天爷精心雕琢过的五官……哪里都很完美…… 他们之间，唯一错的就是感情…… 被宠大的她那时候不明白，这个人不属于她，她所有的努力都只会打扰了别人，让别认更加厌恶她。 以至于后来……才有了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痛苦…… 慕言沉又错哪了呢？不过是恨极了一个打扰自己生活的人，恨不能她去死，恨不得她消失……然后淡漠的将这种情绪付诸行动。 最近两个人的关系看似很和谐，可能因为他的气消了，觉得没必要在折磨她了…… 慕言沉本就心里憋闷，看不进去那些写的乱糟糟的文件，感受到夜汐染投过来的视线，下意识的就看过去了。 她眼里闪着点点光芒，嘴角上扬的弧度勾勒出淡淡的自嘲。 “怎么了？”慕言沉习惯性的蹙眉，冷声问道。 夜汐染倏然回神，心中又是一阵尴尬。 今天她一定是疯了，竟然会跟在一起坐这么久，还一直盯着他看！ “忽然觉得挺对不住你的。”夜汐染歉疚的笑了笑：“当初一厢情愿的追你那么多年，给你添不少麻烦吧？其实后来我已经猜到你跟我领证不是为了生孩子，只是为了报复我强加给你的痛苦，但是我内心很逃避这个真相……” 慕言沉喉间一梗，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神却越来越冷。 “你放心，不管网上那些跟周南钧的相关报道是真是假，我都会带着诚诚回曼彻斯特，不会在回来了。”夜汐染平静的说道：“十几年的混乱，由我开始，由我结束。” “如果他真的跟别人在一起了，孩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慕言沉狠狠蹙眉，对她的说法表现出明显的质疑。 夜汐染愣了一下：“我自己的孩子，当然生下来，与他跟谁在一起没关系……” “一个人，还要带着诚诚，你能行？”慕言沉感觉自己额角的血管要爆裂。 “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怀孕，有什么不行的？轻车熟路了。”夜汐染垂眸轻轻抚了抚肚子：“小家伙能来，已经是老天爷给我的恩赐了，只要能保住，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那诚诚呢？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确定不会厚此薄彼？”慕言沉压了压心里的憋闷：“如果不能一碗水端平，我不建议你带走诚诚。” 要说夜汐染深爱他也是曾经了，现在看起来她更在意周南钧…… 如果她像颜语那样偏心，只对所爱之人的孩子好，他还不如再做一次恶人，将诚诚留在自己身边。 至少他小时候受过的伤，不会在孩子身上重复。 夜汐染脸上的淡笑在他这句话之后消失殆尽，眸光越来越冷。 “终于忍不住说出口了？其实你想跟我抢孩子，不用大费周章的找借口。” “什么意思？”慕言沉额角重重一跳。 “我不会把诚诚给你的。”夜汐染冰冷的看着他：“就算不是慕温萱，你也会娶别人……只要你深爱那个人，她的孩子永远比诚诚重要。就像当初……同样是胎儿，诚诚从来都没有被重视过。” 180小叔还在这 当初的事不管怎么说，结局都无法改变。 那时的夜汐染有多痛苦，外人也不可能体会到…… 慕言沉整个人环绕着冰霜，吞噬掉所有炙热。 “染染……” 不待他把话说出口，夜汐染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周南钧的头像跳跃在屏幕上，慕言沉抿紧双唇。 夜汐染接起来，声音轻快的说了几句，约好了见面地点便挂断了。 慕言沉沉默的看着她上楼换衣服，穿戴整齐的走到门口，才拉住她：“我送你过去。” “……我带孩子见爸爸，你去……不合适吧？”夜汐染轻轻拍着小腹，为难的说道。 慕言沉心中被刺了一下，倏然松开手。 “我今天不一定回来，诚诚交给你了。”夜汐染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慕言沉重新回到沙发上，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心里更加烦闷。 脑中不可抑制的来回滚过夜汐染刚刚说的话和她脸上让人心疼的表情。 不知道网上周南钧的事是真是假，夜汐染就这么过去找他…… 万一那些八卦是真的呢？她是会哭得惨兮兮的，还是故作坚强的笑？ 慕言沉想到这里，心口又是一阵闷痛。 已经出门的夜汐染却考虑那么多。 她开车到了周南钧的住所，笑眯眯的敲开了门。 果然，不用敲第二次，周南钧立刻把门开了。 “小叔！你知不知道你失联了多久！”夜汐染一下子冲到了周南钧面前，撒娇似的戳着他的心口，气呼呼的质问。 “咳，出了点状况。”周南钧尴尬的把她拉进去。 夜汐染习惯性的环视一周，大喇喇的坐在了沙发上，脸上却多了几分疏离：“什么状况，说说？” “是因为……” “刚刚听到敲门声，有客人来了吗？” 女人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打断了周南钧的话，紧接着女人穿着家居服走了出来。 衣着宽松，隆起的小腹看不真切，却藏不住十足的孕味。 夜汐染探究的看着眼里泛着冷光的周南钧。 进屋就感觉到了房间里有其他女人，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夜小姐，您好，我是秦婉，在南钧手机上看到过你的照片。”秦婉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这位是微博上的绯闻女主角吧？”夜汐染笑着打趣道：“这么看起来，不是注水瓜。” 秦婉看向周南钧，脸颊微微泛红。 此时周南钧的脸部线条紧绷着，甚至做不出一个完整的表情。 夜汐染不止一次在慕言沉脸上见到过类似的表情，她太熟悉了…… “娇妻在怀，又快有了孩子，怪不得失联。”夜汐染白了周南钧一眼：“不过小叔，这事儿连我都瞒着，是不是过分了？” “夜小姐，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们……” “你闭嘴！滚回屋！”周南钧说罢，拉着夜汐染出了门。 夜汐染没有甩开他的手，任由他把她拉到了车上。 周南钧点燃一支烟，不等他吸，被夜汐染夺过来丢掉了。 “我不喜欢烟味。” 没有了烟草缓解心中的憋闷，周南钧失态的捶了下方向盘。 这是他在夜汐染面前从未有过的失态。 “对不起，答应你的事，小叔食言了。”周南钧开口，声音带了几分烦躁。 没有办法给她婚礼，让她名正言顺的成为周太太，也没办法陪她满世界领结婚证了…… 不是因为秦婉和孩子…… 慕言沉说的对，他是这世上最没资格娶她的人，永远没资格！ 夜汐染看着他，抬起手，像他以前哄她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该道歉的不是你，而是我。这么多年，我始终没能爱上你，还恬不知耻的想用结婚的方式继续从你身上索取缺失的爱情……” 周南钧豁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其实诚诚被绑架那天我就想通了……我不能跟你结婚，那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夜汐染笑得很淡，很平静：“以后我要改掉自私的坏毛病，不然老天爷还会继续惩罚我的。” 话说的没有破绽，可是周南钧清晰的感觉到夜汐染情绪不太对劲。 这样平静无光的双眸，空洞到让人看了心里发慌。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一定发生了大事。 “染染，发生什么事了？小叔还在这，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帮你……” 什么事都瞒不住周南钧，在他面前自己跟透明的一样，真是太糟糕了…… 夜汐染微微叹气，摸了摸小腹：“小叔……我怀孕了，七周了……” “什么？”周南钧目光陡然一厉：“慕言沉知道了？他又逼你打胎，还是说了别的？” 听到她怀孕，周南钧几乎瞬间就猜到孩子一定是慕言沉的。 夜汐染那么一根筋，根本没可能接受别的男人，而且她身边能无耻到随意碰她的男人就这么一个。 夜汐染抿了抿唇：“他以为孩子是你的。” “……他真还会以为！”周南钧几乎被慕言沉的脑洞气笑了。 夜汐染为他怀两次孩子，他都以为是别人的…… 这种脑子没把慕氏玩破产，简直是上天的宠儿。 “我把工作安排好就带诚诚走……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和秦小姐稍微低调一些，让他继续以为要结婚的是我们。”夜汐染微微垂眸，歉疚地说道。 “你打算瞒着他，一个人把孩子生了？”周南钧用力握住夜汐染的肩膀。 这根本不是小事！ 她的身体不好，身边没有人陪着，万一出现紧急状况，那是会要命的！ 夜汐染轻轻点头：“有都有了，我舍不得不要。” “这事儿他就不该负责吗？难不成这个年纪还不知道担负起责任，要继续寻找真爱？畜生！”周南钧气到爆粗口。 不爱夜汐染，还总是强迫她，让她怀孕……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男人！ “我不用他负责，也不想重复过去的痛苦。”夜汐染睫毛颤了颤：“后半生能守着孩子们过日子，我觉得很幸福。” 周南钧看着夜汐染，心疼得要命，用力压下了满心的火气：“我帮你，但是以后你的落脚地儿不能瞒我！毕竟……你哥也会询问你的消息。” 当初把重伤的夜汐哲掉包，还是受了慕温萱的启发…… 好在夜汐哲能忍，最后一刻被换出来了。 夜汐染点了点头：“到时候我第一时间发消息给你。” 181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 看着夜汐染开车离开，周南钧沉着脸回到了住所。 秦婉并没有回房，而是站在茶水台，扶着腰热牛奶。 见到他回来目不斜视的直接去了书房，她贴心的给他泡壶茶送过去。 “最近你睡眠不好，喝茶提神吧，咖啡太……”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周南钧眸光一厉。 秦婉被他凶的愣住了，红着眼睛委屈的看着他。 “别跟我装，看着恶心。”周南钧没给秦婉留半点面子，字句极为讽刺：“你什么鸟我会不清楚？强凹小白莲的恶心举动，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秦婉压下了眼里的湿意，走到周南钧面前，将茶壶放下，勉强勾了勾嘴角：“夜汐染不让你恶心，你却只能看，永远娶不到！” “秦婉，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非要作死？”周南钧看进她的双眸：“认识我八年，你该知道我大多数时候连人都算不上，惹我没有好下场的。” 秦婉的心尖重重一颤。 她已经好久没在周南钧眼中看到这么浓重的杀意了…… 自从他身边多了那对母子以后，人越来越温和，甚至让熟悉他的人都误认为他原本就该是细心体贴的样子。 直到此刻，秦婉才意识到，他只是将所有锋芒都隐藏起来…… 为了那个女人，藏起了所有的棱角…… 她有什么好！一个被人玩烂的废品，带着拖油瓶，又不能给他生孩子，哪里值得他付出那么多！ 秦婉到底是个聪明人，面对周南钧明显的威胁，她用力捏了捏拳头，忍着满心的恨意离开了书房。 女人有女人的方式处理问题…… 反正现在她肚子里有人，手里有证据，没什么好着急的。 …… 从周南钧哪里离开，夜汐染没有回家。 她回到办公室取了些资料，而后开车去了喜绣村。 既然决定了，她就得快点行动。 毕竟肚子迟早会瞒不住的，周南钧那边也迟早会露出马脚…… 她必须在慕言沉反应过来之前，更快一步把事情处理好，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 如今的喜绣村成了生产基地和旅游景区，日子过得很富裕。 村民们生活好了，却能保证质朴的初心，这很难得。 因为村子开放度比以前高了，特意选了几个品行端正的年轻人管理，让整个村子更添了几分朝气。 原本邱絮不当村长以后，打算留在村里安享晚年的……到底没拧过慕言沉，同意去帮忙照顾夜汐染和孩子。 路很平坦，比前些年来一趟省太多时间了。 夜汐染把车子停在村口专门设立的停车场，舒心的看着眼前在时间轴上奋力直追的村落。 现在满村跑的孩童已经不认识她了，那些认识她的孩子们，这个时间正在新建的教学楼读书。 从泥土房变成了三层小楼，从旧课本变成了全新的教材，从带着补丁的衣服变成了统一的校服…… 属于孩子们的一切也与城区迅速接合…… 曾经在她脑海中不断构思的场景，终于全部实现了。 坐在村头闲聊的老人见到她，激动的迎上来。 “染染来了！” “好长时间没见了，咱们的染染更漂亮了。” 老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夜汐染眯眼笑着任他们随便夸。 不一会儿，现任村长走了过来。 “夜总！您来应该有事吧？”吴光辉客气的笑道：“到村委会办公室聊聊？” 面对夜汐染，他多少有些拘谨。 “嗯，吴村长带路。现在村子变化太大，我都不认识路了。”夜汐染笑着打趣。 吴光辉跟着笑了起来。 不是第一次见到夜汐染，她一贯这样。 说话很风趣，笑容很柔和……人很可爱。 她曾经几乎是整个村子里年轻人的“梦中情人”……现在想想，童言无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他们那里配得上夜汐染…… 就算踩着天梯，也够不到她的脚尖！ 办公室里的装饰都用的村子里的绣品，是刺绣手法比较好的老人绣的成品，很具有代表性。 “咱们村委会绝对称得上低调奢华有内涵。”夜汐染坐在椅子上禁不住感叹：“墙上随便一件绣品都能卖几万到十几万……” 吴光辉干笑：“这是为了显得我们村手艺超群，高质量绣品信手拈来……嘿嘿，给外人看的……” “嗯，这波凡尔赛很完美。”夜汐染扬了扬眉毛。 “夜总太耿直了。”吴光辉干笑。 心思被毫不留情的戳穿，真是太尴尬了…… “不过这事儿你做得漂亮，我是真心在夸你。”夜汐染收起脸上的笑意，拿出带来的文件：“说正经事，这个业务我想放在喜绣村，你看下人员安排上会不会有难度。” 吴光辉恭敬的结过文件看了起来。 夜汐染带来的东西，肯定是赚钱的，他必须认真对待。 趁着他看文件的间隙，夜汐染坐下，轻轻压了压太阳穴。 怀这一胎，到现在为止，没有跟怀诚诚一样孕吐到吃不下东西，却总是莫名头晕…… “夜总，您身体不舒服吗？”吴光辉看完文件，见她脸色忽然白了，担忧的问道。 夜汐染朝他摆摆手，小心翼翼的起身接了杯水，慢慢喝几口才说话：“看完了？” 吴光辉点头：“这个订货量和收入都很诱人……但是这上面要的量级对于村里来说压力有些大。您也知道，村子里手艺好的人大多上年纪了，精力和体力都承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夜汐染蹙眉：“咱们村里该培养新人了。不说这个订单……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几年内就会出现刺绣人才青黄不接的情况。一旦产品质量下滑，之前的努力养的口碑就白费了。” “这个问题我年初就在规划了。”吴光辉蹙眉：“但是绣品和技术跟其他不同，都是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很难……” “每个以手绣为生的村落都要面对这个问题，但是喜绣村最明显。”夜汐染目光沉静的盯着他，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质疑：“作为村长，这是你不能逃避的问题。” 吴光辉后背腾起一股冷汗：“我明白了夜总……” “染染姐，你这样的要求太苛刻了……我一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慕温萱的声音倏然从门口传过来，让夜汐染猛地愣住。 182坏人欺负萱萱姐姐 “你们认识？”吴光辉懵了懵。 “嗯，认识十几年了。”夜汐染轻笑：“你怎么在这里？应该不会是来旅游散心的吧。” 自从上次跟柯封阳传出绯闻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慕温萱。 大概是那次的事彻底伤了慕言沉的心，他费力的把全网消息压下去之后，平时都不见怎么提她了。 慕温萱大眼睛里光芒微微闪动，羞涩的说道：“我哥让我来学习的……她说我事业做得还不如以前好了，这样下去不行，今年一定要拿下一个奖项才可以。” “让你到这里学习？”夜汐染没想到慕温萱能给出这个理由。 别说这里没她能学的东西，就以慕温萱的心态，真想不出来她还有什么好学习的…… 爬床就是了，反正一次和一万次差别不大。 “哥哥说他比较熟悉这里，我来住一段时间他不会太担心。”慕温萱始终笑的跟单纯的孩子一样。 吴光辉闻言跟着笑了笑：“慕小姐的哥哥对她超好，还特地送来很多她爱吃的东西。慕小姐人也好，经常帮村里的老人家做事，还陪孩子做游戏。” 夜汐染淡漠的扫一眼双眸湛亮的吴光辉，没有多说什么。 不得不说，慕温萱是真的厉害，她把男人的心思掐得死死的…… 明明刻意装出的楚楚可怜、柔柔弱弱的模样女人怎么看都觉得很恶心，却总是可以激发出男人的荷尔蒙，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会对她另眼相看。 夜汐染微微叹气，将资料收起来：“既然这项工作咱们村无法承接，我拿去给绣艺合作的别的村子好了。” 慕温萱嘟了嘟嘴：“染染姐偏心哦，赚钱的事怎么能给别人呢？你真因为村子好，可以一起帮忙想想办法啊！” “是啊夜总，这事儿……”吴光辉顺着说道：“我刚上任没多久，希望能带着村里人多赚钱。” 夜汐染冷漠的看着他们一唱一和：“为了钱，勉强承接，万一出岔子，后果谁来承担？” “村子人员和技术都很稳定，怎么会有突发状况呢？”慕温萱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眨着无辜大眼睛给夜汐染挖坑。 “夜总，慕小姐说的对，肯定不会有特殊情况的。”吴光辉笃定的说道。 夜汐染摇了摇头，连讨论都懒得开口，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村委会办公室。 男人但凡中了慕温萱的毒，就好像魔怔了，是讲不通道理的。 慕言沉是，吴光辉也是。 作为一个经营者，怎么会笃定项目进行中不会有意外？用单纯无辜的模样灌输这种致命的理论，只有慕温萱能做到。 也许慕言沉让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瓦解她和喜绣村多年培养出的坚不可破的关系吧…… 但其实……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计较这些事了…… 上一辈人的恩怨和肚子里孩子的出路……重重的压在她心口，工作反而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坐在学校旁边的山坡上，看着操场在上体育课的孩子，感受从山间吹来的清凉，平复了刚刚几乎烧起来的火气。 “看到我在这里，是不是备受打击？”慕温萱笑着坐到了夜汐染身边：“慕言沉的确是个好队友，每次都可以帮我坑你。” 夜汐染看了她一眼：“打击倒是没有，毕竟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他对你好是正常的，哪天把你丢出去喂狼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只是……这么多年不停的跟我较劲，你不觉得累吗？” “累？给亲人报仇怎么会累？”慕温萱在说这种话时脸上的笑容也很干净。 夜汐染侧头看着她，淡淡的笑了笑：“是啊……你说得很对。所以你已经做好准备去爬吴光辉的床了吗？” 慕温萱眸光一冷。 不待她开口说什么，一群孩子正朝这边跑来。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双眸立刻攒满水光，委屈巴巴说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太欺负人了！” 说话的声音刚好让那群孩子听到，说完她就哭着跑开了。 夜汐染压根没想到她当着孩子的面儿也要演一出戏，猝不及防的懵住了。 “坏人欺负萱萱姐姐，我们一起打坏人！”带头的小男孩指着夜汐染，义愤填膺的喊道。 紧接着其他小孩也分分嚷了起来，顺手抓起石子和木棍朝她丢过来。 完全没有防备的夜汐染额头被一颗比较大的石子重重砸一下，立刻肿了起来。 跟这么大的孩子没办法讲道理，夜汐染只能一手抱着头，一手护着小腹，任由大大小小石子和木棍砸在身上。 学校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瞬间停手，赶紧朝自己家跑去。 周围安静下来，夜汐染坐在原地，因为小腹泛起了阵阵痛意，没敢立刻动作。 不得不说，在人际关系上，她输给慕温萱的地方太多了。 才几天，她把这么大孩子都拿下了…… 安静的等肚子的痛意过去，夜汐染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开车离开了村子。 有慕温萱在这里，她心里很清楚，要安排的事肯定没戏…… 夜路不好开，车速比较慢。 刚上一个山坡，夜汐染能的感觉一阵缺氧，眼前仿佛在坐过山车一样晃动起来。 她微微咬紧嘴唇，勉强将车子停在路边，慢慢走下车，扶在路边的栏杆站着用力深呼吸。 空气涌入肺腑，并没有缓解不适，反而被风呛入嗓子，让她的胃猛的扭紧，不停干呕。 只吃了一顿早餐，根本吐不出东西……却足以让夜汐染浑身无力，只能坐在地上喘息。 身边的车子发出很轻的声响，缓缓动了起来。 夜汐染震惊的看着她停好的车顺着坡路滑了下去…… 双闪的光亮远离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那闪动的光亮翻滚着坠入山崖，在连续的碰撞声中，彻底消失了。 夜汐染借着月光，怔怔的看着一片黑暗中隐隐的白色，身体渐渐开始发抖。 虽然头晕，可是她清晰的记得下车时拉过手刹…… 迈巴赫的刹车也不是说坏就坏的…… 难不成…… 想到某种可能，她慌乱的去摸手机想要打电话报警，却发现手机还在车上！ 山顶周围一片漆黑，夜汐染用力捏紧栏杆…… 没有手机，别说报警，她连求救都做不到。 183去欣赏事故现场 这条山路没有路灯，夜里路过的车也很少……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清冷的月光里，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让她看起来像个女鬼。 夜还有很长……可她连时间都不知道…… 本来身体就不舒服，站一会儿她就站不住了，她蜷缩着坐在路边，满脸茫然的等着天亮…… 真希望运气会好一次，有车路过愿意带她一程，或者借她手机打个电话。 如果是以前在曼彻斯特的时候，她这么晚不回家，周南钧翻个底朝天也会找到她。 可是现在……真的没人能帮她了…… 小腹又在隐隐的坠痛，这种痛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夜汐染双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心中越发不安。 以前医生说过她子宫受伤太多次，再孕孩子也很难保住…… 虽然前几天心里憋闷，可是一直都很小心照顾自己的肚子。 会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尽量不让情绪波动太大……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即便她够小心，也算计不出这么多意外。 肚子再这样疼下去，她会不会流产？ 想到这个词，她的身体又猛地抖了抖，扶着栏杆站了起来。 起身的动作牵动着全身肌肉，小腹的痛感更强烈了，逼的她不得不重新坐下。 心中焦急，只能留在原地等待…… 这个位置，前后十几公里都杳无人烟，就算她忍着腹痛往前走，也未必能撑到有人的地方。 乌云悄悄溜过来，遮住了仅有的那点月光。 感觉到夜的黑更重了，夜汐染仰头看了看，倏然苦笑出声。 要下雨了？ 运气怎么总是这么差啊…… 天空中再次出现亮光，只是迅速闪烁一瞬，紧接着雷声轰鸣。 暴雨顷刻间袭来，完全不给人留一点反应时间。 盛夏时节虽然气温高，可是山区的雨夜仍旧会让人觉得冷到骨髓。 夜汐染抱着肚子坐在原地生生淋着。 她一直很怕冷，也不喜欢淋雨……可是这个地方，无处可躲，避无可避……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的意识开始恍惚的时候，车辆的行驶的声音倏然出现，越来越大…… 车灯强势穿过雨雾，越来越明亮的照在夜汐染的身上。 高大的身影顶着大雨冲过来，将手中的衣服迅速裹在她身上，一气呵成的将她抱了起来。 夜汐染微微用力拽着他的衬衫，费力的说道：“小叔，我的孩子……” “放心，不会有事，小叔送你去医院。”周南钧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后座，赶紧钻进驾驶位。 刚刚看到夜汐染时他也看到了她腿间的红色…… 血被雨水冲淡了，却显得更多，更吓人。 周南钧很了解夜汐染……既然她决定要将孩子生下来，说明她都想好了。 如果意外流产，对她的打击一定是致命的。 车灯白色的冷光从黑色迈巴赫车身划过，映照出驾驶位男人冷硬的脸庞。 坐在后座强忍着腹痛的夜汐染，没有错过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在失去意识之前从眼角挤出了重重的怨念…… 慕言沉一瞬不瞬的盯着周南钧将夜汐染抱起来，开车带她离开，并没有追上去。 有信任的人在，夜汐染应该是安心的。 而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慕言沉走下车，顶着雨在出事地点来来回回看几次，然后重新回到车上，拨通了关岳的电话。 …… 夜汐染恢复意识时，还没有睁开眼，便被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呛到干呕。 一直守在床边的周南钧听到声音，赶紧凑过来。 “染染，醒了吗？” 夜汐染微微点了点头，感受到肚子仍然在一阵一阵的坠痛，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周南钧的手轻轻地附在她的手上：“放心，两个孩子都保住了。” 大概是慕言沉的种格外结实？ 诚诚当初被踹了一脚命大活了下来，这两个小东西在她流了那么多血后竟然也安然无恙…… 听到孩子没事，夜汐染松了口气。 周南钧将她扶起来，喂她喝了半杯温水。 “昨晚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夜汐染身上恢复了些力气，看着他奇怪的问道。 “……我电脑上有你的手机信号定位。”周南钧微微叹气，轻轻戳了戳她额角红肿的地方：“发现你的手机信号在山里很长时间没动，我就预感到出事了，赶紧开车过去找你。” 结果……岂止是出事，简直是巨大的惊吓和后怕…… “小叔机智……”夜汐染勉强笑了笑。 周南钧的脸色并没有便好，沉重的说道：“我连夜把中心医院存储的与你怀孕相关的记录都改了，但是我没把握在此之前他有没有看过。” “……他没有看。”夜汐染讽刺的笑了笑：“至始至终他都以为孩子是你的，没怀疑过。” 就算是不改，慕言沉也根本不会去查…… 这种事他有一贯的自信。 周南钧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昨晚他也到现场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没跟过来。” 夜汐染微微垂眸，抿唇没说话。 周南钧到现场她并不觉得意外…… 以前在曼彻斯特也是这样。只要他想找她，怎么都能找到。 而慕言沉……让她有些不确定的猜测…… 昨天发生的那一幕，跟父母出意外时极为相似。 只不过一个发生在冬天，一个发生在雨夜。 她的车子是前天送去保养的，刹车没理由出问题。 一定是有人刻意动了手脚…… 如果昨天她没有因为不舒服而下车，很可能会在下山时因为刹车失灵坠入山崖。 不管最后鉴定是意外还是人为，她肯定没有活路。 慕言沉那个时候出现，十有八九是掐准了她会在那个路段出事。 所以……是去欣赏事故现场的？ 这个结论让夜汐染忍不住笑出了声。 从她沉默不语开始，周南钧就一直盯着她的表情。 直到此刻，他才确定…… 夜汐染已经猜到了昨天出意外是何人所为。 “是谁？慕言沉？” 周南钧在说出这个名字时，心尖剧烈的颤动。 “他……最多是从犯，帮主犯善后……”夜汐染眼里满是恨意：“主犯……是慕温萱吧。” “畜生！”周南钧狠狠啐了一口。 夜汐染怀着他的孩子，他竟然帮着别的女人算计她差点一尸三命！ “小叔，我爸妈的死，主谋应该也是慕温萱！” 夜汐染抬头，目光凌厉，一字一句的说道。 184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周南钧骤然一愣：“她？” “我爸妈的事，调查到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苏萌菲。她跟慕温萱的关系你也知道……” 以慕温萱的手段，让苏萌菲帮她做事，让慕言沉帮她隐瞒……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这个假设城里，所有的一切就都顺下来了。 “你先别想这些了。”周南钧指了指夜汐染的肚子：“说说他们吧。” “他们怎么了？不是没有问题吗？” 说起孩子，夜汐染立刻紧张了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 “现在是没问题，但是医生说……”周南钧斟酌了片刻：“按照正常双胞胎的发育标准，你的子宫撑不到三十周，如果孩子发育偏大，可能会更早……” 夜汐染脸色倏然一白。 她考虑过很多事，甚至连怎么带着三个孩子生活都想好了…… 却唯独没考虑过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双胞胎的孕育。 “有三种方案可选。流产，一个都不要，保护好你自己，这是我希望的方案；减胎，或许能保住一个；都留着，风险最大，可能把你自己都搭进去。” 周南钧忐忑看着她，既害怕她开口，又期待她开口。 夜汐染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怜爱的轻抚：“只要能坚持到七个月以上，孩子就能活下来……” 周南钧在开口之前就几乎猜到了她的决定。 可听她亲口说出时，心口处还是会泛起一阵窒息的痛意。 他推开窗户，用力呼吸几口雨后清新的空气。 “一切都是可能，你必须自己想清楚。万一……”周南钧声音顿了顿，扶着窗户的手用力攥紧：“你想过诚诚怎么办吗？” 夜汐染抿唇不语。 需要她亲自想的事情太多了，脑子偏偏又乱成一团，连思考简单的事都很费力，更别说这些复杂的事情了。 周南钧知道她短时间内做不出决定，只能沉沉的叹气。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打断了两个人各自的思绪。 慕言沉带着哭肿眼睛的诚诚走了进来。 “妈妈！”诚诚跑到病床边，抱着夜汐染的胳膊又哭起来。 “诚诚怎么了？”夜汐染疑惑地看向慕言沉。 慕言沉疑惑道：“睡醒就开始哭，问不出原因，只说要找你。” “妈妈，我梦到妹妹说不喜欢我，要走了……”诚诚哭的很伤心，伸手轻轻摸着夜汐染的肚子：“我妹妹是不是没有了？” 夜汐染心尖猛地一颤，刚刚恢复一些的脸色瞬间又失去了血色。 听到孩子的话，周南钧和慕言沉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他说夜汐染怀孕，她就有了……是不是他说孩子没了，就真的保不住了？ “她流产了？”慕言沉责备的质问周南钧，眼里却翻滚着剧烈的痛意。 不等他回答，夜汐染已经回过神，笑着揉了揉诚诚的头顶：“妹妹好好的，诚诚不哭。” “真的？妈妈不能骗人！”诚诚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却藏不住欣喜。 “没骗你，别不信你摸摸。”夜汐染把诚诚的小手放到在小腹。 月份太小，摸不出来什么，至少可以让孩子安心。 诚诚认真的摸一会儿，破涕为笑，爬上床亲了亲夜汐染的肚子。 慕言沉别开头，冷着脸看向窗外。 这样的场景，比诛心还难受…… 夜汐染在病房里跟孩子腻歪，周南钧嘱咐她几句便拽着慕言沉到外面说话了。 对于昨天的事故，夜汐染有猜测，他也有猜测。 走到医院的花园长椅上坐着，周南钧递给慕言沉一支烟。 利益对立的两个人能这样一起沉默吸烟的时候不多，要是被媒体拍到，估计又能抢占八卦头条。 两个人身上都是西装，慕言沉永远是黑灰色系，而周南钧今天也穿了深色。 一支烟吸完，周南钧又点燃一支猛吸几口：“检测结果是刹车有问题？” “嗯。”慕言沉掐灭了烟卷：“手法一模一样。” “有怀疑对象吗？”周南钧侧头看着他。 “这话应该我问你。别拿苏家当借口，他们没这能耐。”慕言沉冷凉的说道。 “苏家人有没有这个能耐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人……”周南钧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的厌恶：“肯定是活腻了。” 竟然胆子大到跑到他脑门子上找事儿…… 勇士之后，就是烈士了吧。 “关岳已经将车体鉴定报告发到你邮箱里了，你自己处理。”慕言沉起身，整理好了身上的西装。 周南钧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挺够意思。” 慕言沉极为忍耐的看了他一眼，刚转过身，倏然停住下脚步：“染染出院以后，去你那住？” 周南钧挑眉：“溪南市不是我的地盘，秦山别墅更安全。你家人多，照顾孕妇比较顺手……难道你不愿意管？” 慕言沉捏了捏拳，头也没回的大步离开了。 就不能跟这人多说话，永远都是令人讨厌的模样！ …… 夜汐染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回家又被强制卧床一个星期…… 她跟邱絮好说歹说，才算能去花园走走。 这半个月慕言沉似乎很忙，只将她从医院接回到秦山别墅，就没在出现过了。 晚饭后，夜汐染坐在花园乘凉，邱絮将果汁端来给她。 “染染，要不你明天去公司看看先生？他都两周没怎么回来了……” 邱絮到别墅比较晚，慕言沉连日不回家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免有些担心。 “不用。”夜汐染说罢，拉住邱絮的手：“你是来的时间太短了……这不是他的家，他不回来是正常的。” 邱絮无奈的摇头。 慕言沉不把这里当成家吗？她不这么认为…… 家是可以令人心安的地方…… 即使她来的时间短，从慕言沉的各种习惯和一举一动也能看出来，这里是他心的归宿。 其实夜汐染也下意识的把这里称作“家”，她只是自己意识不到罢了…… 年轻人啊……总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邱阿姨，你来找我还有其他事吧？”夜汐染收敛起脸上的闲适，多了几分严肃。 邱絮深吸一口气：“染染，光辉不懂事，你别怪他。” 喜绣村发生的任何事瞒不了她…… 夜汐染不说，总会有人跟她说。 吴光辉阅历少，被会演戏的女人哄得上头，做出错误决定是在所难免的。 她不想为谁开脱，只希望不会因此影响喜绣村的未来。 185她就是被他宠坏了 “我没有怪他。”夜汐染的脸色渐渐变得冰冷：“不过……这次的亏，他得咽下去，以后才能长记性。” “但是村子里的人不能跟他一起吃亏啊。”邱絮急了，反握住夜汐染的手，祈求的看着她。 夜汐染前几天同意把绣布生产合同给了村里，却强调要自负盈亏…… 对于村子的现状来说，一旦亏了，就很难在找到机会翻身。 夜汐染敛尽脸上的冰冷，抱住邱絮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邱阿姨，你人都出来了，还要替他们费神？还不如多替我想想呢。” “替你想什么？你主意正着呢！”邱絮轻轻戳了戳夜汐染的额头：“你啊！有时候就是太犟了……” 夜汐染微微仰头，清亮的眼中映照出一片星空。 就是很犟吧…… 明知道别人是对自己好，偏不听劝，总是一条死路走到黑。 就像当初爱慕言沉…… 爸爸妈妈和哥哥劝她那么多次，她为什么不听呢？ 她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惨样，他们一定很心疼…… “哎？染染，你怎么哭了？”邱絮眼睁睁的看着夜汐染眼里的星光顺着脸颊滚落，烫在了她的手背。 夜汐染赶紧抹掉眼泪，却没有说话。 慕言沉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他走在前面，慕温萱沉默的跟他去了书房。 她满脸怨念在书房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悉数变成了委屈和可怜。 书房一尘不染，灯光如昼。 慕言沉的脸色却比外面漆黑的夜色还压抑。 他坐在沙发上，将平板拿在手里点了几下，冷着脸摔在茶几上。 玻璃茶几和平板的金属磕碰发出巨大的声响，吓得慕温萱身上猛地抖了抖。 “自己看看。”慕言沉的声音带着无数锋利的冰凌，悬在慕温萱面前。 她没有去拿平板看…… 从喜绣村被慕言沉抓回来，她就已经知道自己需要面对什么。 “等我给你念？”见慕温萱不动，他脸上的戾气又浓了几分。 慕温萱深吸一口气，压下眼里的泪光：“你非要说是我做的，那我就认。” “原因。”慕言沉紧绷着下颚，让整张脸更加冷硬。 “……我想要喜绣村的技术，重新组建乾屹设计。”慕温萱倔强的说道：“那是我的心血，不能因为苏家倒了，我就放弃我的梦想。” 慕言沉眯了眯眼，挤出两抹火光：“你当初假死又装失忆，背后挑唆他们全员离职，那时候的梦想喂狗了？” 努力拽着的那块遮羞布被毫不留情的扯去，慕温萱的脸色骤然一白。 慕言沉训斥她，永远不留余地…… “对，当初是我不要乾屹设计的。可是我为什么不要？”慕温萱红着眼睛，把满心的不甘全部吐出来：“你总是对她那么好……你明知道她……” “说你的事，不要往别人身上扯！”慕言沉将提高声音训斥。 慕温萱并没有停下来：“为什么不能说？我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她，现在你也是因为她在跟我吼！你答应过妈妈会保护我的……” 慕言沉的心口被慕温萱的话重重锤了一下：“这不能成为你差点杀人的借口！” “我没有要杀她！我只是到喜绣村跟她抢生意，为什么非要拿杀人犯的帽子往我头上扣！”慕温萱哭着跟他嚷。 “你好自为之。”慕言沉盯着慕温萱的脸，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染染怀孕了，是周南钧的孩子。如果那天真出事了，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他都不会放过你。” 周南钧的产业都是自己挣的…… 白手起家，从零开始，却能在二十年间迅速发展到与百年基业的慕家抗衡的程度……靠的可不仅仅是努力，还有冷血无情和强硬手腕。 周南钧的原则是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 所有与他为敌的人，该死的都死了。 而且从来都不用他亲自动手…… 答应过玲姨要保护慕温萱一辈子的……可如果她真的作死去惹周南钧，他没把握还能护得住她。 慕温萱眼里所有的情绪瞬间凝固：“夜汐染怀了周南钧的孩子？” 怎么可能…… 凭什么她的运气那么好，受几次伤还能怀孕！ 慕言沉看出了慕温萱眼中翻滚着不甘，心中满是自责。 她就是被他宠坏了…… 但凡事情有一点点不如愿，她便无所不用其极的去达到想要的目的…… 甚至不惜走歪门邪道！ 慕温萱回过神，疑惑地问道：“既然她都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还让她住在这里？” “她身体不好，怀孕需要人照顾。”慕言沉淡淡的说道。 “所以……她需要人照顾时，你就愿意让她住家里，我却不配回来住？”慕温萱垂眸，藏住眼里所有的恨意，显得无辜又委屈。 和夜汐染结婚后，慕言沉强行让人将她的东西全部搬到另一栋别墅，把整个秦山别墅都腾给夜汐染。 谁怀孕都辛苦，却不让她回来！凭什么！ 看着慕温萱肩膀发抖的委屈模样，慕言沉脑中再次闪过温玲弥留之际说的那番话，心口胀疼，态度终于软了下来：“去睡觉吧。” 慕温萱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离开书房。 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眼里的恨意不可遏制的迸射出来。 …… 夏日晴朗的清晨，夜汐染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 今天必须要出门一趟…… 趁着天还没热起来，快去快回。 伸着懒腰下楼，走进餐厅的瞬间，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慕温萱竟然来了秦山别墅！ 她和慕言沉挨着坐着，正在和谐的吃早餐。 他给她递面包，她给他倒牛奶，时不时的还相互深情对视…… 画面非常优美，夜汐染都不忍心走进去了。 “我会帮你将乾屹设计重新建立起来。在此之前，不要搞小动作。” “真的？多谢哥哥！”慕温萱眼里闪过一抹惊喜，放下碗筷，像小时候一样，搂着慕言沉的脖子，亲一口他的脸颊。 夜汐染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看着他们两个腻腻歪歪的样子忍不住干呕，干脆转头直接出门了。 邱絮特意给夜汐染做了甜蛋汤，走进餐厅发现她没在，迟疑着将碗放到桌边。 慕言沉见状微微蹙眉：“染染起床了？” “是的。她今天有事要出门……”邱絮疑惑的看向餐厅门口：“奇怪了，刚刚她明明走过来了啊！” 186根本不是巧合 慕言沉整个人紧绷了一下。 “染染姐是不想看到我吧，毕竟她以为那天是我要害她。”慕温萱大眼睛蓄满水光：“哥，车子的事真不是我做的……” 慕言沉微微烦躁的放下碗筷：“吃完让司机送你回家。” 说罢，他直接上楼去陪诚诚。 这是他和夜汐染之间才培养出的默契…… 即便孩子治疗结束了，作为父母，他们上午尽可能有一个人留在家陪他。 前几天夜汐染一直没出门，都是她陪着诚诚。 今天上午慕言沉没有特别重要的会，便主动留下了。 慕温萱看着他的背影，用力捏着牛奶杯。 这种玩偶逃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必须得想个办法，让他变得跟以前一样听话才行…… 夜汐染把车稳稳地停在影楼的停车场，下车后还围着车子走了一圈。 虽然仍旧是白色同型号迈巴赫，可她上车就知道不是原来那辆。 估计是翻滚山崖摔碎了，没得修了吧…… 不知道慕言沉在这半个月中的哪天新买辆一模一样的！ 爱好专一又执着！ 夜汐染走进影楼，跟服务员说明来意，报了姓名，很快便过来两个服务员专程为她服务。 要不是昨天影楼负责人打电话，她几乎忘了跟周南钧拍过婚纱照了。 骤然让她来拿成品，当时她愣了好长时间。 “夜小姐，婚纱照成品挺多的，而且比较大……您可以先看一下，确认都满意，我们晚些派车给您送到家里。”服务员将夜汐染带到仓库，脸上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说话间，另外一个服务员赶紧过去将叠放的相框小心翼翼的挪开，确保贵客可以看到每个成品。 夜汐染的目光从这些照片上扫过，微微抿紧双唇，脚步最终停在了最大的那张照片前面。 照片用的是他们对视的那张，成品看起来意境和情绪看似都很饱满。 不是当事人根本猜不到他们两个当时笑场几次，尴尬透了…… 这幅成品最出彩的是相框。 纯乌木边框看不出任何拼接的痕迹，一眼就可以看出每个花纹都是用心雕琢的…… 周南钧在背后应该没少费功夫。 所有的成品，无论是从拍摄技术、精修程度还是边框、相框的设计，都很用心…… “夜小姐？果然是你！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人了呢。” 身后倏然响起不算熟悉的女声，夜汐染回头便见秦婉挽着周南钧的手臂站在门口。 两个人身上是登对的婚纱和西装。 周南钧的脸上仍然没上妆，只打理了头发，而秦婉的面妆很精致，比那天素颜时漂亮很多。 两个服务员见状，尴尬的视线短暂触碰之后，自觉没吭声，却已经脑补出五百万字豪门纠葛的大戏。 “好巧。”夜汐染笑着走到他们面前，目光转向周南钧：“成品出来了，我今天正好有时间过来取。” “你自己拿回去？东西太重，别勉强搬动。”周南钧嘱咐道。 说罢，他厌恶的看一眼秦婉，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 从看到夜汐染那一刻开始，周南钧心里就很不爽。 今天能遇到根本不是巧合！ 过来拍照的事他并没有插手，一切都是秦婉安排的…… 这么做作的偶遇，肯定跟她都脱不了干系。 周南钧的动作惹得秦婉一阵委屈，垂眸不语。 夜汐染从他们一系列的小动作中看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 “影楼有送货服务，晚些让他们帮忙就好。”夜汐染余光瞥一眼秦婉：“你们先去拍照吧。秦小姐怀孕身子重，早拍完可以早些回家休息。 周南钧点了点头：“我们尽快拍，到时候一起走，这样他不会怀疑。” “好。”夜汐染答应的很干脆。 可偏偏这样的态度，让周南钧心里极为不安，走出仓库之前下意识的转头看一眼夜汐染。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夜汐染敛尽眼里的笑意，重新去看那些照片。 “相框留着，给他们的新照片用吧。”夜汐染手指划过所有的成品：“这些照片都撤掉，包括底片，全部销毁。” “啊？包括底片？”其中一个服务员忍不住发出质疑。 夜汐染肯定的点头：“全部。立刻销毁，我要亲眼看着。” 不管照片好不好看，留着只能添麻烦。 万一被媒体拿出去乱说，吃瓜群众又不知道脑补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的事已经够多了，名声也够差了……她现在没有力气分神应付这些事。 而且这些照片本来也不合适留着…… 就算秦婉心里清楚她和周南钧的关系与爱情无关，心里也会觉得别扭。 她也不想再多个敌人…… “这件事我们做不了主。夜小姐稍等，我去找店长说一下这个情况。” 客户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第一次，另一个服务员赶紧跑出去请示。 把装裱好的成品拆下来，在把电脑里的全部文件夹删除，只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 确认没有留任何备份，夜汐染长出一口气。 “夜小姐放心，店里都是有保密协议的，不会泄露任何客户的资料和样片。”店长严肃的承诺。 “我知道。” 夜汐染处理好事情，看向通往摄影棚的台阶，离开了影楼。 不用带成品出来，自然也不用等周南钧他们拍完。 因为周南钧的状态不好，这个场景的拍摄结束时间比预期的时间晚了半小时、 回到休息室没看到夜汐染的身影，他蹙眉询问服务员。 “夜小姐将成品都销毁后便离开了。”服务员尴尬的解释：“另外，她说有三个相框价值不菲，应该是先生要布置新房用的。东西暂存在我们这，这是单据，您随时可以取走。” “销毁？”周南钧用力捏紧手中的单据：“你的意思是说，夜小姐将我跟她的照片全部……” “她亲自签的字。除了这三个相框，底片、精修和成品都删了，没有留备份。”服务员遗憾的说道。 这一番话，仿佛一道冷风直接呛进心里，周南钧用力咳嗽却无法舒缓半分。 他快步走出去，摸出手机拨通了夜汐染的视频。 夜汐染刚刚下车手机便响了。 看着周家气派的别墅，她微微叹气，重新回到车上。 “夜汐染，你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把照片都删了！”周南钧带着怨恨的声音在视频接通的一瞬间涌了出来。 187添丁加口的喜事 夜汐染看着屏幕上满是火气的脸，轻笑：“留着做什么？难不成你跟秦婉结婚，还要挂我俩的照片？” 周南钧狠狠一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当面说。” “你还是先把结婚照拍完吧，我现在没空跟你聊天啊！”夜汐染握着手机趴在方向盘上，嘟了嘟嘴：“我在外面处事情呢……你也知道，我的事儿都挺赶时间的。” “你现在拒绝跟我见面连合适的借口都不愿意找了是吧？”周南钧被她的态度气到咬牙切齿，恨不能很捶她几下。 夜汐染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我没有找借口。秦婉已经显怀了，总不能拖到快生了在让你跟她举行婚礼……所以按照规划，两个月之内我得走。” 让周南钧压着消息帮她隐瞒已经是很自私的要求了，她不能厚颜无耻到什么都不管不顾。 “染染……” “好啦，你去拍照吧，我也去忙了。挂了哈！” 夜汐染倏然坐直身体，对着摄像头笑着摆手，挂断了视频。 周家别墅，夜汐染在客厅坐了将近一个小时，颜语才扶着周南声走下楼。 “抱歉，让夜小姐久等了。我们年纪大了，平时都有午睡的习惯。”周南声客气的笑着，眼里却卷出几分薄凉。 夜汐染知道周南声是故意让她等。 因为之前的事，周南声一直记恨她和慕言沉，这会儿她主动上门送人头，他肯定要报复回来一二。 “贸然上门拜访，是我唐突了。”夜汐染起身笑道。 颜语扶着周南声坐在沙发上，亲手给他倒了杯茶，才开口跟夜汐染说话：“你今天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的确有些事想求颜阿姨帮忙。”夜汐染坦然的承认了。 周南声冷笑：“为什么要帮你？你是忘了你和慕言沉怎么羞辱我们的了？做人得有点自知之明。” 夜汐染淡定的接住了周南声的讽刺。 “先说说是什么事。”颜语心里没有周南声那么多怨念。 毕竟发生这么多事之后，那天她仍然愿意将诚诚带下楼，还让孩子叫她奶奶…… “我想知道二十五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夜汐染平静的说道：“二老跟我的父母年纪差不多，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我们什么都不清楚，你不用在我们身上下功夫。”周南声立刻冷声回绝：“不要拿这种无聊的事来烦我们。” 夜汐染心中一沉：“周伯伯，作为女儿，我只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我爸妈又是被谁害死的。” “他们怎么死的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不用问了，无可奉告。”周南钧满脸戾气，说罢起身朝花园走去。 颜语赶紧跟上扶住周南声。 夜汐染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抗拒提起那些事，失望的叹气。 从早晨到现在，什么东西没吃，原本起身要离开，眼前骤然一黑，她重新跌坐回沙发上。 见状，佣人赶紧将颜语叫回来。 夜汐染的脸色苍白，一直在深呼吸，很明显不是装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颜语微微紧张的看着她。 “没事。刚刚有些头晕，现在好了。”夜汐染摇了摇头：“您忙吧，我走了。” 这次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情况好一些。 “你这样开车很危险，叫人来接你吧。”走到车边，颜语蹙眉说道。 “我真的没事。”夜汐染努力扬起一抹微笑：“对了颜阿姨，改天约个时间，我带诚诚出来给你看看吧……我很快就要带他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走？你去哪？”颜语愣了愣，微微严厉的质问道：“不是说九月办了婚礼之后再走？难道你们的婚礼都不打算在周家办了？” “九月啊……”夜汐染垂眸算一下时间，忍不住轻笑。 果然还是周南钧厉害。 在她说时间之前，他已经掐算好，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小叔的婚礼肯定会在周家办的，但跟我没关系，是他和秦婉要结婚。秦婉已经怀孕了，周家很快有添丁加口的喜事了。”夜汐染重新看向颜语，满脸淡然。 “秦婉？”颜语彻底懵了。 从网上看到消息，以为只是捕风捉影的八卦，没想到是真的？ 夜汐染肯定的点头：“这件事他们不说，您就假装不知道吧。我得走了，改日再聊。” “等一下。”颜语拉住夜汐染：“那你要带诚诚去哪？言沉同意你带走孩子吗？” “他把慕温萱接回秦山别墅了。对于他来说，孩子要喜欢的女人生的才是最重要的。”夜汐染无奈的笑笑：“我可能会带诚诚去国外……毕竟不管是你们还是慕家，都不大想要看到我。” 颜语看着夜汐染脸上平静到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心口一跳一跳的疼……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得一个人承受一切。 终归……夜汐染运气更差一些…… “其实我今天来找您询问当年的事情，就是想在走之前查明真相，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不方便说……就算了。” 夜汐染说罢，开车离开了周家别墅。 早晨看到慕温萱出现在秦山别墅，她就有些担心诚诚。 正好今天节约下来的时间可以找保洁将夜汐哲的房子重新收拾出来。 之前搬去秦山别墅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安全，现在搬出来还是为了保护孩子的安全…… 很快，为了另外两个孩子，他们还要在搬家…… 夜汐染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心口处泛起了阵阵凉意。 保洁结账离开后，她给邱絮打了电话，让她简单收拾几套衣服，直接带诚诚过来。 回到这个小家，诚诚并没有表现出不适应，只是有些失落，没说几句话就回到自己房间看书了。 “染染啊……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 “邱阿姨，我饿了，想吃小馄饨！”夜汐染鼓腮撒娇：“从早晨到现在，我还什么都没吃……” “你啊！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邱絮沉沉叹气，赶紧起身去忙活。 慕言沉忙完回大家，从佣人口中得知他们三个都搬去了公寓，立刻黑着脸又出了门。 夜汐染刚刚哄睡诚诚，正抱着电脑处理公司的事。 以前犯懒时工作还可以拖一拖，现在得加班加点忙…… 骤然听到重重的敲门声，吓得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188替诚诚感谢你 顺着猫眼看出去，在看清慕言沉满是冰凌的脸时，她微微蹙紧眉头。 慕温萱在家还这么快就找上门……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门开了，慕言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关上门的同时将她压在玄关处。 “怎么了？”被他身上凌冽的气息笼罩着，夜汐染微微紧张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搬出来？”慕言沉满脸戾气的质问。 夜汐染斟酌了片刻才说道：“诚诚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慕温萱也搬回去了，后面我还要结婚、办婚礼……住在那边实在不太合适。” 慕言沉漆黑的双眸带着惯有的强势和冰冷，盯着夜汐染缓缓开口问道：“三个理由，哪个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是萱萱？” 夜汐染没回答，只是笑笑。 在慕温萱的事情上，她看到过慕言沉的温柔，也见过他的心软如棉花…… 所以这次他还能原谅她，夜汐染并不觉得奇怪。 即便慕温萱爬上过许多人的床…… 只要慕言沉喜欢她，并且愿意包容，他们的关系永远坚不可破。 而她……这么多年的教训告诉她，远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话！”慕言沉倏然松开她的手腕，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捏紧她的下巴。 “……因为我很快就要结婚了，我不想被媒体说三道四，不想让小叔为这些事费神。”夜汐染平静的说道。 慕言沉倏然松开手，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恍惚。 结婚这个词从夜汐染口中说出来，有些陌生…… “既然你来了，进来说些正经事吧。”夜汐染淡笑着走回到沙发，将电脑抱在怀里：“喜绣村和慕温萱签订的合同是违规的，我重新撰写了一个授权，慕总看看吧。” 慕言沉阴沉着脸，死死捏着双拳，满身戾气的坐到夜汐染身边，夺过电脑看上面的文字。 看完最后一个字时，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样。 火气彻底没了，只剩下满满的探究。 “你为什么要帮萱萱？” 喜绣村跟夜汐染签的协议是独家，所以他们跟慕温萱签订的任何合同都是无效的，她努力只能是徒劳。 夜汐染这份转授权协议，等同于将她那份非法合同变得合规了。 “我没有要帮她……”夜汐染勾了勾嘴角：“这份协议算是替诚诚感谢你。无论是帮忙找医生，还是扮演爸爸的角色，你都做得很好。” 慕言沉刚刚散去的火气重新聚集：“我对我自己儿子好，用感谢？还绕到别人身上感谢？” “毕竟……他是你规划之外的孩子，你能做到这样，我很欣慰。”夜汐染耸耸肩：“你不是说了要帮她重建乾屹设计吗？这个也不算绕吧？” 她的态度很真诚，偏偏就是这种真诚，让慕言沉喉间仿佛梗着什么，一阵一阵的窒息。 “婚礼在九月底，最近我也得准备一下。如果你想见诚诚，可以随时来这边，我可能不大有时间带她过去了。”夜汐染见他不吭声，继续说话。 满打满算，两个月…… 倒也该着急，不然肚子大起来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慕言沉倏然发现，他对夜汐染穿婚纱的记忆就那么几个。 都跟他无关…… 至始至终，他都没给过她任何仪式，也没有认真给过她一个名分…… “周家人同意你进门了？”慕言沉心里百感交集，脸上冰冷如初。 夜汐染但笑不语。 而这样的表情落在慕言沉的眼中，却仿佛是小女人遇到爱情时甜蜜的娇笑。 他实在坐不下去了，冷脸离开夜汐染的住所。 听着家门被重重的赶上，夜汐染蜷坐在沙发上，目光怔怔的看着一处…… 直到小腹传来一阵不适，她才猛地回神，自责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她现在不能任性了…… …… 周锦恒的婚礼比一切纷乱的事情最先到来。 周家人最近看起来心情都很不错。 八月初和九月底都是好日子，家里往上数好几代也没有过连续办喜事的先例。 周家和许家的联姻被各界看好，争相报道。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挑事者故意把多年前周家和苏家订婚宴的丑闻拿出来说事儿…… 两家人的手腕都不软，但凡有不好听的声音，在第一时间都被压了下去。 原本夜汐染也被迫上了热搜，不知道是哪家人顺手将消息一并处理掉，她倒也落得个清闲，可以专心处理工作。 她很想参加周锦恒的婚礼，可是斟酌几天，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合适出面。 现场不愿意见到她的人太多了…… 而且如果那天她出现在现场，也会让周南钧为难。 毕竟大家都以为九月底他们要结婚的……只要他们一同出现，就要表现得毫无破绽。 可这样的话，真正到他婚礼的时候，宾朋记者发现新娘换了个人，避免不了的都要尴尬。 好在周锦恒给杜老师发了请柬…… 夜汐染去杜老师家安排事情时，正好将礼金交给杜老师，让她帮忙带过去。 杜老师在服装设计这个复杂的圈里混迹多年，不止嘴毒，眼睛也毒，一下子就察觉出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将贺舒婷支开，单独跟夜汐染说话。 “……你跟周南钧闹矛盾了？”杜老师难得露出关切的表情。 “您别多想，我们好着呢！我真的是有事抽不开身。”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您得好好养身体，不然我的喜酒您也只能眼馋。” 自从上次手术之后，杜老师的身体大不如前，平时连续工作两小时就要休息半天。饮食起居也被医生限制了，很多东西都不让她吃。 “说的好像我稀罕喝一样！”杜老师戳戳夜汐染的额头：“最近总觉得你状态不好，脸色也不好看……筹备婚礼累的？” “主要还是工作累的。以后我打算退居二线，专心绣我哥的画，不经营公司了。”夜汐染微微叹气。 “应该的。”杜老师点头赞同：“周南钧有四十了吧？结婚后你们得赶紧要孩子了，不然他都老死了，孩子还没长大，累的还是你自己！” 夜汐染被老太太的话逗笑了：“杜老师，你这话让他听到，非把鼻子气歪不可。” “哼。”杜老师微微侧头，藏住了满心的落寞。 她也老了，身体不如以前了……可是她的儿子，还没有半点消息…… 189她才是周南钧的老婆 什么名啊利啊，她都没有奢望…… 只希望闭眼之前能看儿子一眼……只一眼，看到他好好的，就够了…… 夜汐染拉住杜老师的手：“杜老师，我妈告诉过我，老天爷永远不会辜负善良的人……我相信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傻丫头啊！”杜老师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那你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好人不长寿，祸害活不够？” 夜汐染眨了眨眼，嘟嘴道：“干嘛这么负能量嘛。” 杜老师失笑。 这个程度，怎么就成负能量了？ “对了，有周南钧在，你为什么还是要将公司给职业经理人带着？”杜老师刚刚就觉得这里非常不合常理，差点就被她把话题岔过去了。 夜汐染凝眸思索片刻，认真的说道：“因为我想让他多点时间陪我。” “哎呀，太腻歪！牙都甜掉了！”杜老师脸上的担忧还没发酵开，就被夜汐染的话逗笑了。 “本来就是啊！都结婚了，我又不是家里赚钱主力……”夜汐染顺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 “得了得了，牙口不好，不想吃你们年轻人的狗粮。”杜老师摆出拒绝谈论该话题的表情。 夜汐染吐了吐舌头。 知道她要结婚，还要将公司代理出去，杜老师大概明白了她将精力投入到生活的决心，干脆把后面许多包含她的规划都拿掉了，让她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也是夜汐染希望得到的结果。 虽然结婚这件事是不存在的，但是生孩子、带孩子也会耗费不少精力。 等以后孩子们大了，生活稳定了，她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搞事业，不急在一时…… 唯一剩下父母的事，总是梗在心里，无法释然。 从杜老师家出来，夜汐染想了想，拨通了周南钧的电话。 不去参加周锦恒婚礼的消息总得跟他说一声……拖到最后一刻，也还是不得不打这一通电话…… 一口气拨了三个次，那边仍旧没人接起来。 夜汐染微微蹙眉，转到微信给他留言。 周南钧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电话亮起来又暗下去几次，一口一口不停吸着烟。 直到提示有微信新消息，他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秦婉抱着肚子站在他面前，红着眼睛跟他对峙，完全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猛吸一口烟，周南钧放下手机，用力吐出烟雾的同时，将剩下的半截烟狠狠戳在烟灰缸里：“非要这样？”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过几个月孩子也会出生……就算你不在乎我，那孩子呢？作为爸爸，你不能让他没出生就沦为笑柄。”秦婉没哭，眼里的红色却越来越深：“你对诚诚那么好，为什么对自己的孩子不能多点仁慈？” “在你眼里……我竟然是在乎孩子的人？”周南钧冷笑：“如果我真在乎，能四十岁了还没个种？你以为我专程等你生呢？” 秦婉的脸色倏然一白，动了动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跟慕言沉有一点是一样的。我们在乎的不是孩子，是在乎谁生的孩子……我同意跟你结婚、同意你把孩子生下来的原因，你是不是忘了？用我再提醒你一次？” 用极致冰冷的声音说出无情的字句，让秦婉一直忍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周南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她？” “那一点都比不上。”周南钧毫不迟疑的给了她答复。 心里绷着的弦终于断了，秦婉抬手抹掉泪水，嘴角牵起一抹淡笑：“我还是低估了的无情无义。” “这句我当是夸奖。”周南钧的表情始终没有多少波动。 不管秦婉是哭是笑，他都懒得理。 秦婉深吸一口气，离开书房之前，扶着门把手问道：“明天你一定要带夜汐染去参加婚礼？” 周南钧的目光从手机上扫过，冷漠的开口道：“我自己去。这个结果可以堵住你喋喋不休的嘴了吗？” 秦婉眼里闪过一抹欣喜，赶紧离开了周南钧的书房。 她怕走慢了，他又改变主意了。 只要他不带夜汐染去，带不带自己都无所谓…… 反正不差这一个多月！等到他们结婚，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才是周南钧的老婆！ 周南钧重新点燃一支烟，吸一口，却呛得他猛咳，咳到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周锦恒的婚礼现场布置的很奢华，场面也很热闹、 除了真心来祝福的亲朋好友，也不缺抱着交门票、看热闹想法的好事者。 作为曾经的公众人物，他的婚礼记者空前的多。 既有因为周许两家联姻而抢着来拍一手资料的财经记者，也有八卦当红影帝退圈后豪门生活的娱乐记者…… 不过让大家比较失望的是，婚礼现场没有见到跟周家牵扯不清的夜汐染。 没有这个八卦女主角，总觉得少点什么。 此时的夜汐染乘坐的飞机已经快飞到目的地了。 职业经理人的人选决定了一个公司的稳定，她必须亲自面试。 这方面她没什么经验，好在关岳懂得多。这时候他就成了答疑小能手，并且承诺面试时他可以视频接入，帮她参谋。 看了一路的简历，夜汐染选中三个人。 到了地方，直接进入面试间开始谈话。 职业经理人的面试跟招员工不一样，需要关注的问题和侧重点也不同…… 夜汐染问两个问题就知道自己准备不足，格局也不够大…… 关岳见状接过她的话，开始问犀利的“送命题”。 六个小时的连续面试…… 结束时，夜汐染冲到卫生间吐了好一会儿。 关岳尴尬的听着，直到呕吐声平静才开口：“别急着吐，我觉得第二个还不错。你再筛一部分简历，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反正去一趟，争取明天回来之前搞定。” “……好。”夜汐染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先让我缓缓。” “那我先挂了，去开个会。”关岳叹气：“先生去参加婚礼，公司大大小小的会都得我去开。” 夜汐染失笑。 说到底，还是慕言沉运气好…… 明明雇的是助理，却比职业经理人能力强，忠诚又好用！ 要不是知道这墙角肯定挖不动，她真想对可怜的关特助下手。 回到面试间，喝水的功夫，邮箱里倏然进了一封邮件。 夜汐染反复看着发件人的名字，倒吸一口凉气。 190活该尴尬到上头 参加婚礼的慕言沉竟然给她发邮件！ 附件里放的是两封简历，都是这家机构目前可选的职业经理人，简历后面还附上了简短的点评…… 两个人的优势劣势、品行和工作特色，都被他用简单的字句说的明明白白。 慕言沉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总是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看完邮件的一分钟后，慕言沉的视频邀请发了进来。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接通了视频。 他并没有在婚礼现场，而是坐在候机厅…… “你怎么知道我在招人？”夜汐染耿直的发问。 “因为我不蠢。”慕言沉满脸嫌弃。 夜汐染：“……”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这种事情，找关岳不如找我，毕竟连关岳都是我招进来。”慕言沉语气淡淡的说道。 “公司不大，我以为职业经理人挺好找的……结果一言难尽。”夜汐染忍不住吐槽。 慕言沉揶揄的看着她：“你先看邮件里的简历，我两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把酒店的定位发给我。” “哎？你要来帮我面试？怎么忽然就有良心了？”夜汐染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浮出一阵质疑。 慕言沉脸色一冷，猛地掐断了视频。 现在的夜汐染一定是孕傻了，嘴巴跟吃了炮仗一样，出口的字句伤害面积极大。 登机的提示在视频挂断的一瞬间响起…… 而某个女人应该发来的定位，拖到他下飞机也没有发过来。 最终慕言沉还是让忙的脚不沾地的关岳查出了夜汐染的位置。 他看着手机上的酒店名字，忍不住冷笑。 住在他的酒店还不告诉他位置，果然是傻的！ 忙一天，结果忙了个寂寞，夜汐染哭丧着脸冲个澡，让自己冷静一下…… 从浴室出来的瞬间，她差点被坐在床上的人震飞三魂七魄。 “你，你怎么……找到的这里的？”夜汐染下意识的裹紧浴巾。 问题一出口，夜汐染忽然觉得自己超蠢。 慕言沉和周南钧这种人，想找她还不容易吗？又没刻意隐藏行迹。 果然，他像看个智障一样冰冷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将她拉回浴室。 “慕……” “房间开着空调，头发不吹干，你是觉得自己身体特别好，一点都不怕感冒？”慕言沉说话的语气比空调还冷。 夜汐染：“……”夜里室外33度，空调开的26度，并不会冷吧？ 可惜这种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 慕言沉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明显经验不足的生涩，几次差点把夜汐染的头皮都扯下来，惹得她低声呼痛。 比招人过程更坎坷被慕言沉将满头长发吹干梳顺，夜汐染竟然有种被刑满释放的舒畅。 离开浴室前，他倏然顿住脚步，冰冷的说道：“我现在对你的身体没什么抵抗力，不想在婚前跟我发生什么意外就穿好出来。” 夜汐染朝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 慕言沉倚在床上，将夜汐染筛选出来的简历重新过了一次，又砍掉三个人。 她根本不懂该选择什么样的人，以至于筛出来的简历奇形怪状，看得人糟心透了！ 不知道周南钧怎么想的，竟然放心让她独自跑出来做完全不擅长的事！ 很快夜汐染便穿着睡衣从浴室钻了出来。 慕言沉漆黑的双眸猛的卷起漩涡，双唇抿紧成一条直线。 夜汐染尴尬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我出门时随便拿了一件，不知道你能来……” 想着自己一个人住，并没有那么繁琐的讲究，顺手拿了件蕾丝款的吊带睡裙…… 现在好了…… 当着前夫的面儿，穿着这么一言难尽，活该尴尬到上头！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她微微有些弧度的小腹，压了压满身的欲望，将平板丢到一旁，起身走到门口。 “剩四个人，你需要明早之前再砍掉两个，留下的两个人明天我陪你一起聊。” 说罢，他头也没回的离开了夜汐染的房间。 夜汐染：“……”这……就走了？ 悄无声息的来，猝不及防的走……合着是故意来折腾她的？ 烦人！ 因为有了慕言沉的助攻，面试过程…… 更加不顺利了！ 剩下的两个人无论是履历还是能力都挺合适的，可是慕言沉问的问题全是什么吞并野心，市场瓜分，业务扩张…… 这些令人窒息的“残暴”想法，连夜汐染都没想过。 每人两个小时的谈话时间，慕言沉几乎精确到秒！ 等他们出去，夜汐染一句话没说，捂着嘴跑去卫生间又吐了一阵。 慕言沉站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狠狠蹙眉。 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夜汐染孕吐。 虽然看不到人，只听声音都替她难受。 夜汐染出来时看起来很狼狈，除了脸色透露着苍白，额前的碎发还粘着水珠。 “一会儿的飞机要改签吗？”慕言沉沉声问道。 “不用啊！时间来得及。你不是看中了第一个人？就他吧。”夜汐染深呼吸，并没有考虑自己：“我跟诚诚说好了今晚要回去的。” 慕言沉没说话，将她打横抱回了面试间。 夜汐染没有挣扎，垂眸微微叹气。 每到这时候，她就忍不住质疑慕言沉脑子有毛病。 以前这些事该他做时，他站在对立面帮别的女人坑她……现在跟他没关系了，他比谁都积极…… 这叫受虐体质？ 回溪南市的飞机上，夜汐染看着窗外晴天白云，脑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她心里有很多结，每做完一件事，就解开一个结…… 心事越来越少，却觉得空虚…… 这种感觉跟三年前离开时有些相似，又不尽相同。 这一次她有孩子，并没有万念俱灰的绝望。 夜汐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主动开口…… 面对她的沉默，慕言沉烦躁，却不知道怎么开始一个话题。 说工作容易，闲聊他并不在行…… 以前他总觉得夜汐染废话太多，可是此刻安静的她却让他心里更不舒服。 “你下一步打算回归家庭，专心养胎？” 兀自纠结一会儿，见夜汐染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能没话找话。 “还有陪诚诚。”夜汐染笑了笑：“能放下一切纷乱的杂事好好陪孩子，是我一直的愿望。” “这也可以称作……愿望？”慕言沉难得实实成成的表达出疑惑。 191几乎没有奇迹 慕言沉是真的想不通，陪孩子这点小事，在夜汐染眼里怎么就能上升到“愿望”的高度了？ 夜汐染失笑：“你肯定不会明白……你当初那么护着悦悦，还不是把她丢到医院理都不理。” “……她不是我女儿，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陪她？”慕言沉薄凉的看着窗外。 飞机降落，惊起半晚夕阳，溅起满地还没散去的闷热。 要不是脑子还没糊，夜汐染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当初拼命护着悦悦，究竟是什么原因？怕慕温萱没了这个孩子，以后不能再生了？”夜汐染眼里多了些不确定。 “另一部分原因是周锦恒。”慕言沉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眼神暗了暗：“不过现在证明这是个错误决定。” “你原计划是打算用悦悦坑锦恒？”夜汐染瞪大眼睛，努力抱住自己的三观。 每个猜测都让她觉得恐怖……她打心眼里惧怕慕言沉会给她肯定的答案…… 如果他连慕温萱都能利用…… 夜汐染不会窃喜，反而三观会立刻崩塌。 往后余生，只要想到自己爱过这么冷血无情的人，生过他的孩子……比想起那些伤害还难受。 慕言沉嘴唇动了动，不等组织好字句回答，刚刚开机的手机急切的响起了铃声。 关岳打来的电话一般都比较重要，慕言沉脸色一冷，迅速接起来。 “先生，快来医院，小姐病情忽然恶化，刚送进抢救室了！” “马上到。”慕言沉脸色微微一变：“把医院里所有的专家都调过去。” 关岳的声音不小，夜汐染离慕言沉又近，将通话内容听的完完整整。 见他挂上电话，夜汐染焦急的询问：“悦悦怎么回事？之前不都说病情稳定了吗？” 慕言沉抿紧双唇没有回答，只是在机舱门打开的第一时间拽着夜汐染下了飞机。 两个人的迈巴赫都停在机场的停车场，却在不同的方向。 到了岔路，慕言沉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需要我做什么？”夜汐染知道他有话要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率先发问。 慕言沉眼里的冰霜散开一瞬：“周南钧的医院里有个心脏病领域的专家，你能不能……” “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把人送去。”不等慕言沉把话说完，夜汐染已经自行脑补出全部内容了。 当着他的面儿，她直接拨通了周南钧的电话，将诉求说了。 站在桌边给周南钧盛汤的秦婉，看着他接起电话又挂断，沉默了片刻又拨通电话调派医院的医生去中心医院。 整个过程脸色极差，挂上电话后，整个人都带着隐忍的火气。 “以后这种事不想帮就不要帮，没必要让他们影响心情。”秦婉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抓紧机会劝道：“最近天气热，我刻意给你煲的清火汤。” 周南钧心里原本就烦躁，看着秦婉的脸，更是忍不住的厌恶，甚至看到她放在自己面前的汤都觉得恶心。 不等秦婉坐下，他猛地起身，拿着车钥匙离开了住所。 重重的关门声仿佛砸在心口，疼的秦婉眼中顿时蓄满水光。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她花了一下午时间精心准备，周南钧却一口没碰的晚餐，双手渐渐握紧成拳，脸上满是恨意。 一个人坐到汤都凉透了，抹去眼泪，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的太快，噎到反胃，她跑去卫生间吐干净，回来继续吃…… 既然爱的人不在意她的所有付出，她自己在乎自己！ 周南钧亲自带着专家来到中心医院。 见到他走过来，夜汐染迎上去握紧他的手：“小叔，悦悦的情况很不好，你让他进去帮忙。” 周南钧点了点头，赶紧让人去抢救室救人。 既然同意把人送来救命，他就没想为难谁。 “你手怎么这么冰？身体不舒服吗？” 抢救室的门关上，周南钧反握住夜汐染的手，担心的看着她。 “空调有些冷。”夜汐染尴尬的说道。 周南钧赶紧将衣服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不悦的看向慕言沉：“让我带人过来帮你救孩子，你却连件衣服都不舍得？” “我没事的，你别紧张。”夜汐染赶紧灭火。 周南钧火的明明白白，慕言沉虽然没说话，目光中的冰凌却一点都不少…… 夜汐染目光在他们身上游移几圈，斟酌几秒钟，决定先拉着周南钧离开比较稳妥。 两个人现在的心情都不怎么样，万一打起来，帮不上忙不说，还要给医院增加负担。 专家已经到了，他们都在门口杵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去等消息。 周南钧直接将夜汐染拉到他的车上。 他没有开车，而是握着方向盘沉默很长时间。 “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夜汐染侧头看着周南钧。 印象中，他不是个乱发脾气的人，即便生气也是用阴阳怪气的态度讽刺别人。 最近他的情绪一直很糟糕…… 周南钧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刚要点燃，又微微烦躁的放下了。 “夜汐染，悦悦是慕温萱的女儿！你怀着孕，不回家休息，理她做什么？” 夜汐染没想到他气的是这件事，无奈的解释：“毕竟只是个三岁多的孩子，张口闭口的叫我妈妈，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但是她的妈妈差点害死你的儿子！”周南钧一字一句的说道。 夜汐染哑口无言。 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的证据，他们心里都清楚，当年派人追杀诚诚的就是慕温萱…… 夜汐染对悦悦的心软，让周南钧既生气又心疼，心里揪成一团。 就这个样子，以后独自带着三个孩子怎么活？ 宠了这么多年、教了这么多年，没点长进！ 夜汐染沉默片刻，猛的拂去眼里的复杂情绪，笑着走下车：“时间不早了，诚诚还在家等我。你也回家陪秦小姐吧。” 周南钧看着她离开，重新走进医院，坐在转角的椅子上…… 虽然夜汐染离开时什么都没说，可是他知道她肯定惦记悦悦的情况。 凌晨一点多，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 “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得做好心理准备……”专家面色凝重的说道：“家族遗传先心病，并发肾衰竭，对于这么大的孩子来说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几乎没有奇迹。” 192所有的伤害都是拜你所赐 周南钧灵活跳跃在手机屏幕上打字的手指猝然僵住。 家族遗传先心病…… 这几个字，他从小到大听到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此时自己健康的心脏都开始跳动缓慢，浑身的血液渐渐凝固。 “孩子大概还有多久时间？可以做换心手术治疗吗？”听到医生的话，慕言沉的声音里也不自觉的多了颤音。 “如果每次病情恶化都治疗及时，大概还有半年。”医生惋惜的说道：“可以试试换心手术，对她来说成功的概率不高，到底算一线生机。” 那么爱的女孩，还那么小，就想一个花骨朵，还没开始绽放，就啊哟枯萎了…… 如果有机会，他也希望孩子可以活下来…… 慕言沉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医生的话而放松半点，仍旧全身紧绷着问道：“这种病遗传的概率有多少？胎儿几个月大可以做检查？” 医生骤然一愣：“家族性遗传病，遗传的概率很高。胎儿心脏发育情况可以在怀孕二十周做初步筛查，二十六周做精确的筛查……如果确诊心脏有遗传问题，只能引产。” 慕言沉的心口一冷。 以前听医生说起这个遗传病，他并没有直观的感受，毕竟悦悦的身体差，不只是这一种病的造成的…… 可是这次突然发病，切切实实给他一记重击。 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周家的家族遗传先心病有这么恐怖！ 怪不得周家分支多，哪一支的人丁都旺不起来，莫名就会有孩子夭折；怪不得周南声和周南钧这对亲兄弟差了十几岁…… 这病遗传率高，也就意味着夜汐染肚子里那对双胞胎大概率也会遗传到！ 要命的事，周南钧居然瞒着她！ 不管是过几个月查出有问题必须打掉，还是生下来像悦悦一样……这两种结局，带给夜汐染的只能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一直在转角处听着他们对话的周南钧猛地回过神，面色凝重的走出来。 慕言沉好不容易用力困住满身戾气，在转身看到他之后，猝然爆发！ 他大步上前，捏着周南钧的衣领，用力将他按在墙上。 鲜少有失控的时候，这次他是真的控制不住了。 慕言沉出手的力道极重，撞像墙面的一瞬间，周南钧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得颤动…… 而面对他猝不及防的出手，周南钧并没有还手的意思，目光也没有半分躲闪：“……出去聊聊？” 闻言，慕言沉松开手，沉默着走进电梯。 夜最黑的时候，哪怕有月光和灯光，也照不亮藏匿其中的人和景物…… 就像现在…… 医院外空旷的花园，两个人的身影只剩下模糊的黑色轮廓，口中吐出的烟雾，像极了缥缈梦境中朦胧的纱幔。 “悦悦究竟是谁的女儿？”周南钧低声发问：“这事儿没必要让我再兜圈子去查了吧？” “周锦恒。”慕言沉语气淡淡的吐出这个名字。 在机场时，他一直纠结没开口，就是在斟酌要不要让周南钧帮忙。 他心里很清楚，只要他插手，悦悦的事就瞒不住了。 听到慕言沉的话，周南钧身体僵挺，脸上的震惊连黑暗都藏不住：“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跟慕温萱有交集？” “他不知道……悦悦是个意外，萱萱也不知道那晚的人是他。”慕言沉手指交叉，手臂放在腿上，身体弓着，看起来有些颓废。 “意外？”周南钧觉得这个回答并不能解释他的疑惑。 慕言沉微微抬头，看向天上已经坠入角落处的月亮：“弟弟、妹妹、无辜的孩子……” 原本是想帮萱萱保住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后来查出孩子是周锦恒的，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不成想到头来，不止孩子留不住，还间接造成这么多痛苦。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萦绕在心头，让慕言沉的心仿佛被撕碎了一样难受。 “我明天一早就把医院心脏方面的专家都派过来。”周南钧猛吸了几口烟：“但是换心很难，不只是成功率的问题，合适的心脏也很难找……” 对于他迅速做出的决定，慕言沉并不觉得意外。 可只解决悦悦的问题还远远不够…… 他直起身子，冰冷的看着周南钧：“染染怎么办？你有办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说服她流产吗？” 在得知悦悦是周锦恒的女儿之后，周南钧脑袋混乱只是一瞬间，之后就一直在考虑悦悦的治疗方案。 骤然被慕言沉打乱了惯性思维，他明显一愣。 这样的表情落在慕言沉眼里，引起他极度不满：“这件事必须快些决定。” “染染的孩子不会有事。”周南钧肯定的说道：“我反倒更担心她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她怎么了？”慕言沉蹙眉问道。 周南钧揶揄的看他一眼：“她的身体如何你应该最清楚吧？所有的伤害都是拜你所赐。” 慕言沉眼中迅速闪过冷光，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你自己女人和孩子的事，与我无关。另外，我既然认下了悦悦，就不用将这个消息告诉周家人了。” 说罢，他起身走回了医院大楼。 周南钧一个人坐在夜色里，看着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圆月，不停的吸烟。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压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 悦悦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却没能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夜汐染第二天一早来到医院，顺路给慕言沉和关岳带来了早饭。 熬了一整夜，两个人都很憔悴。 不过慕言沉依靠着强大的冷气场，生生压住了满身疲惫。 夜汐染隔着玻璃，看着悦悦满身插着管子、绑着仪器，心尖都跟着疼。 就算昨晚她觉得周南钧的话说得没错，可面对悦悦，她仍旧讨厌不起来…… 也许她的失败就是永远无法像慕温萱一样无耻和无情，没办法说服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周南钧知道悦悦的身份了？”夜汐染见慕言沉吃完饭，平静地问道。 “嗯。”慕言轻哼一声：“他去想办法救悦悦了。心脏方面，他比我认识的人多，出手希望会大一些。” 夜汐染想了想，继续问道：“这件事要告诉周锦恒吗？还有慕温萱那边……” 如果病治不好，她希望悦悦在生命中最后的时间里，可以有爸爸妈妈陪着…… 193这人究竟有没有心啊 慕言沉明白夜汐染的意思，但是这件他已经有了明确的决定。 已经混乱至此，没必要拉着别人一起沉沦了。 “对于悦悦来说，我们才是她的爸爸和妈妈，诚诚是她的哥哥。” 夜汐染看着他严肃中带着忐忑的样子，叹了口气：“都到这时候了，你决定就好，我会尽量配合你的。” “……谢谢。”慕言沉神色一松。 虽然知道以夜汐染的善良和心软一定不会拒绝，可是听到她的回答仍旧心中一暖。 夜汐染淡淡的笑笑，坦然的接下了他的谢意。 与此同时，周南钧从天蒙蒙亮回到家起，一直将自己反锁在书房。 秦婉知道一定发生大事，站在客厅给周南钧的助理打电话询问情况。 整件事他没细说，助理只知道是慕言沉的女儿出了状况，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他们夜里派医生去帮忙抢救…… 周南钧方面虽然查到了悦悦不是慕言沉的女儿，但是除了夜汐染，并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也包括秦婉。 她听到助理的话后，脸色陡然一沉，挂上电话便去找周南钧。 周家和慕家原本关系就不好，慕家的孩子，他们为什么要帮？ 而且这孩子的妈妈的身份扑朔迷离，到现在他们只能确定孩子是用慕温萱的肚子怀的，却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她替夜汐染生的！ 但无论是谁的孩子，他们都没理由耗费心神去帮慕家！ 周南钧正在查心脏捐献的资料…… 换心手术并不容易，捐赠者很少，条件又很苛刻…… 如果容易操作，周家也不至于那么多孩子都年幼夭折。 骤然听到不算温柔的敲门声，他心中倏然涌出一股烦躁。 他冷着脸把门打开，满脸不悦的问道：“有事？” “早餐做好了，一起吃吧。”秦婉并没有将怨念挂在脸上，而是温柔地笑着。 “不吃，没空，没事别吵我。” 人命关天，周南钧不想跟她浪费时间解释，说罢便关门。 都说迎面不打笑脸人，还是怀着他孩子的枕边人…… 秦婉压根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一时间忘了动作，手指生生夹在门缝间。 十指连心，骤然从指尖传到心底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用力往外抽。 周南钧意识到夹到她，又猛地拉开门。 夹住指尖的力道倏然消失，秦婉一时间没收住力，身子一歪便撞到墙上，又滑倒摔到地上。 这下不只是手疼，孕肚也翻滚起剧烈的痛意，下身迅速溢出了血。 佣人见状赶紧将她扶到沙发躺着，慌乱的拨通了急救电话。 周南钧抿唇看着她白着脸呻吟，始终没说一句话。 这一瞬间，他忽然很希望秦婉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生下来也未必是健康的，万一跟悦悦一样…… 而且孩子如果这时候没了，正好婚都不用结了，反正他也不想娶她。 直到秦婉被救护车拉走，周南钧面无表情的让佣人跟去医院，自己又回到书房继续找资料。 救护车关门的瞬间，秦婉看着周南钧冷漠的模样，不只是痛得发抖，更是气得脑中一片空白。 为了慕家的孩子，他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 这人究竟有没有心啊！ 秦婉被直接送去了周南钧的医院。 佣人做不了任何决定，只能在急救室门口不停的祈祷秦婉和孩子没事。 万幸她身体养得好，送来的也够及时，虽然有出血，孩子还是幸运的保住了。 医生按照周南钧助理的吩咐，将她送到家属病房。 周南声身体不好，这个病房是刻意为他预留的。 即便他们兄弟关系并不算好，到底是一家人，掰不开…… 秦婉昏迷几个小时，醒来摸到肚子还在，松了口气。 意料之中的，病房里没有周南钧的身影。 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她太了解他了。 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把自己关起来忙活。 这个叫悦悦的孩子十有**是夜汐染的女儿了…… 也只有与她相关的人和事，才能让周南钧看起来像个有血有肉的人。 “秦小姐，已经中午了，我扶您起来吃些东西吧。”佣人见她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试探着问道。 秦婉点了点头。 为了孩子，饭还是要吃的。 医院走廊的电梯口，女人带着墨镜，穿着短款吊带裙，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大步走了过来。 看到病房门口空无一人，她勾了勾唇角。 果然周南钧的心思没有半点放在秦婉身上，连个保镖都没安排。 这样……正好方便她了！ 蹲守好几天都没见到秦婉出门，怕暴露目标，又不敢上楼找她…… 今天这机会跟天赐得一样！ 秦婉刚吃饱病房门便被敲响了。 声音不大，明显很客气……间接证明，来人一定不是周南钧。 “去看看是谁。”秦婉微微失望的说道。 佣人赶紧去把门拉开。 “这里是秦小姐的病房吗？刚刚来检查身体，见到她被送过来了……” 女人说着，摘下墨镜，用明知故问的了然目光，毫不避讳的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秦婉。 “慕温萱？”秦婉眯了眯眼。 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可是这个女人对于秦婉来说并不陌生。 让她不确定的是慕温萱此刻面对她所展现出来的形象。 她所了解的慕温萱，不管骨子里有多少黑心的算计，永远是以单纯可爱没心机的小女人模样示人…… 跟眼前这个满脸算计，打扮性感的女人……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 “秦小姐好眼力。”慕温萱绕过佣人，走到秦婉面前，伸出手道：“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女人秦婉见多了，并没有跟她握手，而是提防的等着她的下文。 慕温萱丝毫不觉得尴尬，笑着坐在沙发上：“秦小姐受了很多委屈，我感同身受。咱们同命相连，所以想跟您交个朋友。不知道秦小姐愿不愿意赏脸？” “我没兴趣。”秦婉冷脸回绝：“很抱歉，不能跟慕小姐一起悲春伤秋了。” 且不说肚子里的孩子没稳当…… 真当她傻吗？ 跟慕温萱联手去伤害夜汐染，只会让周南钧更加厌恶她！ “那还真是可惜啊……”慕温萱遗憾的摇头：“看来只能等夜汐染肚子里的双胞胎落地后，秦小姐才会愿意跟我做朋友了。” 194我的确是怀孕了 秦婉眉心猛的一跳，脸色倏然白了下去。 前段时间她无意中看到周南钧在查照顾孕产妇的资料…… 她当时以为他想通了，开始接纳她和孩子了……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夜汐染！ 他一直说没有跟夜汐染亲近过，原来都是骗她的！ 怪不得之前他逼着自己流产，怪不得他到现在都不愿意多看她和孩子一眼，怪不得今天这样的情况他都不来医院看看…… 对他来说，大概没有什么事比心爱的女人为他孕育孩子更幸福了吧！ 慕温萱看到了秦婉眼里闪动的恨意，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站起身，瞬间变回哄人时那副单纯又干净的模样。 “其实我来之前矛盾几天……我不想说染染姐坏话，可是我又很心疼秦小姐，替你和孩子委屈……都是胎儿，不能因为投胎到不同人的肚子里，就区别对待……” “滚出去。”秦婉不想听到慕温萱的声音，冷声喝止。 胎儿还没稳当，佣人怕她情绪波动太大又出状况，赶紧客气的将慕温萱“请”出去。 慕温萱没再说什么，将写有自己电话号码的便利贴粘在用人身上，笑着离开病房。 佣人关紧病房的门，迟疑了一下才将便利贴递给秦婉。 “今天的事不要跟南钧说。”秦婉看都没看，将便利贴直接丢进垃圾桶。 说完她又有些后悔……佣人是周南钧的人，不告诉他才怪了。 离开病房的慕温萱绕到卫生间，换下性感的裙子和高跟鞋，卸了妆，又变回清纯佳人的模样。 回到自己的车上，她握着手机，冷着脸发差了条消息。 秦婉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冷静…… 真是太可惜了…… 如此一来，她只能先启用第二个方案兜底了。 …… 为了给悦悦找“救命药”，周南钧这几天连飞了几个城市。 悦悦不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因为周家遗传先心病生命垂危的孩子，可却是他最无法坦然接受的那一个…… 大概是血缘离得太近，也可能是被夜汐染传染得心软了，反正他怎么都无法强迫自己接受最坏的结果。 秦婉出院回到家才得知周南钧离开了溪南市。 独自躺在卧室，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秦婉放在小腹上的手渐渐握成拳。 明明是慕言沉的孩子，就因为有极低的可能性是夜汐染的血脉，他就愿意拼命的去想办法…… 她肚子里的孩子即便是他的，他也不会多在意。 他说……他在意的不是孩子，而是孩子的妈妈是谁…… 现在他正在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说过的字句。 秦婉脑袋里翻滚着周南钧冷漠的声音，几乎将她所有的理智撕得粉碎。 她拿起手机，在电话本里来来回回翻了几圈，指尖在那个名字上停留许久才终于落了下去。 刚刚忙完工作交接的事，夜汐染打算躺下休息一会儿，手机却很不合时宜的响了。 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跳跃许久，逼得她不得不接起来。 从电话接通到挂断，一共十七秒。 秦婉自报家门，说个地址就挂断了…… 夜汐染一个字没说出来，挂断后怔怔的看着通讯记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秦婉竟然约她见面！ 出于女人的直觉，夜汐染感觉不只是见面那么简单…… 她不了解秦婉，也不知道她的手段和行事作风，微微紧张的拨通了周南钧的电话。 长长的提示音之后，便是断线的忙音。 一连拨通几次都没接通，夜汐染只能放下电话，换衣服出了门。 按照秦婉报的地址赴约之前，防患未然，她给周南钧发了留言。 毕竟他们两个还有一个多月就结婚了，她不希望因为不在规划中的这场见面闹出些事端。 大概这些都是背锅背出来的经验吧…… 秦婉约的地方是临街的咖啡厅。 她到的早，夜汐染走进去时，她已经喝了半杯咖啡。 秦婉原本馒头长发剪到齐肩长度，宽松的孕妇装将隆起的小腹罩在里面，看着特别舒适。 唯一不太和谐的是她脸上略浓的妆容…… 毕竟大部分孕妇都不化妆…… 比较起来，夜汐染觉得自己的打扮真有些出戏。 挽起来的头发配上一身职业装，像是过来谈生意的职场女强人…… 可女强人谈生意又不会像她一样素颜…… 这么看起来，两个打扮奇奇怪怪的女人见面到显得不奇怪了。 “秦小姐。”夜汐染笑着打招呼。 舒缓的音乐让夜汐染娇柔的声音变得更加好听，秦婉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她。 夜汐染迎着她的目光，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他家的卡布基诺不错，要来一杯吗？”秦婉笑着指了指桌角的饮品单。 “秦小姐怀孕呢，竟然还喝咖啡？”夜汐染奇怪的问道。 “嘴馋了，偷偷喝点。”秦婉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小口。 夜汐染失笑，在服务员过来时，只要了杯柠檬水。 原本就不喜欢喝咖啡，怀孕后更是一口没碰…… 毕竟她没有秦婉这么勇猛。 “秦小姐找我有事吗？”夜汐染客气的开口。 秦婉放下咖啡杯，用纸巾轻轻擦拭嘴唇：“前几天我动了胎气住院……慕小姐来找过我了。” “慕温萱？”夜汐染眼中的惊讶几乎一瞬间溢了出来：“她找你……谈合作吧……” 秦婉忍俊不禁：“你倒是了解她。” 夜汐染无奈的耸耸肩：“她坑我的时候，智商情商双爆表，什么样的队友都能拉拢到……这点我是挺佩服的。” “……那你还敢来见我？不怕我跟她联手？”秦婉探究的目光看进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夜汐染微微垂眸，指尖轻轻蹭着杯子：“如果你要跟她联手，没必要刻意来告诉我不是吗？而且这种事不是我不见你就能躲得掉的。” “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想确认一个问题……”秦婉眸光闪烁，落在夜汐染小腹：“她说你怀了南钧的孩子……是真的？” 有桌子遮挡，这个角度看不到肚子。 但是因为她穿的衣服比较修身，刚刚倒是看出她小腹明显凸起来了。 “我的确是怀孕了。” 肚子迟早要大起来，根本瞒不住，夜汐染干脆大方承认了。 说着，她还刻意往后挪了挪，倚在沙发靠背，让秦婉清楚看到她肚子的弧度。 秦婉的脸色骤然一变。 195跟我装傻毫无意义 不待秦婉说什么，夜汐染轻轻抚着肚子，继续说道：“我怀孕与否，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南钧喜欢你，你们又有了孩子，怎么说对我没影响？”秦婉冷脸质问。 夜汐染轻笑：“他喜不喜欢我，我改变不了，但你可以……而且周家和慕家的新仇旧怨你我都清楚，不管我有没有孩子都嫁不进去。你还担心什么？” 这些道理秦婉心里清楚，可是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能不能跟周南钧结婚，而是他爱不爱她！ “你们相亲相爱，以后让我和我的孩子如何自处？” “秦婉……如果我想跟他相亲相爱，根本不会给你机会用怀孕来威胁他。”夜汐染平静的说道。 把话挑的这么明白，秦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夜汐染说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可是她的不安却没有变少。 两个人沉默的面对面坐了一会儿，周南钧的助理快步走进来，站到桌边。 “秦小姐，先生让我来接您回家。” 秦婉脸色又是一沉，眼里多了些冰霜：“我现在出门见见朋友都不行吗？” 助理为难的看着她：“先生吩咐我必须尽快将您送回家……” 家务事当着外人面掰扯任谁都会有些尴尬，夜汐染主动回避：“我还有些事要忙，先走了。” 秦婉气到浑身发抖，已经没心情跟她告别了。 从咖啡厅出来，夜汐染趴在方向盘上，怎么都无法平复心中的内疚。 周南钧把秦婉逼成这个样子，她得负主要责任…… 要不是她求他帮忙，或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的事。 车窗被清贫敲响…… 老人笑着站在外面朝她挥手。 夜汐染定睛仔细看了看才认出这个人，赶紧把车窗放下。 “赵爷爷！” “染丫头！还真是你！我刚刚远远瞧着像你，以为自己老花眼看错了。”老人笑得很开心。 夜汐染赶紧下车，激动的眼圈都红了：“赵爷爷，好久不见啊！” 老人原来也住在夜家老宅那片村落，跟夜汐染一家算是邻居。 后来儿女在城区买了大房子，就把老人接走了…… 毕竟老人年纪越来越大，身体就没那么硬朗了，住在城区看病就医都比原来方便。 时隔多年再见……或许在老人眼里，她只是长大了，可是老人是真的老了…… 老到让夜汐染心里胀痛的难受。 老人家里是做手工水果糖的，小时候她和哥哥经常去他家里蹭糖吃。 现在的赵爷爷估计再也做不了糖了吧…… 走路要拄着拐，脊背已经弯得仿佛熟透的麦穗…… “赵爷爷要去哪里？我送您。”夜汐染拉开车门。 老人爽朗的笑了笑：“也好，出门早，现在还真累了。能蹭一次染丫头的车挺不容易的。” 夜汐染笑着帮老人系好安全带，按照他说的地址稳稳开去。 “我后来还见过你爸妈几次，但是你和小哲真是一直没见到。”老人感叹：“你结婚了吗？小哲讨媳妇了吗？” “我儿子四岁了，不过我哥还单着。”夜汐染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话：“有个姑娘追他两年多了，偏不同意。” “哎呦，你都有孩子了？我是真老喽，总记着你们还是孩子呢！”老人不在清透的双眸中多了些水光。 他的话让夜汐染的心里更添了些伤感。 并不想感叹时间易逝，可是那些老邻居……走的走，散的散…… 再见也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 老人一家如今仍然在做水果糖生意，店铺很大，生意不错。 她的孙女并不认识夜汐染，见到自己的爷爷坐着豪车回来，愣在了店门口。 “这个是小平，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她。我们搬走时她还不会走路，现在都成大姑娘了。”老人指了指孙女。 “十几年了，我们都长大了。”夜汐染陪着他感叹。 店铺门口的宣传屏上循环播放着广告，用简洁的画面记录了店铺几十年的发展历程。 夜汐染好奇的看了几眼，脸色猛的一变。 “赵爷爷，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指着画面问道。 “半年前做好的吧。”老人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不是，我问的是里面的一个镜头……”夜汐染白着脸看向小平：“这个是你爸爸做的吗？他在哪？” “去把他叫出来。”老人淡定的说道。 老人的儿子出来的很快。 夜汐染已经没心情跟他客套，直接提问。 “应该是四年多以前拍的。当时我们刚搬过来，店铺开业做活动，所以人多。”老人的儿子将视频设置暂停，细细的跟夜汐染说道。 夜汐染用力咬紧嘴唇，压下所有纷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他们告别，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去修车行。 大北看着憨厚老实，居然撒谎！ 到修车行时，大北刚给客户的车做完保养。 手上脸上脏兮兮的，正在交代车子的使用问题。 店员以为夜汐染要修车，赶紧过来询问。 毕竟店里很少会有这样的高级车，店员看着都激动。 “我找他。”夜汐染指尖直直的落在大北身上。 “您稍等。”店员赶紧过去叫人。 大北看到夜汐染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了一丝慌乱，很快又淡定了。 跟着店员走过来，大北憨笑着：“夜小姐，您要修车吗？老实讲，您这车我们可能搞不定……毕竟……” “大北，你是聪明人，既然我来了第二次，你该知道跟我装傻毫无意义。”夜汐染插着手臂，冷眼看他。 “您是什么意思，我不太……”大北心中一颤，仍然强撑着。 “非要我把警察叫来才肯说？”夜汐染陡然提高声音，漂亮的双眸闪出骇人的冷光。 大北额上登时溢出细密的汗珠。 他有家要养……真的报警，他就完了…… “不想说？那就去跟警察说吧。”夜汐染拿出手机。 大北腿一软，扑通一声给夜汐染跪下了：“夜小姐，别，别报警……我一家老小全靠我……” “不想坐牢就说实话！”夜汐染始终是冷冰冰的模样。 “夜小姐，不是我要撒谎，这事儿……”大北犹犹豫豫，余光还不停的瞟向不远处那些同事。 “上车说。”夜汐染看出了他的顾虑，冷着脸拉开了车门。 大北迅速俯身钻了进去。 196唯独不让她知道前因后果 夜汐染坐在驾驶位，从后视镜冷凉的看着他。 “为什么那天要撒谎？你以为把锅都甩在离开的小五身上，就能摘干净自己，解决一切问题了吗？” 大北哭丧着说道：“夜小姐，我的确知道这件事，但车子真不是我动的手。我胆小，慕小姐给的钱我一毛钱都没碰，都是小五拿钱做事……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的手……” “你们四个以前经常在一起玩，有拍照吗？都去哪里玩？小五现在在哪？”夜汐染的声音很冷，语气嘟嘟逼人。 “我手里的照片早都删了……我有家有口的，不敢留。”大北很实诚的说道：“我们玩的场子比较杂，什么样的都去玩……后来是因为慕小姐意外怀孕，大家才断了联系。我跟小五是真的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他在哪，不过我可以跟告诉您他常去的地方。” 夜汐染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目光转而看向前方，让他继续说话。 大北的胆子的确不大，连跟她对视都超不过两秒钟。 估计以前一起玩是被小五忽悠了，跟她撒谎也是无奈之举…… 大北把知道的事招的干干净净，四十几岁的人了，只差没哭给她看。 “回去干活吧，后面需要你作证我会再来找你。”夜汐染目光凌厉的看着大北，威胁道：“别想跑，不然我立刻就把你变成在逃杀人犯，让警察通缉你。” “我绝对不会跑，我家在这儿呢，往哪跑啊！”大北赶紧承诺。 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好奇的大北又哭又跪的上了人家的车，这会儿又白着脸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回来…… 白色的迈巴赫在宽敞的路上跑的飞快。 夜汐染双头通红，用力握紧方向盘：“慕温萱……混蛋！” 十字路口，信号灯倏然从黄灯变成红灯。 另一个方向直行的车辆见到信号灯变化，已经开始动了。 夜汐染倏然回神，猛踩刹车，却已经来不及停下，只能转动方向盘躲开正常行驶的车辆。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巨大的噪音，发出难闻的气味，让很多人侧目而视。 夜汐染脸色苍白的趴在方向盘上，忍不住哭了出来。 即便早就猜到父母发生意外是慕温萱指使人做的，可是当答案摊开在自己面前时，她仍然会觉得痛苦。 真相越来越清晰，拿到的证据越来越多……她没有觉得爽快和释然，却越发觉得自己愚蠢。 曾经她认为是朋友的人，谋划多年，为的就是害死她的父母……而她曾经最爱的那个人，她儿子的爸爸，毫无底线的瞒下了一切…… 慕温萱口口声声要为兰澎复仇…… 可是谁能告诉她，更早的那些真相又是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着她是罪人的女人，却唯独不让她知道前因后果？ 这辆车是用慕言沉的名字购买备案的，出状况会直接给他打电话。 从交警口中得知夜汐染闯红灯差点出车祸，他立刻从会议室跑去了警局。 进门的瞬间，他一眼就看到在警员加班时用的简易床上躺着的夜汐染。 她的脸色很差，能明显看出不太舒服。 “慕先生。”警局领导恭敬地迎上来。 慕言沉根本没理他，直接走过去把夜汐染抱起来。 警局里的人懵了懵，赶紧拦住他：“先生，太太闯红灯，需要……” “她怀孕身体不舒服，我要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我的助理会负责处理这件事。”慕言沉的声音很冷，完全是不容反驳的语气。 警员为难的说道：“这事儿不能替，至少她得……” “万一耽误了保胎，你偿命？”慕言沉身上的气场陡然变得凌厉又恐怖。 警员下意识的让出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夜汐染抱走了。 “肚子疼吗？要去医院看看吗？”慕言沉把她放到副驾驶，蹙眉问道。 “我没事……”夜汐染说话的声音很轻，目光始终没看慕言沉。 她现在并不想见到他…… “我送你回家。”慕言沉看出了她眼里莫名的抗拒，开车把她送回公寓。 邱絮正陪诚诚玩玩具，骤然见到夜汐染脸色苍白的被抱回来，立刻紧张了起来。 “她睡了，先别吵。”慕言沉快一步说道。 邱絮带着诚诚等着，直到慕言沉将她放在床上从卧室出来才询问：“染染怎么了？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爸爸，妈妈生病了吗？”诚诚也跟着问道。 “她没事。我已经在查今天她都去哪里，见过什么人了。”慕言沉眼里翻滚着冰霜，周身的气场很压抑。 诚诚有些害怕的朝邱絮身边靠了靠，手指互相捏紧。 慕言沉见状赶紧将这些纷杂的情绪都死死困住，尽量温柔的将诚诚抱在怀里：“别怕，爸爸没有生气。” “爸爸……我想你，想回家……”诚诚紧紧搂着慕言沉的脖子。 他口中的家是秦山别墅。 慕言沉何尝不希望他们回家？ 可是夜汐染快结婚了，他们不可能再回那里了。 关岳很快就将夜汐染从早晨到现在的通讯记录、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全部打包发到慕言沉的邮箱。 他看一遍，目光最先锁定在“秦婉”这两个字上。 这个女人居然约夜汐染见面！ 慕言沉面色阴沉的将相关内容截下来，毫不迟疑的甩到周南钧的邮箱。 周南钧的电话几乎一瞬间就拨了过来。 慕言沉压根没想接，冷着脸挂断了。 一把年纪连女人都管不住，害得夜汐染差点出事，还有什么可废话的？ 周南钧站在机场出口，将邮件里的内容又看一遍，开车回了住所。 忙了几天，收到几个人的留言，都跟秦婉有关…… 看来只让助理把她强行带回家，太便宜她了！ 周南钧到家时，秦婉正在吃饭。 压根没想到他能回来，看到他的瞬间秦婉愣住了：“你不是在……” “跟我过来。”周南钧冷着脸丢下这几个字，头也不回的走进书房。 他满身的火气没有隐藏，整个人看着快要炸掉了…… 秦婉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只能放下碗筷跟他进去。 “你都跟夜汐染说什么了？她原本身体就不好，你非要去给她添堵？”周南钧在她走进来的瞬间开口。 秦婉身子僵了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197遇到爱情就变成傻子 周南钧并没有等待她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我之前明确说过不让你接近夜汐染。这是第一次，如果有下次，带着你的孩子一起滚。” 相识多年，他了解秦婉，她根本不是个单纯的女人。 不管她做什么事，都不会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一环扣一环的后招连他应付起来都要费些心思。这方面恰恰是夜汐染的弱项！ 跟秦婉周旋，她没有一点优势。 避免她不被伤害和利用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让秦婉有机会接近她。 秦婉的眼中翻滚起剧烈的痛苦，却生生被她困住，没有泄露出半分，勾起嘴角讽刺道：“我只是去确认下她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毕竟……我挺不希望有人跟我儿子抢爸爸的……” “她是否怀孕跟你没关系，这不是你该上心的事儿。管不好自己，你连儿子都不会有，别提跟谁抢什么。”周南钧冷漠的看着她，威胁之意很明显。 “呵。你回来……就是为了她威胁我的？”秦婉看着周南钧，恨不能把他的脸看出个洞。 “不然呢？你以为我现在忙的脚不沾地，有闲工夫回来看你？”周南钧说罢，起身蹭着秦婉的肩膀走到门口：“我话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周南钧回来的快，走的也快…… 短短的时间，说出的每个字句都带着刀子，狠狠刺入秦婉的心口。 门关上的瞬间，她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上。 肚子坠坠的有些疼，孩子抗议似的轻轻动了动，很快又归于安静。 秦婉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眼泪悄然滚落。 她后悔了……她不该用怀孕来算计周南钧的…… 他是真的不需要……她给他的家和孩子…… 以后的日子，她无所谓，可孩子怎么办呢？ 一向聪明的秦婉发现，这个问题不管她多努力，都想不出答案了。 佣人站在门口，看着秦婉默默哭到发抖的背影，沉沉的叹气。 其实秦小姐乖乖在家养胎，先生对她真的很不错了。 明明不想跟她结婚，婚礼的各种流程却细心安排专人负责，还因为她怀孕，刻意修改了一些流程……即便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怀孕后的生活起居，先生都做过交代，产检和生产的医生和病房也都安排好了…… 何必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女人啊……遇到爱情就变成傻子…… …… 夜汐染只缓一个晚上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了。 如果放在以前，得知这样的事，她可能好几天缓不过来。 但是现在……她没多少时间了…… 夜汐染一早嘱咐邱絮照顾好诚诚，拿着包跑出了门。 趁慕言沉和慕温萱都没回过神，她必须第一时间把证据攥在手里。 夜汐染先去了赵爷爷家的店铺拿到视频证据，又拿着大北给她的小五的照片，按照远近排序，到他可能去过的场子走了一圈。 小五的确还在溪南市，却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在做什么工作、都有什么朋友…… 这人就像是个幽灵，随时来、随时走，跟谁都能玩到一起，跟谁也没多深的交情。 夜汐染坐在车上，看着手头上刚刚打听出来的消息，微微有些焦虑。 从这些人的描述上看，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找到小五…… 单身独居，没有家人，没有工作信息，没有住所信息……这人不出现时，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他偏偏是整件事中最核心的人！ 只要找到他，确认当初的事慕温萱是主使，剩下的事就可以交由警察来判决了。 不管老一辈的恩怨，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夜汐染平静了一下，重新拿起平板继续看上面的视频。 有些会所、酒吧，为了方便不定期的检查，会将重点时段的监控视频资料备份留存。 夜汐染从一家开业比较久的酒吧的资料库里找到了七年多以前他们四个人一起喝酒的影像。 虽然说明不了是慕温萱指使他们害人，却可以证明他们的确是认识的，而且关系不一般，为大北的口供提供佐证。 夜汐染把资料整理好，开车回了公寓。 跑了一天，浑身累的难受。 她放松的躺在水温正好的浴缸里，手在小腹轻轻摸着。 两个小东西长得蛮快的，把她的肚皮撑起来一个弧度…… 比怀诚诚时显怀早…… 也就因为这样，让她更着急。 以后月份再大些，身体更重，她很可能连出门找证据都很难了。 她得动作再快些…… 洗完澡出来，脑子清醒了不少，她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将今天的资料导入电脑，还在地图上将酒吧和会所的位置标记出来。 脑袋笨，那就多看几次，保不齐就找到其中的关键点！ 刚开完会的慕言沉从关岳手中拿到了夜汐染今天的行程资料。 在看完上面的信息后，他微微眯眼，挤出两道冷光。 原本是怕再出现昨天的意外情况，才让关岳派人盯着她…… 没想到她还给他带来个大“惊喜”！ 合着她昨天那么难过，不只是因为秦婉，还有意外得知的“消息”。 职业经理人接手公司后，她倒是有时间和精力折腾了！ 慕言沉微微捏紧双拳，站在办公司的落地窗前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把这些东西清理一次，确保夜汐染手中有的和她顺着线能查到的消息，全部消除。” 关岳眉心重重一跳。 过这么久，慕言沉又出手做这种事！ “先生，这事儿您在考虑一下吧，我怕她……” “关岳。”慕言沉看着窗外，背对着关岳，声音满是碎掉冰凌的锋芒：“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关岳倒吸一口凉气，沉默的离开了办公室。 慕言沉的拳头攥得很紧，直到办公室门被关上，他倏然叹气的同时也松开了手。 掌心已经印出了深深地指甲印……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忍着走下去了…… 不管多疼…… 夜汐染正坐在桌边忙着，电脑上倏然提示错误报告，强制她选择关机重启…… 她顺着提示点了。 电脑屏幕再次亮起时，夜汐染发现上面的所有资料都不见了！仿佛新机一样干净！ 她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赶紧去开邮箱，发现邮箱里同样空空如也。 之前存储的视频、图片和证明文件，全部都没了。 198东西是我让人删的 夜汐染不可置信的看着电脑，赶紧拿起手机查看…… 几乎在她意料之中，手机也被人强行删除了所有的储存资料！ 她手头上的所有电子设备，存储空间全部被清空了！ 夜汐染脸色一白，身上抑制不住的微微抖了起来。 除了生气，她还很害怕…… 显然有个手腕很强硬的人在阻止她查这件事！ 除了慕言沉，她想不到别人。 毕竟周南钧在忙着找人给悦悦治病，未必有空做这种事。 而慕言沉……保护慕温萱是他从小到大的“信仰”，他为她做什么都不奇怪。 不管是谁出手……对方把事情做绝了，她就只能采取最保守的方案了！ 夜汐染豁然起身，从茶几上拿起u盘和打印好的资料，冷着脸出了门。 多亏她防着有人出手，提前将资料备份到u盘里了！ 既然把她电子设备的资料都删了，她就只能直接报案了。 夜汐染毫不迟疑的开车去了警察总局。 事情拖的时间长，涉及人员多，证据不足……与其在小区的派出所兜一圈在转到总局查，不如直接去。 这样还可以缩短时间差和流程，防止有些人在中间出手干预。 把车停好，她拿着东西下车的瞬间，被一旁车里出来的人堵在原地。 三个男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将她困在车门处，她根本走不了。 “夜小姐，别急着报警啊！咱们先聊聊，万一事情就完美解决了呢？大热天儿的，何必给警察叔叔添堵呢？” 陌生的声音从三个男人身后传来，紧接着男人带着贱兮兮的笑容走过来。 整个人几乎瘦成皮包骨，牙齿和眼睛都凸出来了，看着有些恐怖…… 夜汐染蹙了蹙眉：“你是……小五？”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小五笑的更贱了：“希望某些事上，夜小姐也可以聪明那么一点点。” “威胁我？警局就在那，周围都有监控，你能把我怎么样？”夜汐染插着手臂冷笑，并没有退让。 在别的地方她或许还有所忌惮，这里她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跑不了，他们也绝对不敢轻易动手。 还没见过谁不要命的在警察总局门口打架斗殴呢！ “我只是想跟你做生意，警察叔叔不会管的。”小五笑出了声。 夜汐染咬了咬唇，冷声道：“我没兴趣跟杀人犯谈生意。” 小五选择在这个地方堵她，肯定是有万全的准备…… 但是他想谈的事对于她来说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那太可惜了。”小五做出惋惜的表情：“虽然在警局门口，夜小姐腹部意外遭受撞击流产……罪名不算大吧？” 夜汐染闻言双手护住小腹，微微靠紧车门，仍旧没有妥协的意思。 小五眼神一冷，招呼着身边的人就要动手。 黑色的迈巴赫卷着地面的热浪在他们身侧猛地停下。 慕言沉紧绷着脸从车上下来，狠戾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将夜汐染护在怀里。 小五原本得意的表情顿时僵住，机械的指着夜汐染手里的东西：“慕……” “滚。”慕言沉清晰地吐出这个字，而后将夜汐染塞进车里。 不敢忤逆，小五抹了把脸，招呼着人离开了。 没有人主动开口，车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阳光顺着车窗爬到脸颊，带来了比掌心更炙热的温度。 夜汐染猛吸一口气，攥紧文件袋，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慕言沉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四目相对，夜汐染眼里全是他熟悉的恨意：“是你做的？” 看似没头没尾的问题，慕言沉却听懂：“……是。东西是我让人删的。” 如果这件事放在以前，夜汐染一定会崩溃到恨不得拿刀捅死他。 可如今…… 她发现自己根本恨不起来了。 经历太多次，不只是麻木，整颗心都死了。 慕言沉看清了她眼里死寂一般的平静，却只能硬着头皮，强势将她手里的资料夺下来。 夜汐染连挣扎都没有，只是轻笑一下，双眸惊起几分嘲讽：“害我爸妈，你有参与吗？” “没有。”慕言沉果断的回答。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夜汐染说罢推门下车，将她用的那辆车的车钥匙放在座位上。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到希望又被慕言沉狠狠掐灭了…… 而这次，她没力气计较了。 慕言沉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沉着脸拨通了周南钧的电话。 因为这件事被夜汐染记恨他可以不计较，毕竟做过太多伤害她的事…… 可是这次他们必须要好好谈谈了。 …… 夜汐染沿着街道走在烈日下，满身被汗水湿透了，可是她还是觉得冷。 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好，怕回家吓到诚诚，浑浑噩噩的走了不知道多久，抬头才发现到了杜老师的住处。 已经过了晒太阳喝茶的时间，这会儿她应该在书房工作…… 夜汐染在门口迟疑片刻才按下门铃。 佣人见到是她，赶紧把门打开，扶她进去坐下。 夜汐染的脸色很难看，比中暑的苍白看着还可怕一些。 陪着杜老师做事的贺舒婷，听到夜汐染这个时间过来，直觉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下楼。 “染染，你怎么了？”贺舒婷坐在旁边紧张的问道。 夜汐染摇头，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这些事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可是心里真的好苦…… 虽然她一个字没说，贺舒婷大概也猜到一些。 十有八九是那些人又欺负她了！ 夜汐染抱着贺舒婷的胳膊，哭的肩膀轻轻颤动却没有一点声音。 贺舒婷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憋在心里的痛苦太满，总要洒出来一些，才能继续假装若无其事。 哭完了，该做的事还得做，日子还得过…… 杜老师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夜汐染这个样子，沉沉的叹气，亲自去泡了杯安神茶给她。 “有什么大事儿能让你哭成这样？没出息！”杜老师心疼她，脸上仍旧是嫌弃。 夜汐染努力把眼泪困在眼底，苦笑道：“杜老师，为什么我的运气总是那么差？我想把害死我爸妈的凶手绳之以法，可是刚查到些眉目……” “把你查到的东西给我看看，没带就用嘴说！”杜老师这次连语气都带着嫌弃：“哭有用？哭完问题就能解决了？” 199把他当成亲人 杜老师话一出口，最先表现出惊讶的是贺舒婷。 为了找到儿子，杜老师的确开辟出很多路子。之前她帮夜汐染时，就是间接用了杜老师的关系。 可是跟她这么多年，贺舒婷心里很清楚，她是有原则的，从来不会在这方面轻易帮助任何人。 哪怕别人上门来跪求，她也可以对他们的痛苦视而不见…… 在夜汐染身上……杜老师例外的太多了…… 老太太并没有理会贺舒婷脑补出什么奇怪的东西，细细的听着夜汐染说的线索。 直到她说完停下来，才轻蔑的开口：“你说了半天全是废话！直接说查小五不就结了？” 夜汐染眨了眨眼。 好像是这样啊…… 老太太一连甩给她几个白眼，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打电话。 老人的习惯跟年轻人不同，重要的消息，杜老师会在本子上记录下来，方便后面查看。 她只打了一个电话，而后便有各种消息涌进她的手机。 从她拨通电话开始，贺舒婷的脸色就变得很凝重。 夜汐染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只能安静的等着结果。 杜老师的手机一直是消息提示音，节奏很单一。 电话的古典音乐显得异常突兀，让专心想事情的夜汐染和贺舒婷忍不住抖了抖。 杜老师看着那个号码，沉思了片刻，最终拿着手机走到花园才接起来。 夜汐染疑惑的看向贺舒婷，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是谁…… 看杜老师的反应，应该是那个人吧！ 不多时，杜老师踉踉跄跄的走回来，眸中晶亮的光华几乎快要溢出。 夜汐染和贺舒婷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快，准备一下，我们出门。”杜老师激动的跟贺舒婷说完，又转向夜汐染：“染染，你的事我让人帮你查了，一会儿给你联系方式，你自己想着。我得马上走……” “这么急？”贺舒婷懵了。 杜老师用力的点头，眼里虽然满是泪光，可是嘴角却一直挂着笑：“刚刚帮染染查小五，意外找到了一个当年在火车站工作的人，咱们去问问……万一真的有消息了呢？” 这么一说，夜汐染也明白了…… 杜老师帮她的同时，意外得到一些关于她儿子的线索！ 这种心情当过妈妈的人都能理解。 不管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必须亲自认证才能甘心。 哪怕等待她的是又一次的失望，也会抱着一百分的希望去努力。 夜汐染看着贺舒婷开车带杜老师离开，拿着手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开始打电话。 她也有必须努力做的事……哪怕这次的努力还是徒劳，她也得拼尽全力…… …… 进入九月，溪南市的天气会凉爽许多，九月中旬一锅，怕冷的人早晚便会穿上长袖。 傍晚，夜家老宅的院子里，中午搬过来的东西刚刚收拾了一半，另一半还杂乱的堆在地上。 夜汐染和诚诚站在院子里，一人抱着一瓶矿泉水喝。 其实东西不多，都是日常用品和衣物，他们母子俩已经很努力的在收拾了…… 诚诚太小了，帮不上忙，邱絮又被夜汐染送回了喜绣村……她肚子大了，不敢动作太猛，只能慢慢来了。 结果慢着慢着，天就快黑了。 “妈妈，我饿了。”诚诚放下水瓶，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夜汐染看着满地的东西有些发愁：“嗯……诚诚可以再吃一顿饼干吗？” 诚诚果断摇头。 午饭就非常不想吃饼干……可当时在外面，只能凑合…… “那好吧……吃泡面。”夜汐染内疚的说道：“厨房还没收拾，没有办法做饭。” 这次诚诚没有拒绝。 然而等泡面泡好了……他也只吃几口便放下，自己抱着饼干回屋了。 夜汐染沉沉的叹气，一口气将家里都整理好了。 她跟其他人说要离开溪南市，也买好了去曼彻斯特的机票。 最终她只是离开了城区，回到老宅…… 那么多没做完的事，她怎么能安心离开？ 而且回到曼彻斯特，他们想找到她太容易了。 反而是这里…… 大概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她会回到老宅吧！ 她借用杜老师的名义订车搬家，又用了贺舒婷的身份办了个新手机号……就算周南钧有本事，也查不到她的位置。 把自己的行迹藏起来，父母的事查起来阻力会小一些…… 她也可以不受任何人干扰，安心待产…… 这里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生孩子的时候离医院有些远。 溪南市的医院，不是慕言沉的地盘就是周南钧的产业，她不能主动送上门。 去隔壁县医院大概要两小时路程…… 不过这个问题只是在夜汐染脑袋里滚过一瞬，毕竟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了，现在考虑太早。 在老宅的日子不比之前有人伺候，凡事要亲力亲为。 包括洗衣做饭，采买食材…… 好在没有工作要做了，除了每天等待杜老师的人给她回复最新调查进展，其他时间她都可以投入到生活上。 他们搬到夜家老宅第三天，周南钧的婚礼如期举行。 跟周锦恒的婚礼差不多，各大媒体都争相从各种角度报道，甚至开启了网络直播。 夜汐染把煮的早餐端到客厅，一眼便看到诚诚认真的在看投影。 上面放着周南钧的婚礼直播…… 诚诚跟慕言沉的亲近，是剪不断的血缘，是孩子对亲生父亲天然的吸引…… 而诚诚对周南钧的感情，切切实实是因为他这些年真心的关心和照顾…… 他们娘俩都把他当成亲人。 在孩子心理，他和慕言沉是同等重要的存在。 夜汐染放下饭菜，取了件外套披在诚诚身上：“妈妈昨天说过的，秋天下雨后肯定会冷，早晨和晚上外套不可以脱掉了。” 诚诚沉默的系好扣子，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夜汐染轻轻地叹气。 来到老宅的这三天，诚诚加起来也没说几句话…… 这让她有些担心诚诚的病情会反复。 “一边吃饭一边看吧。”夜汐染将筷子递到诚诚手里。 诚诚仍旧没说话，闷头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继续盯着投影的画面。 看到孩子的模样，夜汐染忽然没了胃口，将他楼到怀里，陪他一起看。 周南钧的婚礼现场比周锦恒结婚时还要热闹，从扫过的镜头就能看出媒体数量至少是那天的两倍。 九点五十八分，婚礼仪式准时开始，画面定格在鲜花拱门的位置，等待新郎新娘入场。 200感情上接二连三的打击 随着司仪的声音，秦婉穿着浑身闪着清透钻石光亮的白色婚纱，眉眼含笑的挽着表情淡漠的周南钧出现在了现场。 与此同时，现场所有的电子屏幕瞬间亮起来，全部开始播放他们的结婚照。 精修的照片以同样的节奏更换，是一种整齐的仪式感。 在这一刻之前，除了几个知情人，其余人都以为跟周南钧结婚的是夜汐染。 现场一时间没有出现该有的祝福声，只剩下音乐和人们惊讶的窃窃私语。 司仪很淡定的继续主持，但是媒体的解说员已经懵了，弹幕更是开启疯狂的狗血剧情猜测模式，甚至出现许多不和谐的污言秽语。 诚诚还在看着，夜汐染蹙眉将弹幕关掉了。 大家茫然和疑惑只是一会儿，婚礼流程还在继续，注意力渐渐又回归到婚礼本身。 那些属于婚礼的重要流程，一步一步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节奏走着。 夜汐染虽然没到场，大概都知道，虽然她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 跟慕言沉结婚时，她没有婚礼，没有戒指，也没有穿过婚纱，没有任何人给过她祝福…… 她按照他的要求，自己收拾好东西，独自搬去秦山别墅。 那一年多的婚姻，她连慕言沉的面儿都很少能见到。 非要提起那段婚姻有过什么…… 她有个结婚证，现在变成离婚证了；还有诚诚这个儿子，现在在他怀里。 其余的……不是离婚失去了，是根本没有得到过。 后来又发生周南钧这件事…… 她不是不渴望婚姻，而是像慕言沉经常说的那样，她不配…… 配不起这样热闹又华丽的“盛典”，也配不起被人宠爱、呵护。 画面里，周南钧跟秦婉交换戒指拥吻时，诚诚倏然转头，疑惑地问道：“妈妈，周伯伯以后都不能跟我们在一起了吗？” 四岁多的孩子，虽然懂得很多，也有不懂的事情。 他不明白，为什么周伯伯结婚就要离开他们…… “阿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宝宝出生后要叫周伯伯爸爸。他们结婚以后，要一起生活，一起照顾小宝宝，然后生很多很多可爱的小宝宝，让家里变得很热闹。” 诚诚脸上的疑惑散了些，眼里的光亮却不可抑制的暗了。 他伸出小手轻轻抚摸着夜汐染的肚子：“那爸爸呢？为什么他不能跟我们在一起呢？妈妈也快要生小宝宝了……” 这个的问题夜汐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双眸渐渐翻滚起痛苦。 她怕真相会伤害到孩子，可是又不想欺骗他…… “诚诚，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以后爸爸会跟喜欢的阿姨住在一起，生属于他们的宝宝，有他们的家。”夜汐染尽量用清晰的逻辑解释道。 诚诚目光怔怔的看着她，眼里渐渐盈满水光，呢喃道：“周伯伯有新宝宝，爸爸也会有新宝宝，他们都跟新宝宝在一起了……他们都不喜欢我对不对？” 夜汐染呼吸一顿，赶紧安慰道：“不是的！诚诚这么可爱，他们都很喜欢你的。只是……” “可是他们都不要我了！一定是因为我生病了，他们都不喜欢我……”诚诚打断了夜汐染的话，说完便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 夜汐染抱着肚子追上去，到底慢一步，诚诚已经将门反锁了。 “诚诚乖，开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慢慢跟你讲……”夜汐染一边解释一边敲门。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房间里都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夜汐染狼狈又难过的倚着房门坐着，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之间。 自责，恐惧，担心…… 早知道诚诚会反应这什么大，她该撒谎骗骗他的。 万一他再把自己的心关起来，她该怎么办？ 好不容易病才治好一些，如果因为大人的事再次反复，她会恨死自己。 婚礼结束，宾朋散场。 有人在悄悄八卦新娘换人的反转，也有人认为这件事情周家本一直就是这么安排的，新娘并没有换过…… 毕竟他们收到的请柬上面，没有照片，也没有姓名。 而这一切，周南钧并不在意。 周家人一起在送走了所有宾朋，才一同去了停车场。 周南钧正要开门上车，一个黑影倏然冲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躲避，却不及对方速度快，颧骨生生挨了一拳。 周家人闻声看过来，在见到慕言沉时，脸色骤然一变。 慕言沉并没有理会他们投来的目光，紧紧捏住周南钧的衣领，双眸烧着铺天盖地的大火：“夜汐染在哪？不是你们两个要结婚吗？” 前几天夜汐染跟他说为了准备婚礼，带着诚诚搬去周南钧的住所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他们的婚礼，他压根也没想来参加。 骤然在微博看到新娘换人的消息，他赶紧给夜汐染打电话，却发现她的号码一直提示关机！ 这个时候提起夜汐染，让周南钧本来就拧巴的心倏然一疼。 “慕言沉，我们周家娶谁进门用不着你同意。”周南声冷声说道：“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了，夜汐染永远进不了周家的门，你以为我说着玩的？” 慕言沉冰冷目光从周家众人脸上划过，最终有落到周南钧身上。 在大家以为他还会动手时，他倏然松开周南钧的衣领，脸上的冰霜结成了厚厚的冰凌。 “你们的孩子，确定不要了？” 慕言沉的话一出口，周家人顿时一懵，齐齐看向周南钧。 而颜语的脸色是几个人当中最差的。 夜汐染……竟然有了周南钧的孩子！ 怪不得那天到家里时，她的脸色看起来那么差…… 她几乎不敢想当时的夜汐染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告诉他们周南钧要娶秦婉的。 感情上接二连三的打击……对于女人来说，太致命了…… “要不要都没意义。”周南钧苦笑。 事情早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从秦婉捏着那些证据逼他结婚时，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年少轻狂时犯过的错买单，他也不会成为例外…… “慕家无情，周家也没好。五十步笑百步。”慕言沉得到了答案，丢下一句嘲讽，回到自己的车上。 他得快些找到夜汐染。 因为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她的口碑一直不好…… 默默地离开，除了伤心，大概也是因为害怕媒体乱说。 别的女人怀孕被抛弃，舆论都会予以同情。 可夜汐染不同……她只会被骂…… 而这一切，是他造成的…… 201不配拥有的奢侈品 慕言沉一边给关岳打电话，一边将车子开的飞快，将他能想到的夜汐染可能会去的地方、可能会求助的人都找遍了。 可惜他是真的不够了解夜汐染…… 从杜老师家里出来，慕言沉坐在车里沉默了许久。 杜老师根本不在家，几天前就带着贺舒婷出门了…… 她这里也没有任何与夜汐染相关的消息……他能想到的所有人都没有她的消息。 而此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夜汐染过得究竟有多难。 所有的人，跟她的关系形容起来也就寥寥几个简单的词汇。 恩师、同学、朋友、客户…… 这些关系，都太淡了……哪怕遇到问题走投无路，任谁也不能找这些人帮忙。 慕言沉心慌的厉害，身上止不住往外窜冷气。 她身体不好，又怀的是双胞胎，还带着诚诚…… 一个人怎么能撑得下去！ 与此同时，周家别墅，几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秦婉和许诺并没有参与这件事，被各自的司机送回了家，颜语也被要求留在卧室，回避这个问题。 在场的只有周家三个人…… “小叔，究竟怎么回事啊？既然夜汐染怀了你的孩子，怎么还换老婆了？”周锦恒最先沉不住气。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觉得脑容量不太够用。 周南钧没有理会周锦恒，而是看向了周南声：“秦婉手里有那件事的关键证据。” “你是说……”周南声脸上的火气骤然一顿，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 周南钧点了点头：“我本来要逼秦婉打掉孩子，她拿证据威胁我，我不得不娶。”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让秦婉生下孩子……周家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可能活不下去…… 可是他没想到秦婉会有这么一招。 周南声彻底沉默了…… 这个理由出口，没什么在讨论的了……现在这个结果反而成了最好的结果。 周南声满脸疲惫的摆摆手，放他们离开了。 两个人跟打哑谜一样，说得内容周锦恒完全不知道，满头问号…… 当然，他不会蠢到当着老爸的面儿询问，只能寻找机会问周南钧。 在离开别墅不远的公路上，他猛地加速超过周南钧的车，将他别停在路边。 …… 郊区的夜家老宅。 夜汐染一直在门口坐到傍晚。 诚诚仍旧没有开门……没说渴，没说饿，也没出来上厕所…… 她实在忍不住，去找工具将门锁卸掉了。 房间里，诚诚坐在地上的角落，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向夜汐染。 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脸颊却红的异常。 夜汐染感觉孩子的脸色不对，赶紧跑过去摸他的额头…… 很烫！ 不只是额头，整个孩子都是滚烫的！ “妈妈……冷……”诚诚说完，便软在夜汐染怀里晕了过去。 夜汐染心中一慌，顾不得其他，抱起诚诚就往外跑。 手上有辆车，是贺舒婷帮她买的，车主用的是杜老师的名字。 为了低调，她刻意选了个不起眼的二手车。 夜汐染将诚诚小心翼翼的放到后座，赶紧开车去县城的医院。 一早就知道是两个小时的车程，夜汐染心里下意识的接受了这个距离。 可真正遇到孩子发高烧的问题，她急的把油门踩到底，却仍然觉得医院好远…… 心里越着急，路途越显得远……仿佛没有尽头…… 好不容易开进了医院的大门，她急匆匆的将诚诚抱进急诊室。 直到医生给诚诚检查完，确认没有大问题，只是着凉发高烧，安排病床输液退烧，夜汐染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从极度紧张松了下来，她的双腿发软，身体重重的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护士见状赶紧扶她坐在病床边的塑料椅上：“女士，您不要紧吧？怀着孕呢，有没有不舒服？” 夜汐染摇了摇头。 虽然肚子有些发紧，但是并没有痛感。 “护士站就在外面，您有事可以随时来叫我们。”护士见她脸色苍白，多嘱咐一句才离开。 诚诚还在睡着。 输液之后，体温没有再上升。 夜汐染一直坐在病床边，不吃不喝的守着他。 深夜，输液还没结束，诚诚已经出一身汗，体温终于彻底退下去了。 她怕孩子满身汗着了风病得更厉害，找护士要了干净的毛巾，给诚诚从头擦到脚。 好在县医院的急诊室人不多，病床区夜里只有送进来人时才会有点声音，不然其他时间基本都是安静的。 天快亮时，诚诚醒过来了。 即便都说孩子恢复力强，高烧之后，诚诚的脸上仍然带着虚弱的病色。 “臭小子，你差点把妈妈吓死了。”夜汐染心疼的抚摸着诚诚略显憔悴的脸颊。 诚诚没说话，看着夜汐染的眼神中仍然有些不甘和委屈。 “饿了吗？妈妈给你买了粥，在护士阿姨那里存着，要吃吗？”夜汐染继续问道。 一天都翻篇了，只在昨天早晨吃了一顿早餐，他也该饿了。 诚诚摇头拒绝了。 见孩子又开始不说话了，夜汐染心仿佛被浸在冰水中一样难受。 娘俩就这么坐着不说话…… 朝阳顺着窗户照进房间，将温暖贴在后背，夜汐染睫毛轻轻颤了颤：“诚诚……妈妈要把昨天没说完的话告诉你。” 明明被温暖明亮的阳光抱紧全身，夜汐染的脸上却只有一个漆黑的阴影。 “爸爸和周伯伯不是不喜欢诚诚……而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妈妈，不想跟妈妈在一起，所以也没办法跟诚诚在一起了……” 听到妈妈的话，诚诚明显很惊讶。 夜汐染没有回避孩子的表情，始终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如果诚诚想回到爸爸身边，等你再长大一些，不用妈妈照顾了，妈妈可以送你回去。” 诚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期待，很快又消失了。 看着孩子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夜汐染心里绷着的线彻底断了。 手臂从诚诚的脸颊收回来，手肘拄在病床边，双手握成拳，轻轻抵在额头上。 心里难过……却不能哭……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给孩子再多的母爱也没办法替代父爱。 可是她是个无能的母亲，没有办法给孩子一个父亲…… 也许这就是刻在她骨头里的宿命…… 婚姻，是她永远不配拥有的奢侈品，哪怕拼命努力，最终也只能剩下痛苦。 不止她一个人痛苦，还会牵连孩子一起痛苦。 202快来救救妈妈 诚诚的病并不重，退烧后观察小半天就可以出院了，之后一周每天吃药就可以了。 夜汐染带他在镇上找了个比较干净的饭店，刻意选了他爱吃的饭菜。 大概是大病初愈，诚诚吃几口就不吃了。 回家的路夜汐染开的比较慢，娘俩到家又是深夜了。 将睡熟的诚诚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她才发现已经累到浑身酸软无力。 两天一夜没合眼，即便身体累的难受，脑中纷杂的情绪让她怎么都睡不着。 她干脆裹着被子坐在窗边守着诚诚，万一他夜里又烧起来，也可以及时处理。 孩子睡得安稳时，她便仰头看着晴朗的星空，任由思绪和痛苦在心中奔走。 原以为带着诚诚在这里安静的生活就好了…… 却没想到这个决定竟然让孩子重新陷入自闭的环境中。 她不是个好的妈妈，自私的只想着自己，没有顾及到孩子的感受…… 才几天时间，诚诚的状态就变得这么差，以后那么长的日子，该怎么办？ 夜汐染看着满天繁星，直看到天亮也没能想出更好的答案。 按照正常的起床时间，她洗漱后给诚诚做了早餐。 儿子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理人的日子…… 沉默的吃东西，看电视，看书…… 要不是喊他的名字、跟他说话会有表情回应，她甚至会以为前段时间的努力治疗都白费了。 最近的天气都不太好，中午过后，外面又阴沉下来，温度又低一些。 或许是天气影响，也可能是连日心里压力太大，夜汐染做午餐时就觉得头晕的厉害，勉强把饭菜做好端回来，坐在沙发上连拿起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见天快下雨了，她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起身去收洗好的衣服。 收衣服不过几分钟时间，她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虚汗。 微微缓了一下，坐在沙发将她和诚诚的衣服分类叠好，起身打算放进柜子里时，眼前骤然一黑。 倒下之前夜汐染下意识的扶东西，却没能稳住身形…… 茶几上的杯子被碰翻了，发出玻璃碎掉的噪音。 夜汐染倒在地上，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动不了， 诚诚回到房间后并没有跟平时一样午睡，而是将自己的行李箱打开，翻看里面慕言沉和周南钧送他的礼物。 骤然听到客厅的声音，诚诚疑惑地看了看房门，走了出去。 看到妈妈摔在地上，满脸白的像鬼一样。 诚诚吓坏了，哭着跑过去。 “诚诚……拿，电话……”夜汐染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几个字。 诚诚赶紧抹掉眼泪，踩着凳子，将夜汐染随手放在柜子上的手机拿下来。 “120……” 即便她努力撑着，在吐出这三个数字后，她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 诚诚抱着手机，拨通了120，却说不明白地址，急的直哭。 挂断急救电话，他慌乱的去翻看电话本，却发现那里一片空白。 最终，他坚定按下了脑中牢牢记住的那一串数字。 爸爸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诚诚打这个电话，他就会像超人一样赶到他身边。 爸爸还说过，诚诚是男子汉，遇到事情要坚强，不可以哭鼻子！ 诚诚不哭，诚诚找爸爸来救妈妈！ 慕言沉坐在办公室，看着外面大雨倾盆，心慌的感觉怎么都挥不去。 从夜汐染离开到现在，他的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每天都在寻找，每天得到同样的结果，循环往复…… 他实在想不通，怀孕的女人带着四岁多的孩子，怎么能跑的无影无踪？ 办公桌上的手机倏然响起提示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陌生的号码跳动在屏幕上，慕言沉蹙眉看了看，指尖在挂断和接通之间迟疑着。 本想挂断，他的指尖鬼使神差的落在绿色的接通按钮上。 “爸爸，爸爸，你快来……” 诚诚的求救声倏然传出来，让慕言沉的身体立刻紧绷。 “诚诚？你在哪？你跟妈妈在哪呢？”慕言沉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妈妈摔倒了，快来救救妈妈……”诚诚很努力想忍住不哭，可是在听到爸爸的声音后，再也忍不住了。 听到孩子的求救，慕言沉后背腾起一股冷汗：“你别挂电话，爸爸马上到。” 说罢，慕言沉拿起车钥匙，快步跑出办公室。 他让关岳通过电话信号锁定大致位置发给他，他先出门，这样比较节约时间。 车子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关岳的消息已经到了。 看着上面地图圈出来的范围，慕言沉心中轻颤。 夜家老宅！ 以为夜汐染出国了，或者去别的城市了，却不成想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慕言沉抿紧双唇，用最快的速度开过去。 匆匆跑进屋，诚诚红着眼睛抱着腿坐在地上看着昏倒在地的夜汐染。 见到爸爸来了，他仿佛看到救星，眼泪再次决堤：“爸爸，妈妈她……” 慕言沉毫不迟疑的将夜汐染抱起来，对诚诚说道：“跟着爸爸。” 从这里去县城的医院比较远，去中心医院只要半小时。 慕言沉在路上已经安排好妇产科医生，到地方直接就将夜汐染送进急救室。 看着急救室关紧的大门，慕言沉微微紧张的捏紧拳头。 没有出血，按理说是没事的。 诚诚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中害怕，坐在那不停的发抖。 慕言沉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没有能脱下来的衣服给他穿了，干脆将他抱到怀里搂着，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爸爸，我害怕……”诚诚蜷缩在慕言沉的怀里，低声说道。 “不怕，妈妈没事。等到上面红色的灯熄灭她就出来了。”慕言沉指了指门上方写着“急救室”三个字的红灯。 诚诚的目光跟随着他的动作黏在那个红灯上，再也没收回来，甚至眨眼都小心翼翼的。 好在灯光没有亮多久就熄了…… 医生率先出来，紧接着夜汐染被护士推了出来。 “先生，太太暂无大碍。晕倒是因为压力过大和过度疲劳所致。”医生恭恭敬敬的走到慕言沉面前汇报情况：“从刚刚的检查结果看，太太已经开始贫血了，而且胎儿发育比孕周偏小很多，后面需要注意营养，多休息。” 慕言沉微微蹙眉。 她怀诚诚时就贫血，食补药补都用上了，并没有改善……现在又这样！ “做一个详细的方案发到我邮箱，加上之前交给你的任务。”慕言沉说罢，抱着诚诚走向了病房。 203他们跟你没关系 夜汐染因为疲劳才会晕倒，医生给她输液的保胎药里加了微量的安神成分，让她可以安安心心睡一觉。 这一觉妥妥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消毒水的味道和满眼的白色她太熟悉了…… 夜汐染恢复意识后，最先慌乱的去摸肚子，摸到那一团隆起才微微松了口气，而后侧头去找诚诚。 他正在沙发上睡着，身上盖着毯子，看起来很安稳。 孩子们都好好地，她就安心了…… 伏在床边休息的慕言沉感觉到她的动作，猛地坐直，目光立刻锐利如常：“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夜汐染摇头，蹙眉问道：“……诚诚昨晚的药吃了吗？” 嗓子干涩，说话很费力，发出的声音也带着沙哑。 慕言沉狠狠蹙眉：“什么药？诚诚也生病了？” 夜汐染轻轻叹气。 昨天事发突然，诚诚肯定吓坏了，不可能记得吃药。 “扶我起来……”夜汐染又费力的说了一句。 慕言沉将她扶起来，没有拿过靠垫让他倚着，而是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捏着杯子小心翼翼的喂她喝水。 嗓子舒服了，夜汐染赶紧说道：“手机给我，我把药名发给你，你让医生按照用法用量给诚诚吃。他前几天高烧，医生嘱咐要吃满一周才可以。” 这么一说，慕言沉瞬间明白她为什么会“过度疲劳”了。 周南钧结婚或许只是个导火索，诚诚生病才是主因。 孩子病了，她肯定急得顾不上自己，不一定熬几天几夜了！ “才一周多，你和诚诚相继生病，肚子里的还差点流产……”平时话少的慕言沉都忍不住吐槽：“夜汐染，你是真有本事。” “差点流产？是晕过去时摔到肚子了吗？那胎儿现在还好吗？”夜汐染紧张的抱着肚子问道。 昨天晕倒时还有一些意识，扶了一把，并没有摔得太重，肚子也没疼…… 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事啊…… 慕言沉猛吸一口气，整个人几乎快要炸掉：“肚子这么大了，好不好自己不会摸？” 孕傻，比上次还傻！ 夜汐染闻言不悦的蹙眉：“你不要总说话吓我。” 吓她？他都快被她吓死了，有闲工夫吓她？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周南钧时隔几年变得话多还毒舌，都是让她逼的！ 慕言沉到底不是周南钧，即使差点气到裂开，他只是冷着脸把手机给夜汐染，让她将诚诚的药名输入好，然后安排医生送到病房。 看着慕言沉亲自喂儿子吃了药，夜汐染才彻底安心了。 诚诚见妈妈醒了，哭着爬到病床上抱着她不肯松手：“妈妈，诚诚以后不任性了，妈妈不要生病了。” 夜汐染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顶，沉沉的叹气。 把小家伙吓坏了啊…… 这件事……孩子哪有错？错的都是他们这几个眼盲心瞎的大人罢了…… 慕言沉看着他们母子哭得揪心，出去安排司机将诚诚先送回家。 他已经派人连夜将邱絮接回来了。 在照顾诚诚和夜汐染这方面，邱絮是最能让他放心的人。 然而夜汐染听到他要将诚诚送回到秦山别墅，几乎立刻露出了抗拒的神情。 “慕温萱在那边住，我不同意诚诚过去。”夜汐染疾声厉色的拒绝：“不管她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陷入危险。” 慕言沉的火气微微一凝：“谁告诉你她在秦山别墅住的？那晚让她过去，是因为做错事要罚她。” 结婚后，秦山别墅只有一个女主人，哪怕后来他们离婚了，家里的女主人也只有夜汐染！ 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每次偏要避过去，跟瞎了一样！ 这脑回路究竟是什么做的，真难懂！ 确认没有慕温萱在，夜汐染妥协的让司机带走了诚诚。 她现在在医院，没办法照顾孩子，这算是最好的方案。 慕言沉冷着脸将司机顺路带来的饭菜打开放到她面前。 看到后，刚刚舒展些的眉心又蹙起来。 “我不喜欢吃……”红枣……而且还是红枣燕麦粥！ 后面的话生生被慕言沉陡然变得锐利的眼神切断了。 “医生说你贫血。”慕言沉强硬的将勺子塞进她的手里：“除了食补，还开了药。” 夜汐染捏着勺子，试了几次都送不到嘴边，甚至开始捂着嘴干呕。 连续被她气了几次，慕言沉竟然有种生生被气习惯的错觉。 让护士送来医院的配餐放到夜汐染面前，他抱着那份红枣燕麦粥几口便喝完了。 被气死之前，得先吃饱了。 慕言沉见她吃饱了，冷着脸将东西收了，从茶几上拿了检查报告丢给她。 气色恢复些，该说正经事了。 “孕十九周，胎儿只有十七周大，疑似胎儿宫内发育受限；瘢痕处子宫壁较薄，属于高危妊娠，建议减胎或终止妊娠……这些问题，你之前就知道？”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结尾，慕言沉心里却是肯定的答案。 她在意孩子，这些问题不可能不清楚。 在他说话时，夜汐染已经在看报告了。 后面的情况周南钧说过，但是前面…… 孩子本来也没有十九周……不仅没偏小，还比实际大了一周多…… “怎么打算的？”慕言沉追问道：“趁现在还有时间考虑。” 这个态度让夜汐染心中一沉，立刻戒备的护住肚子：“自然要平安生下来。他们跟你没关系，你没权利做决定。” 慕言沉眼神更冷了，浑身都开始散发着冷气：“他已经娶了别人，你还傻到给他生孩子？” 到底是没忍心用“抛弃”这个词…… 夜汐染盯着慕言沉的眼睛，接下所有的责备，轻笑道：“他们是我的孩子，跟他娶谁也没关系。这话我一早就说过了。” “为了他的孩子，命都可以不要？被人骂、被人侮辱也没关系？夜汐染，我才知道你不是傻，是蠢！”慕言沉的火气蹭蹭窜到头顶，眼看着就要把额角的青筋烧断，冲破满身冰霜。 “如果我不蠢，诚诚也不会出生。”夜汐染平静的说道：“曾经的你和现在的他，对我和孩子来说并没有区别。我被骂没关系，孩子好好的就可以了。” 慕言沉的火气被她的话强行按在体内，噎得嗓子眼儿发堵，连呼吸都费力。 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人看着生气，可是他却再也说不出责备的话了。 204威胁的动作太明显了 当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恶意伤害，她已经可以坦然的接受了。 原本那点想自保的心思，在诚诚这事儿之后也彻底散了。 现在的她想法就跟她说的一样，真的很简单…… 只要孩子都好好的，哪怕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垃圾也无所谓。 她已经好不了了……老天爷压根没打算给她留活路。 每活一天，都在苟延残喘，不断被压榨剩余价值…… 可是她的价值终归也有被榨完的那一天。 只希望老天爷不要在惩罚她的孩子了。 慕言沉看着夜汐染眼里的平静和淡然，缓缓攥紧了拳头：“既然想留下孩子，搬回秦山别墅，我们复婚。” “为什么？”夜汐染的脸上出现了比之前更剧烈的抗拒。 三年前她是拼了命才把婚离了，现在说复婚？当她真疯了吗？ “你难道还想被所有人骂？”慕言沉眉心狠狠一拧。 “跟你复婚就不被骂了？”夜汐染失笑：“如果婚姻真的能保护我，我也不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过去的那些痛苦，即便不能抹去，她也不想在经历一次。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愿意用一辈子单身、无情无爱，换回父母的生命，哥哥的健康…… 她是现在没有期待也没有遗憾…… 爱情，婚姻，伴侣……这些别人口中好听的词，对于她来说，都只当是曾经的梦想罢了。 没实现的梦想多了，这不过是其中之一。 年纪大了，脚踏实地才最重要。 听着夜汐染的话，看着她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自嘲，慕言沉猛吸了一口气，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站着。 …… 夜汐染在医院做完了二十周的产检才出院。 虽然她心里知道孩子没那么大，却没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按流程走。 检查结束后，佣人已经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收拾好了。 慕言沉没有再跟她商量，亲自开车将她带回秦山别墅。 不同意复婚就算了，但是这次绝对不能在让她离开视线！ 一言不合就跑得无影无踪，还把自己和儿子弄的那么惨…… 蠢女人！ 回到秦山别墅的诚诚仿佛回到海里的小鱼，明显状态很好，人也活泼了 夜汐染坐在沙发上，拄着头，眉眼含笑的看着他在茶几拼乐高，心里舒畅不少。 慕言沉开完会从楼上走下来时，手上拿着两份文件。 “媒体投放方案，你看下，如果没有问题，晚上关岳会安排期开始投放。” 夜汐染愣了愣：“什么方案需要我看？我连自己的公司都……” “方案就在你手里，问那么多废话不累？”慕言沉甩她一个冷冰冰的白眼。 夜汐染鼓了鼓腮，仔仔细细将三页打印纸上的字句都看完了，而后侧头揶揄的看着慕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帮我洗白？” 这几张纸是一套完整的、利用各种媒体将她的形象洗白的方案。 可是上面的内容，让她忍不住想吐槽。 “你不想复婚，又想过安稳日子，这么操作最有效。”慕言沉理所当然的说道。 “对外辟谣……说诚诚是我们的婚生子，悦悦是养女，我肚子里这两个是旧情复燃的意外产物……我们感情没有问题，以后会共同抚养三个孩子？”夜汐染喉间一梗：“你以为……吃瓜群众脑子有坑？” 夜汐染的态度，只差没指名道姓说慕言沉脑子有坑了！ 这种说辞都能想得出，没混娱乐圈真是白瞎了…… 哦，不对！ 以前周锦恒混娱乐圈时都没做过这么蠢的事！ “也可以选第二套方案。” 慕言沉并没有对她的“言语中伤”表示不满，而是淡定的将另一份文件给她。 夜汐染按了按额角，做足心理准备才开始看。 这份还不如那份…… 婚前协议，针对他们复婚后的权责划分做了细致的约束…… 生活又不是过家家，这种老掉牙的套路竟然也用上了！ 将两份文件放到慕言沉的手中，夜汐染疏离的笑笑：“我不需要这些。现在我不经营公司了，随便他们怎么骂吧。” “不想好了？”慕言沉表情一冷。 “我说过了，孩子好好就行。”夜汐染耸耸肩：“我又没想再婚，好名声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你要真想为我好，就不要干涉我查我爸妈的事。” 慕言沉没说话，将两份文件撕碎一起丢进纸篓，冷着脸上了楼。 夜汐染算准他不会同意，心中还是狠狠堵了一下。 见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诚诚心无旁骛的玩着，她起身回房休息了。 意外被慕言沉抓回来，在想离开这里就很难了…… 可是没可能妥协跟他“共同抚养”孩子！ 且不说他能不能真心对孩子好…… 诚诚四岁多了，他除了捐献一次睡前运动，就只是在治疗时把自己当成父亲，其余什么都没有付出！ 她一个人怀孕、一个人生的、一个人养的，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凭什么要跟他“共同”？ 然而慕言沉到底技高一筹，不等她把床躺热乎，立刻发了个王炸。 他直接用慕氏的官博发布消息，宣布慕氏即将重新组建乾屹设计，原夜氏绢绣脱力慕氏，独立经营。 文字后面还放上乾屹设计相关的人事任命函，慕温萱的名字赫然放在最前面。 消息来的猝不及防，媒体也有些发懵，纷纷找关系打探内情。 慕氏内部人都还蒙着，根本没办法做任何解释。 夜汐染能的起身，拿着手机便去了书房。 门没锁，她轻轻一推就开了。 慕言沉正在开视频会议，跟股东讨论这件事。 她倏然闯进来，慕言沉紧蹙的眉心微微舒展：“过来。” 夜汐染走到办公桌前，将手机举到他面前，用眼神提出质疑。 慕言沉绷着脸，起身将她拉到怀里抱着。 夜汐染下意识的要挣扎，却发现他的手紧扣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威胁的动作太明显了，她根本不敢乱动。 “夜氏绢绣是夜家的产业，染染给慕家生下诚诚，现在……”慕言沉的声音骤然一顿，垂眸看向她的小腹。 夜汐染也同样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两个小白眼狼，居然趁他摸她肚子，悄悄地动了！ 慕言沉迅速回过神，敛去眼中隐隐的炙热，继续说道：“现在她又在辛苦为慕家和我孕育新的小生命，将夜氏绢绣归还到她名下，没有任何不妥。” 他的话仿若一把利剑，将众人用“拒绝”筑起的盾牌劈开一道缝隙。 过段时间有活动，有礼品哦，各位小天使，小可爱，记得关注书评动态和布谷社区的动态哦 205很面熟的密码盒 他的话让夜汐染有些不知所措。 电脑上参与会议人员的列表已经超出了九宫格。 这些人不只是慕氏的重要股东，还都是跟慕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个顶个是算计慕言沉的一把好手…… 他竟然当着着他们的面儿，竟然说把夜氏绢绣还给她？ 对于慕言沉现在的身份来说，这个决定太冒险了…… 果然，参会的人从震惊中回过神，纷纷表达自己的意见。 大家的表述方式不尽相同，要表达的内容基本一致。 他们认可她为慕家传宗接代付出的努力和牺牲，但是却不愿意牺牲掉个人利益。 毕竟她生的孩子，阻碍了他们的谋划。 当然也有人不认可这个结论…… 他们认为夜氏绢绣这些年并没有产出，始终是亏本的状态，砍掉这个拖后腿的部门反而对整个集团是好事。 慕言沉始终保持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冷漠，接受他们的质问。 而放在夜汐染小腹的手，却随着胎动的节奏，温柔的抚摸着。 其他激烈的争论了半天也没得到慕言沉的回应，终于停下来。 慕言沉用另一只手拿过桌角的资料，淡淡开口：“你们有人说夜氏绢绣赔钱，有人说夜氏绢绣值钱……有谁记得每次的财务报表中，它的盈亏数据？” 问题出口，所有人都静默了。 身为股东，他们最关注的永远是公司最赚钱的那几个业务。 像夜氏绢绣这种在财务报表附录都要翻到后面几页才能找到名字的业务，他们根本不愿意花时间关注。 慕言沉的指尖在他面前的资料划过，被迫坐在他怀里的夜汐染看得清清楚楚。 她豁然转头看向她，眼里的疑惑悉数转为震惊…… “每次的财务报表，夜氏绢绣都归在属慕氏的合作商分类里。它一直在我个人名下，跟其他合作上一样，每年对慕氏上缴定额费用。” 慕言沉声音顿了顿，冷漠的目光扫过电脑屏幕上每个张表情怪异的脸：“都是慕氏的重要股东，却跟那些捕风捉影的记者一样无知。” 毫不留情的讽刺，让大家的脸色更难看了…… 明明是大家聚集在一起讨伐慕言沉，结果反被他嘲讽一番！ 有几名跟他亲戚关系比较近的慕氏元老，觉得被羞辱了，直接退出会议。 慕言沉冷眼看着最后一个人离开会议室，将电脑合上，松开了夜汐染。 “你是故意的？”夜汐染站起来，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你指什么？”慕言沉敛去眉宇间的冰霜，淡然的问道。 “夜氏绢绣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是故意的。但我不明白你故意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夜汐染试探的问道：“是……为了保护夜氏绢绣吗？” 当时她在昏迷，因为哥哥不善经营，夜氏绢绣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事情不再有后续，不管是慕氏还是慕言沉个人出手，都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可是慕言沉刚刚却宣布要把夜氏绢绣还给她？ 对于这个猜测，夜汐染心里不太确定，又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时隔多年，她已经不太在意夜氏绢绣在谁手里了，他更好奇慕言沉的真正目的。 慕言沉微微抿唇，没有立刻回答夜汐染的疑问，而是起身站在她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 “大了，会动了。” 夜汐染立刻后退一步：“会动也跟你没关系！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已经跟股东宣布了，很快媒体就会知道消息，他们现在只能是我的。”慕言沉声音沉稳地说道。 夜汐染狠狠一噎。 问题没回答，又拿出了这种流氓理论！简直无耻！ 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确是他的，她现在也很不爽！ 同样，夜汐染眼里的情绪也让慕言沉心里憋闷。 周南钧已经结婚了，跟秦婉也有孩子了…… 说这两个孩子是他们旧情复燃的结晶，难道不比“私生子”好听？ 在做事之前，他刻意把她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就怕她炸起来戳他的心！ 两个人僵持着，各有各的怨念，书房的气氛顿时跌入冰点。 门再次被推开，诚诚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 他并没有注意到父母之间不和谐的气氛，举着照片，激动的在夜汐染的肚子上比了比。 “妈妈，一模一样哦。”诚诚双眸闪着光亮，好像发现什么大秘密。 夜汐染好奇的拿过诚诚手中的照片，顿时愣在了原地。 照片上的她，也是穿着跟现在身上相似的家居服。 小腹明显隆起，应该是怀诚诚的时候。 她手中端着杯子，眉头紧锁…… 应该是在喝药吧？ 那个补铁冲剂真的很难喝，每次喝完都满嘴的铁锈味儿，漱口水都去不掉。 与此同时，慕言沉也看到了她手中的照片，脸一黑，眯着眼不悦的看着诚诚。 这个臭小子！让他玩够把东西放回原处，竟然偷偷留了一张！ 然而诚诚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目光，拒绝与他对视，假装看不见！ 夜汐染蹲下，奇怪的问孩子：“你从哪里拿到的照片呀？” 就算好奇心不如别的女人多，她清楚记得怀孕时自己都没怎么拍照，这照片从哪来的？ 这下诚诚抬头了，指了指慕言沉：“爸爸那里拿的，还有好多……” 夜汐染瞬间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慕言沉。 她和诚诚蹲着，他站着…… 他身上却没有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反而多了些不太真实的窘迫。 慕言沉垂眸看着那对脸长得很像，眼神也一样气人的母子，最终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他俯身将诚诚抱起来，大步走出书房。 “妈妈，在书架最下面的盒子里，好多照……唔……”诚诚后面的话被慕言沉大手堵得死死的。 夜汐染听到卧室的门被“嘭”的一声关上，身子重重抖了抖。 忽然有些担心儿子…… 臭小子这次回来胆子大的有点多，竟然给慕言沉挖坑…… 就不知道他亲爹是什么脾气吗？还是个胎儿的时候就差点死他手里，现在居然敢顶风作案！ 担心归担心，夜汐染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微微放心些。 如果孩子挨打了，应该会哭出声吧…… 夜汐染迟疑片刻，抱着肚子一路小跑回到书房，去翻诚诚口中的“盒子”。 翻找了半天，果然在书架底层大文件盒后面，藏着一个…… 很面熟的密码盒？！ 206是你自己说要他们的 夜汐染把文件盒挪走，费力探头进去将盒子拿出来，拿在手中看了又看。 这盒子她明明已经丢掉了，怎么会在慕言沉手里！ 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原本的密码锁已经坏了，随便一按就可以打开。 里面厚厚的一摞东西，最上面放的就是诚诚口中所说的照片。 夜汐染刚要伸手去拿，另一之手从她的身侧迅速划过，用力将盖子按上了。 看那骨节分明且有力的大手，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慕言沉！”夜汐染几乎立刻表达了抗议。 慕言沉没说话，把盒子夺回来，塞进书架。 在夜汐染控诉的目光中，他将她也抱回了卧室。 被禁锢在床上，夜汐染抿紧双唇，微微紧张的看着慕言沉。 手腕被攥紧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双眸的颜色越发幽深。 这种时候…… “我不看了，也不问了……你放开我。” 在被用某种方式教训和认怂之间斟酌后，夜汐染决定认怂保平安。 随着她的话，慕言沉眼中卷过了她熟悉的波涛，却比每一次都重。 他缓缓松开她的一个手腕，食指抵在她的心口：“三年，你这里……只剩下周南钧了？哪怕他不要你？” 原本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夜氏绢绣的事他可以解释，照片既然被她发现了，给他就是了。 可在看到她为了逃避亲近宁可在他面前认怂时，他的心被狠狠戳了几刀，血流如注。 他可以认下她和周南钧的孩子，可以把慕太太的身份再次给她，可以将更好的夜氏绢绣还给她……却没办法把自己再次塞进她的心里…… 夜汐染能看懂慕言沉脸上的不甘心，只觉得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 她爱他的时候，他恨不得把她的心挖出来，把跟他相关的一切都拿走……现在她心里真的没有他了，又不高兴了？ 怎么这么难伺候！ “我心里有谁没谁都不重要，反正一直以来都没人在意。”夜汐染淡淡地说道：“你起来吧，压着我的肚子了。” 慕言沉蹙眉换个姿势，避开她的小腹，却没有松手。 他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夜汐染很快就开始冒冷汗。 “怕我？”慕言沉又问。 夜汐染终于忍不住了，用暴躁的语气回怼：“你到底想怎么样？夜氏绢绣的事是你决定的，不是我逼你的，照片是孩子不懂事拿出来了……你跟我气……唔……” 仿佛……就在等她憋不住吼出来的那一刻…… 慕言沉终于吻住她的双唇，将她紧紧揉紧怀里。 已经几个月没有这么亲近了…… 之前有很多顾忌，但看到周南钧娶了秦婉之后，所有顾及就只剩下了夜汐染对他的抗拒。 邱絮听说多吃水果可以改善贫血，刻意切了水果拼盘给夜汐染送来…… 结果刚到门口就听到房间里的声音，让一把年纪的她都忍不住红了脸。 诚诚从房门探出头，大眼睛转了转，无视邱絮便要去敲门。 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手端着水果，一手抱住诚诚，迅速把他带去客厅。 从不苟言笑的乖孩子到现在在家过于活泼的熊孩子…… 诚诚只用了一次高烧！迷之天分！ 房间里，夜汐染微微仰着头，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着了火。 诚诚过生日那晚之后，慕言沉就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即使她心里抗拒甚至是厌恶，也会被他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手段一步一步攻陷，渐渐妥协迎合。 “染染……”趁着她看着恍惚，慕言沉凑到她耳边低语。 夜汐染恍惚的只是身体，脑袋却是清醒的。 这一声“染染”让她想哭。 她抗拒他的温柔，可是她控制得了心，却控制不住身体。 “从现在开始……你和孩子，都是我的。”慕言沉说着，猛地用力：“以后……只能是我的！” 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滑落，顺着眼角藏进发丝，闪出不经意的光亮。 慕言沉细细的亲吻着她的五官，缓缓躺在她的身边，仍然将她搂紧在怀里。 夜汐染身上恢复些力气，翻身留给他一个后背。 心里憋闷得难受…… 不想看到他，也不想面对他。 是他的，都是他的，曾经她连命都是他的，可是他没有一秒钟珍惜过！ 现在她说她爱上别人了，孩子也是别人的，他却强迫她留下，还霸道的让孩子生在他名下。 她明明该恨透了他这种毫无道理的强势，可是她的心却只剩下一抽一抽的难受。 替自己，替诚诚，替还没出生的这两个孩子…… 爱恨消散之后，心中便是空山寂谷，连心跳声都带着回音。 可要在慕言沉身边活下去，这一点她都必须割舍。 夜汐染蜷起身体，攥紧身上的被子，蒙住双眼，痛到止不住泪水。 感觉到她在轻轻发抖，慕言沉狠狠蹙眉，担心的问道：“身体不舒服？” 夜汐染没有回应，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慕言沉倏然意识到，她在……哭！ 撑着床，敏捷的翻身下地，他用力扯开被子，一眼就看到她哭到通红的眼睛。 双眸中不是他以为的绝望和恨意，而是深刻到每个细胞的痛苦…… 这样的夜汐染，他也见过不止一次…… 曾经面对他的嫌弃、伤害和忽视，她决定放弃爱他时，就是这个样子。 “染染……” “慕言沉……”夜汐染倏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是你自己说要他们的。” 冰冷的手，带着细细的颤抖…… “是我说的！我会替周南钧做好他们的爸爸。”慕言沉哪怕心里疼得快要炸裂，仍旧坚定的回答。 终于有这么一天……他亲眼看到她为了割舍心中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哭得伤心…… 他却再也提不起冷漠跟她生气了。 得到了肯定答复，夜汐染闭上眼睛，慢慢将眼泪全部困在眼眶，不再溢出半分。 割舍之后，该平静心绪了。 这辈子，最后信他这一次…… 哪怕他不能做个好爸爸，至少可以让孩子有个看似完整的家。 只要他能让孩子好好生活就好。 没有心的她，不管过得多难多苦都不会再痛了。 至此以后，她只做一个母亲…… 夜汐染始终闭着眼睛，呼吸渐渐恢复了平稳的节奏。 正当慕言沉以为她睡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夜汐染紧闭的双眸重新睁开了。 207被儿子宠的感觉真不错 哭过之后，眼睛微微有些肿，可是她的眸中却没有了之前的痛楚。 她平静的跟他对视片刻，慢慢坐了起来。 “我先去洗个澡，你去忙工作吧。” “我抱你去。”慕言沉说罢，直接抱起她走进浴室。 虽然很多事心里想通了，可是对他的抗拒却是下意识的，以至于她的身体始终紧绷着。 直到温水包裹住全身，她才慢慢放松下来，眼里最后的迷雾也散了，变得越发坚定。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做了决定就会一条路走到黑。 只不过她还需要一点点时间适应而已。 慕言沉帮她把衣服找好才离开卧室。 她自己亲手绣的长袖旗袍款连衣裙，这时候穿倒是蛮合适的。 夜汐染对着镜子转一圈，无奈的拍了拍小腹…… 人没胖太多，其他地方都好，只有腹部线条配这条裙子看起来有些突兀。 听到脚步声，慕言沉抬头朝楼梯口看了一眼。 夜汐染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甚至眉眼之间带着淡笑。 这让他彻底松了口气，继续专心陪诚诚玩。 夜汐染坐到沙发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坐在纯毛地毯上一起拼乐高的父子。 两个人认真的模样一看就是亲生的，连皱眉的表情都神同步。 乐高的图纸并不复杂，但是很厚，一层一层的图例看得人眼花，每块积木又特别小…… 夜汐染对这项累眼、耗时又费脑的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她对他们的赌注挺感兴趣的…… 夜汐染等了一会儿，觉得按照他们现在的进度看，睡觉之前是没可能拼出胜负了，干脆起身去厨房找邱絮。 “邱阿姨，家里还有没有酸奶？” “……就剩一瓶被小少爷拿走了，出去采买的人还没回来。”邱絮无奈说道。 “哦，你忙吧。”夜汐染揉了揉胃。 胃里不太舒服，想喝点酸奶都没有……太惨了…… 正要转身回客厅，诚诚抱着酸奶跑过来，塞到她手中，又笑着跑了。 夜汐染愣了一下，快步跟上去。 父子俩已经转战花园闹腾去了。 茶几上的乐高并没有拼完，不过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诚诚那边已经初具规模，而慕言沉……就是一个地基。 所以……儿子给她赢了瓶酸奶？ 被儿子宠的感觉真不错！ 夜汐染站在窗边，听着外面诚诚的笑声，看着手中的酸奶，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如果日子可以这样继续过下去，儿子每天都会这么开心，她一切的割舍都值得了。 …… 签完正式合同，夜氏绢绣又回到夜汐染手中。 她收回父母的产业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绣艺和夜氏绢绣进行合并重组。 公司注册名称继续保留绣艺，夜氏绢绣为主打品牌存在。 这样既不影响原来绣艺的客户，也可以让夜氏绢绣继续发挥品牌优势。 得知夜氏绢绣又回到夜汐染手中的消息，很多已经辞职的老人在第一时间找到还在职的同事询问招聘情况。 他们爱这个品牌，可是他们也得生活。 都不算什么高精尖人才，也不年轻了……要不是忍不下去，谁愿意跳槽？ 自从夜汐染走后，夜氏绢绣在慕温萱手中彻底变了模样，他们当时真的是忍不下去了…… 夜汐染将绣艺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都租下来，用来接纳夜氏绢绣在慕氏办公区的这些员工。 业务上的事不用她操心，这方面她不能不管。 慕言沉眼光毒辣，帮她选的这个职业经理人的能力没的说。 虽然不说游刃有余，却并没有因为忽然多出的一大摊子事儿而手忙脚乱。 在慕氏见过夜氏绢绣的老员工，寒暄之后，夜汐染见时间差不多，便离开了。 走到一楼接待厅时，熟悉的身影倏然闯入视线，让她的步子顿了顿。 周南钧正插着手臂，倚在门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夜汐染并没有回避，笑着上前：“小叔？你怎么来这里找我了？” “去我车里聊聊？”周南钧挑眉。 夜汐染无奈的摇头：“在这里说吧。最近总是头晕，车里太闷。” 这么明显的借口…… 周南钧沉着脸去了门口的长椅。 夜汐染轻轻叹气，快步跟上去，坐在了他旁边。 明明就半个多月没见，周南钧看着憔悴了不少。 身上的正装有算不明显的褶皱，眼里布满红血丝，光泽暗淡…… 甚至胡茬都没刮！ 以前心里知道他有四十岁了，也会用年纪开他玩笑，却总觉得他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此时看着他，夜汐染第一次觉得他是真有那么大年纪了…… 周南钧拿出支烟捏在手里，也在侧头打量她。 打底裤，就行款式的孕妇裙，素颜…… 她变了，也没变。 看起来哪里都没变，可是眼神却变了。 以前的她，哪怕受了那么多伤害，眼里的光亮熄了又亮，亮了又熄，却可以让人一眼看出她的心思。 伤心难过，单纯快乐，后悔愧疚…… 而现在，再也没有一个词可以精准的形容她的眼神。 小白团子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终究还是消失了…… “跟他和好了？吃亏没够？”周南钧开口。 夜汐染轻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现在已经顾不上自己了，诚诚和他们能快乐长大就好。” “破罐子破摔？”周南钧伸手摸了摸，很快收回手。 “倒也没有，你看我这不还是努力赚钱呢？”夜汐染笑眯眯地说道。 而这个笑，过了脸，上了眼，却没走心。 周南钧忽然很讨厌她这个态度和表情。 “夜汐染，我在跟你好好说话。”周南钧声音严厉许多：“这两个孩子的事，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夜汐染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说道：“他说谁的他都养，我就没解释了。生下来自然就知道谁是亲爹了，不急。” 周南钧微微一愣。 果然慕言沉是比他认为的更在意夜汐染！ 可惜这方面他做错太多事，生生逼得爱他的女人心死如灰。 心死了，想救活就很难了……尤其还是夜汐染这么犟的…… “小叔，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挺好的。”夜汐染认真的说道。 周南钧戳了戳她的额角。 不担心……才怪！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能自欺欺人的护住她几年，却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路对面的咖啡厅，坐在落地窗后排的位置的两个女人，面色各异的看着他们亲昵的互动。 208从家里滚出去 直到夜汐染和周南钧分开，她们才收回视线。 慕温萱唇角含笑，轻轻搅动着面前凉透的黑咖啡：“都看到了？信了？” 秦婉放在桌下的双手用力捏成拳，恨恨地看着自己面前那杯同样冷掉的咖啡。 从婚礼那天以后，她就一直没见到周南钧，甚至结婚当晚他都没在家过夜…… 问过他的助理几次，都说他在忙。 忙公司的一堆工作，忙着给医院那个孩子想办法治病…… 她原本想婚都结了，夜汐染也明确表态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这一切忍忍就过去了。 毕竟周南钧的年纪不小了，等他们的孩子出生，慢慢他的心思就回归家庭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么忙的他，可以站在门口等夜汐染两个多小时！还会跟她坐在长椅上聊天！ “既然周太太心里明白了，不如聊聊我的提议？”慕温萱见秦婉脸色阴沉却不吭声，继续说道。 秦婉微微抬眸，目光落在慕温萱那张看似干净单纯的脸上。 “我很好奇……你既然不爱慕言沉，为什么会这么恨夜汐染？仅仅因为她的父母？”秦婉细细打量着慕温萱的表情，努力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她有什么错处？” 慕温萱没有避讳她的眼神，脸上闪过了一抹恶毒：“夜家毁掉我的家庭，害死我的父母，摧毁我安稳幸福的生活……这种又脏又恶毒的血脉，凭什么传承下去呢？” 秦婉心尖重重一跳：“你的意思是……” “你要的是周南钧对你全心全意。她和孩子都死干净了，不就没人会分他的精力了？”慕温萱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狠话：“弄死一个孕妇总比正常人方法多……上次怀孕没弄死她，她又上赶着给我这次机会，我怎么舍得错过？” 发生在夜汐染身上的事情秦婉知道一些，她一直觉得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全是慕言沉做的…… 可现在她对这个结论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如果很多事都是慕温萱谋划的，有些结论必须推翻重来…… 可她始终想不通，慕言沉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被慕温萱迷住双眼？ “既然你都算计好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呢？”秦婉立刻找出慕温萱话里的关键信息，抛出自己的质疑。 慕温萱迎上她的质疑，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大家合作做事才性价比最优。而且这事儿如果做不成，就算你不插手，你们母子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去。你从小长大的经历没给你长记性？” 一语直插心口，让秦婉的脸色巨变，眼里流露出剧烈的痛苦：“你……” 慕温萱拄着头，但笑不语。 握紧软肋，算计人心，是她的强项，也是她妈妈的强项！ 不然慕中杰和慕言沉怎么会那么听话呢？ 可惜半路杀出来个夜汐染，生生让她手中这把刀变钝了！真是太讨厌了！ 秦婉看着她的脸，渐渐的平复心情，抿了口冰凉的咖啡：“说说细节。我需要仔细考虑这件事，毕竟我是两条命。” 慕温萱眸光闪过一抹光亮，轻笑：“放心……你的两条命我不惦记。” 既然是来找盟友的，自然是有备而来，绝对不会空着手。 慕温萱将东西摆到秦婉面前，其中还包括一个录音笔，将他们刚刚对话的内容全部录进去。 秦婉几乎立刻变了脸色。 还好她留一招，没有直接答应她…… 慕温萱脸上的笑容始终没变，用略带愉悦的声音跟她说后续的安排。 离开咖啡厅之前，她还刻意强调让她“好好考虑”…… 结束这场压抑的见面，秦婉抱着孕肚钻进车里，猛吸几口气才觉得舒服些。 怪不得夜汐染总是栽在慕温萱手中……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好在她经历多了，承受能力强。回到家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听到门声，周南钧冷着脸从卧室走出来。 刚洗过澡，发丝上还飘着水光。胡子刮干净，换上家居服，他又变成大家熟悉的周南钧。 “你，你回来了？”秦婉愣愣的站在门口，眼睛蓦地红了。 “不是你逼我回来的吗？”周南钧冷笑着走到她面前。 原计划见过夜汐染后去医院看悦悦…… 却没想到刚上车就收到了某些不和谐的消息，逼得他只能先回家处理“家务事”。 “我？”秦婉满脸疑惑。 周南钧举起手机，让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的照片。 秦婉后背倏然腾起一股冷汗。 竟然是刚刚她和慕温萱在咖啡厅见面的照片！ 照片拍摄角度选得很好，两个人脸上仿佛带着密谋成功的愉悦！ 十多天了，这个家只有她自己……吃饭、睡觉、做孕妇瑜伽，都是她一个人…… 他终于回来了，竟然是为了一张照片质问她！ 秦婉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然后呢？我的确跟她见面了。” 周南钧呼吸一滞，紧接着火气倏然蹿出身体。 他失控的捏住秦婉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狠狠撞向门板，咬牙切齿的低吼：“我警告过你的……不听话？嗯？” 撞击力到太大，秦婉腹中骤然一阵发紧，隐隐开始坠痛。 “周……” 她只发出一个字，周南钧捏在她脖子上的手猛地收紧，不让她再发出一点声音。 “给你半天时间，从家里滚出去。” 周南钧说罢，倏然松手，厌恶的看着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的秦婉。 “顺便说一句，滚出去之后再去见不该见的人、做不该做的事，直接滚去火葬场。” 秦婉抱着阵痛的肚子，看着周南钧头也不回的走去书房，心里胀满绝望，表情不断扭曲。 明明很痛，可是她却忍不住想笑…… 终归还是她奢望了…… 听到书房的门被关上，佣人赶紧过来扶起秦婉躺到沙发上。 “太太，要不要去医院啊？” 刚刚周南钧那一下极为用力，秦婉此刻明显很痛苦的抱着肚子，佣人猜测是肚子出问题了，却不敢擅自打电话叫救护车…… 秦婉摇了摇头，咬牙挺着。 如果这次孩子保不住，她就可以彻底断了所有的心思…… 周南钧处理完工作的事，穿戴整齐走到客厅时，一眼便见到秦婉躺在沙发上睡着。 刚刚他下手不轻，她竟然没有嚷着去医院，的确比一般女人懂事。 可惜现在太不听话了，必须给点教训！ 209怎么不先跟我商量 关门声传入耳中，秦婉倏然睁开眼，目光冰冷的看着门口。 肚子刚刚不痛了，她根本没睡…… 她只想试试，最后一次试试周南钧会不会心软过来看看她、看看他们的孩子…… 可是……他就这么走了！甚至脚步都没有迟疑！ 秦婉抬手盖住了眼睛，牵起嘴角，笑的越来越大声，甚至浑身都因为这失控的笑而开始震颤发抖。 她又犯蠢了…… 周南钧哪有心？他连人性都没有的。 刚认识他时就知道的事，怎么现在还不知死活的期待呢？ 太蠢了…… …… 夜汐染跟周南钧分开后，开车去看了几家安全性和封闭性都比较好的幼儿园。 诚诚已经四岁多了，之前一直因为自闭症的原因没有去幼儿园。 现在虽然偶尔还会有反复，但是大体上情况看着还不错，她想让他试着跟同年纪的小朋友交往。 毕竟一直在她身边，见过的都是熟人，不太熟悉的也是长辈和佣人，跟同学、朋友之间的相处不一样。 好在慕家因为慕中杰很喜欢这个孙子，帮着挡去许多麻烦，已经没人对他们母子发难了，这让夜汐染安心了不少。 每个幼儿园的班型都不太一样，她选了三家距离合适，有国际班幼儿园。 幼儿园设置的国际班孩子相对少，每班最多只有六个孩子，比较适合诚诚现在的情况。 等到他状态再好一些，可以慢慢转去其他小朋友多的班型。 夜汐染把自己列出名单上那几家都看了，不太符合要求。 见时间还早，临时又到了距离慕氏比较近的那家私立幼儿园。 虽然幼儿园的活动场地不太符合她的要求，把孩子放在慕言沉眼皮子底下，安全系数有加成。 接待夜汐染的是幼儿园招生办的老师。 女人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 乍一看觉得她装束很朴素，仔细看去，衣服和首饰都是国际上能叫出名字的奢侈品品牌的山寨款。 看得人心里别别扭扭的。 坐在沙发上，招生老师客气的给夜汐染倒了杯水，也在上上下下打量她。 “太太是想让孩子入园？” 夜汐染不太喜欢她看人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眉心微微蹙起。 她不会经常出现在媒体。圈子之外，就算关注财经、时装和绣艺板块的新闻的人，大多熟悉她的名字，不认识她的脸。 但是这并不代表随便谁都可以用这种带着鄙夷不屑的眼神看她。 她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疏离的笑道：“我儿子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之前有抑郁症，最近才好了。听说咱们幼儿园有六人小班，所以我想让他过来试试。” 招生老师立刻露出质疑的表情：“太太应该知道，我们幼儿园的小班都是国际班，也属于定制班。除了幼儿园本身对孩子的能力要求，还要综合考虑其他家长的意见……而且对幼儿父母年收入也有低标要求……” 夜汐染眨了眨眼：“所以呢？” “所以您可以先到我们幼儿园网站主页看看。如果确认符合要求，需要带孩子和资料过来面试。”招生老师笑笑，眼里飘出更重的鄙视。 问题说的明白，内容却让夜汐染眸光瞬间闪现出锐利的冰凌：“网站我倒是看过了，收费标准也知道。只是不清楚……入园要求父母年收是什么时候加的新规定？看人下菜碟？” 招生老师并没有畏惧，仍旧笑着：“这是我们幼儿园一直以来的规定。毕竟我们在这里开园，定位要明确一些才能出类拔萃。” 把幼儿园开在cbd，当然是为了赚有钱人的钱！必须摸清楚他们脉，才能吸引他们来。 让家里千亿资产的小少爷跟千块收入的穷小子一个班，有钱人哪里会愿意来？ 也就因为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天接待来打听入园的家长不少，真正符合要求的一个月也碰不上几个。 对于招生老师来说，眼前这位孕妇浑身上下都没个值钱的东西，说多了不过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点让她知难而退。 她说完便坦然的跟夜汐染对视。 夜汐染轻轻抚了抚孕肚，恢复了淡然的模样：“今天园长在吗？我想跟她聊聊。” 招生老师失笑：“太太，我劝您还是别浪费时间了。这些要求就是园长定的，不然我一个打工的，哪敢说？” 夜汐染微微叹了口气：“算了，大概气场不合。” 本来这家幼儿园也没在夜汐染的规划范围内，试了试老师的态度，彻底没兴趣了。 为人师表，这种拜高踩低的嘴脸，她都害怕他们把诚诚教坏了。 忙了一天，夜汐染轻轻揉着酸痛的后腰，起身慢吞吞的往外走。 最近总觉得累得慌，再想到今天看的这些幼儿园，心更累！ 虽然不觉得给诚诚找幼儿园是多简单的事，可是难成这样真是超出她的预估了。 还没走到幼儿园门口，慕言沉卷着满身冷气，大步走了进来。 按照规定送夜汐染出来的招生老师见到慕言沉，赶紧越过她，满脸巴结的迎上去：“慕先生，您来啦！欢迎欢迎！” 这尊大佛近两个月来过幼儿园三次。 除了考察他们的软件硬件配置，甚至连幕后的投资股东都查透了。 最后只是冷着脸让园长在最好的班级留个名额…… 这次来……应该是敲定时间要送孩子过来了吧？ 想想都激动！ 慕言沉余光都没给她，径直走到夜汐染面前。 “刚刚开完会，关岳跟我说你在给儿子找幼儿园。怎么不先跟我商量？” “处理完公司的事，刚好顺路出来看看。”夜汐染抱着肚子微微叹气：“本以为不是大事，很快就能搞定……不过看了几家都不太合适，挺郁闷的……” 一来一回的对话，招生老师傻眼了。 以为穿得这么“随意”的孕妇，最多就是精英区众多不起眼的小人物之一…… 结果也是尊大佛？ 完蛋了！ “这家呢？”慕言沉顺手将她额角掉落的碎发捋到了一旁。 夜汐染摇了摇头：“老师的素质太差。”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真不知道您是慕太太，多有得罪请您见谅。” 招生老师听到夜汐染的话，赶紧道歉。 满脸巴结的模样，仿佛刚刚鼻孔朝天的是替身。 夜汐染朝她摆摆手：“我不是慕太太，让你失望了。你们要求太高，我的孩子达不到，这事儿算吧。” 210现在怼他也觉得没劲 招生老师顿时满头冷汗，赶紧抓住夜汐染的手腕：“别，别……我刚刚真的只是那么一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拿开你的脏手！”慕言沉疾声厉色的呵斥的同时，用力将那人的手从夜汐染身上扯下来甩到一旁。 招生老师穿着恨天高，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夜汐染微微叹气，拉了拉慕言沉，平静的说道：“算了，没大事，我们走吧。” 四目相对，慕言沉眉宇之间的冰霜更重了。 最近面对他时，夜汐染又恢复了这样的态度。 没有抗拒和恨意，看似平静，却总让人有种探不出她心思的不安。 以前的夜汐染是一团火，恨不得用她炙热的感情包裹住他的全部…… 而现在的她，像一片影子…… 明明看到了轮廓，却始终抓不到实体，看似很近，分明很远。 “先生，我……” 夜汐染不买账，招生办老师焦急的跟慕言沉解释，想做最后一次努力。 “滚！”慕言沉的声音很重，足以砸碎所有冰块，露出尖锐的锋芒。 招生办老师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间怎么都发不出，最终只能低着头踩着高跟鞋，狼狈的跑回自己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慕言沉牵起夜汐染的手，带着他惯有的冷傲，步履平稳的走向园长办公室。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慕言沉摆着那张天怒人怨的冷脸，直接给点头哈腰、满脸巴结的园长下命令。 前前后后加起来没说三十个字，刚刚那名招生老师的职业生涯就此画上了句号。 从幼儿园出来，慕言沉蹙眉看着夜汐染，微微严厉的说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人，把怼我的劲儿拿出来。” 在外面受委屈了还一点都不在意，看得人心塞！他给她委屈受的时候，怎么每次都要咬人？ 夜汐染：“……”现在怼他也觉得没劲…… “这家幼儿园我仔细调查过，可以送儿子过来。”慕言沉见她不吭声，继续说道：“除了刚刚这个，其他老师的素质都可以。” “哦。”夜汐染应了一声。 “我晚上有应酬，自己可以回家？”慕言沉忍了忍火气，又补一句。 “嗯。”夜汐染拍了拍小肚子：“还没大到耽误开车。” 听到她多说了几个字，慕言沉紧绷的身体一松，抬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脸色不太好，早点回去休息。” “好。”夜汐染点头，顺势避开了他的手。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走去慕氏大楼的方向。 夜汐染这个态度让人心头发堵！避免争吵，这次他先走。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夜汐染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她倒没觉得自己脸色不好，就是腰酸疼酸疼的，感觉骨头都要裂开了。 …… 不用管理公司，诚诚被送去幼儿园了，夜汐染彻底把日子过成单身的模样…… 诚诚去幼儿园的前三天，她比孩子还忐忑。 守着幼儿园的360度无死角摄像头能看一整天，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直到发现孩子并没有强烈的不适应，才微微松了口气。 跟预估的一样，诚诚和其他小孩的交流还有很大的问题…… 在幼儿园他也是自己玩，哪怕对方对他示好、送他玩具，他都仿佛没看见。 这方面秋医生给过意见，不能着急，只能慢慢来。 午睡醒来，夜汐染开手机看一会儿诚诚的情况，起来去了工作室。 其他事都安稳了，可以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她让佣人收拾出一个房间作为工作室，把绣架、绣线都搬进去了。 身体不允许，无法接受客户的预订，但是她可以绣出成品参加比赛。 趁着怀孕把名声赚回来，等孩子落地，就可以直接赚钱了！ 而且她还欠哥哥一个“前程似锦”…… 邮箱里躺着夜汐哲发来的邮件，里面是几张他自认为质量很高的“画作”。 夜汐染看过之后，蹙眉拨通夜汐哲的视频。 夜汐哲还没起床，瞄一眼手机，见是夜汐染叫他，迷迷糊糊的接了起来。 “染染，你怎么这么早喊我？” 时差七小时，他那里才早晨七点多…… 夜汐染嫌弃的撇撇嘴：“不知道是谁跟我说要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以为她回国几个月能刺激得他上进一些，结果还是这个样子。 满脸睡眠不足的颓丧，头发乱蓬蓬的，估计从她回国就没有修剪过了…… “妹妹批评了，哥哥要照做！”夜汐染倏然睁开眼睛，笑着叫来佣人将他扶到轮椅上。 在监狱被算计，虽然保住了命，却没保住腿。 这些年周南钧找了许多国际上的知名专家给他治疗…… 骨骼经络都是好的，偏偏他就是站不起来。 医生说是心里障碍…… 但是夜汐哲觉得自己心里挺健康的，一点障碍都没有，不知道“碍”哪里了，反正站不起来也走不了。 糟心！ 夜汐染趁着他收拾的时间，去书房将他发来的图片打印出来。 从画上就能看出来哥哥最近的状态…… 不能说不好，但是绝对不如以前好。 虽然他的一直站不起来，可是他没有特别在意过。 但是这段时间他的画里总是传达出自卑的情绪…… 夜汐哲收拾得干干净净才重新拿起手机。 “哥，最近发生什么事吗？”夜汐染也坐回到绣架前，将手机放在一旁的支架上：“你的画……” “是不是有一种浓郁的悲伤气息？”夜汐哲眼睛亮了亮。 夜汐染不语，挑眉质疑。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夜汐哲顿时感觉被泼了盆冷水：“我的画一直不火……就想换换风格……” 夜汐染垂眸翻看着手中的画，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哥，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不要逼我去问佣人……” 闻言，夜汐哲脸色微微变了变，深吸一口气：“前段时间天气好，经常出去写生，遇到个小姑娘……” 夜汐染脸上的担忧一凝：“然后呢？” 本以为是追他几年的凯莉结婚刺激到他了，没想到是因为遇到了白月光？ “小姑娘特可爱，性格很活泼，喜欢登山、游泳，唱吧跳舞……”夜汐哲越说声音越小，双手抱头，抓乱了刚梳理整齐的头发。 夜汐染始终沉默着…… 直到夜汐哲重新看向视频，她才说话：“哥，暗自伤神和自暴自弃没有任何意义。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站到她身边。” 211遗传基因有办法后天补救吗 她比夜汐哲摔的跟头多，比他更明白问题出现后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 虽然办法很少，很困难……但是想要达到目标，就得不断隐忍，不断努力…… “染染，哥试过了……真的不行……”夜汐哲哭丧着脸，整个人都笼罩在负面情绪中。 “要么站起来，要么放弃你的爱情……哥，这事儿谁也帮不了你。”就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谁也帮不了她一样。 要么拼命抓住，要么痛苦割舍……不是老天的宠儿，谁敢奢望更多的选项？ 夜汐染心疼的看着夜汐哲，却再也说不出更好听的话来安慰他…… 挂上视频，夜汐染将打印好的画塞进了碎纸机。 状态不好画出来的画，就跟她状态不好时绣成品一样没法入眼…… 因为夜汐哲的事，夜汐染也没兴致，干脆去花园，坐在秋千上抱着手机看诚诚。 马上就要放学了，他已经开始自己收拾书包穿衣服了。 对于刚上幼儿园才几天的孩子来说，诚诚除了社交有障碍，其他能力都比一般孩子要优秀。 幼儿园离慕氏比较近，安全起见，这几天放学都由慕言沉亲自“刷脸”接园，然后再把诚诚交给邱絮和司机带回家。 原本夜汐染要去的，最近身体总是不太舒服，她没敢出门乱走。 教室里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了，视频信号断了。 夜汐染兀自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去。 走到门口，小腹倏然一紧，一阵剧烈的坠痛让她腿脚发软，几乎站不住。 好在她扶住了门把手才没有摔倒。 这种痛感虽然剧烈，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她站稳，已经不疼了。 要不是还腿软着，额上和后背满是冷汗，她甚至怀疑是错觉。 佣人见到她脸色惨白，吓得赶紧跑过来扶住她。 “太太，您没事吧。” “先扶我去沙发。”夜汐染松开门把手，全部力气都依靠在佣人身上。 有没有事她也不知道，肚子不疼了，先缓缓看看吧。 佣人小心翼翼的扶她坐下，给她倒杯水，担忧的劝道：“太太，您要是真不舒服，咱们就去医院。” 夜汐染没说话，倚着沙发轻轻喘息几下。 “太太啊，您肚子里有孩子，去医院瞧瞧安心……”佣人见她不吭声、不表态，又多劝一句。 “已经不疼了，应该没什么事。你去忙吧，如果再有不舒服，我会叫你。”夜汐染摆摆手。 本来就没多舒服，这些佣人一口一个“太太”，叫得她心烦。 以前是名正言顺的“太太”时，她用尽浑身解数，甚至脸都不要了，却只能是“夜小姐”…… 现在她不想当“太太”了，家里家外的人反而叫起来了，要多烦有多烦！ 在沙发上坐到邱絮把诚诚接回来，夜汐染才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体。 肚子确实不疼了，只是偶尔会有些发紧，这会儿站起来也没有不舒服。 夜汐染微微松了口气，习惯性的接过诚诚的书包。 “妈妈看看今天幼儿园的小女生送给你什么礼物啦。” 大概是随了慕言沉…… 诚诚在幼儿园虽然冷着脸不爱说话，但是却很受小女生的喜欢。 一周时间，每天收到的礼物不重样…… “今天没有礼物。”不等夜汐染打开她的书包，诚诚淡定的说道。 夜汐然愣了愣：“为什么？” “我跟她们说了，我只喜欢我妹妹，不喜欢其他小女生。”诚诚板着小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小女生太麻烦了！一直要说话，特别爱哭，吵死了。” 听到他的话，夜汐染倒吸一口凉气。 遗传基因有办法后天补救吗？ 此时此刻诚诚用这样的表情吐槽喜欢他的女孩子，莫名就有种当年被慕言沉嫌弃的即视感…… 别人生了个孩子暖心暖肺，她…… 拼命生的，越养越扎心！ “那如果妹妹出生后也爱哭，你怎么办？”夜汐染试探着问道。 诚诚用力蹙眉，用思考人生难题一样的凝重表情想一会儿，开口答道：“她是我的妹妹，我永远不会讨厌她。她哭我就抱她，不让别人欺负她，她就不会哭了……” 孩子的脸上写满认真，出口的话很清晰，一字一句的落入夜汐染的耳中，滚落到心底，惊起波澜。 诚诚靠近夜汐染，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妈妈，妹妹做错事你也不要凶她……你可以凶诚诚，诚诚会好好告诉她……” 夜汐染将诚诚轻轻搂紧怀里：“妈妈不会凶你们，你们都是乖宝宝……” 这个傻孩子是真的很喜欢妹妹啊！ 以后妹妹出生，肯定要被他宠上天了！ 毫无道理的护着，没有节操的惯着…… 就像……慕言沉宠慕温萱那样？ 这么多年，她一直坚信慕言沉对慕温萱的感情是爱情…… 可是今天诚诚说的这番话，莫名给她了另一个假设。 如果……那不是爱情，只是哥哥对妹妹没有底线的溺爱呢？ 这个猜测让夜汐染哭笑不得…… 对她来说，如果十年倾心付出都抵不过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之情，岂不是更可悲？ 她宁可相信他们之间是真爱。 吃过晚饭后，诚诚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拼乐高。 夜汐染去工作室选个图样，专心的绣到睡觉的时间，她准时洗漱上床。 慕言沉给她微信留言了，说有应酬，让她早点睡…… 其实不管他有没有提前打招呼，她都不会等他。 以前是每天等着盼着见不到人，偶尔他说要回秦山别墅，哪怕熬个通宵，她也要等到他回家…… 现在她是为了孩子才不得不留下，相安无事的相处已经不容易了，她怎么可能牺牲掉睡觉时间等他？ 夜汐染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她被丢到滚烫的水中，口鼻瞬间被堵住，呼吸困难，极度缺氧。心口也仿佛石头压得死死的，跳动都变缓了。 她拼尽全力往上游，可是身上太重了，怎么都游不到水面…… 直到被强势攻入，她才猛地挣脱噩梦，睁开眼，脑中陡然清明。 小夜灯昏暗的灯光下，某人正卖力气的“交作业”。 满身酒气熏得人胃疼…… 夜汐染心中狠狠一堵。 同意留下以后，他虽然每天都会跟她同床共枕，却碍于她的身孕，没有越距的行为。 大半夜喝醉回家对她做这事儿还是第一次。 而且……他酒量很好，这么多年就没怎见他醉过…… 212男人该做的事 慕言沉急得浑身难受，却没有失去理智。 他每次动作都会刻意收力，避开她隆起的小腹，尽量不伤害到她和孩子。 感觉到夜汐染醒后的抗拒，他熟练的握住她的手举过头顶，与她十指相扣。 不正常的滚烫贴在身上，让她忍不住狠狠蹙眉：“你怎么了？” 慕言沉没说话，不算温柔的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 “慕言沉？”夜汐染尝试着又喊他一声。 “染染……”慕言沉微微用力搂紧她，贴在耳边低语：“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睡得好好的被吵醒，脑回路还没转换正常，不管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行为，她都理解不了。 慕言沉压根没给她思考时间，倏然加重力道。 被疾风骤雨洗礼过后的夜汐染狠狠喘息几下，赶紧套上睡衣查看慕言沉的情况。 他躺在床上，整个人像火炉一样滚烫…… 这种时候，傻子都知道不只是喝醉那么简单了。 “怎么这么烫！我叫人送你去医院。”夜汐染收回手放在他额头的手，起身要去找佣人。 慕言沉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她的手腕：“……不能去医院，找关岳。” 上次意外出车祸，慕氏的股票就跌好多。 这次明显有人故意害他，绝对不能再因为他出意外而引起公司的股票波动，让对方有机可乘。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去床头柜拿起手机拨通关岳的电话。 人都要烧熟了，顾不上关岳有没有休息了。 不用她仔细描述，关岳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挂上电话，他顾不得换下家居服，立刻出门接上医生，飙车到了秦山别墅。 慕言沉已经陷入昏迷，体温一直保持在39度以上。 医生给他做了大致的检查，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里取出针剂注射到他的体内。 “体温应该两个小时内会降下来。这个药很霸道，尽量让先生卧床休息一天，饮食清淡。最近……”医生声音顿了顿，看着夜汐染微微尴尬的说道：“尽量减少房事……” 夜汐染原本还紧张着，听到医生的话，表情僵了僵…… 别说减少……她更希望压根没有！ “知道了……”夜汐染揉了揉额角：“邱阿姨，你明天一早跟厨师交代一下饮食。” “好。”邱絮一直在夜汐染身边扶着她。 晚上睡前听其他佣人说她下午忽然不舒服，又不肯去医院…… 大半夜的这么折腾，她挺担心她的身体的。 “太太，需不需要给您也看看？”医生看着夜汐染问道。 “我……”夜汐染蹙眉，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不适。 刚刚两个人快结束时，肚子又猛地疼了一下，但现在又没有任何感觉了。 虽然她也有些担心孩子，可是这医生不是妇产科的，能查什么呢？ “太太，胡医生全科目、中西医都懂一些，你可以先让他看看是否需要去医院做细致检查。”关岳解释道。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反正都要去医院，明天直接去就可以了，大半夜的就不折腾了。 慕言沉始终安稳的睡着，夜汐染让佣人照顾他，自己去客卧休息了。 她现在自己都没多舒服，没有多余体力照顾病号。 别墅大门外的林子里，慕温萱穿着厚外套，双手举着望远镜，一瞬不瞬的盯着别墅的情况。 虽然现在没办法直接对夜汐染出手，好在她对慕言沉很了解。 东西成功送进他的嘴里了，现在是等结果的时候。 即便他意志力惊人，也肯定抗不过烈性药，慕温萱几乎可以肯定他会对夜汐染做什么。 如果第一步就能成功，后面的那些事就都不用安排了…… 她很期待夜汐染的孩子再次毁在慕言沉的手中。 对于她来说，看他们互掐，看到他们两个人痛苦不堪，比现在这样貌合神离搭伙过日子更舒坦。 而且他们不针锋相对，她哪有好机会下手报仇呢？ 关岳的车子急匆匆的开来又稳稳地开走，秦山别墅始终很安稳。 慕温萱看着远去的车子，用力磨了磨后槽牙，将望远镜狠狠摔在地上。 很显然，事情失败了！ 第二天一早，本应该熟睡的慕言沉很早就醒来。 他睁眼，发现身侧没有夜汐染的影子，急匆匆的起身去找她。 昨晚他喝不少酒，又被人下药，记忆中只有碎片和轮廓…… 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要了她…… 问过佣人，得知夜汐染睡在客卧，他稍稍安心些，悄悄地进屋坐到床边。 不知道是不是贫血的原因，即使睡着，她的气色看着也不如之前好…… 邱絮进屋叫她起床，看到慕言沉满眼心疼的看着她，愣了一下。 “先生，可以叫染染起床了，约好去医院九点做检查。”邱絮略显尴尬的解释道：“她这几天身体都不太舒服，昨晚你们又……” 慕言沉眸光一冷。 昨晚的事……他认…… 到底是他一时大意，让对手有机会下手。 最近精力不可避免的分给要手术悦悦一些，并没有察觉到夜汐染身体不对劲…… 这个他也得认。 “你送诚诚去幼儿园，我带她去医院。”慕言沉冷声说道。 “可昨晚医生说您今天最好休息……” “我没事。” 他这么说了，邱絮也没劝。 夜汐染嘱咐过她，不要过多干涉慕言沉的事，免得被迁怒。 而且她觉得慕言沉亲自带夜汐染去医院更合适…… 要当爸爸了，总得做些男人该做的事。 被慕言沉亲自带着产检是第一次…… 以前她自己来，虽然有关岳提前安排，不用跟其他孕妇一样排队，仍然需要楼上楼下的去对应科室检查。 有了慕言沉，仿佛带了外挂。 他直接让人安排了病房，医生和护士带着仪器过来给她检查。 超声做完之后，医生笑着将宝宝的四维照片放到夜汐染的手里。 很幸运，是一对龙凤胎。 因为孩子还小，五官不太清晰，只有肉嘟嘟的轮廓。 “先生，辛苦您跟我到办公室去取悦悦小姐的手术资料。”医生故作淡定的说道。 悦悦的资料都在心脏科，怎么可能在妇产科？ 慕言沉眼里闪出一抹疑惑，很快便被他压下去了。 走进办公室，医生恭敬的将刚刚夜汐染的检查结果全部放在慕言沉面前。 “先生，太太这一胎大概率是保不住的，早点做引产风险会小一些……” 213妈妈看孩子，越看越可爱 慕言沉没想到医生要说的是这件事，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什么意思？” “先生可以看看超声单。”医生将刚刚新打印的超声单找出来，放到检查结果的最上面。 单子上写着简单的检查结论。 专业的话术慕言沉看不懂，蹙眉的同时，脸色也变得冰冷吓人。 医生忍着心中的忐忑，指着下面的结论仔细跟慕言沉解释。 从专业角度说，问题虽然严重，但是现在终止妊娠还不算晚，至少可以保证大人不出任何状况。 但是真要用病人家属能听懂且可以接受的方式解释，就很难了…… 这根本不属于专业范畴，是情商范畴！ 慕言沉听完医生啰里啰嗦的话，冷声问道：“因为染染子宫承受不住两个胎儿的体积和重量，在排斥他们？” “意思差不多。太太偶尔出现的腹痛是剧烈宫缩。为了保护母体安全，子宫强行要将胎儿排出体外……她几年前受到的两次伤害都太重了……” 才五个多月就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就算请国际知名专家也没把握能保住孩子。 慕言沉倏然抿紧双唇。 每次提起这些事，他的心就仿佛被人用力捏住，疼得要命…… 可他却是最没资格喊疼的人。 医生给的结论，别说夜汐染接受不了，他都有些难以接受。 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他已经接受了他们，也做好陪她守着这两个小生命到来的准备。 现在告诉他……孩子可能生不下来…… “……做个完整的方案给我。”慕言沉冷着脸，说罢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 其实根本不用做什么方案，他只是需要时间缓和一下心情，也需要考虑怎么跟夜汐染沟通。 他几乎都能想象出她绝望的样子。 她那么在乎这两个孩子…… 慕言沉站在窗边，摸出一支烟放到嘴边，又拽下来丢掉了。 心口处的憋闷让他觉得呼吸困难，用力咳了几下。 喉间涌出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散开，惹得他狠狠蹙眉。 昨晚的药对他来说果然太霸道了…… 病房里，夜汐染正倚着床坐着，仔细看两个孩子的四维照片。 妈妈看孩子，越看越可爱！ 放在包里的手机倏然响了起来，她看一眼号码，赶紧接了起来。 这个时间曼彻斯特还是夜里，负责照顾夜汐哲的保姆一般不会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除非出了什么大事。 夜汐染微微紧张的听着对方说话，眼里渐渐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我哥现在怎么样了？” 保姆的声音停下来，夜汐染开口询问。 “上午房小姐走后，少爷就一直不吃不喝的在复健房里锻炼，到现在还没休息，膝盖都摔肿了……” 夜汐染呼吸一窒：“我安排一下，这几天就回去。等他坚持不住了，你把健身房锁上，就说是我的意思。” 挂上电话，夜汐染坐不住了，赶紧出门去找慕言沉。 走出病房的瞬间，慕言沉刚好沉着脸走到门口。 看到她急吼吼的样子，慕言沉脸色更难看了：“急什么？” “我……”夜汐染差点就把夜汐哲还活着的事说出口，后面的话生生在嗓子眼儿转个圈：“你最近要出差吗？” “没有安排。”慕言沉握住她的手，拉着她慢慢朝电梯走去。 不管结果怎么样，事情沟通好之前先带她回去休息总没错。 “那……你能帮我带几天诚诚吗？”夜汐染继续问道。 “你有事？”慕言沉额角重重一跳，脚步停在电梯口。 夜汐染干笑：“有点事，需要亲自回曼彻斯特处理一下，大概要走一到两周……诚诚刚上幼儿园没几天……” “不行！”慕言沉冷声说道。 被拒绝的干脆，夜汐染心里一堵：“带孩子又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亲生的，怎么……” “夜汐染，我是不让你折腾，没说带诚诚不行。”慕言沉烦躁的打断了她的抱怨。 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我只是去处理事情，又不是来回奔波，不算折腾啊……” “孩子不想要了？” 电梯门开了，慕言沉将她拉了进去。 “……刚刚医生不是说他们不是挺好的？又不是做什么危险的事。” 慕言沉抿紧双唇，拒绝跟她沟通。 哪里好了？只是真相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而已…… 心里堵得自闭症都快复发了！ …… 夜汐染纠结了一整天，等到慕言沉下班回来，她鼓足了勇气，在去书房的路上截住了他。 慕言沉算准了她不会善罢甘休，转个方向回到房里。 “能说服我，我就让你回去。”慕言沉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淡淡的说道。 夜汐染捏了捏拳：“我哥还活着，他出了些状况，我需要去帮忙处理。” 慕言沉原本淡然的眸光陡然变得锐利，站到夜汐染面前，沉声问道：“夜汐哲还活着？” 当初夜汐哲从火化到葬礼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现在来跟他人还活着？那他送去烧的是谁，埋的又是哪捧骨灰？ 慕温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假死，夜汐哲也能如法炮制，玩个金蝉脱壳……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智商和能力！ “对，我哥还活着。”夜汐染微微仰头，没有逃避慕言凌厉的目光：“假死逃脱的办法还是跟慕温萱学的。” “……他现在有什么状况？”慕言沉眯了眯眼。 夜汐染微微叹气：“受伤后，他的双腿站不起来了，我要回去安排他的复健治疗。” 真真假假，就这些话。夜汐染说完后便等着慕言沉表态。 这件事挑战了他的骄傲，冒犯到了他的底线，以至于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恐怖。 慕言沉盯着她半晌，见她死犟着不退让，身上的冷气一散：“下周二悦悦手术……等到她手术结束后再走。” 夜汐染气势一松：“好……” 能跟慕言沉较劲成功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得寸进尺。 周三到周二……一周而已…… 如果夜汐哲不听话，大不了让保姆先把他绑起来…… 夜汐哲的事情也传到了周南钧耳中。 只是他一直守着再次住进icu的悦悦，无暇顾及他。 孩子的病情一直在恶化，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三个多小时。 每次醒来，那双纯净的大眼睛便开始急切的寻找。 周南钧知道她再找谁。 可是……她找的人都不属于她…… 214竟然又一次对她下狠手 真正把她生下来的那个恶毒的女人恨不得她死，根本不可能来看她。 而她认为是父母的那两个人，现在正顾着他们的亲生儿子。 周南钧沉沉的叹气…… 其实……作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叔公，他也可以不管她的…… 可是每次看到悦悦那双大眼睛里隐忍的期待和拼命维持的坚强，他又不忍心不管。 一点点大的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竟然变软了？ 肯定是因为夜汐染有毒！ 脑子正天马行空的想着，病房不远处的转角传来一阵骚动。 女人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心烦。 周南钧脸色一冷，大步走了过去。 秦婉挺着越发浑圆的肚子跟保镖耍横…… 他刻意在这里安排了四个保镖，就怕不该来的人过来捣乱。没想到迎接的第一个“闹事者”，竟然是秦婉。 “这么嚣张，以为我的保镖不敢对你动手？” 周南钧冷漠且带着讽刺的声音随着他身影的出现，落入了秦婉的耳中。 “南钧……”秦婉看到周南钧，眼圈红了：“你又有半个月没回家了，我……” “你说的是哪个家？我不是让你滚了吗？”周南钧冷笑：“难道还要让我亲自看着你表演怎么滚的？” 秦婉没想到周南钧说话这么不留情面，脸色微微一变，眼泪立刻掉下来：“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怀着你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家……你不能赶我走……” 周南钧走到秦婉面前，眼中闪过嗜血的杀意：“早知道结婚你会变得这么不听话……还不如让你永远闭嘴。” 秦婉大步后退：“你……你就这么讨厌我和孩子吗？” “我讨厌任何不听话的女人。”周南钧再次强调。 秦婉先是一愣，而后倏然笑出了声。 低低的，带着绝望和恨意。 “任何不听话的女人？不见得吧……她怀着你的孩子睡到别的男人床上，你不是还当块宝贝一样，不嫌恶心的揣怀里？” “再说一次。”周南钧面无表情的吐出这四个字。 秦婉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没后退，一时间也没再发出声音。 “秦婉，你这么做只能让我更加厌恶你。”周南钧继续说道。 秦婉知道周南钧真的生气了，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示弱的抓住他的手臂：“南钧，我说错了，我发誓以后都不见她了。你今天回家可以吗？” “不回。”周南钧明确拒绝。 “……今天是我的生日，回来好不好？”秦婉握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 周南钧垂眸看着她的双手，刚要开口，悦悦的病房倏然传出一阵急促的提示音。 他赶紧转身要回去。 秦婉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南钧，婚后第一个生日，陪我好不好？” “松手。”周南钧焦躁地说道。 秦婉并没有松开，仍旧死死拽着他。 医护人员匆匆跑进病房，提示音没有停下，反而又多出几种。 周南钧心中一急，用力甩开秦婉跑了过去。 秦婉重心不稳，侧身撞到墙上，又跌坐到地上。 她抱着肚子，大声痛苦呻吟。 保镖见状赶紧叫来医生，将她送去了急救室。 周南钧一直等到悦悦情况稳定才得知秦婉摔倒，需要住院保胎的消息。 他不屑的嗤笑一声，甚至没有去病房看她一眼。 这个女人终于还是用了最老土的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真是越来越会讨人厌了。 此时的秦婉躺在病床上，轻轻抚着并没有任何状况的孕肚，脸上染满恶毒。 周南钧竟然又一次对她下狠手！ 要不是她早有防备，肯定又吃一个大亏…… 每次试探的结果都是一样的，秦婉已经懒得“伤心”了。 她拿起手机，迅速发出一条消息：成功住进医院，周南钧没精力关注我这边，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刚刚从男人床上爬起来的慕温萱看到消息，唇角牵起好看的弧度。 “笑得这么恶毒？”柯封阳从背后抱住她，在她的颈间轻咬一下。 “柯先生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我哪里有那么多坏心思啊！”慕温萱娇笑着转身转身，朝他怀里使劲钻了钻。 柯封阳笑得极尽宠溺，眼里的冷光却越积越深。 …… 悦悦做换心手术的前一天，夜汐染一早就到了医院。 虽然不是她的孩子，到底叫她一声妈妈…… 在跟死神较量时，她希望能用她身上属于妈妈的力量给她勇气。 夜汐染到病房时悦悦还在睡觉，她便和周南钧一起坐在门口等着。 悦悦的病情反复恶化，他每天在医院熬着，比之前看起来更憔悴…… 大概这就是一家人割不断的感情。 他对悦悦的好，超出了任何人。 还有慕言沉，为了保护悦悦，可以牺牲那么多…… 没有人绝对冷情，对待在意的家人，总能表现出不同的一面。 “听说上周你因为身体不舒服来医院检查了？”周南钧说着瞄一眼她的肚子：“肚子大了，人没胖。” 肯定是因为慕言沉没有好好照顾，她才会这么瘦！秦婉这个月份时，整个人粗了两圈！ “那天忽然肚子疼，来查完发现没什么事。”夜汐染无奈拍了拍肚子：“大概是他们两个太调皮了。对了……医生说是龙凤胎，是不是很惊喜？” 周南钧勾了勾嘴角：“人不大，本事不小。某人要知道都是他的，估计那股子傲气劲儿能上天。” 夜汐染撇撇嘴：“……他未必想要。” 到现在她也不觉得慕言沉有多喜欢她生的孩子，不过是血缘和责任无法割舍罢了。 她强迫自己无心无爱的留在他身边，拼的也是他对孩子们的“无法割舍”，而不是真心疼爱。 周南钧没有做评价，看着转角处问道：“他呢？昨天说好会过来的。” 夜汐染无奈：“刚刚跟我一起来的，结果被几个医生叫去说事情了。” 周南钧哑然失笑。 他们这样的人，有时候时间还真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 慕温萱也到了医院，但却不是为了陪悦悦手术。 她乔装成孕妇，小心翼翼避过大部分监控，来到秦婉的病房。 秦婉正看电视打发时间，见到有人闯进来，心中一惊。 而在看清楚来人是慕温萱时，她倏然松了口气，眼中浮起淡淡的不屑。 拿下帽子和眼镜，慕温萱抱着硅胶肚子，轻笑着坐到沙发上。 秦婉冷着脸从床褥下拿报告单丢给她：“看看，对你来说可能是意外之喜。” 215的确不关我的事 四张超声单上的内容对于怀过孕的慕温萱来说并不陌生，结论大多都能看懂。 片刻之后，她将单子塞进包里，扬了扬眉毛：“我就说我们会是好伙伴，你看，配合的多默契？” 秦婉冷哼：“我累了，要休息。东西拿到你可以走了。” “既然周太太不愿意理我，我就走了。还得上楼去看看那个半死不活的孩子，真希望这次能死透透了。”慕温萱说着，抱着她的假肚子走向门口。 “那个孩子究竟是你的女儿，还是你生的夜汐染的孩子？” 秦婉跟其他吃瓜群众一样，猜测很多，云里雾里，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确定的答复。 此刻她提起来，正好顺势问了。 慕温萱步子顿了顿，奇怪的看着秦婉：“当然是我的。我哥怎么会残暴到让我替夜汐染生孩子？反过来还差不多。” “懂了。”秦婉故作冷漠的点头。 慕温萱离开后，一个人坐在病床，怔然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变少，反而更重了。 不是夜汐染的孩子，周南钧为什么那么上心？这完全解释不通…… 而且慕温萱这个女人连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这么狠……的确要多防着些…… 慕温萱去卫生间换回自己的衣服，丢掉假肚子和帽子，一身轻松。 她穿得干干净净、规规矩矩到病房附近时，跟秦婉之前一样，被周南钧的保镖强势拦在走廊转角处。 “我，我是来看我女儿的，她明天就要手术了，求其你们让我进去……”慕温萱收起所有的跋扈，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说道。 保镖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去跟周南钧汇报情况。 自称是悦悦母亲的人只能是慕温萱。 夜汐染快一步反应过来，起身朝转角处走去。 周南钧回过神，赶紧跟上她。 慕温萱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却没见到慕言沉的身影，心中一喜，赶紧做出抹眼泪动作：“染染姐，你帮我跟周先生说说，我只想看看我的女儿……她出生后，我还没见过她。” “悦悦一直在住院，你身为母亲今天才想起来要见她，不觉得太晚了吗？”夜汐染的声音仿佛带着倒刺的冰凌，毫不留情的刺向慕温萱。 连周南钧都没想到性格一贯没什么锋芒的夜汐染会用这种态度说话，惊讶的看着她。 “不要在演戏了，看着恶心。”夜汐染见慕温萱瞪着眼睛没有反应，又补充一句。 不远处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慕温萱回过神，低头抹眼泪：“染染姐，我求求你，就让我看她一眼……为了生下她，我差点没命，现在她病的这么重……我……” “不可能。”夜汐染果断的说道：“你不配做悦悦的母亲，没有资格见她。” 脚步声稳稳地停在慕温萱的身后。 “她配不配，不该你来下结论。”慕言沉满脸责备的看着夜汐染。 这是周南钧第一次看到慕言沉对慕温萱毫无道理维护的现场版，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刚刚夜汐染一个字儿都没说错，他凭什么这么凶她？ “的确不关我的事。”夜汐染拦住了要去吵架的周南钧，轻笑道：“正好我也累了，回去休息了。” 说罢，她无视所有的人，扶着腰走去了电梯口。 周南钧快步跟上去，担忧的看着她的肚子：“……你自己开车回去能行吗？” “我叫出租车。”夜汐染无奈的说道：“蹭慕言沉的车过来的，没自己开车。” 现在的夜汐染，连周南钧也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只能斟酌着去猜。 可是越猜越觉得难猜，以至于他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了。 “小叔，你不用担心我。你看我现在还会在意这种事吗？”夜汐染无奈的笑笑：“我是觉得悦悦可怜……既然慕温萱愿意过来陪她，我倒乐得清闲。” 她的眼睛里很干净也很平静，看得出来，她的确不在意。 然而这样的表情没有让周南钧放心，心底那种不安和刺痛更加剧烈。 电梯门开了，夜汐染笑着走进去：“悦悦手术完，记得跟我说一声。” “好。”周南钧点头。 与此同时，慕言沉用力拽着慕温萱的手臂，将她拉到消防楼梯，目光严厉的看着她。 “哥，我想去看看女儿……”慕温萱大眼睛噙满泪水。 “看完，然后呢？”慕言沉凝着满身火气。 “万一她这次熬不过来……我……”慕温萱眨了眨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看着极为可怜。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既然决定不要她，就不要给她期待。不管是生是死，你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可是，哥……我想看看她……”慕温萱紧紧握住慕言沉的手，满脸祈求。 的确很想看看悦悦……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慕言沉和周南钧愿意为了她浪费这么多心思，或许看看孩子就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了。 “你先回去想清楚要不要做一个母亲，然后再跟我想不想看。”慕言沉说完，冷漠的甩掉慕温萱的手，大步离开了。 虽然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母爱，可是从温玲对他、夜汐染对诚诚，他都能清晰看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感情。 慕温萱对悦悦，根本没有半点母亲该有的情感，哪怕孩子明明是她怀胎十月生的。 走回到病房门口，悦悦已经醒了，周南钧换上无菌服在里面陪她。 慕言沉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夜汐染的身影，蹙眉穿上无菌服走了进去。 悦悦看到他，激动的差点哭出来，伸着小手让他抱：“爸爸，爸爸抱抱……” 满身的仪器，医生都不敢乱动，慕言沉只能走到床边握住她的小手。 见他脸色僵硬说不出话，周南钧替他说道：“悦悦乖，明天医生就会把你的病治好，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家住，每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还有诚诚哥哥。”悦悦说罢，大眼睛在病房看了一圈：“爸爸， 宝宝想妈妈……” 慕言沉眉心又是一皱，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 周南钧这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冷着脸把夜汐染怼跑了，正主呢？怎么没一起带进来？ 悦悦的眼睛暗了暗，却努力的笑道：“爸爸在这里，妈妈肯定要陪哥哥哦……” 孩子自欺欺人的话，让大人的心尖倏然一疼。 216为了小姑娘要死要活的 孩子永远都那么纯净，复杂的只是大人的心思罢了。 陪孩子一会儿，医生见悦悦状态又有些不太好了，客气的提醒他们。 慕言沉和周南钧一起走出病房，隔着玻璃看她。 悦悦已经习惯了，伸出小手，努力笑着给他们两个一人比了一个“爱心”。 直到她重新睡着了，周南钧才转过身，沉沉叹气。 “染染回家了？”慕言沉蹙眉问道。 周南钧讽刺的扫他一眼：“不然呢？杵这儿等着你说更难听的话？你这不知好赖的作风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慕言沉脸色一沉，眼中立刻多了些锋芒：“慎言。” 周南钧嗤笑：“明天开始是场硬仗，没工夫跟你杠。” 悦悦的生死，就在这次了…… 如果换心手术后她能活下来，至少余生几十年是安稳的，如果失败…… 属于她的时间就会永远停留在了三岁半。 她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不知道。 周南钧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她健健康康的活下来……长大了，懂事了…… 知道自己没出生时就被亲生母亲厌恶，亲生父亲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又娶了别的女人，她该如何自处？ 这种时候，周南钧很需要一支烟让他的思绪安静下来…… 慕言沉适时的摸出一支烟递到他面前：“一起下楼？” 周南钧失笑。 真是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如今都可以在针锋相对几分钟后，立刻和谐的一起吸烟了。 大概真的是年纪大了…… …… 悦悦的手术进行的比预想的要顺利。 夜汐染接到周南钧“一切安好”的留言，才拖着拾行李去了机场。 她答应慕言沉留到悦悦手术结束…… 虽然不知道意义何在，反正现在已经手术完了，她的承诺做到了。 诚诚虽然懂事的同意她走，她也得抓紧时间，快去快回。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夜汐染几乎一路都在睡觉。 大概是飞起来不太舒服，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一直在闹，她也没怎么睡安稳。 她不喜欢坐飞机，即使坐在窗边……飞起来后，除了天和云什么都看不到，单调的让人觉得疲惫。 下飞机时，曼彻斯特正在下雨。 原本的秋高气爽因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变得有些冷。 夜汐染裹外套，拖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去排队等出租车。 虽然这边是周南钧的地盘，她没有事先跟他说回来，并没有专车接送的待遇。 好在排队的人不多，几分钟后，她就瑟瑟发抖的坐上了出租车。 到夜汐哲的住所时，刚好是晚餐时间。 夜汐染吃不惯飞机餐，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闻到饭香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可惜啊……还不能立刻吃…… 保姆见到她，激动握住她的手：“小姐，您可回来了。少爷……哎……” “他在哪呢？绑起来了？”夜汐染挑眉。 夜汐哲本事越来越大了，把保姆折磨成这样？ “没有没有。听说您生气了，少爷就不怎么闹了。但是状态不好，您进屋瞧瞧吧。”保姆焦虑的叹气。 夜汐染走进卧室，一眼就看到夜汐哲坐在床上，满眼空洞的看着一处，跟得了相思病一样。 还是那天那副样子，头发没梳整齐，胡子没刮…… 别人是颓丧美，他只有颓丧没有美…… “几岁了？为了小姑娘要死要活的，是这么大人该做的事儿？”夜汐染坐到床边，厉声厉色的批评道。 夜汐哲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屋里进来人了。 冷不防的听到自家妹妹的声音，他豁然转头，震惊的看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你逼我回来的？”夜汐染冷哼。 夜汐哲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看到她隆起的肚子，猛地瞪大眼睛：“你怀孕了？周南钧那个老东西干的？我就说他没安好心！欺负我不能跳起来揍他啊！” 之前没人说过夜汐染怀孕了啊！ 要是早知道，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大着肚子从溪南市跑到曼彻斯特…… 宁可不要老婆也不舍得这么折腾妹妹啊！ “闭嘴！说你的事儿，你少往我身上扯！”夜汐染拒绝回答：“说说你跟房小姐怎么回事？” 提起房沁儿，他顿时泄气一样缩成一团：“没怎么回事……” “我大老远跑回来，不是听你废话的。”夜汐染微微提高了声音。 夜汐哲用力叹气：“那天你不是跟我说让我努力吗？沁儿也这么说……她说只要我能站起来，就跟我谈恋爱……可是我努力锻炼，还是不成……除了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双腿没有半点知觉。” 说话时，他很铁不成钢的捶着自己的双腿，悲伤和焦躁几乎溢满屋子。 “谁能一口气吃成胖子？你是我哥，这道理不用我来教你吧？”夜汐染又气又急，恨不得把他脑袋劈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奇怪东西。 夜汐哲垂头，半晌才开口：“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怕时间久了，她就不等我了……你以前喜欢慕言沉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吧？生怕他被人抢走……” 夜汐染微微抿唇，空空的心中忽然多了些不真切的痛感。 “把房沁儿的电话发给我，我得先见见这个女人。”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憋闷吐了出去。 夜汐哲犹豫了一下才拿起手机发给她。 现在夜汐染是他感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原本饥肠辘辘，跟夜汐哲聊过之后，她已经没有一点胃口了。 草草吃几口饭便回到房间打电话约房沁儿。 房沁儿倒是好说话，听说她是夜汐哲的妹妹，很爽快的答应了见面。 她们约在商业区的露天咖啡厅。 夜汐染提前到的，要杯果汁，坐在沿街的位置等她。 “夜小姐您好。”房沁儿走到她面前，笑着跟她打招呼。 这个女人让夜汐染眼前骤然一亮。 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是五官却很精致，尤其是穿着颜色鲜亮的衣服，就像是一道彩虹，看起来极为舒适。 夜汐染倏然明白为什么哥哥会对她一见钟情了。 “房小姐请坐。”夜汐染笑着朝自己对面的位置客气的比了比。 房沁儿大大方方的坐下，脸上仍然带着明艳的笑容：“果然是亲兄妹，你跟阿哲长得好像啊！” 夜汐染笑了笑，拄着头看进房沁儿的眼睛。 217希望自己爱的人更好 现在的她，已经不会从第一印象判断人了。 她希望房沁儿是好女人，可是也得她真好才行。 哥哥付出太多了，如果这个女人是个好样的，无论如何她都会帮助哥哥达成所愿。 房沁儿的基本资料她昨晚找人查过。 她是国内名校保送的公费留学生，父母背景干净，都是搞科研的技术型人才，家庭结构单一，与圈里人没有交集…… 目前看起来没什么破绽。 夜汐染的目光看似很温柔，可是里面的探究却带着犀利的锋芒，让人心里发毛。 房沁儿收起笑容，蹙眉说道：“夜小姐，您这么看着我，感觉……怪怪的……” 夜汐染收回目光，轻轻搅了搅果汁：“抱歉……觉得你挺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有点走神。” 房沁儿赶紧摆手：“嗨，没事没事。对了，你找我是要说阿哲的事吗？” “嗯，是的。”夜汐染推开果汁杯，认真的说道：“今天冒昧约房小姐出来，只想确认你跟我哥说的，等他腿好了就跟他恋爱，是不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房沁儿焦急的立刻给了肯定答复，又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其实如果阿哲的腿没办法好起来，我也没有嫌弃他啦……” 夜汐染哭笑不得：“你知道吗？为了你的这个承诺，他差点把骨头都摔断了。” “啊？怎么会这样？他现在怎么样了？”房沁儿激动的站起来：“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夜汐染赶紧拉住她：“放心，他没事。后来我让保姆拦住他了，没让他继续犯傻。” 房沁儿拍拍心口：“那就好，吓死我了。要是他真受伤了，我一定内疚死了……” “既然你不嫌弃我哥，为什么非要说那样的话？”夜汐染无奈。 房沁儿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和甜蜜：“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是有机会重新站起来的……谁不希望自己爱的人更好呢？” 夜汐染倏然怔住。 是吧……相爱的两个人，都希望彼此越来越好吧…… 以前爱慕言沉的时候，即便他从来没想让她好，她也恨不得用尽浑身解数让他成为最优秀、最幸福的人…… 房沁儿不说，她都快忘记这种感觉了。 她曾经肋骨里面也有过会跳动的真心，万幸现在死透了。 挺好的……至少说明她成长了…… “房小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夜汐染回过神，真诚的说道：“既然你也喜欢我哥，可以每周抽出一到两个小时到家里陪他做复健治疗吗？” “可以啊！只要他不嫌我烦，我可以每天都去！”房沁儿认真的说道。 夜汐染失笑：“他嫌我烦都不会嫌你。” 又简单聊了几句，夜汐染肚子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紧，两个人才分开。 坐在出租车上，她轻抚着肚子，眯眼把刚刚两个人的对话以及房沁儿的表情在脑中滚过几次。 每句话都没有任何漏洞，每个表情也没有任何失态…… 这个女人表现得太完美了……反而让她感觉不真实…… 夜汐染看了看时间，拨通了周南钧的视频。 他仍然坚守在医院等悦悦的状况彻底稳定。 心脏移植手术只是第一关，距离通关还早着，后面还有很多关卡需要闯。 “小叔，还有没有精力分我一点？有事需要你帮忙。”夜汐染鼓了鼓腮。 周南钧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忙到不管你了？什么事，说！” “我一会儿把一个人的基本资料发你邮箱，你帮我把她的详细资料查出来，顺便找几个人帮我盯她半个月。”夜汐染一股脑儿的把需求都说了。 “没了？”周南钧挑眉。 “还有……”夜汐染大眼睛滚了一圈：“我现在在曼彻斯特，大概要住半个月，你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吗？” 周南钧愣了愣，余光暼一眼对面坐着的身体陡然紧绷的慕言沉。 悦悦术后关键期，他们天天守在医院，谁也不知道夜汐染竟然独自跑去曼彻斯特了！ “怀孕五个多月，独自跑去曼彻斯特……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周南钧用吐槽的语气责备道。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招呼都不打……太任性了！ “批评我的话以后再说，不然我一紧张，可能肚子又开始不舒服了……”夜汐染揉了揉太阳穴：“希望我到家时，邮箱已经塞满消息了。” 周南钧并不清楚夜汐染目前的身体状况，只当她在开玩笑，回怼几句便挂断了视频。 而慕言沉在听完她的话后，悄然捏紧了双拳。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吐槽，却让他紧张了起来。 悦悦手术前一天，医生刻意将他叫去办公司又说了夜汐染的情况。 让她继续怀孕已经很冒险了，现在竟然一个人在国外折腾…… 万一…… 任何一种假设慕言沉都不敢想下去了。 他倏然起身，看都没看周南钧，快步离开了医院。 周南钧见状扬了扬眉毛，拿出手机将地址发给了慕言沉。 悦悦情况不稳定，他现在无法脱身…… 既然慕言沉要去，有他在身边总比夜汐染自己折腾让人踏实。 …… 午睡睡多了，到晚上就开始失眠。 夜汐染在床上翻滚几圈，还是没有睡意，干脆起来看房沁儿的资料。 每天晚上九点钟，周南钧的人会准时发来资料，将房沁儿一天做的事都写个梗概出来，并在附件里放上里全部的视频和照片。 三天的跟踪，仍然看不出破绽…… 这是第四天，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所突破。 白天房沁儿来陪夜汐哲一起做复健治疗，有说有笑的模样，让她几乎忍不住去相信她是真心很喜欢哥哥了。 五倍速播放的视频，镜头转过的位置是房沁儿与一个外国人亲昵的接吻。 天已经黑了，她一吻过后，她还半推半就的被那人打横抱进了酒店…… 视频就结束在这里，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对于结过婚的夜汐染来说，并不难猜。 她反复看了几次，赶紧去拿手机要打电话询问后面的事。 还没碰到床头柜的手机，孕肚猝不及防的一阵剧痛…… 跟之前在溪南市那次的情况很相似，痛感来得快去得快，痛到浑身冷汗，没有一点力气，但很快又好了。 慕言沉推门进屋时，正看到夜汐染白着脸从卫生间走出来。 不等他开口，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言沉……我出血了……” 218只能是敌人和对手 “哪里流血了？你受伤了？”慕言沉下意识的冲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满身冷气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惊得更加肆虐。 他以为这个时间夜汐染已经睡了…… 结果进门就见到她脸色苍白的跟他说了这么一句。 夜汐染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慕言沉会出现在这里，握紧他的手慌乱的说道：“孩子……” 这两个字出口，他终于明白她哪里出问题了，赶紧抱起她往外跑。 好在周南钧提前跟别墅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有事听慕言沉的安排。 此时见到他抱着脸色苍白的夜汐染从房间跑出来，司机赶紧去开车。 慕言沉心里的紧张一点都不比夜汐染少…… 肚子还在一阵一阵的坠痛，虽然不剧烈，可一想到刚刚看到的鲜红色，夜汐染就镇静不下来，只能从别人身上汲取勇气和力量。 她微微用力握住慕言沉的手…… 感受到了手上的力道，他垂眸看着两个人五指相扣、掌心相对，满身的冰冷微微缓和些…… 他更加用力的握紧夜汐染的手，另一只手从她的腰间缠了半圈，轻轻盖在她的小腹上。 从认识到现在十几年，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夜汐染的依赖…… 以前是她想，他不给……后来是他给，她再也信不过他了…… “放心，我在这里，你和宝宝都不会有事。” 说着，慕言沉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这种时候，即使是谎言，能让她安心就好。 额头传来的温度让夜汐染慌乱的心渐渐平息，他温暖的掌心轻轻盖在肚子上，让原本的坠痛也慢慢散了。 夜汐染松了口气，靠在他肩膀闭上双眼。 感受到怀里人软了下去，慕言沉的心再次提起来，催促司机加快车速。 没有人比慕言沉更了解夜汐染的身体情况。 赶到医院，他用流利的英语，言简意赅的将问题全部告知了医生。 万幸情况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医生很快给夜汐染处理好，转入病房输液。 跟国内熟悉的医生表述方式不同，这位拥有蓝色眼眸的医生，用笃定且直接的表述方式，将夜汐染的情况说给慕言沉听。 她肚子里的男孩情况已经很差了……胎动很少，胎心也很微弱…… 一旦这个孩子保不住，很可能会影响到另外一个，导致两个孩子双双胎死宫内。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输液保胎，观察情况在决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慕言沉回到病房，坐到病床边，像在车上一样，握住了夜汐染的手。 公司的任何决策他都可以迅速给出可执行的结果，可这件事他还是无法做出决断。 夜汐染被一连串不算剧烈的胎动吵醒了，缓缓睁开眼，正对上慕言沉的双眸。 他的眼里不再是冷得人心惊的冰霜，一反常态的溢满焦躁和悲伤。 见到她醒了，慕言沉抚开她额上的碎发，轻轻叹气：“不让你折腾非要犟，这回长记性了？” 夜汐染微微抿唇，并不想听他训斥自己。 来之前那几天她并没有觉得不舒服，而且医生也说过她身体没有问题……要是知道会出状况，她肯定老老实实留在溪南市…… 哥哥的事情，大不了再想其他办法解决。 “你把诚诚一个人丢在家了？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夜汐染绕过他的话，转而去说孩子。 慕言沉脸色微微一沉，看着她满脸憔悴的样子，怼人的话到底是没忍心说出口。 孩子就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要不是因为她犟着跑这么远，他会丢下他一个人在家？ 竟然好意思指责他…… …… 慕家老宅，慕中杰看完手中的资料，脸上的皱纹不可抑制的抖了抖。 慕温萱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这不可能！言沉怎么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慕中杰生气的将资料丢到茶几上。 “我以前就说过夜汐染会害了我哥……你们都不信……”慕温萱搅着指尖，委屈的说道：“现在她怀的明明是周家的孩子，我哥为了保护她和胎儿，生生压住消息认下了……万一以后周家利用这两个孩子……” “闭嘴！”慕中杰大声呵斥：“这件事不许跟其他人说，听到没有？” “爸！我不说，不代表别人都傻啊！”慕温萱眼睛红红的：“您当年给我改名都差点被逐出慕家，我哥这件事做得更离谱……慕家和周家关系一直不好，万一被对手抓到把柄，慕氏怎么办？他怎么办？我是真的担心他啊……” “想抓把柄也得等孩子生下来……”慕中杰眯了眯眼。 只要孩子不落地，一切都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那还有些时间想办法。”慕温萱继续装出悲怆的模样。 “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亲自处理，你不要再插手。” 慕中杰这辈子经历的大事太多了，愤怒和慌乱都只是一时的，很快就可以恢复镇定去想解决办法。 目的达到了，慕温萱顺着慕中杰的话，赶紧离开了慕家老宅。 老宅的气氛永远那么压抑，她也会不自觉的害怕…… 慕中杰将资料反反复复看几遍，刻意跟稳妥的人核实消息，确认慕温萱并没有说谎，才将资料全部塞进碎纸机。 本以为夜汐染又要给他添一双可爱的孙子孙女，没想到竟然是周家的种。 慕家跟周家的仇是延续了几代人的，绝无可能接纳周家的孩子，更不会让慕家的孩子跟周家的孩子称兄道弟！ 就像慕言沉和周锦恒一样！即便他们是同一个女人生的，也只能是敌人和对手！ 思及此，慕中杰叫来管家，低声吩咐几句话，而后冷着脸回到自己的院子喝茶去了。 医院里，一连几天夜汐染都在医院输液保胎，调查房沁儿的事自然由慕言沉接手。 周南钧的人发来的资料很齐全，而他也跟夜汐染有同样的怀疑。 这个女人的背景单纯到看似毫无瑕疵…… “周日晚上，房沁儿跟一个英国男人去了酒店，大概半小时就出来了……”夜汐染按着刚刚拔出输液针头的手被，蹙眉说道：“按说这个时间不够……” “这个时间做什么都够了。”慕言沉冷声截住她的话。 “嗯？不是吧？我们每次不是都要……”很长时间…… 219只能打掉孩子 见到慕言沉眼里闪过的冷光，夜汐染自觉地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这种事她也不是很有经验…… 而且……跟慕言沉讨论这些总觉得怪怪的…… “昨天我让人查了房沁儿父母所在研究院在国内的关系网。”慕言沉看着电脑说道：“他们的研究所，最近一批项目的投资商都跟我七叔有联系。” 夜汐染大眼睛眨了眨，挤出重重的疑惑：“你爸爸什么有那么多兄弟姐妹了？” 慕言沉微微蹙眉：“论辈分算过来的。” 家族大了，关系就会变得特别混乱。 像慕氏这种人人眼里的肥肉，只要姓“慕”，不管辈分多远，也想挤进来啃一口。 而这位“七叔”…… 真算下来，比起其他人还算正经的亲戚，是他仨叔公家的小儿子。 “但是……之前连你都不知道我哥还活着，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有什么理由算计我哥呢？” 夜汐染想不明白慕言沉的敌人为什么会七拐八拐，绕到夜汐哲身上做文章。 “除非……”慕言沉的眸光骤然一冷，凌厉的锋芒瞬间溢出全身。 “诚诚！”夜汐染倏然从病床上猛地坐直了：“会不会是调虎离山，他其实要针对的是诚诚？” 在她说出口这个假设的同时，慕言沉比他更快的得出结论，已经拨通家里保镖的电话。 到底是晚一步，诚诚在去幼儿园的路上被慕中杰强势带去了本家。 万幸不是慕中添…… 夜汐染看到慕言沉的脸色阴沉的挂上电话，心中一慌，赤脚跑下床，握住他的手臂：“是不是诚诚出事了？他怎么了？又被绑架了吗？” 上次孩子被绑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下意识的就去想象最坏的结果。 “暂时没事，他被老爷子带去本家了。”慕言沉扶她坐回到病床上：“我先回去，你等医生……” 夜汐染不等他把话说完，立刻摇头拒绝：“我跟你一起回去！房沁儿的身份已经基本确定了，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不能让他们欺负诚诚。” “医生还没让你出院！”慕言沉微微提高声音，不再给她机会打断他。 永远都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这辈子他就遇到这么一个傻女人！蠢死了！ 慕中杰是诚诚亲爷爷，又把玉扳指给了他，怎么可能会虐待他，最多就…… 想到诚诚接下来可能会经历的事，慕言沉也有些坐不住了。 夜汐染敏锐的察觉到他眼底的焦躁，咬了咬嘴唇，厉声道：“我一定要把我儿子接回来！在孩子的事情上，我分毫不让！慕家人想把孩子从我身边夺走，除非踩着我的尸体！” 有些事可以退让，有些绝对不行…… 慕言沉心口重重一堵。 原本事情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让夜汐染这么一说，好像慕家要跟她抢诚诚的抚养权？ 虽然慕中杰不算是个合格的父亲，好歹在努力做个好爷爷，还不至于把事儿做到这个份儿上。 即便他心里清楚，不善言辞又涉及到孩子问题，他无法说服夜汐染安心留下，只能带她一起回国。 下飞机后，在她的坚持下，他们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慕家。 慕中杰得知他们回国的消息，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他穿着一身正装，坐在沙发正中间的位置，满脸淡漠的品茶。 与之前几次见面不同，此时的慕中杰满身肃杀中带着隐忍的火气，与压抑着盛怒的慕言沉很相似。 这种感觉让夜汐染下意识的恐惧。 慕言沉蹙眉握紧她的手…… “回来了？”慕中杰放下茶碗，冰冷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 “诚诚呢？”慕言沉冷声问道。 慕中杰目光没有半点波澜，唇角却弯起浅浅的弧度：“现在想起来孩子了？我以为你为了周家的种，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慕言沉眉心狠狠一皱。 悦悦的身世慕中杰并不知道，夜汐染肚子里的孩子是周南钧的，他应该也不知道…… 拿捏不准是哪个消息传到他的耳中，慕言沉一时间不知到怎么接话。 好在慕中杰也没指望他开口，转而跟夜汐染说话。 “染染，作为言沉的父亲，我感谢你在那样的逆境下还能不顾一切的保住诚诚，替我们慕家传宗接代。但是，这不能成为你让言沉替你养周家孩子的借口。” 慕中杰见两个孩子都不说话，干脆把话挑明了。 话一出口，夜汐染震惊的看着慕中杰，忽而又转头去看慕言沉。 他们父子俩的表情不尽相同，可是眼中的冷光几乎一模一样…… “是谁告诉你染染肚子里的孩子是周家的？诚诚现在到底在哪里？” 慕言沉始终眸光凌厉的与慕中杰对视，心中却越发不安。 “是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事实。”慕中杰率先收回视线，满脸淡然的倒茶：“因为周南钧抛弃她，你就冲上去接盘？你应该清楚，慕家任何人都不会容忍这种事。你即将成为下一任家主，应该明白慕家的底线。” 夜汐染听着慕中杰的话，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震惊变成了然。 “呵！”在父子俩都没说话的空隙，她发出一声轻笑。 慕中杰捏着茶碗，面无表情的等着夜汐染的下文。 “所以慕家现在是什么意思？就算我怀的是周家的孩子，你们凭什么扣下我儿子？”夜汐染红着眼睛与慕中杰对峙：“我怀孕被人欺负时，慕家没有人站出来，甚至不愿意承认我的身份；要不是周南钧，诚诚现在可能已经被送去孤儿院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我谈慕家的底线！慕家根本没有属于人的底线！” 她吼出的字字句句，犹如带着恨意的巴掌，狠狠打在他们的脸上。 错愕的不只是慕言沉，还有慕中杰…… 在他们的印象中，夜汐染永远善解人意，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宽容的。 这满腔怨念猝不及防的迎面泼过来，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慕中杰轻轻放下茶碗：“慕家欠你的，都可以补偿，要跟言沉复婚、要钱，都可以。但你要把我孙子接回去，只能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说罢，他余光都没留下一瞥，起身便朝房间走去。 慕言沉捏紧双拳，倏然冲上前将他拦住，低声问道：“你已经让人把诚诚送岛上去了？” 220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然呢？”慕中杰说着，回头看一眼夜汐染：“当初不是我逼你们接下玉扳指的。既然接下了，该做出的牺牲还是要做的。” 他们两个说话声虽然不大，夜汐染却听得清清楚楚。 诚诚被送走了……她根本不知道慕家所谓的“岛”在哪里…… 属于这个“家”的所有信息她都只了解一个轮廓，根本不知道细节。 一点都不知道…… 看着慕中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夜汐染身子重重晃了晃，跌坐在地上。 这一家人……都是毫无人性的魔鬼……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通，拼死拼活的要嫁进来！ 孕肚又疼了起来，比上次更剧烈，让她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慕言沉倒吸一口凉气，全身紧绷着将她抱起来，赶紧跑出老宅，送她去医院。 在曼彻斯特时她的情况并没有稳定，是强行出院的…… 这么一闹，保不齐更糟糕了。 还好回到自己的地盘，他们还没到医院，所有的专家都到位了。 “慕言沉……你们一家都不是人……”夜汐染疼得满身冷汗，死死捏住慕言沉的衣领，咬牙切齿的低吼：“我不会放弃我的孩子，永远不会，不管是诚诚还是他们……” “你先冷……染染！”慕言沉话没说完，夜汐染已经晕过去了。 这样的场景接二连三的出现在面前，就算再淡定的人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 慕言沉丝毫不怀疑，如果孩子因为这件事保不住，夜汐染会彻底跟他和慕家决裂。 当初颜语离开的场景，在小小的他眼里就是天崩地裂的模样…… 他是真的害怕那样的悲剧重演。 同样的场景，换了不同人演绎，一会更痛！ 这次到医院后慕言沉没有交代夜汐染的病情，只冰冷的丢出一句话，便坐到塑料以上等着。 他的要求是大人孩子都不能有事……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 关岳接到消息，急匆匆的赶到医院，见到慕言沉狼狈的坐在那，紧张的走过去。 “去查一下最近都有谁去见过慕中杰。”慕言沉轻轻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恢复状态。 “我来的路上让人查过了……”关岳为难的说道：“是慕小姐。” “萱萱？”慕言沉眸光一凝。 “是的。她还带去了太太的检查报告和通话录音……” 很明显，慕温萱早有准备…… 她一直在等合适的出手时机，以便一击毙命！ 慕言沉目光定在一处，兀自思考许久…… 直到夜汐染从急诊室出来，他去病房之前背对着关岳说道：“这件事不用查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关岳心中憋闷，却只能答应下来。 事情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慕言沉仍然没有底线的护着慕温萱！ 以前以为他不清楚实情…… 现在他才明白，但凡涉及到慕温萱，他根本不在乎真想是什么。 连他一个外人都忍不住替夜汐染觉得委屈…… 最近夜汐染一直在医院，慕言沉也习惯了每晚留下陪她。 他站在窗边，仔细将手机上医生刚刚发来的检查结果和后续治疗方案看完。 上面的每个字句，都在他的心上割出一道伤口，每次跳动都有鲜血流出，痛得他忍不住红了眼。 白天时，他习惯用冰冷伪装所有情绪。 没有弱点，就不会被对手抓住机会…… 也只有在五官和表情模糊不清的深夜，他才敢暴露所有真实的情绪。 夜汐染腹中两个孩子…… 前几天在曼彻斯特检查时状态就不太好的那个胎儿已经没有心跳了…… 剩下的那个女孩情况暂时稳定…… 也只是暂时。 因为两个孩子的位置关系，没有办法将死胎单独引产。 这就意味着他们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两个都不要，尽快安排手术；要么冒险赌一把…… 如果死胎没有引发宫腔感染，女孩就有可能保住。 这两个选择……慕言沉更倾向于第一个…… 孩子没了，以后还有机会生，总比拿命拼性价比要高。 可是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替她决定。 至少…… 先把诚诚的问题决好，这件事才有商量的余地。 …… 即便接回诚诚的事慕言沉全部揽在身，承诺会跟慕中杰谈判，夜汐染心里也不踏实。 她把事情跟周南钧说了…… 可是这次出手的人是慕中杰，而且他将孩子带去了慕家对外封闭的地盘，他也没办法帮到她。 对于夜汐染来说，周南钧是她最后的希望……他说不行，就真的不行了…… 邱絮送饭过来，见到她仍旧眼圈红肿的坐在那，心疼的直叹气。 盛出一碗粥放到桌上，邱絮舀一勺吹凉递到她嘴边。 夜汐染立刻抿紧了双唇。 饭菜很好，可是她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染染啊，你每天不吃不喝可不行。诚诚是你的孩子，肚子里的也是啊，你得替他们想想。最不济，咱们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慕家把孩子抢回来，是不是？” 夜汐染睫毛轻轻颤了颤，忍着眼泪，张嘴接下了那勺粥。 属于说的没错，她得吃东西…… 邱絮心中放心些，赶紧喂她吃饭。 只要肯吃东西，身体恢复就快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会越来越稳当…… 夜汐染吃了小半碗就没在张嘴。 心口还是堵得难受…… “邱阿姨，我吃饱了，想去花园透透气。”夜汐染垂眸轻轻抚了抚肚子。 “我找护士拿轮椅。”邱絮赶紧去安排。 秋意越来越浓，邱絮给她多加了层厚外套才将她推去花园里阳光好的位置。 夜汐染微微仰头感受着阳光的温热，心中的痛意渐渐平息一些。 “邱阿姨，慕言沉这几天回家了吗？” 第二天醒来哭着把他赶走，之后他就在也没来过医院。 其实她心里清楚，单纯从诚诚这件事来说，的确是她迁怒了。 如果他真想抢孩子，早就出手了，没必要兜这么大圈子让慕中杰动手。 邱絮摇了摇头：“听说先生一直在加班处理事情……染染，这事儿他心里也不好受，你就别跟他赌气了。夫妻俩的心要拧成一股绳，事儿才好解决。” “我们从来都不是夫妻……注定拧不到一起……”夜汐染苦笑：“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他……” 她的话清晰的落入耳中，让匆匆走到岔路转弯处的慕言沉脚步生生顿住。 221这一巴掌要又疼又响 怕夜汐染见到他太激动，对身体不好，前几天都是晚上等她睡了才敢过来看看。 今天这个时间过来是因为悦悦要转入普通病房，需要“爸爸”亲自来处理。 听说夜汐染主动到花园晒太阳，以为她心情好些了…… 慕言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想在听那些扎心的字句，转身离开了医院。 太阳转过去一些，邱絮便推着夜汐染在花园里慢慢溜达。 不远处，女人也在推着老人遛弯。 夜汐染原本走神的目光陡然凝聚，指着他们道：“邱阿姨，你快推我到那边去。” “嗯？怎么了？”邱絮一边问着一边加快步速。 “是舒婷和杜老师……”夜汐染蹙眉解释。 这段时间杜老师一直在顺着消息找她的儿子。 挺长时间没联系了，夜汐染完全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回到溪南市的。 而且……杜老师居然又住院了！ 按说她的身体没有那么差啊…… 思考间，邱絮已经将她推到杜老师旁边。 贺舒婷原本在跟杜老师讨论参赛作品的设计方案，看到身边的夜汐染，她的声音骤然一顿。 杜老师倒是没有贺舒婷那么惊讶，眼里却带着疑惑：“你怎么住院了？慕家那小子又欺负你了？小畜生！怀着孕也不让你消停。” 刚知道夜汐染怀孕的消息时她还挺担心的…… 后来听贺舒婷要说帮夜汐染假意离开，远离溪南市这些人，她倒是放心了一些。 谁承想才走没几天又被慕言沉给找回来了…… 就算老天爷要立威，也不能可一个人霍霍啊！ 听到杜老师的话，夜汐染眼里又浮起了水光：“胎儿不太稳，在保胎，慕家又把诚诚抢走了……” “他们有什么资格跟你抢孩子？一家子老老小小，没一个是人，都不会做人事！”杜老师气的狠拍轮椅把手。 “可惜……我实力有限，明知道他们不是人，还是斗不过他们……”夜汐染无奈的叹道。 “斗不过？未必！”杜老师冷笑：“孩子现在稳当了吗？下个月有个比赛，如果你身体允许，可以替我去。拿个世界第一回来，我不信慕家还能怎么嚣张！” “杜老师！”贺舒婷赶紧插话：“这个比赛很重要，工作强度也很大……染染怀着孕，现在胎气又不稳，让她参赛风险太……” “没关系！就算丢掉第一名也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染染有多优秀！是他们慕家人眼瞎，看不到璞玉！”杜老师打断了贺舒婷的话：“你这几天好好养身体，出院就开始准备。下月二十号比赛，这才月初，时间来得及！” 贺舒婷推着轮椅的双手紧了紧。 五年一次的世界国服大赛，只有拿到资格的人才可以参加。 像他们这种程度，能拿到一次机会很不容易……杜老师就这么三言两句的把机会送了出去。 夜汐染同样了解这个比赛的层级，受宠若惊的看着杜老师，脸上的悲伤和阴霾散了些。 “先把诚诚的事放一放！奖拿回来，我陪你去慕家要人！”杜老师底气十足地说道。 只要夜汐染在这个比赛能拿到名次，哪怕不是第一，她的口碑就会大幅度逆转…… 到时候他们去慕家闹，慕家人迫于舆论压力，也会将孩子暂时还给夜汐染。 只要孩子在身边，后面的事可以随机应变…… “谢谢您，杜老师。” 夜汐染笑了笑，虽然仍旧有些勉强，但是总比没有表情时看着让人放心。 “感谢太虚，打慕家这一巴掌要又疼又响，才不枉费我把机会给你。”老太太笑的眉目生辉。 时间差不多了，两个“病号”回到各自病房吃饭、输液。 贺舒婷有些心不在焉，将午餐放到桌上甚至忘记把筷子拿过来。 “你不甘心？”杜老师看都不用看，只听呼吸节奏就知道她心中不舒坦了。 贺舒婷点了点头：“老师，我已经准备半个多月了……” 这么多天，白天照顾生病的杜老师，晚上熬夜做设计…… 结果说被换掉就被换掉了…… 她怎么可能甘心？ “染染比你适合，也比你能力强。这次的比赛很重要。”杜老师淡淡的说道。 为了找儿子，她出去折腾一大圈，身体越发不好了，本来就没办法参加这次比赛。 原本以为夜汐染在安心待产，便想着让贺舒婷替自己参加比赛。 刚刚见到夜汐染状态也不好，临时决定换人让她去…… 其实她心里明白，贺舒婷也不差，跟着她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可是这次机会对她的能力来说真的太勉强了。 即使专注学习这么多年，她还不如夜汐染这个玩着学的。 天分和勤奋，本来就不是公平的。 贺舒婷眼神微微一暗：“我知道了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不甘心也得接受，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如夜汐染。 只希望下一次机会来的不要太晚……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 刚走进会议室的慕言沉，听说夜汐染要替杜老师参加国服大赛，丢下满会议室的人，冷着脸匆匆又赶回医院。 这种身体状况，她竟然敢同意去参加比赛！ 慕言沉冷着脸推门走进病房，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护士在整理被褥。 太阳穴猛的一跳！ “人呢？” 护士吓得脸色一白，抖着声音指了指天花板：“……太，太太被周，周先生接去，去心脏科病房了。” 慕言沉满身冷气骤然暴涨，紧绷着五官，用最快的速度去了悦悦的病房。 孩子的情况趋于稳定，上午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周南钧把夜汐染推到悦悦的病床边，孩子刚好醒来。 “妈妈……”悦悦眼睛一亮，挣扎着就要起来往夜汐染怀里钻。 周南钧眼疾手快的按住她，尽量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又忘记叔公说的话了？打针时不能乱动。” “宝宝想让妈妈抱。”悦悦嘟着小嘴，委屈得大眼睛里全是水豆豆。 这个表情看得夜汐染一阵心酸。 不只为了悦悦，还因为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的诚诚…… 他现在肯定也很想让妈妈抱抱。 本来就不太会跟陌生人交流，身边的人又都不认识，他会害怕吧？ 会不会又不跟任何人说话了？ 222你们只想逼死我 周南钧叹了口气，安慰悦悦道：“妈妈肚子里有弟弟妹妹，等他们出生才可以抱你。” 悦悦虽然有些失望，仍然懂事的点头：“那我可以摸摸小宝宝吗？” 夜汐染压了压心中的痛意，握住悦悦的小手，努力扬起一抹微笑：“现在不行哦，一会儿悦悦输液结束了，妈妈给你摸摸他们。” “妈妈今天会陪悦悦一起？”悦悦满脸试探，眼里有藏不住的兴奋。 夜汐染点了点头。 悦悦兴奋的反握住夜汐染的手，恨不能跳起来：“太棒了！妈妈最好了！” 这么久了，妈妈第一次陪她输液。 妈妈的手暖暖的，笑起来也暖暖的…… 她最喜欢妈妈！ 等她病好了，一定做个乖宝宝，帮妈妈和哥哥一起照顾弟弟妹妹！ 慕言沉站在病房门口，没进去打扰。 有周南钧在，夜汐染的情绪好很多，他出现只能破坏气氛。 她永远那么傻，把一个人放在心里，哪怕那个人不属于她，她也愿意为他哭、为他笑，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的委屈和谩骂…… 悦悦还是个小病号，即便夜汐染说好要陪她，她自己也坚持不住，没多久便睡了。 周南钧给她盖好被子，见夜汐染也有些疲色，打算推她回病房休息。 出门看到椅子上坐着的慕言沉，三个人都愣住了。 一时间没人动作也没人开口，空气里都满是尴尬。 “悦悦睡了。”周南钧率先出声。 虽然知道是句废话，总得有人主动打破沉默。 慕言沉目光落在夜汐染平静的脸上：“有事要跟你谈谈。” 前几天眼睛红红肿肿的样子已经不见了，她又恢复这种让人摸不清心思的态度了。 “慕中杰同意让诚诚回来了？”夜汐染眸光闪动着不算剧烈的波澜。 话问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希望不大。 慕言沉抿唇不语，眉目清冷的又转去看周南钧。 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松开轮子把手：“既然你们有事要单独谈，我晚些再来找你。” “好。”夜汐染点头：“那件事……” “我这就安排人去查，有结果发你邮箱。”周南钧挑眉揶揄道：“别天天替别人操心，多想想自己。”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慕言沉握住轮椅把手，沉默的把她推回到病房。 夜汐染坐到病床上，目光沉静的看着他：“有什么事要说？” “你要去参加比赛？”慕言沉微微不悦的蹙眉：“你明知道自己身体状况，这样做对你和孩子来说都很冒险。” 夜汐染目光一冷，眼角挤出漫不经心的讽刺：“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你爸口中的接盘侠？慕家准家主？” 慕言沉脸色一沉：“孩子的爸爸，这个身份够吗？” “你不配！”夜汐染眼神骤然闪出冷光，看不到半点温度：“慕言沉，我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你吵架。现在除了诚诚的事，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任何决定。” 慕言沉压抑的火气瞬间炸掉，满身盘旋着低气压：“我不配，他配？在你怀孕时娶别的女人，这样的人值得你付出？” 夜汐染用疏淡回应他的质问：“比你、比慕家好多了。至少他全心为我好，你们只想逼死我。” 慕言沉被狠狠一噎，卷着满身冷气走出了病房。 门关上一瞬间，夜汐染狠狠吐出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肚皮：“你们一定要乖乖的，帮妈妈一起把哥哥抢回来。” 这几天肚子里的动静虽然变少了，可是每次胎动的力道却变大了。 夜汐染有时会像以前逗诚诚那样，拍拍肚子逗他们。 这会儿两个调皮鬼应该是睡了，好一会儿都没怎么动。 原本病房里渐渐变得平稳安心的气息，没持续多久便被慕言沉的突然折返打散了…… 他带着医生回来，要求他们给夜汐染复查。 虽然很不情愿，她并没有拒绝。 她也想知道孩子目前的状况，参加这场比赛会不会太勉强。 慕言沉始终板着脸，身上的冷厉看着有些骇人。 医生战战兢兢给夜汐染做完检查，长舒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说道：“先生放心，胎儿暂时没有大碍，后面好好照顾，让太太注意休息就可以。” 医生的话让夜汐染悬着的心落地了，挑眉看着慕言沉：“还有问题吗？” 他抿紧双唇，脸色仍然没有缓和。 邱絮进屋，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僵持。 在夜汐染吃饭的时，医生和慕言沉交代了她的真实情况。 她的状态的确比预计得要好，至少目前看来，胎停的孩子对剩下的那个并没有影响，小丫头一个人在肚子里很安稳。 中间不再出其他意外，保胎到七个月以上问题不大。 至于参加比赛…… 医生并不建议她做高强高压的工作。 这就需要慕言沉自己来沟通了…… 正在吃饭的夜汐染看着他冷着脸进屋，淡漠的放下碗筷：“还有什么要说的？” 慕言沉眼中的冷厉一敛，神色复杂的坐到她对面：“不让自己太累、太紧张，按时来医院检查，不舒服及时说……能做到这些，可以去参加国服大赛。”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这些事不用你提醒我也会做到。” 她又不是慕温萱，怎么可能舍得把孩子往死里折腾！ …… 按照杜老师的要求，贺舒婷负责协助夜汐染一起完成参赛作品，等到参加比赛时也是他们两个一起去。 两个人搭配做事，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互相照应，及时应对。 夜汐染出院后便开始投入到工作中。 秦山别墅没有诚诚，她也不想见到慕言沉，干脆带着邱絮搬去了杜老师家里暂住。 正好贺舒婷也一直住在杜老师家，两个人交流工作也很方便。 杜老师早在一年前就开始构思这次比赛了。只是目前她的身体太差了，没办法坚持完成。 杜老师的创意风格跟之前的作品有些类似，夜汐染否定了这个还没完成的创意。 书房里，夜汐染站在白板前，手中握着黑色记号笔，写写画画将近半个小时才停下来。 坐在塑料凳上的贺舒婷满眼疑惑：“染染，以前你都是用轻薄的布料突出绣图的立体和精致，这次忽然改成厚重的衣料，会不会太冒险了？” “以前我们走小清新路线，这次我们走女王范。”夜汐染挑眉。 说起工作，她永远是那么自信。 223身上和心上每一道伤都是证据 杜老师的改良汉服，走的是日常服饰路线。 夜汐染认可她的理念，这也是他们熟悉且擅长的风格…… 但是这次她不想用同样的风格。 这种层级的比赛，除了要自己能力和实力够用，还需要充分了解对手。 比起对手，他们的实力明显不足，如果设计风格再被人家摸透了，根本没胜算。 “可是包括老师在内，我们对这种厚重的风格都不了解……”贺舒婷担忧的说道。 “我今晚先画个电子版设计图出来，明天咱们拿去给杜老师看看。”夜汐染轻轻揉了揉后腰。 贺舒婷见状赶紧扶她坐下：“你快歇歇，说起工作就不记得自己了。” “我还好。最近总是腰疼，可能是两个孩子的原因吧。”夜汐染无奈的叹气。 虽然两个人年纪一样大，贺舒婷还单身，对怀孕并没有实质的认知，微微好奇的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 之前谈过一个男朋友，人还不错，是网络公司的程序员，后来和平分手了。 两个人都太忙了，实在没空谈恋爱…… 后来她就懒得谈了…… “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明天画图，后天我们再去找老师。”贺舒婷坐到一旁：“虽然我没怀过，但是知道孕妇不能熬夜。” 夜汐染失笑：“也好，今晚休息，明天早点起来画图，下午去医院。咱们没多少时间，不能挥霍。” 贺舒婷忍俊不禁：“我还有今天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夜汐染挑眉。 “你这次还打算用绣艺的布料吗？”贺舒婷终于把憋一天的问题问出口。 夜汐染自信的笑道：“我还有其他的秘密武器啊。” 贺舒婷骤然一愣。 她手上的资源她基本都知道，最近没听说过她又开发出新大陆……除了那些村落里技艺精湛手艺人，她还有什么新的秘密武器？ 这个问题夜汐染没有回答她。 深夜，等到她睡熟了，贺舒婷独自一人回到书房，将她写的密密麻麻的白板反复看几次，仔细拍照存起来。 她现在更想知道自己究竟比夜汐染差在哪里。为什么她能用短短几年就得到老师的认可，而她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做得没她好…… 第二天一早，夜汐染不到六点就被勤快的胎动叫醒了。 躺在床上翻滚两圈仍然睡不着，干脆起床去书房画设计图。 邱絮准备好早餐，去叫她起床，才发现她已经起来很久了，甚至设计图都画好几张了。 见到邱絮进来，夜汐染赶紧把画好的设计图用白纸盖住，生怕她批评自己没有好好休息。 邱絮对她这孩子气的举动很无奈，笑着拉她去吃饭。 连慕言沉都没期待她会听话，只要她身体没问题就好。 贺舒婷对着夜汐染写的那些字努力一整晚，还是每门课找到她差在哪里。 被丢在床上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打断了她的思路，让她的脸色骤然一白。 深吸一口气，点开看后，她赶紧握着手机去找夜汐染。 夜汐染正坐在桌边喝甜汤，见到她下楼，赶紧让杜老师给她盛一碗：“甜的，很好喝。” 贺舒婷尝了一口，满脸嫌弃：“我还是喝牛奶吧。你这个糖分太高了，容易长胖……” 夜汐染撇撇嘴：“我每天吃也没有胖。” 怀孕后她一直喜欢吃甜的，每次产检还都被医生批评不涨体重。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天生丽质的体质啊！”贺舒婷翻了个白眼：“快吃，吃完给你看个东西。” “必须吃完才能看的，肯定没好东西！”夜汐染撇撇嘴，乖乖的加快速度。 吃饱坐在沙发上，贺舒婷将刚刚收到的消息给她看。 夜汐染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手机号码，脸上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 “是不是慕温萱？每天想方设法坑你的人，也只有她了。”贺舒婷担忧的说道：“设计方案泄露，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要么放弃比赛，要么就要拿自己和孩子拼命了……下手真狠！” 夜汐染摇头，将手机还给贺舒婷：“是慕言沉。” 贺舒婷额角重重一跳：“他？他要设计方案做什么？” “应该是慕温萱让他要的。”夜汐染平静的回答。 “他不是一直很担心你和孩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贺舒婷实在无法理解每天要询问夜汐染身体情况的人，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夜汐染再次摇头。 别说是贺舒婷，这么多年他做的那些事，她能理解的都不太多。 可是做了就是做了，身上和心上每一道伤都是证据。 夜汐染垂眸将短信上的简单字句来回想几次，开口道：“舒婷，把资料发给他吧。” “你疯了？把东西给他，我们要重头来？”贺舒婷倏然站起来，震惊的吼道。 “他想拿到的东西一定会拿到。与其让他绕别人身上拿到，还不如我们给他。至少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夜汐染神色淡淡的说道。 贺舒婷抿唇想了一下，觉得夜汐染说的很有道理，便将慕言沉要的消息发了。 …… 医院妇产科卫生间，慕温萱塞着硅胶肚子，已经在那等很久了。 见到刚刚产检完的秦婉进来，她不悦的蹙眉：“在自己家医院产检还这么慢？不会让你男人给安排好？” 秦婉苦笑：“结婚后我就见到过他三四次，加起来都没有三个小时。” “还好意思说出口。”慕温萱嘲讽的笑了笑，而后伸出手：“让你偷的东西呢？上次出院前不就说拿到了？该给我了。” 秦婉蹙眉：“我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好，毕竟……” “心软了？忘了周南钧怎么对你了？一旦他们的孩子出生，你和你的孩子只能比现在更惨。”慕温萱冷笑：“再者说，我不动手，她的身体那么差，谁敢说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秦婉兀自矛盾了片刻，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放到慕温萱摊开的手心里：“做事时小心一些。” 慕温萱自信的扬了扬眉毛：“放心，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背锅的人选我都安排好了，再多铺垫几次就更稳妥了。” “只要不牵扯到我身上，其他的事都我不管。”秦婉一点都不想跟她多说话，转身便走了。 慕温萱心情愉悦的将药瓶塞进包里，看了眼手机上刚收到的定位消息，得意的笑着的离开医院。 224你又要算计我的孩子 妈妈一念之仁，给她留个残损不堪的“局”。 她用十几年，一点点东补西补，才把这个局凑完整。 到了这个时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不只要照应前面的铺垫，还得为后招留有余地…… 嗨，还是很费脑子的！ 为了掩人耳目，慕温萱刻意没有开车出门。 离开医院，她拦辆出租车，去了定位上的地点。 在车上，她快速给给自己上了淡妆，恶狠狠的扯掉硅胶假肚子，惹得司机疑惑地频频从后视镜看她。 慕温萱并不在意，收拾好自己，下车时，顺手将东西统统塞进垃圾桶。 而后她坐到咖啡厅沿街的露天座位，点了杯摩卡，唇角含笑的拄着头轻轻搅拌。 夜汐染今天一早就开车到办公室找夜氏绢绣的元老商量布料的事情。 夜氏绢绣的真正实力只有在夜家人的手中才能发挥到极致，企业里的老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在外人看来，夜氏绢绣是个很柔和的企业，发展很稳重，没有竞争和拼杀精神。 实则它的锋芒藏在核心，开启这个核心的钥匙，以前是夜汐染的妈妈，现在是她。 夜汐染从来都没有从心底里放弃夜氏绢绣。哪怕当初没想拿回这个品牌，她也会从各个角度了解这些元老的消息，谋划着将他们收进到绣艺。 万幸慕言沉存有几分良知，把夜氏绢绣还给她了。 从办公室出来，夜汐染还没走到停车位，便被一声“染染姐”叫住了。 木桌木椅旁，她正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一起喝杯咖啡？”慕温萱见夜汐染的目光停在了她身上，挑眉问道。 以前吃过太多亏，夜汐染见到她下意识的紧张，警觉地护紧肚子。 这个细节动作没有逃过慕温萱的眼睛，她笑容更加深了：“放心，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不用这么防着我。” “我不喝咖啡，有事就这么说吧。”夜汐染仍然站在原地，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我还有事要做，没空兜圈子。” 慕温萱撇撇嘴：“我是来给你看些东西的……前几天去医院复查身体，意外拿到了这些跟你有关的资料。” 说着，她将包里的文件夹拿出来放到桌上，眼含笑意的看着夜汐染。 夜汐染扫了一眼，轻笑着朝她摆了摆手：“不管你手上的资料是什么，我都没兴趣。” 见她要走，慕温萱微微提高了声音：“如果这些资料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呢？” 夜汐染离开的脚步倏然顿住，豁然转头看着她：“你又要算计我的孩子？” “怎么可能？不是慕言沉的孩子，我没兴趣动他们，也轮不到我动他们。”慕温萱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染染姐还过来是坐下小声说吧……毕竟内容不太光彩，喊太大声让人笑话。” 夜汐染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坐下。 慕温萱说的话真假难辨，但是涉及孩子的事，她不敢大意。 “既然你不想喝咖啡，直接看东西吧。”慕温萱见她坐下，将文件夹往她面前轻轻推了推。 夜汐染沉默的打开，看完里面的内容后，脸已经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三页纸，都是针对她的身体状况做的三个不同月份的引产方案…… 最后的家属确认签名都是慕言沉。 “这回相信我不会害他们了吧？”慕温萱笑声很刺耳：“因为有人比我更早就已经开始谋划了，我何必费心思呢？” 夜汐染沉默的看着年前三页纸，眼角开始泛红：“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拿到的？” “当然是从医院啊！妇产专家吴教授的办公桌上。”慕温萱理所当然的说道：“当初我的剖腹产手术是她主刀，复查肯定由她亲自做啊。” 闻言，夜汐染微微用力，将那几张纸生生捏变形了。 妇产科……吴教授…… 她的产检也一直是她负责的。 “我哥压根就不想让你生孩子，就算孩子是他的，他都不可能要，更何况还是别人的。”慕温萱拄着头：“杀人诛心是我哥惯用的手段，你经历那么多次，还不了解吗？ 你以为他做这么多真的是对你和诚诚心存愧疚？他是在替我折磨你！你在意孩子，他就让你不断体会失去孩子的痛苦！如果他真在意，慕中杰怎么可能从他手中带走诚诚？” 慕温萱长长的一段话，每个字都跟锋利，让连夜汐染自以为已经死掉的心都开始翻滚起阵阵痛意。 她看着慕温萱带着揶揄和惋惜的脸，用力压住几乎快要失控的情绪，强迫自己的心静下来：“虽然你说的看似合情合理，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信不信随你。”慕温萱毫不在意，满脸期待的看着夜汐染：“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多欣赏一次你的痛苦，并不需要你相信。” 把该说的话说到位，她自信的昂着头离开了。 夜汐染一个人坐在原处，目光怔然的看着那个文件夹，心跳得越来越快。 慕温萱的话仿佛带着蛊惑，明知道她说的未必全是真的，可还是忍不住恐惧、怀疑和不安…… 诚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到她身边，如果再失去这两个孩子，她真的会疯。 腹中传来的胎动惊起了一阵不算剧烈的痛意，让夜汐染奔走的情绪猛然一收。 她深吸一口气，将慕温萱刚刚的话强行困在心底一处，不再去触碰。 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作为妈妈，她都会努力保护好她的孩子。就算慕言沉真的在算计他们，她也不会让他得逞！ 藏在转角处的慕温萱看夜汐染脸上来回转换的情绪，舒心的笑了。 这个反应，她很满意！ …… 跟慕温萱见面后，夜汐染的情绪一直不太好。 吃不下东西，夜里睡不安稳，腹痛的毛病又闹腾起来，人看着越来越憔悴。 邱絮心里挣扎矛盾好长时间，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慕言沉。 他立刻赶到杜老师的家里，将夜汐染接去了医院做检查。 每次的检查项目和流程都一样，夜汐染几乎已经摸清了路数…… 她输上液后，吴教授跟之前一样，找个借口将慕言沉叫出去交代病情。 等到他们离开，夜汐染果断拔掉输液针头，小心翼翼的下地，悄无声息的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趴在门板上听里面的声音。 “先生，引产手术要尽快决定，胎儿月份越大越不好处理。” 225我放过，你没娶 虽然吴教授在业内地位不低，可是面对慕言沉的冷厉，他仍旧有些惶恐，说话时不自觉的带出颤音。 慕言沉紧绷着脸，浑身都被冷气包围，看起来极为恐怖：“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你先按照之前说的做就可以。” 夜汐染的身体情况忽好忽坏，医生给的意见是最稳妥的方案。 可是他还没有跟她渗透过孩子可能保不住的信息，骤然去提手术引产的事，她肯定接受不了。 吴医生不敢多劝，只能按照慕言沉的要求继续给夜汐染做保守的保胎治疗。 门口的夜汐染听完他们的对话，猛的后退一步，震惊的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额上和后背霎时溢满冷汗。 慕温萱说的话，她还可以心存质疑，可是由慕言沉亲口说出来，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不信了…… 她踉踉跄跄的回到病房，脑子乱成一团。 这次的困境，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甚至连不管不顾离开溪南市的办法都行不通了…… 诚诚还在这里，在慕家人手里，她走不了。 如果告诉慕言沉……孩子是他的呢？ 且不说他会不会相信，就算是信了……他真的会让她留下吗？ 诚诚已经平安生下来了，也长这么大了，他没办法不要。 正好慕家要将下一任“继承人”带走，他便顺水推舟，演一出戏，默许慕中杰带走了诚诚…… 可是这两个孩子呢？ 只要他打定主意不想让她生，不管是不是他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她不是慕温萱，根本没有胜算。 夜汐染蜷缩在病床上，哪怕盖着被子都害浑身发冷。 这是从心底散发开的冷意，她抵抗不住，只能承受着。 慕言沉回到病房，见到她的模样，眸光一厉，赶紧叫来医生来确认她的身体状况。 夜汐染始终沉默着，眸光泛红，惊恐的看着周围所有人。 “染染？发生什么事了？”医生出去后，慕言沉握着夜汐染的肩膀，紧张的询问。 夜汐染看进他的双眸，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慕言沉，算我求你最后一次，不要伤害他们可以吗？” 慕言沉本就是思维敏锐的人，立刻就意识到刚刚他和医生的谈话可能被她听到了。 他微微用力将夜汐染楼到怀里：“染染，我没有要伤害他们。但是如果他们威胁到你的身体，我不能看着你冒险。” 此时的夜汐染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只是浑身发抖的祈求他能给她一点点仁慈。 “你们已经把诚诚抢走了……”夜汐染攥紧他的衣服，仰头看他：“你要怎么折磨我都可以，我再也不反抗了，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慕言沉低头含住她的双唇，不让她再发出一点声音。 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苦苦哀求，而是告诉她所有真相的勇气。 只听到只字片语她就这么痛苦，如果知道孩子可能保不下来…… 他害怕她会疯掉…… 这一吻很深，带着纠缠在一起的浓重苦涩。 感觉到怀里人安静下来，慕言沉才缓缓放开她的双唇，将她放倒在床上，抚着她的脸颊，生硬的说道：“染染，你先冷静下来，其他事晚些再说。” 夜汐染僵硬的躺在那，看着慕言沉一动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慕言沉才松口气。 她是真的很在意她和周南钧的孩子，反应大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让他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沟通…… 睡醒之后的夜汐染始终沉默着，不跟身边的任何人交流。 出院后她也是这个样子…… 除了跟贺舒婷谈比赛相关的事，她连邱絮都不理。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书房忙碌。 刚开始忙着画图，后来忙着缝纫成品…… 贺舒婷一开始还在担心她的状态没办法完成比赛作品。 看到绣好的布料在她手中剪裁和缝纫的进度并没有耽搁，才放心了些。 慕言沉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她的情况…… 每次看到他，她都会护紧肚子蜷缩起来，生怕他会伤害孩子。 她的反应明显不对劲，医生检查后说她是心里出了问题。 慕言沉清楚，这种时候周南钧的安慰对她来说最管用。只要把她送回到他身边，很快就恢复好了。 兀自挣扎许久，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周南钧已经结婚了，他的家里没有夜汐染的位置。把她送回去，看着人家夫妻举案齐眉，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坠入越来越深的痛苦。 比赛前一周，慕言沉将刚出院的悦悦接回到秦山别墅。 夜汐染之前不知道消息，回来取东西正巧遇到。 看到慕言沉，她下意识的开始发抖，抱着肚子蹲在了墙边。 一起跟过来的周南钧赶紧让小翠把悦悦抱走，绕过他们过去查看夜汐染的情况。 慕言沉心中一提，微微紧张的抿紧双唇看着夜汐染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她对周南钧也是抗拒的状态。 “你又做了什么？”周南钧将她抱到沙发放下，转身站到慕言沉面前。 “不关你的事。”慕言沉冰冷的答道。 “我宠了三年的女人，在你手里才几天就变成这样……”周南钧眼角的肌肉不断跳动，用力捏住慕言沉的衣领：“你就不能好心放她一条生路吗？” 慕言沉清冷的眸光没有半点波澜，用力拽掉周南钧的手：“我放过，你没娶。” 简单的六个字，让周南钧所有的火气都散了。 那时…… 慕言沉后来的确不在阻挠他们结婚了…… 可是那场婚礼的新娘，从一开始就不是夜汐染。 慕言沉看着她蜷缩在沙发上的模样心里难受，让司机将她送回杜老师家里。 她一直住在那，也只有在那里她看起来还能正常些。 …… 比赛开始的前一天，夜汐染和贺舒婷乘坐的飞机刚落地，便看到慕温萱的私人微博晒出的几张图。 贺舒婷站在机场出口，气得原地直跺脚：“染染，你看看，这对狗男女真的要气死我了！多亏你早有防范，这段时间又装疯卖傻，不然他们指不定下多狠的手！” 也就是夜汐染被折磨多了，有经验了，才想出这么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保办法，尽可能的躲慕言沉远远的…… 夜汐染接过手机，讽刺地轻笑了一声。 226非要把人往死里逼吗 这么多年，慕温萱的手段她几乎快摸透了。 把她的设计图当自己的半成品晒出来，甚至不给她留补救的时间…… 这些下三滥的招数用太多次，连吐槽都觉得浪费口水。 “让他们玩吧。我们先去酒店办入住，歇歇脚，晚些还有酒会。”夜汐染揉了揉后腰，钻进出租车。 贺舒婷将行李塞进后备箱，回来坐到了夜汐染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七个月了……这段时间既要装傻充愣防着慕言沉下手，还要赶作品，现在又要挺着肚子飞这么远来参加比赛，真是难为你了。” 虽然比他们的认知差三周，不过月份的确不小了。 夜汐染微微叹气：“我自己多难都不怕。只希望这次比赛能拿到个名次，给孩子搏一条生路，能成功把诚诚夺回来……” 她的愿望不多……除了家人，就是孩子了。 慕家、慕言沉，甚至连老天爷都不愿意放过她，她只能自己给孩子谋生路。 贺舒婷听着她的话，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楚。 之前有段时间，想到机会白白给了夜汐染，她总是觉得不甘心…… 直到亲眼看到了夜汐染的痛苦，她才彻底释然了。 她的确需要这次机会证明自己，让事业更上一层楼…… 可是这次机会对夜汐染来说，是可以救命的。 比起生命，一切欲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比赛地点和酒店在同一栋大楼，夜汐染觉得这个安排很友好，不用挺着肚子折腾了。 两个人住一个套间。 贺舒婷放下行李，打算烧水泡咖啡提提神，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烧水壶和暖水瓶。 两个东西一起失踪，肯定是保洁清理房间后忘记放回来了。 贺舒婷去取东西，夜汐染回屋舒舒服服冲了个澡，换身孕妇裙，抱着肚子坐在沙发刷微博。 慕温萱的消息后面评论虽然热闹，却没混上热搜，实在是可惜。 抢热搜的本事，她真是逊色许多。 “看到消息了？”贺舒婷拎着东西回来，见到夜汐染脸上惋惜的笑意，忍俊不禁。 “看到了，符合预期。”夜汐染扬了扬眉毛，走到她旁边，帮她磨咖啡豆：“要多磨点你的猫粑粑咖啡，一会儿咱们的模特就到了。” 贺舒婷把水烧上，用力戳了戳夜汐染的额角：“……也就你面子大，竟然能请得动周少夫妻友情客串！” “没办法，加上宝宝，三个人的面子，超大。”夜汐染放下咖啡豆，见水开了，给自己到杯水。 “好赖话不分了？”贺舒婷白了她一眼：“去坐着休息。看着你的肚子，我连泡咖啡都觉得施展不开。” 被嫌弃的夜汐染不情不愿的回屋，将参赛的服装挂在模特身上熨烫平整，等着周锦恒和许诺一会过来试衣服。 用贺舒婷的话说，她这次的设计看起来真的是又厚又重…… 衣服厚，装饰重…… 用的是盛唐元素，一双帝后服饰，从发饰的每一个珠翠到鞋面上每个花纹，都修饰得很精致。 周锦恒一直是演技派，虽然看着不正经，他演什么像什么， 皇帝而已，对他来说根本没难度…… 至于许诺，她的端庄和大气，不用演，往那一站就是一国之后。 贺舒婷端着咖啡杯进来，跟夜汐染站在一起欣赏作品。 满眼的黄色和栩栩如生的花纹，看多少次都不觉得厌…… 这种不会让人觉得疲劳的美感，恰恰是她所欠缺的地方。 与此同时，身在溪南市的周南钧听完助理汇报的消息，立刻买了机票。 “叫附近分公司的人赶紧过去，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阻止慕言沉见到夜汐染。” 周南钧急匆匆的下命令，拎着外套大步离开住所。 他怎么都没想到，夜汐染的状态已经那么差了，慕言沉还在惦记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以前他有让夜汐染打胎的想法，毕竟她的身体不好，谁都不希望她拿自己冒险。 可是孩子都快二十六周了，他竟然还没打消这个念头！ 非要把人往死里逼吗？ 去机场的路上，他不放心，给她打了电话提醒她。 挂上周南钧的电话，原本笑着在看周锦恒夫妻试衣服的夜汐染倏然沉默了。 “小叔跟你说什么了？”周锦恒疑惑的问道。 夜汐染敛去眼里的苦楚，故作轻松的笑道：“他找我能有什么正经事？” 周锦恒还要说什么，许诺拉了拉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很明显她不想说，问多了只能让气氛变得尴尬。 他们夫妻离开后，夜汐染将衣服锁进保险柜，而后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肚子，双眸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周南钧说，慕言沉已经到这里了…… 他还带着吴教授，打算等比赛结束跟她商量孩子的事。 带着医生来，能商量什么呢？ 不用脑子都能猜到了…… 可惜这件事对她来说没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贺舒婷看出来夜汐染状态不好，不敢打扰她，只能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一会儿的酒会各国参赛者和评委都会到场，单单他们缺席，印象分就低了。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贺舒婷深吸几口气，打算敲开门问问夜汐染的意思。 结果手还没碰到门板，她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了。 没有上妆，配着一身水墨画一样素淡的齐胸襦裙，干净的仿佛从古画里走出的人。 “染染，你脸色很差，不然我们……”贺舒婷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担忧的说道。 “走吧，去露露脸我就回来休息，你跟他们多聊聊，也能达到效果。”夜汐染无奈的笑了笑：“本身酒会也不太适合孕妇，你才是主角。” 贺舒婷觉得夜汐染说的有些道理，便没在说什么。 酒会现场，各种肤色的人齐聚在一起，穿着自己国家的传统服饰，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夜汐染和贺舒婷走在其中并不显眼。 不过作为在场的唯一的孕妇，夜汐染倒是受到格外的照顾。 她和贺舒婷一起跟几个人寒暄几句，服务生便给她准备好座位休息，还贴心的端来果汁和点心。 贺舒婷不能休息，赶紧去评委附近“刷脸”，争取明天多点印象分。 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夜汐染觉得肚子不太舒服，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紧，干脆起来跟贺舒婷说一声，回去房间休息。 该打的招呼她都打过了，剩下的情况贺舒婷完全可以应对。 227不要伤害他们，求求你 贺舒婷跟杜老师一起参加的酒会不少，不说游刃有余，还算经验丰富，知道怎么不着边际的躲酒。 她今天穿一身水红色的薄缎袄裙，夜汐染亲自在裙子上给她绣上梨花作为点缀。 整团的梨花白中和了裙子炙热的颜色，凸显出贺舒婷本身的气质。 夜汐染设计的衣服永远都不会抢走人的光彩，而是给这个光彩添加更多的惊艳。 贺舒婷和这些人周旋半天，觉得累了，找个借口打算去休息一会儿。 服务员从她身边路过，脚下一滑，红酒杯倒了，酒水溅到周围人的身上。 贺舒婷身上的红裙白花上多了几团不和谐的紫红色点点。 除了她以外，周围几个人身上都溅了酒水…… 服务员吓坏了，赶紧道歉。 贺舒婷的性格本来就不会盛气凌人、斤斤计较，在其他人责备服务员时，她默默地去洗手间处理衣服上的酒渍。 洗手间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关上水龙头去开门，发现门锁被人动了手脚，无论朝哪个方向拧都开不开。 贺舒婷脸色骤然一白，心中立刻涌出不好的预感，赶紧用力拍门板求救。 喊了一会儿，门外仍旧没有一点声音，她渐渐停下了动作。 很明显她是被人算计了，而对手一定有备而来，不可能让她轻易求救成功……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要打电话求救，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与此同时，收件箱里闯进一个陌生人发来的留言。 贺舒婷蹙眉点开，上面只有一句话：莫问闲事。 原本她还在琢磨究竟是哪个对手算计她，看到这个留言，她眼中陡然染满惊恐。 慕温萱！ 这个既陌生又让她讨厌的女人，一直偷偷给她发消息，不停怂恿她算计夜汐染，取而代之。 她拒绝一次又一次…… 现在慕温萱竟然沉不住气，把她关起来要亲自出手了。 想到可能发生的事，她顾不得其他，拿起随手能拿的东西便去砸门锁。 楼上的套间里，夜汐染浑身没有力气，回来后衣服都没换便躺下睡了。 原本睡得还算安稳，后来肚子总是坠坠的难受，逼得她不得不起床上厕所。 折腾了几次，睡意散了…… 再次从卫生间走出来，腹中毫无防备的传出一阵剧烈的痛感，她脚一软便摔倒在地。 不等她回过神，更加剧烈的痛意从孕肚传到每个关节、每个毛孔，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眼裂也流了出来。 看着腿间涌出的血，夜汐染心里着急却痛的没力气站起来，只能撑着朝床边爬去。 她一直习惯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明明很短的距离，现在却显得很长很长，仿佛她怎么努力都拿不到求救的希望…… 终于到了床头柜旁，她用尽全力将手机拿到手中，赶紧拨通急救电话，用虚弱的声音报出自己的地址。 她的脑子还清醒着…… 这种时候，找任何人都不如找医生…… 挂断急救电话，她倚着床头柜，痛苦的握紧手机，忍着腹中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夜汐染快要失去意识时，房门被大力踹开。 慕言沉赤红着双眸冲进来，身后跟着狼狈不堪的贺舒婷。 他步子几乎没有停顿，抱起夜汐染边往外冲…… 跑出酒店时，救护车刚好开到门口。 慕言沉直接抱着她一个健步冲了上去。 把人放下，慕言沉用沾满血的手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后冷着脸下令：“江景第三医院，立刻准备引产手术。” “引产手术”四个字重重的砸在夜汐染的心口，让她渐渐涣散的意识陡然重聚。 她用力握住慕言沉拿着电话的手：“不要……不要伤害他们，求求你……” 面对她的祈求，慕言沉反握住她的手，却说不出一个字。 孩子保到现在已经很勉强了…… 流了这么多血，就算他还想让医生帮她保胎，也几乎没可能了。 医护人员已经在给她采取应急措施。 宫缩剧烈，宫口已经开了…… “病人的情况有些奇怪，先不要按照流产处理……”救护车里的医生再次确认夜汐染的情况后，微微疑惑的说道。 按照急救指挥中心发来的消息，病人主述是怀孕不足七个月，意外摔倒，腹痛剧烈，有大量出血…… 可是现在的情况看，似乎跟摔倒挨不上边，说误服药物导致早产还差不多。 思及此，医生赶紧让护士给她抽静脉血保留血样。 距离不算远，救护车很快便开到医院。 慕言沉一路跟着她跑到手术室门口。 吴教授早就等在那了。 见他们过来，他将手术同意书和签字笔递给了慕言沉。 夜汐染始终没有让自己陷入昏迷。 她再次用力握住慕言沉的手腕，虚弱的求道：“不要，不要……” 慕言沉没看她一眼，扯掉她的手，在同意书上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声音生硬的说道：“大人绝不能出任何状况！” 吴教授点头，赶紧招呼着人进了手术室。 慕言沉换上无菌服也跟了进来。 从躺在手术台上开始，夜汐染就瞪大眼睛，不管多疼，她也没让那双眼睛合上。 只要她坚持，就还有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也要坚持下去…… 吴教授给她检查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招呼着人给她输液、接生。 冰凉的液体顺着静脉流到全身，慕言沉掌心的温度再也暖不起她任何一片肌肤。 密集到仿佛将全身撕碎般的疼痛后，夜汐染清晰的感觉到孩子脱离了身体。 吴教授将已经有些变形的死胎直接塞进护士手中的袋子里。 这是之前就死掉的那个孩子…… 一直没有做引产手术，其实是非常冒险的决定。夜汐染的身体一直不太对劲，也是因为他。 “让，让我看一眼，孩子……一眼……”夜汐染朝着护士离开的方向努力伸出手。 孩子不足七个月生下来，没有哭声，医生也没有说抢救…… 夜汐染意识清醒，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慕言沉握住她抬起来的那只手，痛苦的抿紧双唇。 不等夜汐染缓口气，又一轮的腹痛席卷而来，比之前更加剧烈。 这次比之前速度快，几次剧痛之后，另一个孩子也生下来了。 手掌大的女孩仿佛睡着了一样，仍旧没有哭声。 吴教授叫来另一个护士，淡定的将孩子放到她的手中，迅速在她的手背轻扣三下。 228两个孩子都是你的 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孩子被他们的亲生父亲害死，作为母亲，甚至都不让她看一眼…… 她怎么能甘心！ 夜汐染尖叫着甩开那些按住她的手。 慕言沉没想到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的人居然还能有这么大力气…… 等他回过神，夜汐染已经从手术台跌落，重重摔到地上，哭着朝护士离开的方向爬去。 他赶紧将她抱回来，重新按在手术台上。 麻醉师迅速给输液管中注入调配好剂量的麻药。 按照慕言沉的要求，还有后续的宫腔修复手术需要做。 生下孩子只是漫长手术的第一步…… “慕言沉……你怎么忍心……他们是，是……” 药效很快，夜汐染一句话没说完便已经陷入了昏迷。 吴教授见慕言沉没有出去的意思，也不在意，当着他的面儿开始后续的手术流程。 贺舒婷坐在手术室门口等到天亮，掌心的伤口被护士处理好，缠上了纱布。 直到比赛快开始时，手术室的灯光仍旧亮着，夜汐染还没消息…… 她捏了捏拳，不得不回去整理好自己，独自一人去参加比赛。 结果已经这么惨烈了，不能再错过比赛。 现场，每个参赛者的脸上都有不同的表情……兴奋、紧张、羡慕、失落…… 而贺舒婷始终沉默着，脸上是满满的悲伤。 周锦恒和许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夜汐染只是身体不太舒服才没有出席。 直到贺舒婷上台做设计概述，在结束之前刻意说了夜汐染的情况，他们才知道出事了。 参赛作品的各个细节处理得非常好，贺舒婷不在状态的简短阐述并没有影响评委对作品的评分。 从上台到下台不过十分钟，她却拿到目前已经展示出作品的最高分。 对于这个分数，贺舒婷颇有些意兴阑珊。 夜汐染的孩子没保住，大人生死未卜，就算捧得奖杯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瞬间，她倏然明白老师为什么从来不在意这些虚名了…… 比起生命，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周南钧匆匆赶到，只来得及看到昏迷的夜汐染和守在床边的慕言沉。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从椅子上拽起来又猝然松开手。 两个人默契的走出了病房。 双脚踏入走廊的瞬间，二人同时出手，颧骨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拳。 两个人实力相当，你来我往，不多时便双双挂彩。 狼狈的坐在走廊的地上，周南钧将手机恶狠狠的丢到慕言沉面前：“结果出来了，染染血液中有超量的宫缩素。慕言沉，你究竟多恨她，才能把事情做到这么绝。” 慕言沉立刻拿过他的手机仔细看上面的报告单，眼中逐渐溢出火光。 开始以为是夜汐染意外摔倒，导致流产……后来猜测可能是之前胎停的孩子影响，她的身体撑不住了…… 结果现在证明是有人故意的！ “事到如今，不妨再多告诉你件事。”周南钧脸上是嗜血的冷笑：“到现在你还不知道那两个孩子都是你的吧？带她检查那么多次，就从来没怀疑过？” 慕言沉满眼火光在周南钧的话中，骤然凝固成冰：“你说什么？” “我从来没动过她，一次都没有。”周南钧笃定的说道。 所以…… 那两个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真的都是他的？ 怪不得之前他一想到孩子保不住心尖就会泛起痛意，怪不得夜汐染说压根没想跟周南钧结婚…… 怪不得她刚刚看他的眼神只剩下恨…… 她的确是该恨他的…… 慕言沉心口处的窒息感让他眼前抑制不住的发黑，喉间涌出浓烈的血腥味。 周南钧看着他从来没有过的失态，心里畅快不少。 凭什么让那个傻团子一个人痛苦呢？就算下地狱，也要一起下！ 这个真相对慕言沉来说几乎算是致命一击。 他脑中不断滚过夜汐染每个绝望的眼神，快要将他的理智撕得粉碎。 这次不管是谁动的手，他绝对不能再姑息了！ 他用很大力气才压下心肺处的痛楚，倏然握紧周南钧的手机，敏捷的起身：“不是我让人给她下的药……” 慕言沉用清冷声音说出的话让周南钧离开的动作骤然一顿：“不是你？” 此时慕言沉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痛苦了，唯有那双眼睛，看起来格外锋利。 “我亲自从她近两天的吃喝入手查。只要是人做的事，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慕言沉眯了眯眼。 心里有些猜测还没成型，他需要找到几个关键证据。 周南钧立刻会意：“我现在回溪南市，从医院入手查。宫缩素不是随便能拿出来的药，哪怕是丢了，都会有记录。” 慕言沉抿唇点头。 这种时候，他们两边同时动手可以杀对手个猝不及防，是最优选择。 慕言沉让人将夜汐染的房间里入口的东西全部取样检测，调出酒会的视频，查看夜汐染都吃过什么。 贺舒婷犹豫一下，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了慕言沉。 上面有两条消息，一个是最近用慕温萱手机号发的，一个是之前用他的手机号发的。 慕言沉眼中闪过重重的冷光，将这条线索发给周南钧，让他去核实消息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种操作一定是借由网络技术做了伪装，周南钧比较擅长。 一天时间，跟夜汐染有关的人都知道她出事了，谁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言沉和周南钧配合格外默契，一个溯源、一个倒追，已经查出整件事的大概轮廓。 夜里，周南钧和守在医院的慕言沉视频连线，碰了下手上现有的证据。 “慕温萱和你的手机号，已经证实，的确是利用网络技术伪造的，目前指向的源头……” “是秦婉。”慕言沉淡漠的接下了周南钧的话：“药是你的医院丢失的，那天刚好她在医院出现过；手机号是她利用你的人做的，有复原代码；药被溶解后倒入暖水瓶里，从保洁查下去，落点那个人跟秦婉也有交集。” 周南钧满脸戾气的点头：“这件事的确出乎我的意料。平时挺聪明一个女人，竟然犯浑。” “不只是她。”慕言沉继续说道：“慕温萱也脱不了干系。” 以前发生过很多事，即使明显能看出是慕温萱做的，他都会刻意避开她。 主动将她拎出来说，还是第一次…… 而此时的周南钧却做不出任何揶揄的表情。 229你的命我一定会留着 如果最终证实这件事是慕温萱和秦婉联手做的…… 对于夜汐染和两个孩子来说，他们都是罪人，谁有资格嘲笑谁？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针对秦婉，指向慕温萱的证据还不足。”周南钧实话实说：“就看你还想不想护着她了。” “你想不想护着秦婉？”慕言沉眯着眼。 两个聪明商人之间的互相试探同样是战火纷飞的博弈。 周南钧冷笑：“你不用试我。证据确认了，我会自行清理门户。反而是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慕言沉没吭声，挂断视频后，站在医院走廊的窗边慢慢吸完了两支烟，才回到病房， 夜汐染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还不如当初昏迷七个月的时候看起来状态好。 她安安静静的睡着，呼吸都很轻，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慕言沉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 吴教授说，她生完孩子后血很快就止住了，后面的修复手术也很成功。 昏迷……是心理性的回避…… 眼睁睁的看着孩子离开，换做任何一个母亲都受不了，尤其夜汐染还特别在意孩子。 虽然当年颜语抛弃了他，他仍然能理解夜汐染的感觉。 睁开眼面对的全是痛苦，何必要醒来呢？ 可是……他很害怕她再也不会醒来…… 那样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了。 …… 阴雨天，溪南市的傍晚带着些烟煴雾气。 周南钧将车丢在路边，拿着文件袋，满身肃杀的走进住所。 秦婉进入孕晚期后就很少出门了，但是最近的事情她倒是一直在偷偷打听。 夜汐染的孩子没了，这是她一直期待的结果。 可另一方面，她多少有些信不过慕温萱…… 好在这么多天过去了，虽然周南钧一直没回来，倒也没听说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切平静的跟平时没有区别，这让她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就像她跟慕温萱说的那样，只要不牵扯到她头上，其他人做什么都无所谓。 外面天气不好，吃过晚饭后，秦婉便扶着腰在宽敞的客厅来回走动。 上次产检，医生说她的身体条件不错，多走走，顺产时能少受苦。 不管最终选择什么方式分娩，多动一动对她和孩子都没坏处。 周南钧沉着脸进屋，带进来了外面浓重的阴冷气息。 秦婉见到他回家了，心中兴奋，笑着赶紧走到他面前，习惯性的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让阿姨给你准……” 不等她说完话，周南钧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大步朝书房走去。 没怀孕时秦婉跟着他的步速都有些吃力，这会儿更是磕磕绊绊，几次差点摔倒。 周南钧狠狠摔上书房的门，指着秦婉手中的文件夹冷声说道：“既然主动接过去了，自己看看。” 秦婉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抖着手将文件袋打开，里面的打印纸和照片掉了一地。 纸上的字看不清楚，可是照片却拍得很清晰。 全部都是她跟慕温萱见面的照片…… 秦婉脸色一白，费力的抱着肚子蹲到地上，翻看了几张纸上的内容后，额上顿时溢出冷汗。 到底是被她猜中了，慕温萱压根没有遵守承诺……感觉到苗头不对，她立刻就将整件事嫁祸到她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是你主动说还是我问你答？”周南钧冷声问道。 秦婉吃力的起身站到周南钧面前，将手中的纸和照片慢慢撕碎：“我没什么好说的。” 慕温萱给她准备的是死局，参与进去就是百口莫辩…… 她也没有什么可辩的。 周南钧眸光闪过一抹杀意：“承认了？” “你为了夜汐染和孩子，把我们娘俩当成垃圾一样丢在这里。要么不见，要么见面就是责骂……”秦婉微微仰头，强忍着泪水，尽量不让自己看着狼狈：“我也是个女人……” “所以你不惜跟慕温萱联手害死两个胎儿？”周南钧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用力捏住秦婉的肩膀，冷声质问道：“我只问你一句，染染流产，是不是你做的，正面回答问题。” 肩膀处出来的痛楚远不及心痛。 婚后的每次见面，他给她的都是痛苦…… “是我做的！我只是想夺回我的老公，我孩子的爸爸，有错吗？”秦婉倏然笑起来，眼中闪烁着盈盈泪光：“她就是个抢人老公的贱货，活……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别墅。 秦婉狠话还没说完，周南钧按着她的肩膀，膝盖狠狠抵在她的八个多月的孕肚上。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没有半点迟疑。 而后他倏然松手，冷眼看着秦婉躺在地上，抱着肚子痛到浑身抽搐。 “你的确不配生我的孩子。”周南钧看着秦婉身下晕开的鲜血，脸上没有半点心软。 “你，你……”秦婉捏紧腹部的衣服，忍着剧痛哀求：“救，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救命？你的命我一定会留着！染染受的苦，一分一毫都不会少你的。”周南钧冷笑着，一脚重重踩在她的肚子上：“秦婉，你太贪心了。我是连父母都可以算计的人，根本没有人性的。” 秦婉已经痛得说不出话，只剩下生命抽离身体的痛苦。 书房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秦婉的呼吸越来越弱。 周南钧收回踩在她肚子上的脚，将门打开，让佣人送她去医院抢救。 在他的意料之中，检查后确认秦婉子宫破裂，唯有切除子宫才能保住一条命。 而孩子……保住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是周南钧想要的结果，他回家之前就签好了手术同意书，即便此刻他没到场，也不会影响手术。 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任由浓重的血腥味将全部感官包裹起来，一支一支不停吸着烟。 明明周围安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却觉得耳边很嘈杂。 曾经那些谩骂和指责不断在耳边滚过，让他心烦意乱，甚至眼中不停的散发着嗜血的杀意。 随意丢在手边的手机响起不算刺耳的提示音，将他即将失控的思绪拉回来。 他看扫一眼上面的号码，冷脸的接了起来。 “先生，太太的手术完成了，没有生命危险。”助理的声音中带着不真切的颤抖：“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说！”周南钧猛吸一口烟，将剩下的半截狠狠按在烟灰缸里。 230不配在她面前站着说话 “孩子没死，是个女孩。目前情况不太好，已经按正常流程转入新生儿重症监护室治疗……”助理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屏息等着周南钧后面的命令。 孩子能不能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听到助理的话，周南钧浑身僵硬了一瞬。 这孩子被他重重踢了三下竟然还没死…… 命硬啊…… “先生……”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助理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 周南钧回过神，冷着脸说道：“仔细查查孩子的心脏。之前不是说心脏发育不好，生下来也可能活不过周岁？” “心脏已经查过了，没发现任何畸形，很健康。”助理尴尬的解释：“目前孩子最大的问题是早产，体重偏低，肺部发育不……” “正常治疗，生死有命。”周南钧烦躁的打断助理的话。 他现在心里很乱，被迫传入耳中的与秦婉和孩子相关的任何消息都让他觉得烦躁。 产检一直说是男孩，结果生下来竟然是女孩。 既然活着生下来了…… 就活着吧…… 带着他和秦婉恶毒基因的女儿，也不知道最终会长成什么模样。 医院的病房里，秦婉醒来后，得知孩子平安生下来了，不顾任何人的阻拦，按着腹部刚刚缝合的伤口，艰难的挪到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门口，面色苍白的倚着墙边坐着。 “太太，您刚手术完，咱们还是回病房休息吧。小姐有医生照顾，不会有问题的。”佣人担忧的劝道。 “我不回去，我要陪着我的女儿。”秦婉没多少力气，说话的声音很轻。 “可是您的身体……” “我的身体不重要，只要孩子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秦婉轻轻抚摸着身后冰冷的墙壁，仿佛这样就可以摸到女儿暖暖的体温。 就算看不到孩子，她也想在这里一直陪着她，给她勇气战胜病魔。 只要女儿能活下去，她什么都不要了，也不强求了…… 这次亏吃的太大、太疼，她彻底死心了。 除了孩子，没有什么人和事是重要的，包括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佣人劝不动她，只能给周南钧的助理打电话。 助理带着医生匆匆赶到，不顾秦婉的猛烈挣扎，强行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看到她双眸不甘心的闭上，助理叹了口气，让保镖将她抬回了病房，并安排医生给她处理崩开的伤口。 …… 秦婉意外早产的消息传到慕言沉的耳中，他正在给昏迷中的夜汐染按摩身体。 听到关岳一字不漏的把消息说完，他的手微微顿了顿。 秦婉早产，一定是周南钧亲自动手。 这就是他所谓的“自行清理门户”。 以前慕言沉总觉得自己冷心冷情…… 直到几次跟周南钧一起配合做事，他才意识到，比心狠，他还不如周南钧的一半。 连对亲生骨肉下手都不眨眼的人才是真正的魔鬼…… 思及此，慕言沉忽然有些后怕…… 多亏周南钧对夜汐染心存愧疚，不然在他身边三年，她可能过的比之前还惨。 大概真的是命不好，她总是能遇到“魔鬼”。 看着床上呼吸均的女人，慕言沉轻轻叹气：“染染转院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按照您的吩咐，专机安排在今晚，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就绪。”关岳顺着他的话，目光落在夜汐染的身上。 比起前几天，她的脸上明显有了血色，医生也说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快。 可是她偏偏这样一动不动的睡着，怎么都不肯醒来…… 也许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真的太痛苦了，唯有睡着才能逃避所有伤害。 两个城市离得不算远，这边上飞机，那边的人已经做好了接机的准备。 深夜，路上车很少。 救护车在平整的公路上跑的飞快，夜汐染在里面睡得很安稳。 按照慕言沉的安排，她被送回了秦山别墅。 慕中杰拄着拐杖站在夜色中，显然已经在门口等很久了。 慕言沉眸光微微一冷，让关岳和医生先将夜汐染送进去，独自下车跟慕中杰对峙。 “还有什么事？” 他走到慕中杰面前，脸上的戾气在冷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恐怖。 “染染的事我听说了，需要帮忙吗？我手上有些医疗资源。”慕中杰并没有因为他态度不好而生气。 “帮忙？”慕言沉冰冷的看着他：“现在这个结果，不是你算计好的？” 慕中杰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眼里终于透出火光：“从小学的规矩喂狗了？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作为儿子，没请他进屋就算了，居然还跟他阴阳怪气的说话！ 慕言沉冷笑：“明晃晃的抢走我儿子，逼着染染让把我的一双儿女流产……你有什么资格自称长辈？” “你竟然为了周家的孩子……”慕中杰气到眉毛都要竖起来。 “他们都是我的！那两个流产的孩子，身上同样流着慕家的血，是你的亲孙子、亲孙女！”慕言沉微微提高声音，强势打断他的话。 真相猝不及防的涌入耳中，饶是久经沙场的慕中杰也懵住，身子重重晃了晃。 夜汐染刚刚失去的孩子，竟然也是言沉的？ 这……怎么可能…… 慕言沉冷眼看着他淡定的表情逐渐出现裂痕，心中的恨意越发浓烈，咬牙切齿的补一句：“现在这个结果，自称长辈的你，功不可没。” 这几天他一直守着夜汐染，冷静的将这些年的事从头到尾想一遍…… 她受到的所有痛苦，他必须负主要责任…… 可这些“从犯”，每个人都不配在她面前站着说话！ 见慕中杰失态到发不出声音，慕言沉敛尽满身冷气走进了别墅。 卧室舒舒服服的大床上，夜汐染睡得更安稳了。 之前在医院偶尔还能看到她眉心轻轻蹙起来，就像做噩梦的样子…… 回到家后，再也看不到半点波动了。 悦悦得知妈妈生病了要多听故事，每天白天都会抱着绘本认真的给她讲，有新玩具也会拿到她床边教她怎么玩。 慕言沉忙完回来，正好悦悦顶兔耳朵似的小辫子趴在床边，绘声绘色的给夜汐染讲故事。 一个故事结束，她放下绘本，抱住夜汐染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微微失落的说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可以睡醒吖？悦悦想跟妈妈一起讲故事，想让妈妈抱着玩秋千……” 夜汐染的手指动了动，轻轻拂过悦悦的嘴角。 231你是……谁？ 悦悦瞪大眼睛，激动的喊道：“妈妈，你醒了吗？你刚刚偷偷摸宝宝的脸哦！宝宝已经发现你了，不可以假装睡觉啦！” 慕言沉闻言心中重重一颤，大步走进去，仔细查看夜汐染的状态。 她的双眸仍旧是闭着的，眉心却蹙得很紧，眼球转动得飞快。 “染染，醒来！睁眼！”慕言沉轻轻拍着她的脸颊，急切的喊她。 最后一个字出口，床上的人倏然睁开眼，原本就大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 她的心口剧烈的起伏，很努力的在呼吸，可惜双眸没有聚焦，涣散模样仿佛还沉浸在噩梦里。 饶是这样，也足以让一贯冷厉的慕言沉眼中溢满欣喜，喉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捧着夜汐染的脸颊，一瞬不瞬得看着她的反应。 不多时，她的喘息渐渐平稳，双眸的光亮慢慢汇聚，最终落在他的脸上。 她的目光比初见时更清澈，一双大眼睛闪动着繁星一般的光亮。 慕言沉紧张的等着她开口，哪怕跟他吵跟他闹…… 然而夜汐染的眼神没有停留多久，便又重新涣散开，失去了所有神采，重新闭上睡过去。 “染染，染染！”慕言沉焦急的吼道：“叫医生来！” 夜汐染没有在吵嚷声中再次醒来，重新陷入深深的梦境中。 一直留在秦山别墅负责她每天病情检查和记录的医生，匆匆赶来确认她的情况。 小翠将吓到不知所措的悦悦抱回到房间里安抚，邱絮留在门口等着检查结果。 “先生，太太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她现在只是在睡觉，睡醒就没事了。”这次医生彻底松了口气。 人醒了，也就意味着他们能跟快离开这里了……每天对着那张骇人的冷脸汇报病情，迟早会猝死！ “要睡多久？”慕言沉紧绷着全身问道。 医生无奈摇头：“不好说，可能很快，也可能要睡到明早……” 慕言沉眼神微微一冷，抿唇坐到床边盯着夜汐染。 医生和助手互相看了一眼，收拾好东西，下楼回到他们的房间。 夜幕降临，房间里的灯刻意调暗了些。 夜汐染睫毛轻轻扇动几下，缓缓睁开眼。 这次她的眼神没有涣散，适应了这不算强的光线便聚焦在慕言沉的脸上。 “一个月了，终于肯醒了？” 因为紧张和激动，他说话时有些走音。 夜汐染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你是……谁？” 慕言沉后面想要说的所有话都被这三个字噎在了心口。 她问……他是谁？她竟然忘了他是谁？ 慕言沉猛的起身走到门口，失控的将医生吼上了楼。 又是一系列细致的检查，最终医生得出的结论是夜汐染因为受到了过度刺激，导致的回避型失忆。 换句话说…… 一个人已经痛到极致，除非遗忘，不然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她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东西，舍不得就比离开，所以才选择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能坚持活下去。 慕言沉听医生说完病情，轻轻推开房门，邱絮正在喂夜汐染喝粥。 听到门声，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 房间里的凤凰已经调成正常的亮度，能清晰的看到她眼里再也没有迷雾和痛苦，晶亮的双眸比泉水清透…… 像初见时一样，一眼就能看到心底，里里外外都是干净的…… 慕言沉的双脚钉在原地，没有勇气再朝前多走一步。 直到此刻他才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这些年他究竟给夜汐染带来了什么样的伤害和改变。 这双眼睛曾经照亮了他灰暗的心，他却亲手掐灭了所有摄人心魄的光芒。 因为……他下意识的惧怕这样的明亮…… “邱阿姨，他是谁？看起来好吓人……” 夜汐染紧张的拉住邱絮的手，脸上多了些惶恐。 她不记得慕言沉，却记得邱絮…… 只是记忆仍停留在喜绣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到家里来。 邱絮尴尬的看着慕言沉，跟她解释道：“他叫慕言沉，是家里的男主人，也是你的……” “我是你的老公。” 慕言沉接过邱絮的话，捏紧双拳，压住心里所有纷杂的情绪，故作淡定的走到夜汐染的床边。 “老公？”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又看向邱絮：“我什么时候结过婚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慕言沉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尽量用轻柔的声音解释：“不记得没关系，慢慢都会想起来的。” 夜汐染眨着大眼睛，轻轻按了按心口：“你真的是我老公？为什么看到你，我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我们没有感情吧？是联姻？闪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一连串的问题，让慕言沉心里憋闷之余，又觉得她的脑洞有点可爱：“我们是正常恋爱结婚的。你追了我十年，都忘了？” “十年？还是我追你？”夜汐染感觉被雷劈了。 十年！ 相识，相爱，结婚…… 这是个漫长到连岁月都可以长出皱纹的时间…… 就算她忘记一部分记忆，没道理偏偏忘记跟他相关的那段吧？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思及此，夜汐染眸光倏然一冷，戒备的看着慕言沉：“你说是我老公，有证据吗？结婚证呢？我要看看！” 慕言沉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满身温柔彻底崩了。 结婚证现在肯是没有了，手上只剩下个离婚证。 好在慕言沉反应快，立刻将快要散去的温柔重聚：“结婚证不在这里，晚些我让助理拿过来给你看。” 夜汐染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戒备和疏离并没有少。 这样的表情让慕言沉心里更加憋闷。 她失忆了，却感觉比以前聪明了，哄都哄不住…… 悦悦得知妈妈这次真的醒了，激动的闯进屋，扑到夜汐染怀里：“妈妈！妈妈终于醒了！” 夜汐染震惊的抬起双手，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怀里毛茸茸的脑袋，碰一下都不敢。 “邱，邱阿姨，我，我有孩子了？” “孩子”两个字出口，心口处涌出一阵剧痛，她的脸色猛的一白，眼泪顺着脸颊悄然滚落。 慕言沉见状赶紧将孩子从她怀里拎出来交给小翠，厉声呵斥悦悦不要来吵夜汐染。 一心只想要妈妈的悦悦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哭得凄凄惨惨。 听着孩子的哭声，夜汐染的心仿佛被一双手狠狠钳住，每跳动一下都会卷起铺天盖地的痛苦。 232肯定是不喜欢我了 夜汐染双手攥紧被褥，忍受着蔓延至全身的痛苦，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染染，都过去了，以后都好了，咱不哭了啊！”邱絮心疼的搂住她。 夜汐染现在的痛苦她都懂…… 孩子都是妈妈的命，哪怕忘记了一切，也不会忘记他们曾经存在过的感觉，更无法抹去失去他们的痛苦。 “你出去，我跟她说。”慕言沉冷声说道。 邱絮叹了口气，虽然不太放心，还是松开了夜汐染。 他们夫妻间的事，她插不上手也说不上话，只希望至此以后，慕言沉能对她好一些，让她的眼前和心里再也没有痛苦。 邱絮出去后，慕言沉取来温热的湿毛巾，坐到床边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而后迎着她痛苦的目光，将诚诚的事淡定的说给她听。 至于悦悦……他还是说谎了…… 他谎称是因为他们的女儿意外流产，她伤心欲绝才收养了悦悦。 失去孩子的事是瞒不住的，这是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这次夜汐染没有质疑他的话，眼里滚过真真切切的痛苦，用力抓着他的衣服问道：“我们的儿子现在在哪里？我想看看他……” 慕言沉将她拥入怀里，轻吻她的额头：“诚诚被爸接去慕家了。以后他会跟我一样，成为这个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我去跟爸沟通，争取过年时把他接回来。” 春节，诚诚一定会被接回慕家。到时候他带夜汐染一起回去，正好过个团圆年。 如果谋划好了，或许还能直接将诚诚接回家，再也不用送去岛上了。 失去这两个孩子之后，他的想法已经彻底变了。 他不在意慕家以后会在谁的掌控之中，只希望儿子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 至于那些人嘴里的“继承人”，他们愿意找谁都可以，只要不再祸害他的孩子就行。 …… 即便夜汐染被告知跟慕言沉已经结婚很多年，还生了孩子，她仍然很抗拒跟他同床共枕。 没办法，慕言沉只能按照以前的模式，继续跟她保持“分居”状态。 夜汐染虽然对悦悦的身份心中还有满满的疑惑，第二天还是主动陪孩子一起玩。 上午阳光好的时候，她带着悦悦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讲故事。 慕言沉开完一个会，站在书房的窗边，看到秋千上两个身影，轻轻按了按眉心。 这种和谐让他的心头滚烫，可是内心的不安却越发强烈。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平静都藏在泡沫里，一吹就散了，一碰就会破…… 夜汐染不会永远失忆，等她想起所有的事，就是这一切结束的时候。 他得在这之前……想办法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寻求她的原谅…… 这很难，却不能逃避。 到了悦悦休息的时间，夜汐染把她送回房，转身跑去了书房。 看着门口探进来的脑袋，慕言沉扬了扬眉毛：“有事？进来说。” 以前他不愿意理夜汐染…… 现在换过来了，她没事绝对不会主动跟他交流，哪怕一起吃饭都不说话。 夜汐染满脸堆笑的走到他面前：“慕言沉，我想出门走走可以吗？醒来之后，我就一直在家……” “你要去哪？”慕言沉微微蹙眉。 出门倒是没问题……可是她的记忆也不知道缺多少，万一走丢了呢？ “我想去看看爸妈和哥哥……”夜汐染微微失落的说道：“我都醒这么多天了，他们怎么都不来看看我呢？工作没有那么忙吧……” 慕言沉眉心猛地一跳。 她竟然连夜家二老去世的事都忘了…… 转念一想，慕言沉也不觉得奇怪了。 父母去世对她来说跟失去孩子一样痛苦，她肯定不愿意记得…… “又忘了？他们移民去了国外，夜氏绢绣留给你经营了。”慕言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过段时间你身体再好一些，我带你去。” 夜汐染眼里的光芒又暗了暗：“他们竟然把我一个人丢下了！肯定是不喜欢我了……” “瞎说！我和孩子在这里，他们想带你一起出国，你愿意吗？”慕言沉起身走到她面前，轻抚她的脸颊。 夜汐染顺着他的话认真的想了想，耿直的说道：“我不舍得孩子，但是你……肯定舍得！” 慕言沉被噎到没话说…… 想沾沾儿子的光都没机会，果然是自作孽，活该被怼。 没有家人在身边，夜汐染失落的坐到沙发上，一时间觉得心里空的难受…… 慕言沉微微叹气：“你还记得贺舒婷吗？她和杜老师举办的绣品展今天是最后一天，正好我下午有空，可以带你去看看。” 夜汐染眼睛骤然一亮，赶紧点头：“记得记得！杜老师也记得！” “去换衣服。”慕言沉勾了勾嘴角，艰难的挤出一抹淡笑。 反正就是所有人都记得，偏偏不记得他！ 他们的作品虽然没有拿到第一名，第三名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名次了。 贺舒婷没有把奖项据为己有，那天在台上就明确说明作品是他们三个人共同设计的。 这场比赛，她虽然没有证明出个人实力，业内人却格外肯定她的人品，纷纷抛出橄榄枝。 最近这段时间，贺舒婷参加不少活动，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 杜老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推不掉的订单基本也都由她来做。 这次的作品展同样是贺舒婷全权负责的…… 下车后，慕言沉一路牵着夜汐染的手，将她带进展览厅。 夜汐染从小就特喜欢杜老师，对她来说，展厅内没有一件是陌生的。 一进门，她就像入海的小鱼，甩开慕言沉的手，头也不回的钻入人群。 夜汐染的个子不算特别高，眨眼之间就不见踪影了。 慕言沉心中一慌，横中直撞的就朝她跑开的方向追去。 获奖的那套作品套在仿真蜡像身上，外面罩着玻璃罩，在定制的灯光的映衬下，美得很庄严。 夜汐染一瞬不瞬的看着，眼里闪动着不真切的光亮。 “夜汐染啊夜汐染，没想到你还能醒来，真是命大！” 充满讽刺的女声从背后飘入耳中，夜汐染微微蹙眉，疑惑地回头看去。 女人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醒来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别人据为己有，很窝火吧？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你都注定是个失败者。” 这番话让夜汐染眼里立刻闪出冷光：“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我？” 233我欠玲姨两条命 “你不认识我是谁？”慕温萱探究的目光看进她的双眸，上前一步刻意靠近她。 刚刚看到夜汐染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她已经很震惊了，结果她竟然失忆了？ 假装失忆的手段都是她玩剩的，她才不信她会真失忆！ 慕温萱努力想要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出证据证明她是装的，可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的眼里太干净了……除了那一点点戒备，就像刚认识时那么清澈和单纯。 “虽然我不知道以前我们有什么过节，但是我真的不记得你是谁了……”夜汐染警觉地后退一些，与她拉开距离。 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看她的眼神不只是藏着敌意，还带着杀意…… 她可以确定，他们根本不是朋友。 “真的失忆了？”慕温萱脸上的讽刺骤然一收，做出同情的模样：“杀父杀母之仇，夺子杀子之恨，怎么说忘就忘了呢？染染姐真是善良啊，换成别人早就……” 眼前的女人说的这番话，跟慕言沉告诉她的信息似乎一样又有些不太一样。 夜汐染的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站在那，脑海中两个声音不断交叉翻滚。 这个女人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可是偏偏没办法理解整段话的意思。 她的父母不是在国外吗？孩子难道不是因为意外才流产的吗？ 慕言沉找过来，看到他们在这边说话，心中一沉。 他们交谈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听到，不过看慕温萱的脸色，似乎…… 交谈不算愉快…… 现在的夜汐染，记忆一团乱，没可能再惹到慕温萱。 “哥……”慕温萱见到慕言沉，故作委屈的喊了一声。 夜汐染又愣了愣，震惊的看着他：“她是你妹妹？” 一把将脸色苍白的夜汐染扣在怀里，微微严厉的朝慕温萱说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来看看杜老师的作品找灵感。最近公司员工的状态不好……”慕温萱故意放低声音说话，显得楚楚可怜。 慕言沉刚要开口，夜汐染倏然捏住他的衣服，恨恨的质问道：“你妹妹刚刚说你害死了我爸妈，他们不是在国外吗？你们究竟谁说的是真的？还有我们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汐染的话让慕言沉的身上陡然散发出一阵冷，他目光凌厉的看向慕温萱。 慕温萱压根没想到夜汐染会直接质问这件事，赶紧委屈巴巴的否认：“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染染姐，你就算失忆了，也不能乱说啊……” 慕言沉唇线绷紧了片刻，拉着夜汐染和慕温萱一起离开了会场。 “乖乖在车里等我。爸妈的事我一会儿会跟你详细说。” 他动作敏捷的将夜汐染塞进车里，站在距离车子不远处的位置跟慕温萱交谈。 这个距离刚刚好，夜汐染只能拿到他们的表情，只字片语都听不到。 慕温萱仍旧是委屈的模样，不停的绞着手指：“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跟染染姐说什么。我根本没必要惹她的……” “既然你叫我哥哥，就该叫她嫂子。这件事怪我，以前没教你，以后你要记得了。”慕言沉深色淡淡地说道。 “哥？”慕温萱错愕的看着他，手指倏然钩紧。 这么多年，她压根没改口，慕言沉也没说什么……忽然说变就变了呢？ 慕温萱想不清楚原因，但是见他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故作隐忍的用力点头。 “另外……”慕言沉声音顿了顿，微微上前一步，刻意给她造成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二十多年了，我装作眼盲心瞎，毫无底线的护着你，是因为我欠玲姨两条命。如今我的一双儿女，一命抵一命，也该还够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一双儿女？什么叫还够了？”慕温萱骤然抬头，慌乱的握住他的手，眼泪说来就来：“哥，你是不要我了吗？妈妈已经走了，你不要丢下我。” 慕言沉甩开慕温萱的手，眼底的冷意越发骇人：“以前你因为恨她而屡次诬陷她，为了让她痛苦不惜作践自己，每一次我都满足你了。答应玲姨要护着你，我做到了，也做完了。” 这一番话彻底让慕温萱震惊了。 慕言沉从来都不善言辞，这长长的一段连贯清晰的话，字句之间透露的感情竟然是……决裂？ “哥……不要丢下我。”慕温萱慌乱的再去抓慕言沉的手，却被他避开。 该说的都说完了，慕言沉果决的转身回到车上。 以前他总是想着报恩，认为他和夜汐染是夫妻，哪怕他毫无道理的伤害她，等到有一天解释清楚，她也会理解和包容…… 就算记恨，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来哄她，弥补她。 直到那天医生说……她是痛苦到撑不下去了才不肯醒来…… 听到消息的瞬间，涌入心头的恐惧他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发抖。 之前夜汐染昏迷七个月他都没有这么害怕…… 那时吴教授说她每天都想要醒过来，只是身体没有准备好，身体恢复好了，自然就醒来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身体好好的，人不想醒来，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原来周南钧说得对，不管他怎么自欺欺人，夜汐染就是他的软肋…… 慕言沉坐在驾驶位，握紧方向盘，缓了一会儿才看向坐在副驾驶的夜汐染。 她的眼睛红红的，里面盈满了水光，却没有滚落一滴。 她在等他的解释……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圆过去。 慕言沉将夜汐染抱在怀里，伏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带你去见爸妈。” 话音一落，他能明显感觉到夜汐染的身体忽然绷紧了。 慕言沉没有在多说什么，帮她系好安全带，将车飞快的开去了墓园。 一路吊起来的心在慕言沉停车的瞬间猝然断…… 夜汐染根本无法接受父母已经去世的事实。 在她的记忆中，父母该是忙碌工作的样子，又或者是去了国外颐养天年…… 从醒来到现在，她从没想过跟父母已经天人永隔了。 此时看着墓园的大门，她发现自己喉咙发紧，发不出一点声音，腿软到连下车都做不到…… 这是梦，一定是她做噩梦了！这都不是真的！ 慕言沉松开方向盘，握住夜汐染害怕到冰凉的手：“他们就在里面，要去看看吗？” 234她怎么可能不痛苦？ 慕言沉的声音，生生将她从自我欺骗中拽了出来。 夜汐染眼里都染翻滚起剧烈的猩红色：“我爸妈不会离开我的，你在骗我对不对？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其实她心里明白一切都是真的，就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慕言沉狠了狠心，将她拉下车，扣在怀里带进了墓园。 他的步速不快，夜汐染因为抗拒跟得很吃力。 直到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夜汐染忍着的眼泪猝然滑落。 “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接受不了。”慕言沉解释。 “我现在也接受不了。”夜汐染猛摇头，蹲在地上，抱紧自己的膝盖：“他们怎么会离开我呢？怎么舍得把我丢下呢？” 她的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慕言沉的心尖也跟着一颤一颤的疼。 夜家二老去世那天，他根本没收到消息…… 那段时间特别忙，慕氏一大摊子事儿，每天不眠不休都处理不完。 他又不是一个善于感知别人痛苦的人，除非亲眼看到，字句描述出的感情他根本无法产生共鸣…… 所以当初这件事传入他的耳中，夜家二老的葬礼都办完了。 心里虽然内疚，后来看到夜汐染情绪比较正常，也便没多想…… 此时此刻看到她痛不欲生的样子，慕言沉倏然意识到丢下她一个人面对父母的离去是多畜生的事。 那时他们已经订婚了……他有义务陪着她…… “染染不哭……” 即便心里疼得呼吸困难，慕言沉还是说不出多复杂的字句安慰她，只能不断地收紧双臂，希望可以以此给她力量。 夜汐然慢慢收住眼泪，从他怀里抬起头，哄着眼睛问道：“我爸妈……是怎么死的？我哥呢？” 又是两道“送命题”。 慕言沉很想拒绝回答，可是他也清楚，这些问题，是要夜汐染问出口，他就回避不了。 “先祭拜爸妈，其他事回家的路上我慢慢跟你说。” 夜汐染忍住眼泪，对着夜家二老的墓碑鞠躬。 她离开的几年，每到二老的忌日，他都会来墓园替她祭拜。 今年还没到时间，幕前没有鲜花和礼物，显得有些寂寥。 今天来的比较匆忙，没有提前预备鲜花，慕言沉让关岳急匆匆的订了一束送过来。 虽然不如以前买的精致，总比空手强。 夜汐染将鲜花放到父母墓前，抱着墓碑再次失声痛哭。 慕言沉的心几乎快要被她的哭声撕碎了，却只能紧紧捏着拳头忍着。 回家的路上，慕言沉用最简练的字句将夜家二老去世的事和夜汐哲的境况都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 夜汐染一直沉默的听着，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她越是这样，慕言沉心里越是害怕。 车子开进别墅大门停好，夜汐染深吸一口气，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迅速解开安全带跑回自己的房间。 慕言沉狠狠蹙眉，追上去才发现她把房门反锁了。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出门，又闹成这样回来，邱絮无奈的叹气，取来备用钥匙放到他手中。 门锁好开，心锁难探…… 小夫妻之间的感情好像总是有时差…… 以前慕言沉的心是锁着的，夜汐染拼尽全力也打不开……现在他肯把心敞开了，她的又把自己的心关上了。 感情永远不同步，看得外人都跟着着急。 “邱阿姨。” 邱絮刚走到楼梯口，慕言沉倏然叫住了她。 “先生。”邱絮闻言赶紧恭恭敬敬的转身，等着他的命令。 “你去陪染染说说话，我不会安慰人。”慕言沉将钥匙还给邱絮。 夜汐染目前的情绪一定很糟糕，有熟悉的人在身边陪着能好一些。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他也是陌生人…… 而且他也不会哄人，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进去保不齐会适得其反，让她的情绪更加糟糕。 邱絮微微愣了愣，赶紧应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慕言沉对一件事非常不自信到藏都藏不住。 在商界翻云覆雨的人，面对手上庞大的资产都不见半点力不从心，此时这幅丧气模样，竟然让人莫名的有些心疼了。 看着慕言沉淡定的走下楼，邱絮轻轻叹气，打开了夜汐染的房门。 她赤着脚坐在落地窗边，缩成小小的一团，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之间，身上还在微微发抖。 在哭……或者在害怕…… 可不管情绪怎么样，大病初愈，都不能这样坐在窗边。 “染染，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地上凉，坐久了会落下病根的。”邱絮心中一紧，赶紧去扶她。 夜汐染抬起头，红肿的眼里浓浓的恨意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悲伤掩盖…… 邱絮的动作倏然僵住：“染，染染？” “邱阿姨……我爸妈去世了，他们都走了……我竟然今天才知道，我完全不记得了。”夜汐染自责的说道：“他们的车子都有定期保养，也从来不会开快车，怎么会出事呢？” 夜家二老的事以前夜汐染提过，邱絮知道一些。 明明两个老人是被人害的，慕言沉偏要压着真相不让她查…… 做儿女的，任谁遇到这种事也不愿意善罢甘休，更何况夜汐染还是个孝顺孩子。 可每次努力查出一些，慕言沉都会将所有的证据抹去，让她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她怎么可能不痛苦？ 看着夜汐染悄无声息哭得可怜，邱絮心尖一疼，再也顾不得刚刚涌出的那一抹疑惑，将夜汐染扶到沙发上坐好，给她倒杯温水。 “染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得往前看。两个老人那么爱你，肯定不愿意看到你以泪洗面。你要每天快快乐乐的，他们才安心。” 夜汐染的看着杯中缓缓散发出来的水雾，轻轻点了点头：“我妈说过，只要每天都能看到我笑，她就是最幸福的妈妈……我要努力……” 此时的邱絮不再是照顾她的佣人，坐回了她真正的“邱阿姨”，把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的情绪：“嗯，邱阿姨陪你一起努力。咱们染染最坚强了，一定会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夜汐染依靠在邱絮怀里，听着她柔柔的安慰声，捧着水杯的手却不断收紧，双眸闪烁出复杂的光亮，定定地看着窗外渐暗的夕阳。 235来看看女儿 慕言沉站在花园，与坐在房间的夜汐染看着同样的夕阳，沉沉叹气。 以前她什么都记得时，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哪怕出于各种原因做出伤害她的事，他也很少会不知所措…… 现在面对失去记忆的她，他却手足无措到说不出话。 那些痛苦的过往，他不希望她在记起来，可是这却不是他能决定的…… 管家匆匆走来，打断了他的愁绪。 他带夜汐染出门一趟，几乎熟悉的人都得知她醒过来了，过来询问情况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用多想，最先到秦山别墅的人一定是周南钧。 即便他和秦婉的孩子还在医院治疗，他的心思也没有一刻在她们身上。 这一点，慕言沉已经不会觉得奇怪了…… 让管家把人请进来，慕言沉轻按眉心的过程中，拂去了眼里的焦躁和不安，恢复一脸冷厉的模样。 两个人有一个月没见面了，周南钧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比他好多少。虽然眸光犀利，仍然难掩憔悴。 两个人都习惯了伪装，一个人满脸冷漠的疏离，一个人似笑非笑的挑衅，用一贯的气场压住了相似的狼狈。 “染染呢？”周南钧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在房间里……”慕言沉声音顿了顿：“她昏迷醒来后，所有痛苦的记忆都忘记了。” 周南钧眸光微微一顿，立刻质疑道：“失忆？不是因为深度昏迷导致的思维混乱？” 慕言沉摇头：“已经检查确认过了，是回避性失忆，选择性忘记所有痛苦的事。她连父母去世的事都不记得了……刚刚我带她去了墓园，现在情绪不是很好。” 周南钧不悦的蹙眉：“既然她都不记得了，你为什么还要告诉她？” 慕言沉抿紧双唇，拒绝回应他的质疑。 “我去看看她。”周南钧懒得跟他较劲，说罢起身朝楼上走去。 慕言沉没有阻拦…… 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夜汐染得情绪能恢复好，谁去安慰她都可以。 而且……他也想知道，周南钧是不是也成为了夜汐染“痛苦回忆”的一部分。 周南钧走进房间时，她已经不哭了。 洗过脸，又喝两杯水……要不是眼睛还微微有些肿着，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 夜汐染坐在沙发上，满脸疑惑的侧头看着他：“邱阿姨，他是谁？” 这段日子她问了很多次“他是谁”“你是谁”这样的问题，邱絮已经习惯了，柔声解释道：“他叫周南钧，周先生以前对你很好的。” 周南钧虽然对她的失忆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自己也是被遗忘的一份子，关门的动作猝然僵住，错愕的看着她：“你不记得小叔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他都不觉得自己是她的“痛苦回忆”之一，怎么算都不该被遗忘啊…… 此时看着夜汐染眼里真真切切的陌生，他心头堵得特别难受。 “小叔？”夜汐染眼里的疑惑更重了：“我的小叔为什么会姓周？还是说……” “周先生不是您的亲小叔，但比您的亲小叔对您还好。”邱絮始终用温柔的声音解释。 这个解释让周南钧更憋闷了…… 进门不到五分钟，他现在已经彻底变成“叔”字辈了。 夜汐染将信将疑的盯着周南钧：“如果他真的对我好，我怎么舍得忘记他呢？我爸妈，哥哥，都没有忘。” 说话时她单纯又无辜的眼神，让周南钧和邱絮心中只剩下一声叹息。 说到底，周南钧还是让她失望过…… 曾经她把他当成逃出地狱的最后一根绳索，可他没能陪着她走出来。 慕言沉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简单的对话，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果然跟他的猜测差不多，她连周南钧都忘干净了…… 极度痛苦的那几年间遇到的人和事，她都不记得了……哪怕那个人平时对她很好，她也不愿意记得…… 周南钧拂去了心头的憋闷，坐到夜汐染身边，像以前一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忘了就忘了，小叔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听说你醒了，过来看看你。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没瘦，挺好。” 夜汐染眨了眨眼，闪出清澈湛亮的光彩：“小叔……是我的朋友吧？你给我的感觉不太像长辈……” 周南钧失笑：“嗯，很好的朋友。可惜人太老，没晋升成男朋友。” “……当男朋友的确太老了，都有鱼尾纹了。”夜汐染嫌弃的撇撇嘴。 明明白白的嫌弃，连站在门口听墙角的慕言沉眼里都浮起了笑意。 还好他比周南钧年轻，只是被质疑身份，没被嫌弃。 说话间，周南钧的手机响了，他习惯性扫一眼号码，蹙眉接了起来。 秦婉的哭声从听筒传出来的瞬间，让他身边萦绕着的轻松的气息陡然变得阴沉。 夜汐染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朝邱絮怀里靠了靠。 “等哭够了再给我打，我现在没空听你哭。”周南钧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最近听太多秦婉的哭声，烦透了！ 秦婉努力收住哭声，哽咽的说道：“医生说恋恋的肺部感染恶化了，她又被送进新生儿重症监护室了……” 闻言，周南钧满脸的嫌弃微微一顿：“又送进去了？” “嗯……刚刚抢救过来……”秦婉趴在冰冷的门上，握紧手机：“南钧，你过来看看好不好，来看看女儿，我怕她……” 周南钧那天下手很重，孩子的情况很不好，出生的这一个多月一直在治疗。 她每天守在医院，却没什么机会见到孩子。 好不容易最近恋恋的情况有所好转，医生同意她穿着无菌服进去看看了…… 结果从早上开始，情况又开始急速恶化。 秦婉的心每天都悬着，比过山车的起落幅度还要大。 挂上电话，周南钧跟夜汐染草草告别，赶紧赶去了医院确认女儿的情况。 已经出生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医院里，秦婉跟以前一样，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倚着门坐着，嘴里念叨着“宝宝加油”，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周南钧特别讨厌她这个样子。 “起来，孩子没死呢，哭什么丧！”周南钧没好气的说道。 秦婉仰头看向了他…… 灯光从周南钧的后脑照过来，看不到他把表情，只能看到他肃杀的轮廓。 可是秦婉几乎可以肯定，周南钧眼里的厌恶和嘲讽一定很满。 236他们的感情就像指缝中的沙 秦婉扶着门吃力的站起来，保姆见状赶紧扶稳她。 “医生呢？有没有说孩子的情况？”周南钧率先开口，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都在里面……”秦婉有气无力的说道：“他说……如果明早病情还是控制不住，恋恋可能挺不过去了……” 之前的一个月虽然孩子的病情有反复，可是却没有这么严重过。 医生刚刚给她签字的单据上明确写着两种抗生素的名字，还说明了用药后可能会有的后果。 这几个人都是周南钧的心腹，做事很稳妥……要不是孩子真的危险，他们根本不可能给孩子下这么重的药…… 听到秦婉的话，周南钧抿紧双唇，目光中也染上了不真切的忧色。 他一直觉得不太在乎这个孩子的死活，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秦婉和她的孩子都不重要…… 可此时骤然听说恋恋的情况很不好，他的心尖仍然会一跳一跳的疼。 也许是因为血脉相连，也许是因为他本就没有想象的那样无情无义，也许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总之这种痛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又无比真实，无论多努力都压抑不住。 “你回去休息吧，我守着她。”周南钧冷漠的看一眼秦婉，摆摆手让佣人将她带走。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女儿出来。”秦婉立刻抗拒的甩开佣人的手。 周南钧眸光闪出尖锐的锋芒：“你看看自己成什么样子了？看起来像个女鬼！别在这儿吓唬孩子！” 自从手术后，秦婉几乎没怎么休息，每天都过来守着孩子…… 身体不好，气色就很差，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憔悴。 他的话音一落，秦婉的脸色骤然变了变，慌乱的去摸自己的五官：“很丑吗？怪不得恋恋见到我会哭……我错了，我该化个妆的，恋恋以后会不会不理我啊？” 更多难听的话涌到嗓子眼儿，周南钧生生咽了下去。 现在的秦婉再也没有之前的骄傲和自信，卑微的像一粒沙尘…… 也像极了当初被慕言沉伤害到体无完肤的夜汐染。 果然他也天生带着“畜生”属性，总是依仗着那个傻女人爱自己，才恣意的去伤害…… 周南钧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走到秦婉面前，蹭了蹭她的脸颊：“先回去休息，这里我守着。我跟你保证，咱们女儿绝对不会有事。” “你……”秦婉错愕的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以为会像之前一样被劈头盖脸骂一顿…… 结果恰恰相反……周南钧给了她许久不见的温柔，轻轻抚平她心里剧烈的痛苦…… 保姆带走了秦婉，周南钧独自一人靠在墙面站着，等着医生出来。 与此同时，秦山别墅的气氛表面上看要安逸许多。 周南钧离开后，夜汐染陪悦悦吃过饭，又去花园玩一会儿，才带着她洗澡、看绘本…… 直到悦悦睡安稳了，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吹干头发，她冷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双拳握紧又松开。 来回几次后，剧烈闪动的眸光才重新回到清澈单纯的模样。 慕言沉晚饭后一直在书处理公司的文件。 每天的工作都不会因为他忙其他事顾不上去公司而变少…… 白天欠的债，晚上都要还回来。 凌晨一点钟，他审批完最后一份报告，合上电脑朝卧室走去。 路过夜汐染房间时，他习惯性地进去看看。 虽然晚饭时她的状态看似已经恢复正常了，可是慕言沉多少有些不太放心…… 毕竟对于她来说是刚刚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 推开门的一瞬间，慕言沉额角猛地一跳。 房间里连小夜灯都没留，唯有一片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在了窗边的地上。 夜汐染就坐在那片光晕里，抱紧双腿，头枕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做噩梦了吗？”慕言沉赶紧走过去，扶起她的头，紧张的看着她。 夜汐染的双眸中没有半点朦胧睡意，甚至在看他的时候，闪烁着比月光更加摄人心魄的光亮。 “我梦到爸妈了……”她冰冷的双手紧紧握住慕言沉的手，声音却异常平静：“还有我们的女儿，她一直在哭，她说她很疼，求爸爸妈妈救她……” 从她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在慕言沉的伤口上撒盐。 这段时间，他总是回避想起孩子……每次无法逃避的提及，都是痛苦的煎熬…… 而此刻看进夜汐染平静的双眸，慕言沉几乎痛到快要窒息。 他再也顾不得她的抗拒，将她拥进怀里，用力吻住她。 夜汐染在唇瓣触碰的瞬间闭紧了双眼，搂住他的同时攥紧他后背的衣服。 唇齿纠缠，永远弥散着苦涩和疼痛…… 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能是指缝中的沙…… 拼命的攥紧，最终除了恨和痛苦，再也存不下一点美好。 …… 医院里，周南钧在门口守了一整晚。 期间他又签了两个用药同意书，其他时间都在看走廊白得瘆人的灯光，放空思绪。 一连几个月，他几乎每天都在医院耗着。 守完了悦悦又开始守自己的女儿…… 大概是前半辈子造孽太多，老天爷看不过眼了，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 秦婉一整晚没怎么睡，见到窗外泛起日出的光晕，立刻起床洗漱，赶紧回到孩子病房这边。 恋恋已经被转入了可视病房，跟之前悦悦住的病房有些相似，家长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到孩子的情况。 孩子还在保温箱里，嘴里又插着管子，看不清楚模样。 “暂时没事了。”周南钧见到秦婉过来，哑着嗓子说道，指尖用力按压太阳穴。 饶是体质不错，毕竟年纪摆这儿了，他的状态的确不太好。 “没事就好……”秦婉趴在玻璃上，眉心舒展开一些。 “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再过半个月就可以接回家了。” “真的？”秦婉惊喜的看向周南钧，紧接着所有的欣喜都变成了怔愣。 这段时间，他几乎没好好跟她说过一句话……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呢？ 周南钧并没有解释，转而去让佣人拿来饭菜，两个人坐在病房门口慢慢吃了起来。 不管孩子的情况怎么样，做父母的不能先垮掉。 走廊另一个尽头，慕温萱带着棒球帽，抱着假肚子，在距离保镖几步远的地方假意路过。 转身的瞬间，她藏在帽檐下的双眸闪动出不真切的恨意…… 237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周南钧当初对夜汐染那么好，甚至不惜为了她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 结果呢？ 这才过去一个多月，立刻跟没事儿人一样，做回了好爸爸、好老公的角色。 果然男人都是一样靠不住！ 慕温萱走出医院大楼，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嘴角带着冷笑，拨通了慕言沉的电话。 妈妈以前说过…… 如果男人不听话了，那就想办法让他听话，如果想尽办法他还是不听话…… 有的是办法让他再也说不出话！ 看在慕言沉以前对她那么好的份儿上，她还没想让他说不出话。 但是她仍然希望他可以做回那个听话的哥哥，毕竟他用起来最顺手，后面还有好多事需要他“协助”完成。 主卧松软的大床上，慕言沉正拥着夜汐染安心的睡着。 骤然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他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戾气。 小心翼翼的拿过手机，在看到上面闪烁的号码时，他满脸的戾气瞬间转冷。 夜汐染还睡着，并没有被吵醒。 然而他尽量小心翼翼的动作仍然惹得她轻轻蹙眉，无意识的朝他怀里靠紧，换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 满身的冷厉和戾气在她仿佛小猫一样柔软的动作下彻底散了…… 虽然昨晚两个人吻过之后就只是相拥而眠，没有发生更多的事…… 不是夜汐染不给，是他不舍得。 她的身体和记忆都没恢复，他必须再忍忍…… 而且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至少比以前不肯跟他有半点肢体亲近的情况比，这算是进步。 慕言沉刚要放下手机继续享受这片刻温存，慕温萱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立刻要再次挂断电话…… 指尖刚蹭到手机屏幕上，夜汐染闭着眼烦躁的挥了挥手，碰到他的手腕，差点就把手机打掉了。 紧接着她不情不愿的哼哼两声，睡眼惺忪的看着慕言沉，瘪了瘪嘴：“好吵，我还没睡够。” “我关机。”慕言沉没在多看手机一眼，果断的操作强行关机。 夜汐染满意的闭上眼睛，窝在他怀里继续睡了。 误接通的电话那边，慕温萱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眼里闪过浓重的恨意。 很快电话又一次被挂掉，心里明知道不可能再拨通了，指尖仍然落在慕言沉的电话号码上…… 听筒里立刻提示对方已关机。 敬业到哪怕受伤和重病都不会关机的慕言沉，竟然为了让夜汐染安心睡觉，什么都顾不上了。 果然像他说的那样，至此以后，他想全心全意对夜汐染……哪怕全是为了补偿…… 可是……凭什么呢？ 只要她不准他们幸福，他们就永远不配得到幸福！ 慕温萱盯着手机锁屏上两个人小时候的合照，猛的划掉，转而拨通另一个电话。 她没有拆掉自己这身孕妇装扮，扶着腰身上了出租车，直接从周南钧的医院去了中心医院。 吴教授刚刚做完一个手术，见到站在手术室门口等她的“孕妇”，心中猛的一沉，沉默的将她带到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慕温萱讽刺的笑声悠然划破耳迹，惊起吴教授满身冷汗。 慕温萱坐在沙发上，仿佛一个真孕妇一样捧着肚子轻轻抚摸：“吴教授，都这么久了，有些事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了？” 吴教授悄无声息的抹了把冷汗：“不知道慕小姐指的是哪些事？” “忘了啊？那我来提醒你……比如我让你把夜汐染的子宫切掉喂狗，你竟然用尽浑身解数给她做修复？”慕温萱恨恨的看着她：“切我的时候后，下刀怎么那么干净利落？” 吴教授是妈妈的人，那年故意安排的车祸，也是她做假证明，说自己受伤过重不能再生孩子了…… 这种无法短时间内印证的谎言最好用了，她以此为由，不亦乐乎的折磨夜汐染好些年。 可是现在她和慕言沉一样，不太听话了。 “夜汐染的手术是慕言沉一早就安排好的，当时他也在手术室，现场不止我一个医生，我没得选。”吴教授声音平稳的解释道。 当初慕温萱差点把命都作没了，手术就是保命，而夜汐染这次可是有细致安排的…… 两者根本无法比较！ 慕温萱双手叠放在腿上，放在下面的手轻轻敲击着：“周家医院里面你应该有熟人吧？定期给我汇报孩子的情况。” 吴教授眉心抖了抖：“过多的关注会让人起疑。” 闻言，慕温萱眼中立刻却多了几分威胁：“这话说得有些道理，不过与我无关。如何在拿到消息的同时还不让人起疑，是你该考虑的事。” 吴教授额头刚压下去的冷汗又一次溢了出来。 周南钧做事谨慎，孩子接到他自己的医院后，相关的消息都封锁了，外人一句都打听不到…… 这真是个难题…… “我还有事，就不在你这儿浪费时间了。”慕温萱起身走到门口，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补充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孩子绝对不能死了，不然有些东西可能就要自己长腿跑到媒体自首了……” 这下吴教授不止冷汗涔涔，还腿软。 被人握住把柄的感觉很不好，她只能忍着，继续替她卖命，替她做事。 从吴教授这里出来，慕温萱又拨通了另一个人的视频。 心里不爽时，她就希望所有人都跟她一起难受……这样才有乐趣嘛！ 视频很快接通了。 男人没睡醒的声音和带着慵懒醉意的脸一同出现：“小萱萱，这个时间怎么想起找我了？” 慕温萱眼中飘过了一抹嫌弃：“大清早的，是昨天的局儿还没散，还是今天的局儿开得早？” 柯封阳刻意在镜头面前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这是前天的局儿，打算喝到下周一。” “怎么不喝死你！”慕温萱嗤笑。 “放心，别人都喝死了，我也死不了！没听说过吗？好人不长寿，祸害活不够。”柯封阳得意的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再说了，跟那群老头子开个会足够醒酒，会议结束后接茬喝。循环往复，乐在其中。” 慕温萱看着他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撇撇嘴，收起脸上的笑意问道：“你在哪里呢？我找你有正经事说。” “咱们俩还能有正经事？”柯封阳眯眼笑道：“我自己的场子，顶层包间。这里有床有浴室，咱们先做些不正经的事再说正经事。” 238忘不掉，也不敢忘 夜汐染睡到自然醒已经快中午了…… 慕言沉被慕温萱的电话吵醒后就没再睡，坐在一旁用平板处理工作。 他的生物钟很规律，就算没人吵，过了时间也睡不着了。 见到身旁的女人睁开眼，他的眼角泄露出几分不真切的笑意：“睡够了？” 夜汐染在他的身上蹭了蹭头发，带着淡淡的鼻音说道：“我饿了……昨天跟邱阿姨说早餐要吃小米粥……” 他放下平板，轻抚她的嘴角：“已经中午了……” “午饭也可以小米粥吧？”夜汐染说着，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慕言沉眸光一深，倏然靠近，啄住她的唇瓣，卷住了那没来得及收回的柔软。 失忆的人就是任性！ 她肯定不知道她这些小动作的诱惑力有多强，不然也不会一次次不知死活的点燃他拼命压抑的欲望…… 软玉馨香再怀，能看不能吃…… 烦躁！ 一吻过后，慕言沉快一步起身去了浴室。 关门之前，他冷着脸说道：“起床，想吃什么吃什么。” 看着浴室门被重重的关上，夜汐染收起脸上的茫然，眼神微冷的拿起他的手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手机已经重新开机了…… 两个人的手机是同款，夜汐染熟练的翻看过通讯录，将要找的内容仔细记录到自己的手机上，又原方不动的放回到床头柜，而后才起身洗漱。 邱絮见他们两个人一起下楼，神色复杂的看一眼夜汐染，赶紧给他们准备好饭菜。 午餐都准备好了，夜汐染偏吵着要喝小米粥，邱絮只能哭笑不得的将早餐剩的给她翻热一碗。 慕言沉平时没什么场景吃剩饭，又很少跟夜汐染一起吃饭。 此时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捏起勺子尝了一点点。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不好吃也不难吃，不知道她为什么吃得那么香。 不管怎么说，她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对父母的事释然，的确让他安心不少。 “我一会儿要去趟公司，今晚可能回不来。”慕言沉见夜汐染吃得差不多了，略显无奈的说道：“你要出门记得带保镖，不记得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询问，不要跟昨天一样听别人乱说，明显对你有恶意的人躲远……” 话没说完，慕言沉自己都愣住了。 人还没老，竟然开始啰嗦了…… 夜汐染微微抬头看着他，眉心拧成一个结：“去杜老师家可以吗？” “可以。” 慕言沉说罢，带着满脸的自我嫌弃，换衣服出了门。 一直相安无事的柯封阳忽然对慕氏发难，不止慕言沉毫无防备，连柯家其他人都有些发懵。 然而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做，实力相当的两个大集团交手，势必会引起圈内动荡。 最近慕言沉的大部分精力肯定要投入到工作上，还得暗暗谋划把诚诚接回来…… 他握着方向盘，看着眼前快速掠过的风景，忽然有些庆幸夜汐染失忆了。 不然她闹，加上儿子和工作的事，他还真应付不来。 慕言沉离开后不久，夜汐染便带着两名保镖，让司机开车送她去了杜老师家里。 杜老师这里对于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保镖自觉地没有打扰，留在车里等着。 她到的时间杜老师刚好在午睡，贺舒婷正在书房忙着展会的收尾工作。 夜汐染推开书房的门，贺舒婷看到她的瞬间猛地愣了愣，而后激动的丢下手中的铅笔，冲过去抱紧她。 “染染！你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 昨天就听到她醒来的消息，而且还听说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贺舒婷原本还怀疑这些都是谣传，没想到今天夜汐染居然主动来了。 这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舒婷，你在努努力，我要重新晕过去了……”夜汐染艰难的说道。 闻言，贺舒婷赶紧松开她，含着眼泪上上下下打量她。 气色不错，精神头也不错，眼里有光，看着都挺好的…… 贺舒婷回手将书房的门关紧，而后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染染，听说你失忆了，是真的吗？”贺舒婷看进夜汐染的双眸。 眼神看起来的确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干净清澈，没有任何杂质，像是孩童的双眸。 可是……物极必反……这样的夜汐染并不会让贺舒婷放心。 夜汐染轻轻叹气，翻过贺舒婷的手，抚摸着她掌心的疤痕，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忘？怎么可能忘得了？更何况还总有人不希望我忘得太干净……” 原本的确忘了…… 可是站在父母墓前的那一刻，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那些带着血光的恨意，每一分每一秒都印刻在脑海中，一寸一寸将她的身体焚烬，又重新组合…… 再也忘不掉，也不敢忘掉了。 “染染？”贺舒婷心中一惊，反握住她的手。 “舒婷，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忙的。”夜汐染敛尽脸上的冷意，真诚的看着她。 需要做的事很多，没有哪件是可以独自完成的，她急需一个可靠的人在暗处帮她牵线搭桥。 贺舒婷是真心待她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你说……只要我能帮上，赴汤蹈火都行。”贺舒婷握紧她的手，坚定地说道。 “赴汤蹈火太夸张了……”夜汐染苦笑：“就算你愿意，我还不舍得让你做太危险的事。” 两个人关门交谈了许久…… 直到杜老师醒来，得知夜汐染到家里来了，匆匆赶到书房。 “染染！人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杜老师跟贺舒婷的反应很相似，却比她抱得更紧。 一贯毒舌的老太太再也说不出一句苛刻的话，只剩下欣喜的呢喃。 饶是夜汐染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情绪了，仍然鼻尖泛起酸意，伏在她的肩膀悄无声息的掉泪。 贺舒婷别过头，也红了眼睛。 生生把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逼到步步算计…… 也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可以睁开眼。 …… 柯封阳对慕氏的动作很大，甚至已经引起了股市的震荡不安。 慕氏许多股东坐不住了，要求慕言沉立刻召开董事会解释这件事。 慕言沉并没有回避问题…… 一整天的调查，他大概已经摸清柯封阳的意图了。 从小到大，他最擅长的就是浑水摸鱼…… 闹出这么大动静，单纯的是听到夜汐染失忆的消息，想试探他是不是会因此无暇顾及公司的事。 239七叔想知道什么 柯封阳的计策永远这么不可理喻，但却极为好用，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群老东西逼炸毛了。 慕中杰也算是股东之一，坐在距离慕言沉最近的位置。跟那些没有管理过公司的人不同，他的眼中带着意料之中的不屑。 面对他们抛出来的问题，慕言沉每一个都可以沉稳的应对，而私人感情相关的问题，他都果断拒绝回答。 “我把言沉接手慕氏后，每次集团股票震荡的原因都记录下来，发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慕中添带着笑意的声音倏然插入，惹得众人纷纷朝他看去。 慕言沉冷凉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在场人当中，只有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其中显得与其他穿着中规中矩正装的人格格不入。 因为他直接继承了父亲的股权，跟其他人比起来他的年纪也小很多。 他只比慕言沉大四岁，整个会议室就他们两个姓“慕”的年纪最小。 此时当着一众“老年人”面前骤然开口，与他整个人一样不伦不类。 “不是七叔说你，这些年慕氏每次遭遇劫难，都牵扯到你的私生活。这次你也该交代明白了吧？不然我们怎么能放心你继续掌管公司？” 慕中添的质问直指要害，慕言沉的脸上立刻封满寒冰。 别人问这样的问题或许还会被质疑妄图取而代之，慕中添的行事作风还不如慕言沉，在场的人连怀疑的心思都没有。 “那么……七叔想知道什么？” 慕言沉目光很沉，寒光从眼底迸射，悬在慕中添的面前。 “比如……你一直藏着不给人看的悦悦和夜汐染之前流掉的双胞胎，都是谁的种？再比如，你和慕温萱、夜汐染之间的关系，究竟乱成什么样？” 慕中添拄着头，用八卦的笑意拂去了慕言沉的威胁。 这话又问到众人的心坎儿里了。 在场的人下意识的屏息凝神，等着他的回答。 慕言沉眼里的冰霜倏然散开，拿起一旁的文件袋：“本不想占用各位长辈的时间说我的家务事，既然大家想知道，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说罢，他将文件袋精准的推到慕中添面前：“亲子鉴定报告，你们可以传阅。为了避免造假嫌疑，我刻意找了各位信得过的机构做检测。” 慕中添眼里的得意微微一收，看都没看，直接将文件袋推到旁边老人的面前。 里面的内容他都猜到了，根本不用看了…… 他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却正中慕言沉的下怀。 原本是想将他一局，结果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反杀…… 真是不爽！ 那天从周南钧口中从得知夜汐染的孩子是自己的，慕言沉就已经着手准备亲子鉴定报告了。 慕家人的作风一贯是这样…… 外人还没说什么，自家人先开始拆台了。 有事时一个个躲得远远的，落井下石时恨不得找身边最大个儿的石头扔。 亲子鉴定报告在每个人手中传阅一遍，最终放在慕中杰的手中。 看着最后的结论，他沉沉的叹气。 他这一辈几代单传，慕家又从来没女孩，好不容易到言沉这里有转机，眼瞧着就快出生的孙子孙女就这么没了…… 这段时间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很自责…… 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夜汐染。 大概真的老了，脑子不好使，以至于总是做错事。 “这东西并不能说明悦悦的身份。”慕中添不依不饶：“我记得几年前，你好像发过消息，说悦悦是自己的种……让继妹生下你的孩子，这事儿不……” 讽刺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倏然被撞开。 慕温萱狼狈又可怜的站在门口，眼泪噙满水。 见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她倏然跪下：“你们不要为难哥哥，都是我的错……” 楚楚可怜又满脸的牺牲精神，让慕中添猝然失笑：“啧啧啧，好一出深情大戏！混娱乐圈肯定比周锦恒拿到的小金人还要多！” 一语双关的讽刺，让慕中杰和慕言沉眸中齐齐闪出冷光。 “不，不是的……我真的是来道歉的。你们不要说哥哥，所有的错都由我一个人承担。”慕温萱跪着挪到慕中杰旁边，抱住他的膝盖：“爸，您都知道的，求求您，帮哥哥说两句话吧。” 慕中杰眯眼看着慕温萱，眼中流露出苛刻的责备。 慕言沉已经腹背受敌了，她还来补一刀！ 以前只觉得这个继女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忽然觉得她的心思可能不在“懂事”上，而是在“坏事”上。 这落井下石的作风，配不起慕言沉对她的好，更不配做温玲的女儿！ 慕中添倒是很开心，脸上的讽刺更加明显：“贵圈真乱！在座的人都好好看看，以后甭说我不务正业，那边也没多靠谱……毕竟怀孕生孩子也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儿。”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纷纷附和，从窃窃私语到大声批评慕言沉，只用几分钟过度。 看着自家儿子满脸风雨欲来的阴沉，慕中添主动开口道：“既然大家好奇，我替言沉说说吧。” 包括慕言沉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开口，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疑惑和震惊。 跪地上的在慕温萱倏然捏紧拳头，眼里闪过浓重的恨意。 “悦悦的事的确跟言沉无关。是我没替玲玲管教好女儿，让她在外面作出出格的事。”慕中杰说罢，目光看向慕言沉：“为了不让这件事影响太大，言沉做出很大的牺牲。甚至为了维护慕氏、慕家和萱萱，不惜顶着骂名认下悦悦。” 也许这件事慕言沉处理的不够完美，可是必须让大家明白他付出了多少，不然以后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为难他。 听着慕中杰平稳的叙述事实，慕中添敲击桌面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冷光。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连一贯关系不好的父子都当众演起情深意重了？ 看来计划注定是要泡汤了…… 真是可惜！ 他眼里的冷光从慕温萱身上划过，很快转成讽刺的笑容。 “原来真相是这样啊，我以为会有什么禁忌苦恋的大戏呢！”慕中添的目光最终定在慕言沉的脸上：“没劲，太没劲。” 慕中添一直给人的印象都不太靠谱…… 这会儿用轻佻的语气说着出格的话，竟然没人觉得哪里不妥。 240都得血债血偿 “七叔心态不错。” 慕言沉淡漠的叹一句，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慕温萱，并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 那天他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以为她懂了。 事实证明，她还是没明白…… 慕中添挑眉，只当这句是在夸他。 该问的事都问完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大家草草说几句客套话便纷纷离开了会议室。 路过慕温萱身边时，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出不同的情绪，却默契的没有开口。 别人家的孩子，外人说什么都是废话。 唯有慕中添，路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看着她哭到红肿的眼睛倏然笑道：“哎呦，萱萱还跪着呢！赶紧扶起来啊，不然传出去多难听！就算你们父子俩要欺负孤苦无依的孩子，也别太明显啊！” 说罢，他丢下一串笑声，拽歪了步子离开会议室。 这场明显有备而来的挑衅，慕言沉并不在意。毕竟这些年类似的事情经历太多了，不是今天也会是未来的哪一天，不是这个借口也还会有许多其他借口。 外人走光了，他落在慕温萱身上的目光动了动：“说说你的事？” 冷凉的声音带着一贯冰凌破碎的凌厉，慕温萱的身子狠狠抖了抖：“我听说他们要为难哥哥，所以……” “所以忙不迭跑来落井下石？”慕中杰接过慕温萱的话。 他的目光比慕言沉还要犀利，锋芒更胜。 两道相似的目光齐齐落在身上，绕是慕温萱有心里准备，也禁不住冒冷汗。 以前发生类似的事，哪怕慕言沉明知道被她坑了，也一定会抗下压力的…… 今天她过来不过是想试试他的态度。 看来这次他是铁了心要跟她划清界限了…… “自己起来还是准备跟我回去继续跪地下室？”慕中杰冷漠的说道。 慕家的大门她进不去，更不配跪慕家的祠堂……最多就只是跪一跪别墅阴冷的地下室…… 慕温萱眉心一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看向慕言沉求救。 看着她的样子心烦，慕言沉冷着脸将她拽起来，把她拉到地下停车场，粗暴的塞进副驾驶，迅速将车开走。 整个过程就跟当初他对夜汐染一样…… 慕温萱揉着撞疼的身体，垂眸藏住满眼的恨意。 以前每次看到夜汐染被这样粗暴的对待，她都觉得很爽…… 今天轮到自己了，竟然这么疼！ 慕言沉把车子开得飞快。 原本身后还有跟踪他们的媒体车辆…… 他猛的转过几个弯后，那些车子都被甩掉了。 把车停到了以前常来的山顶，慕言沉下车扶着栏杆站着。 慕温萱磨了磨后槽牙，哄着眼睛站到他身边， 慕言沉面部线条绷得很紧，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气，一动不动时，比冰雕还恐怖。 “哥，我知道错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以后不会在针对夜汐染了，我会好好对她的。”慕温萱去拉慕言沉的瞬间挤出两滴泪：“妈妈去世后，爸爸一直都不怎么理我……如果你也不要我，我就没有家了。” 慕言沉满身的紧绷倏然松了一下。 那年玲姨去世后，小小的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 哥哥，我害怕…… 以后没有妈妈了，哥哥的爸爸会不会不要我了？我会被送去孤儿院吗？ 哥哥，所有人都有家，我没有了…… …… 每一句话都带着“哥哥”。 那时的自己，为了这充满依赖的称呼，坚定的抱住了她…… 他说……萱萱不怕，有哥哥在，你就有家。 之后的二十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履行这句承诺。 护着她、宠着她、包容她、纵容她…… 可是他从来没想到，这句承诺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萱萱，只要你的心不离开家，家一直都在。”慕言沉远眺溪南市中心林立的高楼，语气带着几分怅然。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慕温萱故作紧张的攥紧他的手：“哥哥，我没有离开家，我只是太害怕你不要我了。真的，你相信我。” 最近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一时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在一切崩盘之前，她必须把慕言沉重新握住！ 慕言沉侧头看着慕温萱，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放心，不会丢下你。以后好好的。” 慕温萱立刻假装喜极而泣，扑到他怀里抱紧了他。 藏在他的怀里，她眼中抑制不住的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夜晚，夜汐染哄睡了悦悦，打开电脑翻阅邮件。 意料之中的，慕言沉在陪慕温萱，并没有回家，她正好可以悄无声息的做事。 邮箱里堆满了工作相关的邮件，她一一掠过，只挑关键的看完，而后永久性删除。 她又恢复了当初追慕言沉时候的样子，每天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他的消息…… 不过这次……她是为了报复！ 父母、哥哥，还有她的两个孩子…… 慕言沉和慕家人都得血债血偿！ 她刚把邮件处理完，慕中添又发来几条消息到她的手机里。 负责跟踪的人偷拍到了慕言沉和慕温萱在酒吧喝酒的照片。 后面还附有慕中添欠兮兮的留言。 夜汐染轻蔑的笑了笑，把这几条消息也删了。 慕中添果然不如她了解慕言沉…… 以为柯封阳闹出那点小动荡就会让他自乱阵脚？ 简直天真！ 要不是她将今天召开董事会的消息“无意说出口”，让慕温萱准时去唱一出戏…… 慕中添忙活半天，怕是连慕言沉的一根汗毛都吹不动。 过了一会儿，慕中添又给夜汐染发来一条留言。 她原本想顺手删掉，然而看到内容的瞬间，眼神一冷，手指转个方向，拨通了慕中添的视频。 “啧啧，这么火急火燎的，玩剩的男人都舍不得送出去？”慕中添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嘲讽。 “跟舍不舍得没有关系。”夜汐染脸上闪过浓重的冷意：“您好歹也是长辈，对待晚辈能不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她一点都不心疼慕言沉，单纯的觉得慕中添玩这一出很无聊。 就算他跟慕温萱被爆出不正当关系，闹出丑闻，又怎么样呢？ 他们本来也不是亲兄妹。 两个人都单身，大不了结婚就是了…… 这种程度的打击根本不够！ “哎呀呀！竟然被侄媳妇鄙视了！”慕中添抚了抚头发：“可是言沉已经把药喝下去了啊！不然咱们下次坑他再考虑格调？” 抱歉啊，更新晚了。开了一天会，连更新都没空，好惨一落落。 有小可爱在跟吗？举手手让我康康呀 241她改变主意了 “先把我之前让你做的事做好再说别的……”夜汐染说话间拂去了眼里的情绪，用清澈的眼光看他：“如果七叔的能力够，我会考虑早些换人。” 彻查父母的死因，很多路都被慕言沉堵死了，逼的她只能另辟蹊径。 慕中添眼眸一深，眼角渗出丝丝凉意：“夜汐染，咱们是合作关系，我不是你雇佣的手下。你这样威胁我，不觉得出格了？” “威胁？手下？”夜汐染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我哪有闲工夫敲打你。而且……我需要手段如此卑劣的手下吗？” 她满脸单纯，说出的话却让慕中添心中一阵烦闷。 喝酒泡妞从来都是他的强项…… 阅女无数的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无论是从能力还是外形，自己都没能入夜汐染的双眼！ 好在他只想要慕氏，没想要她…… 不然就真的太失败了！ 挂断视频，夜汐染把手机丢到一旁，上床安心的睡了。 虽然对慕中添那些不入流的招数有些恶心，但是不用出手就能坑到慕言沉，对她来说并没有损失…… 只当多个热闹看吧。 与此同时，酒吧包间里的慕言沉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 体内激荡的火气很猛烈，顺着他的双眸倾泻而出，惹得坐在一旁的慕温萱有些错愕。 “哥？”慕温萱小心翼翼靠近他，尝试着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酒？不然你在沙发躺一下醒醒酒吧……” “滚！”慕言沉暴躁的呵斥，大力打开她的手：“滚远点！” 不是第一次被下药，他几乎一瞬间就判断出自己的状况了。 千防万防，结果每次都栽在他信任的妹妹手中…… 大概他真的是这世上最蠢的男人了。 慕温萱被凶的莫名其妙，心里憋着火却不敢发，揉着手再次凑到慕言沉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还不太确定。 “哥，你究竟怎么了？”说话间，她的手心迅速的盖在慕言沉的身体上。 满身的滚烫！ 这次她彻底明白慕言沉为什么会忽然发火了。 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把慕言沉的心重新绑回来的，并没有计划用这种可能提弄巧成拙的手段…… 他们一直在包间里，酒水是服务员送来的……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本事把药下进来？ 她眼睛转得飞快，却连个怀疑对象都找不出来。 不过…… 慕温萱眼睛倏然定住，故作焦虑的将手放在慕言沉衬衫的领口：“哥，你是不是很热？我帮你解开扣子。” 即便以前会刻意做一些动作让夜汐染误会，她也没想过跟慕言沉真的发生什么…… 毕竟……她跟慕家的仇也不小…… 哪怕爬上过很多人的床，被骂人尽可夫，也轮不上任何一个姓慕的碰她…… 不过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这条“捷径”或许真的可以尝试…… 这种药对慕言沉来说只能勾起满身的欲望，却不会掠夺他的理智。 看到了慕温萱眼里的情绪，他身上瞬间暴涨起燎原怒火！ 她竟然真的对他动了心思！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恶狠狠的甩到沙发上，捏住她的脖子：“慕温萱，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他踉跄着走出了包间。 刚刚被爆出一系列私生活相关的事，如果再被爆出逛夜店被下药，事情处理起来一定麻烦透了。 慕言沉只能假装喝醉，把自己锁在车里，给关岳发了位置之后，便躺在后座，任由药效侵袭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夜汐染已经做好明天一早看八卦的准备。结果刚睡着不久，关岳就把人送回来了…… 虽然心里厌恶，面对关岳和一众佣人，夜汐染不得不扶住慕言沉。 毕竟她现在“失忆”，表现得太抗拒会让人起疑…… 将慕言沉放到床上躺好，夜汐染让邱絮取来冰块，用毛巾包上，毫不温柔的砸在慕言沉的额头。 遇到慕温萱，他就跟弱智一样，每次都被算计！ 她以前一定是瞎了才会喜欢他。 慕言沉拼命维持着几分清醒，睁眼看到夜汐染后，心中一松，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翻身压在身下。 佣人还没出去他就这样，夜汐染气到想杀人，却完全动不了。 在这方面，慕言沉向来都很强势。 听到佣人离开的关门声，慕言沉猛的扯掉夜汐染身上的睡裙，开始他的美食盛宴。 夫妻间在正常不过的亲密事，却让夜汐染觉得格外煎熬。 她攥紧床单，忍着满心恨意承受着…… 上次她怀着孕，慕言沉有所顾忌，这次完全释放开。 她几乎招架不住，几次处于失去意识的边缘。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会回家，不然她一定选择今晚有事不在家！ 最后失去意识之前，夜汐染还在恨恨的自我检讨。 …… 晨光照在肌肤，带来了细腻的温暖。 慕言沉看着怀中睡熟女人身上的痕迹，既忐忑又欣喜。 对于失忆的夜汐染来说，他们昨晚做的事是他们的第一次。 虽然她反抗得并不强烈，可是他不确定一会醒来她的反应会是怎样的。 从拥抱、接吻，到相拥而眠，再到夫妻间的事…… 这几关他已经阴差阳错的用最快的速度闯过去了…… 从此以后，他得更努力，一点点挤回到她的心里，重新占据重要位置。 这次他等着她点头同意复婚…… 他可以陪她实现一直以来的愿望，去世界上每个国家领一次结婚证…… 慕言沉看着熟睡的夜汐染，目光比晨光更温柔。 思绪正恣意飘忽着，他忽然觉得喉间一阵灼烧的刺痛。 他脸色倏然一变，猛的起身去了洗手间。 剧烈的咳嗽之后，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半边洗手池。 慕言沉立刻放水冲走了，而后淡定的洗把脸。 夜汐染在他起身的瞬间就惊醒了。 她躺在床上缓了缓，听到慕言沉咳嗽的厉害，才不得不起身。 不过她没有去洗手间查看他的情况，而是用被子裹紧自己。 她太了解慕言沉了…… 如果第一次她不表现得反应激烈一些，以后他会更加肆无忌惮。 即使不爱，他也要掠夺！ 而她再也不想再经历类似的事了，也恶心透了！ 慕言沉从洗手间走出来的瞬间，一眼就看到床上恐惧得缩成一团的女人。 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泪光映衬着朝阳，染成了晶亮的金黄色。 242无耻的很娴熟 “你别过来，别，别过来……” 夜汐染看到他要走过来，立刻做出恐惧又抗拒的模样，裹紧被子瑟瑟发抖。 她是真的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恨！ 只有事情真的发生了，再次面对那个人，才会明白有些情绪根本无法控制，只能拼命去隐藏。 她以前不懂，现在学会了。 看着夜汐染的样子，慕言沉很想过去安慰她，好好解释昨晚的事。可他的心口处仿佛被灼烧一样，喉间还在翻滚着腥气…… 她已经吓坏了，万一再出其他状况，不仅起不到安慰作用，反而让她更害怕。 现在更重要的是让医生过来给她检查身体。 只希望昨晚一时没控制住做的事，对她身体后期恢复没有太大的影响…… 思及此，慕言沉绷着全身肌肉，转身去书房。 压着喉间不断翻滚的腥气，他强撑着安排好医生，扶着洗手间又呕出一大口血。 转身要出去时，他彻底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倒在了洗手间门口。 意识消散得很快，甚至没来得及呼救。 关岳带着医生匆匆赶到秦山别墅，路上他还刻意给胡医生打了电话，让他尽快来给慕言沉做治疗。 关岳其实更担心他的身体。 夜汐染的情况其实在她没醒过来时就已经稳定了…… 大概慕言沉出于补偿的心思，现在但凡跟她有关的事，他都十分谨慎，生怕哪里做错了又伤害到她。 这样一来，他反倒忽略了自身…… 他对这一类药物反应大，这两次时间间隔又短，不知道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关岳把医生送进夜汐染的房间，没有见到慕言沉的身影，询问佣人后，得知他在书房，匆匆过去找他。 邱絮刚刚将吓坏的夜汐染安抚好，让医生准备开始检查，便听到关岳焦急叫人帮忙的呼喊声音。 他很少会这么失态，连夜汐染的心都下意识地提了起来。 关岳进门就看到慕言沉晕倒了。 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关岳一个人根本扶不起他，只能叫人帮忙。 把他扶到沙发上躺好，佣人赶紧把医生喊了过来。 安排给夜汐染做检查的医生都是妇产专科，面对一个昏迷的大男人，能采取的施救措施有限。 好在胡医生来的快，而且他了解慕言沉的情况，走进书房后一句话没说，赶紧给他打了一针。 夜汐染站在门口，冷眼看着沙发上双眸紧闭的男人，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曾经掏心掏肺爱过的人，现在看到他半死不活的，心里居然一点都不着急和难过了。 忽然有些惋惜，替自己…… 以前她总是反复自问，为什么不管她做什么慕言沉都不爱她，为什么慕温萱心眼那么坏他偏偏要护着她，为什么被伤害、被误解的总是她…… 而今，她终于变成了跟她们一样的人…… 无情无义，冷心冷血。 也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没有答案。 唯有让自己变成同类人，才不会再痛苦。 伤人也自伤…… 她已无心，何谈伤与不伤？ 书房忙成一团，夜汐染始终站在门口，双眸清亮的看着。 她知道慕言沉肯定死不了，她只是想欣赏他被坑的狼狈模样。 忽然觉得慕中添这上不得台面的一招也挺有趣的…… 坑了慕言沉，还祸水东引…… 整个过程，他无耻的很娴熟。 等慕言沉醒来，想起被他最爱的妹妹坑了，一定会很气吧…… 不待她脑补完整，慕言沉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他的目光游移片刻，精准的落在夜汐染的脸上。 她像只被吓到的小猫，忐忑的扶着门框，大眼睛里泛着水光，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慕言沉朝她抬起手：“染染，过来。” 闻言，夜汐染惊慌的往门外又藏了藏，腾出一只手紧紧拉住邱絮。 慕言沉双眸暗了暗，涌出一阵剧烈的心疼，喉间刚被药物压住的腥气又一次涌上来。 昨晚……到底把她吓到了…… “染染不怕……先生没有恶意的，昨晚那些是夫妻间都做的事，染染以后要慢慢适应啊。”邱絮顾不得尴尬，声音轻柔的安慰夜汐染：“先生病了，你是他的老婆，快过去看看吧。” 一边说话她一边轻拍夜汐染的后背。 她将信将疑的看她，迟疑着走向沙发。 关岳自觉的将医生带出去，还顺手关上门。 打了针之后，慕言沉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尝试着坐起来，在她走到面前时，轻轻握住她的手。 肌肤触碰的瞬间，夜汐染浑身明显抖了抖。 “对不起。” 满心想要解释的话，最终出口只剩下这干巴巴的三个字。 对不起？ 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就像是个笑话，没有任何意义！ 夜汐染用委屈藏住了恣意游走恨意，眼泪从红红的眼中倏然滑落，砸在慕言沉的手背：“你……以后可以不要那样吗？我……害怕……” 眼泪明明只是体温，却在慕言沉的心口烫出一道疤。 他倏然握紧她的手：“好……以后你不同意，我不动你。” 夜汐染眼里的情绪陡然一松，破涕为笑。 她要的就是这句承诺！ 虽然慕言沉不太靠谱，终归还算是个信守诺言的人。 至少把夜氏绢绣原方不动的还给她了…… “你的身体有没有问题？医生给你检查了吗？”慕言沉抚开夜汐染额间的碎发。 头发没来得及梳理，睡前编的辫子有些散开了。好在她的发质比较好，看起来多了些慵懒，却不觉得乱。 夜汐染吸了吸鼻子：“还没，发现你晕倒后，所有人都到书房来了。” 慕言沉眉心狠狠一拧。 叫医生来主要是为了她，结果忙活一通，正经事还没做？ 家里这些人越来越不靠谱了！ 慕言沉黑着脸，起身将她拉回房间，声音冷厉的命令医生做事。 夜汐染乖巧的躺在床上，任由医生给她将身体查了个遍。 身体是自己的，不管别人是不是真心在意，以后她都要好好爱自己。 慕言沉一声不吭的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初冬日渐萧瑟的风景，脑中将昨晚的事细细过了几遍，眼神越来越冷。 身体不舒服，阳光打在侧脸，没有让他看起来精神些，反而更加暴露了发白的脸色和嘴唇。 “先生放心，太太的身体比预计恢复的还要好。”医生收好东西，恭敬的慕言沉汇报。 慕言沉点了点头，让邱絮送走医生，带着关岳去了书房。 243这个人藏的很深 昨晚的事，刚刚静下心仔细想想，才发现很多不太对劲的地方。 前段时间夜汐染怀孕时，慕温萱的确给他下过药…… 所以他下意识的认为这次还是她做的。 但是回头想想，现在她的处境，有什么动机做这种明显会激怒他的事呢？ “关岳，查一下漫时光酒吧幕后的真正老板。”慕言沉脸色肃杀，声音锐利如刀锋：“稳着查，不要打草惊蛇。” “先生怀疑是酒吧老板对您不利？”关岳疑惑的看着他。 这事儿怎么看都应该是慕温萱谋划的，就算跟酒吧老板有关，充其量也就是从犯…… 这么查总觉得有些本末倒置。 慕言沉眼里缓缓浮现出冰凌的冷锋，看起来尖锐又骇人：“幕后的人目的可能不像看起来这么简单。” 发生这样的事，大家第一个猜测基本相同。 认为是慕氏的竞对刻意制造丑闻，让已经被质疑的他在慕氏更加被动，成为众矢之的……慕氏动荡，他们就可以伺机掠夺利益。 又或者是想让他和慕温萱彻底翻脸，互撕互黑，作为对手，也能在混乱中得到好处。 而这两个猜测恰恰巧妙的洗脱了慕温萱的嫌疑！ “先生有怀疑对象了吗？”关岳看着慕言沉眼中不断跳动的火焰，忍不住问道。 每次他出现这个表情就是心中有数了…… 慕言沉嘴角微微上扬起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冷非冷：“关岳，你觉得这世，都有谁既想要钱，有想要我的命？” 关岳脸色猛的一变。 想要啃掉慕氏这块肥肉的人很多，可如果是为了要命……那范围就小了。 慕言沉垂眸看着深咖色的办公桌：“把你心里猜到的名字挨个查查，不要有遗漏。查到是谁先不要动手，我要亲自跟这人过两招。” “知道了先生。”关岳抹了把额角的冷汗。 原以为只是商战，现在变成搏命了，他怎么能不紧张！ 慕言沉看着他离开，按着心口又咳了两声，嘴角牵起一抹满是戾气的笑意。 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沉寂这么多年，的确也该动手了。 那个人在他幼年最需要父母时，算计夺走了他的母亲，让他的父亲厌恶他，把他丢到慕家的小岛上，直说当继承人培养，其他的事不管不问…… 父母各自成家，唯独多了一个他。 而这一切悲剧之外，有个看似无辜的人被忽略得很彻底。 周南声！ 他是所有事情的那根导火索，也可能是策划者。 直到跟夜汐染结婚，渐渐明白了感情和婚姻，他才开始怀疑这个人。 如果当年不是周南声对已婚的母亲穷追不舍，导致父母的感情上的一些双向的误会，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就算两个人感情真的不和，也不至于离婚后连他这个儿子都不想要，甚至觉得他是他们的人生污点！ 还有那场明显针对他的车祸…… 如果不是玲姨不顾一切的救了他，他已经被碾成肉泥了！ 当时那个司机的动作那么明显，肯定是故意撞向他的…… 可他和父亲查了这多年都没有半点进展！ 他们的实力不差，查不到破绽只能说明这个人藏的很深…… 怀疑就像一把刀，一旦在心中豁开口子，无数被阻隔在外的消息便会疯狂的涌进来。 慕言沉坐在办公椅，微闭双眸，任由这些信息在脑中胡乱奔走，互相碰撞融合，组成新的链条。 …… 夜里，慕言沉忙完工作，躺到夜汐染的身边，轻轻抱住了她。 承诺不碰她就不会乱来…… 即便两个人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最多他也就吻她的脸颊和额头。 “慕言沉，我的身体都好了，明天可以开始工作吗？”夜汐染撒娇似的钻进他怀里，微微仰头，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眨了眨：“虽然公司不用我管理，每年的绣品展和布艺展不能缺席啊！” 星眸璀璨，娇俏可爱。 自从失忆后，慕言沉眼里的夜汐染就是这个样子。 他满脸温存，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唇瓣：“叫声老公？” 夜汐染故作害羞的朝他怀里钻了钻，双眸抑制不住的翻滚着剧烈的冷意。 老公？他也配？ 然而她终归不是过去那个傻姑娘了，有些事，她忍得了！ 她迅速困住所有的情绪，羞怯的抬起头：“我叫了，你什么都会满足我？” “要以后都这么叫。”慕言沉眼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老，老公……”夜汐染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尝试着喊道。 慕言沉的心尖像是被羽毛来回扫过，痒痒的、软软的，很舒服、很温暖。 他搂着她的手臂猛的收紧，双唇凑近她的耳畔：“再叫一声。” “……老公。” “大声。” “老公，老公，老……” 慕言沉咬住她耳垂的瞬间，身上猝然滚过一阵酥麻，声音戛然而止。 两个人虽然什么都没做，夜汐染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他知道她身体哪里最敏感，她也控制不住这种敏感对理智的掠夺……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羞辱！ 慕言沉吻够了，微微松开了她：“你要去夜家老宅？” 夜汐染点了点头：“绣架还好说……可是织布机搬过来比较麻烦，还有可能在搬动的过程中遭到损坏，我过去比较合适。而且路好走，开车也用不了多久的。” 在别人眼里，她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跟感情相关的记忆，其他的记忆都没忘。 至少她还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和基本技能。 慕言沉思索片刻，抿唇点头：“带着邱絮一起，周一早上去，周五晚上回，中间就别折腾了。” 他能这么“善解人意”，简直是惊喜！ 夜汐染开心的主动凑上前，在他的脸颊印下一吻：“多谢老公。” 要哄着人一起沉入地狱，就得软硬皆施，偶尔给颗甜枣是应该的。 这是慕温萱惯用的伎俩，如今她都活学活用了！ 柔软的唇瓣只是在脸颊轻轻贴了贴就分开了，却让慕言沉的眸光重重闪动，废了很大力气才压下被点燃的欲望。 这个女人是真的有恃无恐了！ “睡觉！”慕言沉把她的头按在心口，不再给她诱惑自己的机会。 夜汐染闭上眼睛，暗暗将计划重新捋顺了。 不能所有的事都指望别人做…… 尤其是跟慕中添这种亦正亦邪的人做买卖，总归要把主动权捏在手里才会安心。 而且她真的休息够久了…… 244这么虐待自己 第二天一早，夜汐染就带着邱絮去了夜家老宅。 邱絮是夜汐染信得过的人之一，随行的保镖却不是。 为了不让邱絮有心里压力，她自始至终没有跟她透露自己恢复记忆的事。 而且她也不想让她参与到这些纷乱当中。 大概算是心理阴影吧……她害怕邱絮重蹈刘妈的覆辙。 邱絮年纪不小了，该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了…… 她没什么亲人了，邱絮就像她的长辈一样。 现在陪着她，帮她做饭、收拾家；等到年纪再大一些，身体不那么好了，就在她身边安心养老。 那些拼命的事，离得越远越好。 他们带的行李不多，保镖把东西提到主屋放下，自觉去收拾他们住的房间了。 一个大院里有三间房，西边的那间正好空着，他们不挑地方，随便收拾出来两个房间就住下了。 夜汐染原本没想留下保镖，毕竟他们是慕言沉的人，住在这里会妨碍她做事。 但考虑到放在眼前的人比藏在暗处的人更好控制，她便妥协了。 夜汐染收拾织布机和绣架，邱絮去收拾衣服和厨卫，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虽然打扫卫生很累，但是只要不在秦山别墅，夜汐染觉得呼吸到的每一口空气都是新鲜的。 吃过午饭，她抱着图样去琢磨布料了。 今年的布艺展，想把夜汐哲最惊艳的那副画织成布料。 以前她的公司主推的都是轻薄布料…… 这次的国服大赛让她意识到，厚重也有其独特的魅力。 年轻人大多追求轻薄随体、自然随心，而年纪稍大一些的人，更喜欢“重”一些。 那是苦尽甘来，经历岁月的磨砺和沉淀，与灵魂相接的绚丽。 虽然她年纪不算大，现在却更喜欢这种意境。 夜汐染将比发丝还细的丝线一根一根理出来，仔细在织布机上密密麻麻的排好。 厚布料不代表线条会粗，她更喜欢细细的勾勒每一个细节，更好的突出画面的立体感。 织布和刺绣，于她而言都是在作画。 也就是因为这样，织这类厚重的布料总会更加耗时。 夜汐染将画拆成了几十张图纸，每个位置都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编织标记。 从午间到深夜，夜汐染中间只出来吃了顿晚饭，又继续忙了。 静谧的冬夜，一抹云盖住了月光，倒显得满天繁星更加耀眼。 房间的壁炉被烧得很暖，织布机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给这份温暖增添了几分生动。 夜汐染裹着毛呢披肩，心无旁骛的做着自己的事，脸上眼里无悲无喜。 这些年，唯有专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时，她才觉得日子是真实的。 与这里静逸的气氛截然相反，慕氏大楼的总裁办公室，明明开着三十度的暖风空调，却让关岳忍不住打冷颤。 慕言沉看着他送来的调查结果，面色阴沉，身上每个毛孔都在散发骇人的冷气。 “漫时光的老板……竟然是慕中添？有趣。”他终于开口，声音也极冷。 饶是关岳跟了他许多年，明知道他此刻的怒火不是冲他发的，也会下意识的忌惮。 “半小时，把他和染染所有联系过的时间点查出来发我邮箱。” 说罢，慕言沉拎着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通往郊区空旷的公路上，迈巴赫行驶的很平稳，开车的慕言沉脸色却极差。 这么久了，夜汐染从来没跟他提起过慕中添，可是从通讯记录来看，他们联系了不止一次！ 慕中添虽然心思不深，手段却极为卑劣！ 别人最多是不按套路出牌，他却怎么恶心怎么玩…… 夜汐染的心思单纯，戒备心又差……他不担心她跟慕中添沆瀣一气，他怕她吃亏！ 来到夜家老宅时，慕言沉的脸上的戾气已经被他藏得很好了。 现在的夜汐染不禁吓，他也舍不得再吓到她。 拉开院门，邱絮看到他站在外面，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赶紧招呼他进屋。 虽然才是初冬，这个时间温度已经很低了，她赶紧给慕言沉倒了杯热水。 他并没有接，见客厅没看到要找的人，微微蹙眉问道：“染染……睡了？” 原本想问她是不是还在工作……看一眼时间，话在嘴边转了弯。 邱絮略显忧心的指着织布间说道：“没……染染还在织布呢。我去劝两次都没管用，先生来了正好，她听您的话。” 虽然医生说了夜汐染已经恢复好了，可是熬夜终归伤身体。 她的身体是真的禁不起糟蹋了…… 慕言沉抿紧双唇，大步走去了织布间。 门没锁，灯还亮着，夜汐染钻心做着手头上的事。 每当这种时候，她身上仿佛带着魔力，让人不忍心打扰。 可是已经快到凌晨了，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慕言沉走到她身后，无奈的叹气：“我同意你出来做事，你就这么虐待自己？” 声音不大，却惊得夜汐染浑身猛地抖了抖，差点把手上的木梭子丢出去。 “你吓死我了！”夜汐染嗔怒的埋怨：“你为什么刻意走路不出声音啊！” 慕言沉郁卒…… 没听到脚步声是她太专注，跟他走路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不来，你打算通宵？”慕言沉拉过一个木凳坐到她旁边。 夜汐染指了指织布机上排列整齐的线：“没有啊……还差一点点，弄完就去睡了。” 慕言沉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又一次不想说话。 忙活一下午，进度不到一厘米的进度…… 说话间，夜汐染的手机响起了短促的微信提示音，两个人齐齐看过去。 慕言沉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慕中添的微信名字。 夜汐染拿起手机，熟练的将屏幕解锁查看消息。 片刻之后，她将手机屏幕转向慕言沉，嘟着嘴吐槽道：“这个人不告诉我是谁，总把你的照片发给我。” 看清是上面的照片后，他眼中顿时闪出冷光。 偷拍的照片…… 慕中添竟然有能力跟踪他？看来是他轻敌了！ 指尖上下滑动几下，将所有的照片看完，他眸中的冷意一敛，起身抱着夜汐染朝卧室走去。 “慕言沉！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夜汐染攥紧他的衣服抗议。 慕言沉步子都没顿一下，将她放到床上，目光沉沉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慕……老公……”夜汐染缩了缩身子，可怜巴巴的撒娇道：“一着急忘记了……” “那人给你发那么多我的照片，怎么不问问我？”慕言沉微微凑近夜汐染。 245什么时候能把儿子接回来 夜汐染满脸疑惑地看着他：“陌生人给我发你跟其他女人的亲密照，肯定没安好心啊……” 双眸毫无杂质，干净到让人忍不住想吻一下…… 但是现在的气氛着实不适合做这些事。 “你是相信我，还是不在意？”慕言沉看进她的眼睛，任由里面的清澈冲刷自己的探究。 “你为什么偏要跟一个陌生人较真？”夜汐染脸上的疑惑不减反增：“我又不认识那个人，他发来的任何消息我都没必要当真啊！” 闻言，慕言沉先是愣一下，而后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淡笑。 才发现他们考虑问题的思路是不一样的。 失忆的人想法更纯净，眼里和心里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就像这件事，他急于知道的是他们之间的信任和感情…… 而夜汐染的想法却简单很多……就像她说的，她就是单纯的不相信陌生人说的话而已，根本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慕言沉轻轻将她拥入怀里，认真的反思自己。 每个人的心都曾经是这般洁净透明，他也有过……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哪个不经意间，就被染了色，渐渐变得浑浊…… “我明天下午要出差去国外，今天留下陪你。”慕言沉说着，松开夜汐染去了浴室。 夜汐染：“……”用他陪吗？真不要脸！ 找借口出来就是为了离他远点，结果还没一天人就追来了，这让她心里堵得厉害。 用被子蒙着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子怨气压下去。 今天的事情也够惊险的…… 还好她早有防备，猜到慕言沉会查她，刻意让慕中添跟她联系时用了其他人的微信号。 不然……估计又会是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一直以来，她不是不会算计，也不是不会演戏，她只是不想跟爱的人演虚情假意。 可是后来才明白，有些人啊……就不值得真心相待。 慕言沉从浴室回来，夜汐染已经靠床里面躺好了，给他留足了空间。 小脸红扑扑裹着被子，娇俏可人…… 他很想再回去重新冲个凉水澡。 如果早知道她失忆后会变得这么乖、这么可爱，他以前就该直接想办法抹去她的记忆的。 不好的事，该过去的就过去吧，未来的路还很长…… 他轻轻叹气，躺到了她身边。 刚刚躺稳要关灯，身旁明明看起来已经睡着的人忽然贴过来，把长长的睫毛眨得跟扇子一样。 “睡觉！”慕言沉板着脸把她楼到怀里。 “老公，你跟爸爸说了吗？什么时候能把儿子接回来……”夜汐染将头贴在他的心口，闷声问道：“距离过年还好久，我想看看孩子。” 慕言沉的身子僵硬了一瞬：“这件事有些复杂，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 “好吧。”夜汐染闭上眼，在心底沉沉的叹气。 慕中杰根本不愿意把孩子还给他们，她心里很清楚…… 像慕家这种大家族，家族的掌控权是每个直系分支追逐的梦想。 一旦抓住了，恨不得子子孙孙一直传递下去，不让外人有任何插手的机会。 诚诚是慕言沉的长子，慕中杰肯定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还有那个玉扳指…… 她问过慕中添，他对玉扳指的含义似乎很忌讳，闭口不提。 这让她心里更没底，甚至觉得当初同意诚诚收下这个东西本身就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作为母亲，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长大…… 金钱也好，地位也罢，真的不重要。 “染染，我答应你会把儿子接回来，就一定会做到。”慕言沉知道夜汐染没睡，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低声说道。 “嗯。”夜汐染的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将脑中一切纷杂的情绪都困住，强迫自己睡了。 这些事记不得……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算计…… 虽然已经过了零点，漫时光酒吧仍然很热闹。 打击乐的声音仍然吵的人耳朵疼。 酒过三巡，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了醉意。 角落的卡座，慕中添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鸡尾酒，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 今天是他们第二次单独见面，每次慕温萱都能带给他惊喜…… 比如……上次让他意识到，原来她真的像夜汐染说的那样，演技出众…… 盯了慕言沉这么多年，竟然忽略了他身边还有这么个女人，真是太不应该了。 “快半小时了，你是在考虑我的建议，还是在看我？”慕温萱虽然笑着，语气却明显多了几分焦躁。 “急什么？夜还很长……”慕中添将酒一饮而尽，拄着桌子往前凑了凑，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上次陪的不错，回味无穷……” “如果七叔同意我的建议，我可以比上次陪得更好……”慕温萱也凑上前，舔掉了他唇角的酒水。 “真是个馋人的小妖精……”慕中添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好！我同意。” 慕温萱娇羞一笑，拉住了他的手，轻轻在他的掌心挠了挠。 慕中添立刻会意，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抱起来，大步去了电梯间。 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怎么能错过机会呢？ 至于其他事…… 多个抢夺慕氏的帮手，他求之不得呢！哪里舍得拒绝！ …… 慕言沉因为工作出差并不奇怪，没有人过多关注这件事。 然而他这次出国却不是单纯的为了工作。 说出差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实际上他是想做个比较细致的检查。 他最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 自从夜汐染怀孕那次被慕温萱下药后，总是时不时的出现那种喉间泛腥的情况。 虽然之前胡医生说过，那种药的确会对他的身体产生极大的伤害，所以他想确认一下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国内盯着他的眼睛比较多，他要做这么细致的检查，难免会被人拿出去乱说…… 那群老东西听到了风言风语，肯定又会跳脚。 他现在真的不太想应付他们…… 国外医院的休息室，慕言沉跟平时一样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跟医生沟通、取检查结果的事都由关岳负责。 最后一个结果拿到手，关岳看过后，脸色骤然一变，急匆匆的去找医生。 慕言沉一连看了几封邮件，心口处又泛起一阵憋闷，他放下平板，用力咳嗽几声。 与此同时，关岳带着医生和护士走进来，将检查结果放到他面前。 246唇齿相依，互为基础 慕言沉并不了解这些复杂的检查结果，面无表情的等着医生解释。 医生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将他的病情说的很仔细。 药物对肺部造成了比较严重的伤害，他咳血也是这个原因。 虽然不致命，这个伤害却不可逆，无法治愈…… 除了每年要输液两次，在今后的生活中也要格外关注身体变化，一旦出现恶化的趋势，必须第一时间到医院接受治疗。 慕言沉听完医生的话，眸光微微泛起冷意。 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不能过度疲劳…… 这一点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经营慕氏这种规模的集团公司不是在过家家，事情多的时候吃饭睡觉都是奢侈，哪还顾得上别的？ 这也是他不愿意让诚诚做“接班人”的原因之一。 关岳考虑的跟慕言沉差不多，只能先把检查结果小心翼翼的收好，一切等他后面的命令。 护士带着药跟他们一起到了酒店，给他输上液才离开。 病情已经确认了，该做的治疗还是要做的。 因为慕言沉情况特殊，没办法办理住院，只能暂且这样处理了。 好在这个药没有多特殊，溪南市中心医院也有备货，回去也一样可以把这个疗程治的液输完。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在医院折腾四五个小时的检查…… 慕言沉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很累，却只能躺在床上短暂的休息片刻。 一会儿还有会要开，材料还没看完。 “先生，老宅的人传来消息……”关岳看到高亮提示的邮件，赶紧点开汇报情况：“老先生今天一早去了岛上。” 他口中的老先生指的就是慕中杰。 慕言沉微闭的双眸豁然睁开，目光凌厉的看着关岳：“今天？” 以前只有周末他才回去岛上看诚诚，今天才周四…… 孩子生病了？受伤了？ 按说课程的安排比较合理，劳逸结合，应该不会因为身体承受不住而生病或者受伤…… 可除了这些，孩子还会有其他什么状况？ “老先生是一个人上岛的，谁都没带。”关岳又看了一遍资料，疑惑地补充道。 “让我们的人盯紧些，有消息立刻打电话。”慕言沉蹙眉说道：“告诉染染身边的保镖也要注意一下慕中杰身边的人。” 直觉不是坏事……可是也想不到什么好事…… 毕竟这个父亲在他眼里也挺陌生的，他们父子俩的关系甚至不如他跟关岳熟悉。 “是。”关岳说着，赶紧编辑消息。 就算慕言沉不说，他也会跟夜汐染的两个保镖说这件事。 毕竟现在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夜汐染没失忆的时候都应付不来，更何况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夜汐染正在房间里跟贺舒婷关着门说事情。 她的工作大部分都跟贺舒婷和杜老师有关联，他们见面任谁都不会起疑。 今天原本没有什么事情必须见面谈…… 然而贺舒婷在帮夜汐染查夜家二老的事情时，意外在自己人发来的照片角落处看到了慕中添和慕温萱的亲热场景。 她知道夜汐染和慕中添有联系，生怕中间出岔子，火急火燎的跑来找夜汐染亲自说这个消息。 夜汐染捏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指尖微动，淡然的删掉了那张照片。 “不用理他，本来也不是多重要的人。”夜汐染挑眉：“他跟慕温萱搅在一起更好，我正愁着有些锅没地方甩呢……” 贺舒婷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出什么。 这次醒来，她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眼里还是初见时的温柔和清澈，可这样的清澈都让她觉得深不见底…… 她不喜欢这样的夜汐染。 心疼，也惋惜…… “舒婷，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对我有些失望……其实我对自己也很失望……” 以前从来不忍心挑明的话，如今夜汐染不会藏着了。 不管是面对朋友还是家人，必须把话说明白，不然误会只能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贺舒婷微微叹气：“我不怕你改变，我只怕你以后会因为这些迫不得已的改变而后悔。”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夜汐染满脸苦涩：“我的父母、哥哥、孩子，再加上刘妈……我必须想办法结束这一切，不能让更多的人在被我牵连……” 哪怕最终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众叛亲离也没关系…… 只要能保护那些真心待自己的人，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能忍！ 贺舒婷心疼的握住夜汐染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变来变去，说到底她还是那个处处为身边人着想的傻女人…… 邱絮送来水果，打散了萦绕在两个人周围的愁绪。 说完那些沉重的事，他们一边吃水果一边闲聊比赛的事。 布艺和绣品是夜汐染专精的领域，贺舒婷只会看成品，不是很懂中间流程…… 但是她和杜老师的服装设计，却是基于对这两个领域的价值升华。 他们唇齿相依，互为基础。 贺舒婷以前觉得杜老师的双手是有魔力的，可以把简单普通的布料变成漂亮的时装。 直到她见到夜汐染“创造”的布料一点点在杜老师的手中变成一件衣服…… 她才明白，神奇加神奇，不是两倍的神奇，而是许多倍的惊艳！ “术业有专攻……染染，我发现你的技术越来越猛了……”贺舒婷看着夜汐染那只有两米多的布料，忍不住感叹。 刚进屋时，一眼看过去似乎是很普通的浅蓝色，离近了竟然能看到那么栩栩如生，多如云如雾的渲染，仿佛她在创造一片蓝天。 “我参加完布艺大赛，这块布料就送给你们了……应该刚好可以赶上明年春季国际服装展。”夜汐染戳了戳贺舒婷：“跟杜老师说说，你再次来次一鸣惊人。” “我怕糟蹋了这块布料……”贺舒婷眼里有欣喜又有些不自信的忐忑：“杜老师不太看好我的能力。” 夜汐染这次织的是一整幅山水画，如果在布艺大赛取得第一名，装裱起来能卖到天价！ 给她……很可能会毁了这件艺术品…… “我相信你！”夜汐染比她更自信：“布的价值，就是裁制成衣……如果要裱起来挂墙上，我何必这么麻烦？” 贺舒婷笑红了眼睛。 从认识到现在，无论遇到什么事，夜汐染给她的永远是鼓励…… 这一瞬间她十分庆幸那时守住了本心，没有因为短浅的利益而失去这个好朋友。 247善良女人狠起来更可怕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烫红了冬日的寒冷。 院子大门口骤然响起了吵嚷声，惹得在屋里谈正经事的夜汐染和贺舒婷齐齐蹙眉，出来查看情况。 慕中添叼着烟卷，痞里痞气的站在门口，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游移半圈，轻笑道：“侄媳妇的娘家门槛儿真高啊，我报了三四遍名号都进不去院子。” 夜汐染眨了眨，故作奇怪的问道：“你是谁？我家里素来不让陌生人进的。” 慕中添吐出嘴里的半截烟头，拧了拧眉毛：“不认识没关系，我是你男人的七叔，你也得叫我一声七叔……瞧，这不就认识了？” 蛮不讲理的话说完，他又要往院子里闯。 两个保镖动作敏捷的往前凑了凑，将他的步子死死拦在门口。 慕中添不是一个人来的，见状，他身后的保镖也动了。 双方僵持着，剑拔弩张的模样让贺舒婷下意识紧张。 刚刚跟夜汐染说完慕中添和慕温萱亲密的事儿，他就来找麻烦了…… 如果……他们真的联手，夜汐染怕是应付起来很吃力…… 虽然她被伤害太多次，看在看似无心无情，实则也是个善良的人。 这是骨子里的东西，改变不了…… 而她面对的敌人，一个个都是没有人性的怪物！ “言沉没有跟我提过七叔啊……”夜汐染歉疚的笑了笑：“不然您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视频，让他跟我说一下？” 慕中添眯了眯眼，刻意提高了声音：“你确定不让我进去？” “抱歉……我相信您是长辈，但是我真的不认识您。”夜汐染没有半点退让。 “很好！”慕中添说罢，朝自己的保镖勾勾手，示意他们上车。 夜汐染那句话说的很巧…… 大大方方承认他是长辈，反倒让他不好硬闯了！ 周围肯定有等着拍他们掐架的记者，如果他玩横的…… 就算不怕骂，万一慕言沉紧抓着这事儿不放，也会搞得他很被动。 而且……他压根儿没想跟夜汐染翻脸。 闹这么一出，只想探探她的底线和能力，看看究竟她和慕温萱谁更“优秀”。 如今看来……他的选择并没错…… 女人啊，那个都翻脸比翻书还快，得罪不得…… 尤其是善良的女人，一旦狠起来更可怕！ …… 跟夜汐染猜的一样，慕中添只是来闹一场，并没有后续了…… 遇到事情，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处理方式，这并不奇怪。 他们之间的合作没有因为一场小插曲而受到半点影响，仍然是各取所需的模式。 不过这远远不是夜汐染想要的结果…… 主动找慕中添合作下这么大一盘棋，目的之一是想要利用他经营酒吧的关系网，拿到慕温萱害死父母的证据。 之前的那些都被慕言沉销毁了，她得重新找。 这次她不会透露一点风声，拿到足够的证据，她会直接动手，不在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她和慕温萱的新仇旧怨太多了，扯不明白，那就只能按照成王败寇的理论…… 看谁能忍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冬日里阳光很好的下午，夜汐染换好衣服要出门走走。 慕言沉给保镖下的命令是时刻保护夜汐染的安全，他们自然要跟着。 她并没有拒绝，干脆让保镖开车送她去商场。 折扣专区，换季服装卖的热火朝天。 夜汐染身上的衣服每件都价格不菲，连脖子上的围巾都够买折扣区一排衣服了…… 一眼看去，根本不像该出现这里的人。 两个保镖尴尬的站在入口处，无奈的看着老板娘到自家商场选过季打折商品…… 要是被记者拍到，保不齐还以为她在微服出巡！ 夜汐染围着挂满衣服的衣架转了几圈，抱着五件衣服，开开心心的去了试衣间。 保镖搞不懂老板娘逛街的乐趣在哪里，继续在是一件外面站军姿。 夜汐染率先换上件印有哆啦a梦的大红毛衣出来，两个保镖很不给面子的齐齐避开了视线。 这个做工、这个配色…… 丑到无懈可击！ 夜汐染撇撇嘴，继续换…… 她也知道她拿的衣服辣眼睛啊！但是要等的人还没到，只能忍着！ 换到第三件衣服时，保镖已经开始怀疑折扣区是不是所有的衣服都很辣眼睛了…… 她作为一个布艺和绣艺界冉冉升起的大佬，且设计的服装还能得奖，不可能没审美啊！ 毕竟是老板娘，他们也不敢发表意见，只好站在那当工具人，假装看不见！ 夜汐染换到最后一套衣服时，隔壁试衣间进来一个穿着普通、肌肤粗糙的女人。 她轻轻敲了隔板三下，夜汐染眼睛一亮，立刻回应了她三下。 试衣间隔板最下面有三厘米的缝隙，很快那人就塞过来一个u盘和一个转换器。 夜汐染赶紧将两个东西组合起来，插入手机，翻看里面的资料。 有慕温萱和苏萌菲、大北、小五等人一起鬼混的截图，还有大北的口供照片，已经签字按手印了。 的确都是她要的东西……可惜还差一点…… 小五这个人又失踪了！必须找到他，才算是完完整整的证据链。 这件事还是交由慕中添出手，他混路子多，查得更快！ 夜汐染看过后，将东西塞回去，抱着那些衣服走出试衣间，歉疚的还给了服务员。 “左右护法”往那一站，服务员紧张到说不出话，甚至都不敢多看夜汐染。 夜汐染满脸歉疚的走到保镖面前，征求他们的意见：“是我的眼光太高吗？居然都不喜欢……要不然，随便买两件？毕竟占用人家试衣间那么久……” 保镖立刻猛摇头…… 这个跟钱、时间和歉疚都没关系啊！ 真的太丑了，是那种连夜汐染的颜值都撑不起来的丑！ 夜汐染吐了吐舌头，又去其他地方逛。 不是个爱逛街的人，然而两个保镖看到她试衣服时那生无可恋的模样着实太解压了，她决定多试几件衣服！ 慕言沉刚下飞机便听说平时不逛街的夜汐染一反常态的去自家商场闲逛了。 他扬了扬眉毛，直接开车到了商场。 夜汐染正在试衣服。 保镖跟之前一样，整整齐齐的站在试衣间门口等着她给的“大惊喜”。 慕言沉走过来，沉默的摆摆手，让他们去休息了。 夜汐染穿着藕色旗袍走出来，看到慕言沉的瞬间，妥妥的愣住了。 乐趣……说没就没了！ 慕言沉看到她时，眸光微微一顿，眼角闪出了几分笑意。 248神经搭错线了 夜汐染是那种性格活泼中带着几分娴静慵懒的女人…… 她的气场可以驾驭甜美风，也可以驾驭复古风，大概率取决于发型和妆容。 但是……中老年风…… 这不是发型能解决的问题！ 她身上旗袍的款式很老，图案很老，配色很老…… 穿在她身上，就像偷穿奶奶衣服的小女孩。 “……你，你怎么来了？”夜汐染猝不及防的有些尴尬。 她只是想逗逗那两个表情丰富的保镖解压，哪想到慕言沉会忽然回来。 早知道，她办完事肯定直接回家！ 现在好了，可能顺路帮别人解压了！ “刚下飞机，听说你在逛街，过来看看。”慕言沉说着，又上上下下把她仔细看一遍。 夜汐染郁闷的直接钻回了换衣间。 在她关门之前，慕言沉眼含笑意的跟进去，顺手把门锁了。 不是奢侈品服饰专营店，试衣间的空间都不算大，两个人在里面连转身都很吃力。 夜汐染双手用力抵在慕言沉的心口往外推他：“你出去……” 他单手握住她两个手腕，另一只手熟练的扯开她身上衣服的扣子：“我来帮你换衣服。以前都是我跟你一起。” 理直气壮，动作熟练…… 夜汐染瞪圆了眼睛，几乎快要忍不住开口反驳了。 真没想到慕言沉这种人也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 他压根就没陪她逛过街，更别提陪她试衣服、换衣服这些事。 多亏没真失忆，不然真可能被他忽然态度的转变给骗住了！ 虽然心里厌恶跟他亲近，可是身体有些反应是不走脑子和心的。 慕言沉的指尖每次划过肌肤，都会点燃一片燎原大火。 夜汐染红着脸，浑身跟烧红的烙铁一样滚烫，连呼吸都急促许多。 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糟糕透了！ 慕言沉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也有些后悔一时兴起进来逗她。 衣衫半褪，红唇微张，脸颊泛着粉红色…… 简直是个小妖精！ 他指尖滑倒她的唇角：“该自己动手了。” 被松开了，夜汐染嗔怒的朝他禁了禁鼻子，深吸一口气，赶紧换衣服。 她刚把旗袍脱下来，还没来得及拿到自己原来的衣服，慕言沉倏然动作，将她压在墙面，狠狠啄住她的双唇。 动作太快、太熟练，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这个姿势根本反抗不了，而且慕言沉从来做这种事都不会给她反抗的机会。 夜汐染完全想不通他今天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 万幸……他的反常只是一个吻…… 满脸嗔怒的从试衣间出来，夜汐染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敢那么肆无忌惮了。 整个专卖店的人都被清空了，包括服务员。 “你……”夜汐染指着玻璃门上临时停业的牌子，瞪着眼睛质问。 “记者拍到会乱说。”慕言沉坦然的解释。 虽然不确定这边会不会遇到记者，但是跟自己女人在试衣间亲热终究不算是多么光彩的事，防着点没问题。 夜汐染：“……”呵！真可惜，不能说脏话，她就没话说了…… “想逛逛？”慕言沉牵着她的手，说着朝外面走去。 夜汐染打心眼里不想跟他一起溜达，可是“失忆”的人又不好拒绝，只能转动着大眼睛想办法。 走到电梯口时，她倏然抢险一步按了电梯。 看着她按的九层，慕言沉眉心轻轻蹙起来。 商场加上地下室一共有十二层。 地下两层是停车场，最上面两层是餐厅，中间是卖场…… 九层整层都是类似夜市小摊的布局，出租给散户卖各种小吃。 “我饿了。既然你要陪我，那就一起去吃东西吧。”夜汐染微微仰头，星眸璀璨：“以前你是不是也会陪我逛街、陪我吃好吃的？” 慕言沉抿唇没吭声。 快到晚上六点钟了，的确到晚饭时间了。 可是那种卖小吃的地方他从来没去过，根本不知道怎么买、怎么吃…… 电梯跳跃的数字停在了“9”。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换夜汐染激动的拉着慕言沉冲了出去。 时间正好，这层人很多，不同食物的香气和叫卖声卷在一起，像极了喧闹的夜市。 一旁的就餐区眼看着就要被占满了，夜汐染赶紧拉着慕言沉找了个面对面的双人位置坐下。 “炸排骨，烤蔬菜，爆炸大鱿鱼，章鱼小丸子，肠粉……还有好多，你想吃哪些？”夜汐染转身看着慕言沉，兴奋的问道。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慕言沉淡然起身，锐利的目光环视一周。 虽然没来过这种地方，好在他脑子不差，看一眼大概能知道是什么样的经营模式了。 “我想吃榴莲酥、蛤仔煎和烤蔬菜。”夜汐染笑眯眯托着腮：“剩下的你来选！你是我老公，肯定知道我的口味！” “好。等着。”慕言沉穿着他那身昂贵的暗黑色手工西装，钻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夜汐染收回了视线，眼里渐渐浮起一抹讽刺。 不是要装吗？给他机会，尽情装！ 她倒要看看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的大总裁，到底能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能不能买回来都很成问题啊！ 这一层摊位很小、很密集，顾客很多，几乎没有空摊位。 慕言沉格格不入的装扮和他的高颜值吸引了许多视线，却因为他浑身清冷的气场，没有人敢多看。 他迅速走一圈，大概记下了夜汐染喜欢吃的几样东西的售卖位置。 然而一贯自信的他，在第一家结账时就被卡住了。 他手里有现金却没有零钱，有银行卡、信用卡，却唯独没有开通手机支付…… 这些都是私人摊位，为了提高效率，根本没有备零钱！ 他直接给人家一章红票票，人家把他当成闹事的，压根不理他…… 慕言沉捏着一把现金，沉着脸又换了一家…… 每家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走到最后，他的脸已经黑如锅底，满身往外窜冷气。 有钱居然花不出去！ 谁也没跟他说过买东西必须要用手机啊！ 摸出手机正要给关岳打电话，修长白嫩的小手盖在他的手机屏幕上。 转头的瞬间，一颗章鱼小丸子精准的塞进他的嘴里。 对上夜汐染那双清亮的大眼睛时，慕言沉满身的戾气陡然散了。 “好吃吗？”夜汐染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么久没回来，一定是不会买！” 249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嘴巴被章鱼小丸子占着，就算慕言沉想反驳也没办法开口，只能故作淡定的品尝着这个……味道还不错的食物。 “你刚刚说经常陪我逛街，其实我是不信的……”夜汐染失落的说道：“如果你经常陪着我，我怎么会把你忘了呢？” 她低着头戳手里的章鱼小丸子，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双眸，谁都看不清楚她的真实表情…… 慕言沉的心口处传来一阵深沉的钝痛，明明很好吃的东西生生卡在喉间，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刚刚只想哄住她，顺口一说……没想到竟又闹得这么尴尬……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霍然起头，朝他灿然一笑：“不过以前你不陪我也没关系，反正都我都忘了！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补上。” 他薄唇微动，正要说什么，夜汐染又戳起一颗小丸子送到他嘴边：“今天我请客！这层能买到的，老公随便点！” 单纯、宽容、心无城府、善解人意……眼前的夜汐染就是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太多年了……久到他都快忘记了…… 刚刚那口还卡在喉间，慕言沉却鬼使神差的又接了下来。 夜汐染满意的笑了笑，拉着他重新钻入人群。 原本她是想在原地等着他出糗…… 可是后来仔细想想，这种事既浪费时间，于自己的计划又毫无意义，何必呢？ 还不如利用这次机会，强化一下“失忆”后的她在他心中的印象。 慕言沉的脑子好使，一般人斗不过他的智商。 之前那么点蛛丝马迹，他就能查到了她和慕中添有联系…… 为了后面的安排顺利进行，她必须降低他的戒心。 夜汐染走在前面，兀自琢磨着，慕言沉倏然用力拉停她的脚步，指了指一旁的摊位。 “榴莲酥。” 榴莲酥才出烤箱，还热着…… 夜汐染果断的买下一盒，拿了一个递到慕言沉的嘴边。 他一直不怎么爱吃甜食，尤其是这种有怪气味的东西，他几乎不碰…… 看着酥黄的点心，他没有迟疑，连同夜汐染的指尖一起含在嘴里。 夜汐染立刻抽出手，转身之际，却被慕言沉拉进怀里抱紧。 “味道不错！”低沉的声音缠绕着笑意，显然他的心情很好。 以前不懂得怎么哄女人，也不懂得怎么去经营爱情和婚姻…… 那时的他眼里除了工作，只有只有责任和承诺。 最近闲下来时，总是琢磨失忆后的夜汐染的心思，加上关岳在身边偶尔会给他解疑释惑，他忽然有些开窍了…… 今天突发奇想，随便试了试，发现竟然真的有惊喜！ 原来看着喜欢的女人羞红了脸，也是难得的乐趣。 而此时的夜汐染心中没有半点愉悦和旖旎，放在他心口的手倏然收紧，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她怕眼里的恨意被发现……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更何况她觉得此时的慕言沉只是脑回路错乱，连“深情”都沾不上边儿！ 就算他是真心的，她也不稀罕！ 她现在只想让他和慕温萱好好体会一下她曾经受过的那些痛苦。 家破人亡，失去一切，眼前永远是没有尽头的黑暗……她要一一还给他们！ “害羞了？”慕言沉见她半天不肯抬头，无奈的问道。 夜汐染用力闭眼拂眸中的冷意，正好抬头时里面多些水光：“这么多人……你不害羞？” “你是我老婆，有什么可害羞的？”慕言沉不以为然。 夜汐染撒娇似在他的心口轻捶一下：“到现在我都没有看到结婚证，怎么就成你老婆了？” 慕言沉心尖微微一颤。 看来必须得用点非正常手段把结婚证换回来了…… 不然哪天被她发现两个人已经离婚了，兴许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们目前是什么关系，夜汐染心里比慕言沉更明白。 她没有去探究他眼里闪动的不安，拉着他继续溜达。 不多时，慕言沉的电话响起，他找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夜汐染坐在已经没多少人的就餐区休息…… 她翻开手机，看着被推送到热搜的消息，心情格外舒畅。 慕温萱和慕中添的亲密照曝光，肯定会吸引很多吃瓜群众的眼球…… 此时慕言沉接的电话，应该也和这件事有关。 既然慕中添要试探她，她让慕中添明白……她比慕温萱更不好招惹…… 当然，如果这件事能间接地让慕言沉怀疑慕温萱，也算是意外之喜。 夜汐染正专心看消息，面前的桌上倏然多了杯超大桶珠奶茶。 她诧异的抬头，正对上慕言沉漆黑的双眸。 没有半点帮慕温萱善后的焦躁，甚至眉眼中带着笑意…… “刚刚破译了手机支付，试了试，很好用。” 关岳三言两语就把操作的关键点都说明白了，不到两分钟就解决问题。 夜汐染眸光一转，直白的表达了嫌弃…… 别人都用好些年了，真不劳烦慕大总裁再多夸一次。 啧，看在奶茶的份儿上，她忍了。 毕竟追网友骂慕温萱的消息也很辛苦……她都累渴了…… 慕言沉看着夜汐染喝的满足，微微松了口气。 看到很多女孩子在排队买，他推测夜汐染也会喜欢。 在家做吃的，她的口味他大概都知道…… 可是外面这些东西，好多他都是第一次见，心里有些没谱。 夜家老宅，邱絮在院子里急得直转悠。 这都大半夜了，夜汐染和保镖都没回来，也没给她消息…… 她不好打电话询问，只能继续等。 正叹气，院门被推开了。 保镖开门，慕言沉抱着已经睡着的夜汐染大步走进来。 “……先生。”邱絮懵了懵：“染染她……” “她睡了，我抱她回房。”慕言沉步子没停，匆匆掠过邱絮走进屋里。 房间里很暖和，他小心翼翼的把夜汐染的外套脱掉，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她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两声，寻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陪她逛那么久，慕言沉也很累。 但是他却不能睡…… 慕温萱和慕中添的丑闻被人带节奏，闹的越来越厉害了…… 原本他并不想理会这件事，任由它自生自灭。 但现在慕温萱的乾屹设计挂在慕氏名下，这条消息影响到公司，他不得不出手干预。 估计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房间门关上的瞬间，夜汐染倏然睁开眼，双眸迸射出得逞的冷笑。 看来网上的消息正在朝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今晚她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250恨不得把他送入地狱 慕温萱看到网上消息的瞬间，几乎下意识就拨通了慕中添的电话。 被偷拍的场所是慕中添的漫时光酒吧…… 如果不是他故意的让人传出去照片，谁有胆子敢这么做？ 就算有人不长眼，他也早就想办法把消息压下去了。 然而慕中添并没有接起电话…… 手机都快被打爆了，所有人的电话他都没接。 他独自一人坐在自家花园的椅子上，任由冬夜寒风吹在脸上，惊起满身冷意。 与以往不同，他难得没有懒散和不羁，脸上多了几分严肃的思量。 这是来自于夜汐染的“敲打”，他看到消息的瞬间便明白了。 啧啧，小兔子急了，竟然要咬人了…… 他一直没跟她说过自己的决定，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照她的要求做事…… 看来这次非得明确态度不可了！ 思及此，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回到书房，叫来管家把事情吩咐下去，才打开电脑进慕氏股东的网上临时会议室。 今晚八卦的正主来了，原本在激烈讨论解决方案的人态度立刻一转，变成了讨伐他的架势。 慕中添不急不缓的喝了口咖啡，看一眼九宫格主位满脸肃杀的慕言沉，似笑非笑的开口道：“急什么？不就是睡个女人不小心被狗仔拍到了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们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端脑前的人齐齐一噎，纷纷变了脸色，却碍于某些人之间的关系复杂，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七叔这次的举动严重影响了慕氏的名声，还想囫囵过去吗？”慕言沉开口，声音极冷。 “咱们彼此彼此，大侄子就别太较真了吧？”慕中添笑眯眯的挑衅。 这话含沙射影的有些过分了，大部分人更不敢吭声，屏息等着他们一决胜负。 只要不影响自己的钱包，他们两个谁上慕温萱都成！ 他们不乐意管，也管不着…… 见大家都沉着脸不说话，慕中添惬意的伸个懒腰：“要我说啊，你们有质问我的时间不如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网上的节奏很明快，显然有人刻意为之。” 他这么一说，“九宫格”上，围着慕言沉的那些老脸又是一变。 慕中添一拍大腿，差点笑出声。 真特么的整齐，跟抢食儿的小鱼似的！ 这些人当中，唯有慕言沉的脸上始终是没有变化的冰冷。 挂断会议视频，关岳刚好将图片的发出位置溯源成功。 看着上面ip地址的定位，慕言沉眸光一深。 怪不得刚刚慕中添那么淡定……原来是一出他自导自然的大戏…… “先生，慕中添在网上发了新消息！” 关岳趁着慕言沉看资料的间隙扫一眼微博，结果发现了更可怕的转折。 一段话加一个短视频，几乎成了今晚八卦的炸点。 之前的照片看起来有些模糊，一眼就能看出是别人偷拍的…… 而这次慕中添发出来的视频特别清晰，明显是从他的视角拍摄的。 酒店房间里，慕温萱穿着暴露，风情万种的在跳肚皮舞…… 颜值、舞姿、“大方”程度，堪比一绝。 吃瓜群众在刷了几万个震惊之后，“跳舞女人的视频”搜索迅速蹿升到第一。 慕中添微博文字中那句“我的女人”，更是让圈里的人炸开锅，再也藏不住对慕温萱的恶心。 此前曝出那些跟慕温萱有关负面消息都是慕言沉一力压住的，实则她的口碑已经很差了…… 慕中添发出来这样的视频，对她简直是致命一击。 原本因为没打通慕中添电话而气到砸东西的慕温萱在看到网上的新消息后，整个人都惊住了。 以为慕中添要坑她才刻意散布那种照片，结果他竟然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可承认之后又发那种视频羞辱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慕温萱想不明白慕中添的意思，茫然的坐在那想了许久。 慕言沉的电话始终没有打过来，他继续践行着他那天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管她了…… 无情无义的男人，根本配不起母亲对他的好！ 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让心情平静，她干脆披上外套出了门。 她就不信找上门了，慕中添还不跟她说实情…… 然而她的车子还没开出多远，另一辆车便将她逼停在路边。 柯封阳一身暗红色长款的毛呢大衣，在苍白的路灯下，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妖冶。 眉眼之间流转的蛊惑，映衬着衣服的红，仿佛带着嗜血的欲望。 慕温萱吞了吞口水，勉强按捺住忐忑的心。 以前面对柯封阳，哪怕他软硬兼施，她也可以从容应对…… 可此时她的心里竟然只剩下恐惧。 柯封阳倚着车门，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躲不掉，慕温萱只能硬着头皮下车。 “答应我的事，转头就忘了？”柯封阳开口，脸上的笑意不减，声音却比慕言沉盛怒时更加冷厉。 “……你听我解释，那个视频是假的，是慕中添刻意害我。”慕温萱急切的上前去拉柯封阳的手。 他敏捷的避开，鄙夷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团没有分类的垃圾：“你当我蠢？说什么我都信？” 慕温萱难堪的站在原地，无从反驳…… 此时此刻，谁都不蠢，只有她看起来最蠢！ “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解释的。”柯封阳眼里的厌恶不断加重：“以后不要在找我，我们只当从来都不认识吧。” “凭什么？”慕温萱不甘心的大吼：“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帮你击垮慕氏，打败慕言沉！你没资格嫌弃我！” 好不容易想到合情合理且有说服力的借口，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出口。 话音一落，柯封阳脸上的冷意一收，浑身的杀意也散开了。 他抱起胳膊，换成了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转角处响起了脚步声……节奏均匀，沉稳有力…… 慕温萱心中猛的一惊，扭头看过去时，慕言沉的身影正好出现在道路的转角处。 他身上的戾气很重，双眸犹如毒蛇一般…… 慕温萱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哥，哥哥……” 慕言沉走到她面前，用力卡住她的脖子，气得狠狠磨后槽牙，训斥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护了二十年的妹妹，竟然恨不得把他送入地狱！ 为了她，他不惜伤害爱人和家人，甚至背负骂名都无所谓，结果就换来她无尽的恨？ 251这个结果够刺激吗 喉咙被掐紧，两脚渐渐离开地面…… 此时的慕温萱连求救都做不到，只能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慕言沉。 从小到大，他训斥她的次数都很少，眼里真真切切带着杀意还是第一次…… 可是他凭什么跟自己发火？ 他欠她一个妈妈，就算她要他的命，那也是应该的！ 慕言沉看出了慕温萱眼里的不甘，也终于看清了她眼里的怨气和恨意。 原来她是真的恨他，挫骨扬灰的那种恨…… 他猛的松开手，冷眼看着她。 她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一边用力喘息，一边猛咳。 “二十年，你护来的是她的恨意和家破人亡……”柯封阳看着昔日的好兄妹互相憎恨的模样，忍不住拍手叫好：“这个结果，够刺激吗？” 从小到大两个人亦敌亦友，柯封阳总想胜过慕言沉，每次却总差那么一点点。 柯家比慕家，也只差那么一点……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从心里上击垮他，他舍不得错过。 慕言沉眸光凌厉的扫一眼柯封阳，很快又重新看向地上坐着的慕温萱。 她已经缓过来一些了，仰起头，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了……”慕温萱忍着嗓子的刺痛，声音沙哑地说道：“慕言沉，我恨你……如果不是你，我妈妈不会意外去世！我更恨慕中杰，我妈那么爱我爸，他却算计让我妈怀孕，不得不嫁给他。所有让我们不好过的人，都只能活在地狱里！” 这些话她憋了许多年，几乎快在心里癌变！ 慕言沉眼里终于露出了震惊…… 温玲为了救他而死，她恨，他认！他也知道自己亏欠她的，所以这些年才毫无底线的补偿她。 可是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慕温萱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失控的大笑，回应慕言沉眼里的疑惑：“我妈当初打掉的孩子，根本不是她想要的！是你爸强迫我妈，硬塞给她的！就像你逼我生下那个恶心的孩子一样！” 慕言沉几乎被慕温萱的话气笑了！ 当初明明是因为她受伤后不容易怀孕，他想着意外有的孩子可能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所以才想方设法劝她留下…… 结果反而变成他逼她生孩子？ “你以为你是为了我好？”慕温萱冷笑。 “什么意思？”慕言沉敏锐的察觉出她的话里还有其他意思。 “不妨告诉你……当初那场车祸，我根本就没受伤，伤得重的是你最爱的染染！那时她真的差点就死了！我为了让你心疼我、记恨她，才求着医生做的假病例！”慕温萱得意的看着慕言沉脸上冰凌渐渐破碎。 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说出真相的这一刻会如此畅快。此时此刻看到慕言沉脸上的震惊和悔恨，简直爽翻了！ 这次慕言沉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的开车走了。 达到目的的柯封阳也离开了…… 慕温萱回到车上，平复了情绪，继续开车去慕中添的住所。 跟慕言沉彻底决裂，目前她只有这么一个人可以利用了。 别墅主卧，慕中添正要睡觉。 听到管家说慕温萱来找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吩咐管家赶紧给她开门。 某只小兔子料事如神，早就猜到了事情进展顺利，慕温萱便会主动送上门。 正好今晚的火气无处发泄，来个“沙包”实在太贴心了！ 把车开进别墅大院，慕温萱红着眼睛从车上下来，还没把委屈的眼泪挤下来，已经被大步走出来的慕中添打横抱起来。 她赶紧勾住他的脖子，心中暗喜。 还好慕中添对她是“真爱”，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可以翻盘…… 毕竟她刚刚的一番话可以暂时搅乱慕言沉的心思，他约摸得几天才能回过神。 感情素来是他的软肋，她得好好利用…… 不等慕温萱在心里琢磨完，慕中添已经将她压在床上，开启了粗暴的虐待。 猝不及防的被闯入，慕温萱疼得惊叫了起来。 慕中添完全不似以前的怜香惜玉，毫无顾忌的发泄心中怒火，手段残暴又阴狠。 慕温萱体验到了比怀上悦悦的第一次更加痛苦的一晚。 直到慕中添舒服了，才结束这酷刑一般的亲近。 被折磨的浑身发抖的慕温萱，满脸错愕的看着他，甚至连憎恨的力气都没了。 慕中添看着慕温萱，心情愉悦的讽刺道：“之前我忘记告诉过你了……我就喜欢你这种不会下蛋的鸡，小雨伞都省了！” 慕温萱身体倏然绷紧，散去的恨意终于重新聚集起来。 “完美！保持情绪，这次我们来一次相爱相杀的玩法！” 说罢，慕中添兴奋的开启了新一轮的游戏。 看着身下的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彻底晕过去，慕中添脸上的笑容一收，陡然加快速度，迅速结束战斗。 他厌恶的把慕温萱丢在床上，被子都懒得给她盖上，踱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一切变故，夜汐染是第二天早晨睡饱后才知道的。 她坐在餐桌旁，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和微博消息，心情舒畅得多吃一颗水煮蛋。 慕温萱竟然这么快就明目张胆的去慕中添那儿投怀送抱了…… 果然是只专门吃窝边草的好兔子！ 夜汐染迅速给慕中添发了几条从慕言沉手机里翻拍的资料，让他自由发挥。 慕中添跟她联系的手机号是用手下普通员工的身份办理的，就算慕言沉长一百个脑袋，也查不到她头上…… 如今背锅的人都送上门了，她必须抓准时机。 就算不能一击毙命，她也要从慕言沉身上撕下一块肉，让他痛苦！ 她要报复的人可不只有慕温萱…… 忙完一切，夜汐染怔然的坐在织布机前，许久才回过神，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 精力投入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时，外面拼命的争斗声便入不了耳、过不了心了…… 也唯有这种时候，她的心才会解开枷锁，回归本真。 …… 慕言沉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从夜色深沉到朝阳满地…… 他很想去找夜汐染，可是满心的愧疚却无从说起。 那些痛苦，她都不记得了，骤然解释，保不齐会适得其反。 而且就算说了，又有什么意义？ 再真心的道歉也无法抹去那些真切的伤口…… 错过的感情或许有机会慢慢找回来，可是他们的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先生，城南基建工地出事了。”关岳匆匆进来，打断了他的惆怅。 252很精彩的一出调虎离山 “怎么回事？”慕言沉原本就不好的脸色铺满了更深的冰晶。 城市的基建项目都是政府发起，全国企业公开竞标。 慕氏接的不多，每个项目都是由他亲自过目，亲自盯质量的…… “政府临检，说我们用的混凝土强度不合规。”关岳脸色很凝重，明显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他们的项目是滨海栈道和标志性雕塑的建设，涉及混凝土的地方不少，但是比起办公楼一类却好很多。 每次更换供应商，慕言沉都会亲自审批，而且还会不定期去现场视察，根本不可能出现问题！ 但人家也没理由乱找茬…… “我亲自去看看。”慕言沉眸光一敛，淡然的合上电脑。 “可是上午还有网络搭建项目的投标，需要您亲自出席。”关岳为难的说道。 这种时候，总觉得一个慕言沉不太够用，有十个八个的守在需要他的位置最好了。 他指尖敲击桌面，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投标让负责部门的总经理和市场部经理去，标书都做好了，不用我亲自盯。你跟我去处理混凝土的问题。” 南城的事舆论导向更重一些。 政府项目，一旦公司的诚信被挑战，以后的业务开展起来会很麻烦，但凡哪里处理不好，还可能进入恶性循环。 按照轻重排序，他得以这件事为先。 而且他也很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岳接到命令，赶紧整理材料，跟慕言沉一起匆匆赶去工地。 在他们离开慕氏的第一时间，慕中添就得到了消息。 毕竟都是慕家人，想要蹲守慕言沉的行程并不难。 坐在冬日暖阳中，他通体舒泰的伸个懒腰，顺手在慕温萱的喉间摸一把：“昨晚锁喉的仇帮你报了，打算怎么感谢我？” 慕温萱并不知道慕中添都做了什么，但是她看出了他眼里的欲望。 以前虽然她也为达目的经常爬上男人的床，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恐惧。 昨晚的经历让她骤然明白，为什么夜汐染那时每次看到慕言沉都会浑身发抖…… 有些事比想象的更可怕，即便做足准备也不管用，仍然会留下心里阴影。 “以为装得楚楚可怜，我就会心软？”慕中添冷笑：“你是不是对七叔的品性有什么误解？” 慕温萱动了动嘴唇，只余眼角那两抹恨意。 慕中添鄙夷的看她一眼，继续享受舒服的阳光。 接触多了才发现，明面上看，慕温萱识人、用人比夜汐染厉害，但其实能力明显不如她。 夜汐染能清醒的分辨出不同人的品性和作风，不会浪费时间做无疑义的周旋。 做坏人，她坏得坦坦荡荡，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 能拿得出的交换筹码她会摊开来说，做不到的她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而面对真心对她好的人，她会时时刻刻将对方放在心尖，哪怕自己受委屈、受伤害，也不会叫半声苦。 嗨，忽然想让她做回原来的样子了。 夜汐染那样的女人，无论好坏，都会成为男人目光的焦点…… 当然，遇到瞎子除外！ 比如他那个大侄子，年纪轻轻就眼盲心瞎的，真是可怜 真想看到他悔不当初的模样…… 想着，他顺手将手里的图片转发给管家，让他利用经过包装隐藏的ip地址，悄无声息的发出去。 慕言沉打小就是被当家族的继承人培养的，长这么大，工作上还没遇到什么坎儿。 即便有人想要为难他，那些拙劣的戏码着实看不过眼…… 这次他跟他好好玩玩！ 此时，关岳开着慕言沉的车，已经飞快的行驶在通往南城的滨海公路上了。 慕言沉将近半年的检核资料重新看了一次，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如果到现场核实问题属实，那一定是慕氏内部出了巨大的问题。 他反而有些期待这个结果了…… 集团越越大，需要切除的“肿瘤”就越多，有人捐借口，他也不吝惜时间和精力给企业动个“手术”。 现场除了工地负责人，供货商也接到了通知赶来了。 几个人脸上都是没有伪装的茫然，很明显不知道问题从何而来。 慕言沉目不斜视，直接走进了会议室。 工地负责人见状赶紧脱掉身上的工装帮他擦椅子。 事情紧急，使用的是工地板房的临时会议室，条件比较简陋，桌椅布满了灰尘。 处理正经事时，慕言沉并没有那么矫情，轻拍他一下，示意他坐下。 相关部门的人坐在主位，将查到的问题资料平铺在桌上，等着他们合理的解释。 审计的人也在场，他和慕言沉已经接触不止一次了，对于他的行事作风比较认可，也算得上了解…… 其实他今天收到消息也觉得很奇怪。 慕氏是他手头上最规范的一家施工单位。在他的认知里，谁家出问题也轮不上慕氏！ 资料看起来没有问题，他们又去了施工现场检查…… 最终得出的结论…… 竟然是临检的人搞错了数据，将雕塑混凝土标号和栈道的写反了！ 慕言沉看着狼藉的工地，眼神逐渐转冷。 东窗事发拉“实习生”垫背…… 很显然是有人刻意而为！ 目的…… 正想着，关岳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听着对方叙述的内容，脸色陡然一变。 挂上电话后，他赶紧伏在慕言沉的耳边，迅速说明了情况。 慕言沉双眸微微眯成一条缝，藏住了冷厉，却挤出两抹算计。 “问题核实完了？”他扫视一圈，目光难得在每个人的身上停留片刻。 大家被他眼里的冷光刺了一下，纷纷尴尬的点头。 他没在说话，带着一贯清冷的表情走去了停车场。 很精彩的一出调虎离山。 这次对手玩的很有趣，称得上老瓶装新酒…… 丢一个竞标或者被核查，他都不在乎，毕竟集团的利益点不只是这些方面。 他现在更想知道这位“对手”是谁，是什么事刺激他忽然发难…… 这次的对手很会推陈出新，明显跟以往那些路数不同。 格外有趣！ …… 慕中添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笑的满脸得意。 还是蔫坏的夜汐染了解慕言沉，他的精力果然被混凝土的事情吸引走了…… 殊不知，他们的目的是网络搭建的项目投标啊！ 事情办成的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他拿过另一部手机，笑眯眯的拨通了夜汐染的电话。 253注定会失去很多 夜汐染正心无旁骛的做事。 骤然看到慕中添的电话，不悦的蹙眉挂掉了。 有些人可以合作做事，却不想联系…… 毕竟再好的合作关系也不能抹杀她的厌恶。 慕中添就是其中之一。 他并没有就此打住，而是转而把语音、视频发了个遍。 看着锲而不舍闪动的手机，夜汐染放下木梭，接起了视频。 慕中添扬了扬眉毛：“看来侄媳妇儿很忙啊，都没空理我呢！” “后面的事不用你管了。少联系我，免得露出马脚。” 现在的她情绪藏的很好，即使说这样的话，也可以是双眸清澈的模样。 慕中添脸上骤然闪过一丝戾气：“过河拆桥？这事儿可是我帮你才做成的，我的好处呢？” 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半开玩笑的说道：“送你个随便玩的女人不算好处？更何况，七叔胃口大，零零散散的好处也看不上眼啊。” “嗯？”慕中添收起了脸上的散漫，探究的看着她。 “你要的我会给你，可能比你想要的还多……与其在我这儿反复试探，不如帮我尽快达成愿望。我如愿了，你也就如愿了。” 夜汐染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话也没说得很明白。 挂断视频，他兀自琢磨了一会儿，眸光倏然一变。 比他想要的更多……难不成给他个慕氏？ 换句话说，她用慕氏为交换，让他帮忙找到小五，抓到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口气很大啊！竟然敢用慕氏当筹码！ 慕中添很想再打个电话表达质疑，却发现他根本想不出哪里需要质疑。 从最近的几件事看，夜汐染可能真有能力把局做这么大…… 慕中添越想越是兴奋，同时也开始对夜汐染这个人的好奇更多了。 …… 看到因为慕氏围标被取消中标资格的消息时，周南钧难得休息，正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的哄女儿。 他的指尖在消息停留片刻，，继而脸上晕开一抹嘲笑。 很明显，有不长眼的人刻意针对慕氏，而且那个人很可能在企业内部，职级不低，能轻而易举拿到证据…… 他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事，慕言沉肯定也猜到了。 没有对这些消息采取任何措施，肯定有他的打算…… 保不齐他在钓鱼。 暗处的敌人总比明处的更不好控制…… 让对方在沾沾自喜中露出马脚才有趣！ 看着怀里睡熟的女儿，他忍不住戳了戳小脸。 小丫头出院以后就变成了“落地响”。 抱着睡，放下就哭……矫情的不要不要的！ 关键是那委屈的模样和凄惨的哭声，每次都会让他的心瞬间碎成渣，粘都粘不起来，只有把她抱在怀里才会安心。 这个小妮子跟夜汐染几乎一摸一样的双眼泛着泪光时，简直是眼泪杀的现场直播！ 周南钧忽然意识到……他可能要变成女儿奴了…… 这猝不及防的认知，让他妥妥的懵在原地。 恋恋在周南钧的怀里哼哼唧唧的拧巴几下身子，肉肉的小手用力揉眼睛，而后睡眼惺忪的看着他。 “醒了？眼角都红了……”周南钧心疼的摸了摸女儿眼角被指甲戳红的地方：“你是女孩子，使那么大劲儿做什么？” 恋恋眨了眨大眼睛，对他的话表达了好奇。 小婴儿跟成年人是有沟通屏障的，永远无法理解彼此。 秦婉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周南钧居然在跟女儿说话，惊讶的顿住了脚步。 他每次回家都没什么话说，最近居然热衷于跟女儿聊天了…… 虽然还是不理她，到底让这个家稍微多了些温度，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恋恋大眼睛闪动了片刻，用力握紧小拳头，连脚尖都缩在一起，眉毛和眼睛一片通红…… 不等周南钧破解含义，腿上已经有了感觉…… 很快……味道也飘了出来…… 他的脸瞬间黑了。 拉臭了…… 佣人赶紧将孩子抱走清理，秦婉歉疚的朝他笑了笑。 两个人经常不说话，以至于单独相处时也没什么话题。 “坐。”周南钧板着脸，指着身侧的沙发说道：“我有事跟你谈。” 秦婉忐忑的坐到一旁，微微紧张的等着他的下文。 周南钧抽出支烟放在鼻尖闻了闻，却没有点燃。 过了一会儿，他从一旁的文件包里取出两份文件递给秦婉：“签了，离婚吧。一份是财产转让，一份是离婚协议。” 秦婉脸色骤然一白，双手握紧成拳。 自从周南钧得知她害夜汐染那天开始，她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最近日子过得不急不缓，以至于让她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承认，她舍不得这样的日子，舍不得女儿……可是她又害怕固执的坚持会再次伤害到孩子。 大难不死，已经是她们娘俩的福气了。 在她走错哪一步开始，她注定会失去很多。 “我可以多陪恋恋一周吗？下周四她要打疫苗，没有我她会哭……”秦婉拿起笔，在签字之前，忍着眼泪问道。 周南钧抿唇点了点头：“一周，时间不能再多了。我不希望第二次听到你的借口。” “我知道。” 现在的秦婉跟以前也不同了…… 因为有了软肋，她再也不敢去挑战周南钧的底线了。 她只签好离婚协议，并没有去碰那份财产转让协议。 没有了女儿，没有了家，要钱有什么用呢？ 她干干净净的来，只希望可以了无牵挂的走。 周南钧蹙眉将离婚协议收好，沉沉的叹气，那里外套出门去了。 许久没去见夜汐染，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看看那个小白团子…… 也只有看到她的时候，自己的心才会真的静下来、软下来…… 周南钧到夜家老宅时，忙了一天的慕言沉也刚到家。 原本两个人的关系就没多好，除了保护夜汐染时可以平心静气的说话，其余的时候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了。 今天周南钧的不请自来，让本来心情就没多好的慕言沉隐隐的有些烦躁。 每次见面都会让他想起那三年周南钧对夜汐染的好…… 尤其是现在还得知当初被慕温萱利用，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他的心里更是比被火烤还难受。 “你们……要不要喝水？”夜汐染指尖在两盒人面前的水杯滑动，干笑着问道。 周南钧很给面子的端起喝了小半杯。 “今天来有事？” 在他放下杯子的瞬间，慕言沉冷声开口。 254不能乱招惹女人 周南钧一时间被问住了。 的确有事，却不是大事。更多的是单纯觉得心里憋闷了，想来看看小白团子。 这种话当着慕言沉的面儿着实不好开口。 慕言沉哪里看不出他的想法…… 他们是一类人，有时候心里特明白，对手耍什么阴谋手段都不放在眼里，有时候又特糊涂，总是看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既然周先生没什么大事要谈，不如一起出去走走，聊些其他事？”慕言沉起身，主动发出邀请。 周南钧眯了眯眼，脸上的尴尬一扫而空，微微点头跟他一起出门了。 夜汐染将他们送到门口，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面无表情的回房。 他们二人实力相当，如果决定联手，对她来说不算好事…… 倒也算不得多坏…… 周南钧的公司网络技术能力虽然很强，总还有在专业领域可以跟他抗衡的对手存在。 这么想着，夜汐染给贺舒婷编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原计划想安静几天在动手的…… 真可惜，又歇不着了！ 冬夜寒冷，老宅这边居住的老人多，天黑后外面就没什么人了。 慕言沉和周南钧穿着相似的黑色毛呢大衣，坐在健身区的长椅上，脸上是同样的肃杀。 “为了围标的事？”周南钧率先开口。 说起正经事，他满身滚动着狠戾。 “今天一连串的事，明显有人刻意而为。”慕言沉抽出一支烟递到周南钧手中：“那人针对我和慕氏无所谓，我怕他会动染染。” 周南钧眉心一跳，微微用力捏紧了烟卷：“动她？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 “帮我护着她。”慕言沉把烟点燃叼在嘴里点燃，微微眯起了眼睛：“我怕事情多了，我应付起来精力不够。” 周南钧微微惊讶的看着他，顿了一会儿才问道：“……没了？” 这个作风一点都不像慕言沉。 放在以前，就算刀尖对着夜汐染的喉咙，他明摆着分身乏术……哪怕牺牲掉她，他也不会开口求人帮忙！ 尤其是亦敌亦友的人，他更不会多说一句！ 现在竟然……主动提出合作？ 这做法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慕言沉点头：“保护好染染，其他事不重要。” 这句话好像是说给周南钧听，同时也是说给他自己的。 昨晚安静思考过后，他想明白了许多事，也看清了自己曾经的偏执和幼稚。 周南钧琢磨片刻，讽刺的轻笑：“说得真好听……还不是想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 慕言沉眸光看着远方漆黑一片，表情并没有因为周南钧的嘲讽而有半分波动。 他的事，没必要跟外人多解释…… 就像他说的那样，能护好夜汐染，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次的对手让他很不安，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只希望最后的结果不会如之前几次那么惨烈。 “听说慕温萱跟慕中添搞在一起了，丑闻满天飞……今天的事，你没怀疑她？” 沉默片刻，周南钧开口，顺手点燃烟卷。 为了女儿戒掉半个月的烟，看来又要捡起来了。 “关岳在查，还没有确定的结果。”慕言沉没有避讳说起这个话题。 事情发生后，他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慕温萱。 毕竟昨晚，她对他们那毫无掩藏的恨意太深刻了…… 可是这中间还有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他得仔细查明白才行。 “咱们以后都得长个记性，可不能乱招惹女人了啊。”周南钧打趣似的调笑。 放在以前还能恣意嘲笑慕言沉疑似被绿了…… 现在……他似乎明白慕言沉对慕温萱毫无道理维护的原因。 毕竟他维护夜汐染的时候也不太讲道理，他没什么立场和资格嘲笑他。 他们并不是脑子不清醒，也不是愚蠢……而是有些人在心里就是与众不同的！ 两个人将后面事情分工说明白，周南钧直接开车直接去了公司，连夜将任务布置下去。 慕言沉狠狠掐灭手中的烟卷，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健身区平复好情绪才回去。 不出意外的，现在的夜汐染对这些事很不走心，已经回去跟她的布料“拼命”了。 他没有打扰她，而是坐在沙发上看关岳发来的调查结果。 关岳做事素来谨慎，他将近期慕温萱车子的行驶路线上的监控影像和手机通讯记录两方面的时间点做了仔细核对，基本确认是她泄露的消息。 而且慕言沉对她的戒备低，她有能力拿到这些机密文件。 这个结果几乎在慕言沉的意料之中。 他斟酌片刻，只告知关岳不要声张。 身在办公室的关岳早已料到跟慕温萱相关的事情他都不会有任何实质动作，淡然的将手机收好，开车回家了。 夜汐染忙活到深夜，揉了揉空荡荡的胃，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裹着披肩准备出去找点吃的。 邱絮知道她会熬夜，一般会在冰箱里备一些零食。 她刚拉开门，正好遇到要推门进来的慕言沉。 一时间收不住脚步，两个人撞个满怀。 还好慕言沉动作快，一把抱住她，才避免她摔倒。 即便这样，夜汐染也觉得撞得五脏六腑都疼。 他的身上太硬了，跟他的性格一样…… “饿了？”慕言沉扬了扬眉毛。 夜汐染尴尬的点头：“晚饭吃早了……” 慕言沉抬起藏在背后的手，把塑料袋在她眼前晃了晃：“榴莲酥。” 包装盒上的logo很显眼，是商场里面那家的招牌…… 见夜汐染不说话，慕言沉把她搂在怀里带回了卧室。 时间不早了，吃几口该休息了。 夜汐染看着面前的榴莲酥，忽然吃不下去了。 “……不想吃这个？”慕言沉微微蹙眉：“想吃什么，我叫人送来。” 自家开的商场，就算是个人散摊，想吃时也可以随时买到…… 夜汐染摇了摇头，捏起一颗放在嘴里轻轻咬一口，笑着说道：“我还想要一杯甜牛奶，只有榴莲酥太噎了。” 慕言沉脸色一松，唇角牵起不经意的笑意，起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夜汐染脸上的笑容尽失，眼里翻滚起红光。 他做这种事，说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是假的…… 可深究下去，只剩下物是人非的惆怅和对他真实目的的怀疑罢了。 走到这一步，她对他的恨早就抹杀了所有的爱…… 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温柔，终于得到了，却再也不稀罕，也不相信了。 255极致的恐惧 周南钧忙完，正是天亮前夜最深的时候。 钩月西沉，星光藏匿，朝阳未起…… 看着窗外黑到压抑的天色，他的心底倏然涌出剧烈的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拎着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 这个时间，公路上也没什么车辆。 他把车子开得飞快，表盘的指针在超速边缘来回游移…… 离家越近，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这种情绪毫无预兆，却无法自控。 回到家，他把车随便丢在院子里，用最快的速度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佣人们还没起床，别墅里也是一团漆黑。 比外面还要黑…… 他顺手开了灯，匆匆去了女儿的房间…… 也是秦婉的房间。 自从恋恋出院回家，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秦婉都一直亲自带着。 好在孩子听话，夜里不吵不闹，要吃奶时也只是小声哼哼…… 这个时间她已经吃完了每晚的唯一一次夜奶，正在婴儿床里睡得安稳。 可是大床上却没有秦婉的身影。 周南钧狠狠蹙眉，下意识的看一圈房间。 只有一个小夜灯的光亮，卫生间和浴室都没有开灯…… 秦婉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把恋恋一个人丢在房间，可天还没亮，她能去哪？ 周南钧屏息听着，浴室似乎有细细的水流声。 他略显烦躁的走过去，开门的瞬间，热气卷着重重的血腥味，劈头盖脸的将他笼罩其中。 他警觉的后退一步，赶紧按开灯。 眼前的一幕让他觉得窒息，甚至一向强健有力的心脏也跳成了混乱的曲线。 他只面目呆滞了不到一秒…… 他脑中一片空白，慌乱的冲过去，用力按住秦婉手腕伤口的近心端，失控的大喊：“来人！来人！” 骤然被吵醒的恋恋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隔壁的保姆闻声匆匆赶来，在看到浴室的场景时，吓到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快去叫人帮忙！快！”周南钧睚眦欲裂，表情又惊又慌，扭曲的吓人。 佣人哆哆嗦嗦爬出了卧室，在门口失声尖叫。 这个动静吵醒了别墅里所有的人。 他们寻着声音过来，见到有突发情况，纷纷动了起来，打电话叫救护车，找急救箱止血…… 别墅里顿时乱成一团…… 专门照顾恋恋的保姆吓坏了，哆哆嗦嗦坐在地上，甚至不知道去哄哭到快上不来气的孩子。 夜汐染和诚诚曾经的保姆李姐赶紧过去将孩子抱起来。 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单纯的被吓到了，哭的浑身一抽一抽的，特别可怜。 平时秦婉对她有所戒备，很少让她接触孩子…… 从恋恋出生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抱她。 看着怀里渐渐止住哭声的小人儿，李姐的心软成了一团，而眼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浓烈。 这个孩子…… 她抬头看到混乱的房间，已经涌到嗓子眼儿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救护车来的很快，医护人员到场后立刻采取了紧急止血措施。 周南钧一直用力按着秦婉的伤口…… 医生处理好后让松手，他才意识到按的太用力，手的关节僵硬，已经不太会动了。 医生见状用力掰开周南钧的手，把进气少出气多的秦婉从浴缸满是血的水中捞出来，放到担架上，火急火燎的抬到救护车上。 周南钧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虽然去的是自家医院，可是他作为家属和老公，有责任在场。 看着浑身湿漉漉，苍白的脸上套着氧气罩的秦婉，周南钧伸出手，握住她冰冷无力的手。 这次……她没有跟他玩心机、拼演技…… 他可以确定，她白天果断签好离婚协议时，就已经想到这一步。 把女儿喂饱，趁着孩子安睡的时候，把自己泡在温暖的水中，一起睡去…… 只是她这一睡，就没想醒来。 明明很聪明的女人，怎么忽然这么蠢了！ “你以为死了，我就能永远记得你了？我这种人，只会用最快的速度再找个女人，给你女儿当后妈！虐待她，往死里打她！” 本来只是在心里想想，鬼使神差的，周南钧居然将这种话说出了口。 救护车上的人像看肉食怪物一样看着自家老板，吓得猛吞口水。 而昏迷的秦婉呼吸陡然变得急促，甚至四肢还在抖动。 医生和护士赶紧动作，将周南钧挤到角落里，慌忙的抢救秦婉。 一直到医院，把人送进抢救室，这样紧张的气氛没有再松懈下来。 周南钧坐在抢救室门口，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灰白色衬衫被血水泡的湿透了…… 他轻轻抚了抚上面的血渍，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穿浅色了。 如果像慕言沉那样，整天把自己打扮的黑漆漆的，此时一定不会狼狈的这么明显…… 一场跟时间夺命的手术…… 护士进进出出，拿进去了好多包血浆。 周南钧安静的坐在那，双眸泛着赤红色的血光配着满身晕开的血迹，比地狱归来的恶魔还吓人。 他没有主动问护士任何问题…… 如果没事了，自然会有人出来告诉他。 天亮了，没有阳光，是个阴天。 乌云压顶，正应景…… 医生走到他面前，摘下口罩，恭敬地说道：“先生放心，太太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周南钧猛的起身，用力捏住医生的领口：“昏迷？植物人？” 不好的猜测反复在心间滚过，此时已经在爆炸边缘。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有多恐惧了。 原来这两种结果他都无法接受…… 医生忐忑的摇头：“太太分娩时是大出血，身体还没有养好又来这么一次……后面能不能闯过去很难说……” 周南钧的双手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他的态度极为恐怖，吓得医生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他们真的尽力了，人能不能活下去，他们使不上劲啊！ 身后急救室的门开了，秦婉被护士推了出来。 “如果她有事，你们就等着陪葬吧。” 周南钧说罢，倏然松开手，扶着秦婉的病床跟回了病房。 明明很厌恶这个女人，却在到即将失去她的瞬间，体验到了极致的恐惧。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周南钧没办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秦婉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的确走进了他的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如果她这次能闯过去，他什么都给她…… 与此同时，别墅里照顾孩子的李姐，趁机偷偷给恋恋拍了好几张照片存在手机里。 256动作比我预想的要快 虽然孩子还小，可是最近婴儿肥起来了，五官已经有了模样。 每个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自然而然的觉得孩子是谁的就会像谁。 可是她自从夜里第一次把孩子抱在怀里，就觉得奇怪…… 恋恋的五官长相跟周南钧和秦婉哪哪都对不上！ 这让李嫂忍不住怀疑秦婉是不是假孕…… 或者当时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活下来，不知道从哪里抱个野孩子回来？ 当然，这种猜测她不能乱说，只能先想办法暗暗搜集证据…… 家里人都知道她跟夜汐染比较亲近，她说的任何不利于秦婉的话，都被自然而然的认定是替夜汐染伺机报复。 没人相信不说，保不齐还会打草惊蛇…… 不多时，原本照顾恋恋的佣人缓过来了，赶紧进屋把孩子夺过来，将李嫂赶出去。 她没有说什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 …… 慕言沉一直粘着夜汐染住在夜家老宅，不管工作到多晚都会回来…… 以前回秦山别墅都没这么积极…… 连续几天早晨慕言沉都是睡得好好的，被周南钧的电话叫走了。 虽然周南钧的强势封住了所有媒体的嘴，秦婉自杀的消息还是在圈里暗暗传开了。 她现在躺在医院半死不活的，周南钧找慕言沉帮忙并不奇怪。毕竟他手中的中心医院实力也很强，救急救命的时候可以帮得上忙。 对于秦婉的遭遇，夜汐染猜都懒得猜，坦然的睡到自然醒才开始工作。 不过今天她打算出门了…… 吃过早餐，夜汐染坦然的带着保镖去了杜老师家里。 前几天她让贺舒婷帮忙牵线的事已经安排好了。 趁着秦婉闹幺蛾子，慕言沉和周南钧分身乏术，她得想办法跟那人见一面，亲自聊聊合作的事。 唯一有可能避过所有人监控的地方就是杜老师家，她每次去那边保镖都不会进屋，而是在外面等。 见到夜汐染来家里做客，杜老师虽然嘴巴上很嫌弃，却高兴地让保姆准备很多她爱吃的零食和水果。 现在工作的事她不会管太多，都由贺舒婷来做，这会儿拉着夜汐染坐在沙发上闲聊。 “看来最近工作没太累，脸色不错，人还胖挺多。”杜老师扬了扬眉毛：“比较起来，舒婷倒是瘦了，跟鸭架子似的。” 夜汐染撒娇似的倚在杜老师怀里：“老师的意思是我该减肥了？” “你想减也行啊！也减成鸭架子，到时候我一起炖了喂猫。”杜老师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 夜汐染嘟嘴，又朝杜老师怀里蹭了蹭。 来自长辈的温暖，她很珍惜。 “最近周家闹得天翻地覆的，听说了吗？”杜老师跟周家关系更好，自然而然的说到这个话题。 “小叔老婆自杀的事？我昨天听说的。”夜汐染刻意叹气表达自己的惋惜。 但其实她一点都不同情秦婉。 她也是害死自己儿女的凶手之一，就算她不选择自杀，等她腾出手，也会让她生不如死！ “不止这个……周锦恒那边也挺乱的。”贺舒婷接了一句。 夜汐染愣了愣，奇怪的看着她。 自从国服大赛出事后，她装失忆，和周锦恒就没有联系过，他那边的事她一概不清楚…… 他和许诺琴瑟和鸣，能出什么大事？ 杜老师沉沉叹气：“许家逼着小诺生孩子，一直怀不上。后来许家人偷偷查了才发现是周南声夫妻动了手脚……最近正闹着……” 夜汐染脸色微微一变。 周家的情况她知道…… 周南声夫妻不想让小两口要孩子，肯定是因为家族遗传病。 那么严重的遗传先心病，换做是她，她也不会要孩子。 悦悦几乎经历九死一生才堪堪保住一条命，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 没有父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生下来活活受苦…… 周锦恒嘴巴不笨，应该能解释清楚吧？ “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杜老师吐槽道：“以前觉得颜语还算是个明白人，现在看来，也是老糊涂了。” 夜汐染故作茫然的看着杜老师，眨了眨眼。 “估计你也不记得颜语是谁了。”杜老师话锋一转，不再说了。 贺舒婷轻笑，看了眼时间，杜老师该去治疗了，便叫来保姆一起扶她上楼。 夜汐染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眼角泛起一抹冷意。 她怎么可能忘了颜语呢？只是不想让杜老师跟着糟心罢了…… 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抛弃的女人，能做出给儿子儿媳妇下避孕药这种事，她并不觉得奇怪。 她现在对颜语也没什么好印象了。 周家的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对她的计划也没影响，她没心思关注。 贺舒婷很快就从楼上下来了。 她走到夜汐染面前，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两个人换上提前准备好的佣人的衣服，从后门离开了别墅。 他们开着佣人采购日常食品和用品的车直接去了批发市场，而后又从市场的后门离开，叫辆出租车去了约定地点。 健身会所的私人游泳池，柯封阳游了一个来回才从水中出来。 身上还滴着水，只穿了条紧身游泳裤，倒三角的身材和八块腹肌毫无隐藏的展露出来。 贺舒婷到没什么恋爱经验，又没跟男人亲近过，立刻垂眸避开了视线。 倒是夜汐染，坦然的上上下下打量他…… 客观的说，她并不觉得柯封阳的身材有什么好看的，毕竟慕言沉的线条比他完美太多了。 这就好比吃过冰淇淋，在给冰碴子啃，咽不下…… 他拽掉泳镜，从管家手里接过毛巾，笑着擦拭头发，目光落在夜汐染身上：“不错，动作比我预想的要快。” 夜汐染淡然一笑：“赚钱的事儿，我从来不拖。” 柯封阳扬了扬眉毛。 圈里人都在暗传夜汐染失忆了，他也从慕言沉和慕温萱口中证实过…… 但是今天一见，好像事情比想象的更有趣。 他眉目含笑的走到躺椅上坐下，捏起果汁喝了几口才说话：“不是说来找我商量赚钱的买卖？我洗耳恭听。” “四天前，六号标城北山区通信网搭建项目，有兴趣吗？”夜汐染将随身带来的资料丢到桌上，刚好管家搬来了塑料椅，她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柯封阳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去碰资料，目光带着深深地探究，在夜汐染身上越缠越紧。 257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仗义？ 以为夜汐染是因为其他什么事儿找他谈合作…… 竟然是谈这个标！ 溪南市大家族、大集团早已各分天下。 类似通信网搭建这种项目，在招标消息发布时就几乎可以确认是哪家企业中标了。 这些圈内不成文的规矩，违规不违法，拼命找证据举报也就是跟现在结果差不多…… 企业被罚了，封禁一段时间的投标。 但是谁能保证封禁这段时间就一定有同类的新标？ 年头久了，大家也就懒得觊觎别人盘中美食了。 毕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两败俱伤的结局任谁都尴尬。 而这次的通信网搭建招标会的曲谱上忽然跳动出不和谐的音符…… 本来应该妥妥中标的慕氏，被举报围标，罚停标半年，第二家也因为突发事故主动弃权…… 如此一来，反而让一个崭新崭新，毫无名气的小公司夺魁。 柯封阳原本并没多想，只觉得那家小公司运气不错。 此时夜汐染提起来，让他不得不多想了…… 比如，小公司的幕后老板；比如，眼前这位已经离婚的慕太太…… “没错，柯先生猜的都对。”夜汐染轻笑，双眸弯成月牙，挤出两抹清澈的星辉。 柯封阳呼吸一顿，坐直了身子，捏起夜汐染丢过来的文件仔细看了看。 内容不重要…… 他需要片刻安静，将跳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现在他肯定不相信夜汐染失忆了…… 按照正常思路，他跟所有人装失忆，很可能是要给流产的孩子报仇。 而他……只是她报复的筹码…… 柯封阳不喜欢被人利用，可是她给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这个项目不费心，净利润性价比可观，她在合同上明确写了只抽取两成…… 等于白送给他钱啊！ “夜小姐的公司是个空壳子把？如果我拒绝……”柯封阳眯了眯眼，露出了贪婪的嘴脸，打算再多探探夜汐染的底线。 “就算我的公司只有壳子，做不了这个项目……”夜汐染眸光翻动，声音平静的说道：“但有四个亿的净利润……柯先生没兴趣，很多公司都会有兴趣，不是吗？” 柯封阳眉心微微一抖，笑容却没变淡：“看来夜小姐是有备而来啊！” “我自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夜汐染一个字不退让，压着柯封阳的话说道。 贺舒婷鲜少看到这样锋芒毕露的夜汐染，惊讶之余，又有些心疼她。 好好的人，到底是被逼成了这副模样…… 她脸上和眼里一片纯净，却再也看分辨不出这里面是否还有其他景物。 “好！”柯封阳一拍大腿，倏然笑了，捏起笔签下合同，双手递到了她面前。 夜汐染笑着接下来收好，起身拉着贺舒婷便要离开。 “等等。”柯封阳叫停了她们的脚步。 “柯先生还有事？”夜汐染挑眉。 “你没有失忆对吗？你要对付的人是慕言沉？”柯封阳神色复杂的问道。 忍了又忍，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多问？”夜汐染没有正面回答，脸上多了几分娇嗔。 柯封阳并不买账，继续追问：“我只是不太明白你做这件事的意义。五个亿的净利润撼动不了慕氏的根基，也改变不了他在慕氏的地位……你何必费这个心思？” 夜汐染笑了笑，仍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能撼动什么，值不值得，跟他没有关系，她不需要跟他解释…… 两个人快步离开私人游泳池，脚步匆匆的朝电梯走去。 夜汐染的指尖在触碰到电梯按键之前，倏然被另一只手用力握住。 她后背瞬间腾起冷汗，豁然转头看向了那个人。 四目相对，招牌式的棒球帽下的双眸迸射出骇人的光亮。 周锦恒掌心翻转，握住夜汐染的手腕，抿唇将她拉进一个空包间。 贺舒婷已经吓的有些发抖…… 千万万算，算好了时间点，避过了摄像头，避过了保镖…… 却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周锦恒！ 这也是个比猴儿都精的男人，肯定看到他们的瞬间就已经猜到夜汐染失忆是谎言了！ 包间门被反锁了，贺舒婷进不去，只能在门口焦急的转圈。 里面，周锦恒将棒球帽狠狠丢到沙发上，指着夜汐染的鼻尖，气到快要跳起来。 刚开始还没敢认…… 毕竟失忆的她穿着佣人服出现在柯封阳的地盘，实在太玄幻了！ 而她转身要按电梯的瞬间，他才确定自己没认错！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装失忆毫无意义，夜汐染淡定的坐下，目光沉静的看着周锦恒，任由他吼个痛快。 “夜汐染，你疯了吗？柯封阳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有几条命、几个脑子敢跟他做生意？”周锦恒一边训斥，一边用力捶沙发：“还敢装失忆坑慕渣渣！要是被他发现，你还有命吗？” 夜汐染见他不在说话，脸上挂起了无奈的笑：“你现在做事怎么也学成前怕狼后怕虎的模样了？没出息！” 周锦恒妥妥的被噎住。 这是有没有出息的事吗？他在担心她的安全啊！ 他的心思，夜汐染心里清清楚楚，她也清醒还有这么个人，自始至终都愿意替她着想。 她将棒球帽拿起来，起身仔细带回到他的头上，平静的说道：“锦恒，你不用担心我。如果经历这么多还没有长进，那我活该死，老天爷都救不了。” 周锦恒猛的握住她的手腕：“你非要这样吗？真的很危险！小叔要是知道，肯定把你关起来。” 夜汐染眸光一厉，眯眼威胁道：“不准把这些事告诉周南钧！不只是他，任何人都不准说！不然下一个被坑的就是你！”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仗义？”周锦恒气到想翻白眼：“再说了，我没事嚷嚷这些做什么！光彩啊？” “保密就行了。”夜汐染撇撇嘴：“我得走了，不然会被发现。” 周锦恒深吸一口气，在松开她之前，严肃地说道：“有事要帮忙可以随时找我，我保证不多说一个字！” 夜汐染笑着点了点头。 她相信周锦恒会保密，可是有些事…… 人与人之间总有远近亲疏，怎么算自己都是个外人。 为了避免麻烦，不到万不得已，周锦恒不会在她的规划范围内。 夜汐染走出包间，拉着贺舒婷匆匆打车回到批发市场，提着装好的东西，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杜老师的别墅。 258不得好死岂不是更解气 医院里，慕言沉亲自将医院的专家送过来。 结果还没等他离开，秦婉病情忽然恶化，又一次被送进了抢救室。 看着站在门口，抑制不住满身焦虑的周南钧，他沉沉的叹气。 现在的他，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他们是聪明人，也是傻子。 傻到有些情，非要惨烈到某个节点，才会幡然醒悟。 或许以前周南钧真的没意识到有多在意秦婉，甚至连带着他们的孩子都抱着生死无所谓的态度。 而今…… 如果她抢救不过来，周南钧的半条命大概也会随她而去吧。 希望他也可以幸运一次，留住这份后知后觉的深情。 慕言沉离开医院，扶着方向盘平静片刻，开车去了杜老师的别墅。 原本他想回慕氏加班把今天的工作处理完…… 可是刚刚看到周南钧的模样，他忽然很想抱抱夜汐染。 这么多年发生许多事，他还能每天见到她，将她拥入怀里，还有大把的时光赎罪…… 何其幸运？ 慕言沉的车刚在路对面停好，夜汐染已经从别墅走出来了。 贺舒婷亲自送她，两个人在讨论什么，大概是工作的事聊的意犹未尽。 此时的夜汐染，宛如职场女强人，言谈举止从容不迫，清透的眼眸中带着耀眼的光亮…… 美得摄人心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贺舒婷拍拍她的肩膀，无奈的笑着回去了。 夜汐染正要拉开车门，鬼使神差的看一眼路对面的车，动作猛的僵住。 察觉到她的异常反应，一起过来的保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慕言沉，赶紧下车毕恭毕敬的站在那。 慕言沉下了车，隔着路看着夜汐染，眸中不自觉的带出几分急切。 夜汐染心口微微一堵。 不管多么不想见到他，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她压抑住心中情绪，脸上瞬间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朝路对面跑过去。 四车道不算宽，小跑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 而等着她的慕言沉原本习惯性冰冷的表情骤然一变。。 她刚跑到路中间，右手边倏然响起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巨大声响。 一辆面包车司机有些走神，刹车太晚了，已经直直的朝她撞过来。 夜汐染本能的想躲开，可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在面包车把自己撞飞的前一秒，手腕倏然被有力的大手攥住，毫不迟疑的将她护在怀里转了个身。 明显的撞击力道让两个人抱紧的身子齐齐朝一旁倒去。 身子摔在地面之前，慕言沉又努力转个方向，把自己当肉垫，让夜汐染倒在他怀里。 刹车声在耳边划过，又戛然而止。 面包车的司机意识到自己撞了人，吓得瘫软在驾驶位，想逃都使不上力气。 保镖见状赶紧跑过去将夜汐染扶起来，查看慕言沉的强势。 车子撞击的力道都在慕言沉的右侧肩膀，摔在地上时是他整个后背垫在地上摩擦。 一时间保镖也拿捏不准他的伤势，不敢动他，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慕言沉见夜汐染被扶起来，除了脸上还有没散去的惊恐，毫发无损，猝然松了口气。 肺里像烧着火一样，又疼又热又闷…… 他侧过头，满脸苍白的咳出一口血。 夜汐染眸光重重一颤，下意识的甩开保镖的手，跌坐到地上，胡乱的抹去他嘴角的血：“你，你怎么样？别吓我，有没有事？” 开口眼泪便不受控的滑落，砸在慕言沉的身上。 夜汐染实实在在吓坏了，已经没有脑子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哭了…… 慕言沉急促的呼吸几下，抬起不疼的左手，拂去她的眼泪：“别哭，我没事。” 撞的不重，除了右侧肩膀好像脱臼了，其他地方都还好。 至于肺部的难受跟车祸关系不大，主要原因还是旧伤经过剧烈震荡后引起的不适。 慕言沉微微缓了下，跟保镖说道：“扶染染去车里休息，地上太凉了。” 在他说完话的瞬间，手臂被夜汐染紧紧握住：“……我不去！你到底有没有事？” 慕言沉哑然失笑。 昏迷醒来后，她还是第一次露出与以前相似的固执和任性…… 她只是记忆没了，面对突发状况时，下意识的反应和行为并没有变化。 真好……她还是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了，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看到慕言沉漆黑的床某种滚动着欣慰，夜汐染倏然回神，垂下双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情绪。 这一瞬间，她忽然有些嫌弃自己、厌恶自己了…… 干嘛要担心？不得好死岂不是更解气？ 一定是因为曾经爱过他的时间太长，关心他已经成为了本能反应…… 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戒掉这些坏习惯！ “染染，你打算把我这只手也捏脱臼？” 慕言沉感觉到夜汐染握着他的手臂力道越来越大，以为她害羞了，忍不住逗她。 闻言，她猛地松开手， 握紧了拳头。 慕言沉微微蹙眉，大手将她的小拳头完完整整包裹起来：“小心指甲，别把自己掌心戳出血了。” 她的手微微松了松…… 直到救护车过来，把慕言沉抬上去，他仍然没松开夜汐染的手。 没办法，她只能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还好他们人多，一个保镖留下来扣住肇事司机，协助处理交通事故，另一个保镖跟他们去了医院，作为跑腿的主力。 慕言沉的外伤的确不重，正如他猜测的那样，手臂因为正在用力时被剧烈碰撞，所以脱臼了，万幸骨头没事；后背都是皮外伤，擦点药就可以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肺部的问题…… 就算是自家医院，有些复杂的检查结果，加急也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出来。 伤口处理好后，慕言沉被送进病房输液。 夜汐染在病房陪他，顺便刷刷微博…… 事情发生的突然，慕言沉没来得及通知关岳，以至于媒体已经开始大肆报道他出车祸的事了。 各种不实的消息层出不穷…… 夜汐染琢磨着，如果当事人沉坚持不出来说话，估计天还没黑他就被“死亡”了。 慕言沉看到消息后，面色冷厉的拨通关岳的电话，一气呵成的安排好任务。 亡羊补牢，也得补…… 这场车祸对慕氏的影响不可避免，只能后面慢慢处理了。 胸片出来后，主治医生蹙眉看了看，赶紧去了病房。 夜汐染还在，他为难的看着慕言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可爱们，520快乐呦~落落争取三更作为礼物~争取……毕竟落落此刻还在会议室…… 259这次的对手带着恨 “他怎么样？是有内伤吗？” 夜汐染见到医生支支吾吾的模样，心又不自觉的提起来，赶紧走过去要看他手里的胸片。 医生刚要躲，忽然意识到到她根本看不懂，干脆大大方方给她看。 夜汐染完全没有医学基础，只看一眼就尴尬的还给医生了，嘟着嘴道：“那个……我看不懂，我只认识排骨……” “太太……那是肋骨。”医生颇为无语的补充，明显忍着笑。 敢说慕言沉的肋骨是排骨……慕太太胆子真是够大的…… 怕不是中午没吃饱，饿到低血糖，胡言乱语了吧？ “染染，关岳来不了，你能帮我买些吃的回来吗？”慕言沉淡淡的说道：“的确是饿了。” 夜汐染：“……”这就过分了！她只是一时嘴快用词错误，犯得着一起嘲笑她嘛！ 看样子是没伤到哪里，还有力气逗她玩！ 看着夜汐染气鼓鼓的走出病房，慕言沉轻咳了一声。 孩子气的模样跟儿子太像了，一样可爱…… 医生知道慕言沉刻意支开夜汐染，把门关紧，走到床边低声跟他解释病情。 这次车祸震开堵在肺部的全部淤血，也让病情彻底明朗了。 上次没有找到的另一个问题点这次终于看清了。 慕言沉几年前的溺水，肺部重度感染导致部分不可逆的损伤，再加上近几个月连续两次受到药物损伤，所以他才会出现这么剧烈的反应。 这个病情短期不致命，可是长期恶化下去，身体一定会出大问题。 医生给的建议是手术治疗加日常调养……虽说不能去根，可以保证正常生活不受影响。 慕言沉冷着脸听完，并没有表态。 做任何必要不紧急的事，他得先安排好时间和工作才可以，也包括自己的治疗手术。 医生习惯了他这样，见他半天不说话，也不多劝，只能轻轻叹息。 夜汐染提着饭菜回来时，病房里只有慕言沉一个人。 他正拿着手机看文件。 右手因为脱臼复位还吊着绷带，左手既要输液又要握着手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夜汐染把床桌放好，将清粥小菜打开放到慕言沉面前。 “买饭怎么去了那么久？”慕言沉蹙眉问道。 “我出去买，当然买我喜欢吃的砂锅粥啊！”夜汐染回答的理直气壮：“排骨……砂锅粥……” 慕言沉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女人记仇。” 夜汐染拿勺子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淡定的塞进他的那份粥里：“加油干饭人，好好吃饭！” 慕言沉没有动作，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她的脸上。 刚吃两口，感觉到来自某人讨厌的视线，她很不情愿的迎了上去：“还有什么事？” “我没办法自己吃饭。”慕言沉坦然的说道。 夜汐染：“……”左手能拿手机工作，不能拿勺子？鬼信啊！ 见她又低头自己吃自己的，慕言沉伸出手在勺子上比了比：“真的没办法捏勺子。”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舀一勺自己碗里的粥塞进他的嘴里。 不就是想矫情一下吗？直说不就完了吗？！ 世上为什么有这么讨厌的男人！ 夜汐染一边喂他喝粥，一边在心里暗骂他几百遍…… 要不是看在他今天良心“舍命相救”，她一定把粥里的排骨塞到他的喉咙，噎死他！ 关岳做完事，匆匆赶到医院，推门走进病房正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下巴。 慕言沉……真是越来越无耻了！ 竟然趁着夜汐染失忆，这么欺负她！ “正好关岳来了，让他喂你吃吧。我的粥都快凉了！” 夜汐染仿佛刑满释放一样将勺子塞进关岳手中，抱着自己的粥去了沙发。 慕言沉的脸色瞬间一冷，看着关岳的眼神充满意味深长的斥责。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了！助理越当越没有眼力见。 关岳抹了把冷汗，故作淡定的坐到病床边喂慕言沉喝粥。 工作越来越难了……要不他也请病假吧…… “事情处理好了？”慕言沉吃饱了，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媒体上的消息都压下去了，可是慕家那边都在问您的情况，老先生正在赶来的路上……”关岳说罢，抹了把冷汗。 慕言沉脸色一沉：“来做什么？看看我死了没？” 关岳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老板的家务事，他哪里敢置喙，安安静静听着就行了。 而且他也没想让自己答什么。 闷头喝粥的夜汐染撇撇嘴。 她觉得……按照慕中杰的思路，现在还不会盼着慕言沉早死。 毕竟诚诚还小，他已经老了，手上没有个靠谱的人帮他管理企业。 大权旁落……他肯定不愿意…… 夜汐染把最后一口粥吃完，慕中杰拄着拐杖走进了病房。 满脸的肃杀跟慕言沉有的一拼。 父子俩眼里、脸上和身上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冷厉，看得夜汐染和关岳齐齐抖了抖，默契的离开病房。 躲远点，防止被误伤！ 慕中杰坐在沙发上，看着略显狼狈的儿子，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关心的话。 “六号标被柯家拿走了，你已经知道了吧？” “刚知道。”慕言沉淡定的说道：“柯家从那个小公司把项目包出来了。” “有什么想法？”慕中杰眼里深邃如深潭，连慕言沉都看不出他的心思。 好在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个样子，他不用费心思猜，继续平静的回答：“有人要动慕氏。” “是萱萱？”慕中杰听到一些风声，并不敢确认。 慕言沉敛尽眼底的冷意：“未必是她，但是所有证据都指向她。” 这个回答让慕中杰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儿子话中的含义。 慕温萱从小就聪明，如果她刻意做这种事，绝对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我怀疑是慕中添从中捣鬼。”慕言沉补充道。 “有可能，他觊觎慕氏很久了，甚至今天的车祸也可能跟他有关。”慕中杰点头：“慕家的其他人也有嫌疑，这块我来查。” 慕言沉奇怪的看一眼慕中杰。 自从把慕氏交到他手里，他几乎不会插手公司的事…… 这次竟然主动说要帮忙？ “言沉，我是你的父亲，不是你的敌人。”慕中杰微微严厉地说道：“遇到大事时，我不可能拎不清远近。” 慕言沉微微叹气：“我总觉……得这次的对手藏在暗处，带着恨……” 260于她都是奢望 这种直觉，从事发那天到现在，越来越强烈。 慕言沉自认为得罪的人不多，可是生意场上的利益冲突激烈，很多仇结的莫名其妙，他作为当事人，有时完全搞不清楚缘由。 时间久了，他也就懒得想了…… 分分合合，利益为先，是商人的本质。 “你先养伤。这几天多注意身边的情况，染染那边也多放些人。”慕中杰声音顿了顿：“既然看清了自己的感情落点在哪，就不要左顾右盼，重走我的老路。” 这么多年，慕中杰从来没跟慕言沉提起过感情相关的事。 明知道他心中有怨恨，却一个字都不说。 今天骤然说这样的话，让慕言沉错愕之余，心中已经平息的怨怼再次翻滚起来：“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风月中的丑事罢了……”慕中杰叹过之后，竟发现仍旧无法多解释只字片语。 病房门口，夜汐染坐在塑料椅上，旁若无人的回复贺舒婷询问情况的信息。 今天的事，她也有怀疑对象…… 或许她之前的猜测不完全，除了姓慕的那几个人，还有其他人恨不能她早点死。 …… 父母去世的事，夜汐染目前只在慕中添手中拿消息，一切调查收集证据的事都让他出手。 这种事，在暗处动作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自己人打起来，反倒让对手有所察觉。 夜汐染新建的那家公司交给夜汐哲负责，让他与贺舒婷单线联系。 本以为哥哥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太喜欢做这种事，没想到他连原因都没多问，积极的接下来了。 确切地说，从房沁儿的事情之后，他就仿佛变了个人，比以前活的明白了，也认真了…… 为了不打扰夜汐染，慕言沉出院后就回到秦山别墅，没有再来夜家老宅。 他的决定让夜汐染妥妥的松了口气。 没有他在家里捣乱，她反倒更自在，做事也更方便，不用掖着藏着了。 深夜，夜汐染坐在织布机前，看着手机上慕中添发来的消息，在那一动没动琢磨三个多小时了。 之前的线索，不管是以苏萌菲为入手点还是以慕温萱为入手点，全部查到小五就断了。 这次夜汐染建议慕中添从慕中杰和温玲查…… 毕竟子女的人际关系网有一部分是继承父母家人的。 而慕中添拿到的消息，着实让她有些接受无能。 慕言沉明里暗里帮慕温萱隐瞒各种消息就算了，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 关键是温玲…… 夜汐染怎么也没想到，慕中添竟然扒出来几十年前温玲和周南声的亲密照！ 虽然设备和偷拍技术都不如现在好，画面模糊的厉害，可是慕温萱跟温玲长得太像了，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按照时间算，那时候周南声已经和颜语结婚了，周锦恒都出生了…… 而且温玲也嫁给慕中杰有好几年了…… 他们两个竟然能搞在一起！ 不说去世的温玲，一直以来周南声和颜语都是以深情不移的模样示人，甜甜蜜蜜到甚至都能让不婚族相信爱情。 难不成是演技爆棚？ 真是三观炸裂了！ 让她更想不通的是，慕中添时隔二十多年都能拿到照片，这件事当年是如何把慕中杰瞒的这么彻底？ 这么绿的一顶绿帽子，带了二十多年，还帮人家把女儿养这么大…… 连夜汐染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了。 慕中添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夜汐染的回复，主动发来视频邀请。 夜汐染虽然不想理他，不过今天的消息非得问一问不可了。 慕中添的笑声随着画面传出来，带了几分得意：“刺激吗？竟然炸到你三个小时都没回过神……心理素质太差了！” 夜汐染没有理会他的话，微微蹙眉，直入正题。 慕中添主动送上门给她“拷问”，她肯定不会放过好机会的。 “说实话，这事儿我也不清楚。这张照片还是你给我的线索，我顺路摸出来的。”慕中添见她不想扯别的话题，收了思绪，耸耸肩道：“我是那善良的人吗？要是早知道这事儿，我能让那对父子好过？” 这话说的没问题，夜汐染指尖从照片上划过，微微勾了勾嘴角，眼中流露出几分嗜血的锋芒：“这么有趣的事……七叔不如多查查？” 慕中添额角重重一跳：“你还想知道什么？” 明明自己哪个实力都比夜汐染强，可偏偏每次看到她这个表情都会觉得恐怖。 就好像是……地狱归来索命的恶鬼…… 大概替孩子索命的母亲都是这副模样吧。 “我拿慕温萱的命跟你赌……”夜汐染声音刻意顿了顿：“当初温玲流产的孩子，十有八九是周南声的。” 夜汐染淡淡的说出这句话，眼中的一切情绪瞬间平复：“差的证据，七叔应该有办法。” 慕中添捏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种假设，他连想都没想……毕竟慕中杰不是傻子啊，大声这种事能不知道？？ “侄媳妇啊，这个要求太难了……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孩子也没生下来，拿什么查？”慕中添将手机放在支架上，摆出了正襟危坐的模样。 “还没开始查呢，七叔就先泄气了？”夜汐染嘟了嘟嘴，娇嗔的可爱：“再者说，没有证据也可以创造证据啊。七叔手中有王牌，想要什么拿不到？” “你指……慕温萱？”慕中添的额角又是一阵猛跳。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没拿下慕氏，可能因为不够恶毒……至少还没有现在的夜汐染恶毒。 利用这种事大做文章…… 慕家那对父子一定是上辈子没机德，这辈子坏事又做太多，以至于得罪了这么个祖宗。 挂断视频，夜汐染呆坐在织布机面前，轻轻按住自己狂跳到痛的心口。 刚刚慕中添眼里的情绪她看懂了……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她想做个好女人、好老婆，和爱的人在一起，努力经营他们幸福的小家，照顾好孩子、父母…… 可是这一切看似简单的想法，于她都是奢望。 如果不变成现在这幅恶毒的模样，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这件事如果她的推测属实，那么她就有了九成把握可以把诚诚抢回来…… 她做这么大一个局，目的没多复杂…… 让害死她父母和孩子的人得到惩罚，余生带着儿子好好生活，照顾好哥哥…… 这就够了。 261成年人不该欺骗小孩子 挂上视后频的慕中添也格外安静。 透过书房的落地窗，看着外面飘散着雪雾的夜色，他第一次在反思自己做的事究竟对不对。 跟夜汐染联手坑那对父子，相当于跟外人联手对付自家人。 就算她曾经是慕言沉的老婆，毕竟两个人早就离婚了，复婚的事儿怎么算都没着落…… 竟然觉得自己胳膊肘在往外拐！ 时间晚了，慕温萱按照慕中添的要求，来书房叫他休息。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每次见到他眼中都都滚动着恨意。 而慕中添就喜欢她这种带着恨的感觉，比以前装小白莲的模样讨喜多了。 一个上赶着贴自己的女人，睡一睡就够了…… 知道反抗的女人，每次反抗的手法都不同，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恨，多有趣？ 自从她住进来，家里多了个好玩的玩具，他都不愿意出门了。 慕中添的表情丝毫没有隐藏，让慕温萱的恨意更加剧烈。 他迎着她的恨意，起身走到她面前，长指挑起她的下巴：“想结束这场游戏吗？眼前倒是有个机会。” 慕温萱脸上的情绪骤然僵住，立刻警觉地问道：“什么机会？你又打算怎么折磨我？” 慕中添摇头，奇怪的说道：“怎么会是折磨你呢？我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吗？不能因为我帮的不太明显，你就无视我的付出啊。” 慕温萱磨了磨后槽牙：“有话快说！” 慕中添失笑，将她揽在怀里，伏在她的耳边轻轻吐出几句话。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下去，眼里的恨意逐渐变成惊恐，甚至全身都开始发抖：“你，你……” 这么多年，慕温萱第一次感受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她想要推开他逃走，可是他抱得紧不说，她浑身已经抖到没有力气了。 明明只是简单地几句话，却让她的脑中不断翻滚着各种可怕的场景。 曾经她以为极致的恨，就是一步步将对方送入死神的怀抱，看着他们入地狱。 可是现在她才明白……人间炼狱比真正的地狱更可怕…… 每天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眼前永远没有光和希望…… 人会疯吧？ 她眼底渐渐泛起泪光，仰头绝望的看着慕中添：“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当然是慕氏，不是跟你说过许多次？”慕中添奸笑：“但有些顺手的事……不做总觉得有些可惜……” “顺手的事？顺手将所有人一起送入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吗？”慕温萱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 慕中添笑而不语，顺手在慕温萱的腰间掐了几下。 …… 溪南市的这场雪下了一周都没停。 后轴的白泽遮住了整个城市的冬日萧瑟。 路面上撒了除雪剂，化开时湿漉漉的，还掺杂着灰尘…… 每辆行驶在路面的车都脏兮兮的，像在泥坑里滚过。 夜汐染裹着大衣钻进车里，带着邱絮和保镖回了秦山别墅。 平安夜和圣诞节，她答应悦悦要陪她一起过，下刀子也得回去。 毕竟成年人不该欺骗小孩子嘛！ 慕言沉一早就知道她要回来，刻意将这两天的工作安排好，空出时间陪他们。 虽然不太会哄孩子，但是他却很希望跟夜汐染认真过个圣诞节。 印象中，他们单独过的唯一一个圣诞节，是她读大学一年级那年。 当时计划是加上慕温萱，他们三个一起去山里拍照，晚上去农家院堆雪人、点篝火。 后来慕温萱被同学临时拉走了，于是这个旅程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他全程没怎么跟她说话，甚至连车都给她开，他一直在拿着手机开会。 其实每次他们三个出去玩，夜汐染也都是“工具人”的存在，做的都是帮他们拍照、拿东西、安排住宿之类的琐事。 她从来不抱怨，即便自己不擅长，也会努努力做好。 说到底，那时候的她，只要能在他身就很满足，哪怕不理她都没关系…… 那年的圣诞节虽然是他们两个人过的，却只有她一个人堆雪人，一个人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他开完会从房间走出来，清晰的看到她眼里的星光…… 只是她立刻避开了。 现在想想，她当时心里肯定很委屈……而某种闪动的光芒，应该是泪光吧…… 慕言沉坐在客厅正想着过去的事，倏然响起了开门声。 他猛地转头，正看到夜汐染脱掉外套，搓着脸颊抱怨道：“说好的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雪还没停，也挺冷的。” 小翠无奈的笑了笑：“季节到了，下不下雪都会冷。太太快坐下，我给您煮了花茶，喝点暖暖。” 夜汐染走到沙发旁边，目光在客厅扫视一圈，从慕言沉身上略过，又转回到小翠身上。 “悦悦呢？每次视频聊天都要哭一哭，嚷着想我了。怎么今天我回来了，反而矜持了呢？” “小姐在房里给您亲手做圣诞礼物。”小翠神神秘秘的说道。 “真的？”夜汐染惊喜的瞪大眼睛：“正好我也给她准备了礼物！” “她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慕言沉接过她的话，大手将她冰凉的小手包裹住：“你的礼物如果不用心，可能会被悦悦比下去。” 夜汐染朝他翻了个白眼：“要比下去也是你！你准备了什么礼物？让我看看有多用心啊！” 慕言沉扬了扬眉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啧，约摸着他跟以前一样，敷衍的买些没营养的首饰、衣服之类的东西…… 猜到了又不能拆穿，着实没劲！ 悦悦做好了礼物，从楼上跑下来，立刻钻进夜汐染的怀里，抱着她的脸颊猛亲：“妈妈！悦悦想妈妈。” 不等夜汐染说什么，她的眼里立刻掉起了水豆豆。 一颗一颗的滚落，看得人心里又软又痛。 夜汐染将她抱在怀里，捏起纸巾给她擦眼泪：“傻丫头，哭什么啊！妈妈只是出去工作，下个月就会回来住了。” 闻言，悦悦和慕言沉的眼睛齐齐一亮。 之前慕言沉总觉得有些不安，害怕夜汐染以后都不会来了…… 她这句话倒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心口堵着的东西顿时散开不少。 “妈妈要早点回来哦。”悦悦勉强忍住眼泪，认真点头：“爸爸要把悦悦送去幼儿园了，去幼儿园的小朋友就不能一直在家跟妈妈在一起了……” 262像极了一家三口 “上幼儿园？”夜汐染震惊的看着慕言沉：“医生确认她的身体可以了？” 悦悦才手术完几个月，无论是从体质还是恢复效果来看，都应该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 而且……小丫头这张脸…… 一旦被记者拍到发到网上去，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火急火燎的要把孩子送去幼儿园，慕言沉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 就算他记恨慕温萱，不至于连带着要把周锦恒的婚姻也毁了吧？好歹是亲弟弟…… 而且如果他真的要这么做，也不至于费尽心力的把悦悦藏这么多年了。 细节的缘由夜汐染想不通还不能直接问，只能瞪圆了眼睛，让他以为自己在质疑悦悦的身体。 慕言沉微微叹了口气：“一直关在家里，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该面对的事终归要面对的，不能总是害怕后果，就不停的找借口逃避。 很多时候，借口都是大人找给自己的，而不是孩子需要。 夜汐染搂着悦悦的手微微紧了紧。 她现在是“失忆”，那些乱糟糟的事基本找不到她头上…… 可是她真有些替周锦恒担心。 许家为了要孩子急得跳脚，周家表现出来的态度是不准许诺生…… 如果周锦恒被爆出来有这么大的女儿，还是慕温萱生的…… 许家肯定要炸了！ 到时候，就算周锦恒和许诺婚姻和感情稳定，也敌不过家里人为了利益的不择手段。 就算夜汐染拼命隐藏，脸上的焦虑也泄露出了一些。 “别担心，悦悦很勇敢的。”慕言沉以为她是担心孩子，轻轻抚了抚悦悦的头顶。 夜汐染叹气，刚要说什么，悦悦立刻皱眉反驳：“爸爸撒谎，悦悦不勇敢，悦悦不想去幼儿园！” 憋好几天了，看到妈妈回来，终于有机会告状了。 说罢，她又朝夜汐染怀里拱了拱，仰头可怜兮兮的问道：“妈妈，悦悦可以不去幼儿园吗？爸爸不喜欢悦悦了……” 慕言沉的手生生僵在那，放不下，收不回，憋闷的要爆炸。 明明是慕温萱生的，怎么气人的本事这么像夜汐染呢？ 夜汐染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小丫头：“这样……妈妈每天去接你放学好不好？” “真哒？”悦悦眼睛一亮。 夜汐染认真的点头。 悦悦开心的亲夜汐染的脸颊，转过身，板起小脸对慕言沉说道：“妈妈接我，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夜汐染没忍住笑出了声。 果然不到四岁的小孩已经猴儿精了！居然为了达到目的，自导自演一出悲情大戏！ 诚诚这个年纪时在生病，不说话、不交流，每天都在看书，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如今她到是在别人家的女儿身上体会了一把。 慕言沉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火气散了，竟然觉得赏心悦目。 大概男人年纪大了，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自虐倾向？ 外面的雪还在下…… 不是鹅毛大雪，细细碎碎的雪花很密集，一眼看去就像是薄纱覆盖地面。 悦悦嚷着要堆雪人，夜汐染怕她着凉，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她包裹的特别严实。 她也顺便把自己包严实了…… 这次生孩子之后，她特别怕冷。明明同样的气温，却需要比以前多加一层衣服。 慕言沉看着楼上走下来两颗粽子，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 很快他又重新板起脸，别过头率先走出去。 以前他不喜欢笑，可最近总是不自觉的在笑。 而且……他心里还有些憋闷…… 如果儿子在身边就完美了。 夜汐染和悦悦穿得又厚又喜庆，慕言沉仍旧是一身漆黑的毛呢大衣。 三个人滚了三个不同型号的雪球，按照大小排序放好当成雪人的身体，而后又去滚雪人的头。 夜汐染的指尖灵活，细节修饰是她的强项，雪人的五官她修饰比较仔细，整个雪人看起来栩栩如生…… 相比而言，慕言沉的雪人逊色了不少。 而悦悦的……勉强算作两个球吧…… 看见夜汐染的雪人好看，悦悦指着自己的“球”，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妈妈可以帮忙吗？” “当然可以！我们要把爸爸甩远远的！”夜汐染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亮：“一家三口，他的雪人最丑！” 慕言沉扬了扬眉毛，不急不缓的继续跟自己的雪人搏斗。 很多孩子都喜欢堆雪人，也包括曾经的他。 不同的是，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和朋友一起玩，而他在岛上的那几年，都是一个人玩。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 邱絮和小翠看着三个人在花园玩的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或许这个家永远不能岁月静好，却可以片刻偷欢。 晚饭过后，原计划的点篝火因为悦悦体力不支，提早睡着而取消了。 夜汐染站在卧室的窗边，看着花园里站在雪中的三个雪人，心中一片寂静。 以前幻想过的事，在一一实现…… 可是她清晰的知道，这样的日子都是假的，充满泡沫，一戳就碎了。 她摊开手心，是悦悦给她的小纸条，也是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妈妈我爱你！——宝贝 悦悦亲手写的这句话，看得她心中五味杂陈。 歪歪扭扭的字体，甚至“爱”字还缺少笔画……可却盛满了孩子对妈妈的最真实的感情…… 这个傻丫头啊！ 不知道将来某一天，当她得知真相时，会不会恨她。 肯定会恨吧…… 慕言沉倏然走进房间，打断了她的思路。 见她还没睡，慕言沉从背后拥住她，轻轻亲吻她的耳朵：“你也在等圣诞老人？” 夜汐染抖了抖，立刻转过身不让他再碰到自己身上那些敏感点。 “我在看雪人。”夜汐染迅速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回答。 慕言沉顺着她的话，目光也落在外面三个雪人身上。 整整齐齐，像极了一家三口…… 让他心里又一次涌出一阵痛意。 “太晚了，睡吧。”慕言沉压了压情绪，将她抱到床上，顺手关上灯，紧紧搂住她。 最近夜汐染已经习惯了同床共枕，并没有挣扎，躺下便合眼睡了。 她今天也玩累了，很快意识就开始模糊。 雪夜虽然没有月光，却不是特别黑。 光亮顺着窗帘的缝隙悄悄地挤进来，形成了一小块的光斑。 半醒半梦之间，夜汐染感觉到无名指被凉凉的东西套住…… 她想看看是什么，双唇却被堵得死死的，有些缺氧。 263精挑细选的废物 慕言沉的吻很轻，从正面滑到耳侧，轻轻咬着她的耳垂。 “唔……”夜汐染身上重重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 慕言沉附在她的耳边，呼吸宛如羽毛划过心底，惊起一阵涟漪：“染染，我们重新来过……这次我努力做个好老公，好爸爸……” 明明声音不大，却让夜汐染的思绪陡然清明。 她微微用力抵住他的心口，无名指刚刚被套上的钻戒却在黑夜里闪动出了光亮。 而她眼里的冷光，也在这一瞬间翻滚起来。 重新来？怎么重新来？送她个戒指就能重来了？ 曾经那么多次，哪怕她绝望的苦苦哀求，他都没有半点心软…… 甚至还赔上两个无辜的孩子。 现在不管他做什么，都没有余地了。 他们之间……任何与感情相关的事，都是死路。 见她没有吭声，慕言沉重新吻住了她的双唇。 “我……喘不过气了……”夜汐染找了个间隙，赶紧侧头躲开。 慕言沉松开她的嘴唇，只将她搂在怀里。 夜汐染微微动了动，将带着戒指的那只手举起来：“……这个……” 慕言沉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以前没送过你结婚戒指，现在补上。如果有一天你记起一切，仍然选择不原谅……直接把它丢掉，我就明白了。” 这种话，只有将自己藏在黑暗里，才敢说出口。 亏欠她的，连老天爷都计算不出量级了…… 就算她不记得了，他也忘不了。 他切切实实害怕她直接拒绝…… 夜汐染那只手倏然握成拳。 这人真够无耻！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 如果把戒指摘掉丢了，就证明她恢复记忆了；不摘掉，她就得每天带着恶心她自己！ 而且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忍着！就像曾经每次发生事情一样忍着！ 这一夜，夜汐染一直在做噩梦。 仿佛有双手，用力掐在她的喉间，让她无法顺畅呼吸。 直到天亮，她才仿佛松了口气，微微抬起手，仔细看那个戒指。 她对钻石没什么研究，只知道这颗心形钻石很大、很好看。哪怕此时外面仍然阴霾一片，它也能闪耀出惊艳的光芒。 窗外仍然飘着雪，固执到仿佛要下到天荒地老…… 溪南市已经几十年没有连续下这么久的雪了。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跳的节奏都是乱的…… 慕言沉睁开眼，见到她在看钻戒，心中一甜，微微搂紧了她：“喜欢吗？以后可以买给你项链和手串。” 夜汐染倏然回头，眼底一片清明，错愕的看着他：“为什么还在下雪……” 这是由心而发的一句话，没有半点修饰，却与慕言沉的问题毫无关联。 “嗯？”慕言沉没理解她的意思，回应给她同样的疑惑。 好好地在说戒指……怎么忽然去说天气了？ “可能是我亲戚快来了，总觉得心慌。”夜汐染尴尬的笑了笑，起床去了洗手间。 两个人还没洗漱完，慕言沉的手机倏然响起来…… 夜汐染原本快要平静的心再次提起来，叼着牙刷，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屏息仔细听着。 挂上电话，他的脸色极为骇人，抿唇走到她身边：“快收拾，跟我去医院。” 牙刷从嘴上坠落，夜汐染顾不得漱口，捏着慕言沉的衣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心中的不安在他提到医院时，倏然发酵到极致。 “儿子住院了。”慕言沉的心情也非常糟糕，他只是习惯的隐藏情绪罢了。 听到他的话后，夜汐染双腿一软，用力扶着洗漱台才勉强站稳。 见到她这个样子，慕言沉只能将她先抱到床上：“镇定些，我们必须立即赶紧去医院。”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倏然起身，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跟他一起出门。 两个人匆匆赶到医院，诚诚还在病床上睡着，手上输着液。 慕中杰坐在沙发上，脸上难掩焦急。 夜汐染见到诚诚的一瞬间，眼泪瞬间滑落，疯了似的跑到病床边握紧他的小手。 才几个月，孩子已经瘦成皮包骨了！ “医生怎么说？”慕言沉站在慕中杰面前，脸上的怨怼很明显。 慕中杰叹了口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就可以？”夜汐染冷笑：“原来亲爷爷的要求这么低。” 她的眼神始终在诚诚的小脸上，满是心疼…… 而她说出口话却极冷！ “……是我的失误，没有第一时间找到诚诚。”慕中杰没有推卸责任。 闻言，夜汐染的眼神终于看向了他：“佣人、老师一大把，一个孩子看不住？慕家都是废物吗？” 她的眼里一片赤红，怨恨都带着血光。 慕中杰微微握紧双拳：“谁也没想到他会偷偷上船，还阴差阳错的到了另外一个岛上。” 孩子还不到五岁，在荒无人烟的岛上硬撑三天，没有渴死饿死冻死，真的很幸运了。 “呵！慕老先生的意思是……诚诚太聪明，会自己跑，所以活该受苦？”夜汐染说完，目光转向慕言沉：“你一直知道儿子过得不好对不对？” 慕言沉看着她脸上的恨意和愤怒，倏然有些恍惚。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夜汐染了…… 自从她失忆以后，眼里再也没有过如此浓烈的恨意。 “你说话啊！”夜汐染大声吼道，眼里的水光陡然滑落。 “言沉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慕中杰接过了夜汐染的质问。 夜汐染收回视线，不再理他们。 慕言沉盯着慕中杰，冷凉的开口：“连孩子都看不住，岛上的人都可以滚了。” “那些都是精挑细选……”慕中杰的脸上是明显的拒绝。 “你还要为精挑细选的废物辩解？”慕言沉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慕中杰脸色一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倒是夜汐染，松开诚诚的手，将眼泪抹干净，走到慕中杰面前：“或许慕老先生更喜欢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诚诚现在不只是体质虚弱，身上还有很多淤青，都是一个人在岛上时磕碰造成的。 如果借此起诉他们虐待儿童……基本稳赢。 慕家人是没有人性的，所以也不用跟他们讲情面…… 这是夜汐染一早就有的认知。 慕中杰眉心重重一跳：“你要跟慕家打官司？” “是我们。”慕言沉将夜汐染揽在怀里，冷着脸跟慕中杰对峙。 264爸爸小时候很可怜 这一次，慕言沉坚定的站在夜汐染身边，没有半点迟疑。 看着小夫妻不依不饶的态度，慕中杰的脸色更差了：“做事之前想想后果！” “诚诚是您唯一的孙子，您想过后果吗？”夜汐染半句不让。 她是妈妈，这个时候，就算是与全世界为敌，她也必须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 慕家已经间接害死了她的两个孩子，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慕中杰自知这件事他有失职，也说不过他们，不再回答任何质问。 三个人的僵持被医生打断了。 他带来了诚诚的最新检查结果，跟他们详细的解释病情和预计的治疗方案。 万幸孩子的身体素质还不错，这次看似惊险，却没有伤到根本。 把身上的外伤治好，再细心调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即便是这样，夜汐染也心疼得恨不能受苦的是自己。 慕言沉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向慕中杰的眼神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样，又冷又锐利…… 恨意满满…… 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这样，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立刻又因为一些突发状况变得岌岌可危。 因为心中梗着刺，所以永远不能好。 确认诚诚的身体绝对不会有问题，也不会有任何后遗症，慕中杰起身离开病房。 诚诚始终睡着…… 慕言沉坐到夜汐染身边，迟疑片刻才将她搂在怀里：“……记起……儿子了？” 也可能全部都记起来了…… 他不敢直接问。 到了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害怕她记起一切。 这场梦……他想做得再久一点…… 他奢望更多的时间追回她。 夜汐染微微攥紧他身上的衬衫，几乎拼尽全力才忍住眼中的厌恶和恨意…… 还不到时候…… 慕氏还没易主，他还有对付她的能力。 夜汐染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记不起来关于你的事，甚至连孩子出生那段记忆都没有记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帮着痛苦。 而慕言沉的心却因为她的回答一阵狂喜：“没关系，慢慢来。” 夜汐染从他怀里抬起头，眼里满是泪光：“我想要把儿子留在身边……慕家太过分了，他们在虐待我的孩子……” “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慕言沉抚了抚她的后脑，笃定的承诺：“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带走诚诚了，相信我。” 夜汐染点头的瞬间眼泪又掉下来了。 心口疼……实在太疼了…… 按照医生说的，诚诚在中午时醒了过来。 看到爸爸妈妈的瞬间，他又激动又兴奋，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夜汐染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一次决堤。 诚诚身上太虚弱动不了，夜汐染坐在病床上抱着他一起哭。 慕言沉别过头，偷偷的捏紧了拳头，努力压下眼圈发热的感觉。 作为家里的男人，慕氏的掌权者，慕家的家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暴露出一点点的脆弱…… 邱絮送来了饭菜。 夜汐染赶紧盛出一小碗小米粥，一点点吹凉了喂给诚诚吃。 慕言沉面前摆着的都是他喜欢的菜色……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口都吃不下。 “爸爸。”诚诚见他一动不动坐在那，轻轻喊了一声。 他没有太多力气，声音不大，却让慕言沉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微微疑惑的看着他：“……嗯？” “爸爸最棒了。”诚诚扬起大大的笑容，还竖起大拇指对着他比了比。 慕言沉心头一震，眸中滚动起剧烈的情绪。 夜汐染不明白诚诚话中的意思，疑惑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游动。 “妈妈，爸爸很厉害哦。”诚诚靠进她的怀里，小声说道：“他让生活老师偷偷告诉我这样做可以见到妈妈，是真的耶！” 闻言，夜汐染目光猝然定格在慕言沉身上，脸上满是震惊。 诚诚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慕言沉竟然让岛上的老师偷偷告诉孩子离开海岛的办法。 她怎么都没想到，诚诚这种不靠谱的“越狱”手段是慕言沉教的！ 竟然怂恿不到五岁的孩子用这种冒险的苦肉计！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如果孩子真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她没有半点欣喜，只恨不能把慕言沉撕碎丢海里喂鲨鱼…… “情势所逼……”接住夜汐染眼里的斥责，慕言沉心里也有些委屈：“岛上情况复杂，这个办法最有效。” “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当爸爸的也不能让孩子拼命啊！” 夜汐染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理由！ 如果早知道将诚诚接回到身边必须让他冒险，她宁可不接…… 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一劳永逸。”慕言沉看似淡定的回答道。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个决定比较冒险，所以才先斩后奏。 夜汐染甩给他一记白眼，没有半分被说服的妥协。 孩子的事情上，她不接受任何“歪理”！ 看到爸爸和妈妈在吵架，诚诚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赶紧闭嘴，歉疚的看着爸爸。 慕言沉敛去眼里的情绪，端着饭菜坐到病床边，不等夜汐染再说什么，迅速夹了块排骨塞进她的嘴里。 夜汐染瞪了瞪眼睛，终究妥协的没在怼他。 她喂诚诚吃饭，慕言沉喂她吃…… 剑拔弩张的气氛莫名就柔和了。 下午，原计划连休两天的慕言沉，因为公司的突发事件关岳应付不来，只能赶去慕氏处理。 病房里只剩下夜汐染和诚诚，她抚摸着孩子的脸颊，连叹几口气：“小傻子，爸爸说什么你都听……一个人偷偷跑去荒岛，不害怕吗？” 诚诚摇了摇头，认真的解释道：“老师说关岳叔叔去过岛上，我只要不乱跑就不会有危险。” 夜汐染又是一阵无语。 怪不得慕言沉敢这么做，原来可怜的关岳早就当过先遣部队了。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不认同这种做法，毕竟孩子太小了，任谁都会觉得这法子很冒险。 诚诚知道妈妈还在生气，拉了拉她的衣服：“妈妈，不要批评爸爸……生活老师说，爸爸小时候很可怜，还差点死掉呢！” “……死掉？”夜汐染觉得这两个字跟慕言沉搭配起来有些怪异。 她承认慕言沉被亲生母亲抛弃的确有些可怜…… 可温玲尽心尽力为他好，怎么还能差点死了？ “老师说，爸爸以前，总是被人打……满身是血哦……”诚诚刻意说得很小声。 e=e=e=┌(；′？？？)┘落落今天带娃一口气走了18881步，实在码不出那么多字了【害羞】……明天3更起，尽量5更，立誓为证 265脑子不够用就不要乱猜 诚诚的话让夜汐染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是儿子把事情说得过于夸张了。 作为慕家的“接班人”，他被耍的慕家人坑害是正常的。 可是经常被打到满身是血…… 就算慕中杰因为憎恨颜语而看不上这个儿子，也不至于让自己断子绝孙吧？慕言沉经常受重伤，他能置之不理？ 夜汐染把儿子的话在心里滚过几次，最终还是得到了否定的结果。 诚诚身体还是有些发虚，跟她腻歪了一会儿，打个哈欠，很快就靠在她的怀里睡了。 搂着儿子小小的身体，夜汐染看着指间套着的钻戒，脑中忽然闪过一种假设，眼神越来越冷。 她似乎又想少了…… 慕言沉有办法给远在海岛的诚诚传消息，告诉他跑出来的办法……刚刚那番话话，应该也是他刻意让人告诉孩子的吧…… 目的大概就是说给“失忆”的她听，慢慢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即便恢复记忆也不舍得再恨他了…… 太可惜了……她根本没有失忆，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思。 夜汐染渐渐将情绪整理好，直到眼里不再有半点茫然，才拿起手机做正经事。 慕氏今天的突发状况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慕中添把慕氏的那些暗箱操作不急不缓的抖出来，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打击它在溪南市的根基。 与此同时，还要把脏水完完整整的泼在慕温萱身上。 这些手段都是以前慕温萱害她时用过的，她不过是还回去时把做了个升级版本。 她没有看媒体消息，直接看的是慕中添和贺舒婷发来的图文。 慕氏刚刚被爆围标不久，又爆出人力管理出现了大问题。 违规开除哺乳期老员工，招聘中的性别歧视、地域歧视等等丑闻一股脑儿的被掀开……让人们倏然意识到，多年表现中正的慕氏竟然也这么多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惊讶之余又有些失望，开始反思溪南市究竟还有没有一个值得他们付出的大公司。 慕氏的丑闻很快被压下来，可是这个问题却一跃窜到热搜首位。 渐渐的，大家开始对监管部门产生了质疑，要求重新核查企业的合规情况。 当人们开始怀疑这座城，有些事就不能不做了。 慕言沉此时就坐在会议室，当审批不同等级的资料。 对外辟谣，上报有关部门，内部下沉……针对的人群不同，同样的内容要有不同的侧重点和用词讲究。 慕言沉坐在会议室首位，满脸肃杀，唇线抿用力直，看起来极为骇人，明显心情很差。 对手爆出来的都是些陈年旧账，他接手慕氏后，已经做过几次切肿瘤似的制度改革，根本没有再出现过这些事。 唯有一个所谓被开除的哺乳期妇女，是因为她在工作中发生了重大失误，导致工地上的工人重伤，人到现在还昏迷未醒。 确认开除时，她的赔偿是经过他特批的，给那个员工结清了一直到哺乳期结束的所有基本工资。 慕氏仁至义尽了，结果现在竟然还能被人拿出来大做文章，甚至连他签字确认的那封文件爆了出来。 看来对手真的在慕氏内部埋了很深的一条眼线。 会议室其他人都战战兢兢的，除了交材料时会小声说几句话，其余时候大气都不敢喘。 唯有关岳在处理媒体的消息时，偶尔会问一下慕言沉的意见。 一直忙到深夜，差不多资料都准备齐了，慕言沉让其他人都离开了，独自一人回到办公室。 与这次事件相关的资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幕后的那双手，找不找出来他也没多大兴趣了。 他有个更深的谋划…… 过了零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开的一瞬间，五颜六色的衣服率先闯入视线，紧接着男人含笑的脸也清晰了。 董峰走到慕言沉的办公桌前，将电脑放下，得意的扬了扬眉毛：“你让我做的事都做好了。” 慕言沉看一眼电脑上的内容，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不错。” 把董峰招进来时，以为他只有服装设计比较惊艳。后来才知道，这是个多面手，媒体运营和网络追踪也是他的强项。 这些年，他明面上是慕氏服装设计部的负责人，实际上已经被慕言沉彻底收为已用，暗暗帮他做了许多事。 其中也包括安排救出诚诚的事。 关岳在明，董峰在暗，配合的天衣无缝。 没有给他特批晋升的主要原因是低职级做事比较容易掩人耳目。 比如现在，整个慕氏都没查明白的事，董峰却从通讯记录上有了自己的分析，也拿出了合情合理的证明。 “但是很奇怪……最终线索查到慕中添和柯封阳就断了……” 说起这件事，董峰微微有些挫败感。 他无所不用其极的追查这么久，还是断线的…… 对方不可能知道慕氏还有他这么美丽可爱又厉害的神将，可是竟然完美避过去了！ “没关系，是谁都不重要。看看这个，有多少把握能成。”慕言沉拿过自己的电脑，调出刚刚写完的方案给他看。 刚看几个字，董峰脸色骤然一变，用力扯乱了自己原本就不算整齐的头发，浑身的颜色几乎糊成一团：“老大，您的目的究竟是啥？你给我透透底呗？我心里方……” 原以为慕言沉只是想揪出幕后坑他的那双手，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越看越觉得……他故意在挖坑，还是挖给他自己的？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好好做事，其他的不需要你考虑。”慕言沉面色微冷，眸中带着警告。 董峰立刻闭嘴。 他一定是疯了才去好奇慕言沉的目的…… 沉默了半晌，正当董峰要离开，慕言沉再次开口：“最近跟一下贺舒婷和周锦恒的通讯记录……绕过关岳。” “哈？”董峰目瞪口呆：“连老关你都开始怀疑了？” 慕言沉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刚刚已经提醒过你了，脑子不够用就不要乱猜。” 董峰再次用力抓了抓头发，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满头”混乱…… 该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慕言沉跟董峰一起去了停车场。 诚诚还在医院，夜汐染肯定会一直守在那…… 这一下午，除了开会就在琢磨夜汐染。 虽然她不承认恢复记忆了，可是当时她看慕中杰的眼神很不对劲。 266不太像恢复记忆 雪停后的冬夜更冷，还有不小的寒风吹得窗子发出微微的响动。 好在病房有暖气，还开着空调，温度很舒服。 慕言沉小心翼翼走进来，不出所料的看到夜汐染正趴在诚诚的病床边睡着。 诚诚住的是套间，很宽敞。 除了病房旁边有沙发可以休息，另一边还有陪床的床位，不用这么艰苦。 慕言沉铺好床，打算将夜汐染抱起来放床上。 然而双手刚刚触碰到她，她倏然惊醒，下意识的握紧诚诚的小手。 此刻慕言沉才意识到，原来她睡着也一直拉着儿子的手，生怕有人再把他抢走…… 傻女人，总是得让人心疼。 “是我。”慕言沉尽量温柔的说道：“我抱你去床上睡。” 夜汐染微微松了口气，松开诚诚，安心的朝慕言沉怀里靠了靠。 慕言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将她放到床上，在她的耳边安慰道：“睡吧，我守着儿子，保证他不会被任何人带走。” 夜汐染没有回应她的话，拉了拉被子，沉沉的睡了。 既然他能想方设法把孩子带出来，肯定不会再让他被人带走，她的确不需要担心。 慕言沉没有过去看孩子，而是看着熟睡中的她，很深的叹气。 看她在孩子的事上对自己的信任，又不太像恢复记忆了…… …… 诚诚住院，夜汐染打定主意要天天留在儿子身边陪他。 可是慕言沉半分不妥协，每天晚上强势逼着她回家休息，他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亲自守在医院…… 于是，夜汐染也便妥协的每天晚上开车回夜家老宅。 一来要把自己的参赛作品收尾；二来卖给柯封阳的项目开工，就算跟她无关也得关注一二；更重要的是她还得盯着慕中添快些搜集慕温萱害死父母的证据…… 所有的事都不能有半分松懈…… 偶尔一个人时，夜汐染会觉得累到呼吸困难，多一分钟都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是那些翻滚的仇恨却一次次将她从放弃边缘拉回，撕扯着她的心。 夜汐染坐在织布机前，剪掉最后一根线头，猝然松了口气。 总算是……结束了一项工作…… 她冲了个澡，拿起手机爬到床上，快速浏览最近收到的消息。 查真相不像织布绣花那么容易，进展慢是肯定的。 尤其是慕中添还是个不太靠谱的队友。 自打知道温玲和周南声有一腿，他每次发给她正经的消息，都会扯几条八卦在里面。 她现在对这些事已经不大感兴趣了，他还是乐此不疲的在“挖祖坟”。 看完正经消息，看着后面附赠的八卦时她已经困了。 打个哈欠，换个姿势的同时顺手翻到下一页…… 上面的内容让她的姿势定格好一会儿，而后她飞快的光脚跑到桌边，慌乱的打开了电脑。 这个消息跟之前的消息是关联的！ 夜汐染来来回回对比几次，脸色猛的一白，眼里的震惊陡然闪烁着冷光。 撞死温玲的那辆卡车，竟然是夜氏绢绣曾经的布料运输车！ 很早之前，父母的确尝试做过布料供应商，以收购的兰家织布厂为依托，专门给各个服装生产厂商供给布料。 后来父母发现这项业务跟他们两个人的事业理想背道而驰，就将织布厂卖出去了…… 那时她还太小，虽然具体厂子卖出时间、卖给谁了她记不清楚。 一时间没办法查清楚厂子多年之间又被转几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辆车是在父母卖出织布厂之后才撞死的温玲的。 所以无论是卡车还是司机，都跟夜家没有关系！ 夜汐染赶紧拨通慕中添的电话，让他调出交通事故认定单据上肇事司机的信息，以及这个名司机相关家人的银行账户变动情况。 她现在确定这辆刻意撞向慕言沉的车是被人收买的…… 如果从肇事司机身上查不到线索，他的家人一定有线索。 慕中添似乎一直在等她问这个问题，不到五分钟就把她要的资料全部甩过来。 这人是单身，跟生病的老父亲相依为命。 那个时间段，两个人的银行卡没有任何异常交易记录，慕中添也没有查到现金交易的端倪…… 很显然她的推测并不成立。 夜汐染并没有放弃，细细的将这个司机的履历看过几遍，在中间那句话上反复摩挲。 上一家公司破产后，他失业小半年，给父亲治病几乎花光家里所有积蓄…… 快走投无路时，被周南声聘用当货运司机。 从某种角度上说，周南声是他的恩人。 如果…… 猜测即将破土，夜汐染心口剧烈的起伏，赶紧去翻看其他资料。 这是一个证明题…… 哪怕怀疑在心中开始只是很小的划痕，也会撕裂成一个大口子。 她几乎一夜没睡，不停的在找证据链条。 直到天色渐渐亮了，她才猛的合上电脑，揉了揉又僵又麻的双脚…… 只顾着忙，忘了穿鞋…… 夜汐染扶着桌子勉强上床，裹着被子，微微闭眼，将脑中所有的线索互相碰撞，尝试找到最合适的连接点串联起来。 还差一点点…… 温玲当初打掉的孩子是谁的不重要，她现在只需要确认那辆撞向慕言沉的卡车目标究竟是谁。 忽然觉得，慕言沉就是个幌子，从头到尾他对方的目的都是温玲。 而所谓保护他，不过是她看到了自己逃不脱的结局，临死之前给女儿找个庇护伞…… 想要哄住慕中杰并不容易，骗一骗对她百分百信任的孩子还是比较容易的。 可是周南声算计这么多，甚至把人命都算计进去……图什么呢？ 夜汐染直觉这件事跟父母的意外去世也有关连…… 真相越是复杂，越是吸引人去查……而越是靠近真相，越是觉得恐惧…… 这条路上，究竟还隔了多少人命才走成如今的模样？ 夜汐染裹紧被子，由内而外的寒冷…… 暖不过来，她只能强迫自己的身体不再发抖。 邱絮来叫她吃早餐时，她已经恢复镇定了，除了黑眼圈很重，看不出一点不妥。 真相还等着她去查，害怕没有用。 她不能逃避，也不能认怂，就算明知道是刀山火海，也得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按照正常时间，夜汐染开车去医院陪诚诚。 她将车停好，下车刚锁上车门，四个身形高大的保镖忽然从两边走出来，将她困在原地。 267好不容易才追回来的 夜汐染转身想要开门回到车上，已经有一个保镖率先按住了车门。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夜汐染惊慌的问道：“要绑架我？” “太太，老爷请您过去说说话，希望您别为难我们。”按着车门的保镖恭敬的说道。 “老爷？”夜汐染警觉的看着他：“你们的老爷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他，跟他没话说！” 所有的惊慌失措不过是装出来的模样罢了，她并没有并没有真的害怕…… 保镖身上带着的草书“杰”字，这个标志化成灰她都认识。 很明显是回过神的慕中杰想要请她去喝茶了。 时隔这么多天他才想找自己单独谈谈…… 大概真是年纪大了，比以前办事效率退步了不少。 保镖没在说话，强势拉着夜汐染塞进旁边的车里。 她佯装挣扎，直到一左一右两个保镖按住她的手，才渐渐安静下来。 慕中杰比慕言沉更多疑，让保镖带她过去，十有八九是要当面跟她说诚诚的事…… 大概率也要确认她是否真的失忆。 此前他一直没表态，并不是相信了，而是在静待时机。 这是慕中杰一贯的手段！ 保镖没有将她带到慕家老宅，而是带到了一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 直到无可奈何的进入封闭的实验区，夜汐染才真正发自内心的紧张起来。 保镖将她带到位置便离开了…… 她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实验室中，内心的不安发酵到了极致。 这一方空间，像极了恐怖片的分尸现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中杰带着秋医生从另一道倏然打开的门走了进来。 “去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失忆了。” 慕中杰看看夜汐染片刻才冷声开口，满身的冷厉不再隐忍，看起来极为骇人。 秋医生点了点头，朝夜汐染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几大步，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刚刚看到秋医生的瞬间，她的脸上已经不可抑制的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当初为了给诚诚治病，她追了半个地球都没约上的医生，此刻居然淡定的站在慕中杰身边，像个下属一样任由他吩咐…… “太太，您躲也没用。”秋医生略显尴尬的边说边往前走：“我的检查并不复杂，希望您能配合。” 跟之前在秦山别墅不同，此时的秋医生表现得比初次见面的人还要陌生。 夜汐染满脸的抗拒丝毫不减：“你们放我走。一会儿言沉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救我的……” “你确定他会来吗？”慕中杰探究的眼神豁然多出几分嘲讽：“我印象中，你出了状况，他好像从来都没主动帮过你。” 夜汐染当然知道他不他来…… 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翻滚的恨意，故意憋红了眼睛，做出逞强的模样：“我不信！你都是骗我的！言沉一定会来！” 慕中杰轻蔑的看着她，按动了手边的按钮。 不等夜汐染回过神，刚刚出去的保镖已经回来了。 他们一言不发的直接将她抬到了实验台上，并把她的手脚绑的死死的。 “救命！你们这些疯子！快放了我！”夜汐染只能硬着头皮，像泼妇骂街一样大吼。 这个时候如果承认自己是怕装失忆，会死得更快！ “最近慕氏发生了许多事，我得替言沉排除身边可疑的人……你是第一个。”慕中杰说着朝，朝秋医生比了个“ok”的手势。 秋医生得到命令，立刻开始检查。 夜汐染并不配合，可是这并没有影响到秋医生的速度，他动作熟练的将各种仪器的探头按顺序固定在她身上。 平时装失忆不难，但是面对这种高科技设备，夜汐染完全没信心…… 万一被拆穿了，慕中杰立刻就会想到之前那些事都是她做的…… 大仇还没报，她不能就此妥协！ 夜汐染心里着急，脸上却只能维持着惊慌的模样，努力转动脑筋寻求逃脱办法。 绳子挣脱不开，这又是个封闭的空间，呼救肯定不起任何作用…… 只能智取。 秋医生绑好最后一个仪器，指尖落在了启动按钮上。 在他按下的瞬间，实验室的门倏然开了。 保镖已经被打翻在地，看起来极为狼狈。 慕言沉面色肃杀走进来，粗暴的去扯夜汐染身上那些用来检查的探头。 “言沉！”慕中杰厉声呵斥。 他的声音并没有让慕言沉的动作有半分的迟疑，甚至扯得更加粗暴。 直到将夜汐染抱在怀里，他才转头看向慕中杰，满脸冷漠的质问道：“差点害死诚诚，间接逼死两个胎儿，现在又打染染的主意……你就是这么做长辈的？。” 要不是气狠了，他才懒得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我是为了你好！”慕中杰狠狠蹙眉：“最近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指向你身边的人，她的嫌疑最大！而且她很可能再装失忆！” 慕言沉冷笑：“我可以告诉你肯定答案，她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用再确认。另外嫌疑人不只有染染，你可以去查查你女儿。” “言沉！”慕中杰气坏了，却不好将他一起扣下。 夜汐染始终紧张的捏着他的衬衫，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模样可怜的让人心疼。 他不想在多废话，大步朝门口走去。 出门的瞬间，他的步子顿了顿，头也没回的说道：“你已经逼走了你的老婆，不要再犯浑，逼走我的老婆……我好不容易才追回来的。”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慕中杰的心口，让他呼吸一窒，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秋医生见状赶紧扶稳他，让他坐到椅子上休息。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被扯乱的道具上。 秋医生无奈的叹气。 要不是慕中杰对慕言沉深沉的父爱感动了他，他不会陪他演这场闹剧…… “还好。演的还算圆满。”慕中杰叹道。 “这次你又把他得罪了。”秋医生脸上带了几分同情。 “得罪就得罪吧，不是第一次了。”慕中杰回答得很淡定：“只希望他们小两口经历了今天的事，感情能好些，也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该解释的事都说明白。” 他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不管夜汐染有没有失忆，能解除的误会都没必要继续梗在那，让两个人都痛苦。 而此时的小夫妻坐在路边的车里，一个哭成泪人，一个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抱着她。 268不接受这样的认错 并不是害怕的哭，而是无法自控的恨…… 她何德何能，竟然“劳烦”慕中杰用这种方式对付她！ “没事了，不怕。”慕言沉见她哭的停不下来，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只能语气生硬的安慰。 除了对慕中杰的怨恨，他的心里还有自责。 今天的事给他提个醒…… 最近因为诚诚住院，加上公司的事情多，他到底是有些忽略夜汐染的安全问题了。 万幸出手的人不是敌人…… 缓了一会儿，夜汐染的情绪平复了，她倚在慕言沉的怀里，委屈巴巴的仰头说道：“你的爸爸以前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没有的事，别乱想。”慕言沉果断的说道。 要是较真过去的事，慕中杰比他对夜汐染都好！ 当初两个人的婚事是他和夜家二老商定的，如果讨厌她，怎么可能同意她嫁进来？ 今天的事，说到底是因为慕氏最近动荡的太厉害，慕中杰有些草木皆兵了。 夜汐染看着慕言沉，刚要点头，眸光陡然一颤，紧张的握住他的手臂：“我们都在这里，诚诚那里怎么办？会不会是调虎离山啊！” 说罢，她顾不得慕言沉的反应，伸手去拧车钥匙：“快，快回医院！不然他又要把诚诚带走了！我的儿子，不能再让他……唔……” 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彻底平静下来，他只能选择吻住她的双唇。 与诚诚相关的事，夜汐染是真的着急，哪有闲工夫跟他接吻。 她用力推慕言沉的心口，他却在她的力道下越抱越紧。 直到她软在他的怀里，不再挣扎、反抗…… “关岳和保镖都在，不会有事的。”慕言沉松开她的嘴唇，淡定的解释。 她在乎孩子，他也一样……他不可能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夜汐染心尖轻轻颤了颤，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即便这样，她的脸颊没散去的红色也藏不住，看着娇羞又可爱。 慕言沉指尖轻轻抚过那一抹红晕，把安全带给她系好才开动车子。 回到医院，夜汐染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淡定…… 除了关岳外，不算宽敞的病房，里里外外安排了八名保镖“站岗”。 诚诚被这些壮汉显得更小了…… 关岳在一旁陪他做游戏。 大概已经跟他解释果今天的事，他的小脸上没有茫然和惶恐，唇角还带着笑。 因为病房里人杂，诚诚和关岳都没注意到他们两个走进来，还在笑嘻嘻的猜拳。 “放心了？”慕言沉附在她的耳侧问道。 夜汐染吐出口气：“你又没跟我说有这样的安排……” 慕言沉揉了揉她的头发，走过去自信的跟诚诚说道：“爸爸把妈妈带回来了。” 诚诚立刻停下跟关岳猜拳的动作，朝门口方向看去。 看到夜汐染时，他的小脸上一阵狂喜：“妈妈！” 说话间，夜汐染也走了过来，坐在关岳刚让出来的位置：“原来是诚诚找妈妈了？都是男子汉了，还这么粘妈妈？” 诚诚不满意的嘟嘴抱住她的手臂：“说好每天都来陪诚诚的，妈妈也不可以耍赖！” 夜汐染失笑。 就算是她赖皮了吧…… 孩子还小，没必要让他太早看到那么多肮脏，污了清澈的双眸。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慕言沉看了眼时间，脸色微冷的说道。 夜汐染和诚诚一起点头，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的不舍。 慕言沉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带着关岳离开了病房。 “爸爸，晚上记得买夹豆沙的冰糖葫芦！妈妈喜欢吃甜甜的蛋糕哦！” 他们出去之前，诚诚倏然大声喊道。 慕言沉淡定的朝他比个“ok”的手势。 夜汐染惊讶的瞪着眼睛侧头看着诚诚…… 这个臭孩子，竟然学会跟大人要东西了！ “爸爸说了，我们喜欢吃什么都可以跟他说，他都会买给我们的。”诚诚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们…… 这个词用的妙啊！ 她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儿子给装进去了…… 果然谁的种像谁，才四岁多就这么多心眼！蔫坏！ 算了，晚饭吃蛋糕也挺好的，她又不胖…… 这么想着，夜汐染也释然了，开始拾掇病房的东西。 诚诚的身体恢复快，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夜汐染昨晚已经通知邱絮收拾家里的东西，跟诚诚一起搬回秦山别墅。 而且想来想去，整个溪南市，对于孩子来说唯有秦山别墅最安全。 至少她现在可以很确定，慕言沉不会再伤害诚诚了…… 他们的恨是感情的旧账，跟孩子无关。 她没资格否认他为了当个好爸爸而做出的努力…… 虽然仍然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她在夜家老宅住着，也没挡住他每天下班跑到她面前刷脸。 要不是后来出车祸了，估计这人能一直黏在那，每天跟她同床共枕。 …… 现在的慕言沉说到做到，晚上来医院时提着糖葫芦和蛋糕…… 诚诚正在吃晚饭，见状立刻放下碗筷，接过糖葫芦吃了起来。 夜汐染狠狠蹙眉，明显不是很开心，甚至连放在自己面前的蛋糕都没有动一下。 慕言沉看到了她的情绪却想不通原因，抿唇疑惑地看着她。 “这个时间给孩子吃零食，很耽误吃饭。”夜汐染虽然没阻止诚诚吃糖葫芦，却满眼怨怼责备慕言沉：“他的身体还处于恢复期，我不同意你这么惯着他！” 他扫一眼诚诚，无奈的答道：“……好，下不为例。” 现在不能惯着，并不影响以后惯着……等身体好了，想吃还是可以随时吃的。 这话虽然没挑明，爷俩却达成了默契。 诚诚乖巧的将糖葫芦放下，继续乖乖吃饭。 夜汐染抹了把脸，走出病房外兀自冷静去了。 爷俩一起气人的时候，她真是招架不住…… “妈妈生气了。”诚诚淡定的看着慕言沉。 “我去哄。”慕言沉唇角噙着淡笑，拿起蛋糕跟着走出病房。 一直没吭声的邱絮掩唇偷笑。 她一直以为慕言沉是那种骨头都很冷的人，没想到他宠起老婆也不含糊啊！ 此时的夜汐染，站在走廊的窗边，拄着窗台，微微嘟起嘴巴看外面的风景。 慕言沉舀起一口蛋糕，悄无声息的走过去，递到她的嘴边。 “不接受这样的认错！”夜汐染早就知道他出来了。 他身上的味道太熟悉了，有一丝飘散在空气中她都能准确分辨出来。 269爸爸很听妈妈的话 慕言沉扬了扬眉毛，刻意把奶油抹到她的脸上。 “哎？唔……”夜汐染豁然转过头，刚要开口怼他，结果一口蛋糕便被塞进了嘴里。 心里堵着火，吃甜的也不会变开心？ 夜汐染勉强咽下去，插着腰抗议道：“你太……”过分了…… 话没说完，又被塞了口蛋糕。 只要她张嘴说话，慕言沉就会立刻用蛋糕堵住她的嘴…… 说话又不能不张嘴…… 最后她只能瞪圆眼睛，岔岔的看着他。 慕言沉看着喂下去一半的切块蛋糕，没有再继续投喂，舀一小块放进自己的嘴里。 甜味在口中扩散开，他猛的蹙眉，复杂的看着那半块蛋糕。 好甜！仿佛可以腻在心口，让心脏跳起来都觉得吃力…… 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喜欢吃这种东西！ 夜汐染见他比吃药还纠结的表情，夺过来几口就吃光了。 “慕言沉，咱们约法三章！以后孩子的事我说了算，我必须有绝对的决策权！” 甜食吃舒服了，心情变好一些，夜汐染开始跟慕言沉谈判。 慕言沉再次狠狠蹙眉。 按照正常的逻辑，夫妻之间任何事都应该商量着来吧？怎么到她这里改成一人独裁了？ 悦悦就罢了，好歹诚诚也是他儿子啊！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带诚诚回夜家老宅住，再也不回来了！”夜汐染半点不妥协。 她不是在跟慕言沉商量，是在下命令。这是“失忆”的特权，她必须发挥到极致！ 诚诚现在还小，很多事都不懂…… 慕家的家风和教育方式，只能培养出小白眼狼！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慕家人那副讨人厌的模样。 慕言沉看进她的眼睛…… 跟她想的不一样…… 他忽然觉得心口处泛起比蛋糕还甜的味道。 她这么说，不就是间接承认了他们的夫妻关系了吗？ 不管她是装失忆还是真失忆，这都算是两个人关系的巨大进步…… 看来朝把结婚证换回来的目标又进一步了。 这么想着，慕言沉眼里多了几分欣喜，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夜汐染：“……” 这人竟然也有表情丰富的时候！ 第一次见，还挺好玩的。 …… 悦悦见到诚诚回家，激动的上蹿下跳，几乎控制不住的尖叫。 坐在沙发上的夜汐染觉得耳膜都快炸裂了…… 看着儿子被紧紧抱着还满脸享受，她无奈扶额。 妹控可能也遗传…… 慕言沉就是典型妹控，为了妹妹愿意跟全世界为敌…… 夜汐染忽然有些担心儿子以后也会这样了。 但是她现在“失忆”，这话不仅不能说，连表现出来都不行，只能暗暗担心…… “哥哥，爸爸让悦悦去幼儿园……”悦悦兴奋劲儿过了，抱着诚诚的胳膊耷拉着头开始装可怜：“悦悦想跟哥哥在一起，不想去幼儿园……” 诚诚听到后，疑惑的看着夜汐染：“妈妈，妹妹要去幼儿园吗？” 骤然被问道，夜汐染下意识的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诚诚继续问道：“那……妈妈可以跟爸爸说，让妹妹跟我读同一个幼儿园吗？” “妈妈，可以吗？”悦悦陡然来了精神，兴奋的说道：“妈妈跟爸爸说，爸爸一定会同意的！爸爸很听妈妈的话哦。” 悦悦的话让夜汐染心中一阵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悦悦幼儿园的事情都是慕言沉亲自安排的，她根本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具体要把她送去哪个幼儿园，有没有什么特殊照顾，是不是需要特定的条件…… 这些细节她更不清楚…… “哥哥，妈妈肯定不喜欢宝宝，她都不愿意跟爸爸说。”悦悦等了半天，见夜汐染目光怔怔却不回答，继续跟诚诚撒娇。 诚诚皱着眉头，飞快的想着策略…… 悦悦说的没错，爸爸最听妈妈的话了。所以必须妈妈说才有胜算…… “你们两个不用想法子套路我……”夜汐染看了眼楼梯：“我去帮你们问！不过咱们说好，如果他不同意，不可以哭！” 后半月，她是跟悦悦说的。 小丫头哭起来可怜兮兮的，她都招架不住…… 悦悦认真的点头。 今天慕言沉和她一起将诚诚接回家后，没在去公司，而是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对于他来说，大概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开会…… 连夜汐染都不明白为什么每天有那么多会要开！ 夜汐染走到书房门口，看着楼梯角探出头的两个孩子，哭笑不得的摆摆手，敲响了房门。 门没锁，她敲两下便露出一条缝隙。 “进来。”慕言沉冷凉的声音顺着门缝儿钻出来，惊得夜汐染后背腾死冷汗。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平时工作时，她不会轻易到书房找他。 慕言沉先是愣了愣，而后让参会的人先休息十分钟，才起身走到夜汐染面前。 “有事吗？”他脸上还没有没收好的冰霜。 “……那个，想问问把悦悦安排到哪个幼儿园了？”夜汐染干笑，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真冷！大冬天的……对着冷气空调说话太难了！ “问这个做什么？”对于夜汐染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慕言沉直白的表达了疑惑。 “两个孩子刚刚跟我说，想去同一个幼儿园……我就……” 夜汐染小心翼翼的试探，眼里映出五彩的光斑，夺人心魄。 “两个小的让你来当说客？”慕言沉挑眉，心中涌出一阵炙热，吞噬掉所有的清冷：“三四岁大的孩子你都搞不定了？” 被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夜汐染嘟了嘟嘴：“不同意就不同意！干嘛要这样说！我是不是为了他们好？” 看着她娇俏的模样，仿佛时间回到很早的过去…… 那时的夜汐染爱笑、爱撒娇、眼里全是光，像快剔透的糖果，让人很想一口吞掉…… 夜汐染看出了他眼中陡然翻滚的欲望，脑中警铃大作，转身就要离开书房。 她转身的瞬间，慕言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到怀里吻住。 夜汐染根本没想到他能忽然冬月，脑袋一懵，甚至忘记了反抗…… 这次的吻跟之前的不一样，她明显感觉到他压抑不住的侵略的气势…… 氧气被掠夺，让她的脑中一阵空白。 等到她回过神，已经被压在沙发上。 慕言沉开始是想忍着，直到夜汐染记起所有事，或者重新爱上他…… 可是这几天他着实忍不下去了…… 270又跟周家人扯上关系了 开会的人纷纷回来，电脑中传出了交谈声。 夜汐染浑身发软，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倒是慕言沉，摸到她身上某处厚厚的一层，猝然停下了动作。 竟然忘了她在生理期了…… 她的手术做得很成功，虽然不能冒险让她再怀孕生孩子，至少可以让她做个完完整整的女人…… 昏迷醒来后，她的生理期一直很准时，每个月前后都差不到一天。 失策失策！ 慕言沉带着满脸的欲求不满，抱起她放回卧室，头也不回的走进书房。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还被欺负了，夜汐染郁闷的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砸床。 心里憋闷又不能说，发泄出来一点是一点，免得憋坏了自己。 诚诚牵着悦悦的小手，站在门口，无奈的看着她。 之前爸爸说过，妈妈因为肚子里的宝宝没有了，特别伤心，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 可是他并没有说妈妈会忽然变得奇奇怪怪的呀！ 他只离开妈妈几个月，都快不认识她了。 夜汐染砸半天床，终于披头散发的从被子里钻出来，对着床头盘腿坐着，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慕言沉现在的作风跟以前差太多了，有时候会让她觉得心慌…… 毕竟她做的许多事都是基于对他的了解才敢出手，一旦有偏差，很可能会弄巧成拙。 所以……她以后的计划还要做两手安排？ 想想都觉得累…… 悦悦打个喷嚏，拉回了夜汐染的思绪。 她扭头看到门口的两个孩子表情各异的看着她，浑身僵硬了好一会儿…… 这副鬼样子竟然被孩子看到了！ 夜汐染恨不能重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藏起来。 孩子们在等结果，她又不能逃避，斟酌了一下，颓然的说道：“他没说是不是同意你们读同一个幼儿园……” 听到这句话，悦悦的大眼睛立刻红了。 妈妈跟爸爸说都没有同意，肯定是不想让她跟哥哥在一起了…… 越想越委屈，悦悦的大眼睛不停的掉水豆豆……悄无声息，哭得委屈又可怜。 夜汐染意识到孩子这次是真哭了，赶紧跑过去把悦悦抱起来：“你先别哭，吃晚饭时我们可以一起在问问他……” 悦悦努力忍住泪，用力点头。 好不容易把小丫头哄好，一转头，儿子已经不在身边了。 夜汐染心尖重重一跳。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去哪了…… 她的脑中骤然闪过慕言沉刚刚脸部线条绷紧的模样，暗暗替儿子捏了把汗。 这时候去触霉头……胆子可真大！ 担心归担心，她没想插手。 这是儿子自己的选择，他也该明白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道理了。 只希望他别被某人怼的太伤心…… 夜汐染牵着悦悦的手，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一瞬不瞬的盯着书房的位置。 很快，诚诚出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眼含笑意慕言沉…… 夜汐染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诚诚看到她们，开心的跑过来拉住悦悦的另一只小手：“爸爸说了，你和哥哥本来就在同一个幼儿园的。” “真的？”悦悦扬起惊喜的笑容，冲过去紧紧抱住慕言沉的大长腿：“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 夜汐染莫名有点岔气…… 既然早就定好的事，刚刚为什么不告诉她？ 慕言沉俯身把悦悦捞到怀里，揪了揪她的小辫子：“想要跟哥哥去同一个幼儿园，为什么不自己来问？” 悦悦立刻搂紧了慕言沉的脖子：“怕爸爸凶……” “怕我凶，就让妈妈和哥哥来说？我不会凶他们？”慕言沉微微严厉地问道。 悦悦反驳不了，只能继续搂紧她的脖子，憋红了眼睛。 慕言沉冷凉的目光在夜汐染和诚诚身上划过，淡然的说道：“以后自己的事自己处理，不准找别人帮忙。” 诚诚和悦悦认真点头，唯有夜汐染，鼓着腮跟他瞪眼睛。 教育孩子没问题……跟她有关系？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慕言沉回去继续开会，两个孩子也被佣人带回房间休息。 夜汐染在自己的工作室开始找绣图。 在工作这条路上，每个成年人都不配停留，每天走在追名逐利的路上，永不停歇。 从这当面说，她和慕言沉，乃至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夜汐染找出一张夜汐哲比较得意的画作，扫描到电脑上，开始分解图样。 趁着这个时间，她点开贺舒婷给她发来的留言。 她和杜老师又出门了…… 杜老师年纪大了，在找孩子这件事上变得更加执着，生怕闭眼之前没机会见一眼儿子。 夜汐染也在想办法帮她打听消息，毕竟她现在有慕中添这条路可以走。 别的事他不靠谱，挖祖坟式八卦比谁都厉害！ 才三天，他已经翻出了很多相关消息，即便没有实质性的消息，也很让人佩服了。 毕竟杜老师找几十年都没找到，没那么容易。 夜汐染想了想，把近期的消息全部转给贺舒婷。 虽然看着没什么用，谁知道会不会跟他们现有的消息串起来呢？ 她刚要放下手机，慕中添又一口气发来几条消息。 跟之前的不一样，这次没有打包，甩的单张图，甚至好几张的顺序都是乱的…… 夜汐染看到第二张图时，眸光陡然一厉，指尖加快速度往后滑。 一共十五张图，她挨个看过之后，才去看慕中添最后发的那句结论。 想要找到杜老师的孩子，还得从周家下手。 夜汐染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又跟周家人扯上关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太匮乏，以至于明显能感觉到脑中梗着，怎么都无法突破…… 将慕中添发来的资料调好顺序重新看一次，夜汐染认可他得出的结论。 当年的火车站虽然没有监控摄像头，可是却留下了其他证据。 杜老师的家人把孩子抱到火车站时，正好是溪南市火车站建成一百周年庆典…… 整个庆典活动都是周家投资的…… 在一张火车站工作人员合照的角落，可以清晰地看到杜老师的家人正在跟周家的管家交谈。 按照正常逻辑，以周家的地位，他们肯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所以这件事一定不是巧合！ 每次慕中添发来的消息都会让夜汐染目瞪口呆很久…… 这次她努力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多，把消息悉数转给贺舒婷。 271过去了？说得真轻巧啊 杜老师的事毕竟是她的个人私事…… 她只能尽量帮忙，不好参与太多。 而且她自己手头上的事也不少…… 慕言沉在家，不管他在忙什么，她都不敢整理慕氏和父母去世的相关资料，倒是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其他的工作中。 公司现在有职业经理人来管理，不像慕言沉有那么多会开，思考的时间更多了…… 她可以仔细考虑手上以绣品为依托的那些村落的发展规划。 单纯的供应绣品和布料，时间久了，村子里老一辈越来越少，技艺青黄不接的现象只能越来越严重…… 要么变成毫无创造力的机械化运营，要么坦然的面对即将到来的落寞。 这也是每个传统手工业面临的问题和挑战…… 她能插手干预的地方就是在现有业务基础上的创新经营和业务拓展。 夜汐染把之前写了一半的发展规划调出来仔细看一遍，对细节进行补充和调整。 只是……很多环节她仍然理不顺…… 正蹙眉思考着，身后倏然伸过来一只手，指尖精准的落在电脑屏幕上。 “这里……可以考虑跟杜老师签订长期合作协议，把她设计的汉服批量声场，继续推行纯手工缝制，走网络销售，还可以引进直播和小视频。” 慕言沉清冷的声音划过耳际，惊起了夜汐染满身的冷汗。 她豁然转头，正好对上他微冷的侧颜。 竟然没注意他进来了！还好不是在做那些事，不然一定死的很惨。 这种后怕的感觉让夜汐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的提议…… “别发呆！”慕言沉蹙眉，声音更冷了几分。 说工作，他比平时严厉很多。 当初帮她保下夜氏绢绣，帮她招职业经理人，帮她想办法在业务上突破…… 除了希望她可以在热爱的事业上有所建树，也希望给她和自己多留一条退路。 夜汐染不相信慕家，他也不信…… 从懂事开始，他就明白狡兔三窟的道理。 夜汐染骤然回神，将他的话在脑中滚过两遍，才意识到他在帮自己解疑释惑。 “借由三方现有的品牌效应，推出纯手工汉服的网络销售倒是可以……但是要用杜老师的设计，基本没戏……” 夜汐染理解慕言沉的意思，可是他的建议却没办法全部采纳。 杜老师的设计每件都是独一份，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缝制的…… 不只是有设计的要求，还有剪裁、缝纫技法等等很多方面的要求…… 而且这种衣服，要独一份才珍贵，投入到批量生产就失去第一无二的意义了。 慕言沉的商人思维很重，跟她这个传统行业格格不入。 看着夜汐染眉头紧锁的模样，慕言沉叹了口气：“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到目的地，我只是给你其中一条路的建议。” 夜汐染点了点头，而后有些茫然的眸光陡然汇聚：“你来找我做什么？” 慕言沉主动来找她，肯定不是为了告诉她问题的处理方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找她肯定没好事，保不齐又要坑她什…… “想吃奶酪吗？” 不等夜汐染脑补完可能发生的事，慕言沉已然开口。 “嗯？”夜汐染眨了眨眼睛。 “睡一觉，连奶酪婆婆都忘了？”慕言沉眼里带出几分戏谑。 “……当然没有！”夜汐染撇撇嘴：“你怎么知道婆婆的？难不成我带你去过？” 慕言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坦然的点头：“嗯。” 夜汐染在心里暗暗呕了口老血。 居然好意思“嗯”，臭不要脸的玩意！ “这个时间去，还来得及赶在睡前回来。” 说罢，慕言沉直接将她和两个茫然的孩子拉出了门。 夜汐染：“……”抽风了吗？ 虽然心里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一遍，夜汐染还是乖乖的坐在副驾驶，脸上露出了藏不住的期待。 好多年没吃了…… 没人提时没感觉，骤然提起就有些嘴馋了…… 天气不错，路面的雪清理得也很好，路途也不是很远。 他们不说话，两个孩子也敢开口。 诚诚将悦悦楼在怀里，生怕急刹车伤到她。 夜汐染看着夕阳的颜色渐渐淡去，夜幕落下，沉沉的叹气。 年纪大了，越发多愁善感了…… 她现在很不喜欢看夕阳，总觉得夕阳预示着结束和失去。 这世上，她拥有的太少，只要一想到“失去”就会觉得惶恐。 “之前我去过几次，婆婆不卖给我。” 车里没人说话气氛太沉闷了，慕言沉难得主动找话题。 夜汐染转过头，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我带你去过？婆婆记忆力很好，没理由不认识你啊！” 慕言沉微微抿唇，忽然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老人记忆力好，洞察力也好…… 以前他们的关系那么糟糕，老人能理他才怪了。 “看来你以前对我真的不怎么样，不然婆婆不会无缘无故的不理你。”夜汐染知道慕言沉答不上来，干脆替他回答了。 “都过去了。”慕言沉眉目清冷的看着前方的路，淡然的说道。 夜汐染垂下双眸，藏住了眼中豁然闪现的冷光。 过去了？说得真轻巧啊！ 疼的不是他，所以觉得给口糖哄哄，她就不长记性继续爱他了？ 脑子有病！ 两个大人的语气和态度不是特别好，两个孩子没敢吭声…… 这样一来……天儿彻底聊死了…… 慕言沉心中一阵憋闷。 以前觉得耳边一直有人说话特别吵……现在反倒是他不适应这样的安静了…… 村子里，炊烟刚散。 婆婆家院墙一周挂着红灯，刚刚点亮，将周围的雪都映红了。 这么多年，婆婆家的一切都没变。 她不是没有钱像别人一样盖几层小楼…… 只是年纪大了，住不惯而已。 慕言沉停好车，牵着夜汐染的手去敲门。 诚诚牵着悦悦的手在后面战战兢兢的跟着……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面响起脚步声，很慢、节奏却很稳。 慕言沉握着夜汐染的手微微紧了紧。 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力道，她奇怪的看向他 他的嘴唇抿的很紧，身上散发着冷凉的气息…… 很明显，在他紧张。 院门开了，老人率先看到了慕言沉，脸色一冷，瞬间就要把门关上。 慕言沉眼疾手快的挡一下，赶紧说道：“婆婆，我把染染带来了……还有我们的孩子……” 272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番话让夜汐染微微有些惊讶。 婆婆以前的确说过很想看看她的孩子……那时以为诚诚已经不在了，她只能扯谎…… 可是由慕言沉亲口说带她和孩子来给她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关键是明明很惊讶，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顺着他的话，婆婆的目光精准的落在她身上，浑浊的双眸渐渐泛起赤红的泪光，连身体都开始微微发抖。 “婆婆。”夜汐染心口泛起一阵酸楚，松开慕言沉的手，将两个孩子拉过来：“这是我的儿子和女儿。宝宝，叫太婆婆。” 既然慕言沉是以买奶酪为借口炫孩子，她可以满足他。 “太婆婆。”诚诚和悦悦异口同声的喊道。 “……哎！”婆婆骤然回过神，激动的赶紧敞开门：“染染来了，真好！外面冷，快带孩子进屋暖暖。” 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之前对慕言沉的冷漠和抗拒，欣喜溢于言表。 看着她更加伛偻的身影，夜汐染心里难受的要命，只能努力忍着眼泪。 慕言沉走在最后，顺手关上院门，跟他们走进了里屋。 之前来过几次，婆婆冷着脸，只说让她带着夜汐染和孩子来才肯卖给他奶酪，甚至连院子都没让他踏进半步…… 进屋还是历史头一回…… “我之前看了很多消息，都说那小子欺负你……这把我气的，恨不能拿棍子把他打成肉酱。”婆婆拉着夜汐染的手，不悦的看着慕言沉。 慕言沉尴尬的轻咳：“婆婆，孩子还在呢。” “那些都是谣传，他哪里敢欺负我呀！我有儿子和女儿帮忙，三比一，他想欺负也赢不了。” 夜汐染把假话说的理直气壮，跟真的一样，让慕言沉忍俊不禁。 进屋后，他锐利的目光一直在房间里仔细打量，寻找自己想要证实的信息。 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的婆婆很年轻，除了她，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和五个孩子，最小的男孩看起来还不会走路，在她怀里抱着。 慕言沉的目光在孩子的脸上停留一会儿才收回。 夜汐染和婆婆仍然在交谈，婆婆用和照片上同样的姿势抱着悦悦。 她仔细把夜汐染浑身上下看了个遍，又去看孩子，缓缓点头：“看样子是没被欺负，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我才不胖！”夜汐染嘟嘴撒娇。 “好，不胖不胖，年轻人都叫丰满。”婆婆无奈地说道。 慕言沉闻言看向了夜汐染心口那一处，觉得婆婆说的的确没错。 肉长多了之后，的确丰满不少！ 两个孩子不懂大人话里的意思，茫然的互相看着。 接下了慕言沉的炙热目光，夜汐染羞红了脸，自己轻轻搓着脸颊缓解尴尬：“婆婆家还有奶酪吗？” 婆婆失笑：“当然有！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你来随时都有。我先抱抱两个小家伙，临走再给你拿。” 夜汐染笑眯眯的点头，毫不迟疑的将诚诚也塞进婆婆的怀里。 老人都喜欢孩子，即便不是自己家的，也特喜欢。 大概他们是怀念孩子身上的朝气和活力…… 孩子也代表了希望和延续…… 慕言沉确认心中的猜测后，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腻歪，心口处也渐渐变得柔软。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低声提醒夜汐染。 两个孩子还小，身体又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医生要求他们要作息规律、按时吃饭、睡觉。 按照以前的习惯，婆婆去仓库里取出来一大块奶酪塞进慕言沉的怀里：“只要你对染染好，婆婆还能动，奶酪随时都有。” “我明白，谢谢婆婆。”慕言沉像个听老师话的好孩子，回答的特别认真：“我以后都会对染染很好，您放心。” 听到慕言沉这话，夜汐染又愣了愣，紧接着心底滚出几分嘲讽。 真话说多了，听着就假，假话说多了，听着却不会觉得真…… 慕言沉一再跟别人强调会对她好，反而让她觉得虚伪，甚至原本心中那点柔软都没了。 夜汐染越发觉得慕言沉这么说、这么做有更深的目的，是在利用她！ 两个孩子牵手跟在他们身后。 悦悦根本不知道奶酪，偷偷的低声的问诚诚。 诚诚看书多，倒是知道这东西，但是他并没有吃过，也不清楚是什么味道，只能干巴巴的跟她解释是好吃的。 跟婆婆告别后，他们一家四口回到车上。 慕言沉把车子开出村子，才跟夜汐染说道：“半年前婆婆确诊淋巴癌，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同意手术，所以一直在做保守治疗。” 夜汐染浑身重重一颤，脑中空白几秒钟，眼泪瞬间涌出来，满脸怨念的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如果早知道，她一定多来几次，多陪陪婆婆。 老人家一个人住在村子里，那么孤单…… 里边明白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是面对分离，她总做不到淡然处之。 慕言沉了解夜汐染的心情，这是属于她的善良…… “婆婆不希望别人把她当成病人，也没有把病情告诉家人。”慕言沉将车子停在路边，声音平静的说道：“她只想给喜欢吃奶酪的人继续做下去，直到再也动不了为止。” 善良的老人，希望生命的最后时光能让身边的人快乐，而不是为即将到来的告别而悲伤。 慕言沉崇敬她面对死亡时的洒脱和平和…… 可是他不明白，这么好的老人为什么会教出那样的孩子…… 夜汐染不知道他的其他想法，没有被他的话安慰道：“这跟你告诉我她的病情没有任何关联！” 慕言沉没说话，清冷的目光落在漆黑的夜色上。 “爸爸，刚刚的太婆婆快要死了吗？” 诚诚看得书多，比悦悦懂得多一些，从大人的对话当中听出一些端倪，主动开口询问。 慕言沉收回目光，微微点头：“太婆婆生病了……” “为什么太婆婆生病就会死呢？”悦悦比诚诚对死亡的感知更深刻，蹙眉说道：“爸爸可以治好她啊！悦悦的病都治好了。” 在孩子的眼里，他的医院是万能的，只要生病，去住院治疗都可以痊愈…… 可面对死亡，谁真的万能呢？ 慕言沉只能摇头：“太婆婆的病连爸爸的医院都治不好。” 悦悦眼睛一红，难过的钻进诚诚的怀里。 而夜汐染已经压下心里翻滚的痛苦，目光盯在慕言沉的脸上。 “你今天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奶酪和婆婆吧？” 273今天的事我没想瞒你 慕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紧。 一直知道夜汐染脑力不差，肯定能看出些端倪…… 可此时此刻骤然被严肃质问，一时间想好的借口竟然说不出口了。 “晚些再跟你说。”慕言沉从后视镜看了看两个孩子，淡定的用个最老套的借口解释。 夜汐染明知道他的意思，却没有继续追问。 他们的账算起来比较恶心，的确不适合当着孩子的面儿追问。 夜色静谧，慕言沉把车开的很稳，还放起舒缓的音乐。 两个孩子的生物钟规律，车子重新开动不久便睡着了。 夜汐染安静的坐着，等着慕言沉主动解释。 可惜一直到家，他都没在开口。 夜汐染冲了个澡，坐在房间的窗边，看着夜色中隐约不清的景物，微微叹气。 以为他变了，其实还是一样…… 慕言沉做事永远不会解释，哪怕问到他头上，而且这件事跟自己和身边的人有关，他都不多说一句。 每次到这种时候，她心里的不安就会加倍泛滥…… 以前的自己，即便明知道得不到答案，仍然会缠在他的身边，顶着他满身冷气追问。 现在她已经学会自己思考了…… 夜汐染微微闭眼让自己平静下来，将他们到婆婆家后他的一言一行仔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的记忆力没有那么好，不能把所有细节都记住。 不过……她印象中，慕言沉似乎对婆婆家的合照很感兴趣，盯着看了好久。 她当时也看了几眼，并不觉得那合照有什么问题。 那张照片时间比较久了，从婆婆的容貌推论，应该有差不多三十年了…… 婆婆的儿子和儿媳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很惨了，结果她亲手带大的五个孙子孙女也从来不回去看她。 在屋里挂一张全家福，大概是老人心中最后的挂念吧。 老人都希望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可惜她的家，再也团圆不起来了。 这种感情慕言沉肯定无法理解…… 他只把“家”当成一个称呼、一个睡觉的地方，跟酒店差不多，根本谈不上归属感！ 哎……算了！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信任和坦诚，这些年有太多的事想不通，也不差这一个…… 这样想着，夜汐染的心彻底稳了下来。 慕言沉推门进屋，见到她独自一人坐在清冷的月光中，心尖重重一颤，走过去从背后抱紧她：“……生气了？” “没有，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追问让你为难。” 他的到来夜汐染并不意外，睁开眼的瞬间，双眸已经清澈如水，说出来的话也很善解人意。 这样的态度没有让慕言沉安心……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从心口卷过，仿佛暴风过境，吹出满地狼藉。 明明把她抱在怀里，却总觉得飘飘忽忽，抓不住她…… “我困了，抱我去睡觉好不好？”夜汐染侧头靠在他的手臂蹭了蹭。 软软的撒娇在慕言沉的心尖留下酥酥麻麻的感觉，将刚刚的不安压得死死的…… 他动了动，轻而易举的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今天的事我没想瞒你。”慕言沉躺在她身侧，将她拥入怀里低声解释：“等查出眉目，全都告诉你。” “好。”夜汐染动了动，靠在他怀里睡了。 她是真的不在意他的解释了…… 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对于她来说，慕言沉算计她、坑她、伤她都是常态表现，她反抗、报复、反坑他也是自我成长的必经之路…… 所以中间的那些事情的原委实在不必太较真。 感受着怀里人呼吸渐渐均匀，慕言沉心跳的频率越来越乱。 从未有过的不安…… …… 临进春节，学生们都放假了。 不知道可怜的诚诚和悦悦哪里得罪了慕言沉，居然被他丢了去幼儿园…… 私立幼儿园都有假期班，他把孩子送去就不管了。 夜汐染尝试说服他几次延到年后在把孩子送去，他摆起那张讨人厌的冷脸，死活不松口…… 为此，她都他冷战了！ 自从早晨将孩子送去幼儿园，她就没理他。 她不开心，她有小脾气，她是失忆病人，她理应任性！ 慕言沉没跟她杠着，吃过午饭便出门工作了。 夜汐染一口气堵在心口，发泄不出去，干脆出门做事。 秦山别墅全是慕言沉的眼线，有些事不敢在家做，杜老师和贺舒婷又不在溪南市，她只能借口出门，坐在咖啡厅静谧的角落偷偷看消息。 年底了，柯封阳那边的项目已经停工，工人们都放假回家了。 夜汐染查了下公司账户，他倒是很守信用，按时把应该给她的钱打过来了。 她暗暗算了下时间，果断的给贺舒婷发了留言，准备在春节时开启对慕氏第三轮的攻击。 慕言沉对她不设防，慕氏各个部门来年的业务规划她或多或少能拿到些…… 只要把慕温萱这个背锅侠死死捏在手里，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挑衅慕氏。 无论日子过得怎么样，她对付慕温萱、慕言沉和慕氏的目标不会变。 夜汐染看完慕中添发来的邮件，又算了下时间，去卫生间乔装打扮一番，打车去了城郊。 原以为慕中添只是热爱八卦才查温玲和杜老师儿子的事，可是最近从他发来的消息看，好像很多事都有所关联。 这里面有一部分与杜老师儿子相关的重要消息，夜汐染要亲自去问清楚才能发给贺舒婷。 杜老师年纪大了，万一最后发现是空欢喜一场，她怕老人家身体承受不住。 溪南市城郊有很多小镇和村落，大部分都是依托市区的经济实力发展起来的。 夜汐染看着手机上的导航位置和地址，找到了慕中添消息上说的那栋楼。 镇上的楼房不多，最高的只有四层，这户人家住在顶层。 她站在门口，迟疑片刻才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拄着助行器的老太太…… 夜汐染对她来说是陌生人，可是她的眼里却满是了然。 “进来吧。”老人笑了笑，缓缓的转身，慢吞吞的拄着助行器挪到沙发边上坐下。 夜汐染跟了进去，不等她组织好字句，老人率先开口：“先前有人给我打过电话，你是为了四十年前的事来的吧？” 老人的话让她微微一愣，继而面色凝重的染点头：“是的。希望婆婆可以把知道的消息告诉我。” 小可爱们，#谦落的宠粉时间#活动即将开始啦！ 5月28日是落落写文3周年的日子，为了感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落落准备了美美的礼物跟大家一起开心互动。欢迎小可爱们多多参与吖~ 活动的参与方式有很多，还有联合番外和红包随机掉落，戳戳布谷社区有惊喜哦。（落落悄咪咪的剧透，礼物有ysl镜光唇釉、3ce云朵唇釉、卡姿兰雾感口红，都是适合春夏的美美色号哦） 5月28日到6月3日，我们一起开心过个充满爱的儿童节吖~ 274天崩地裂的哭法 老太太看着夜汐染，微微叹气：“四十年了，我怕这事儿我再不说，就真的要带进棺材里了……” 回忆旧事，有人觉得幸福如蜜，有人会悔不当初…… 而对于她来说，是混乱中的怅然和无知后的醒悟。 “那年我女儿生了重病，家里积蓄都花光了，还赶上下岗，我就冒险接了个活儿……”老太太说着，转头看向夜汐染：“那时候孩子多，不值钱，但是偏偏有人生不出男孩，就愿意花高价买……” “所以……您……卖孩子？”夜汐染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老太太看着很老实，竟然干买卖孩子的勾当？ 她点头：“一个老乡跟我说，老家有个男孩要出，让我帮忙联系买家，事成之后会给很多钱……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救女儿，没多想就接下了。” “那您当年把孩子卖给谁了？”夜汐染焦急的追问。 “我也不认识。那人穿得好，收拾的也立整，肯定是个有钱人。”老太太脸上露出了困惑：“这几十年我都没想通，他家里有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买……” 夜汐染也觉得理解不了对方的操作，微微蹙眉：“那人没留什么联系方式，或者通信地址之类的东西？” “大部分消息都是那个老乡帮忙口头转达的……他写给我的唯一一张字条我还收着，我去拿给你。” 说罢，老太太动了动身子，扶着助行器吃力的要站起来。 夜汐染赶紧起身扶稳她，干脆扶着她，跟她一起进屋。 虽然老太太是独居又行动不便，家里却很整洁，床褥都整理的很整齐。 老太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铁盒，从里面翻出一张发黄的字条。 夜汐染打开，上面的内容很简单：27日，早9点，火车站2检票口第2排座椅中间位置。 “就是这个了。”老太太释然的笑了笑：“听说现在有高科技，有字儿就知道是谁写的……我留着字条这么多年，就是希望有人能找到那孩子，替我跟他道个歉。” “这个火车站……指的是溪南市火车站吗？”夜汐染吞了吞口水，试探的问道。 老太太点头：“就咱们市区那火车站……以前可小啊，还又破又旧。现在比原来大几十倍了，重建后很气派……” 夜汐染倒吸一口凉气：“那天……是火车站的周年庆典吧？” “你怎么知道？”老太太微微惊讶的反问。 这个反应让夜汐染的脸色白了个彻底…… 是了，那个位置……跟之前那张照片上两个人出现的位置刚好一致…… 结论跃到嘴边，她却生生咽了回去。 如果她心里的猜测是真的，那真相基本不用查了…… 小心翼翼的将字条收起来，夜汐染满脸茫然的从老太太家离开，机械的叫辆出租车回到市区。 她之前还承诺诚诚和悦悦放学接他们回家…… 可是她现在的状态着实不太好，而且回去开车也来不及了。 夜汐染匆匆回到原来的咖啡厅，将装束换回来，干掉一杯柠檬水压压惊，才淡定的走去幼儿园。 慕言沉比她到的更早。 看到她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狠狠蹙眉：“你一个人去哪里了？” 夜汐染把他当空气，理都没理他。 笑话！为什么要回答他问题？冷战呢不是？ 慕言沉的脸色一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不准任性！” 夜汐染仍然不开口也不看他。 难得有资本任性……况且她现在也不适合好好说话…… 刚刚得知的真相还没消化，她担心自己的情绪露出破绽。 周围都是等着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和佣人。 在这所幼儿园读书的孩子个顶个家世都不差，这些人自然都认识慕言沉和夜汐染。 或许以前还没几个人知道“慕太太”，不过现在已经没人不知道了…… 慕言沉不管是在媒体还是酒会上，都把夜汐染的身份说的很明白，包括诚诚是他的长子的身份，也都说得清清楚楚。 不需要外人做无端的猜测，这就是他的老婆孩子…… 而悦悦……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慕温萱生的女儿，以前慕言沉也承认过是他的女儿…… 但是现在他坚定的说悦悦是他和夜汐染收养的女儿，甚至可以公开的所有亲子鉴定报告。 虽然他的表态推翻了之前的一切论断，但是他坦坦荡荡的态度却让人无从反驳…… 吃瓜群众没了八卦的乐趣，这事儿渐渐就淡了。 慕言沉见夜汐染仍旧不吭声，微微用力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啄住她的双唇。 毕竟是幼儿园门口，他的吻只是蜻蜓点水一般…… 可夜汐染一张脸却倏然爆红，嗔怒的去捶他的心口，压低声音抱怨道：“这是幼儿园！会教坏小孩子的！” “你也知道是幼儿园……”慕言沉眯了眯眼。 即便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人仍旧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明明是熊夫妻吵架，却莫名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这感觉既无奈又齁甜啊！ 以后谁在网上传慕先生和慕太太感情不好，他们一定跳出来反驳。 已经吃这么多狗粮和糖了，还想骗他们吃注水瓜，没门儿！ 幼儿园响起了轻柔舒缓的音乐声，意味着孩子们放学要出来了。 夜汐染赶紧推开慕言沉，一本真经的要去接孩子…… 结果他只是换个姿势抱着她，从双手变成单手而已…… 夜汐染憋闷的翻个大白眼…… 无耻！ 诚诚比悦悦大，他们两个不在一个班级。 诚诚率先被老师送到他们身边……然后才轮到悦悦的班级…… 老师抱着小丫头出来，一放到地上，她就“哇”的一声，大哭着抱住了诚诚。 “哥哥！他们都是坏人，他们不让悦悦和哥哥在一起！” 悦悦委屈得仿佛天都快塌了，眼睛已经肿成两个核桃，约摸着至少哭大半天了。 夜汐染脑子一乱，不知道该不该哄她。 诚诚自从上幼儿园就没这么哭过！ 他除了不太喜欢跟同学交流，其他的问题没有…… 但是悦悦这天崩地裂的哭法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她顾不得冷战，拉了拉慕言沉的衣服：“去哄哄。” 慕言沉蹙眉，一动没动。 他连老婆都不会哄，怎么可能会哄孩子…… 夜汐染叹气，最终还是得自己出手。 不远处，同是来接孩子的家长盯着悦悦的小脸看了一会儿，偷偷拍下一张照片。 275不是不会，是不屑！ 不到十分钟，悦悦的照片便在微博上被各种人转发，甚至有人把这张照片和慕温萱、周锦恒的照片p在一起做比较。 她的长相实在是太明显了，但凡不是脸盲，都能看出写端倪。 慕言沉稳稳地开着车，朝秦山别墅缓缓驶去…… 夜汐染和两个孩子挤在后座…… 悦悦还在哭着，不太厉害了，抽抽搭搭的，也没停。 夜汐染怕她心脏不好，哭犯病就麻烦了，紧赶慢赶的哄。 第一天上幼儿园反应就这么大，以后肯定是场硬仗…… 这一瞬间，夜汐染很想把孩子还给慕温萱…… 就算是幼子无辜，遇到这么能哭的，她真心快扛不住了。 更何况她哭起来太像慕温萱装可怜了，看着就忍不住心烦意乱…… 慕言沉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眼电话号码，顺手用车载外放接了起来。 “先生，小姐的照片被发到网上。消息太猛，我这里压不下来了。”关岳慌乱的说道。 夜汐染脸色倏然一白，额上顿时溢满冷汗，赶紧拿出手机翻看消息。 大概因为关岳出手，现在网上只剩下给悦悦的小脸打过码的照片了。 即便是这样，常年在线的吃瓜群众也基本都看了，可能已经保存过了。 网友在评论区刷疯了，甚至不停的在艾特四个当事人，激动到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而当事人始终没有站出来做任何表态…… 夜汐染几乎可以脑补出周家和许家互撕的场景了…… “别急，多等等在处理。”慕言沉一直等关岳说完话才开口下命令。 “……是。”关岳有些发懵，猜不到他的定时，但还是应了下来。 他只是个打工的……听老板的话做事准没错…… 挂上电话后，慕言沉从后视镜看一眼仍旧闷头刷手机消息的夜汐染，无奈的叹气：“你也别急，回家你就明白了。” 夜汐染神色复杂的将手机放下，微微搂紧两个孩子。 这件事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对于悦悦来说，不知道是好是坏…… 秦山别墅门口，不只有记者在等着他们回来，还有一辆熟悉的车子夹杂在人群中。 远远见到慕言沉的车子，他们一窝蜂的堵在门口。 夜汐染脸上闪过一抹焦虑。 而慕言沉的反应却让她的焦虑立刻变成震惊…… 他甚至连车速都没减，朝着堵门口的人群便撞了过去。 大家原以为人多力量大，可以拦住车，问出几句八卦…… 可是谁能想到，慕言沉居然要从他们的人墙中撞出一条血路。 大家都是惜命的人，谁也没打算为了八卦以命相搏，动作敏捷的闪开了。 慕言沉车速飞快的开进院子。 有几个胆子大的记者紧跟着进去。 保镖迅速动作，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听到身后大铁门被关上的声音，进来的记者重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就要转身往外跑。 可惜保镖已经齐刷刷的挡在门口，根本不给他们留一点机会了。 跟进来是为了拿到八卦……现在怎么觉得自己是在送命？ 记者们战战兢兢的转过身，慕言沉已经走下车了。 他冰冷的目光从几个人脸上越过，朝离门口最近的保镖说道：“把慕温萱带进来。” 慕温萱的车，他亲自买的，化成灰他都认识。 夜汐染见记者不敢动，干脆把慕言沉和自己的外套披在两个孩子身上，把他们的脸挡严实，将他们快速带进别墅。 记者看到了孩子，往前迈半步，又被慕言沉冷气顶了回来。 管家匆匆赶到，带出来了更多的保镖。 被身着同款黑衣的保镖团团围住，闯进来的记者彻底慌了，甚至有点腿软。 他们只知道慕言沉家里安保比较好，基本没机会溜进来挖新闻…… 可是这阵仗还头一次见！ 不多时，慕温萱被保镖带了进来。 明明门又被打开了，可是外面的人谁也不敢再往里闯，只能探头看着。 现在的她，连看着慕言沉时都不会隐藏恨意，满眼的恶毒细密如针。 “进去说。”慕言沉说罢，目光落在门口的记者身上：“那些人，按私闯民宅报警。” 简单明了的话，让几个记者又开始发抖。 警局虽然不是慕家开的，可是他们到底是闯进来了…… 没挖到一手消息，还被送去警局，今晚肯定要在单位加班写检讨了，奖金肯定也没了…… 夜汐染进屋立刻让邱絮和小翠把两个孩子带回房间。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大人怎么折腾无所谓，别吓到孩子就好。 她等在客厅，坐立不安的一直看着门口。 不多时，门被推开了。 慕言沉满身冷厉衬着火红的夕阳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许久未见的慕温萱。 她整个人已经没有以前被呵护时的精致，原本清澈的双眸染满恨意，比身后的夕阳还要红…… 像极了……曾经的她…… 大概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吧！ 不过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 慕言沉走过来，拉着夜汐染坐下，眉目疏淡的看着慕温萱：“说吧。” 很明显，现在的她不会有心情过来串门…… “你一直都知道那晚的人是周锦恒对不对？逼着我生下悦悦，也是因为他？”慕温萱咬牙切齿的质问。 这个表情，如果让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一定会误以为她是因为哥哥做的事而伤心…… 可是夜汐染知道，她是真的在恨！ 她的心思阴暗，会笃定认为慕言沉为了亲弟弟才逼她这个继妹生孩子…… 远近亲疏立现！ 慕温萱一直自诩慕言沉是她掌间的玩偶，结果陡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玩偶…… 来自她的绝望和恨意让夜汐染心中一阵畅快，甚至淡化了对悦悦和其他事的担忧。 这么多年，一直歇斯底里的人都是她，现在终于换人了！ “当初不让你打掉孩子，是因为你跟我说你受伤后不容易怀孕，跟这个孩子是谁的没有任何关系。”慕言沉语气清冷的回答。 他说的很淡然，没有半点强行撒谎的意思…… 慕温萱磨了磨后槽牙：“机关算计、老奸巨猾……” 自己挖的坑，她还能说什么？ “你不要的孩子，言沉怕你因为遗弃罪被抓起来，和我一起收养她……”夜汐染清澈的大眼睛溢满水光，委屈巴巴的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呢？他对你很好的……” 不就是装绿茶吗？她不是不会，是不屑！ 276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明明是自己信手拈来的手段，被夜汐染在这样的场景下骤然用出来，慕温萱越看越觉得恶心。 倒是慕言沉，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夜汐染，继续跟慕温萱说道：“周家人很快就会上门，我建议你提前考虑下应对措施。” “我要考虑什么？你不都替我想好了吗？”慕温萱眼泪滑落，朝慕言沉吼到：“从小到大的每一步，我都没有选择的权力！你强塞给我的，都是我不想要的！” 跟以前的装可怜不同，这次的她是真哭了。 话里带着怨气，脸上满是恨意，连夜汐染都有些怔然。 她从来不知道慕温萱竟然对慕言沉有这么多怨恨…… 从认识到现在，他把她捧在手心，恨不能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甚至为了她，当初连诚诚都不想要了…… 多年的付出，竟换来了这样的结局，慕言沉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如果换做以前，看到他们这么痛苦，夜汐染心里也会跟着不舒服。 而现在她只觉得畅快，甚至……很想拱一拱火。 心思流转到这儿，她的嘴巴就随着心动起来：“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 慕温萱睚眦欲裂的要吼出口的话被周家人的到来打断了。 很整齐，除了颜语和许诺都到了……甚至连这几个月一直照顾老婆孩子的周南钧也到场了。 三个人当中，唯有周南钧知道悦悦的存在，还跟慕言沉说好了先瞒着所以人。 可是他却倏然做出了这种事…… 进门后，周南钧看着慕言沉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探究，显然不太能理解他的举动。 现在的周家人对于夜汐染来说也很特别，尤其是最近查到的真相越来越多，每一条线索都指向周家，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质问周南声的冲动了。 可是理智不停的提醒她绝对不能这样做…… 打草惊蛇，只会让她离真相越来越远。 今天的这场斗法，她只能保持沉默。 “慕家真是好样的！”周南声坐下，怨念随着声音倾泻而出。 “多谢周老先生夸奖。”慕言沉说着，朝管家摆摆手。 管家立刻招呼着佣人上茶，却没有给慕温萱拿椅子。 人都到齐了，官司可以开场了。 周家压根就没有喜欢慕温萱的人，从进屋到现在，周南声和周南钧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倒是周锦恒，双眸死死钉在她身上，大有要把她从自己的人生中撕碎搓成灰尘抹去的决绝。 跟讨厌的女人有了孩子，这对于周锦恒来说比死都痛苦。 慕温萱也毫不避让，只将盈满恨意的双眸从慕言沉的脸上挪到周锦恒的脸上。 “这就是你们慕家的态度？三年多了，我们谁都不知道这样的女人生了周家孩子！”周南声之间对准慕温萱，仿佛在指一团厌弃的垃圾。 “周先生一把年纪了，当着晚辈的面儿，还要演一出得了便宜还卖乖吗？”慕言沉浑身散发着极冷的气息，与i平时在谈判桌上一般无二。 周南声被他妥妥的噎住，原本就气到赤红的双眸爆出火光。 “我能不能见见我女儿？”周锦恒的想法到底跟周南声是不同的。 他虽然得知消息后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慕温萱恶心，可一路到这里，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比起找慕家人麻烦，他更想看看自己的女儿。 周南钧说了……悦悦前段时间时间手术差点死了…… 三岁多了，她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医院，身边只有一个佣人小翠。 她没有一天不渴望有爸爸妈妈陪着……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疼的难受。 如果早知道悦悦是他的孩子，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医院。 什么家族商业联姻，什么接管家业，跟他的宝贝女儿比起来都没有任何意义！ 而对于周锦恒的要求，慕言沉冷凉的回应：“在周家人给出明确的态度之前，不能。”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他这句话出口，立刻意识到中计了。 甚至连夜汐染都错愕的看向他…… 她也是这一瞬间才想明白，原来送悦悦去幼儿园只是个鱼饵，慕言沉一直谋划的就是今天的事。 “你又算计我……”慕温萱声音却飘忽的仿佛在自言自语。 慕言沉听到她的呢喃，看了她一眼，眸中的冰冷并没有减少。 周南声冷笑：“我们周家是绝对不会认一个贱人生的孩子的！我今天来是要慕家给个说法。” “爸！”周锦恒急了：“那是我女儿！” “你闭嘴！什么破玩意儿你都想要！”周南声气得握住拐杖大力往地上戳，发出刺耳的响声。 亲孙女，他也想要！可是谁知道慕温萱生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除了身体，性格也会遗传啊！ 慕温萱看着周南声，鄙夷的说道：“周家的长辈，要么不吭声，要么不会说人话……这家风，真是少见啊……” “轮不到你插嘴！”这次开口呵斥的是周南钧。 整件事，做错最多的就是她！她凭什么对别人冷嘲热讽？ 要不是她那天动了歪心思想害慕言沉，阴差阳错导致这场错误，事情根本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没有了慕言沉保护的慕温萱，一个人站在那，狠戾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倏然想不通自己此刻还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给他们机会羞辱她？ 在场的人中，没人有资格侮辱她！于她来说，他们都是罪人！ “孩子我本来就不想要，也懒得理，你们随意分分就好，我没意见。”慕温萱倏然收起全部恨意，脸上重新挂上单纯的笑容，朝周锦恒娇俏的眨眼：“我知道谁是孩子的爸爸就行了。” 这个动作让周家三个人极为反感，尤其是周南声，茶碗都拿在手里，只差一点就丢到她头上了。 “你可以走了。”慕言沉淡漠的说道。 夜汐染坐在沙发上，目送慕温萱离开，心中一片寂静。 慕言沉这个人是真的没有心……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现在是彻底放弃慕温萱了。 宠她时举到云端，不宠时践踏如泥…… 没有了慕温萱在场，周南声的火气并没有变小，火光仍然倔强的盘踞在头顶，剧烈燃烧着…… 家族遗传病很糟心，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结果还被那个贱女人坑了！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277现在有脸来当爷爷了 谈判过程，周南声越发不能心平气和。 跟淡漠的慕言沉比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他这个年纪的长辈该有的理智和平和。 周家三个人当中，唯有周南钧最没权利表态，跟着一起来不过是为了撑台面。 今天明摆着是慕言沉针对周南声精心布的局…… 大家都是奸商，亦敌亦友斗了这么多年，谁不了解谁？ 倒是夜汐染，今天给他的感觉和之前又不太一样了。 他仍旧沉默的坐着，目光似有似无的从夜汐染的脸上划过。每次她都会坦然的接下，目光淡淡的看进他的双眸。 几次简短的对视之后，周南钧干脆大大方方的打量她。 那双大眼睛没有变化，里面有饱满的惊艳光彩，很漂亮，带着蛊惑。 “周家内部讨论下，确认要不要孩子，十分钟后给我答复。” 在听完周南声面红耳赤的一番吼话之后，慕言沉仍旧面色平静、语气沉稳的陈述问题，同时将录音笔轻放在桌上。 “当然要！那是我女儿！”周锦恒果断的给出了答案，生怕说晚了，到手的女儿就飞了。 慕言沉无视他的话，沉默的等着周南声的回答。 “闭嘴！”周南声呵斥周锦恒的话也只剩下这两个字…… 其它字句跃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这是最终的答案，决定了悦悦姓周还是姓慕…… 没人说话，一时间客厅陷入了窒息得安静。 慕言沉手臂微微动了动，握住夜汐染的肩膀，把她强势拉进怀里搂着。掌心顺势在她的眼前一挡，阻断了周南钧和她的对视。 就算他现在不惦记夜汐染了，他也不愿意自己女人被别的男人盯着。 周南钧坦然的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等着那对父子做出决定。 周南声眉头紧锁，用力握住拐杖，手指每个关节都开始泛白。 慕言沉这个局布的妙，不管他们要不要孩子，媒体舆论都不会让周家好过。 临近年底，在工程项目如火如荼的结款时出现这样的丑闻，一定会有许多人心里不安，着急来要账。 再大的林子也可能因为一颗火星子而毁灭，就算大家族也同样有资金链猝然绷断的风险。 也许这件事并不会导致多严重的后果，可是没人能猜到慕言沉的后招是什么…… 万一更无耻呢？ 夜汐染暗暗记下了这个又贼又恶心的手段……毕竟，她也很想布一个毁掉慕氏的神仙局…… 周南声不吭声，也不让周锦恒表态，客厅安静得连旁边两个伺候茶水的佣人都下意识的屏息。 低气压在几个人身边游走，卷起阵阵冷气，夜汐染都有些受不住，下意识朝慕言沉怀里靠了靠。 急促的脚步声骤然打断笼罩在这一方空间的冰霜。 孩童脚底厚厚的肉垫拍打在地面，声音节奏轻快…… 不等几个人回过神，悦悦已经跑过来，钻进夜汐染的怀里撒娇了。 “妈妈，你可以陪宝宝吗？”悦悦仰着头，大大的眼睛亮亮的，配上头顶两个小辫子，像个萌萌的兔子宝宝。 而孩子奶声奶气的说话声，让周南声和周锦恒心尖仿佛被一团棉花包裹住，又酸又暖。 “妈妈也有事要做呀……”夜汐染温柔的抚了抚悦悦的头顶。 悦悦嘟起小嘴，眼中的光亮骤然一闪，从她怀里出来，转而钻进周南钧怀里：“叔公最好了，我们玩猜拳好不好？只有宝宝可以赢的那种。” 周南钧：“……”小恶魔啊！那仨人撕了半天，他刻意悄咪咪不吭声…… 现在好了，她几句话，立刻成靶心了！ 周南声的脸色极差，要不是顾及在慕言沉家里，他一定揪着耳朵好好审讯周南钧！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就是他所谓的“只”给孩子治病了？ 很明显，就差没宠上天了！ 合着到头来，恶人就他一个！ 滔天的怒火也只是自己灼烧自己，其他人根本没兴趣关注他。 周锦恒一双眼睛黏在悦悦身上，越看越喜欢…… 他的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慕温萱！ 孩子被慕言沉和夜汐染带得很好，眼神很纯很真，清澈又明亮…… 太太太可爱了！ 周家本来就少有孩子，这么可爱的小女生更是稀有，根本找不到不喜欢她的理由！ “悦悦……过来……”周锦恒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试探的喊道。 在自己家里，悦悦没什么戒备，顺着沙发爬到了他身边：“叔叔，你长得好好看吖！” “是吗？真的特别好看？”周锦恒激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天呐！被女儿夸了！ “爸爸第一好看，叔叔第二好看，叔公第三好看！”悦悦认真的说道：“宝宝喜欢好看的人。” “……爷爷不好看？” 周南声正在气头上，一时没收住，声音又冷又硬。 几个字说出口，生生把悦悦吓得一哆嗦，顿时眼圈就红了。 周锦恒见她要哭，心中着急，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朝亲爹竖眉毛：“你喊什么喊！不是不想要她吗？现在有脸来当爷爷了？” “你！”周南声气得浑身发抖。 周锦恒打小就被他和颜语宠坏了，不太服管…… 这几年因为要在生意场上两面三刀的装稳重，脾气已经收敛了不少。 要不是他骤然吼出这种话，周南声几乎忘了儿子的本性了！ 悦悦吓坏了，往周锦恒怀里使劲钻了钻。 “孩子见了，周家也该给个答复了。”慕言沉冷凉的声音再次夺取主动权。 “不用考虑！我亲女儿，我当然要。”周锦恒立刻表态：“有人不愿意，可以不当爷爷，没人逼他！” 周南声又被狠狠噎一下。 “我以前就说过，是周家的孩子，我们肯定会把她带回去的。”周南钧也恢复了一贯的模样，笑意中卷着几分冷意。 慕言沉点头：“那就带走吧。” “现在？这么急？” 这次夜汐染震惊的丢出质疑。 大人还好说，骤然被陌生人带走，悦悦能接受吗？ “可以可以！明儿我就去给她落户口，发通稿，告诉外面那群吃瓜群众，悦悦就是女儿！咬我啊！”周锦恒欠兮兮的说道。 “胡闹！这么做，你怎么跟许诺和许家交代，怎么跟公司股东交代？”周南声脑血管已经在爆炸边缘，憋的他双眸充血。 “这事儿简单啊！你把公司给小叔管理，我要照顾女儿，没闲工夫理公司那些烂事！”周锦恒理所当然的回道。 278竟然在试探她 周南声被气得眼前一阵发黑，用力瞪大血红的双眸，连用拐杖捶地的力气都没了。 为了个贱女人生的孩子，全家都拆他的台！ 夜汐染率先发现他的状态不对劲，赶紧戳了戳慕言沉，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早已经觉察到了，让管家叫来家庭医生，将摇摇欲坠的周南声放平躺在沙发上检查身体。 这两名医生是为了防止悦悦的身体突发状况，才留在秦山别墅的…… 没想到周南声先用上了。 平时他都是在周南钧的医院看病，他的身体情况他很了解，蹙眉迅速将病情陈述一遍。 虽然周南声一直对外宣称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其实他因为早年没日没夜的工作，身体早就伤了。 年纪越大，心脑血管的问题越严重。 有知道病情的人在，医生处理起来也比较方便。 他们赶紧给他套上氧气罩，而后调配好备用的药物，给周南声注射进去。 医生的治疗很及时，他的脸色很快就所有好转。 毕竟是亲爸，周锦恒心里也担心，可是抱着孩子的手却没松开…… 他不认为这是一道单选题！ 在说了，他都是个成年人了，为什么要用选择来套路他？决不妥协！ 悦悦虽然被周锦恒抱在怀里，面对这一变故，还是被吓到了，眼睛已经开始往外掉水豆豆了。 夜汐染赶紧走过去，想要将孩子接在怀里哄。 周锦恒对她没什么戒心，安心的松开手。 “悦悦不怕……”夜汐染轻轻拍着悦悦的后背，柔声哄着。 “妈妈，那个很吓人的老爷爷生病了吗？是跟悦悦生的病一样吗？”悦悦搂着夜汐染的脖子，小声问道。 悦悦还太小，对于生病最直接的认知是浑身都很疼、要每天打针、要一直住在医院不能回家…… 总之，都是痛苦的记忆。 所以她也不希望任何人跟她一样生病…… “爷爷会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夜汐染微微叹气：“要不然……悦悦去给爷爷加油好吗？” 悦悦想了想，松开夜汐染的脖子，认真的点了点头。 周南声闭着眼睛，很努力的呼吸着。 药物进入身体，让他剧烈翻滚的情绪渐渐平息，可是心口处仍然有东西堵着，两边的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疼。 痛苦之外，放在身侧的手臂倏然被一双小手紧紧抱住。 接着悦悦奶声奶气的声音清晰的飘入耳中：“爷爷加油哦。悦悦给呼呼就不疼了。” 仿佛有一股暖流轻轻注入到周南声的心口，揉碎了所有的梗堵，让他的呼吸和思绪渐渐清明。 这柔软的感觉，也唤醒了尘封十几年的记忆…… 那时候他还年轻，接手公司不久，每天被那些老股东折磨的灰头土脸，经常一个人闷在书房里。 有个小家伙啊……总是跑来给他“呼呼”…… 其实从他第一次将浑身软得像只海参的周南钧抱在怀里那天起，他就明白了“哥哥”这个词的含义。 他知道，往后余生，他不只是周家的儿子，还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这辈子，谁也不能把他抢走！ 人抢，与人斗；天抢，与天斗！ 后来，有个管他叫爸爸的小家伙也学会了“呼呼”…… 现在……他都当爷爷了！ 他微微动了动手臂，将悦悦的小手轻轻握住，拽下氧气罩，笑着说道：“爷爷没事。” 见周南声缓过来了，众人都松一口气。 “悦悦乖，去找妈妈。”说罢，周南声又吸了几口氧气，将周锦恒叫了过去。 这个时候被点名，周锦恒多少有些紧张…… 他的确想要女儿，却没想把老爸气死啊！ 但是此时此刻，只要讨论悦悦的问题，就一定是玉石俱焚…… 周锦恒走到他身边，忐忑的靠近他。 周南声没多少力气，说话声音小。 其他人只能看到周锦恒微微惊讶瞪大的眼睛，以及里面压抑着的欣喜。 过了一会儿，周南声重重叹了口气，重新套上氧气罩，闭上眼，安心等着救护车来接。 这些事只要有周南钧安排，他很放心…… 救护车来得很快，周南钧和周锦恒一起跟去了医院，却没带走悦悦。 夜汐染大概猜到是周南声跟周锦恒说了什么，他才暂时放弃带走悦悦…… 慕言沉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面无表情的叫来小翠把悦悦带上楼。 看着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夜汐染猝然转头，几步冲到慕言沉面前：“今天的事是你故意安排的？悦悦也是你故意让小翠放下楼的？” 这两个问题憋的她难受…… 她完全猜不到慕言沉大费周章做这件事的目的！ “是。”这次慕言沉没有回避，目光清冷的看着夜汐染：“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完了，孩子也该送回去了。” 夜汐染猝然瞪大眼睛，满脸质疑不减。 这个理由……她完全不信！ 作为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费尽心思将孩子的病治好，还选择这个时机把悦悦曝光，把事情闹大…… 目的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慕言沉看出了夜汐染的质疑，浑身的气场微微一冷：“你不信我？” “信……只是心里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夜汐染蹙眉，坦然的看着慕言沉。 他竟然在试探她！ 这么久了，他还是没有彻彻底底相信她是真失忆…… 老奸巨猾！ 对上夜汐染清澈的双眸，慕言沉满身的冷气骤然一收：“最近慕氏总被找麻烦，我得想办法补回来些损失，不然年底我怎么交差？” 这个解释夜汐染反而能接受了…… 就……商人嘛！而且坑周家，她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周家现在在她心里也被划到了敌军阵营！ “算了，生意场上的事我也听不懂，我去哄悦悦。”夜汐染耸耸肩，转身要上楼。 慕言沉快一步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回房间。 被压在床上，夜汐染心中的厌恶无限扩大，脸上却做出惶恐的模样：“你要做什么？” “你觉得我把自己老婆放床上，想做什么？”慕言沉双唇微微凑近夜汐染，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唇角：“你今天跟某些人深情对视那么久，以为我没看见？” “我跟谁深情对视了？我不过就是看……唔……” 双唇倏然被封紧，她后面所有的话统统被吞掉。 慕言沉带着一股狠劲儿，不再给她任何周旋的机会。 279咱们的孙女 恶心，却逃不掉。 夜汐染只能生生受着…… 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每一次都是在忍受和承受，与任何美好的词汇都联系不起来。 还有……那漫无边际的恨意，包裹住她的全身，慢慢吞噬她身上所有的细胞。 心口，血流如注。 自从亲眼看着两个孩子离开，慕言沉只要妄图亲近她，她的心里都只有厌恶和恨。 她承认，他真的在慢慢改变……可是这于结果，毫无意义。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他们之间的感情隔着两个孩子的命，有着不可逆转的时差，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破镜重圆呢？ 除非……他和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死了吧…… 整个过程慕言沉都很温柔，哪怕明显感觉到夜汐染的抗拒，也没有发怒失控。 结束之后还贴心的抱她去泡个澡。 “悦悦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安排了。”慕言沉见夜汐染软绵绵的躺在浴缸里一声不吭，主动解释道。 “嗯。”夜汐染仍旧闭着眼睛，淡淡回应一声，证明自己有在听。 刚刚……恨意涌出的太猛烈，她怕自己演技不哈，睁眼就露馅了。 慕言沉抿唇把她从浴缸里捞出来，用浴巾裹好放在床上，微微紧张地看着她：“又生气了？” “没有，很累，想睡了。”夜汐染没睁眼，只能用疲惫伪装恨意，靠近慕言沉的怀里。。 他知道她不想多说，没有逼问，拥着她睡了。 …… 绕是慕言沉出手狠厉，秦山别墅周围仍然有记者藏在暗处蹲消息。 职业使然，各有各的难处。 周南声入院的消息第一时间被曝光到微博，跟热度已经有所回落的，悦悦身世相关的消息又捆绑炒了起来。 这两条消息牵扯到溪南市两大家族，而且周锦恒又是个退圈的明星，粉丝无数…… 热度越来越高，几乎完全没有压下去的可能了。 各种观点、态度不停交锋，伴随着新的结论的得出，又有旧的结论被推翻…… 然而当事人仍然没有回应！ 这波操作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有些网友顺势转为猜测当事人的心理，还发起了**活动。 夜汐染是睡醒才看到这些消息的…… 因为事情牵扯到慕氏，慕言沉避无可避的又被股东叫去“训话”，早早就起床去了公司。 夜汐染洗漱后没着急下楼，而是坐在窗边仔细琢磨了片刻，将后面的出手顺序做了的调整。 慕言沉在坑别人时，肯定会提高警惕性，她贸然出手针对他和慕氏极容易被识破…… 她的仇人不只有慕言沉，暂时切换主攻目标没什么不妥。 不过就是谁早死，谁晚些跟上的区别罢了。 接到夜汐染消息时，慕中添也刚刚起床。 慕温萱还睡着…… 她已经练就一身真本事，被绑在床上，一整夜都不能翻身，却仍旧能睡得很安稳。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习惯成自然？ 慕中添冷笑，走过去解开绳子，掐了她一把：“滚起来伺候我吃饭。” 感觉到疼痛，还没睡够的慕温萱倏然睁开满是仇恨的双眼，条件反射似的从床上爬起来，蓬头垢面的冲出房间，一口气跑到厨房。 慕中添啧啧两声，忽然有些不舍得了…… 真可惜啊……这么听话的玩具，他还没玩够呢！ 医院的病房里，周南声醒过来之后，见周锦恒不在，颜语脸色也不太好，淡定的拿起手机去看消息。 网上针对周家的消息的确让人心塞，而周家内部针对他们三口人的批判声也越发激烈。 甚至有人再次翻出当年他坚持不懈的追求已婚颜语的事情，大做文章。 所有的大家族都差不多……数钱的时候笑脸相迎，出事的时候落井下石…… 这一切针对他们的纷乱之外，还有一股消息是针对慕温萱的。 他们几乎将她骂的人畜不如，甚至连十几年前她在学校做的一些事都扒出来骂…… 让周南声比较意外的是，这次慕言沉没有站出来帮她说话，甚至没有在暗处打压消息。 在众人的认知里，他曾经把慕温萱当此生挚爱来护着。要不是身份阻隔，他们早就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还能有夜汐染什么事儿！ 后来因为慕温萱接连被曝出与几个男人有不可描述的关系，所以他才心灰意冷，不想再管她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顶着各种压力和谩骂，将她生的“野种”收养到自己的名下，细心抚养。 说到底，慕言沉对她的维护也只是从明赚暗，并没有真的不管了…… 可是眼前这事儿炒得沸沸扬扬，他却在没有任何动作了。 “阿声，悦悦的事……”颜语见他放下手机，低声问道。 “咱们的孙女，理应接回来的。”周南声平静的说道：“南钧那有亲子鉴定报告，可以直接给悦悦办户籍。” 颜语双拳倏然捏紧，眼中渐渐翻滚起滔天的恨意。 虽然她也挺喜欢悦悦那孩子的，可却非常不愿意把她接回周家！ 她排斥所有跟温玲有关的人和事…… 当初的恨已经深入骨髓，哪怕阴阳相隔，也无法冲淡。 “小语，这件事已经没办法改变了。”周南声温柔的握住颜语的手：“她是我们的亲孙女……你只当她是夜汐染生的吧，正好慕温萱也不认这个孩子了。” 一直都知道颜语喜欢夜汐染，只可惜她跟周家的关系隔了太多东西，注定无法好好相处…… “阿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还需要些时间适应。”颜语不得不妥协，一时间又无法接受，只能坦然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周南声点了点头，没在继续说这个话题。 颜语的脾气他了解，多说无益，只能她自己闷头努力。 “还有一件事……”周南声微微叹气：“言沉这次怕是打定主意要对付对我们了，你近期将自己的注资分批次从周家的业务里抽离出来。记住，别被人抓到把柄。” “什么意思？”颜语额角重重一跳：“你的意思是，周家和颜家加起来，都对抗不过慕家？” “是咱们一家三口加起来对抗不了言沉。”周南声苦笑：“留存些实力，以便小恒以后能山再起。” 280就是那起车祸 这次慕言沉出手，看似针对周家，实则针对的就是他们三个人罢了…… 说到底，那孩子心里有恨，也的确该恨。 颜语深吸一口气，妥协的点头：“好，我最近就开始动手。” 从医院出来，她一个人坐在车里沉思许久……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回划过几次，最终还是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茶楼走廊尽头清雅的包间里，慕中杰和颜语面对面坐着。 二人中间摆放着一壶泡好的绿茶…… 包间的空间不大，溢满茶香。 时光温婉，旧梦乍现，最是伤情。 这几十年，两个人默契的互相躲着，见面的次数不多。 每次都是实在避不开了，才会互相看一眼。 约着单独见面还是历史头一回。 颜语喝了口茶，抬眸看向慕中杰：“你都知道了吧。” “知道。”慕中杰放下茶杯，面无表情的答道：“言沉做事有分寸，我不会过多干涉。” 自从夜汐染流产之后，慕言沉做事他都不会过问。 顶多就是……看着小两口的感情艰难，把他俩往一起推一推罢了。 颜语看到慕中杰的模样，猝然冷笑：“你的意思是，你明知道他这么做，还纵容他？” “现在慕氏是他的，我早就退休了，想管也管不着。”慕中杰给自己斟满茶水，又给颜语斟满。 如今的二人，五官未变，却多了沧桑的痕迹。 看着慕中杰满身的棱角和冰霜变得柔和，颜语有些怔然。 她完全无法将现在的他和几十年前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那时他满身锋芒，大有谁挡路就杀谁的架势…… 除了他们离婚这件事，任何事都没可能逆着他的性子来。 因此她离婚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周家不是普通的小家族，随便就能捏死。言沉这样闹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颜语语气稍显急促，用力捏紧茶杯。 慕中杰的情绪并没有任何波动，唇角带着薄笑，抿了口茶：“小语，你马上要到五十五岁生日了吧？” 说正经事呢，倏然被问到这个问题，颜语微微一愣…… 继而蹙眉点头：“下个月。” “我比你大五岁，他比你大十岁，咱们岁数都不小了。”慕中杰眼神中多了几分怅然：“那些利益带不进棺材，斤斤计较只是在浪费时间。” 这次颜语听明白了，却露出极致的讽刺：“大半辈子以利益为重的慕中杰，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我没听错吧！” 慕中杰只是风轻云淡的笑笑。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他沉默冷情，她嘟嘟逼人…… 时隔几十年后，两个人再次单独见面，相处方式居然还是没变。 “慕中杰，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你一个态度。”颜语收敛起情绪，平静的问道：“你确定不插手这件事？” 慕中杰点头：“我已经把我的立场说得很明白了。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哪怕他们的方式是玉石俱焚，你都不在意？”颜语目光闪过一抹厉色。 慕中杰轻笑，指尖在茶杯口拂过：“不重要。” “好！你别后悔。”颜语说罢，起身离开了包间。 慕中杰顺着窗口看着颜语踩着高跟鞋上车，拿起茶壶往嘴里倒。 后悔？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都做过了，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后悔？ …… 就在几个人忙得无暇分身时，慕中添用常用的手机号给夜汐染发来了一串地址。 位置是一个知名酒吧，连桌号都写清楚了。 平时他们都是暗暗联系，不会用这种很容易就被查到的方式…… 夜汐染第一眼看到时也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明白慕中添的意思了。 他就是要大大方方的约她见面！ 这样一反常态的举动，让夜汐染在不安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激动。 一定是因为查的事情有重大突破，慕中添才会这么做！ 夜汐染赶紧换上衣服，找借口出了门。 那一串地址对于她来说就像潘多拉的盒子，哪怕里面全部是痛苦，也必须打开。 走进酒吧，立刻有人将她带去卡座。 慕中添已经在那等着了。 见到她过来，他笑得贱兮兮的对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夜汐染蹙眉坐下，微微紧张的等着他的下文。 慕中添取下右耳的耳机递给她…… 戴上耳机的瞬间，男人带着醉意的说话声倏然传了出来。 “嗨！不是我吹牛啊！这辈子我干过最爽的事就是搞死一对老夫妻！那一票赚了二百万！” “对对，就是那起车祸！刹车失灵，连人带车从山崖飞下去，都摔碎了！” “我是专业的！只要我不说，根本谁也查不出来！” “死的那两个老的有钱，想搞死他们的那家更有钱！” 酒吧声音嘈杂，夜汐染只能听清这一个人的声音，他身边其他人说什么都听不到。 她用力捏紧拳头，指甲嵌入皮肉都毫无察觉。 说话的这个人是小五，她口中的那对老夫妻就是自己的父母…… 她敢肯定！ 滔天的恨意从身体每个毛孔喷涌而出，几乎要将她所以的理智吞噬殆尽。 慕中添在她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将她的思绪强行拉回来，而后指向门口。 酒吧的音乐声骤然停止，门口快步走进来四名警察。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一名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男人按在桌面上。 与此同时，慕中添一把握住夜汐染的手腕，将她拉到了狼狈的小五面前，得意地说道：“嘿！终于让爷逮到你了吧！多亏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奶奶，不然下辈子都没机会抓住你。” 小五不可置信的看着慕中添和夜汐染，眼里带着几分惊恐和恨意：“你们，你们居然利用我奶奶……” 夜汐染听不懂慕中添的话，只是恨恨的看着小五。 脑中不断翻滚着刚刚他说的那些内容，恨不能将他钉死在桌上！ “先生、女士，我们在执行公务，有什么事到警局说吧……我们现在必须把人带走了。”带头的警察严肃又客气的说道。 慕中添侧身给他们让出条路，笑着朝门口摆手。 夜汐染看着小五被带走，赤红着双眸要追上去，却被慕中添用力拉住。 281不想听那些骗鬼的假话 夜汐染眸中满是水光，微微仰头，隐忍的看着慕中添。 “先别急，等鱼儿都游进来了，咱再收网。”慕中添笑眯眯的说道：“既然出手，肯定要玩一场大的！” 他这么一说，夜汐染也冷静下来了。 是了……只将小五抠出来远远不够…… 在背后指使他做这些事的人还逍遥法外！ 夜汐染深吸几口气，朝慕中添勉强笑道：“多谢七叔。” 慕中添扬了扬眉毛，指尖拂过她耳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女人啊……” 夜汐染眸光一厉，猛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用力蹭了蹭被他摸过的位置。 “下次出门记得查查自己身上的痕迹，免得让人看到想入非非……”慕中添耸耸肩，颇有些无奈。 夜汐染脸色又是一沉。 从那天之后，慕言沉每天晚上都要动她…… 那个混蛋，竟然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了？ “七叔好心提醒你一句……成年的女人有需求是正常的，别在肚子里留下东西，影响后续事情的决策。”慕中添收起脸上的轻浮，眼神变得严厉。 夜汐染冷哼：“七叔放心，就算我想生也生不出了。” 三次伤害，一次比一次重，她的子宫没切掉已是万幸，怎么可能还会怀孕！ 而且……为了防止上次那种意外，她都有吃常规的避孕药…… 这事儿真轮上一个外人操心。 慕言沉卷着满身冷厉，从门口大步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两个人站在空旷的酒吧里互不相让的对视。 他眉心重重一跳，迅速将夜汐染拉到怀里，满脸戾气的看着慕中添：“七叔作为长辈，竟然约我老婆来这种地方，是不是有些出格了？” 慕中添痞笑：“这儿可是公开场合，我又没把她带屋里去，怎么算出格？小染染，你觉得呢？” 夜汐染明显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骤然收紧，只好换了态度，仰头看着慕言沉道：“言沉，七叔帮我抓到了伤害我爸妈的凶手。” “你信他？”慕言沉原本就很冷的双眸中又多了几层冰霜。 “警察已经把人带走了啊！”夜汐染蹙眉说道。 慕言沉没在说什么，拽着她走出了酒吧。 他来到这里之前就知道慕中添找到了小五，可是这件事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太多了。 小五……不过是把枪…… 不是一个人的枪，是很多人的枪…… 而“很多人”究竟都有谁，必须一点点揪出来。 这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夜汐染看清了他身上的怒火，心中微微泛起冷意。 每次说起父母的事，他都是这样的态度…… 就好像她查害死父母的凶手触犯到他的底线一样。 即便被慕温萱伤透了心，她也永远是他的心头最重要的那根刺！ 夜汐染被塞进副驾驶，一声没吭的看着车窗外。 她不知道该跟慕言沉说什么……亦或是不想听那些骗鬼的假话。 警察局，小五被带进审讯室，录好个人基本资料后，专业的法医给他测试了酒精，确认他没有醉酒，才开始审讯。 他刚刚在酒吧说的话都被慕中添录下来，直接接入了警察局的信号…… 小五听着自己的声音，浑身渐渐发抖：“警察叔叔，你知道我平时喜欢喝点小酒，那都是跟朋友吹牛的，不作数的！你们千万别听别人瞎说，他们肯定是看我过得好，故意报假警报复我啊！” 负责审讯的警察料定他会狡辩，冷笑道：“苏萌菲还关在监狱，是她给我们提供的线索，我们才能抓到你。” 小五闻言，表情几乎扭曲变形：“这个小婊砸！老子当初……” 意识到差点说错话，小五立刻闭嘴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做错事，你以为装疯卖傻就可以逃脱责罚吗？”警察严厉呵斥。 “我……”小五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我没什么要坦白的啊！” 平时审讯犯人，他们最讨厌滚刀肉，软硬不吃，装傻充愣还犯浑，很耗费精力…… 而小五恰恰就是一块“滚刀肉”。 审讯持续了一天两晚…… 负责审讯的警察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被审讯的小五没换。 实在熬不住了，他承认自己趁人不备，动过夜家二老的刹车…… 可是至始至终他都没说指使他的人究竟是谁，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 小五连打三个哈欠，满脸疲惫的问道：“警察叔叔，我不想坦白从宽了，反正我坦白不坦白，都是一枪子儿的事儿，你也别为难我了吧！” “一了百了？想得倒美。”警察并不买账，继续重复着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的那几个问题。 外面又飘起了雪，很大、很急，大块大块的雪花飞散在天地间，带着压抑的重量。 秦山别墅，夜汐染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外面的飞雪，眸中除了焦急还有恨意。 从酒吧回来，慕言沉就将她关起来了。 手机电脑全部收走，不让她再打听任何进展。 保镖里三层外三层，二十四小时轮番看着她，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溜出去…… 夜汐染觉得自己才是个犯人。 只希望……慕中添可以把事情顺利做完…… 不枉费这一番折腾和等待…… 午饭过后，房门被推开了。 两天没回家的慕言沉出现了她的房门口。 夜汐染一直坐在窗边，听到声音只是侧头看一眼，很快又将目光落在外面。 慕言沉冷着脸走到她面前坐下，将手中提着的奶茶和榴莲酥放到她面前：“吃饱，我带你去警局。” 关了她两天，她两天没吃东西……倔强的让人不知所措。 夜汐染没说话，狼吐虎咽的吃着。 慕言沉见她噎的咳出眼泪还在不停往嘴里塞榴莲酥，敏捷的握住她的手腕，将奶茶递到她嘴边。 就这么急……连吃饱的几分钟都等不了…… 从秦山别墅到关小五的警察局只要三十分钟的路程。 离目的地越近，夜汐染的心就越发沉重。 慕言沉主动带她见小五……大概率是已经安排好了…… 不知道小五咬出多少人，但是她相信，慕言沉一定会帮慕温萱洗脱罪名。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他们到警察局后，直接被带到审讯室外面，隔着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出乎夜汐染的意料，婆婆居然也在里面…… 拖稿一时爽，月底火葬场……落落一天要码一万更出来…… 282其实他从来都没变 婆婆那双做一辈子奶酪的手剧烈颤抖着，指着小五的鼻尖，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流淌、坠落…… 每一次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对老人最极致的伤害。 而这次，还牵扯到了其他人命。 婆婆浑浊的双眸已经没有光彩，哑着嗓子说道：“五儿啊，说了吧……别让坏人逍遥法外……” “奶奶……我不能说……”小五用力捶椅子的把手。 说了，不止他要死，奶奶也会有危险……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可是奶奶苦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为他们付出了一辈子，他不能再连累她！ 这些年不是不愿意回家，是不敢回家；不是忘恩负义，是没法尽孝…… 当初为了给奶奶凑医药费，做出害人性命的事，他不后悔…… 只要奶奶好好的，做什么他都不后悔。 父母去世早，从他记事开始，奶奶就没日没夜的做奶酪养活他们五个。 家里他最小，奶奶怕他一个人出危险，每天都背着他干活。 累得腰疼，贴两块膏药，也没舍得将他放下…… 直到他长大了、懂事了，奶奶也老了…… 最终小五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兀自低下头。 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将老人家扶了出去。 走出审讯室的瞬间，婆婆腿一软，晕倒在警察的怀里。 原本身体就不好，又经历大悲，老人着实撑不住了。 “奶奶！奶奶！”小五见到奶奶晕倒，疯狂的大叫，不停的捶打椅子。 可是他被拷在那，无论怎么挣扎，根本动不了。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无力…… 审讯室的门被关上了，阻隔了外面所有的手忙脚乱。 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间，法医做紧急施救。 从得知小五是婆婆的小孙子开始，夜汐染脑袋就是懵的，此时更是怔然的看着现场的混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慕言沉也没吭声，只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审讯室内，小五发狂过后，渐渐安静下来。 从被抓进来开始，他就在装傻充愣耍横…… 可是奶奶的到来却让他的思绪渐渐清明。 他做的那些事，必然会受到惩罚。而就像奶奶说的那样，有些人也不该逍遥法外。 为了奶奶的安全，他不能跟那个人对抗…… 可这不代表整件事牵连的人，他全部都要保护！ 警察再次回来时，他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对策。 听着小五淡定说出的字字句句，慕言沉狠狠的蹙起双眉。 按照他现在的说法，警察只要深入调查，很快就会查到慕温萱头上…… 他能想到的，夜汐染自然也想到了，她眼中陡然凝固出厚厚的一层冰墙。 这次警察没为难小五，让人将他送去拘留所休息。 拿着新出炉的笔录，警察走到夜汐染和慕言沉面前，公事公办的说明了情况。 夜汐染算是受害者家属，她有知情权，这不算违规…… 至于慕言沉…… 勉强算是半个……前家属吧。 后面的事有警察来查，他们帮不上忙，慕言沉便拉着夜汐染回到了车上。 她始终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是脑子里很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次就算慕言沉拼命护着慕温萱，她也不会在让她逍遥法外了。 既然当初敢买凶杀人，现在就必须偿命！ “不是萱萱。”慕言沉握着方向盘，看着远处高楼林立，淡漠的说道。 夜汐染眉心轻轻抖动几下，侧头看向他：“什么意思？什么不是萱萱？” “小五背后的那个人，不是萱萱。”慕言沉侧头，笃定的说道。 “警察没说是她啊……”夜汐染眨了眨泛红的眼睛：“警察不是去找证据抓人了吗？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抓到害死我父母的凶手的！” 慕言沉微微抿紧双唇，看了她半晌才轻轻点头，淡然的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继续看向远方。 他也希望警察快些找出真凶，不然有些误会永远没办法解释…… 夜汐染的目光也同样看向了远处…… 不同的是，她的眼里盈满嘲讽。 亏她前几天还以为慕言沉变了……其实他从来都没变！ 小事上看似不在乎慕温萱，大事上他还是紧张的在第一时间维护她、替她说话。 当年她和慕温萱出车祸时，即便铁证摆在面前，她拼命地解释没有要伤害慕温萱，可慕言沉连标点符号都没相信，甚至扬言要替妹妹讨回公道。 后来他的确都讨回去了…… 现在呢？ 意识到警察追查下去会避无可避的查到慕温萱身上，什么证据都没看到，却直接下结论说与她无关…… 这样的双标着实让人觉得好笑。 …… 查其他嫌疑人、找证据是警察的事，创造证据是慕中添的事…… 夜汐染虽然心里着急，可是却使不上劲，只能干等着。 这段时间慕言沉大概忙着帮慕温萱掩盖证据，一直没回家。 小五的证词确认父母就是被人害死的，警局已经重新立案调查了。 如此，夜汐染倒是不太担心慕言沉像以前那样抹掉所有证据了。 他不傻，万一警察追查起来，保不齐还能给他按个包庇凶手的罪名…… 到时候别说慕家容不下他，整个溪南市都没有他站脚的位置了。 当然，夜汐染也不怕他这么做…… 大不了同归于尽，她光脚不怕穿鞋的！ 父母的案件调查进度一直挂在媒体首位，将之前关于悦悦身世的争论强势压了下去，已经少有人在提起了。 清晨，夜汐染坐在窗边看完所有最新消息，淡然的放下手机，打算去花园晒晒太阳。 冬日里的阳光很舒服，她喜欢每天在这难得的温暖中独自坐一会儿。 眼看着要过年了，别人家都在忙碌的备年货，挂彩灯……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秦山别墅没有半点喜庆之气…… 佣人们都知道慕温萱对慕言沉的意义，他不点头，家里连灯笼都不敢挂上。 诚诚见到夜汐染在花园里，也刨出来，坐到一旁的儿童秋千上。 知子莫若母，只一眼，夜汐染就看出诚诚不开心：“怎么了？” “妈妈，妹妹会离开我们吗？”诚诚看着夜汐染，终于把憋了半个月的话问出口。 283她只要一个公道 夜汐染知道诚诚特别喜欢妹妹…… 可是他的弟弟妹妹，她没能力保住……而悦悦，她也留不住…… 大概她这辈子的孩子缘，满打满算就只有诚诚这一个儿子吧。 “过年啊，就是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夜汐染想了想，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妹妹要跟她的爷爷奶奶和爸爸一起过年，一起生活。” “可是我也想跟妹妹在一起……”诚诚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拥有后又失去……比不曾拥有更让人难受…… 夜汐染蹲下，将诚诚抱在怀里，沉沉的叹气。 他从病还没好的时候就想要个妹妹…… 可是这个愿望，她此生都无法满足他了。 或许有一天，慕言沉会和其他女人结婚，生个妹妹给他吧…… 母子二人正沉浸在悲伤中，别墅大门倏然开了。 慕言沉的迈巴赫率先开了进来，紧跟着开进来两辆宾利。 夜汐染叫来邱絮将诚诚带回房间。 周家人这个时候来，应该是确认要将悦悦接走了…… 周南声还没出院，今天并没有一起过来，但是许诺却出乎意料的跟着来了。 没想到短短半个月时间，周家竟然搞定了许家，这让夜汐染很惊讶。 看到她，许诺疏离的笑了笑，泄露出满脸的憔悴…… 很显然，为了处理这件事，几乎耗掉了她大部分的精气神，让她的双眸失去了往日的光亮。 能够彻头彻尾毁掉一个女人的，是糟糕的婚姻和错付的爱情……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跟悦悦相关的事，夜汐染没有发言权，一切都由慕言沉决定。 大概他提前跟小翠联系了，周家人一进门，小翠便招呼着佣人，将已经收拾好的悦悦的东西放到周家的车上。 夜汐染冷眼看着一切。 “悦悦的大致情况周南钧都知道，不用我多说了。”慕言沉并没有兴趣交谈，说罢便让小翠将悦悦抱下楼。 看着小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周锦恒的目光落在慕言沉脸上，艰难的说道：“……哥，谢谢你。”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管慕言沉叫哥哥…… 夜汐染明显看到慕言沉的身子颤了颤，双拳捏紧到骨节泛白。 直到小翠抱着悦悦下楼，他也没回应周锦恒的道谢。 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好奇的眨着大眼睛…… “好好照顾她。”慕言沉声音僵硬的说道。 周锦恒点头，而后轻抚悦悦的头顶，对她笑道：“悦悦，我是你的爸爸……” 悦悦奇怪的看着周锦恒，又看了看慕言沉，摇头道：“我有爸爸呀！一个爸爸就可以了！你是漂亮叔叔……” “我才是你真的爸爸。”周锦恒强调，而后指了指许诺：“她是你的妈妈。” “宝宝不要换爸爸妈妈！”悦悦不开心了，立刻嘟起小嘴要从周锦恒怀里出来，回到夜汐染的怀里。 慕言沉见状冷声道：“快抱走。” “宝宝不走！”悦悦听到爸爸这么说，害怕的哭喊：“爸爸不要宝宝了吗？爸爸把宝宝送给坏叔叔了……妈妈救命……” 悦悦哭起来很持久，多硬的心都得让她哭软了。 这都是周南钧领教过的，他赶紧拉着周锦恒和许诺往外走…… 要是不赶紧离开，场面一定会失控的！ “妈妈救救宝宝，宝宝不要走……” 离爸爸妈妈越来越远，悦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拼劲全身力气对夜汐染伸出小手，求她救救她。 夜汐染下意识的起身要追上去，却被慕言沉大力按在沙发上。 孩子必然要回到周家，心软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问题更加复杂。 周锦恒走得很快…… 夜汐染僵硬的坐在沙发上…… 悦悦的哭声越来越远，直到车子离开的声音响起，掩盖了孩子凄惨的求救声…… 她心里的某根弦猝然崩断，一直忍着的眼泪夺眶而出。 现在才发现，她原来也不舍得悦悦的、…… 虽然不是亲生的，而且她、还是仇人的女儿，却一直叫她妈妈，把她当成妈妈。 可是还是辜负了孩子的信任。 慕言沉捧着她的脸，轻轻吻去眼角的泪水：“好了，去哄哄儿子。” 悦悦被带走，大人难受，孩子更难受。 夜汐染努力平复情绪，洗把脸，和慕言沉一起去了诚诚的房间。 跟猜测的一样，诚诚正趴在窗户上，看着载着悦悦的车子离开的方向，哭成泪人。 “诚诚不哭……”夜汐染走过去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以后你想悦悦了，妈妈可以带你去看她，你们还是可以一起玩啊！” “可是她以后就不是我的妹妹了。”诚诚失望地说道：“我想要妹妹……” 诚诚的话像刀一样的割在两个成年人的心口…… 尤其是慕言沉，肺腑处倏然传出的痛楚让他呼吸困难，转头猛咳几下才舒服些。 如果那两个孩子平安生下来，现在也有几个月大了…… 往后余生，只要一想到孩子，他永远是罪人。 而这罪孽，他生生世世都赎不清。 诚诚哭了很久，夜汐染一直抱着哄。 后来哭累了，睡着了，还在抽搭…… 慕言沉始终站在门口，不吭声，也不离开，像尊雕像一样杵在那。 夜汐染将诚诚放在床上，叫来邱絮陪他，快步走去了客厅。 慕言沉也跟了过去…… 夜汐染坐在沙发的一头，看着坐在另一头坐着的慕言沉，淡淡的说道：“今天重新审讯了苏萌菲，她仍旧不承认是慕温萱买凶杀人。”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第三次审讯她了…… 其他事她都承认，唯独这件事，无论怎么问，她都坚决否认。 这大概就是苏萌菲对慕温萱的爱情吧，哪怕明知被利用，哪怕知道对方不爱自己，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不是萱萱。”慕言沉眉头紧锁，又强调了一次。 夜汐染笑而不语。 事到如今，他说是或者不是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只要一个公道！ 片刻的安静之后，慕言沉和夜汐染的手机齐齐响了起来。 他们两个分别接通各自的电话，却几乎同时变了脸色…… 慕言沉是震怒，夜汐染是惊讶。 284想要自己的孩子 他们两个动作一致的挂掉电话，赶紧翻开了微博，查看自己想要的消息。 夜汐染原本以为这次慕言沉出手，没办法将慕温萱一起收拾了…… 没想到半路居然又出现了转机！ 居然有人爆料慕温萱读大学时，用极端的方式侮辱女同学，甚至逼到女同学跳楼自杀…… 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她的家人给了学校和同学家长不少钱才息事宁人，对外宣称是意外坠楼。 有图有证据，甚至连监控录像和给死者家属转账记录都有，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 夜汐染和慕温萱读的是同一所大学…… 照片上的女生她也认识，是他们的同专业的学姐，读大三那年坠楼摔死了。 那个可爱的姐姐……居然是慕温萱逼死的？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夜汐染正满脸疑惑的刷消息，微博提示当前关注的话题又有了最新进展。 当她看到那条最新消息时，整个人已经懵了，甚至脑中一阵空白。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居然公开爆出慕温萱逼死同学之后，慕言沉帮她善后的证据。 仍然是图文都有的爆料方式，让人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作为溪南市大家族之一慕家的家主，标杆企业慕氏的总裁，慕言沉被指出做出这种没有节操的事，各界的态度是一边倒的谴责和谩骂，甚至网友直接刷屏让他滚出溪南市。 慕氏的股票在消息爆出的瞬间开始飞速下跌，合作商也纷纷打来电话来询问情况。 慕言沉的手机不停的进电话，已经没办法继续看消息了…… 他蹙眉将手机调成静音丢到一旁，用平板看。 手机屏幕仍在不停闪烁，即便他没接并不耽误下一个电话打进来。 夜汐染瞟一眼脸色阴沉的慕言沉，心中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这样的消息不是她故意让人爆出来的，却间接帮她一把，让她算计的事情朝待的方向顺利发展。 她以为自己会狂喜，或者觉得解气的！ 可真正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心中无悲无喜，没有半点波澜。 整件事，慕中添出手狠、动作快，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一剑刺向命脉…… 慕中杰心里着急，打不通慕言沉的电话，只能转而打给夜汐染。 她是真的毫不知情，根本没办法回答他抛过来的任何问题。 挂上电话，夜汐染看向慕言沉，妄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真实想法。 他仍旧是满脸肃杀的模样，跟往日略有不同，又似乎没什么区别。 事情闹得太大，他必须回公司处理。 出门前，他将管家叫来，重新布置了别墅的保镖位置，而后收起冷厉，对夜汐染说道：“最近盯着这里的记者多，你尽量少出门，也不要带诚诚出门。记得了？” 夜汐染点头：“你放心，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我不会出去的。” 不是她主导的事情，她多少都会有些防备。 毕竟慕中添这个队友亦正亦邪，很难把握，一时不察可能反被坑。 被各种负面消息笼罩的慕温萱几乎要气炸了。 悦悦的事才刚刚淡出视线，在这个时候又被人爆出来了这种消息，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以前做的很多事都是慕言沉负责善后，很隐蔽，连慕中杰都不知情…… 除了慕中添，她想不到谁还能查得这么清楚…… 此时慕中添坐在书房，眼神阴冷的看着夜汐染发来质问的消息，满心的疑惑并不比别人少。 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他做的！ 慕言沉很聪明，两个人针锋相对十几年都没能成功撼动他在慕家和慕氏的地位…… 他说过和夜汐染联手，互相商量做事，控制好对付慕氏的节奏，就不可能擅自行动，更不会随便爆出消息扰乱大局！ 可他一整晚没睡，丝毫查不到消息的源头！ 不得不承认，他心里也很不安。 慕温萱在自己的房间转了无数圈，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干脆冲到书房找慕中添理论。 看着门口满身火气的女人，慕中添扬了扬眉毛：“来讲理的？” 慕温萱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为什么这样做？毁掉慕氏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毁掉我！” 慕中添一手用力将她的手拽下来，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腰身，将她拉进怀里扣紧，贱兮兮的凑近：“因为我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啊！逼近绝望，走在崩溃边缘……好可爱……” 最后三个字，他用了轻佻的语气，上扬的尾音让慕温萱忍不住发抖。 每次折磨她之前，他都会用这个语气说话…… 害怕归害怕，慕温萱仍旧梗着脖子，愤恨的看着他。 慕中添本来就心烦，看到她的样子心里更烦，干脆将她就地正法。 剧烈的恨意和绝望让慕温萱彻底失控。 被压在办公桌上，在慕中添释放出来之前，她终于努力摸到了将台灯，恨恨的砸在他的头上，又毫不迟疑的将剩下的台灯骨架戳进他的身体。 已经在心里演练过的事，做起来非常熟练。 慕中添几乎在一瞬间就晕了过去。 慕温萱推开他，穿好衣服，趁着佣人和保镖没反应过来，逃出了别墅。 狼狈的像条被追赶的野狗，可是她心中的信念却更加清晰。 她得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报仇，事情才会有转机！ …… 慕家因为曝光出来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时，周家也没多安稳。 悦悦被接回家那天就生病了，三天高烧不退，输液都没什么效果…… 周锦恒三天三夜守在她身边，甚至没出过那个房间。 许诺没有进去打扰，而是找借口回了许家。 孩子被接回来了，看着周锦恒对她的呵护和关爱，许诺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度。 虽然他们的婚姻不是以相爱为前提，好歹可以占个先婚后爱。 她……还是想要自己的孩子…… 回娘家住半个月，许诺一句委屈不说，许家二老却知道她心里难受。 周家不让自家女儿生孩子却不给一句解释，如今还把私生女接回家当宝贝供着！ 许家人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把许诺扣下，跟周家摊牌。 285商量报仇的事 因为许家闹得厉害，又正值年底，周家的生意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虽然没有慕家动荡那么严重，也足够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了。 而最该站出来说话的周锦恒始终没有表态，生意的事也不管…… 他只专心照顾女儿，不理外面一切纷杂！ 名利丢了，以后哪天心情好了可以再夺回来。 可是陪女儿的时光，每天都是独一无二的，过去就再也找回不来了！ 他已经错过了重要的三年半，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加倍弥补！ 慕温萱为了躲避媒体和慕中添的人，又是翻墙，又是钻树林，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来到周锦恒家别墅大门口时，差点被门卫当成乞丐。 慕温萱的身份处理起来比较尴尬，门卫不敢将她赶走，也不敢擅自把人放进去，只能跟管家征求意见。 要赶走她的念头只在周锦恒脑中闪过一下，很快她就改变了主意，将悦悦交给保姆，把门口的监控信号切到手机上。 慕温萱战战兢兢地等在那，缩着脖子，外套的帽子扣在头上，一圈的毛毛挡住了大半张脸…… 眼睛不停的到处瞄，生怕有人追上来抓她。 “让她进来吧。”周锦恒微微叹气。 慕温萱到底是女儿的亲妈，他要是无情无义的将她丢在外面，现在倒是没什么…… 以后孩子大了，万一知道了真相，质问起来，讲不清楚。 三岁的记忆，或许会记一辈子，也或许很快就忘了…… 但是作为成年人，必须考虑周全一些。 一走进客厅，慕温萱在看到周锦恒的一瞬间，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而周锦恒，仍旧跟之前对她的态度一样，厌恶更多，没有丝毫的怜悯。 两个人都记不起那晚的事，却又无法逃避现在的结果…… “啧啧，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为了博同情，装可怜？”周锦恒率先收敛好情绪，挑眉问道。 “让你失望了，现在的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慕温萱脱掉外套，大剌剌的坐到沙发上：“我是来谈条件的。” “哦？谈条件得有筹码，慕小姐确认手中还有筹码？”周锦恒拄着头，满脸戏谑。 倒是慕温萱，捏起茶几上的湿纸巾将自己的脸细细擦干净，才开口：“我的筹码……难道不是咱们的女儿？” “慕温萱，你要敢打悦悦的主意，你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都关在监狱里，到死都出不来！”周锦恒仿佛被踩到尾巴，火气瞬间烧到脑门儿。 这下慕温萱可以彻底确定他真的在意孩子了。 如此一来，她手中的筹码就稳了。 “只要我不想让你消停，就算是在地狱，你也消停不了！”慕温萱笑着撂狠话：“但是嘛……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这辈子我都不招她。周少考虑一下？” 这个女人的狡猾，周锦恒心里清楚。 如果放在以前，他根本不需要考虑，直接将她丢出去喂狗！ 可是人一旦有软肋，就不敢冒险了。 悦悦就是他无法忽视的软肋。 “说说看。”周锦恒忍着火气，看着慕温萱的眼神带了几分杀意。 “我逃出来时，对慕中添下了狠手，不死也是重伤……你帮我洗脱罪名。”慕温萱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不会做第二个慕言沉！你死是必然的，我怎么会傻乎乎的陪葬呢？”周锦恒冷笑：“我倒是可以报个警，告诉警察你杀人了……” 被明晃晃的威胁，慕温萱只是淡笑的看着他：“看来周少很自信能保护好悦悦！报警吧，我在这儿等着，最好让警察当着你女儿的面儿把我抓走。” 这有恃无恐的态度几乎快把周锦恒气炸了。 慕温萱掐准了他不会让警察来家里抓人，所以才不断挑战他的底线！ “看在你生下悦悦的份儿上，我劝你现在快点滚，而不是我让人把你丢出去。”周锦恒冷声威胁道。 慕温萱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笑的更得意了：“周少是不是太天真了？我身上没钱，又有一大堆官司……既然你放我进屋了，我怎么可能走呢？不然你叫人丢……” 周锦恒原本就厌恶她，来回两段对话，妥妥的被她恶心到了。 好在他也听懂了她的目的！ 他毫不迟疑的写好一张支票，狠狠地丢到她的脸上：“拿着钱滚！” 慕温萱捡起支票，看清上面的数额后，满意的点头：“既然周少这么懂事，我就不为难你了。” “以后都不准出现在悦悦的面前！”周锦恒眯眼威胁道。 “嗤，当我稀罕她啊？也就你把她当宝贝，我恨不得她早死！”慕温萱嗤笑，昂首挺胸的走了。 她就是来要钱的，就算周锦恒要收留她，她也不会留下！ 周锦恒气到浑身哆嗦，叫来了管家，派人暗暗跟踪她，然后去核实慕中添的消息。 现在的慕温萱几乎快被逼到绝路了…… 如果慕中添真的被她伤了或者是死了，她绝对难逃法律的制裁。 他更担心她走投无路，会去伤害夜汐染。 最近慕家和慕温萱的事，大概率是她出手算计的……装失忆了这么久，这个时候反扑正合适。 慕温萱此时此刻并没有琢磨夜汐染的问题。 她拿了钱，将自己收拾干净，带着口罩和帽子去找苏家二老了。 事到如今能跟她同仇敌忾的只有这两个老人。 毕竟他们就只有苏萌菲一个女儿，还被坑了…… 不出意外的，当她找到苏家二老时，他们压根不给她开门！ 慕温萱并不着急，淡然的等在门口，时不时地敲一敲门，证明自己还没走。 终于两个老人忍无可忍的把她放进了院子。 她眉眼含笑的模样，骤然看去似乎没受舆论的影响…… 可惜微微发白得唇色却泄露了她的憔悴。 “伯父伯母，好久不见啊！”慕温萱得满脸算计。 “你又要做什么！菲菲已经被你害了，苏家也没了，你还图什么？”苏母崩溃的吼道。 慕温萱奇怪的看着她：“伯母怎么这么说？菲菲明明是慕言沉和夜汐染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二位商量报仇的事……” 286我们真的离婚了？ 夜汐染没有等来慕中添的任何回复和解释，却得知他入院抢救的消息。 台灯的玻璃碎片差一点就割破他脖子上的动脉…… 慕温萱竟然为了逃走差点要了他的命。 片刻的怔然之后，她立刻开车去了慕家。 发生了这种事，慕家肯定最热闹。 她需要在这热闹之余，找到一个契机，将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情，都做完…… 再这样继续闹下去，很有可能会影响到父母案子的继续侦查。 亦或许这纷乱恰恰是慕温萱和慕言沉刻意谋划的！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给慕温萱翻身的机会。 如果慕言沉还要拼命护着她，拦着不让查，她就送他们一起下地狱！ 此时的慕家的确乱成一团，再也没了昔日的威严。 慕中杰坐在主位，被众人指责到一个字反驳不了，只能面色阴沉的听着、忍着…… 不管怎么说，慕温萱是他的继女…… 孩子犯了错，父母要负主要责任。 温玲去世早，责任人就是慕中杰。 虽然慕言沉也遭受一些指责，大家对他到底比对慕中杰要宽容很多。 这几天慕温萱做的坏事接二连三被曝出来，把她之前装出来的乖巧可爱的形象全部推翻了…… 现在在慕家人、，乃至众人眼里，她就是个心肠歹毒的坏女人。 只要她一天是慕中杰的女儿，他就只能替她遭受各种指责和谩骂…… “中杰啊，赶紧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吧！咱们慕家可禁不起这么折腾，我的小天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说话的老人是慕中杰的三叔，也就是慕中添的父亲慕久光。 自打得知自己小儿子和慕温萱搞在一起，他差点气到半身不遂。 求佛拜神也没能让他们分开，他便放弃了…… 眼不见心不烦！ 谁成想今天骤然得知慕中添重伤，他差点一口气又没上来。 “三叔，这件事我需要时间考虑。”慕中杰叹气：“当初小玲为了我和慕家做的事，你们都清楚……她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我，我不能辜负她。” “那你就辜负我们的信任？”慕久光用力捶桌子：“我们将慕家交给你，交给言沉，可不是为了让慕家变成现在的模样！” “生意的事和生活的事，还是分开说比较好。”慕言沉冷声开口。 他对慕家的所有人都没什么好感。 从老道小，自私自利，贪得无厌，根本没有一家人的相互关心和付出，只有不停地索取和勾心斗角。 “长辈说话，轮不上你插嘴！”慕久光直接用辈分压他：“要不是你跟着一起纵容，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慕言沉满身的火气陡然爆发，双眸烧起熊熊烈火。 慕久光也不示弱，盯着他的火气与他对视 夜汐染就在这火光中走进来…… 虽然已经不是慕家的媳妇儿了，因为她是诚诚的妈妈，被破格放进来了。 见到夜汐染，慕言沉的火气一收，起身将她拉到怀里：“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夜汐染说着，转头看一眼慕中杰：“慕温萱伤人之后逃跑了，现在警察在全城搜捕她。” 慕家人虽然感情淡漠，但是基本素质还是有的， 他们说话，作为长辈的其他人并没有打断，而是冷眼看着。 慕言沉微微蹙眉：“这事儿不用你管，你先回家休息。” 夜汐染摇头：“我担心你……我在这里陪你吧……” “不行！”慕言沉脸色一沉，声音严厉许多。 夜汐染看着他，双眸委屈的泛起水光：“是不是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所以我不能留在这里？” 刚刚在门口，那几个人大声嚷着她已经不是慕家人了，坐在门口的几个人都听到了…… 忍了这么久，终于有个契机可以摊牌了。 慕言沉闻言脸色骤然一变，眸光锐利的看向门口。 管家和保镖微微颔首，避开了他的视线。 “染染坐下听吧。”慕中杰开口。 “你瞧瞧，染染多好的女人！发生那么多事，她还是对你死心塌地的！明明都离婚，还这么大度的包容你！”慕久光恨恨的叹道。 慕言沉微微用力握紧夜汐染的手，看向慕久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狠厉。 慕久光被他的眼神吓得心中一颤，脸色陡然变得难看。 事情还没结束，他居然被一个晚辈的眼神吓到了！ 慕言沉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夜汐染。 她懂事的什么都没问，唯有眉间笼罩着淡淡的忧虑，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疼。 夜汐染的到来对于整件事来说就是个小插曲。 很快，在场的人又投入到谴责慕中杰和慕言沉的气氛里。 夜汐染认真的听着，暗暗记下有用的信息…… 说了几个小时，慕久光开始故意倚老卖老的带节奏，逼迫慕中杰宣布跟慕温萱断绝父女关系。 他跟慕中添的性格很相似，都不是善茬。 所以说遗传基因这种东西着实让人难以理解，又无可奈何。 对于这件事，慕中杰始终不表态…… 慕久光也不急，转而看向慕言沉：“一儿一女两条命，你也打算跟你爸一样护着她？” 说话间，他目光看似随意的在夜汐染的脸上划过。 慕言沉紧抿双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对于慕温萱的感情，他和慕中杰一样纠结…… 明知道她做过很多出格的事，可以不管她、不理她，任由她自生自灭，却没办法下狠心将她赶出慕家…… 做人得有良心，他们不能辜负温玲的付出。 夜汐染自然明白他们两个的迟疑，趁着他们不注意，目光微微一动，与慕久光投来的视线触碰在一起。 他的眼神中翻涌着许多欲望…… 这下她可以肯定，慕久光是知道她和慕中添的谋划的。 很快，慕久光避开夜汐染的视线，略显惋惜的对慕中杰说道：“中杰，我知道你的心情。这样，你跟我过来吧，我单独跟你说些事。” 包括慕言沉在内，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慕久光和慕中杰离开了，慕言沉微微叹气，拿起茶杯递给夜汐染：“你有什么想问的？” 夜汐染故作纠结的看着他，缓缓开口：“……我们真的离婚了？” 287断绝父女关系 夜汐染的问题在慕言沉的意料之中…… 刚刚她什么都不问是为了顾全大局，现在她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也是应该的。 慕言沉轻轻点头：“是，几年前我们就离婚了。” 夜汐染的眼里的疑惑并没有变少，反而更重了：“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之前流产的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每个问题都是灵魂拷问，慕言沉连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真相他不敢说，也说不出口…… 夜汐染问这几个问题，压根不是想要他的回答，而是单纯的要恶心他。 正当两个人僵持着，慕中杰和慕久光所在的房间倏然发出失控的吼叫，紧接着是东西摔碎的声音。 慕言沉豁然起身，大步走过去，用力推开房间门。 慕中杰颓然的坐在地上，甚至连手按在了碎玻璃上都没察觉。 他目光惶恐又满是痛苦，嘴上不停地重复着“不可能”。 一旁的慕久光只是摇头叹息…… 佣人见状赶紧将慕中杰扶起来，叫来家庭医生给他处理伤口。 “你们说什么了？”慕言沉路过慕久光身边时步子顿了顿，冷声问道。 “没怎么……我只是将一些真相告诉他了。”慕久光摸了摸眉毛，得意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慕言沉眉心微微一动，心尖也跟着颤了颤。 能让一贯淡定的慕中杰失控的真相，肯定跟温玲有关…… 思及此，他身上一直压抑着的戾气倏然翻滚而出。 慕久光和慕中添一样，就喜欢迎着他的满身戾气做出挑衅的模样。 家庭医生将慕中杰掌心的碎玻璃都挑出来，细心上药、包扎，伤口很快就处理好了。 他坐在主位，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苦笑道：“律师在家吗？叫过来吧……” 慕言沉闻言豁然转头，正对上他的视线。 “言沉啊，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你别多问。” 在慕言沉开口前，慕中杰率先出声，噎住他后面所有的疑问。 慕久光跟他说的事情肮脏不堪，他不想毁掉温玲在慕言沉心中的形象。 人总要有个目标和信仰，一旦毁了，一切都会垮掉的…… 就像他…… 慕中杰只字不提的态度让慕言沉心里很烦躁。 夜汐染已经猜到了慕久光跟慕中杰说了什么，刻意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握住慕言沉攥紧的双拳。 …… 深夜，赖在苏家二老家里的慕温萱还没睡。 她反复看着前几天慕氏官方微博发出的消息，脸色越发阴沉。 慕中杰亲自手写断绝父女关系证明书，彻底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微博的最后，他还劝告在逃的她回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慕温萱心中冷笑。 发这么废话，无非是骗她自首。 笑话！她现在要的是自由和活命，多宽大的处理都满足不了她！ 在慕中杰和慕言沉眼里，现在的她肯定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将微博恨恨的划掉，平静了片刻，将编辑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妈妈留给她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事到如今，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即便不知道那边的人是谁，是不是还活着，她也得冒险试试。 完全洗干净罪名是不可能了，但是她一定不会让慕言沉和夜汐染好过！ 对付他们，她现在手中缺把锋利的的刀。 她要找到这把刀！ 别墅宽敞的书房里，周南声看着自己手机上几乎快被遗忘的手机号发来的消息，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这是当初他留给温玲的“活路”，可是她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死路！ 本以为她去世后这个号码已经被注销了，没想到慕温萱还在使用。 消息的内容很短，却写的很明白。 慕温萱在跟他讨要这条生路…… 生路肯定是有的……可是却很不想给她…… 周南声一个人坐在书房沉思许久，最终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消息发出去后，慕温萱以为对方没回复，是在出手将微博上的消息暂时压下去…… 结果微博上消息的热度半分没降，警察却找上门了。 警车的警铃声由远及近，苏家二老听到声音，赶紧去开门。 慕温萱瞬间意识到那些人是来抓她的，慌乱的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原以为苏家二老收留她是为了找机会给苏萌菲报仇，结果却是为了立功！ 慕温萱忍着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疼痛，顺着漆黑的小路跑了几步，小心翼翼的藏进柴火堆里。 警察破门而入，眼前就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和摇摇欲坠的窗户。 有两个警察动作敏捷的顺着窗子跳下去，可惜找半天也没找到慕温萱的影子。 藏在柴火堆里，直到外面纷杂的声音平息，慕温萱才爬出来。 寒冬腊月，最是寒冷。 慕温萱一个人坐在海边，看着安静如寒夜的手机，绝望的笑了笑。 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既然这样，她就大大方方的做个坏人算了！ 除夕当天，整个溪南市一片喜庆，到处都布置的红彤彤、亮堂堂的。 而网上的一条消息，打破了所有和谐。 苏家破产后，苏家二老一直住在临海郊区破旧的民房里。 结果今早被邻居发现，不知道谁把他们绑在了院子里的树上。 不知道绑多久了，二人身上只有一件睡衣…… 苏夫活活被冻死了，苏母也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更加让吃瓜群众觉得震惊的是，这件事的嫌疑人，又一次直指慕温萱。 如果最终确认这次的凶手还是她，她就必死无疑了！ 夜汐染看到这则消息时，刚好起床。 因为慕氏正乱着，慕言沉除夕也要去上班，一早就出门了。 虽然他承认他们已经离婚了，却仍旧每天跟她同床共枕，骂都骂不走…… 夜汐染下楼时，邱絮正在厨房忙碌准备年夜饭的材料。 手机倏然响了起来，夜汐染看都没看，顺手接了起来。 慕温萱阴冷尖锐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出来，让她倏然僵在原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在对方也没想让她回应，字句清晰的说出一串地址后便挂断了电话。 夜汐染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深吸几口气，在邱絮担忧的目光中，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悬崖边上，慕温萱穿着白色的貂绒大衣，正满脸冷笑的等着她。 288真相远没有报仇重要 艳阳高照，海水安然的躺在阳光下，被覆盖着雪的沙滩轻柔抱着，安详的荡漾。 如果不去考虑那些痛苦的记忆，夜汐染倒是挺喜欢这一处的风景。 通往悬崖边的路上满是雪，唯有慕温萱踩出的一条脚印，清晰又深刻。 夜汐染在这排脚印的不远处又踩出一排新的脚印。 每走一步，她的恨意就像被惊扰到的猛兽，眼瞧着就要失控的从睡梦中醒来。 夜汐染拼命地让自己冷静，不让恨意泄露半分…… 两个人认识十几年…… 以前每次她都傻乎乎的跳进慕温萱设计好的圈套，不断在痛苦中挣扎、煎熬，像极了小丑。 而今……也该让她好好品尝这其中滋味了。 走到距离差不多可以听清楚彼此说话时，夜汐染停下了脚步，不再靠前。 “夜汐染。”慕温萱见她不动了，平静的开口：“咱们有多久没单独说话了？” “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夜汐染故作紧张的看着她，大眼睛里闪烁着水光：“悦悦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是你主动不要她的。” “还跟我装？”慕温萱冷笑：“失忆是我玩剩的把戏，你以为慕言沉被骗一次，还会相信第二次吗？她不过是把你当个解闷的玩偶罢了。” 夜汐染委屈的看着她，满脸失落的说道：“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也好想记起全部的事，哪怕都是痛苦，也好过每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慕温萱眯了眯眼，目光飘向她身后不远处。 白雪之中，那一身黑衣格外显眼。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永远站得笔直。 这个蠢货啊，永远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比如现在，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心甘情愿做她手中那把“刀”。 用好多年才磨锋利的刀，就让她好好用最后一次。 慕温萱淡淡的笑着，视线重新落在夜汐染身上：“不管你是不是装的，今天我得告诉你几件事……”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夜汐染不想跟她阴阳怪气的周旋，厉声道：“你只要告诉我究竟是谁害了我爸妈就可以！” 虽然心里清楚慕温萱大概率不会跟她说实话，不过假话她也想听听…… 只要心思够深，从知情人的假话里也能找出有用的信息。 她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你父母的事啊……”慕温萱倏然笑了起来，双眸闪动着几分恶毒：“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免得被外人听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夜汐染立刻警觉的拒绝：“你要说就说，不说自有警察去查……我是不会过去的！” 慕温萱闻言微微失望的摇头：“啧啧，既然你不怕，那我就说得大声些……” 她声音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夜汐染抿紧双唇，屏息等着她后面的话。 “我说他们的死跟慕言沉有关！你信吗？”慕温萱故意挑高了声音。 信吗？ 夜汐染瞪圆了眼睛，字句已经涌到喉间，却被她生生压住了。 见她不表态，慕温萱脸上的恶毒一闪而过。 她现在可以肯定，夜汐染根本没失忆！ 不仅如此，她还变得比以前聪明了！ 如果推测没错，夜汐染早就猜到了慕言沉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慕温萱很快收敛好情绪，继续阴阳怪气的跟她说话。 提防心重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抛出的消息足够刺激，她迟早会上套！ 哪怕逼的夜汐染露出一点点马脚就可以，剩下的事…… 就算她死了，慕言沉也会帮她做完。 他最讨厌别人欺骗她了！当初发现她装失忆时，差点剥了她的皮！ “还有另外几件事，我一件一件说吧……”慕温萱垂眸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你明明怀着他的孩子，他却不选你吗？” 夜汐染微微蹙眉，没吭一声。 慕温萱的问题，看似都是她关心的，实则是在引导她承认自己并没有失忆，这些事都清晰的记得…… 慕言沉就在身后，就算她很想知道真实答案，也不能表现出来。 既然他和慕温萱打定主意要试探她、拆穿她，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对她来说，真相远没有报仇重要…… “你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流产？”慕温萱眸光闪烁，满是嘲讽。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不想听这些话！”夜汐染看似烦躁的回了一句。 她是打心眼里烦透了慕温萱这样的态度。 “没什么目的。你想不想知道那两个孩子的尸体被当成垃圾丢去哪里了？你凑近点，我告诉你啊……”慕温萱朝她勾了勾手指，挑衅的目光越过她，落在满身戾气的慕言沉身上。 这些亏欠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大家一起痛苦，不死不休，才舒服…… 夜汐染敏锐的觉察到她的意图，用力捏紧双拳：“慕温萱，你最好别骗我。” “不骗你，我真的知道。”慕温萱继续勾手指。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朝她的方向迈开步子…… “别过去，警察马上就到了。”慕言沉倏然上前，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夜汐染惊讶的看着他，片刻之后，拂去他的手，继续朝慕温萱走去。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那她就最后在演一次傻子吧…… 慕言沉了解她的倔强，知道拦不住，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夜汐染走到慕温萱面前，眸中的恨意终于倾泻而出。 慕温萱见状笑的更开心了…… 她抬手扶在夜汐染肩膀上，微微凑近她的耳朵，却对她身后欲冲上来的慕言沉投去了警告的眼神。 “告诉你……是那人默许给你下药打掉孩子的，他当时认定了那是你和周南钧的野种。有个孩子在丢掉之前还有气儿呢，是他拒绝抢救，让医生按照医疗垃圾处理了……”慕温萱说话的声音很低，只有夜汐染能听到。 她故意微微低头，将嘴唇掩藏在夜汐染的肩膀处，不让慕言沉看到她的口型。 “你胡说！”夜汐染失控的掐住慕温萱的脖子。 饶是她努力控制情绪，慕温萱话中的内容实在太刺激她的神经了…… “我有没有胡说，你比我清楚。”慕温萱目光始看着慕言沉：“第三次，你猜他会怎么选呢？” 夜汐染只顾着愤怒，还没反应过来，慕温萱倏然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一起朝身后的悬崖仰身跌落。 289已经没有退路了 夜汐染对这个悬崖的恐惧是下意识的，完全无法控制的情绪…… 从失去重心转向开始，她就已经浑身僵硬到不会动了。 明明双脚还没离开地面，却仿佛感受到冰冷的海水浸湿全身、溺住鼻息的痛苦。 在两个人一起坠落之前，慕温萱脸上的笑容倏然出现一道裂痕…… 夜汐染猛地瞪大眼睛，看着慕温萱的双手从自己的手臂滑落，离自己越来越远，而后有些茫然的扭着僵硬的脖子，看向悬崖上面。 慕言沉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双眸的红光变成两朵火焰，剧烈燃烧着。 所有属于他的冰冷和恐惧，在这两朵火焰中，渐渐融化。 而她的眼神再也伪装不出半点清澈，积怨几乎吞噬掉了所有其他情绪。 她此刻的意识很清晰，知道慕言沉在救她，可是……她却更想坠落到大海之中。 慕温萱刚刚说的那番话，哪怕是假话，也戳在了她的心口，变成了伤疤……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慕言沉，也没勇气去求证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染染，上来。”慕言沉看到夜汐染缓缓闭上眼，脸上闪过一抹惊慌。 这表情，跟她上次从悬崖掉下去时如出一辙。 此时她的整个身子都在悬崖下挂着，丝毫没有向上攀爬的意思，慕言沉只握住她一个手腕，即便力气大，一时间也很难将她拽回来。 “染染！你先上来，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不用猜，一定是慕温萱跟她说了什么，她才露出这幅没有求生欲的模样。 可就算他想要好阿红解释，也不能挂在这里说啊！ 即使他能一直拉住她，她的手腕也会淤青破皮的！ 性格冷漠的人着急时会显得格外恐怖。 保镖冲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双眸赤红却满身翻滚冰凌的慕言沉。 人多了，几下就把夜汐染拽上来了。 慕言沉几乎在一瞬间将她抱在怀里。 “终于……”没让你再从这里掉下去…… 万幸万幸，这次他没有慢半步，稳稳的拉住了她。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敢表现出真实的情绪，生怕被人拿捏住软肋大做文章。 而这次，他再也藏不住惊恐了…… 相似的场景在面前发生三次……他比夜汐染更害怕…… 夜汐染没有动，也没吭声，略显呆滞的目光看进他的双眸。 这样的眼神让慕言沉心口仿佛被狠狠蛰了一下，五脏六腑都疼的难受。 他失控的捧着她的脸，用力封住她的双唇。 这一吻，无比炙热。 夜汐染没有回应，等到他松开她的双唇，才语气淡淡的说道：“因为他们不是你的孩子，所以狠心的打掉他们，丢掉他们……对吗？” 骤然提起孩子，慕言沉眼神一凝：“你都记起来了？” 没有否认，而是给她一句反问…… 夜汐染的心在这句简短的问句之后，渐渐沉入冰冷的海底，再也浮不起来了。 也许事实真相并没有慕温萱说的那么残暴，约摸着也没差多少…… 慕言沉看到她缓缓垂下睫毛，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睛，沾下一层水光。 “这件事我回去跟你解释……别哭。” 夜汐染用力闭了闭眼，忍下眼泪，站起来看向海里。 还不是计较过去那些事的时候……这次换成慕温萱掉下去了…… 保镖把夜汐染救上来后，自觉地和警察一起在海面上寻找掉下去的慕温萱…… 这个季节的海水极为冰冷，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一旦入水，腿脚很容易抽筋，即便会游泳也没用。 慕言沉脱下外套将夜汐染裹紧才去看海面。 当初夜汐染完全不会游泳，从这里掉下去两次都能保命，他不相信慕温萱会死。 这片水域，贴近悬崖处有暗流，稍微懂一点水性的人都可以跟着飘进浅水区…… 以慕温萱的游泳技术，海面上找不到人，肯定就是逃走了。 警察在悬崖上没找到人，转而开快艇搜寻。 慕言沉懒得理这件事，把关岳留下，抱着夜汐染下了山。 车里暖风开的很足，夜汐染身上很快就暖了起来。 大概是在悬崖时动作太猛，等红灯时，慕言沉觉得心口处堵得难受，轻咳两声才好受些。 夜汐染回过神，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没说一个字。 “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慕言沉迎上她的视线：“你信他还是信我？” 这道选择题听起来特别好笑，夜汐染双唇微微一动，缓缓说道：“我都不信。” 慕言沉一噎，心口的憋闷更厉害了，甚至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他顾不得红灯变绿灯，就这么停在路中间，抽出纸巾嘴猛咳几下才终于舒服了些。 夜汐染扭头看向车窗外，没有在继续问任何问题。 真真假假，信与不信，没有意义。 坠崖的慕温萱的确没死。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被丢在一处郊区废弃的平房。 枕边放着一张打印的字条，上面只四个字：各不相欠。 大概是那天发出去的求救消息发挥了作用，那人救了她一条命。 当然，很明显那人并不想见她，也不想让她知道身份，所以才用了这个办法…… 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 慕温萱起身在房间里走一圈，生活用品配备的还算齐全，可惜房间太破了。 今时不同往日，有这么一个可以掩人耳目的落脚地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没资格挑剔。 慕温萱顾不得身体还有些虚弱，赶紧把自己伪装起来，混入市区，去拿自己多年搜集的与慕氏相关的资料。 事情到这个地步，只能玉石俱焚。 …… 每年春节过后，天气都会一天比一天转暖。 而今年却与有些不太一样，大雪从初一清晨一直下到初六也没有停的意思。 从悬崖边回来之后，夜汐染顺势就装作恢复了记忆。 事情已经布置差不多了，她装不装下去都不会影响到事情的结果。 慕温萱已经没有退路了，下一个就是慕言沉…… 如今的慕言沉和慕中杰，没有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处境也没好到哪去，明里暗里遭受了不少攻击。 比较意外的是，慕言沉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 这么多年，除了慕温萱，他就只剩下事业了……居然不在乎！ 夜汐染正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琢磨想不通的事，放在兜里的手机倏然响了。 慕中添欠兮兮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瞬间悠然传来。 290他挺关心你的 “醒了？”夜汐染讽刺道：“战功赫赫的七叔，竟然差点被个女人弄死，真有出息。” 慕中添并不太在意，轻笑：“甭揶揄我。听说最近你跟我爸合作得挺愉快？” “还可以吧，比你强。”夜汐染坦然的回答。 慕久光胜在没什么八卦的乐趣，一心对付慕言沉和慕中杰，进度明显比慕中添出手时要快。 “慕言沉识破你装失忆了，后面打算怎么办？”慕中添翻身，换个更舒服得姿势跟夜汐染聊天。 其实他早就醒了，一直装昏迷，是为了让慕家人重视抓捕慕温萱的事…… 他可是个特别记仇的人！ “说起这个……慕言沉的反应很奇怪，他那天之后就没在提这件事，也没有限制我的行动。” 明明通电话看不见表情，夜汐染还是收起了满脸戏谑。 慕中添沉默片刻：“那是个人精，你甭琢磨他了，该干啥干啥。就算他有颗七窍玲珑心，这次我对慕家志在必得。” “嗯。”夜汐染淡淡的应下：“七叔，能查到谁在帮慕温萱吗？这个人让我很不安。” “我要能查到，早就捏死了！我像是那么大度的人？” 夜汐染蹙眉不语。 悬崖坠落之后，如她所料，慕温萱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走了。 第二天她就在微博上甩出许多慕氏的机密资料，慕氏用尽浑身解数都没能将消息压下去，经侦部门当天就介入了调查。 不管跟慕言沉有没有关系，也不管他知不知情，这事儿都跟他有关联。 没空理她的事，多半也跟这事儿有关。 毕竟一个人的精力就那么多，谁也不是铁打的。 “有一条线索，你可以去问问。”慕中添见她半晌不说话，开口道：“在慕温萱约你去悬崖之前，我查到她取过一笔钱，是从周锦恒的个人账户支出的。” 夜汐染眉心猛的一跳。 周锦恒有多讨厌慕温萱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没理由忽然帮她…… 挂上电话，夜汐染干脆换身衣服出门，直奔周锦恒的别墅亲自询问情况。 大雪还没停，别墅花园里，周锦恒正带着悦悦玩雪。 血缘是个奇妙的东西，现在悦悦已经可以接受他了…… 除了不喊他爸爸，一切都挺好。 听到管家说夜汐染来了，悦悦立刻激动的往屋里跑。 可惜对于她的身高来说，雪实在太厚了。 没跑出几步，她一个趔趄，摔趴在雪里，小小的身影瞬间就被厚厚的雪藏住了。 周锦恒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她的连体羽绒服，把她从雪里拎起来，顺手抖掉雪才抱在怀里。 夜汐染看了个全程，忍俊不禁。 果然不同的性格，带孩子的方式就是不一样…… 周锦恒把悦悦脑门和鼻尖的雪蹭掉，为了避免她再次摔倒，抱到夜汐染身边才将她放下。 “妈妈！宝宝好想你哦！”双脚着地的瞬间，悦悦立刻抱住夜汐染的大腿。 “妈妈也想你呀。”夜汐染蹲下，掐了掐悦悦的小脸：“长高了，长胖了！看来有好好吃饭。” “阿恒家里的饭都很好吃哦！宝宝能吃大大的一碗。”悦悦眼睛亮亮的：“宝宝要快点长大，去找爸爸妈妈。” 悦悦认真的话让夜汐染鼻尖一酸，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爸爸妈妈…… 她的爸爸就在旁边，可是她的妈妈…… 希望悦悦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亲生母亲是那样的一个人…… 大人犯的错，不该让孩子们承担，而那些牵扯着人命的恩恩怨怨，她希望终结在他们这一代。 未来……是孩子们的，也是新的开始…… “咱们进屋说，外面太冷。” 周锦恒说着又把悦悦拎到怀里，打破夜汐染心中还没来得及发酵的悲伤。 短时间内看到周锦恒做了两次类似动作，夜汐染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不到四岁的小女生在周锦恒手里就像个大娃娃一样，拎来拎去，可可爱爱…… 慕言沉从来不会做这些事，他甚至都很少抱孩子。 佣人抱着悦悦回房换掉被雪洇湿的衣服，周锦恒给夜汐染倒了杯热水，闲适的坐在沙发上：“找我有事？” 夜汐染垂眸看着被白雾笼罩的杯口，犹豫几秒钟才说话：“你给过慕温萱钱吗？” 周锦恒坦然的点头：“她拿悦悦做威胁，我不能不给。但是我给她的钱不多，不足以支撑她做这么多事。” 虽然一直在家陪孩子，最近几天发生的事他也了解一些。 慕温萱这一把玩的很大，需要用钱疏通的地方很多，绝对不是他给的那点钱可以解决的。 原本夜汐染就没有怀疑慕温萱做的事是周锦恒指使的，只是想来问问情况…… 可是他的话却让另外一个问题变得更加棘手了…… 慕温萱身后还有人，他们谁也摸不出那人的底细！ 感觉到夜汐染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焦虑，周锦恒问道：“你这样过来找我，不会有麻烦？” 他知道夜汐染装失忆，也知道她背地里对付慕家和慕言沉。 这么敏感的时候她贸然来找他，肯定会被怀疑…… “慕温萱跳海那天，慕言沉以为我恢复记忆了……”夜汐染哭笑不得。 周锦恒：“……”这个契机选的，怎么都觉得有毒。 “好在事情不用我出手了，我只要保证自己和诚诚不在这混乱中被误伤就行了。”夜汐染耸耸肩。 “现在的你做事有分寸，不用我操心。”周锦恒揉了揉头发：“昨天小叔打电话来询问你的事了，他挺关心你的。” 提起周南钧，夜汐染的表情又变得凝重。 最近还没精力去处理周南钧的事…… 真惨啊……每件事都很复杂，牵扯很多人和事，又不能不做…… “晚些我主动去找他吧……我一会儿还得去警察局一趟，询问一下我爸妈案件的进展。”夜汐染用力叹气，恨不能将心里憋着的东西都叹出去。 “不等悦悦下来了？”周锦恒蹙眉。 “等她下来我就走不了了！”夜汐染掏掏耳朵：“还是让她跟你一个人哭吧。” 周锦恒只能叹气。 许诺不回来，许家闹得厉害……悦悦又吵着要妈妈…… 最近他也挺艰难的…… 警局，负责夜家二老案件侦破的警察将最新进展跟夜汐染说了。 小五一口咬定是慕温萱指使他对刹车动手脚，没有其他人参与。 这样一来，她的罪名几乎就可以确定了。 291不担心小染染吃亏 夜汐染和警察心里都清楚，这事儿虽然慕温萱摆脱不了干系，但是绝对不是她一个人能算计全的。 她背后有个人，他们没能揪出来…… 线索断了，所有的怀疑都因为找不到印证的路径变成无端的猜测。 夜汐染犹豫片刻，走过去将门关上，低声说道：“查查周家，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慕太太指的是……周南声夫妇？”警察也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夜汐染淡定的点头：“撞死温玲那辆车原来是夜氏绢绣的布料运输车。但那时我爸妈已经把织布厂转让给周家了，司机是周南声雇佣的。” 警察只针对夜家二老的车祸进行了细致的线索搜集和证人审讯，并没有考虑跟这么遥远案件关联调查。 这么一提，警察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夜家二老发生意外是慕温萱的蓄意报复，那么她报复原因很大程度跟她的父母有直接关系。 兰澎的事情已经调查过无数次，确认就是自杀…… 让夜汐染这么一说，温玲的死因似乎很不一般。 “慕太太，您给的调查方向我们可以试试，但是具体会不会有实质进展，在拿到证据之前，我没办法给你承诺。”警察略显歉疚的说道。 父母被人害死了，作为家属能保持冷静的不多，夜汐染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他们连慕温萱还没抓住，总觉得有些内疚。 “我明白的。有进展了给我电话，我先回家了。”夜汐染笑笑。 她知道警察一直顶着压力，尽职尽责的查这件事……抓不到人，只能说对手太狡猾，不是他们的错。 走出警局的瞬间，夜汐染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边的慕言沉。 他站在阴沉的天气里，漆黑的装束配上阴沉的脸色，压抑的要命。 看到夜汐染出来，他身子动了动，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这种时候，夜汐染只能妥协。 至于她的车子谁开回去，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 反正明早车钥匙一定会放在桌上，车也会稳稳的停回车库。 看着她系好安全带，慕言沉一脚油门就把车开走了。 到了第二个转弯处，夜汐染蹙眉问道：“要去哪里？” 这不是去秦山别墅的方向…… “去周南钧的别墅。”慕言沉微微叹气：“昨天半夜秦婉抱着孩子跑了……他现在状态不好，一个人在房间谁都不理……”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送自己的女人去安慰别的男人，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大度的一件事。 夜汐染自行在脑袋里补全所有内容，却懵了。 这件事已经不是她的脑洞能接受的的范畴了…… 在她的认知里，秦婉都还半死不活的…… 结果她抱着四个多月大的婴儿跑掉了！ 这不科学啊！ “秦婉大概率是装的。”慕言沉补充道：“为的就是悄悄带走孩子。” 夜汐染又是一愣：“装这么久？得多有耐力才能做到啊！” 慕言沉抿紧双唇…… 竟然还有脸说别人！ 她的耐力也不差，比秦婉装的时间长多了！ 明明慕言沉目视前方，夜汐染却分明看出他眼里的揶揄。 随着他的目光闪动，她的心尖重重颤了颤。 慕言沉竟然猜到她是装失忆了！ 所以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怀疑慕氏的许多坑是她挖的？ 他居然没审问、惩罚、报复她，甚至提都没提…… 这个不合常理的路数她看不懂了…… 夜汐染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得疼，整个人都不好了。 即便这样，慕言沉仍旧没有针对这件事多说一个字。 他们很快就到了周南钧的家里。 正如慕言沉所说，他把自己反锁在书房，谁也不见，谁也不理，不吃不喝…… 周南声和颜语一早就来到了这里，劝了几个小时没劝动他，才让周锦恒过来帮忙。 然而这种时候，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能帮上忙的人唯有夜汐染，又怕给她添麻烦，只好打给慕言沉求助。 好在他秒懂了他的意思…… 即便跟周家的关系很糟糕，慕言沉得知消息后还是把夜汐染带过来了。 夜汐染和周锦恒刚分开没多久，在这里又碰面了，两个人脸上多少都有些无奈。 慕言沉从进屋就没说话，事不关己的坐在沙发，拿着平板处理事情。 周南声夫妻为了避免尴尬，见到他们进屋就去客房休息了。 “我去书房看看小叔……你们两个不要吵架。”夜汐染不太放心他们兄弟单独相处，跟周锦恒强调道。 这种话跟慕言沉说一点用都没有，只能委屈周锦恒了…… “放心！我懒得理他。”周锦恒笑眯眯的点头。 慕言沉掀了掀眼皮…… 周锦恒立刻噤声。 兄弟俩的互动着实让人不放心，上楼之前，夜汐染还刻意回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慕言沉。 周南钧的书房有备用钥匙，可是他却把插锁锁上了…… 夜汐染推不开门，干脆趴在门板上说话。 客厅里，周锦恒焦急的转悠两圈，最终站到了慕言沉面前。 “哥，你不担心小染染吃亏？” 从带走悦悦开始，周锦恒就一口一个哥，叫得特热乎。 慕言沉没理他，甚至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小叔本来就喜欢她，万一他兽性大发怎么办？要不我上楼替你看看？” 慕言沉滑动屏幕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继续翻看资料。 不等周锦恒再说什么，楼上倏然传来惊叫声。 慕言沉几乎一瞬间就站起身，手上的平板不偏不倚的正戳在周锦恒的额角。 “叫你装！装不下去了吧！”周锦恒一边吐槽一边跟着他跑上楼。 刚刚还假装不在意，结果夜汐染一声惊叫，立刻现原形了！ 大猪蹄子！ 慕言沉三步并两步冲过来时，夜汐染刚从地上爬起来。 她满脸怨念的揉着自己的手肘和膝盖…… 慕言沉将她拉到怀里，不满的看向书房里的周南钧。 此时的周南钧脑袋也有些发懵。 夜汐染在他门口说了好多废话，吵得他不能专心做事。 本想把人放进来就消停了，结果一开门…… 她直接摔进来了…… 与此同时，其他人得知周南钧开门了，也纷纷赶了过来。 周南钧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在查秦婉的下落，不想让人打扰，你们不用担心我。” “神特么的不用担心！我们都担心得快要炸裂了你知道吗？”周锦恒忍不住抱怨。 292孩子是无辜的 周南钧淡然的说话态度一下子就把周锦恒的火点燃了！ 他们一家人急得团团转，甚至不要面子的把外人叫来帮忙…… 结果他屁事儿没有！ 摔！ “你查老婆孩子的下落就查啊，关门就关啊！但你得提前跟我们打声招呼啊！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事，我们会担心你吗？”周锦恒一边说一边嚣张的去戳周南钧的心口。 周南钧脸色一沉，一巴掌拍在它头上：“这里没你事儿，回家哄你女儿去。” 周锦恒捂着头，瞪圆眼睛，气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果然他跟周南钧只能不共戴天，绝对无法“阖家欢乐”！ 看着自家儿子被怼走，周南声无奈的摇头：“多大岁数了，还总是这样……” “你们也回去……”周南钧打断了周南声的话，目光落在夜汐染身上。 周锦恒气呼呼的走了又回来，拉着父母离开了周南钧的别墅。 冷眼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慕言沉才淡淡的收回视线，跟着夜汐染的步子走进了书房。 很显然，周南钧有话要跟他们单独说。 周南钧泡了壶茶，给他们一人倒一杯，直到慕言沉坐稳，目光冷凉的看着他，才缓缓开口：“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你怀疑秦婉和孩子被人绑架了？”慕言沉直截了当的问道。 准备好铺垫的话生生卡在喉间，周南钧淡定的点了点头。 倒是夜汐染，瞪圆了她那双大眼睛表达自己的惊讶。 绑架！ 秦婉身体不好，孩子又小，这人得多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种事！ “也有可能是被人骗出去的。”慕言沉继续补充道：“慕温萱在逃，当初他们两个一起算计染染流产，很可能暗地里还有联系。” 过往痛苦的事不想拿出来说，可是这个时候，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即便周慕两家的关系很微妙，这件事避无可避的牵扯到两家，只有一起处理才能效率最大化。 更何况，这件事很可能跟他们正在查的人和事还有关联。 “我也猜测是有人故意引秦婉出去，但……那个人我觉得不是慕温萱。”周南钧将茶喝完，又倒了一杯：“秦婉的性格我比较了解，她很聪明，在一个人身上吃亏，就不会再相信第二次。” “会不会跟慕温萱背后的是同一个人？”夜汐染紧张的问道：“刚刚去警局，警方有这个猜测，但是无从下手……这很可能是个线索。” 周南钧点头：“大概率是这样的。” 夜汐染微微有些焦虑的抿紧双唇，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 她原本猜测这个“背后的人”是周南声。 现在看来，概率不大。 毕竟以周南声对周南钧的感情，不至于连他的孩子一起绑了…… 可是……还有谁能做到短时间内对慕氏的发难，把慕温萱藏起来让警察都找不到，如今还把秦婉和孩子一并带走了？ 越是思考，夜汐染越觉得害怕，甚至身上开始微微发抖…… 慕言沉将她搂在怀里，对周南钧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联手查？” “是的。”周南钧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我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得我自己动手，还轮不上别人算计。” 夜汐染跟他一起生活三年，对他的性格很了解。 这一次，他是真的气狠了，疼狠了，以至于说话做事都带着夺命的决绝。 而压下所有的感性情绪，夜汐染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南钧会选择慕言沉帮忙…… 他们明明是对手……而且涉及到慕温萱的事，慕言沉总归是个不确定因素……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男人的谈话，也拉回了夜汐染的思绪。 李姐战战兢兢的走进来，既紧张又害怕，甚至拿着资料的手剧烈颤抖着。 “怎么了？”周南钧眯了眯眼。 毕竟是用心照顾过她和诚诚的人，夜汐染过去扶了她一把，顺手把她手中的资料接下来。 夜汐染下意识扫一眼封页，明显愣了愣才扶她去沙发坐下。 李姐手中竟然是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夜汐染直觉这事儿不简单，紧张的翻开看里面的内容。 看到两个报告异常一致的结论时，她彻底懵了。 见夜汐染的脸色不好，慕言沉和周南钧齐齐走过去，一人拿过一份报告看。 上面的字字句句充满嘲讽，两个人的脸上同样是震惊和错愕。 “你自己的医院，自己的孩子被人掉包了都不知道？”慕言沉满脸揶揄。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该发生在周南钧身上。 且不说这个人脑子好使，足够精明…… 单说那家医院……那他个人的产业，连周家人和周南声都插不上手…… 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把孩子换了？ “小叔……”夜汐染见到周南钧脸色骇人，有些担心他，习惯性的拉了拉他的袖口。 慕言沉眉心一皱，握住她的肩膀，把扣紧在怀里。 周南钧回过神，看向李姐：“你为什么做这两份鉴定报告？” “太太一直不让我碰孩子……她自杀那天，家里乱，孩子哭闹得厉害，我就抱起来哄，才发现孩子长得并不像你们……就……怀疑……”李姐浑身抖得厉害，甚至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李姐的人品夜汐染很了解，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慕言沉将手中的报告放到周南钧手上，淡漠的说道：“多了另一种可能性……秦婉或许是知道孩子的事被发现，畏罪潜逃。” “现在怎么办啊？”夜汐染担忧的问道：“如果联合警方搜寻她的藏身之所，她会不会狗急跳墙伤到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周南钧冷笑着将两份报告塞进碎纸机，背对着他们，看向窗外的风景：“自己的种我都不想要，更何况是外面的野孩子……死了丢掉就是了。” 这样绝情的话，以前的周南钧从来不会当着夜汐染的面儿说出来。 夜汐染知道他是气狠了，下意识的要走过去劝他。 慕言沉用力握紧她的肩膀，不让她的脚步移动半分。 夜汐染豁然转头，他却连个余光都没给她，淡然的和周南钧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按照之前说的分工开始行动。” 说罢，他强行带着夜汐染离开了周南钧的书房。 293用不着你操心 慕言沉一口气将车子开出很远才停下，打算跟夜汐染好好谈谈。 他知道她在生气，可是却不知道她究竟在气什么。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在这么忙的时候浪费时间来跟她讲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和误会已经够多了，积重难返的道理他懂！ 然而夜汐染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见到车停下了，果断开门下去，沿着路往前走。 慕言沉脸色一沉，快步追上去，握住她的手腕：“赌什么气？” 夜汐染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面无表情的用力甩掉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次慕言沉压根没给她机会，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抱住：“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夜汐染满脸讽刺：“小叔家里出这么大事，我只是想帮帮忙，哪怕是安慰他两句，你却火急火燎的拉我走……还有脸问我为什么赌气？” 闻言，慕言沉的脸色一黑：“他的事跟你没关系，用不着你操心。” “当初我和诚诚的死活也跟他没关系，可是他却费心费力的照顾我们母子三年！”夜汐染用力推开慕言沉，冷眼看着他：“你没心，不能要求别人也没心。” 慕言沉的火彻底被点起来了：“他有心？他除了照顾你三年，给你什么了？爱情、婚姻，还是安稳的家？” 夜汐染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双眸，缓缓勾起嘴角：“如果你非要拿这些……我不配拥有的东西来说事儿……那你赢了……” 她曾经有家，被毁了，他还帮忙包庇凶手……她的爱情和婚姻，也是他亲手当垃圾丢掉的…… 即便是现在他公开承认他们曾经的那段婚姻，网上还会有人时不时的发出嘲笑声，讽刺她当年是想母凭子贵妄图嫁入豪门，结果惨遭滑铁卢，被羞辱不说，还差点把命都丢了…… 他竟然有脸拿这些事来质问她？ 夜汐染看着慕言沉，只觉得发自心底的恶心，连争都不像争了。 慕言沉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后悔了…… 明明是想解决问题的，结果反倒越闹越僵…… 夜汐染不吭声，慕言沉不知道怎么打破僵局，干脆将她塞回到车里送了回家。 关岳催着他回去开会…… 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多，本来就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干脆都冷静一下再谈。 回到秦山别墅后，夜汐染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很长时间。 即便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纠缠于心跳之间的痛楚，被无缘无故戳了两刀，也需要时间整理情绪。 诚诚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看到妈妈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套上外套跑了出去。 在他的记忆中，每次妈妈不开心或者想难题，都喜欢一个人坐在可以晃悠的东西上。 以前她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大大的、可以睡觉的摇篮秋千，特别舒服…… “妈妈……”诚诚费力的爬上秋千，在夜汐染的身边坐好。 孩子上来了，她不敢大力摇动，只脚尖点地，轻轻晃动。 “找妈妈有事吗？平时这个时间你都是自己看书的，妈妈跟你说话都不理。”夜汐染指尖戳了戳诚诚的小脸。 “妈妈不开心，我来陪你啊！”诚诚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前舅舅说过，妈妈不开心的时候看到诚诚就开心了。” 夜汐染被孩子的话逗笑了，将他搂到怀里：“诚诚想舅舅吗？” “想了。舅舅一个人在曼彻斯特，又不会走路，很可怜的。”诚诚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我从来没有离开舅舅这么久……” 夜汐染轻轻叹气：“过几天妈妈把你送回舅舅那里，你替妈妈陪陪他好不好？” 诚诚纠结的看着夜汐染，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点头：“不要很久哦，我也会想爸爸妈妈的。” “放心吧，妈妈很快就去接你。”夜汐染微微用力搂住孩子。 原本她想在等等，让事情按照该有的节奏走到终点。 可是今天慕言沉的态度和他说的那番话，让她心里凉透了也烦透了…… 她现在只想迅速结束这场身心俱疲的报复，彻底与那些不堪的过往说再见…… 节约下来时间她可以多陪陪孩子和哥哥，余生好好生活。 “妈妈……我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妹妹吗？”诚诚靠近她的怀里，忐忑的问道。 夜汐染心酸的笑了笑，轻轻摸着他的脸颊：“会吧……” 慕言沉以后还会再结婚，会有更多的孩子，终归还是有机会生个女孩的。 连悦悦这个堂妹他都那么喜欢，同父异母的妹妹应该更喜欢吧…… 只是不知道要到多久以后他和慕言沉才会再次见面，也不知道他要多久以后才能见到朝思夜想的妹妹了。 …… 晚饭过后，一条消息倏然爆出，炸掉了微博服务器。 一个id叫“知情人”的小号，将慕言沉跟夜汐染结婚以来的所有感情相关的细节全部爆出来。 长图制作很精心，图文结合的很好，连时间节点标注的很清晰。 原本猜测夜汐染利用孩子攀附豪门的人彻底被刷新了认知…… 夜家家境不差，夜汐染又是正儿八经跟慕言沉领了结婚证的，可是她在慕家却不如那个坏事做尽的继女慕温萱过的好。 没有婚礼，没有公告，甚至怀孕后在外面都不敢承认孩子是慕言沉的…… 作为合法老婆，想见老公一面得挺着大肚子假扮成服务生混入酒会现场，被发现了，慕言沉竟然冷眼看着她和孩子被人羞辱…… 即便这样隐忍，还是落得个差点一尸两命的下场，甚至过了三年回来给孩子治病，也没能躲过慕言沉的魔爪，又失去了一对双胞胎。 正片爆料没有华丽的词藻，每一行记录都看的人头皮发麻，心里拧巴的难受。 雪停的夜晚格外冷。 慕家老宅灯火通明，打碎了这笼罩在黑暗中的冰霜，让一切棱角变得锋利。 祠堂里站满了家族里的元老人物，一个个脸上都是相似的恨意和惋惜……好像被伤害的不是夜汐染，而是自家亲女儿、亲孙女。 慕言沉笔直的跪在祠堂中间，脸上是一贯的冷厉。 身上穿的是他喜欢的黑色衬衫，后背处破了几个口子，能隐约看到里面皮开肉绽。 慕中杰握着长鞭，高高举起，狠了狠心，颤抖着双手用力挥出最后一下。 三鞭过后，慕言沉便不再是慕家的家主了。 294英雄所见略同 明明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被人爆出来就变了味儿。 慕家老老小小看到消息后，纷纷来到祖宅，指责慕言沉的行事作风没有节操、毫无底线，并表示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继续当家主，给慕家蒙羞。 以前遇到事情，还有慕中杰还可以暗地里维护他…… 现在父子俩都处在墙倒众人推的风口浪尖上，谁也护不了谁了。 整个过程，慕言沉都坦然的看着面前的排位和烛光，丝毫没有躲闪。 “从现在开始，言沉就不是咱们慕家家主了。希望在场的人引以为戒、严于律己，回去也好好教育孩子，不要做错事。” 慕中杰声音中带着细小不易察觉的颤抖，给今天的事做了“结束语”。 说罢，他将鞭子小心翼翼放在一旁敞开的木盒里。 老祖宗留下的鞭子，专打家主掌家不仁、处事不公、作风不正。 慕家近五十年才动这一次。 “言沉啊，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别再做这样出格的事了。”慕久光带头感叹。 “知错能改，还是咱们慕家的好孩子。” “可不，都当爸爸了，以后好好给孩子做个榜样，把诚诚教好。” 顺着慕久光的话，在场的长辈接连感叹，明明在叹息慕言沉，却含沙射影的把慕中杰也拉了进来。 慕中杰没有替自己分辩，也没有替慕言沉求情。 慕言沉仍旧跪的笔直，等着他们说够了，都散了，才从地上站起来。 整个祠堂里，除了他，就只剩下慕中杰了。 慕言沉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朝门口走去。 祠堂冷，外面的夜色更冷。 他身上唯一的衬衫后背裂开几道口子…… 冷风迎面吹来，惊起满身寒意。 等在门口的关岳看到他出来，赶紧扶住他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言沉。” 在他上车之前，慕中杰的声音倏然在背后响起。 慕言沉上车的动作顿了顿，扶着车门，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慕中杰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间。 他们父子之间有许多话要说，似乎又没有任何字句值得拿出来一说。 慕言沉也没说话，面无表情的上了车。 慕中杰看着车子开出视线，猛的叹气。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吧。 他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车开出去不远，慕言沉一阵猛咳。 “先生，送您去医院吧。”关岳担心的询问。 慕言沉除了后背的伤口需要处理，病情也该复查了…… “不用。回慕氏……先把事情做完。”慕言沉按了按眉心，露出几分疲惫。 关岳想要劝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找到合适的字句。 慕家，慕氏…… 之前的十几年，慕言沉大部分都耗在这两个词上。 付出那么多，结果全是白眼狼。 “回到公司后，把昨天查到的慕温萱的行踪，透露给染染，让她联系警察出手；跟秦婉相关的资料全部发给周南钧，让他自己处理……” 慕言沉缓过来一些，看着车窗外寂静的夜色，语气淡淡的吩咐接下来要做的事。 关岳认真的应了一声。 烂事儿太多…… 慕言沉好久不跟他说计划了，他脑袋笨，看不明白他的想法，只能按照吩咐做事…… 此时的夜汐染并没有在家。 她和“重伤初愈”的慕中添坐在会所包间，捏着红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五个满脸纠结的人。 夜汐染不经常喝酒，除非这种必要的时候。 慕中添将自己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指尖在五个人身上划过：“半小时到了，给我你们的最终答案。市价的两倍收购，觉得合适，合同就在那。” 茶几上整整齐齐放着五分合同和五支笔。 五个人互相看了看…… 他们都不是慕家人，不用遵守慕家的游戏法则…… 说到底，他们都爱钱。 原本其中四个人就动摇的厉害，听到两倍价格收购，立刻起身去签了。 唯有年级稍大一些的男人坐在原地一动没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那几个人签完字，低头离开。 冯文心里清楚，他们五个人手中的股权就像天平上的砝码。 交到谁手里，决定了这场战争最后的输赢。 虽说慕言沉性格不好，最近丑闻、官司缠身，却是个不错的领导者和经营者。 慕氏虽然不属于他，却是他付出了半辈子的公司…… 他更不愿意把慕氏交给慕中添这种人！ 四个人签完股权转让协议，律师迅速给他们办了手续，钱立刻入账。 得到比原计划多的报酬，他们自然也不想去计较其他事，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唯独剩下冯文还在犹豫…… 在慕中添开口之前，夜汐染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冯伯伯还没考虑好？” “慕总真是瞎了，竟然把你这种恶毒女人留在身边当宝贝。”冯文恨恨的说道。 夜汐染露出风轻云淡的笑：“英雄所见略同，他的确瞎。” 冯文狠狠一噎。 网上的消息看到了，也很同情夜汐染…… 他信那些消息都是真的，但是他认为慕言沉一定有苦衷。 在他的认知里，慕言沉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当初他的女儿大学入学出了状况，慕言沉知道后让关岳跟校方打了招呼，问题才解决了…… 这事儿直到女儿大学毕业他才知道，慕言沉一个字都没提过。 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心去伤害自己的爱人？ 就算不爱夜汐染……骨肉至亲，他也不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 “冯伯伯，这样算笔账。”夜汐染坐到她身边，将手机中的资料翻出来放在他面前。 “就算你不签，以我们现在手中的股权，想让慕氏易主，也不算什么难事……我不过是想用钱把事情简单化罢了……” 看着夜汐染手机上的资料，冯文骤然一愣。 一环扣一环的谋划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了，几乎算计的滴水不漏…… 可夜汐染为什么忽然着急了呢？ 她并没有错过冯文眼里的疑惑，无奈的笑道：“因为我累了……而且孩子越来越大了，我不希望他看到父母针锋相对的模样。大人的新仇旧怨，不该牵连孩子。” 这个理由说的坦坦荡荡，冯文反驳不了。 长长的沉默之后，他猛地吐出一口气：“我有一个要求。” “冯伯伯请讲。”夜汐染压抑住心头的喜悦，故作淡定的说道。 “今晚到我家谈。”冯文眯了眯眼。 295被毁的干干净净 “不可能！”慕中添快一步厉声拒绝：“就算冯总牙口够好，要吃我的人也得先问问我的意思吧？” 冯文淡漠的笑了笑：“慕先生还是要点脸……合作关系，谁是谁的人？” “你……” 慕中添还要说什么，被夜汐染用眼神严厉制止了。 这场战役，于她而言，是背水一战……就算“捷径”是刀山火海，她也要下去走一趟。 “我跟你去。希望冯总不会让我失望。”夜汐染说罢，走到慕中添旁边去拿自己的包。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问道：“你确定要去？可能……” 夜汐染笑笑：“这些年，多恶心的事我都经历过了……七叔不用担心我。”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连不远处坐着的律师都听到了。 慕中添跟她对视片刻，扬了扬眉毛，松开她的手，嗤笑道：“也好。只要吃亏不算我的账上就成。” 坐在冯文的车里，夜汐染淡定的看手机上的资料，丝毫看不出紧张。 等红灯时，他偶尔会侧头看看她。 她的眼神时而淡漠如霜，时而冷厉如芒……很生动…… 在他看来，夜汐染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跟他女儿差不多。 后面，慕中添的车子不远不近的跟着，直到冯文把车开进别墅的大门…… 溪南市的别墅区分很多种，秦山别墅属于高端别墅区，冯文住的是相对低端的联排别墅。 前院只有两个停车位那么大，后院也只有巴掌大的空间。 慕中添坐在车里，看着他们进屋，抽出支烟叼在嘴里，在吞云吐雾之间皱眉思考。 冯文说要带夜汐染回家谈，就真的把她带回家了……老婆孩子都住的这个家…… 他以为冯文有什么花花肠子，现在看来，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怪不得夜汐染敢应下，她现在也是个人精。 抚了抚头发，慕中添掐灭手中的烟卷，嗤笑着开车离开了。 别墅里，夜汐染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冯文夫妇。 互相对视片刻，冯夫人开口道：“夜小姐的事我听说了，需求我也明白……老冯的股票早都转让给我了，这事儿您和慕中添的确找错人了。” 夜汐染眉心微微一抖，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夫妻之间，谁的都一样。只不过签字时，我签是不作数的。”冯文收敛起之前脸上的严肃和冷硬，将冯夫人搂在怀里时，整个人柔软的像团棉花。 “那……冯夫人愿不愿意帮我一把呢？”夜汐染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了个转。 夫妻相爱、白头偕老，这些词汇她曾经憧憬过、幻想过、努力过…… 可是现在的她再也想象不出来这些美好的词汇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模样了。 倒是互相伤害，彼此报复，不死不休，她能脑补出各种不同的剧情。 冯夫人轻笑，字句清晰的将自己的条件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 让慕言沉丢掉家主之位只是这场算计最后一局的序曲，主戏放在最后。 董事会开始之前，慕中添再次给夜汐染打电话，可惜还是忙音。 这让他有些不安…… 手中缺少冯文的那部分股票，他只能勉强跟慕言沉打个平手。 但是事情周旋到现在，最让他拿捏不准的是另外一股针对慕言沉的势力…… 查不出来是谁，也不敢确定今天会不会来搅局。 忙了这么久，万一是替人作嫁，那岂不成了笑话？ 直到参加董事会的人全部到场，夜汐染仍旧没有出现…… 慕中添拂去眼里的不安，强迫自己的脑中转起所谋划的事。 一环扣一环的齿轮，夜汐染是一个牙口，少了她虽然扣不紧，却还能勉强转动。 慕久光也在场，扫一眼迅速投入状态的小儿子，露出满意的神色。 慕言沉坐在主位，换上一身干净得体的正装，面无表情的等着大家开口。 “今天的董事会，主要是想请慕总给大家解释一下最近的情况。”慕久光率先发言。 “想问什么直接问。”慕言沉清冷的目光顺着他的脸上划过，最终却落在慕中添身上。 有几个人没到场，他们父子又同时出现，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对心中谋划之事有了全盘的算计。 慕言沉干脆在戏台子上留足空间，让他们尽情演。 “那我就不客气了。”慕中添指着财务报表，似笑非笑的说道：“从去年最后一季度到现在，公司连丢几个大项目，成绩并不理想。作为股东，我们需要合理的解释。” 他把明知故问的嘴脸做到理直气壮，慕言沉忍不住冷笑：“这个问题的答案七叔比谁都明白，不如节约时间说点有用的。” “那就说另一个问题吧……能不能报一下，因为你的个人原因，让我们股东损失了多少钱？”慕中添并不介意，继续挑衅。 最近这段时间慕氏的股票一跌再跌，资产严重缩水，大家已经憋足了劲儿要质问他，甚至有些人想要迅速换掉她。 在场的都是商人，看中利益，这事儿谁也忍不了，他问出口的瞬间大家就开始附和。 慕中添连续丢出两个犀利的问题，让慕中杰开始担心儿子了。 他已经丢了家主之位，如果再丢了慕氏…… 这些年辛苦付出的事业，等同于被毁得干干净净。 “因为私事影响到公司我很抱歉。但我不会针对我的私人感情问题跟外人做任何解释。”慕言沉态度冰冷，说罢便抿紧双唇不再说话。 原本就对他不满的人见状立刻炸了，纷纷指责他。 “既然言沉不愿意给大家合理的解释，也不说解决方案，我们为了自身权益……”慕久光淡淡的说道：“慕氏……该换更有能力的人管理了。” “三叔！慎言！”慕中杰闻言立刻严厉呵止：“言沉这些年为了慕氏付出多少，把你们手中的资产增值多少，赚得多少红利，不是几个丑闻就可以抹杀的！” 这话有人认可有人不服，一时间，会议室的窃窃私语声不停叠加，竟显得有些震耳朵。 即便慕中杰开口维护，也使眼色了，慕言沉仍旧不说话，沉默得令人费解。 “不然用老规矩，投票决定。”慕久光继续带节奏。 这是没人能反驳的方式，慕中杰的话也被噎死了。 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在慕中添的预估，可到底还是缺了冯文…… 亦或是夜汐染…… 296你可以参与投票 用这种小儿科的方式换掉集团公司的总裁，一旦传出去，连带着慕氏都会被笑话。 慕久光的提议出口，立刻有人反对。 “没有任何一个公司会用这么随意的方式换掉总裁的！我们虽然在乎利益，但是也要脸，不想成为业内的笑柄。” “慕总这些年为公司付出很多，甚至生病住院都要偷偷摸摸的！现在竟然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你们就嚷着要换掉他，是不是过分了？” 这些年坚定站在慕中杰和慕言沉这边的人厉声厉色表达了反对。 “那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我洗耳恭听。”慕久光并不着急，眉目疏淡的问道：“言沉拒绝解释的态度很明显了，难道我们还要自掏腰包去包容他的错误？” 他的话音一落，立刻有人赞同：“我们认可慕总这些年的付出和努力，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爆出来的事是在太过分了，甚至有些已经触碰到法律边缘了，这是无法包容的！” “就是！犯错归犯错，付出归付出，不能混为一谈！我赞同投票！” 一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而站在慕中添这边的人又说得头头是道…… 双方争论不下…… 唯有慕中添，完全没心思争吵，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门口，猜测夜汐染是不是遇到问题无法脱身。 即便握着跟慕言沉等量的股份，她一刻不出现，他的心里就一刻安稳不下来。 慕言沉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门口。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期待她出现多一些，还是不希望她出现多一些。 而此时的夜汐染并没有出现他们脑补的任何状况，带着诚诚在机场刚办理好登机手续。 牵着孩子的小手，转身看到“行动不便”的夜汐哲含笑走过来，母子俩齐齐愣住了。 连夜汐染都不知道哥哥的腿是什么时候痊愈的，甚至已经到了健步如飞的程度…… 才几个月不见，他居然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怪不得前几天他说要亲自来接诚诚回曼彻斯特！ “舅舅！你的病好了！”诚诚见到夜汐哲，立刻扑到他怀里，兴奋的摸着他的腿。 “是啊，以后舅舅可以陪你玩球了，诚诚开不开心？”夜汐哲俯身将诚诚抱在怀里，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 诚诚猛点头。 夜汐染笑着走到他面前，徉怒的戳他的心口：“居然欺骗亲妹妹这么久，良心不会痛吗？” “哥是要给你个惊喜！”夜汐哲轻笑，朝夜汐染眨了眨眼：“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带诚诚走。等你忙完了记得给我们买回来的机票。毕竟……我现在是给你打工，差旅费什么的，得老板报销！” 夜汐染：“……”亲哥哥，亲的！ 看着夜汐哲抱着诚诚过了闸机，夜汐染收起脸上的笑容，给负责父母案件的警察打电话确认情况后，才开车去慕氏。 事情多了，总要有个轻重排序…… 将孩子安全送走，确认抓捕慕温萱的事进展顺利，才有闲工夫去考虑那些锦上添花的事情。 夜汐染走进会议室的瞬间，宽敞的空间立刻变得雅雀无声。 她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坦然的坐到空椅子上，看着投影仪上势均力敌的红色和蓝色圆柱，扬了扬眉毛：“在投票？看来时间刚刚好。” 双方吵了一个小时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决定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决定慕言沉的去留。 原本这个决定已经够羞辱人了，结果慕中添和慕言沉的票数还出现了平分秋色的情况，大家正为这事儿争得面红耳赤…… 除了知情的慕中添和慕久光，谁都没想到夜汐染会忽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作为长辈，慕中杰回过神，疾声厉色的训斥道：“这里是董事会，你和言沉有什么事回家说，这不是你该出现的场合。” “董事会啊！只要手中的股权数量足够就可以出席吧？”夜汐染说着，从包里取出昨晚才签好的股权转让协议：“冯文夫妻手中的所有股票都以市价转让给我了，我记得以前他是可以出席的。” 她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柔软，犀利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讽刺，甚至连上扬的嘴角都掀起几分凉意。 这样的夜汐染就好像一团棉花里倏然生出了钢针，让人错愕的同时，又有种被针刺的难受。 慕中杰愣愣的看着她，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既然有资格，你可以参与投票。”一直沉默的慕言沉倏然开口，冷凉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来。 夜汐染沉静的目光看进他的双眸。 爱了他十年，恨了他四年，失去了家，失去了骨肉和亲人…… 她始终看不清他的想法，也走不进他的心…… 就像现在一样，她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慕中添看着夜汐染和慕言沉对视，心中又泛起阵阵不安。 女人最是感性，面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忽然收手放弃报复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的那一票决定了今天谁是赢家…… 半晌之后，夜汐染淡淡的收回目光，撕掉一张便利贴，迅速在上面写上名字后交给了关岳。 薄薄的一张纸，决定了最终结果。 关岳缓缓打开，只一眼，整个人被钉在原地，迟迟没有公布上面的名字。 慕中杰一把夺过来亲自去看结果。 片刻之后，他抖着手，恶狠狠地指着夜汐染：“你……你好歹也是诚诚的母亲，怎么……” 他的暴怒的吼话让结果变得清晰，慕中添的脸上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 万幸，夜汐染没有反悔…… 夜汐染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没有给慕中杰，起身走到门口，凉凉的看着慕言沉：“咱们的恩恩怨怨终于两清了。” 他毁掉了她拥有的一切，她也毁掉了他珍视的所有。 终于……两不相欠了…… 余生也可以再不相见了…… 指尖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夜汐染的手腕倏然被用力握住，熟悉的凌冽体香顿时将她包裹起来，炙热的一吻精准的落在唇瓣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慕言沉强势将她按在门板上，紧紧困在怀里，吻得深情又霸道。 浓浓的腥气在口腔鼻息之前来回缠绕…… 夜汐染从最初惊讶的瞪圆眼睛，到后来的疑惑不解……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因为缺氧而清零。 297你的女儿还活着 从慕氏大楼出来，冷风卷过全身，夜汐染骤然回神，满脸惊恐的转头看向身后的自动门。 整件事顺利到让她觉得很不真实…… 明明是算计之中的结果，可是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董事会散场，除了慕言沉和慕中添回到办公室交接工作，其余的人都离开了。 慕言沉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甚至连交接材料都准备好了！ 如果……他明知道她所有的计划却没有拆台…… 只能说明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说……他反利用他们，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那么他的目标究竟是谁？要做什么？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夜汐染重重打了个寒颤，惊恐地仰头看向慕言沉办公室的窗子。 手机适时响起…… 她看一眼号码，压下心底的慌乱，匆匆接了起来。 跟预想的一样，慕温萱顺利落网！ 夜汐染顾不得思考其他事，用最快的车速赶去警局。 为了案子忙了几个月的警察，见到夜汐染过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呶，人在里面关着呢。”负责的警官无奈的说道：“什么都不说，非要你来了才肯开口……” 顺着单向玻璃可以看到慕温萱狼狈的被拷在椅子上。 大概是因为逃跑，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凌乱不堪，脸上和手上还有很多擦红的地方…… 这样的慕温萱，夜汐染第一次见。 “不然夜小姐现在进去跟她聊聊吧……”警官建议道：“夜家二老的案子已经拖这么多年了，早点结束了，二老在天之灵也能早些得到安慰。” 夜汐染看着慕温萱，轻轻蹙了蹙眉。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慕温萱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一眼…… 看清夜汐染的瞬间，她的眸中迸射出一阵刻骨的恨意。 “你来了？” 不吃不喝，加上逃亡，慕温萱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夜汐染叫来警察给她一瓶矿泉水：“润润喉，才不会影响你发挥。” 慕温萱原本想拒绝，闻言大笑几声，一口气喝掉了半瓶。 之后，两个人便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温萱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喝完，才开口：“你成功了吧？” “你指的是什么？”夜汐染挑眉。 “假装失忆报复慕言沉，让他一无所有……你成功了吗？”慕温萱直视夜汐染的眼睛，再次问道。 夜汐染没有回答…… “谢谢你帮我报仇。”慕温萱笑的格外张扬，眼中的得意迸射而出：“你不知道吧……慕中杰和慕言沉也是我的敌人呢！” 话一出口，夜汐染豁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且不说慕中杰，这些年慕言沉对她的好连外人都羡慕…… 她竟然说慕言沉是她的敌人！ 看着夜汐染眼里的震惊，慕温萱更加开心了…… 如果死亡避无可避，她一定要拉着所有人一起痛苦…… 尤其是这些害得她从小缺少父爱母爱的罪人，往后余生，只要他们活这一天，都要在痛苦里煎熬！ “我今天叫你来，除了想确认这件事，还有另外几件事想告诉你……”慕温萱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夜汐染的双眸涌动着骇人的血光：“亲眼看着不足月的孩子流掉，很痛苦是吗？” “慕温萱你够了！想说什么快说，我没空跟你兜圈子。”夜汐染忍无可忍的拍着桌子站起来。 亲眼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究竟是什么样的撕心裂肺，唯有体验过的人才能明白。 孩子是她的软肋，她这辈子都避不开……她不想提起，也害怕提起…… 慕温萱扬了扬眉毛，往后一靠，稳稳地坐好：“夜汐染，你说你爱慕言沉，可对他究竟有几分信任呢？我跟你说他最爱的人是我，你信了；我不过随便做些事，就可以让你误会他不想要诚诚……你仔细考虑过他的真实想法吗？你问过吗？他回答过吗？” 夜汐染微微用力咬紧嘴唇，放在桌下的手握紧成拳。 “因为孩子，你恨极了慕言沉……但是你从来都不知道他有多爱你和孩子。即便错以为那对双胞胎不是他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打掉他们！ 没有保住孩子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无能，跟他有什么关系？他都那么努力了……为了你，他连面子和骄傲都不要了，只差没跟全世界为敌……” 慕温萱字字句句犹如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的插入夜汐染的心口，让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 警察见她的状态不太对，赶紧进来想要暂停他们的沟通，却被夜汐染拒绝了。 她的双眸也跟慕温萱一样，泛起血红的水光，恶狠狠的跟她互相对视。 “我们这样的人，不会爱、不敢爱，也没人教我们如何去爱……”慕温萱垂眸看像地面：“你从小就被父母哥哥宝贝惯了，怎么会明白我们的苦？” 被至亲抛弃，卑微的渴望被爱，好不容易得到了，又每天患得患失，害怕失去…… 想要靠近，又不敢靠太近…… 掌心传来的痛楚让夜汐染猛的回过神，将慕温萱带着蛊惑的声音强势从脑海中挤出去。 她惯会撒谎，说的话未必是真的…… 这是夜汐染此刻能做出最冷静的判断。 她努力平复情绪，眨眼之间，眸中的红光尽数散去：“所以……你想告诉我，我所有的算计都是一场误会？全因我恨错了人？” 慕温萱看着恢复镇静的夜汐染，笑得眸光闪动：“你们之间的对与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让你们这些毁掉我的家庭和幸福的人，往后余生都生活在痛苦中而已……” “你一个做错事的罪人，有什么资格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夜汐染冷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想见我，心在已经见到了，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罢，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夜汐染！”慕温萱陡然提高声音，身体再次前倾，，眸中血光再次翻滚起来：“你的女儿还活着！” “你说什么？”夜汐染豁然转头，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个早产的女孩根本就没死！我把她偷出来丢掉了……”慕温萱笑得越发疯狂：“这辈子你都没机会找到她了，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你是她妈妈！母女对面不相识，转头只道是路人……痛快！哈哈哈……” 298始于她，终于她 夜汐染以为，刀子刺入心口已经很疼了…… 直到被慕温萱从灵魂上刺了一刀，她才明白疼到窒息是什么样的感触。 从昏迷中醒来时，她见到焦急的邱絮、不知所措的警察，以及……熟悉的房间…… 虽然身上里里外外仍旧疼的厉害，睡了一觉，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不少。 邱絮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水。 警察见到她恢复过来，长出一口气，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离开了。 毕竟人是在警察局晕倒的，万一有点什么事，他们都得被处分。 尽管手上在输液，夜汐染知道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大问题……不然肯定会被送去医院，不会躺让她在自家房间里的。 “邱阿姨，慕言沉回来了吗？”夜汐染开口，眼睛顿时溢出水光。 “没有……”邱絮微微抿唇，去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给夜汐染：“这是他昨天打电话来说让我转交你的……” 夜汐染微微蹙眉，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脸色骤然一白。 赠与协议！ 慕言沉竟然将秦山别墅给她了！ 而协议的落款，赫然是三个月前的时间。 果然他早就猜到她的计划了…… 既然什么都知道，还让她去做！ 夜汐染恨恨的把协议丢到一旁，拔掉输液针头，赤着脚跑出房间。 邱絮吓了一跳，回过神赶紧追上去拉住她：“染染，你要去哪里？就算要出门，你也得等输完液，穿上衣服啊！” 外面那么冷，她这样跑出去肯定会生病的！ 夜汐染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敛尽眼里的情绪，走回房间，洗漱换衣服，而后坐在窗边将这两天的新闻快速浏览一遍才出门。 邱絮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握着手机在客厅打转。 连关岳的电话都打不通了，她根本不知道找谁帮忙。 夜汐染一路开车到慕氏，看着仍旧折射着耀眼阳光的慕氏大楼，心中恍然…… 除了这里和那串电话号码，她其实没有其他方式找到慕言沉。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电话也接不通…… 夜汐染来来回回将电话本看了几次，仍旧没能找到可以问一问的人。 正想着自己的事情，车门倏然被拉开了。 一身正装的慕中添淡然的坐进来：“啧啧，果然气色不好。为了女儿的事着急呢？” 夜汐染蹙眉，眼里多了几分提防：“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样的人，开酒吧、泡妞，每天走边边……警察局有个把兄弟，很奇怪？”慕中添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别忘了，警察当初捉到小五那地儿就是我的场子。” “也是。”夜汐染失笑：“你找我有事吗？” 慕中添扬了扬眉毛：“失忆了？虽然慕氏现在在我手里，冯文的股份你还没给我。” 夜汐染脸色微微一变，继而笑道：“可能要让七叔失望了，那个股份没办法给你。” 慕中添的目光陡然闪过一抹狠厉：“你还打算留一手？” “冯文夫妻同意将股份转让我的唯一条件就是不让我再转给他人。”夜汐染叹气：“如果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 慕中添指了指夜汐染的鼻尖，咬牙切齿的走下车。 做过许多猜测，唯独没想到是这种！ 费尽心力的算计到现在，结果还留个小尾巴攥在别人的手中…… 慕中添心中憋闷的几乎快要爆炸！ 夜汐染将车窗摇下，语气淡淡的说道：“七叔放心，只要你好好经营慕氏，我不会在让它易主了。” 这场游戏，始于她，终于她…… 慕氏是溪南市最大的企业，承载着很多打工人的梦想，牵扯到很多股民的钱包…… 她不会再凭一己私欲，拿别人的饭碗当赌注了。 有些事，做一次就够了。 纷乱的思绪被慕中添一搅合，顿时清明了不少。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稳稳的将车开去了周锦恒的别墅。 这种时候，只有他能帮得上忙。 毕竟她能信任的人不多，周南钧的事也不少，没有精力在分给她了。 慕家和慕氏发生这么大事，周锦恒在媒体看到许多种不同版本的消息，整件事脑中大概有了轮廓，但是他打听不到细节。 见夜汐染主动到家里来找他，他直接将她拉进书房。 “听说你给慕渣渣来了一记绝杀，什么情况？”周锦恒略显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你应该不至于对他下手这么狠吧？” 夜汐染轻轻叹气：“是我做的。” 周锦恒：“……”他当初嚷着跟慕言沉不共戴天都没下狠手……夜汐染居然真舍得？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个忙。”夜汐染坐在沙发，看着自己的指尖：“慕温萱跟我说了一些话，我想找他问问实情，可是我找不到人。” “那个女人能说什么好话？你也信？”周锦恒提起慕温萱就是满脸厌恶。 夜汐染睫毛轻轻颤了颤：“她说我的女儿还活着……当时给我接生的医生是慕言沉的亲信，我想确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周锦恒懵了懵！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夜汐染怀孕七个多月被害早产，两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 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骤然说有个孩子还活着…… 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周锦恒斟酌片刻，建议道：“我也联系不上他。从昨天出事后，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不过孩子的事倒是还有其他办法确认……” “你是说……”夜汐染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周锦恒用力点头。 …… 病房里飘散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刚睡醒的慕言沉倚坐在床头，接过了关岳递过来的手机，神色淡淡的查看邮箱里的最新消息。 虽然人不在国内，该关心的人和事还是要继续关注的。 “诚诚还在曼彻斯特吗？”慕言沉看完了消息，蹙眉问道。 “是的。夜汐哲带着，太太并没有接他们回溪南市。”关岳脸上也带着同样的疑惑。 夜汐染这一举动很奇怪…… 事情结束了，目的达到了…… 她没有去曼彻斯特，也没有把孩子接回国，而是满世界打听慕言沉的下落，还让周锦恒帮忙，把吴教授绑了起来…… “让人暗地里保护好她，其他事随她折腾。” 慕言沉放下手机，按着心口猛咳了两声。 关岳赶紧给他倒水：“保镖都已经安排好了。先生最近还是多注意休息，医生说要炎症消了才能安排手术。” 299谁都别想好好活 “嗯，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慕言沉想了想：“把派去监视周南声的人先撤回来，不要打草惊蛇。” “好的，我这就通知下去。”关岳点头，将慕言沉的命令字字句句都认真记好。 走出病房的一瞬间，他用力吐出一口气。 压力太大，他都快喘不过气了。 此时的慕言沉并没有休息，而是重新拿起手机，查看夜汐染父母案件的最新进展。 慕温萱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供词滴水不漏，连细节都交代的很清楚。 负责的警察即便怀疑还有其他人参与，根本找不到线索点…… 慕言沉把手上的资料重新看了一遍，放好床桌，拿起笔，将关键点记录下来、连线，画成一张网状图。 想不通问题时，越是原始的办法，越是能突破极限思维。 慕言沉看着自己亲手画的图，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他调出通讯录，拨通了周锦恒的电话。 离开溪南市后，他唯一保留的联系人就是他。 大概亲兄弟就是这样，从原来的互相看不顺眼到现在互相分忧，连个分水岭都找不出来…… “哥？你到底跑哪去了？”周锦恒激动的大叫：“染染一直在找你呢！你一个大男人，遇到问题居然逃避，不要面子的嘛？你知不知道，你们的……” “闭嘴听我说。”慕言沉略显烦躁的打断了周锦恒的话：“我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不准跟任何人说我联系过你……染染那边，帮我多照顾些……” 周锦恒沉默一会儿才轻佻的回怼：“你不怕我把人照顾到自己被窝里？许诺可是要跟我离婚了，我马上就单身了。” 慕言沉轻笑：“以前或许会担心，现在……在她眼里，你没什么魅力。” “你这人说话真是不讨喜！我好歹曾经也是国民男神。”周锦恒冷哼：“我可以帮你看着染染不让贼偷，但是我挡不住贼惦记啊！尤其是小叔那种高智商的贼，我可防不住！” “嗯。”慕言沉说罢，淡定的挂上电话。 这场手术于他来说是场豪赌。 如果他赌不赢……他倒是希望余生照顾夜汐染和诚诚的那个人是周南钧。 也仅仅是……希望…… 其实就算赌赢了，他也没把握可以把夜汐染追回来。 他们之间的误会太深了，想跃过去太难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条命，指不定老天爷收不收呢。 …… 最近几天，秦山别墅里里外外都透露着紧张的气氛。 夜汐染以身体不适为由，已经将吴教授扣在家里两天一夜了。 好吃好喝供着，却唯独没有自由，不让她跟任何人联系，一间客卧就是夜汐染给她的全部空间。 午饭时间，夜汐染亲自端着饭菜走进房间。 看到她的瞬间，吴教授立刻露出了提防和抗拒，甚至身体下意识的发抖。 她见过很多次夜汐染，从她第一次怀孕到最后来的早产和子宫修复，主治医生都是她。 可是现在的她，却让她觉得无比陌生，比曾经的慕温萱还恐怖。 “吴教授这个表情……看来还是不打算说实话。”夜汐染将饭菜放到桌上，耸耸肩：“没关系，我等得起。” 吴教授身子重重抖了抖，在她即将走出门时，大声吼道：“我可以告你非法拘禁！” 夜汐染回头，奇怪的看着她：“我记得你和言沉签订的合同里有一条，如有雇主身体需要，你必须来家里，二十四小时监护治疗……” “你这是偷换概念！”吴教授几乎崩溃的喊道：“我的孩子还等我回家……” “我的孩子被你偷走了，出生都没能看一眼……我凭什么让你回家照顾孩子？就让她一个人在家自生自灭吧，这样才显得公平。”夜汐染干脆转过身，让她能看清楚自己的满身冰冷和绝情。 听着她的话，吴教授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变得像个没有感情的魔鬼…… 夜汐染冷笑，眼中却翻滚出赤红的血光：“我该是什么样子？被人折磨到生不如死都不知道反抗？还是被你三言两句就哄得心软的圣母？以前那个善良到蠢夜汐染，早就被你们逼死了！” 吴教授身子重重晃了晃，跌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夜汐染：“……我说……我都说。” “说！”夜汐染压着她的声音，厉声呵斥。 “你生的是龙凤胎……男孩在肚子里就死了，女孩出生虽然没哭，还有口气，后来抢救过来了……”吴教授颤抖着说道。 “然后呢！你把我女儿送到哪里去了！”夜汐染大步上前，用力捏住吴教授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耍狠，她也会！ “我不知道……孩子早产十多周，身体各项指标都不好，原计划是暂时放在医院治疗……可慕温萱后来强行把她抱走了，说要看着她病死……”吴教授哭着将所有知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她只是个医生，听命办事，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夜汐染的手倏然一松，白着脸猛地后腿几大步。 慕温萱！又是慕温萱！ 吴教授坐在地上，双眸看着地面，低声说道：“以当时孩子的身体情况非常差，如果没有及时治疗，应该……” “闭嘴！如果我的女儿没了，你们谁都别想好好活。”夜汐染厉声喝止了她后面的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吴教授豁然抬头，见到夜汐染冰冷的背影，心中越来越绝望。 现在的她，连慕言沉和慕家都玩在掌心……想要收拾她，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吧…… 不等她心中的绝望发酵，两个保镖走进来：“吴教授，太太说让我们送您回家。” 吴教授微微一愣，而后激动的套上外套，顾不得洗漱干净便往外跑。 回到家，孩子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没人管、没人理，可怜兮兮的在家哭…… 夜汐染竟然派了两个保镖和一个保姆，一直陪着她、照顾她…… 吴教授抱紧孩子，猝然失声大哭。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可是这件事即便她想弥补，也没有机会…… 夜汐染脑子很乱。 她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一点线索都想不到。 无论警察怎么审讯慕温萱，她一口咬定孩子被她丢掉了…… 丢掉…… 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找到孩子的任何线索…… 300眼泪最没用 夜汐染眸光滑动，最终落在那个满满登登的书架上。 乌木的书架没有明快的雕花，却做的简洁大气…… 上面整整齐齐摆放书籍，下面的柜门打开，除了储物的空间，还有两个保险柜。 慕言沉一把会把重要的资料放在里面…… 夜汐染坐在地上，迟疑片刻才去尝试转动密码。 其实她心里清楚未必能打开，只是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而已…… 她将所有能想到的密码试过一次，连以前能打开的那一串数字都没用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却让她心中越发烦躁，没好气的随便转了几下。 保险柜的门锁发出细微的响动，而后稳稳地弹开一条缝隙。 夜汐染错愕看了看，又去转动另外一个保险柜的密码…… 两个保险柜的密码一致，都是她和慕言沉初次相见那天的日期…… 压下心里涌出的阵阵酸涩，夜汐染将里面放的文件和盒子一件一件拿出来，按顺序摆在地上。 与慕氏相关的重要文件在交接工作时，慕言沉已经打包都交给了慕中添，剩下的都是他个人的东西了。 最上面放着的是户口本，第一页的户主赫然写着他的名字，而地址就是秦山别墅…… 夜汐染微微蹙眉…… 她印象当中，慕言沉的户籍是跟慕中杰放在一起的…… 他们结婚的那一年多时间，慕家并不承认她，慕言沉也不待见她，以至于她怀孕后户籍仍然留娘家，到现在都跟夜汐哲的户籍放在一起。 她不明白为什么慕言沉要将他自己的户籍从慕家剥离出来！ 随意翻动两下，刚要丢到一旁，夜汐染手上的动作猝然顿住，惊讶的仔细去看上面的内容。 户口本上，慕言沉的个人页后还有一页。 慕林晖，长子。 出生年月日赫然填着诚诚的生日…… 她一直带诚诚在曼彻斯特生活，回来后压根没考虑过户籍的问题…… 慕言沉竟然背着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做好了。 而让夜汐染心尖儿痛到发抖的是“慕林晖”三个字…… 林晖…… 她一直以为这是他取给慕温萱孩子的名字……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她想错了呢？ 户口本下面是一个大相册，放的是她怀诚诚时拍的孕照。 这让夜汐染心中的怀疑和不安发酵到了极致…… 慕温萱的话无法控制的在脑中盘旋，让涌动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 是她误会了吗？事情的本身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夜汐染坐在地上，抱紧双腿，努力隐忍着叫嚣的情绪…… 发生太多的事，真真假假，她现在已经不敢轻易下定论了。 而且……慕言沉几乎算计到了她的每一步计划，保不齐连她打开保险柜都算计到了…… 这些资料是他刻意准备给她看的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身上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才去翻看其他资料。 第一个保险柜放的都是跟她和诚诚有关的照片和证件，另一个保险柜全部都是打印好的文件。 她捏起一份资产代管授权书，看一眼上面的内容，再次被惊到浑身发抖…… 慕言沉把秦山别墅赠予她就罢了，居然把所有的个人资产都给她代管，还有一部分直接转到诚诚的名下，并明确孩子成年之前由她代管。 怎么觉得这些资料……像是…… 遗嘱？ 她心中倏然涌出大把的恐惧，让她无比慌乱。 报复也好，算计也罢…… 时至今日，她也没想过让慕言沉真的去死啊！ 她做这么多，只想让他品尝她受过的痛苦罢了…… 夜汐染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东西，连一个完整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贺舒婷和杜老师回到溪南市，听说最近发生的事，赶紧来到秦山别墅。 邱絮急得六神无主，看到他们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匆匆的将他们带上了楼。 书房的门关的很紧，邱絮手中有备用钥匙，却一直犹豫着不敢开门。 杜老师没那么多思量，夺过钥匙便把门打开了。 夜汐染缩成一团，倚着书柜坐着，身上抖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见到杜老师，她的眼里顿时染满水光。 “这天气地上多凉，赶紧把人扶起来。”杜老师不客气的对邱絮和其他佣人发号施令。 大家赶紧动作，将夜汐染扶到沙发上。 “杜老师。”夜汐染抱着杜老师，眼泪悄无声息的往下掉。 杜老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制止她的意思，任由她哭个痛快。 贺舒婷微微叹气，将夜汐染丢了一地的东西整理好，重新放进保险柜。 粗略的扫一眼，她大概知道夜汐染为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厉害了…… 认知被打破，一切爱恨重新组合，该有多疼呢？ 也许连眼泪都无法诠释她此刻的心情…… 可至少哭出来能好受些，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感觉到夜汐染渐渐收住眼泪，杜老师无奈的叹气：“哭够了？傻丫头！之前不是告诉过你，遇到事情咱们想办法解决就是了，眼泪最没用！” 夜汐染从杜老师怀里出来，揉了揉眼睛，垂眸叹息：“杜老师，我心理憋得慌……我找不到女儿，也找不到慕言沉，我甚至不知道我做所有事究竟是对是错……” 发自心底的惶恐，让她六神无主。 杜老师轻抚她的头顶：“感情上的事没有对错，只有爱和不爱。但是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夜汐染抬头，惨兮兮的看着杜老师。 “老师说的没错，你得先振作起来。”贺舒婷坐到夜汐染的另一边：“诚诚前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想妈妈了……你打算每天这么浑浑噩噩的，不理工作，也一直不把儿子接回来？” 夜汐染身子僵了僵，眼里闪过更深沉的痛意：“我想把他接回来……可是我害怕他知道我把慕言沉逼走了，会恨我……” “他不会。”贺舒婷坚定的说道：“他一直都知道你和慕言沉的感情不太好……他认识字啊，网上那些消息他都能看到。” “我已经在帮你打听慕言沉去哪里了，约摸着过几天能有消息。”杜老师挑高了语调：“我知道你过得苦，多苦都过去了，哭够了就该翻篇了。” 过去的爱恨情仇，走到这里，该放手就要放手…… 谁也不能一直活在过去，辜负了未来。 301大型狗血剧现场 杜老师和贺舒婷一直到夜汐染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才离开。 夜汐染走出书房，吃过晚饭后，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吹了很久的冷风才将所有纷杂的思绪整理好。 直到深夜，她重新回到书房，利用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将手上所有的工作整都理好…… 然后……她又开始为了工作的事而焦虑了…… 慕言沉留下的属于他的个人产业，是夜氏绢绣资产的三倍有余！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正确预估，其实没多少信心能把这么大的一摊子事儿打理利索…… 别说增值，不贬值就已经烧高香了。 而且她还有自己新公司的事情要关注…… 夜汐哲虽然比以前靠谱许多，可夜汐染心里很清楚，他的志向不在经营公司，他的快乐也不在这儿。 或许他愿意放弃梦想帮她，她却不愿意委屈哥哥一辈子。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首要任务是先让夜汐哲带着诚诚回国！ 一切尘埃落定，漂泊了多年的哥哥也该回家了…… 夜汐染按了按额角，给夜汐哲和诚诚定了回来的机票。 …… 四年，很多人变了，很多人没变。 有人是匆匆过客，亦有人驻足停留，短暂交谈。 夜汐染在机场出口等着夜汐哲和诚诚时，意外的遇到了一个故人。 刘雯雯拖着行李箱，步伐轻快的往外走。 见到夜汐染的额瞬间，她步子顿了顿，猛地摘下墨镜，兴奋的冲到她的面前。 “夜总！真的是你！”刘雯雯瞪大眼睛，惊喜的看着她。 夜汐染一时间没回过神，怔怔的说不出话。 她把头发剪短了，画了淡妆，穿着也比以前干练得体了…… 三年时间，从一个初出茅庐、连助理都做不好的小姑娘，终于变成了成熟女人的模样。 她不在的几年里，身边的老人被慕温萱逼走很多，其中也包括刘雯雯…… 后来听说刘雯雯出国留学了，她心里的内疚才少了些。 她以为刘雯雯会定居国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意外见面了！ “你在接机？”刘雯雯绕出来走到她身边，跟以前一样笑眯眯的跟她说话。 “是啊……在等我哥和我儿子，应该快到了。”夜汐染坦然的说道。 “嗯？你哥？夜汐哲？”刘雯雯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不是……” 儿子可以和别人再生，没听说过谁还能生个哥哥的啊！ “我哥当年没有死……我怕慕言沉和慕温萱继续伤害到他，所以让他假死，将他送去国外治疗。”夜汐染没有隐瞒。 “天啊！大型狗血剧现场！”刘雯雯说话风格还是跟以前一样，跟她的装扮一点都不合拍。 “你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都没变稳重。”夜汐染无奈的戳了戳她的额角。 刘雯雯理所当然的跟她翻个白眼：“要什么稳重？我出国是因为……” “妈妈！”诚诚转个弯，看到夜汐染的瞬间，甩开夜汐哲的手，全速冲过来扑倒她的怀里。 刘雯雯压根没考虑孩子的事儿，骤然看到眼前这个跟夜汐染和慕言沉都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再次懵在原地：“这，这是……” “这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一直照顾我的保姆将她救了下来。”夜汐染将诚诚抱在怀里，指着刘雯雯道：“诚诚，这是雯雯阿姨。” “雯雯阿姨好。”诚诚朝刘雯雯甜甜一笑。 病好后他也不是跟所有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只有喜欢的人他才会主动说话。 “四岁半就知道喜欢漂亮的女孩了。”夜汐哲笑着走过来，揉了揉诚诚的头顶，转而跟刘雯雯打招呼：“好久不见。” 震惊的事一个接一个，刘雯雯感觉自己的脑洞受到严重的挑战，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诚诚跟夜汐哲做鬼脸，紧接着又朝刘雯雯甜甜的笑了一下。 “雯雯有人接吗？如果没有，一起走吧。我开车来了，可以先送你回家。”夜汐染忍着笑意问道。 刘雯雯摇头又点头，最终满脸茫然的跟着她走去了停车场。 “你瞧瞧你把人家姑娘吓的。”夜汐哲将诚诚接到自己怀里的同时，低声揶揄夜汐染。 夜汐染甩了他一个大白眼。 明明就是他这个死而复生的把人吓坏了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直到上了车，刘雯雯才回过神，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车后座坐着的一大一小。 太玄幻了……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把当年葬礼随的礼金要回来？ “你要去哪里？”夜汐染系上安全带，拄着头问刘雯雯。 “我……”刘雯雯抬手比划一下，倏然叹气：“方北酒店。” “住酒店？”夜汐染蹙眉。 刘雯雯轻笑，没有解释。 夜汐染压下心里的疑惑，也没再追问。 别人的私事，外人不好多问。 把刘雯雯送到酒店，互相留好联系方式，夜汐染让夜汐哲下车帮她拿行李，陪她办理入住手续。 三年多了，看似没变，实则每个人都在改变…… 至少心里多了些不能说的秘密，想要开口，却无从说起。 在他们办理入住手续时，夜汐染给周锦恒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刘雯雯这些年的事。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查一个普通人的经历很容易。 五分钟后周锦恒就把一摞资料发到了她的邮箱。 刘雯雯的学业算是一帆风顺，可家庭发生却发生了重大变故。 三年多以前，她的父母因病去世…… 二老的病都需要大笔的钱来治疗，即使慕言沉给她开了许多绿灯，她也几乎将家里所有能卖的都卖光。 以至于她现在回来连个落脚地没有，只能暂住酒店。 夜汐染将夜汐哲和诚诚送回秦山别墅，去书房拿了钥匙，又开车回到方北酒店。 刘雯雯正坐在房间里发呆，见夜汐染去了又回，猜到她已经查到自己的情况了，脸上只余苦笑：“你都知道了？效率真高……” “嗯。锦恒帮我查到一些……这些年你受苦了……”夜汐染微微叹气：“以后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帮你打理公司啊！定向培养生嘛，毕业了，就要开始工作了。”刘雯雯回答的坦坦荡荡。 夜汐染却被她的话说得愣住了：“定向培养生是什么意思？” 刘雯雯疑惑地眨眼：“慕总没跟你说过吗？我父母去世后，是他出钱送我出国读书的，为的就是让我镀金回来帮你管理公司啊！” 302人性都活没了 “他……又是这样。”夜汐染缓缓捏紧双拳，露出满脸苦笑。 又是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的计划…… 最近夜汐染被一点点掀开的真相剧烈震动着心神，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坦然接受…… 只是这其中的心酸和无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爱不得，恨不得，躲不开，忘不掉……她还能怎么办？ “慕总半年给我打电话，让我提早毕业，不然我的毕业论文可能不会这么快写出来……”刘雯雯挠了挠头：“我不是学霸，你知道的。” 夜汐染点头，拂去眼里的纷乱情绪：“我明天把聘用合同拿来，正好我还缺个助理……不过现在当我的助理可不比以前了，五倍的工作量，做好准备了吗？” “没问题！”刘雯雯朝夜汐染比了个“ok”的手势：“这些年我在国外练出来了，耐力惊人！” 夜汐染失笑，将带来的钥匙给她：“我哥的公寓空着，你先住那边吧。公寓的户型和地段都不错，找合适的房子没那么容易。” “夜总大气，现在聘用员工都包住宿了！”刘雯雯凑到夜汐染面前，用手肘戳了戳她：“要不把一日三餐也包了吧……” “没点出息了？给你餐补，一天五百，加班另算！”夜汐染拍了下刘雯雯的脑门。 “成交！”刘雯雯很配合的眼睛一亮。 明明有些压抑的心情，跟她便贫了几句，反倒好了不少。 从酒店出来，夜汐染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杜老师那里。 老人一直没放弃寻找儿子…… 她原本想把手上线索好好理一理，找到些切切实实的证据在跟她说…… 不过现在看来，她可能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做这些事了。 夜汐染到杜老师的别墅时，家庭医生正在给她检查身体。 年纪大了，又连续奔波几个月，虽然身体看似没什么大问题，实则仍然有些吃不消。 贺舒婷和夜汐染在客厅等着，直到医生离开，他们才上楼。 杜老师正在输液…… 心脑血管的毛病，每年入春都要打上几针，她已经习惯了。 见到夜汐染，她扬了扬眉毛：“看来又有事儿了。” “的确……”夜汐染没有否认，笑着坐到杜老师的床边：“不过这次可不是我的事，是跟您有关的事。” “哦？跟我有关？说来听听。”杜老师失笑。 夜汐染微微尴尬的抬头看了眼输液瓶：“您的身体还好吧？不然……过几天在说？我怕……” 杜老师讽刺的看着她：“放心，医生刚刚给我量完血压，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爆表，脑血管堵得也不厉害，有事儿赶紧说！” “那我真说啦……”夜汐染试探着又问一遍，眼神瞟向贺舒婷。 “墨迹！”杜老师毫不留情的敲了敲夜汐染那的脑袋。 贺舒婷失笑：“说吧，老师的身体还没那么脆弱。” 夜汐染深一口气，将带来的资料放到杜老师手上，面色凝重的说道：“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根据这些照片和我走访过的知情人所说的内容，我推测……周南钧很可能是您的孩子。” “什么？这不可能！” 杜老师原本安逸的倚在床头，闻言倏然坐直了，脸上是几乎要把人吞掉的震惊。 这么多年，她跟周家人接触的不少，可以说周锦恒那个小皮猴是她看着长大的…… 可她从来没怀疑过周南钧是她的儿子…… “当初周家两位老人在生下周南声之后，又生过两个孩子，都因病夭折……”夜汐染蹙眉说道：“他们宣布周南钧的存在时，他已经有一周岁了……这些都可以从资料上查到……” 贺舒婷也被妥妥的惊到，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他们已经有了周南声，为什么还要买别人的孩子？” 夜汐染摇头：“这也是我一直没想通的地方……” “为了家产。”杜老师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哑着嗓子道：“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周家的孩子大多早夭。所以周家选家主会很看重下一代的数量。” 这样说下来，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别人家都只有一个儿子，而他们这一枝儿有两个…… 即便有家族遗传病，让周家的事业传承下去的机会更大，在抢夺家产时占足了优势。 夜汐染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为了家产去买孩子，人性都活没了！ “一切都只是猜测，不作数的……”杜老师沉沉叹气。 这些年经历太多次希望转成失望，以至于看着夜汐染给她的照片，她却不敢再抱有一点希望…… 她太害怕那种期待落空后的绝望了。 “可以先偷偷做亲子鉴定。”夜汐染建议道。 “对！染染的建议老师可以考虑一下……”贺舒婷赞同：“这是最直接的确认方式。” 杜老师眉心拧成一道死结。 亲子鉴定的确是最简单的验证路径，可是她总觉得周家不会让她轻易拿到结果的。 单说医疗行业，周家几乎可以只手遮天…… “中心医院是慕家的产业，我可以让慕中添帮忙。”夜汐染补充道。 杜老师重重的叹气：“试试吧……希望这次老天爷不会再让我失望了……” 夜汐染看着老人家的样子，心尖疼的难受。 骄傲又刻薄的杜老师，也只有在孩子的问题上才会露出这种没有半点自信的模样…… 是人都有软肋，女人的软肋，永远是孩子。 …… 为了处理慕言沉留下的一堆工作，夜汐染不得不重新恢复上班族的作息。 大多是投资，夜汐染并不擅长，她干脆一股脑的交给刘雯雯处理，自己留出更多的精力寻找女儿。 她已经从刚开始的混乱情绪里解脱出来，不会一想起这些事就六神无主了…… 夜汐哲偶尔也会来帮忙，不过他也有他的任务，顶多算是个打酱油的劳动力，刘雯雯压根不指望他做什么。 看似渐渐步入正轨的日子里，慕温萱的审判日也到了。 夜汐染坐在空荡荡的旁听席，看着中间戴着手铐，消瘦又狼狈的慕温萱，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在此刻才倏然意识到，慕温萱其实比她还惨，她一个家人都没有了。 确切的说，从温玲去世的那天开始，她就成了孤儿…… 所有至亲都离她而去了。 不管是慕言沉这个哥哥还是慕中杰这个继父，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属于过她。 303命中注定的悲剧 慕温萱的律师一次次陈述、法槌一次次的敲响，在夜汐染眼里，只是在走过场。 法官宣判完，落锤定音。 不是死刑……是无期徒刑…… 一直面无表情等待结果的慕温萱豁然回头，双眸精准看进夜汐染的双眸，疯狂大笑，笑出眼泪都没有停下。 押送她的警察两个警察一边一个将她拽出来，按着她的肩膀朝门口走去。 “夜汐染……就算我不死，你也找不到你的女儿……”路过夜汐染的瞬间，慕温萱恶狠狠地说道。 “没关系，我不是为了女儿。”夜汐染轻笑：“我是为了抓住你身后的黄雀……我说过，不会在放过任何一个害我和我家人的人，说到做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螳螂不死，黄雀永远无法安心…… 就算现在没办法把那个人抓出来，让他终日生活在惶恐之中，迟早会露出马脚！ 她恨慕温萱，却没有失去理智。 更何况慕温萱的罪名的确不至于到死刑的程度。 看着夜汐染眼里的薄凉，慕温萱脸上笑容尽失，却重新染上了嗜血的恨意：“你的心也终于变得丑陋无比了！摧毁你的善良，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成就！” 夜汐染睫毛轻轻颤动，脸上的淡笑却始终未变，冷眼看着警察押着慕温萱走出这一方严肃又压抑空间，一路上了警车…… 尘埃落地，她仰头看着阳光，轻轻叹气。 最后一句话，慕温萱说对了…… 从装失忆，开始全盘算计的那天，她的心就已经满是血洞，丑陋无比。 哪怕将慕温萱和小五绳之以法，为父母报了仇，一切也都回不去了…… 每一件事都朝着她计划的方向发展，而每个结局都在嘲笑她的改变。 夜汐染整理好情绪，走到停车场，一眼便看到自己的迈巴赫旁边停着的那辆熟悉的车子。 许久未见的周南钧坐在驾驶位，眉目含笑的看着她。 大概最近找老婆孩子累到了，连平时精力旺盛的男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憔悴。 夜汐染挑眉，大大方方的坐进周南钧车子的副驾驶。 “忽然找我……有大事？”周南钧见她嘴唇干，拿了瓶水拧开递给她。 “最重要的事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生意上的事想跟小叔取取经。”夜汐染无奈的说道：“你知道的，投资行业我一窍不通，刘雯雯还处在理论联系实践的磨合阶段，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帮忙了……” 周南钧满脸揶揄：“就你这个脑子……除了绣你的小花花，其他的能学会？” 夜汐染：“……” 还是这么爱欺负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要不是知道他投资超厉害，她才不会明知道被揶揄，还要找他帮忙！ 周南钧看着夜汐染岔岔的模样，把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小染染，心里空，工作是填不满的……放不下就去找他，自己找不到，还有小叔可以帮你……逃避不是办法。” 夜汐染眼神闪了闪，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刚开始我的确很想找到他，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他……找到了，然后呢？” 她好听的声音里充满寂寞…… 这一次不只是眼中没有光，她的心也透不进半点光亮了。 “小叔，我和他之间……大概是命中注定的悲剧，从相遇开始就是错的，只有互相放过才能解脱。”夜汐染笑得很苦，没有让眼泪溢出半分。 周南钧手微微用力，将她搂在怀里：“傻丫头啊……你要真能放下，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真的不爱那个人了，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以报复为借口，选择留在他身边…… 就像他一直在找秦婉……以恨为由，说到底是心里放不下…… 嘴巴犟，又不愿意承认罢了…… 外人都能看懂的事，他们却总是绕过去，不愿意面对，以至于屡次走岔路，与幸福失之交臂。 夜汐染闭上眼睛，将眼泪全部压下去，抬起头，学着周南钧的样子揉了揉他的头顶：“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工作了。以后有问题我会直接问你，不准收学费。” 周南钧失笑：“行！不过……如果投资失败，可不能跟别人说是我徒弟，太丢人！” 夜汐染啐了一口，笑着回到自己车上。 看着周南钧开车离开，她才小心翼翼的将指缝间的两根头发装进密封袋，送去杜老师的家里。 这是今天主要目的，取经学习都是次要的。 …… 洛杉矶医院的***病房。 慕言沉进手术室之前，又看一眼手机上周锦恒刚刚发来的照片。 夜汐染和周南钧在车上亲昵的说话、拥抱…… 阳光中，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极了沐浴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慕言沉轻轻叹气，将手机交给关岳：“如果我出不来，你拿着我昨天给你的合同，回去帮她。” “……先生，别说这些丧气话。”关岳声音有些哽咽。 周锦恒不知道他的病情，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发来照片。 最近慕言沉的病情一再恶化，他的身体好几个指标都不满足要求，却不得不手术保命…… 关岳知道他的鼓励对慕言沉而言毫无意义，可是除了他，他身边再没有其他人了。 众叛亲离，一无所有，是他亲手给自己创造的结局…… 他不明说关岳心里也懂……他这样做是怕坚持不下来，让在乎他的人伤心。 其中也包含夜汐染和诚诚…… 即便现在的他们似乎并没有多在意他。 慕言沉没在说话，闭上眼，任由护士将他推进手术室…… 关岳一个人在门口站的笔直，仿佛这样就能给里面的人打气，让他能顺利熬过这关。 溪南市的晴朗的夜晚永远有璀璨的夜空。 夜汐染刚刚把工作处理完，正打算去睡觉。 她懒懒的伸个懒腰，却在吸气时心口处仿佛抽筋一般，疼的她不敢用力呼吸。 邱絮来给她送牛奶，见到她蹲在地上，白着脸，赤红着双眸按住心口喘息，吓得赶紧叫人过来帮忙将她扶到沙发上。 这种感觉来的毫无防备，痛楚迅速蔓延全身，以至于她四肢无力，没办法动弹。 “染染，你怎么样？”邱絮见她一直没缓过来，焦急的询问。 夜汐染看着她，说不出一个字，眼泪却无法自控的流了出来。 304自以为是的男人 痛感来的莫名其妙，四肢百骸都在疼，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由内而外，越来越冷。 “染染不对劲，去叫夜先生过来问问要不要把人送去医院。”邱絮慌乱的朝离门口最近的人说道。 佣人才走出去两步，正撞见诚诚小小的身影。 “妈妈！”诚诚见到夜汐染不太对劲，放下揉眼睛的小手，紧张的跑过来扑到她的怀里。 刚刚做个噩梦，不敢一个人睡了，他赶紧跑来找妈妈，没想到妈妈竟然生病了！ 诚诚摸到夜汐染冰凉的手，赶紧掀开衣服放到自己暖暖的肚皮上：“妈妈不冷，诚诚帮你暖暖……” 孩子的体温顺着掌心传到心里，击碎了笼罩在身上的痛意和寒意。 夜汐染猛吸几口气，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眼里的红光也渐渐散开。 夜汐哲慌乱跑来时，夜汐染已经好了不少…… “染染，你哪里不舒服啊？”夜汐哲慌乱的揉搓他的脸。 夜汐染嫌弃的抚开他的手，声音还有些虚弱：“我没事了……可能最近太累了，刚刚有些不舒服。” 脸被搓红了，此刻倒是看不出苍白。 夜汐哲上上下下打量夜汐染，最终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别是又有了吧？老哥死也不同意你在拼命给那个渣生孩子！” “滚！别乱说！”夜汐染本来没力气，结果被夜汐哲的话气到浑身充满能量，还配合着抬了抬脚。 大姨妈刚走半个月，她压根就没跟慕言沉亲近，有什么有！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了！意外和奇迹都不会发生！ 夜汐哲只是随便一说，见妹妹火了，摸了摸鼻子：“看样子的确没事，都有力气打人了！” 夜汐染：“……”亲哥哥，亲的！ 喝了半杯水，夜汐染彻底缓过来了，带着诚诚回到自己的房间。 孩子被噩梦和她接连吓到，粘着她不松手，只能任由他耍赖了。 夜汐染有时候看着儿子会觉得很无奈。 以前他生病时，让他跟她一起睡，他躲得远远的……结果现在病好了，跟橡皮糖一样粘人！ “妈妈……爸爸去哪里了？为什么好多天都不回家？”诚诚钻到夜汐染的怀里，低声问道。 面对孩子的“明知故问”，夜汐染微微叹气：“诚诚，妈妈不想骗你……爸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诚诚豁然抬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爸爸又不要我们了吗？他是不是去跟别的阿姨生新宝宝，不爱诚诚了？” “不是的，爸爸一直很爱你。大人的事，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夜汐染压下眼底的酸意，微微用力搂紧诚诚。 该怎么才能让孩子不因为大人的事受伤，她永远学不会解决这道难题。 诚诚没有在追问，使劲朝她怀里靠了靠，也搂紧了她。 他的确不懂……但是他知道，肯定是爸爸不要妈妈了。 他不可以像上次一样任性，让妈妈担心。 没有爸爸，他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他要快快长大，保护妈妈，再也不让妈妈哭了！ 哄睡诚诚，夜汐染赤着脚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拄着头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上一次跟诚诚说她和慕言沉分开，他也是同样的失落…… 孩子受的所有苦，她这个做妈妈的要负主要责任。 任何的错误都是从第一步开始的。 如果当初不是她任性的要闯入慕言沉的生活，就没有后面这些痛苦和伤害…… 父母不会意外去世，哥哥不会坐牢受伤，诚诚可以有完整的家，她的女儿也不会如今还杳无音信，不知是不是还在人世…… 每次想起这些事，她都想把一切打碎重新拼接成对的模样。 放在床头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惊散了夜汐染的愁绪。 她怕吵到诚诚，赶紧接了起来。 周锦恒兴奋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染染，找到我哥了！我把地址发给你！” 不等她回应，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夜汐染心口剧烈起伏，瞪大眼睛看着周锦恒的头像上多了一个红点点。 她几乎没有迟疑，立刻点开了那条留言。 洛杉矶某家医院的地址，消息甚至精确到病房号…… 这么细致的消息绝对超出了周锦恒的能力范畴！ 是周南钧让他转告的吧…… 一条几十个字的消息，倒了几手，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脑补出多少奇怪的东西。 夜汐染的指尖在那串地址上徘徊几次，终于还是轻轻划掉，删除了…… 生病了却不跟他们说，故意假装决然离开，做出顾全大局的好人模样…… 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就该自生自灭，一辈子孤独终老，死了才干净！ 她才不去找他！ 夜汐染丢下手机，重新回到床上，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强迫自己快速入睡。 然而她怎么都没办法把慕言沉那张没有表情的冷脸从自己脑中挤出去，以至于她一整晚都在跟这张脸做“殊死搏斗”。 天亮了，诚诚翻个身，发现妈妈已经不在身边了。 邱絮正坐在床边陪他。 “婆婆，妈妈呢？”诚诚委屈的问道。 邱絮轻笑：“一早就出门了，可能去给诚诚准备开学大惊喜了。” 诚诚挠了挠头，兀自思考几分钟，跑回自己的房间洗漱了。 反正小朋友永远猜不到大人们的心思，那就不猜了！ 毕竟今天开学第一天…… 他要从现在开始，做个听话的乖孩子！好好学习，好好长大，以后要成为比爸爸更厉害的男人。 …… 慕言沉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 看着icu擦拭得明亮的玻璃，他在心里微微叹气。 看样子……手术不是很成功，不然他也不用躺在这里了。 关岳作为唯一的“家属”，正在会议室听专家的紧急会诊，确认二次手术的方案。 对于慕言沉的病情，他能决定的事情太少。哪怕是拿到他的授权，每次签字都战战兢兢的。 关乎性命，他真的会害怕…… “关先生看一下手术方案吧。这次必须做开胸手术，如果失败，就只能是那个最坏的结果了。”医生看向关岳，面色凝重的说道。 关岳心尖重重一颤，倏然捏紧拳头…… “尽快决定。再拖下去，一旦慕先生的身体出现其他并发症，很可能……”医生微微抿唇，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305你有家，他没有啊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 关岳坐在原地，茫然看着手上的手术方案和手术同意书，几次拿起笔又放下，最终还是没能写上名字，而是去了icu病房。 这次他真不敢签…… 慕言沉只醒一小会儿便又睡了。 关岳站在玻璃外面，用力握紧手中的笔，抖得控制不住。 白嫩修长的是手指从后面伸过来，夺走了他手里的打印纸。 关岳心中一惊，豁然转头，正对上夜汐染略显疲惫的面容…… 她的双眸还是一样闪动着清澈的光亮。 虽然慕言沉住院的消息是他偷偷透露给周南钧的，但是他压根就没敢想夜汐染会过来。 原以为即便她知道他的病情也会因为新仇旧恨不会在管他了。 没想到人真的来了！ 关岳眼里不只是惊喜，还有满满的感动。 夜汐染沉默的将手术方案看完，眉心狠狠一蹙，后背偷偷地浮起一层冷汗。 她以为慕言沉只是生病了，苦肉计，很容易治好的那种…… 却没想到他病得这么重…… 严重到……一次手术居然只是起到缓解保命的作用…… “你看这……”关岳为难的指了指手术同意书。 夜汐染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熟睡的慕言沉，轻轻按着痛到快要裂开的心口。 这种从心底涌出的感情，她控制不了，也藏不住…… 以前的每次，都是她躺在里面，慕言沉在外面看着她。 此时此刻，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位置，她才意识到…… 原来等在外面的人才更加煎熬。 里面的人睡着，知道什么呢？ 夜汐染深信一口气，从关岳手中拿过笔，工工整整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看不太懂上面的专业术语，但是结论很清楚……保守治疗跟等死一样，那不如拼一把。” “可如果……” “没有如果。”夜汐染拂去的眼里的不安，眼神骤然转冷，里面不再有半点温度：“他欠我那么多解释，不配死。” 而说完最后一个字，她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哑然失笑。 不配…… 原来也可以在这样的情绪下说出这样的意思…… 关岳将夜汐染签好字的材料交给医生，医生立刻去安排手术。 夜汐染站在门口，目光在慕言沉身上来来回回看了无数次，最终还是套上无菌服走进了病房。 他套着氧气罩，呼吸很弱，却很均匀。 这么大只躺在那，浑身插着管子，怎么都不如悦悦小朋友当时看起来让人心疼…… 警觉的人，即便身体状况极差，也比常人反应敏锐。 夜汐染刚走到床边，慕言沉倏然睁开眼。 虽然不如以前目光凌厉，眸中的戒备并没有少。 而在看清楚夜汐染之后，这一抹戒备迅速转为震惊。 他动不了，说不出话，只能怔怔的看着她。 夜汐染轻笑，俯身凑到他的耳边：“慕言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伟大？但是很抱歉，我不领情！” 她的呼吸从他的耳侧颈间划过，暖暖的，柔柔的，却让他的心涌起惊涛骇浪。 仪器上的数字快速跳跃、攀升，泄露了他所有情绪。 慕言沉意识到在这些高端缜密的仪器面前，任何情绪波动都没办法伪装不了，任由呼吸渐渐加重。 夜汐染只看一眼设备上的数字，又重新凑到他的耳边，恶狠狠的说道：“你的手术同意书我签字了。咱们的仇，死都不可能一笔勾销……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你连死都不配！记住了吗？” 字字句句清晰落入慕言沉的耳中，他憋红了眼睛…… 剧烈的情绪下，仪器发出了刺耳的提示音。 在门口的关岳不知道夜汐染说了什么，见仪器报警，立刻紧张起来。 夜汐染没管那些变了颜色的数字，敏捷的拽开氧气罩，在他的双唇快速印下一吻，又赶紧给他套好。 医生匆匆赶到，立刻给慕言沉做治疗。 那些数字跳动很厉害…… 他的情况虽然没有那么恐怖，却也没好多少。 可无论身上多难受，慕言沉都没有让自己睡过去。 他死死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夜汐染，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 她还是来了……这个傻女人…… 原计划晚上开始的手术，因为这一突发状况，被迫提前。 夜汐染和关岳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他的病……什么时候发现的？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听你们提起过？”夜汐染倏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上惊起不真切的回音。 关岳微微叹气，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 “他的病很早就发现了。慕温萱每次给他下的药都会伤害心肺功能……加上他以前的水性没那么好，你被踢下悬崖后他立刻跟着跳下去，虽然把你救上来了，可是他却呛到海水引起重度肺炎……” 本来就没痊愈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还没办法好好休息、治疗…… 病情恶化快一点都不奇怪。 夜汐染不可置信的看着关岳，眼里渐渐溢出水光。 这些事她都不知道…… 当初她掉到海里就昏迷了，连怎么生下诚诚的都没有印象，根本不可能知道慕言沉还跳下去救过她…… 怪不得……上次慕言沉把她拉回来时露出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时的他……是真的害怕了吧…… 关岳垂眸苦笑：“我刚开始也挺怨他的……觉得他对你不好，替你委屈，替你抱不平，甚至偶尔有辞职的冲动……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心疼他了……” 夜汐染没说话，只是拼命地将眼泪困住，不让一点光亮掉出眼眶。 这种时候，她不能哭…… “他对你的感情，其实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背地里也为你做了很多事……”关岳重重的叹气：“秋医生私底下跟我说过，面对你，他除了不知所措，还有自卑。” “自卑？”夜汐染满脸疑惑：“慕家是溪南市资产最雄厚的家族，他是家主，是慕氏的掌权人……夜家大概只有慕家的千分之一……” “资产能说明什么？你有家，他没有啊。”关岳淡淡的说道：“大概因为慕温萱也没有家，所以他才愿意宠着她，能够跟她更自然的相处。” 夜汐染哭笑不得…… 如果这是悲剧的根源，她无言以对。 因为从遇到他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家庭问题对他有任何偏见…… 306救救他 一番长谈之后是长长的沉默。 关岳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而夜汐染也没有问题要问了…… 心中剩下的疑惑，她想亲自问慕言沉。 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匆匆走出来。 夜汐染和关岳下意识的迎上去…… 护士面色凝重的把病危通知书递到夜汐染手中：“病人情况不太好，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夜汐染微微用力握住笔，稳稳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护士看了看，转身往回走，夜汐染倏然拉住她：“我可以进去吗？” 护士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换衣服进来吧。” 说罢，她便推开手术室的大铁门，带着夜汐染走了进去。 夜汐染没有多少医学常识，手术室里的各种仪器她看不懂，手术流程也不是特别清楚…… 她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换好无菌服，她便走到慕言沉的身边，轻轻拉住他那只没有绑任何仪器的手。 温度低，全身麻醉……他手很冰，整个人仿佛睡着了一样。 手术室很安静，除了器具触碰的声音和主刀医生给医助偶尔下的简短命令，就只有仪器发出的有节奏的声音。 夜汐染一声不吭的握着慕言沉的手，希望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 那时她早产，慕言沉也这样努力给她力量的…… 那些卷着锋利恨意的过往，随着时间轻柔的抚慰，渐渐没了棱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仪器忽然响起警报音，刺耳的声音震荡整个手术室。 护士匆匆的推开夜汐染，紧张的检查慕言沉的各项指标，并迅速将他的情况报给医生。 夜汐染茫然的站在角落，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愣愣的看着手术室的其他人忙碌，机械的在护士递过来的各种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直到……仪器上代表心跳的曲线彻底变成直线…… 夜汐染终于回过神，冲到手术台旁，紧紧握住慕言沉的手：“言沉，你别认怂……你欠我那么多解释，凭什么逃避！诚诚还在等爸爸回家，女儿还没找到，你睁开眼！” “太太……”护士走到她身边安慰道：“我先扶您出去休息，晚些……” “你们还有办法救他对不对？不要停下来，救救他……”夜汐染用力抓住护士的肩膀，双眸赤红，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游走。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放不下慕言沉。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结婚有了诚诚开始，已经不只是单纯的爱情了…… 他们早就是彼此的家人，就算只剩下伤害和恨，她也不想他这么离开！ 护士与主刀医生对视一眼，叫来另外一个护士将夜汐染强行送出手术室。 守在门口的关岳看到夜汐染的模样，心中一沉，双眸瞬间涨满同样的红色，却稳稳扶住了她…… “关岳，医生都在骗我对不对？他不会死的……我还没同意，他怎么敢……一个人……走……” 夜汐染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全身一软，倒在了关岳怀里。 护士拔出针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关特助，您先带太太去休息室，让她好好睡一觉。” 镇静剂，可以让激动的人安静下来，让所有的情绪凝固、定格…… 夜汐染奔走在黑暗中，耳边是各种仪器的报警声。 周遭的黑暗没有出口，那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同样仿佛没有尽头…… 她只能不停的奔跑、寻找、躲避，用力堵住耳朵，却拼劲全力大声呼唤着慕言沉的名字。 她害怕这样的黑暗…… 当她再一次喊出“慕言沉”三个字时，笼罩着她的黑暗骤然紧缩变形，将她的身躯越裹越紧，连呼吸都很吃力…… “言沉！” 夜汐染猛的从梦中挣脱，双眸溢满惊恐，怔怔的看着熟悉的天花板。 阳光暖暖的光亮在净白的天花板上印出柔和的弧度。 片刻之后，她豁然起身，跌跌撞撞的便往门口跑。 整个过程太快，邱絮直到她握住房门把手才拉住她。 “放开我，我要去找言沉……”夜汐染的声音很轻，她身上的确没有多少力气。 邱絮闻言，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染染，先生的遗体还在洛杉矶，过段时间才能安排专机送回来……关特助让夜先生把您先接回来了……” 夜汐染勉强维持的力量在听到“遗体”两个字时，彻底散了…… 她倚在邱絮身上，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邱絮心疼的搂紧她，扶她坐到沙发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邱阿姨……我已经不怨他了，为什么他还要走……”夜汐染呢喃，像是在跟邱絮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染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振作起来。你还有诚诚要照顾，还要找女儿的……” 邱絮思量好一会儿，发现只有孩子可以给她些力量，帮她撑过这段难熬的时光。 人总是这样…… 活着相见，心中总是对那些深沉刻骨的恨耿耿于怀，不死不休……真正阴阳两隔时，才会去想那些没来得及多看一眼的“好”…… 夜汐染明明心里很难受，却不哭不闹，每天安静到似乎家里根本没这个人。 不管是夜汐哲还是刘雯雯，都没办法击碎她自己筑起的那层壳。 唯有跟诚诚在一起时，她才看起来是正常的…… 傍晚，诚诚拉着夜汐染坐在花园玩秋千上聊天。 夜汐哲和刘雯雯站在门口，频率一致的叹气。 “慕言沉就是个畜生！”夜汐哲看着妹妹眼里无光的模样，忍不住啐道。 “没错，畜生！”刘雯雯赞同。 夜汐哲深吸一口气：“诚诚以后长大要是随他，我敲断他的腿！” “掘坟，挫骨扬灰！如果可以，把慕家的祖坟一起挖了！”刘雯雯说罢，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夜汐哲：“挖到古董咱们平分，下半辈子能不能躺平就靠它了。” 夜汐哲打了个寒颤。 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可怕！ 时间就这样，痛苦中纠缠着不真切的温馨，平缓的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夜汐染收到关岳发来的消息时，刚刚吃过早饭。 看着手机上的专机降落时间，已经很久没有知觉的心口倏然又裂开一道口子，疼的她浑身发抖。 终于……要回来了…… 机场专机的特定出口，夜汐染独自一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 关岳率先走出来…… 夜汐染的目光在看到他的瞬间剧烈的颤抖。 307你这个大骗子 她强迫自己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转角……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转角的瞬间，夜汐染鼻息倏然涌满熟悉的气息，被人从后背紧紧抱住。 夜汐染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了这场梦。 她浑身僵硬到仿佛变成雕塑，哪怕关岳和医生的脸上渐渐浮起淡淡的笑容，她的身体也没有变得柔软。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阻隔了周遭的一切声音…… 唯有心跳声越发清晰。 “染染。” 简单的又清晰的两个字，让耳边越来越快的心跳声也消失了。 夜汐染瞪大的眼睛里的水光猝然滑落，狠狠砸在搂进她的手臂上。 “……别哭。” 又是简短的两个字…… 可是……凭什么他不让她哭，她就不哭了？ 夜汐染猛地转身，用力推开他，气呼呼的吼道：“你骗我！慕言沉你这个大骗子！” 慕言沉按着被她推过的地方，脸色骤然一白。 夜汐染倏然记起他做的是开胸手术，下意识又紧张的去扶他：“你有没有事啊？我……我忘……” 缱绻一吻，封住了所有的慌乱、挣扎和怨念。 唯有回荡在耳边的心跳声，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此起彼伏，互相纠缠…… 直到怀里人的身体柔软下来，呼吸也平稳了，慕言沉才松开她。 “啪！” 狠狠地一巴掌在双臂的力量放松的一瞬间甩在脸上。 关岳和藏在柱子后面偷看的夜汐哲、刘雯雯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 隔老远看着都觉得疼……可疼可疼的那种…… 慕言沉被打的满脸错愕，任由夜汐染猛地后退几大步。 她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尖，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大骗子！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理你了！你自生自灭吧！” 一口气吼完，夜汐染转身便要走。 都挨一巴掌了，慕言沉根本不可能让她轻易离开，敏捷的握住她的手腕，强势将她拉进怀里。 “打完人就想跑？”慕言沉微微眯眼。 要不是头发长，夜汐染确定她的头发都会气到竖起来：“一把年纪，装死都用上了，要脸也没什么用，还不让人打了？” “我确定这招是你老早就用过的！”慕言沉扬了扬眉毛。 夜汐染呼吸一窒，抵在他心口的手倏然上移，恨恨的捏住他黑色外套的领口，气到说不出话。 偷换概念还理直气壮到让人无法反驳！混蛋！无赖！畜生！ 慕言沉嘴角勾起一抹薄笑，大手将她的两只手都包裹住：“你确定要继续在这里跟我讲理？” 夜汐染盯着他的脸，眨眼之间，眼泪又掉了下来。 “别哭了，先回家。”慕言沉微微叹气，抹掉她的眼泪，带着她去了停车场。 走出大厅之前，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那个转角…… 盛怒之后，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忽然很害怕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慕言沉还是会盖着白布，从那个转角被推出来。 这种飘忽的感觉持续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才终于全部散去了。 慕言沉在一旁淡然的喝水，除了脸色不如以前好，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满身棱角比以前柔和许多…… 茶几对面，关岳带着夜汐哲和刘雯雯齐刷刷的在罚站。 夜汐染扇慕言沉那一巴掌，下手又快又狠，他们可不想领教，把认错态度摆正才是王道。 “还气呢？”慕言沉放下杯子，侧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夜汐染。 “不气了，跟路人甲没必要生气。”夜汐染说罢，还不忘“哼”他一声。 “路人甲……”慕言沉眸光微微一动，朝关岳勾了勾手。 关岳赶紧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恭恭敬敬的交到慕言沉手中。 转身之际，他还不忘尴尬的朝夜汐染笑笑。 这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让夜汐染心尖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了出来…… “结婚证，美国的。”慕言沉将纸展开，确保她可以看到上面的内容，却无法将它夺走。 看到上面的签名时，夜汐染的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美国的结婚证是什么鬼？她什么时候跟他在美国领过结婚证了？ 这名字……好像还真是她的字迹…… “手术室里，你签的哪些文件中，有一份是这个。”慕言沉看出她眼里的疑惑，理所当然的说道。 夜汐染倏然瞪大眼睛：“慕言沉，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连着急签字救他的事都能拿来利用，这世上还能有他利用不到的东西吗？ 夜汐染忽然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了。 慕言沉哪里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绪，微微凑近将她抱在怀里：“你在家属栏签字，还主动吻了我，得负责……从今往后你都只能是我老婆了……” “负责个屁啊！我被你强吻多少次？怎么没见你负责？”夜汐染顺口反驳。 “跟你结婚，钱都给你，活着回来，还主动领好结婚证，不算负责？”慕言沉挑眉。 夜汐染眉心一拧！ 又又又被绕进去了！ 这人生个病怎么变得这么难缠了！好烦人啊！ “不想跟你废话，我去接诚诚了。” 夜汐染知道再说下去也不可能赢，果断推开他，冷着脸穿上外套朝门口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慕言沉理所当然的跟上。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啊！”夜汐染烦躁的捂着耳朵跑出门。 自觉罚站的三个人不仅被无视的彻底，还被喂满满一嘴狗粮，噎的直打嗝。 “……慕总原来是这样的慕总。”刘雯雯抹了把脸。 夜汐哲捶了捶心口，一个字说不出。 等夜汐染回过神，知道他这个亲哥哥和别人密谋把她卖了，怕不是被塞几口狗粮就能了事的。 反倒是关岳，把慕言沉的东西放下，笑着离开了秦山别墅。 白色的迈巴赫稳稳的跑在公路上。 夜汐染坐在驾驶位，每次余光扫过坐在副驾驶的慕言沉，那股子烦躁就会翻滚起来。 “一会儿接上诚诚我们去拍全家福。”慕言沉主动开口：“我的办公桌上缺张照片。” “不去！”夜汐染果断拒绝。 “那就等你气完再拍。”慕言沉并没有发火，将准备好的台词直接用上了。 路口的黄灯变成红灯，夜汐染把车停在左转车道，微微叹气：“我气不气也拍不成全家福。缺了女儿，怎么能叫全家呢？” “女儿？”慕言沉眼神陡然一厉。 308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红灯转绿，夜汐染没有回应他的疑问，沉默着继续开车。 一直到诚诚的幼儿园门口，她没再说一个字。 他们来得早，幼儿园门口没有家长在。 外面不冷，但是春天风大，他们两个也没急着下车。 慕言沉被她说到一半的话噎的浑身难受，见她停好车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握住她的肩膀：“把刚刚的话说明白！” 夜汐染含水的双眸翻滚着巨大的苦楚，看进了他的眼睛：“我拼命生的女儿被你的好妹妹抱走丢掉了……警察审讯过她，也去她说的地点查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是说……我们的女儿……还活着？” 慕言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自从飞机落地就困得很好的冷气，不可抑制的从身上每个毛孔溢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她，没有一点关于她的消息……”夜汐染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双拳攥紧：“我每天睁开眼就在想她在哪里，有什么办法能更快的找到她……” 喉间仿佛梗着块石头，她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这段时间，她过得有多艰难，不是字句可以描述出来的。 本以为棘手的事大部分尘埃落定了，她可以拿出更多的精力寻找女儿的下落，没想到慕言沉竟然给她留下那么多坑…… 消化这些事情足以让她心力憔悴，他还要用刻意假死狠狠补一刀！ 饶是遇事镇静的慕言沉，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脑袋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当初给夜汐染产检和接生的医生是他手上信得过的人，为什么还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孩子早产那么多，没有留在在医院细心治疗就罢了，还被丢掉…… 思及此，慕言沉的心也抑制不住的紧张。甚至不敢多往后想…… 夜汐染平复好情绪，讽刺的看着他：“我意外早产是她一手安排的，吴教授也是受她逼迫的。是人总有软肋，她最会拿捏别人的软肋了……” 慕言沉身体紧绷了一瞬，而后将夜汐染紧紧抱在怀里。 得知孩子没有保住时，她的崩溃和恨意他看的清清楚楚。现在回想起来，心口还会比刀割还疼。 慕温萱为了报复，居然用上这么恶毒的手段！ 而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没保护好夜汐染和孩子…… 自以为是的以为整件事都在掌控之中，其实他哪个环节都没有处理好。 他想跟她说对不起，可道歉的话对于事情本身毫无意义…… “女儿我来找！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她。” 慕言沉轻轻抚摸着夜汐染的脸颊，眼里的痛苦被冰霜覆盖得严严实实，自信和笃定却凝固成坚不可破的模样。 夜汐染混乱的心口泛起阵阵暖意，可这暖意还没在心里晕开，忽然又凉了半截…… “你已经不是只手遮天的慕家家主了，手中也没有慕氏这棵大树了……拿什么去找……” 早知道慕温萱留了这一招，她就不把事情做这么绝了…… “夜汐染，你要相信的是慕言沉，不是慕家的家主，也不是慕氏的总裁。” 慕言沉微微提高声音，用惯有的强势去敲击她的焦虑。 清冷的声音从耳边滑入心底，心里的那一团火渐渐平息。 夜汐染压下眼眸中的红色，嘟了嘟嘴巴吐槽：“慕言沉这个名字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慕言沉：“……”算了…… 自作孽，他活该！ …… 幼儿园放学的音乐一如既往地活泼欢快。 诚诚和同学排队出来…… 看到慕言沉的瞬间，诚诚跟之前几天的反应一样，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满，略过他去找夜汐染的身影。 直到确认妈妈没有过来，双眸中才略显失望的缓缓升起一层薄雾。 这次慕言沉回来，诚诚一直不理他，也不再像之前一样脆生生的叫爸爸，每天都把他像空气一样无视掉。 慕言沉理解诚诚的反应…… 在他眼里，是他这个爸爸做的不好，让他和妈妈伤心了…… 但是今天他必须把这个心结解开。 父子之间的结记恨太久，总归为难的还是夜汐染。 慕言沉没有把车开回家，而是带诚诚到了射击训练场。 诚诚不是第一次来到类似的地方，被关在海岛的那段时间，有专门的老师教他射击，陪他训练。 但是……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忽然带他来这里…… 慕言沉叫人拿来护具给诚诚套好，将两套一模一样的仿真枪放在旁边的台子上。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过去的事，我不多解释，咱们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慕言沉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诚诚跟他越来越相似小脸冷冰冰的，不满的蹙眉。 “比射击。你赢了，这辈子都可以不理我；你输了，长大之前听我的。”慕言沉说着，拿起眼罩：“公平起见，我蒙着眼睛跟你比，你的靶子比我的距离近两倍。” 诚诚愣了愣，小脸一沉：“你就这么自信能赢？” “跟自信无关。”慕言沉淡淡的说道：“如果你赢不了，凭什么保护你妈妈？不如趁早认怂，乖乖跟我好好学，把他交给我保护。” “比就比！”诚诚明显被刺激到神经，恨恨的拿起仿真枪，熟练的组装、调试。 慕言沉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微微牵起唇角，等到他装差不多了才开始动作。 诚诚站好，看一眼隔壁挡住眼睛的慕言沉，深吸一口气，认真的瞄准…… 虽然他练的时间短，但是老师说过，他射击很厉害的，他不信爸爸不用眼睛看还能比他厉害！ 至少他能把子弹打到靶子上，老爸距离那么远，肯定打飞了…… 这么想着，他平复了心情，率先开枪。 慕言沉闭着眼睛，听诚诚那边的声音。 他开一枪，他便跟着开一枪。 三枪过后，诚诚的频率明显慢下来了。 慕言沉这次没有配合他的节奏，而是稳稳压着节奏继续开枪。 听着那边机器报的数据，诚诚额上溢出的冷汗渐渐从细小的汗珠变成了大个儿的汗豆豆…… 他非常认真也只能保证打中靶子，而……隔壁那个男人，蒙着眼睛都能打中七环八环…… 完全不用继续比了，输定了啊！ 最后一枪打完，慕言沉摘下眼罩，目光微凉的看着诚诚。 “我输了。”诚诚主动认输。 “把子弹打完！”慕言沉冷声呵斥。 309计谋居然被儿子识破了 诚诚立刻露出抗拒的神色：“我都已经认输了，不用打了……” “慕林晖，把子弹认认真真全部打完！”慕言沉声音越来越冷：“还没结束就认输，算什么男子汉！” 这是他第一次严厉的训斥孩子…… 诚诚的眼中明显多了几分委屈，用袖口胡乱抹掉眼泪，重新拿起枪对准靶子：“打就打！” “要想赢，就不能放弃。”慕言沉走到他身后，用脚轻轻碰了碰他的脚后跟：“想想老师怎么教你的！动作不标准，练习不到位，犟也解决不了问题。” 诚诚深吸一口气，重新摆正姿势，稳稳地站在那，有节奏的继续开枪。 被骂过之后，他的精准度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可惜他终归太小了，不管多努力也改变不了输的结局。 打完全部子弹，诚诚嘟着嘴摘下护具，脸上不再是之前的丧气，而是多了些不服输的倔强：“我输了。按照之前说的，以后我听你的话。” 不等慕言沉说什么，他抬起头，看着他认真补充道：“但是你不准欺负我妈妈，不然我就不要爸爸了！” 孩子的话说得很坚定，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慕言沉心尖一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好，爸爸答应你。” 诚诚长舒一口气，抹干净眼泪：“每次你不回家妈妈都会不开心。妈妈是最好的妈妈，谁都不可以欺负她，爸爸都不可以！” “傻小子。”慕言沉心酸的将诚诚抱在怀里：“从现在开始，咱们家只有她可以欺负别人，谁都不可以欺负她，你负责监督。” 这个傻样儿啊……完全遗传夜汐染，看得人心里难受到手足无措…… “一言为定。”诚诚吸了吸鼻子，笑起来露出整齐的小白牙，伸出手指跟慕言沉拉钩钩。 只要爸爸不欺负妈妈，输就输嘛…… 以后努力赢回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夜汐染跟柯封阳谈完后续的合作规划，一边开车往家走，一边琢磨着如何拉着那对最近关系不太和谐的父子好好聊聊…… 虽然她不想理慕言沉，可是孩子跟爸爸的关系不好，或多或少会影响孩子的成长，慕言沉本身就是个活生生的负面教材。 仔仔细细琢磨一路，一进家门，还没看到人，就先听到诚诚的笑声。 夜汐染目瞪口呆的看着花园里玩球的两个人，很想表演胸口碎大石。 早餐桌上还在为了鸡蛋掐架的两个人，怎么忽然就和好好了？ 男人世界究竟有多复杂啊……看不懂…… 慕言沉看到夜汐染，把球丢给诚诚，眉目含笑的走过来：“看样子……今天跟柯封阳聊得不怎么样。” “……嗤，你怎么那么会看？以为自己是半仙？”夜汐染没好气的反问。 的确谈的并不顺利，跟柯封阳那种人谈生意根本就不可能和谐，他的目标根本不是生意本身！ 不过她一点都不想跟慕言沉聊这些…… 自从他回来以后，她大多时候面对他都没有好脸色。哪怕他努力找女儿，她还是不想理他，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总之就是她生活里完全排斥这个人，就算他粘着她，她也不想有交集！ 诚诚抱着球跑过来，拉了拉夜汐染的衣服：“妈妈，我把你输给爸爸了……” 夜汐染疑惑地眨了眨眼…… “但是我会努力把你快点赢回来的。”诚诚握着小拳头，满脸认真。 夜汐染：“……” 好！很好！帮慕言沉坑她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是亲生的！跟夜汐哲这个亲哥哥一样一样的！ “先去吃饭，晚些有事跟你说。”慕言沉微微严肃的说道。 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夜汐染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赶紧追问：“跟女儿有关吗？” “不是……”慕言沉见她站那不动，干脆拉着她往屋里走：“跟杜老师有关的事。吃完饭在说，没那么急。” 夜汐染怀疑的看着他，他却淡定的走去厨房，只甩给她一个背影。 诚诚把球丢到地上，跑去洗干净手，坐到夜汐染旁边，托着腮看她。 孩子的小心思根本藏不住，夜汐染只要一看那双眼睛轱辘轱辘转圈，就知道儿子有奇奇怪怪的想法了。 她笑着凑上去，轻戳他的小脸：“在想什么呢？” 诚诚顺势朝她身边靠了靠：“妈妈，我想回到爷爷那个海岛上。” 夜汐染的动作骤然一僵，连唇角的笑意定格成奇怪的弧度，整张脸的表情都扭曲了。 “妈妈，我想成为比爸爸更厉害的人……那样我就可以快点把你赢回来了。”诚诚抱住夜汐染僵硬的手臂。 慕言沉恰巧端着汤羹从厨房走过来…… 夜汐染看到他，火气瞬间窜上来了，使劲拍饭桌：“慕言沉！你还能怎么无耻！诚诚才多大，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欺负小孩不怕让雷劈？” 莫名被凶，慕言沉并不惊讶。 他几乎瞬间就猜到是某个小崽子给他挖了坑，冷厉的目光滑倒诚诚的脸上。 诚诚学着他的样子，迅速挑几下眉毛。 慕言沉眯眼，把汤羹稳稳的放到夜汐染面前：“有什么事吃饱了说。” 夜汐染还想继续怼，对上他满脸深沉的威胁，涌到嘴边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甜甜糯糯的银耳莲子羹，没有放她不喜欢的红枣…… 喝着喝着，火气就没那么大了…… 直到夜汐染吃饱了，慕言沉默然的起身，板着脸，一把拎起诚诚，大步去书房。 等夜汐染回过神追上去，书房门已经关的严严实实。 慕言沉把诚诚丢到沙发上，坐在旁边冷眼看着他：“长本事了？给我挖坑？” 诚诚脸上没有丝毫畏惧，梗着脖子道：“我仔细想过了，你肯定是故意骗我把妈妈输给你的！” “所以呢？”慕言沉额角重重一跳。 计谋居然被儿子识破了…… “所以我告诉妈妈我要回爷爷的海岛上好好学习，快点超过你呀！我就知道妈妈肯定会狠狠凶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骗我！哼！”诚诚把话说得理直气壮，得意的叉着手臂。 慕言沉看着他的模样，倏然冷笑：“学会运用策略了……” 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屁孩，知道被他套路了，没撒谎、没哭闹，简单几句话，却让夜汐染把他骂了一顿！ 很好！果然那个会气人的女人给他生的亲儿子！ 310算计到亲妈头上了 趴在门板偷听的夜汐染已经懵了…… 诚诚肯定是遗传了慕家邪恶的基因，不然怎么可能五岁的孩子心里这么多算计！ 还算计到亲妈头上了！ 正恨恨的磨着后槽牙，书房门倏然被拉开了。 慕言沉看到夜汐染满脸愤恨的站在那，回头看向诚诚，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诚诚有些不知所措的偷瞄夜汐染一眼，赶紧跑回自己的房间。 这场两个男人的斗智斗勇，互坑对方一次，平手！ 夜汐染将两个人的神态和互动尽收眼底，忽然特别憋闷…… 总觉得掉进慕家这个狼窝怎么都爬不出来……连拼命生的儿子都是个小狼崽子，每天就在琢磨算计她！ 慕言沉趁她发呆，将她拉进来，顺手把书房门锁了。 “儿子的问题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说说正经事了？” 对上他幽深的眼神，夜汐染警觉的后退。 一般说来，慕言沉口中的“正经事”从来都不正经，甚至老坑套新坑，简直是坑货，掉进去爬都爬不出来…… 她警觉的后退，慕言沉不依不饶的逼近，直到她退无可退的坐在沙发上…… 他俯身凑近她的脸：“国外已经领过结婚证，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把国内的离婚证换了？” 这一次，他不想在耍手段了…… “不可能！”夜汐染用手抵在他的心口，恨恨的说道：“那个结婚证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提？必须快点去美国把婚离了！” 慕言沉眸光一深，顶着她的力道继续凑近：“染染……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诚诚这么小就学会玩心机了，这不是好现象。” 多大年纪的孩子该做什么样的事，超越了年纪的上限未必是好事…… 这个道理夜汐染明白，她更害怕儿子会慢慢变成慕家人那样冷血无情！ 可是…… “慕言沉，你休想套路我！”夜汐染眉毛一拧，双手上移，掐住慕言沉的脸颊：“我再也不会被你这张脸欺骗了！以前我傻，不代表现在还傻！你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大骗子！” 居然拿儿子哄她！当她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 这个姿势的变化正合慕言沉的意，他轻笑着将她圈在怀里，熟练的压在贵妃椅上。 夜汐染脑中警铃大作，想要大力挣扎推开他，却怕他的骨头还没长结实…… 万一再断了，出人命…… 慕言沉拿捏准了她不舍得，迅速开始夺城。 他清楚她身体每一个位置的反应，双唇在她的耳侧轻吻摩挲。 “夜汐染，从你出现在我的病房开始，你已经失去了最后一次离开我的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他给了…… 纵着她算计自己，尽情发泄心中积攒多年的怨气，给她想要的一切，帮她达成所愿…… 既然最终她还是舍不得他，他也不会再放手了！ 哪怕伤害太重，她心里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深爱他了…… 没关系！ 余生那么长，他可以一点一点再把自己送回到她的心里……实在送不回去，留在外面陪她也好…… “慕言沉，你，你放开我……咱们好好说话，谈，谈谈儿子女儿的事……”夜汐染浑身发软，脑子却还保留几分清明。 “……来不及了。”慕言沉低声说着，身子猛的朝前一送。 在身体深处卷起的酥麻感觉惊动了藏在心底的委屈…… 夜汐染原以为新仇旧怨，她报复了，他承受了，是非对错，都该一笔勾销了…… 可是为什么反而换做他纠缠她不愿意放手了呢？ 慕言沉的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即使肺腑之间疼的难受，还是忍不住朝深处试探。 他等这一刻等太久了…… 从手术后醒来，他就想好好拥有她…… 这一次他愿意把心敞开，给她最好的温柔，最暖的家，她想要的一切都给她…… 这个爱过他、恨过他，却仍旧放不下他的傻女人，他再也不舍得放手了。 抵死的纠缠以某人的体力不支草草结束…… 慕言沉躺在外侧，让浑身软软像棉花一样的夜汐染枕在他的肩膀上，用自己的衣服盖住两个人的身体。 大病初愈，肯定影响发挥，不过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慕言沉，咱们放过彼此不好吗？”夜汐染缓过来些，闷闷地说道。 “都儿女双全了，怎么彼此放过？”慕言沉说罢，轻吻她的额头：“孩子们需要完整的家。” 这样的话题，避无可避的又提起伤心事。 夜汐染的身上顿时溢满悲伤：“女儿还没找到……” 慕言沉的眸中闪出几分冰冷，把她又搂紧些，缓缓开口：“最近这几天让你继续处理工作，我知道你有怨念……不过我的确在查女儿的下落，还顺便发现了件更有趣的事。” “嗯？”夜汐染惊讶的仰头看他：“女儿的事有进展吗？”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慕言沉轻轻在她腰间掐了掐。 “你别闹！好好说事。”夜汐染不满的按住他的手。 慕言沉呼吸一顿，忍了一会儿才用力吐出一口气。 两个人现在哪是说正经事的模样…… 慕言沉起身，把丢到一旁的衣服一件一件给她穿回去，才真的板起脸说正经事：“为什么杜老师要偷偷摸摸去做她和周南钧的亲子鉴定？经过你的手，你不可能不知道原因。” 这件事夜汐染并没打算瞒他，没说是因为觉得没必要…… 跟他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人和事，拿出来刻意说，反而显得奇怪。 “我怀疑小叔是杜老师的儿子。”夜汐染坦然的说道：“但是我手上没有切切实实的证据，只能先试试亲子鉴定……” “你觉得这条路可能走得通？你觉得周家人都傻？” 慕言沉的满脸质疑让夜汐染的心中一沉…… 十有八九是这件事出岔子了！ “周南声出手干预了？结果出来了吗？”夜汐染握住慕言沉的手，紧张的问道。 “比你能想象到的更严重。”慕言沉这次并没有安慰她，直视她的双眸，将问题直白的说出来：“鉴定结果被人匿名拦下销毁了，而且有人在暗处已经开始对杜老师出手。” 夜汐染惊恐的瞪大眼睛，脸上陡然失去血色。 当时她建议做亲子鉴定，单纯的想先确认一下周南钧究竟是不是杜老师的儿子…… 压根就没考虑可能存在其他的风险…… 311被人绑架了 周南声现在居然丧心病狂到连杜老师都要下手！ “杜老师怎么样？她没事吧？还有舒婷……”夜汐染握着慕言沉的手不断收紧。 “如果下次在想做这种事，我希望你可以先告诉我。”慕言沉目光里夹杂着冰凌和责备：“不管以前我们之间有多少事没说清楚，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 “我……”夜汐染咬了咬唇，眸中泄露出几分带着倔强的委屈。 口口声声说着不是敌人，可是这些年他做的事没有一件看起来值得她信任…… “以后涉及到周家的任何事，必须跟我提前商量。”慕言沉的态度微微软了些，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唇瓣，不让她继续用力咬。 还好他一直让关岳盯着周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周南声的手腕强硬，行事作风狠毒，他更早就开始防着他了…… 夜汐染身子轻轻抖了抖，继而不确定的问道：“周南声反应这么大……周南钧真的是杜老师的儿子吧？” “十有八九，不然周南声没必要做这些枉顾人命的事。”慕言沉眼里闪过一抹冷光：“还有女儿被偷走的事，应该也经过了周南声的手。” “对哦，慕温萱肯定跟周家有联系的！毕竟温玲跟……”夜汐染说到一半，倏然禁声。 这个话题切切实实不适合跟慕言沉说了…… 即便他现在下狠心不管慕温萱，温玲在他心中的地位仍旧没人能撼动。 慕言沉从小就被颜语抛弃了，总得给他心里留下几分对母爱的感恩…… “玲姨怎么了？”慕言沉浑身的冷气更重了，冷着脸质问。 “没事……你听错了，我去看看诚诚。”夜汐染干笑着快步跑出书房。 慕言沉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眯了眯眼。 刚刚说完的话，立刻就忘了，有事居然还是瞒着他！ 大概这就叫报应！ 被小的气完了再被大的气，缝缝补补的肺保不齐哪天就被这对母子气到重新炸掉。 …… 到了时间，杜老师没有拿到结果，并不觉得奇怪，而是让贺舒婷在别墅多安排了人手。 虽然那几个针对她的人还没出手就被慕言沉揪了出来，可是没人能说得准他们下次出手会是什么时候。 工作上的事她不担心，人身安全不能不防。 在没认回儿子之前，她不能死…… 这是她此生最后的执念。 “老师，染染去喜绣村拿汉服样品了……回来的时间会稍晚一些，您要等她吗？”贺舒婷端着水果走进杜老师的房间，笑着问道。 “不等！工作上的事，你决定就行。”杜老师坐在床上，指了指茶几上的证书和奖杯：“奖杯都落灰了，你记得给她，搁我这儿太占地方！” 贺舒婷无奈笑笑：“她这几个月忙的脚不沾地，约摸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布艺大赛获奖了。” “她那个脑袋就记得些没用的，要么就哭哭哭的我头疼！”杜老师说起夜汐染就满脸嫌弃。 “染染知道有杜老师替她想着，所以才没走心嘛。”贺舒婷轻笑。 夜汐染参赛，通讯地址竟然填了杜老师家，亏得她能想得出来！ “我才没闲工夫想她！”杜老师冷哼：“一会儿她来了，你仔细看看衣服的缝制工艺，别砸了咱们的招牌！” “知道的。”贺舒婷努力忍住笑意。 杜老师哪里是在意自己的招牌，分明怕夜汐染把这一票玩脱了…… 虽然每句话都说成了嫌弃的模样，却藏不住她替别人着想的心思。 可可爱爱的小老太太！ 天色渐暗，山楼转弯又多，上上下下不好把控，夜汐染下意识的放缓车速。 她不是车技不好，只是小心惯了，不喜欢开快车。 或许也跟心理阴影有关…… 父母那场车祸太惨烈，她还被慕温萱算计过，每次开山路都提心吊胆的。 又路过一个转角，不等她看清楚前面的路，眼前倏然亮起刺眼的灯光。 她几乎下意识的就踩下刹车，将车子停住了。 一片黑暗中，迎面照过来的光让周围的一切都变的模糊，只隐隐约约看到灯光边缘晃动的人影。 夜汐染抬手挡一下，想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发出的灯光，驾驶位的车门已经被拉开了。 不待她目光聚焦，只觉得后颈猛地一疼，便失去了意识。 身形健硕的男人扶住她，手中锋利的小刀一动，将安全带割断，轻松的把人扛到自己车上。 整个过程时间很短，几分钟后，就只剩下白色的迈巴赫孤零零的敞着车门停在路中间。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夜汐染是在剧烈的颠簸中惊醒的…… 她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半点光亮，的手脚被绑得很紧，完全动不了。 耳边是车子行驶过程中发出的节奏不算规律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车子每一次剧烈晃荡，都会有灰尘飘散，呛得嗓子疼。 夜汐染被敲晕之前就猜到自己被绑架了。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能先等着对方刚把自己“运送”到目的地，再去想对策。 与此同时，慕言沉已经开车飞速赶到事故现场。 有人报警说他的车子出事了，他立刻按照定位设备提示的位置赶了过来。 车身完好无损，钥匙还在上面，唯有安全带被割断了…… 可以肯定不是发生了交通事故。 同时到场的关岳将行车记录仪的画面调出来。 上面的画面可以确认夜汐染是被人绑架了！ 对方显然知道行车记录仪的视角，刻意作用强光做掩护。视频上根本看不到车牌号，只能从模糊的轮廓看出来是一个厢式货车。 有备而来的老手…… 在冷凉的夜色中，慕言沉周身凝固着冰霜，而冰霜之中又藏匿着仿佛要夺命的锋芒。 “先生，我已经让人按照时间点排查沿途的监控录像了，大概十分钟后会有结果。”关岳深吸一口气，字句清晰的汇报进展。 慕言沉将手机地图调出来看一会儿，走回到自己的车上：“拿到消息转发到我手机上。” 说罢，他把车子掉个头，顺着货车离开的方向驶去。 朝这个方向走，前面很长一段路都没有岔路，到最近路口的距离正好是十分钟左右…… 慕言沉沉着脸，压下心中所有不安，又快又稳的将车子开到路口附近停下。 关岳的消息准时抵达，上面的内容却让他本就极冷的眸光中更添了几分杀意。 312让你生不如死 绑走夜汐染的厢式货车已经确认了。 对方用的仍然是老套路，车牌是假的。 好在他们有了之前诚诚被绑架的经验，通过车体比对，已经确定这辆车的归属人以及现在的使用者。 慕言沉放下手机，在冷白的路灯映衬下，嘴角微微牵起一抹阴狠的冷笑。 很好！ 作死？他奉陪！ …… 厢式货车在颠簸的路上行驶很久，在夜汐染快要被颠吐的时候，终于停下了。 伴随着折页生锈的吱呀声，货箱门被打开了。 外面也是一片漆黑，月光成了唯一的光亮。 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夜汐染下意识警觉的缩了缩身子。 其中一人敏捷的上车，将她拽起来抗在肩膀上。 原本就颠的恶心，这个头朝下挤压着胃部的姿势更是难受…… 好在这次没走多久那人就把她丢到地上。 应急灯骤然亮起，惊得夜汐染心头重重一跳。 紧接着，沉沉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夜汐染适应了这光亮，顺着声音看过去，整个人呆住了。 苏夫人瘦弱的身影缓缓走入光亮之中，配着周遭的荒凉，仿佛游魂一般恐怖。 而她身后，跟着另外两名身材魁梧的男人。 夜汐染原本就紧张的心在看到这五个人时，彻底提了起来。 这四个男人跟家里的保镖身材差不多，这个衣服都能看出紧实的肌肉，一看就是伸手不错的。 如果苏夫人打定主意要报复，她根本没可能逃走。 “夜汐染，好久不见啊。”苏夫人笑着说道。 夜汐染抿唇没说话。 在车上时，她以为是周南声因为她帮杜老师调查周南钧的身世，故意让人绑架她…… 不成想竟然是苏夫人！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我说你听着。”苏夫人又往前走几步，走到灯光最亮的位置：“你应该清楚，因为菲菲，我每天都恨不得你们去死……哦，要感谢你替我率先解决了慕温萱那个贱人……” 夜汐染冷笑：“苏萌菲是罪有应得。她的罪名不是我定的，是警察定的。” “我女儿没有罪！都是你们害她的！” 苏夫人恶狠狠的瞪着眼睛，因为消瘦，眼珠往外突出来，样子看起来极为吓人。 夜汐染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慕温萱壕无人性的利用她，你让你儿子戳瞎她的眼睛，慕言沉把她送进监狱……你们都得死！都得去死！”苏夫人这番话几乎声嘶力竭的吼出来的。 夜汐染原本慌乱的心思在她吼过之后，忽然就淡定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步被毁掉，失去健康，失去自由，失去一切…… 同样是母亲，她能理解苏夫人此刻失去理智的报复行为。 换做是谁，都会变成一个疯子…… 所以…… 跟疯子斗，还可以智取。 “夜汐染，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掉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苏夫人说罢倏然疯狂的大笑，惊醒了林间睡熟的鸟，发出了不真切的叫声。 夜汐染目光从几个人身上游走一番，眯眼说道：“苏夫人这话说的有意思……你说你最爱女儿，可你的女儿现在在我的手心里……你让我生不如死，不怕你女儿更惨？” “你要对菲菲做什么？”苏夫人的眼中红光乍现，更添了几分恨意。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夜汐染淡淡的吐出这句话。 “你敢！”苏夫人倏然尖叫：“你要是再敢动我女儿，我……我……” “你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让我生不如死……放心，你对我做的一切，我都会让你女儿尝个升级版。”夜汐染偷偷捏紧双拳，却笑的风轻云淡。 “啊！贱人！你给我闭嘴！”苏夫人彻底崩溃了，在原地一边跳一边大叫：“你们四个把她给我抡了！快去！”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立刻动作，其中三人按住她的身体，另一个人将绑着她腿的绳子迅速解开，而后去解她的腰带。 夜汐染浑身骤然紧绷，很快剧烈的挣扎起来…… 这几个人动作太熟练了，很可能是苏夫人重金雇佣的惯犯！ 她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然而她只挣扎几下，腿便被人死死按住了。 如此一来，她就真的没办法多动一下了。 苏夫人满意的看着她的腰带被扯掉，脸上终于露出报复的快意：“夜汐染，你好好享受吧！经过今晚，我看你还怎么面对慕言沉和你的儿子，看你还怎么苟活下去！哈……”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等按住夜汐染的人反应过来，苏夫人瘦弱的身体双脚离地飞过来，重重的摔到他们旁边。 紧接着，按住夜汐染双脚那个人的耳侧也被人狠狠踹一脚，摔到一旁。 其余三个人见状丢下夜汐染，与来人迅速交手。 慕言沉满身黑衣，动作迅捷又狠辣，在应急灯的光亮下像影子一样来回飘忽。 夜汐染的手还被绑，行动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想要找东西把绳子割断，却被苏夫人抱紧脚踝。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以为我真正目的是你吗？我要的是慕言沉的命！他的身体还没恢复，打不过四个人的。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真的生不如死！” 苏夫人的腰部被重重踹一脚，又摔在地上，下半身已经不能动了…… 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她的报复…… 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必须让夜汐染眼睁睁看着慕言沉被打死！ 夜汐染错愕的看着趴在脚下狂笑的人。 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怪不得慕言沉可以这么轻易的就找到她！ 一个人趁慕言沉跟其余三个人交手无暇分身，捡起一根棍子便朝着他的肋骨砸去。 对方人多，他躲不开，只能生生接下这一击。 即便慕言沉迅速抹一下唇角，夜汐染也看到了那一抹红色。 她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想要跑过去帮她，却发现左脚仍旧被苏夫人紧紧抱着。 动弹不得，她的眸中燃起剧烈的杀意，对着苏夫人的脸狠狠踹了上去。 凄厉的的惨叫让所有人的动作顿了顿…… 慕言沉趁着这个空挡，敏捷的窜到夜汐染身边，帮她解开绳子。 这个间隙，四个人已经将他们围住。 “跟紧我。”慕言沉低声说道。 夜汐染点头，主动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这是可以给彼此力量，让彼此安心的姿势…… 313别打了，你快跑 关岳很快就会带警察过来，他们只要再最多坚持十几分钟就可以了。 可是十几分钟的变数，谁也说不好…… 苏夫人还抱着脸，凄惨的呻吟，像极了当初的苏萌菲。 围着他们的四个人在警觉地观察的同时，偶尔互相对视，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 慕言沉的身手他们所有了解…… 他们当时同意接这一单，除了价格给的漂亮，还因为那个老东西说慕言沉刚刚手术完，身体没恢复，比较好下手…… 现在看来战斗力一点没弱！ 好在慕言沉带着个拖后腿的夜汐染，又是一敌四，他们还算有信心。 其中一个人忽然动作，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慕言沉把夜汐染扣在怀里，迅速跟那人交手。 另外三个很快也动起手。 四个人的策略很有针对性，他们轮番换人朝夜汐染出手，其余人往慕言沉身上招呼。 才几分钟，慕言沉前后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 对方也很惨，有两个人已经站不起来了。 慕言沉压着口中的血腥气，搂紧夜汐染，提防的看着剩下的两个人。 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怀里的女人保护好…… 然后……努力坚持到关岳过来。 夜汐染慌乱的抹掉慕言沉唇角溢出的血，借着应急灯的光亮，看着自己指尖的红色，眼里闪过决绝的光亮。 趁着慕言沉和那两个人交手时，她看准机会，一把推开他，从侧面抱住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的腰。 “别打了，你快跑……” 苏夫人说了，她雇佣这几个人是为了要慕言沉的命的…… 这种时候，坚持毫无意义。 被夜汐染抱住的人反应很快，动作敏捷的用手肘狠砸她的后背。 她一声不吭，也不松手，哪怕疼的要命…… 慕言沉原本就带着骇人火光的双眸涌出剧烈的杀意。 他甩开跟自己纠缠的那个人，手臂缠在夜汐染的腰上，一拳重重的砸在对方的鼻梁骨上，顺势补一脚将他踢开。 这一动作正好给了另外一个人机会，他握着棍子，用尽浑身力气打在慕言沉的身上。 原本肺里就疼的厉害，这下之后，他单膝跪地，一时间呼吸都很困难，跟本站不起来。 那人并没想要就此收手，举起棍子要打第二下。 夜汐染见状直接趴在慕言沉的后背，努力将他护在自己的身下。 预想的痛感没有到来，反而是那人手里的棍子猝然掉落在他们身边。 周围很快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警察迅速将包括苏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控制住。 关岳赶紧跑过来，将夜汐染和慕言沉扶起来。 “先生太太，你们还好吧？这个位置救护车进不来，我带你们出去处理伤口。”看着两个人略显冷备的模样，关岳紧张的说道。 慕言沉抿唇轻轻抚了抚夜汐染的后背：“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夜汐染握住他的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关岳，叫人送个担架进来。” “不用，我没……” “你闭嘴！” 慕言沉清冷的声音刚刚响起便被夜汐染严厉的呵斥打断了。 凶巴巴的……跟吼儿子时的神态倒是有几分相似…… 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里暖暖的，顺势将她搂到怀里。 关岳尴尬的轻咳，招呼着不远处的人把担架送过来。 慕言沉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坦然的担架上休息。 是她先紧张的，就不会怪他演苦肉计骗她了吧？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平坦的公路并不远，夜汐染在车里觉得颠簸是因为他们走的是跟公路平行的废弃小路。 救护车停在路边，见到人被抬出来，赶紧打开车门让他们上去。 医生熟练的给慕言沉量了血压、心电图，确认他的基础情况。 车上只有夜汐染自己，她微微紧张的坐在角落等着结果。 慕言沉看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心演下去了，将她攥紧的拳头展开，扣在手心：“都跟你说了没事，还在紧张什么？” 暖暖的温度让心中的不安散了不少，夜汐染委屈的看着慕言沉，俯身主动吻住他的双唇。 以前……他每次犟不过她了，或者气狠了，都会吻她…… 慕言沉微微一愣之后，按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原本很浅的吻。 医生护士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尴尬的扭头不去看。 非礼勿视…… 后面的救护车上，苏夫人已经陷入昏迷。 她的一边嘴角被踢到裂开，看着有些恐怖，好在医生很快给她做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 虽然今天过来的都是中心医院的医生，关岳仍然为了防止有人把她救走，亲自在救护车上守着。 今天的事情看似她是主谋，实则很禁不起推敲。 慕言沉得知是苏夫人绑架夜汐染的瞬间就判定她身后有“隐藏的策划者”。 而这个人，大概率是周南声。 他惯用借刀杀人的伎俩。 这么多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很多件事的幕后主使都指向他，可惜却找不到半点切实的证据。 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他目的很可能只时想隐藏周南钧的身世秘密…… 关岳其实不太能理解周南声为了这件事要搭上人命的疯狂举动。 周家人对周南钧都很好，而且他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认个妈就忘了养育他长大的那个家了…… 思绪飘着，救护车已经开到了医院。 慕言沉虽然口口声声说没事，做完检查后，仍然需要做个无创手术。 虽然医生已经明确说明不会有危险，可一想到上次手术的场景，夜汐染仍旧有些心慌，坐立不安的等在门口。 慕中杰得到消息匆匆赶到，也只能一起等在门口。 对于夜汐染，他的歉疚也多于责备。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更多的是欣慰。 儿子到底是比自己幸运的…… 经历这么多事，夜汐染受那么多苦，甚至失去了孩子，可她的一颗心还是装满了他。 这是儿子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 平复了情绪，慕中杰走到夜汐染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秦山别墅外围我加了人，言沉一早也有安排，孩子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来的路上看过言沉的病例，问题也不大，淤血吸出去就没事了。” 安慰的话说得有些生硬…… 说罢，他无奈的笑了笑。 夜汐染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继而了然的牵起嘴角：“谢谢……爸……” 314算计好的结局 从结婚到离婚，这是夜汐染第一次称呼慕中杰为“爸爸”…… 虽然她曾经很喜欢慕言沉，可是她也清楚慕家的长辈因为各种原因对她的排斥，从来没把她当成过一家人。 这样亲近的称呼她不敢叫。 不过现在……终归有些不同了吧…… 夜汐染略带试探的转变，让慕中杰心中倏然涌满感动。 虽然只是换个称呼，却说明夜汐染从心底开始渐渐原谅慕言沉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了。 情侣之间，爱和恨从来都是相依而生的，可是婚姻里只有爱是远远不够的。 家人之间的彼此包容和谅解，互相扶持和相伴，以及坚定不移的信任…… 这些都很重要。 “从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慕中杰轻叹：“我没看错，你果然成了言沉的救赎。” “嗯？”夜汐染心里还没来得及发酵的情绪被慕中杰的话牢牢困住，满脸惊讶的看着他。 慕中杰没继续说话，而是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口。 “手术中”的灯已经熄了，护士很快将慕言沉推了出来。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他还在睡着。 即便医生和慕中杰都说了只是个小手术，看着他比之前苍白不少的脸色，夜汐染刚刚放下的心又忍不住提了起来：“医生，言沉怎么样了？” “太太放心，先生这次的手术很成功，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就会醒来。”医生摘下口罩，无奈的说道：“只是微创手术，静养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夜汐染神色一松，缓缓叹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慕中杰无奈的摇头。 他心里虽然多少也有些紧张，倒是比她淡定不少…… 毕竟自家医院最好的医生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说没事，肯定问题不大。 楼下的外科手术室，关岳守一直在门口守着苏夫人。 正常人的认知中，她的伤只需要做一个缝合手术就可以…… 明明简单的手术，却进行的惊险万分！ 第三次拿到病危通知书，关岳的额间已经溢满冷汗，甚至有些腿软。 癌症晚期，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怪不得人都快瘦脱相了！ 如果她还没来得及审讯就昏迷或者死了，他们就等同于失去一次极好的拿到周南声害人证据的机会…… 正想着，医生从手术室快步走出来。 关岳压下心中的惊恐，快步迎上去：“怎么样了？” “关特助，跟先生说一下吧……我们尽力了，但是这人真的救不活了。”医生摇头：“刚刚发现，她还服用过百枯草。癌症晚期又喝了这种毒药，神仙也无力回天啊。” 百枯草…… 关岳狠狠打了个寒颤。 这人的心能得有多狠，才会在做事之前给自己安排好必死的结局？ 还是说……这结局其实也是周南声早就算计到的？ 关岳忽然明白慕言沉为什么要用这么多年，布一个大局来周旋。 也许对手比他能想象到的要可怕得多…… 不，是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与此同时，别墅的书房里，周南声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脸上的凝重松了，唇角渐渐浮起冷笑。 慕言沉还没动手，慕中杰先开始在暗处追查今天的事了。 两个人明里暗里交手多年，对彼此的路数了如指掌，根本没什么新意。 不过这一番折腾，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少试出了慕言沉对夜汐染的态度，以及慕中杰藏起来的心思。 慕家人啊！总是能暴露新的机会给他。 卧室里，颜语睡一觉醒来，见身边是空的，披上外套去了书房。 最近周南声总是夜里睡到一半起来工作…… 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不知道好好心疼他自己！ 周南声见到颜语过来，无奈的笑笑：“被你发现了。” “昨天医生按此说的话，这么快都忘了？”颜语略带薄怒的走到他身边：“赶紧跟我回房休息，在忙下去天都亮了。” “就剩这一个了，最多半小时我就回去。你先睡，不用等我。”周南声无奈的指了指电脑。 颜语顺势看过去，眼神骤然一冷：“慕中杰又找你麻烦了？他们自己跟苏家结的仇，凭什么总往你身上扯？这么多年，事情过不去了？” 要不是当初慕中杰眼瞎，被温玲那个女人缠上，引狼入室，怎么可能会有后来慕温萱和苏萌菲那一档子事儿？慕家更不可能跟苏家有交集！ 现在反而又怀疑是周家在后面挑唆，推波助澜…… 简直无耻！ “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听话，你去休息，我处理好就回去。”周南声拉住颜语的手：“咱们一家人好就行，别的不重要。” 颜语反握住他的手，冷着脸将他的电脑扣上：“跟我一起回房，这事儿随他折腾。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不信慕中杰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周南声无奈摇头，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跟她回到房间。 …… 慕言沉的身体素质好，恢复比平常人快一些。 不过这次在夜汐染的强势下，他妥妥的在医院里躺一周，几乎把里里外外都养好了才出院。 回到家后，他赶紧将最近与苏家二老相关的资料都看一遍。 不管是行动轨迹还是通讯记录，都找不出苏夫人与周南声有交集的地方。 苏夫人当天就没能出手术室，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警方和医院的认定是畏罪自杀。 当然，慕言沉压根就没指望她会活着…… 就算她自己不喝毒药，背后的那个人也会灭口。 这条线索中断了，不代表他无法从现有的资料中找出新的线索继续查下去。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工作，夜汐染和诚诚在一边拼乐高…… 虽然不太喜欢这项复杂的娱乐活动，但是慕言沉忙得没空陪儿子，只能她亲自上手了。 不多时，管家带进来一个人。 夜汐染转头，一只五颜六色的“金刚鹦鹉”迎面扑棱棱的就飞了进来。 许久未见的董峰拎着好几件缝制好的成衣，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太太在家啊！太好了，快帮我看看这次的设计成品，我可废很多心思呢！”董峰见到夜汐染，赶紧展示自己的成果。 夜汐染奇怪的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慕言沉。 董峰所在的乾屹设计是慕氏的部门，现在慕氏跟慕言沉都没关系了，跟她更扯不上关系了吧？ 从哪个角度说，都不该她插手啊！ 315我不打算结婚 慕言沉并没有回应夜汐染的疑惑，而是淡然的合上电脑，眉眼之间略带挑剔的等着看董峰的成品。 他带来的是两套婚纱和一套礼服。 选料、剪裁和设计风格都不错，的确是用过心思的…… 可是…… 夜汐染忍不住抹了把脸。 董峰的脑回路正常的时候太少，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正常的…… 比如现在！ “乾屹设计这个季度发布的新品，你确定要用……婚纱和礼服？”夜汐染无奈的问道。 正常情况下，一个正常的服装公司只有在参加比赛或者私人订制，才会设计这种非常不平民的风格。 每个季度推出的新品会走日常路线，针对目标消费者平时生活中，以舒适美观为主的穿搭习惯，进行有针对性的设计。 谁也不会穿婚纱和礼服上班吧？ 再者说，谁也不会没事儿总结婚，这玩意儿卖给谁啊！ 定位都没搞清楚，这三套衣服，无论好坏，都没有评估的价值。 慕言沉长指滑动，将礼服拿在手里，微微蹙眉：“这件胸围小了。” “不可能，我是严格按照你给我的尺码做的啊！”董峰立刻反驳。 “我说过的，要预留出一厘米的空间。”慕言沉态度虽然不严厉，语气明显透露出不悦。 两个人来来回回的对话，夜汐染倒是听出了些门道。 不待她开口质问，诚诚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白色的婚纱，对董峰笑道：“叔叔好笨！爸爸肯定要把妈妈喂胖的！长胖就穿不下了呀。” 夜汐染：“……”喂胖……难道她是猪？说胖就胖了？ 不对！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跟慕言沉结婚了？竟然连婚纱都准备好了！ 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拿回去改。”慕言沉把东西放下，重新拿起电脑翻看资料。 “拿回去，不用改了。”夜汐染板起脸说道：“我不打算结婚，没机会穿。” 婚姻于她而言，没有半点好的记忆，她现在甚至很恐惧“结婚”这个词。 过去的那些年……结婚时没好日子过，离婚后想再婚也要出各种岔子…… 远离婚姻保平安吧！ 慕言沉闻言敲击电脑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清冷的看向她：“你确定要现在说这件事？” 夜汐染的目光从诚诚的小脸上滑过，到底是没再多说。 孩子对这方面很敏感，要讲理也不急在一时，晚些在谈也来得及。 董峰尴尬的把衣服收起来，从包里拿出电脑，小心翼翼的问道：“慕总，另外一件事……可以说吗？” 慕言沉微微一愣，点头：“说吧。以后你这里负责的所有事都不用避着染染。” 夜汐染眨了眨眼。 她跟本猜不到这两个风格不同的男人能暗地里搞什么大事…… 肯定没好事就是了！ 大人的事，她并不想让孩子知道太多。 在董峰开口说话之前，她叫来邱絮，让她和几个保镖一起带诚诚去花园做游戏。 诚诚知道爸爸妈妈又要说大秘密了，故意不让他听，板起小脸，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啧，这脾气，跟慕总真像！”董峰看着诚诚的背影，忍不住感叹。 慕言沉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倔脾气哪里跟他像了？ 不分青红皂白就乱生气，还是怎么都哄不好的那种，一点都不知道矜持和隐藏，分明跟某个女人一模一样…… “不准在心里凶我！我告诉你，生理期的女人脾气特别不好，别惹我！”夜汐染用力揉乱了慕言沉的头发。 慕言沉脸色一沉，握住她的手：“有恃无恐？” “你们两个不要撒狗粮好不好？我吃饱来的。”董峰抗议道。 “说正经事。”慕言沉并没有松开夜汐染，很顺手的将她按在怀里。 董峰沉沉的叹气，咽下满嘴的“狗粮”，淡定的说道：“我按照慕总的要求查过了，周南声的账户最近没有任何异常交易。不过我查到了个好玩的事儿！大概五个月前，他跟苏萌菲有私下的金钱往来……” “五个月前？”夜汐染懵了懵。 那时候苏萌菲已经在监狱里了！ 什么都做不了，怎么会跟周南声有金钱往来？难不成是为了以前的什么事情结账？ 而且……董峰就是个服装设计总监，怎么还会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了？ 她的脑容量又不太够用了。 “这笔交易的日期是你早产第二天。藏的很深，倒了几手。”董峰笑眯眯的点头：“我顺着这个查下去……” 夜汐染心中一提，紧张的问道：“查到什么了？有我女儿的下落吗？” 董峰得意的扬了扬眉毛，满脸写着求夸奖。 “别卖关子。”慕言沉眼神一冷：“说结论，废话都省了。” 董峰撇撇嘴，老老实实的说道：“我顺着这条线查到了一点线索。慕温萱几个月内多次去过周家的医院，可以看监控图……” 说着，他把电脑转个方向，让夜汐染和慕言沉可以清晰看到屏幕。 左边是慕温萱清晰的全身照，监控图上是带着帽子和墨镜的孕妇…… 不同时间，不同角度的截图，哪张都看不出是慕温萱…… 不等夜汐染提问，董峰指尖轻点回车，屏幕上的数据立刻飞快跳动起来，针对图片上的两个人的身材数据进行比对。 “我查监控发现，这个孕妇几次出现在医院都没有去产检，而且时间间隔几个月，肚子的大小没变，孩子也没生……”董峰贱兮兮的笑道：“比对几个人的身材数据，只有慕温萱和这个假孕妇的身材相似度最高。” 他的话音一落，电脑上也显示出了结果。 相似度96%…… “孩子是慕温萱抱走的，我们都知道……”夜汐染蹙眉：“这个要证明什么？” “当然是证明她没有把孩子随便丢掉，而是送去了周家的医院！”董峰指尖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你看看这张截图！” 日期是夜汐染生完孩子的第二天，也是周南声“结账”那天…… 那时候天气冷，穿的衣服厚，一眼看去，慕温萱还跟之前一样，身上是方便假扮孕妇的宽松外套。 仔细看上去，却有细微的差别。 “她把孩子……藏在衣服里？”夜汐染不确定的问道。 “七个月的早产儿很小，十有八九是这么藏着，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去医院的。”董峰肯定的点头。 慕言沉抿紧双唇，盯着电脑屏幕，双眸闪动着骇人的光亮。 316刚领好离婚证 果然跟周家有关！ 饶是慕言沉很擅长情绪控制，确认这个消息后也难免浑身冒火。 两次借他人之手算计他的孩子，这仇看来是不死不休了！ “我分析出的结论，孩子肯定还活着！”董峰对你的说道：“不管他们玩这么大一票是不是为了要孩子，至少送到周家的医院了，他们在医疗行业又比较厉害，治好早产儿，应该问题不大。” 慕言沉赞同这个结论：“如果孩子不在了，慕温萱不会故意藏着。” 两个人一人一句，夜汐染听懂了，却更加着急：“所以，我女儿现在到底在哪里啊？我怎么把她抢回来？她还那么小……” “这个我真没查出来，再给我些时间。”董峰无奈的叹气。 “大概率被周南声藏起来了。”慕言沉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当初他们把周南钧抱回家，也藏了将近一年。” 几个月大的孩子，如果周南声刻意藏起来，根本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找到…… 更何况以周家的能力，别说藏一年，藏十年，一辈子，都有可能。 毕竟周南钧都四十岁了还不知道亲妈是谁…… 只要一想到这些，夜汐染就气到浑身发抖，恨不能直接杀了周南声。 “董峰，你这次换个方向，从周南钧入手查。”慕言沉眸中挤出两抹算计：“动静闹得大一些。” “我不要去捅马蜂窝！”董峰做出惊恐状：“慕总你有没有人性了？” 慕言沉脸色一沉，冷眼盯着董峰。 董峰狠狠打个哆嗦，避开他的目光，委屈巴巴的看向夜汐染：“太太，救命……” “滚。”不等夜汐染反应过来，慕言沉清晰的吐出这个字。 尽心尽力查了几天消息，结果没被夸奖就算了，还安排了更加艰难的工作…… 董峰委屈的满身的颜色都暗淡了。 他耷拉着头，抱着电脑和婚纱走到门口，倏然回头说道：“还有个刚刚收到的跟周家有关的消息……周锦恒和许诺此时此刻正在办离婚哦！” 说罢，董峰比兔子还快的跑出了门。 夜汐染还没缓过神，董峰又丢过来一颗炸弹，她的脑袋都处于眩晕的状态。 这个消息连慕言沉都不知道，他也愣住了。 他知道他们夫妻因为悦悦的事闹得不开心，许家一直不让许诺回去周锦恒那边，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与此同时，民政局门口，周锦恒看着被许家人保护得很好的许诺，脸上多了几分与慕言沉相似的戾气。 自从她回许家到现在，他们见过几次面，做过夫妻该做的事，也聊过跟悦悦相关的事。 其实许诺只是心理上接受不了悦悦，并不是真心想跟他分开。 他不知道爱不爱许诺，但是清晰的知道跟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过得挺舒心的，也不想跟她分开…… 对于爱情，他一直的感受都不是很清晰。 曾经有段时间特别想跟夜汐染在一起，但是深究下来，那时更多的想法是想利用她跟慕言沉抬杠。 至于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 许诺站在一群人中间，无奈的与脸色很差的周锦恒对视。 “周少，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办手续吧。”许家的管家恭敬地说道。 周锦恒理都没理他，一直看着许诺：“你确定要跟我离婚吗？” 许诺微微捏紧了拳头，刚要说什么，对上管家投来的目光，生生咽了下去，只能点头。 “好。既然是你的意思，那就离吧。”周锦恒抚了抚头发，脸上的戾气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着他们这一群人，办理离婚手续的工作人员连劝都不敢多劝，赶紧核对资料、发证。 离婚手续比结婚手续办理还要快…… 周锦恒接过离婚证看一眼，朝许诺笑笑：“女人的话呀，果然不能信。以后许小姐遇到不嫌弃我个带孩子的好女人，记得帮忙介绍介绍哈！散买卖不散交情嘛！” 闻言，许诺的脸色骤然一白，眼睛却红了。 周锦恒没在看她，率先拿着离婚证离开了民政局。 坐在车里，他将离婚证恨恨的丢到副驾驶，咬牙切齿的握紧方向盘。 女人啊，翻脸比翻书还快！ 上次见面还跟他上床，没过去半个月呢，就忙不迭的跟他离婚……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家人给她找好下家了啊！ 所以说……不是所有人都像慕言沉那么好运，能遇到个傻的女人，不管发生什么都愿意把他放在心尖！ 大概他上半辈子缺失的所有爱，夜汐染都给他补回来了。 正想着，丢在一旁的手机倏然响了起来。 慕言沉的头像跟他的人一样冷…… 后锦恒不想接，却不好不接。 “在哪里？” 视频接通的一瞬间，慕言沉冷凉的声音跟他的脸一同出现。 “民政局停车场，刚领好离婚证。”周锦恒笑眯眯的说道：“哥，我跟你一样是单身了，要不要一起庆祝一下？” 得到了确切答案，慕言沉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你跟许诺真离婚了？”夜汐染一把夺过慕言沉的手机，震惊的问道。 “啊！不然呢？”周锦恒无所谓的耸耸肩：“许家带十几个人过来，我可不想被拆成零件。” “许诺同意了？”夜汐染懵了懵。 “她不同意手续也办不下来啊！”周锦恒看傻子一样看着夜汐染，顺手拿过离婚证给他们展示一番。 虽然爆出悦悦身份时慕言沉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真正得知周锦恒因为这件事而离婚，心里还是有些憋闷。 跟爱人分开的痛苦，他经历过…… 即便周锦恒此刻看起来并不在意，他也能看出他藏在眼底的痛苦。 “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家陪女儿了。有机会当面聊，正好悦悦嚷着要见小染染和诚诚哥哥。”周锦恒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完话，毫不迟疑的切断了视频。 放下手机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 他现在心里难受的要命，只想一个人静静，不想跟任何人废话…… 秦山别墅的客厅里，夜汐染看着被挂断的视频，烦躁的按了按额角。 最近怎么就没一点让人开心的消息！ 慕言沉并没有她那么剧烈的情绪，轻轻吻了吻她皱紧的眉心。 夜汐染没有抗拒，而是靠近他怀里，搂住了他：“言沉，我心里很闷。” 317她一定是傻了！ “跟你无关的事，心情也要受影响？”慕言沉轻轻抚摸着她后脑的头发，心中仿佛被柔软的羽毛包裹着，异常舒服。 这个傻女人，遇到不开心的事终于肯依赖他了…… “许诺和锦恒感情挺好的，要不是因为悦悦，他们肯定不会就这么散了……”夜汐染在慕言沉怀里轻轻蹭了蹭眼睛，沉沉的叹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悦悦留在身边了。” “不是当初因为悦悦跟我赌气的时候了？”慕言沉无奈。 夜汐染仰起头，不满地反驳道：“那时我以为悦悦是你和……” 话说一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脑子不清不楚的主动趴在慕言沉的怀里，立刻松开了手。 “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下意识的做这种事！ 慕言沉并没打算让她就这么跑了，长臂一勾便把她重新拉回到怀里：“毕竟是夫妻，可以故意。” “才不是！”夜汐染蹙眉反驳。 “好。现在还不是。”慕言沉轻轻蹭了蹭她晶亮的眼睛：“等女儿找回来，咱们立刻复婚，怎么样？” 在复婚这件事上，夜汐染的坚持和固执让他无奈。 没办法，只能曲线救国，继续跟她耍心机了…… “如果半年之内你鞥把女儿找回来……”夜汐染认真的讨价还价。 “一言为定！不准反悔。”慕言沉轻笑。 看着他上扬的唇角，夜汐染表情僵了僵…… 她刚刚说什么了？ 啊！ 她一定是傻了！ …… 为了报复慕言沉逮个机会就套路她的恶劣行径，夜汐染把之前那些投资相关的产业一股脑儿的都还了回去。 既然身体恢复好了，就该好好工作！ 她本来也不愿意打理这些……做不擅长的工作实在太费脑了，还没有成就感。 慕言沉没说什么，自然而然的接回来。 然而当他看到夜汐染这两个月的“战果”时，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难怪她急吼吼的还回来…… 投十个，有七个是亏的，两个是血本无归的…… 每一笔投资都巧妙的避过盈利的项目，真是够厉害的！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高估了她的能力。 多亏他没舍得死……不然估计她很快就会把她自己赔到饿死！ 夜汐染倒是没想那么多，正在杜老师家里跟贺舒婷研究从喜绣村带回来的汉服样品。 “这些汉服的整体工艺还可以，但是神韵不够。”贺舒婷看着挂起来的不同款式的汉服，无奈的摇头：“总觉得差那么一点点……” “因为你看惯了杜老师的极品，肯定觉得这些不够好。”夜汐染反坐在椅子上，下巴放在椅背：“我觉得衣服还不错……但是制作成本还是高了，走网络销售很难。” 她在衣服绣纹中加入特别的防盗工艺，成功解决了盗版的问题，可是却因此提高了成本，反而不好准确定位产品。 目标消费者模糊是经营大忌！ “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解决……”贺舒婷略显烦躁的的揉了揉头发：“网络销售图的是薄利多销，可咱也不能一直赔本赚吆喝啊！” 夜汐染想了想，捏着手机把自己写好的方案初稿调出来递给贺舒婷：“你帮我参谋参谋。我想试试实体店配网络销售，用租赁和购买搭配的销售模式。” 实体店用于试穿和租赁，网络旗舰店负责卖货。 不确定尺码和适合款式的消费者可以先到店里试穿样品，根据自己的身材确认需要调整的位置，再去网上下单定制；临时需要，又觉得购买成本太高，且不介意衣服非全新的消费者，可以付费租赁。 第一步先扩大这部分产品的市场影响力，让对新模式好奇的消费者替他们打一波免费广告，妥妥的省下一笔广告费，这样又可以节约一部分成本…… 至于店面选址…… “染染，你这个表情……”贺舒婷俯身对上她转速飞快的大眼睛，揶揄道：“是要算计谁？” “怎么能叫算计！明显是合作共赢啊！”夜汐染推了推贺舒婷的额头：“店面的问题，我打算找慕中添和柯封阳谈谈……” “你疯了吧？你去跟两只狐狸谈合作？”贺舒婷表示不能苟同：“还不如去找你前夫哥聊聊……反正都是被吃，被他吃掉你应该已经习惯了，不差多一口两口的。” 夜汐染鼓了鼓腮…… 这话说的太噎了！难受！ 两个人正讨论的热闹，午睡醒来的杜老师走了进来。 “真吵！走到门口就听到你们两个的大嗓门儿，市场吆喝卖菜呢？”杜老师顺手推了推夜汐染的额角：“我家舒婷原来很温柔，都让你给带坏了。” “怎么是我？”夜汐染嘟了嘟嘴：“很显然我是被她带坏的啊！我才是那个温柔的女人。” “脸皮真厚。”杜老师嗤笑，走过去看了看那几件汉服。 夜汐染和贺舒婷互相对视一眼，自觉都没说话。 “东西是不错，做起来也不便宜。”杜老师揶揄的看着夜汐染：“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了吧？” 夜汐染点头如捣蒜：“杜老师特别厉害，帮忙想想办法呗？” “你怎么现在也变得这么皮了？谁惯的毛病？”杜老师赏了她一记白眼。 “前夫吧。”贺舒婷顺着杜老师的话叹道。 最近她也觉得夜汐染比以前任性了……想来想去，就能找到这什么一个原因。 夜汐染哼哼了两声，决定不跟他们争辩。 杜老师不懂经营，在认识夜汐染之前，她只闷头做私人定制。 不过她更了解服装本身，可以帮他们从其他方面做一些优化。 说到底，他们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降低成本价…… 杜老师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手中的衣服，一边提出意见。 夜汐染拿起小本本，逐字逐句的将杜老师的话都记录下来，而后开车火速去了喜绣村。 杜老师建议细化这批汉服的穿着季节，将布料更换成价格较低的可替代性布料，绣工上可以化繁为简，大面积的花纹使用机绣，细节处保留手绣…… 这样一来，从成本和耗时两方面都节约了很多成本。 杜老师简直是个宝藏女孩！ 不对，宝藏……老太太！ 得知夜汐染又独自跑去喜绣村，慕言沉周身的气场明显一冷。 片刻之后，他黑着脸对汇报工作的刘雯雯和夜汐哲说道：“你们两个带保镖一起过去。” 318这叫……老当益壮 虽然明知道对手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急于出手，但是终归还是不安心。 刘雯雯没敢耽搁时间，拉着打算跟慕言沉讲道理夜汐哲，让保镖开“飞车”赶去喜绣村。 夜汐染开车比较慢，开到村口时，他们的车已经追上来了。 在停车场挺好车，她看着火急火燎追来的四个人，无奈走过去：“慕言沉让你们跟过来的？” “是啊！大概是上次你被绑架后落下心理阴影了。年纪轻轻的就落下病了，真可怜啊！”远离了慕言沉，刘雯雯胆子立刻变大，马不停蹄的吐槽。 “虽然你是我亲妹妹，但是我赞同刘雯雯的说法。”夜汐哲附和：“但凡敌人脑回路正常，都不会这么急。” 夜汐染揶揄的看着夜汐哲：“咱们究竟是不是亲生的，我认为需要重新评估了。” 夜汐哲指着自己的脸，岔岔道：“来不及了，看脸都知道是亲生的！” 夜汐染撇撇嘴。 要不是亲生的，这么不走心的哥哥，她一巴掌拍把他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啧啧，你们又无视我。”刘雯雯抗议道：“来都来了，去住的地方把东西放下，溜达一圈呀！风景不错，全当来旅游了。” “没错！咱们忙活几个月，也该休个年假了！”夜汐哲眼睛一亮，和刘雯雯并肩走进了村子。 夜汐染按了按额角，去给他们安排住宿。 为了发展旅游行业，村子里有家后建的旅馆。接待能力有限，也不晓得还有没有房间了。 这时候订农家院肯定也订不到……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季节来旅游、参观的人多，家家户户都住满了。 别说五个人，一个人的房间都没有。 最终，他们只能一起去邱絮家住了…… 好在她家院子有吴光辉派人定期打扫，还算干净整洁。 只是房间里面落了灰尘，被褥也有些潮湿。 好在大家都不是矫情人，放下东西便开始收拾。 安静的院子里忽然有了人气儿，很多村子里的老人好奇过来瞧瞧。 见到是夜汐染来了，他们赶紧去找吴光辉。 因为之前被慕温萱蛊惑做错了事，吴光辉心存愧疚，夜汐染每次过来他都会想方设法的表忠心…… 曾经犯过的错无法弥补，至少要拿出勇气面对并改正。 五个人正分工明确的忙着，他倏然牵头羊走进院子，对洗抹布的夜汐染笑着说道：“夜总，听说您带人过来了，我牵了头今年刚下生的小家伙，晚些咱们支起篝火烤全羊啊！” 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孩子，一听说要生篝火，激动的大喊大叫。 对于小孩子来说，玩火的乐趣永远大于吃…… “烤全羊？烤……它吗？才一点点大……”夜汐染看着吴光辉旁边那只可可爱爱，连羊角都还没长出来的小家伙，心中一阵纠结…… “夜总，这些小家伙养来就是为了卖给游客的。你不忍心吃，别人也可以买了……” “咳，算了算了，那你们就……烤了它吧。”夜汐染摆摆手，打断了吴光辉的话。 夜汐哲走过去摸了摸小羊，笑着说道：“染染的性格就这样。别让她看到还好，看到了……估计你烤了她也不忍心吃了……” 吴光辉：“……”讨好老板实在太难了。 傍晚时分，夜汐染跟吴光辉谈过工作后，来到空地，三堆篝火已经燃起来了。 除了他们这边的篝火，其余两拨是游客定下来的。 场地外围护栏，用来装扮的图都是喜绣村具有代表性的绣品成品图…… 在篝火的光亮下，像一幅幅穿越时空而来的旧照片，衔接着过去与未来。 夜汐染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满意的打量那些照片。 你去告诉全世界自己好，或许没几个人相信，但是在自己的地盘自信的展示出自己的好，让来过的游客用各种渠道传播出去，效果会好很多。 吴光辉的经营思维不错，如果能戒掉急于求成，稳抓稳打，一定能做出成绩。 篝火彻底燃旺了，腌制好的羊肉放到架子上开烤，很快周围就飘满了肉香味。 其他两堆篝火的游客开心的游戏，嬉笑喧闹，载歌载舞。 他们这边只有刘雯雯和夜汐哲比较兴奋，围着篝火蹦跶，时不时的还要讨论吃肉要不要蘸料的问题。 保镖一声不吭的板着脸站在不远处，吓走了好几个妄图跟夜汐染搭讪的人。 听着萦绕在耳边的笑声，夜汐染的记忆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次在喜绣村点篝火差不多是四年前了…… 那次是冬天，慕言沉和周锦恒都在，她差点被翻下来的锅煮熟了。 时间真的过去好久了……久到好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吃不吃？味道超好！”夜汐哲切了几块烤好的羊肉放到托盘里，送到夜汐染面前。 夜汐染嘟了嘟嘴，心里微微有些抗拒，却抵不过亲哥哥期待的眼神，迟疑着张开嘴。 夜汐哲赶紧吹凉一块肉塞进她的嘴里，而后满脸宠溺的敲了敲她的头顶：“吃肉肉长肉肉。刘雯雯那么胖都还在吃，我妹妹绝对不能输给她。” “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我体重不过百，怎么胖了？”刘雯雯咽下一口羊肉，举着筷子气到手抖。 夜汐哲将托盘塞到夜汐染手中，上上下下打量刘雯雯，最终指尖落在某一处：“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个矮……你是这里平，并不是瘦……” “我去你大爷啊！”刘雯雯怒了，放下东西，撸起袖子就要施暴。 夜汐染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像不知道累的大孩子，围着篝火跑了一圈又一圈…… 她知道刘雯雯属于活力无限的类型，没想到哥哥一把年纪也挺能跑…… 这叫……老当益壮？ 正在心里感叹着，修长的手指从她身后伸过来，精准的捏起托盘里的一块瘦肉。 夜汐染心中一惊，转头的瞬间，那块肉被敏捷的塞进她的嘴里。 慕言沉坐到旁边的凳子上，顺手将托盘拿到自己手中，坦然的投喂。 “你怎么来了？”夜汐染眼里的光亮仿佛流动的星光：“不是有好多工作要做？” “怕你被人绑走。”慕言沉说着，又往她嘴里塞一块瘦羊肉。 夜汐染凉凉的哼了一声：“真有人要绑我，你一个人能挡得住？” “可以一起享受被绑架的乐趣。”慕言沉挑眉。 319胖胖的猪队友 夜汐染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被绑架还能用“享受”形容？脑子没毛病吧？ 慕言沉一定是手术时麻药打多了，把智商麻没了！ 夜汐哲和刘雯雯跑累了，转头见到慕言沉和夜汐染坐在一起，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轻轻蹙起眉头。 这段时间装疯卖傻，明里暗里帮慕言沉不少…… 可他心底里还是有些担心妹妹。 即便他现在表现的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以前她受到的伤害也切切实实存在过的…… 他是夜汐染唯一的娘家人，哪怕拼命，也不会让悲剧重演。 “你这是什么表情？”刘雯雯收起满脸嬉闹的笑意，朝夜汐染努努嘴：“事到如今，还没放心？” “说不上来……爸妈都没了，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以前我没能力保护她，以后绝对不能让人随便欺负她了。”夜汐哲轻轻按了按心口，赶紧喝口酒压压惊。 “你就是吃饱了撑的瞎操心。”刘雯雯把他手中的羊排夺过来，狠狠咬一大口。 以前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但是眼见不一定为实。 慕言沉要不是从开始就把人放在心上，能暗地里做那么多事？甚至不惜花钱花时间培养她这个路人甲，就为了让她回来帮夜汐染…… 商人可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算了算了，不能多想，不然又要失眠。”夜汐哲压下心中的不安，夺回自己的羊排：“你要吃自己去切，夺人衣食像什么话！” 刘雯雯举起拳头比了比，最终还是讪讪的放下了。 打不过……认怂吧…… 距离远，周围声音又吵，夜汐染听不到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只能看到他们之间“亲昵”的互动。 “刘雯雯很合适。”慕言沉清冷的声音与周围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 “啊？合适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夜汐染压根没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看着他。 “做你嫂子。” 慕言沉薄唇轻轻一动，吐出的简单字句却让夜汐染犹如雷劈。 刘雯雯和……哥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吴光辉把夜汐染给他的新一轮的测试方案看完，见时间不算晚，走过来打算跟她聊一下细节。 骤然看到慕言沉，他莫名就有些忐忑。 上次夜汐染从村子离开，没走多远就被绑架了，这尊大佛不是来跟他们算账的吧？ 越想他越害怕，甚至额间都布满了冷汗。 夜汐染一看他的神态就知道在担心被慕言沉责骂，干脆拉着他回到邱絮家里谈工作。 围着篝火喝酒吃肉这种事，她的确也没大有兴趣，还不如聊工作更实在…… “夜总，您给的方案我看过了。明天一早我就安排人走一遍新流程，看看是不是符合您的预期。”吴光辉说着，将刚刚筛选的参与本次工作的人员名单交给她：“肖阿姨身体不舒服，这次参加不了……” “肖阿姨怎么了？”夜汐染紧张的问道。 “……上周接待一波旅游团，把家里闹的乱，肖阿姨打扫卫生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手骨折了。”吴光辉微微叹气。 夜汐染垂眸看着手上的名单，双唇微微紧抿。 喜绣村目前是手工艺和旅游业齐头并进的发展模式。 看似比较和谐，实则隐患重重…… 每年到了旅游季，大家都没空去忙活手绣和布艺的事情，全部时间都用来接待游客。 暂时看不出问题…… 长此以往，来的参观的游客越来越多，村里人的时间安排越来越满，渐渐手艺就都荒废了。 慢慢的，村子的特色也会跟着消失，游客也就没了兴趣…… 这跟手艺人青黄不接的情况同样棘手，是极其可怕的恶性循环。 她得抓紧时间将新的业务模式捋顺，把村子里日渐走歪的经营模式拉回来。 “这几个人没问题。辛苦吴村长明天早晨将他们叫到村委会，我当面说一下要求。”夜汐染敛尽眼里的焦躁，双眸重新恢复光彩。 “好。我这就去通知。”吴光辉说罢，匆匆离开了。 慕言沉知道他们在聊工作，一直等在门口没有打扰。 见吴光辉走了，才提着烤肉和酒走进屋。 夜汐哲刚刚说夜汐染在忧心工作上的事，没吃多少东西…… “先吃饱在去想工作。”慕言沉将东西放到炕桌上，面无表情的下命令。 “……我没食欲。”夜汐染抗拒的看着桌上的烤羊排。 真的一点都不想吃肉…… 慕言沉并没有妥协，取两个杯子倒上酒，捏起一块羊排递到她面前：“慕太太，你再这么瘦下去，别人会质疑我穷到没钱给老婆吃饱饭了。” 从来不苟言笑的人忽然开起了玩笑，夜汐染完全笑不出来，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好一会儿。 慕言沉并没在意她的态度，一手酒杯、一手羊排，表情看起来不强势，却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夜汐染只能接下来，不情不愿的慢慢吃…… 慕言沉坐在对面，时不时的将羊肉给她撕成小块。 村子里自酿的果酒很解腻，清酒入口，夜汐染的目光轻轻闪动：“……怎么是甜的？” “嗯。加了糖。”慕言沉说着，从放在一旁的包里拿出一个纸袋：“甜酒可以搭配榴莲酥……” “阴险！明明带了榴莲酥，还逼着我吃肉！”夜汐染不满的丢掉羊排，一把夺过榴莲酥，开心的抱着吃起来。 慕言沉看着剩下的羊排，安静的打扫战场。 逼着她多吃几口羊肉，是因为她体检有些贫血。 她不爱吃药，能食补最好……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老公……赔多少钱，你算出来了吗？”夜汐染吃饱了，趴在桌上，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慕言沉：“我不懂投资，刘雯雯是胖胖的猪队友……” 慕言沉微微一愣，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紧张的拿起酒坛晃了晃…… 一不留神，夜汐染竟然把整坛酒都喝完了！当这是饮料吗！ 心里完全没被那句“老公”暖到，反而开始慌了。 夜汐染的酒量不差，可是禁不住这一坛酒量多劲儿大！ 现在的情况，她明显是醉了…… “赔就赔了，不重要。就算没有慕家和慕氏，我手里的资产你赔个万八千次都伤不到根本。”慕言沉说着，将夜汐染抱到铺好被褥那边躺下：“乖，先睡觉。” 夜汐染笑着掐住慕言沉的脸颊：“要是睡醒你也能这么温柔就好了。” 320舍不得放开她 夜汐染这是喝醉了，以为在梦里呢？ 慕言沉无奈的叹气。 确认自己喜欢她以后，他从来都不想凶她…… 可是有时候看她犯蠢的样子，真是控制不住火气。 而且他不太会哄人，也不会解释，面对头脑清醒的夜汐染，很多话都说不出口…… 现在面对喝的醉醺醺的她，话倒是能说出来了，可又有些手足无措。 “好好睡觉，以后都不凶你了。”慕言沉轻轻蹭了蹭她因为醉酒而变得红扑扑的脸颊。 夜汐染伸手搂住他，靠在他的怀里，闷闷地说道：“我第一眼看见到你时就很喜欢你，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也喜欢我。好长好长的时间，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看不见我……” 慕言沉微微搂紧她，听着她的话，每次心脏跳动，心口都疼的厉害。 比手术后的伤口还要疼…… 那些年，他不是看不见她，是不敢看…… 那时的她，有父母疼着、哥哥宠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单纯美好的让人不敢靠近，生怕她的光亮让他满身的阴霾暴露无遗。 夜汐染大眼睛里满是水光，带着委屈和倔强：“爸爸告诉我可以嫁给你时，我既开心又害怕……我知道你讨厌我，即便这样我也想跟你结婚。我想给你生很多可爱的小宝宝，让你不在孤独，让家里变得热闹……” 说着，她眼神暗了暗，松开慕言沉，捂住自己的小腹：“现在我不能生宝宝了……以后再也没有宝宝了……” “你已经给了我一双儿女，不需要更多了……从今往后，你好好的就好……” 慕言沉每说出一个字，胸腔震颤，痛苦变得更加剧烈。 夜汐染给他的爱有多真多浓，他心里最清楚…… 不管他敢不敢承认，他们之间，一直是他配不上她。 他已经习惯行走在危险边缘，在“利益”这个大染缸里挣扎……他给不了他安心的生活，也没办法给她最好的自己，可他仍然自私的舍不得放开她…… 此时的夜汐染早已醉得思绪里只剩下自己，别人说什么都听不到。 “言沉，我什么都没有了，连心都没有了，我没办法再爱你了……” 这番话说得他心慌，赶紧用吻堵住她的双唇。 夜汐染熟悉的体香夹杂着果香酒气直入心脾，与他心中满满的不安相互纠缠，发酵出更加浓醇的感情。 他感觉自己也醉了…… 熄了灯，将她压在身下，温柔的将属于她的所有美好据为己有。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夜汐染只觉得自己仿佛睡在漂浮在海面的棉花上，随着海浪激荡摇曳，舒服到忍不住叫出声。 而伴随着她的声音，海浪翻滚的更厉害了…… 吃饱喝足溜达回来的夜汐哲和刘雯雯相互搀扶着站在门口，竖着耳朵仔细听屋里面的声音。 率先听明白的夜汐哲打个酒隔，赶紧捂住刘雯雯的耳朵：“非礼勿听！” “你捂住我的耳朵，自己还听着！”刘雯雯不满的捂住夜汐哲的耳朵。 “那咱们都不听，回屋继续喝酒！”夜汐哲说着，提起一坛酒，拉着刘雯雯回了自己的屋里。 两个人都喝醉了，走不稳路，勉强晃悠进去，夜汐哲一个趔趄，两个人齐齐倒在了炕上。 掌心柔软的触感，他下意识的捏了捏，又仔细看了看，嗤笑道：“果然，加起来都没有一斤肉……” 刘雯雯怒了，用力掀翻了他：“居然敢嘲笑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 醉醺醺的，具体情况没看清，但是刘雯雯却用一整晚时间，被迫做了几次匹配尝试。 从一开始疼到浑身痉挛，到后来迷之舒适…… 算是……试验成功了吧…… …… 从喜绣村回来后，夜汐染按照计划率先约柯封阳谈合作。 北城通讯网的项目他赚了个盆满钵满，给她的钱也一分没少…… 算下来，亏的只有慕氏。 柯封阳对夜汐染提出的新的合作方案并不排斥，但是对她多少不太放心。 以前愿意合作是因为她要报复慕言沉，他们的利益方向一致…… 现在算起来……他好像是个外人？还是个恶人？ 坐在柯封阳办公室的软皮沙发上，夜汐染淡然的等着他考虑清楚。 柯封阳多疑、心机算计多，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是从商业合作角度说，这些并不是决定是否合作的主要因素。 还是那句老话，在商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就算他一直跟慕言沉不对付，事情走到这是个地步也该画上句号了。 “回答我一个问题。”柯封阳放下夜汐染拿来的合作方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为什么是我？” “不只是你，还有慕中添。”夜汐染坦然的回答：“或许我去找慕言沉和周南钧，不用费心谈他们都会帮我……但那不叫事业，是施舍。” “这个理论倒是有趣。”柯封阳失笑，起身坐到夜汐染身边：“但是我想要做点更有趣的事。以前慕温萱跟我谈生意……” “我不是慕温萱，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兴趣。”夜汐染没躲，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极冷：“还是继续说合作的事吧。” 柯封阳脸上的表情一收，往一旁挪了挪，与夜汐染拉开距离：“三年太长，我只能接受年签。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可以定下。” 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我装修店面就要三个月。第一次签三年，后面可以每年续约。” “可以。”柯封阳说着，指了指协议：“回去改过后再来？” 夜汐染挑眉，从包里拿出两份新的协议：“这份刚好合适。” 柯封阳的额角重重一跳。 在商场混迹多年，居然让女人给算计了！ 夜汐染看着他脸色阴沉的模样，笑着将笔塞进他的手里。 柯封阳眉心微微一动，翻开协议签上名字，而后起身去抽屉里取了公章盖上。 “互为奸商，希望以后可以合作愉快。”夜汐染满意的将自己那份收起来，笑着站起来，跟柯封阳伸出手。 柯封阳眯眼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轻轻挠了挠：“慕言沉的眼光的确不错，我也开始对你感兴趣了。” 夜汐染猛地抽回手，冷笑着说道：“太可惜了，我对你没兴趣！” 321以后别演了 柯封阳并不介意，笑着将夜汐染送到门口：“没关系，万一以后哪天忽然感兴趣了呢？” 被迫等在外面的刘雯雯见到夜汐染出来，立刻走过来，微微紧张的做出保护她的架势。 听到柯封阳的话，她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 不管是外形还是人品，连慕言沉十分之一都不如，也就慕温萱那个瞎子才会愿意跟他…… “希望以后柯总能拿出更多我感兴趣的……合作项目。”不管柯封阳说什么，夜汐染始终面不改色的周旋。 她并不忌惮跟柯封阳这种人打交道。 坏得明明白白的真小人比伪君子好多了！ 离开柯封阳的地盘回到车上，刘雯雯赶紧拉着夜汐染，上上下仔细看：“那个混蛋没欺负你吧？竟然还不让我进去！无耻！”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姑娘，他对我的兴趣往多了说就是想试试我跟慕温萱是不是同一类人。”夜汐染耸耸肩。 “他脸上长的是两个窟窿吗？这还用试？”刘雯雯气到瞪圆了眼睛：“拿你跟慕温萱比，简直太侮辱人了！” “好了好了。跟柯封阳的低价合同签完了，我还要继续去坑慕中添……”夜汐染无奈的戳了戳刘雯雯的额头：“你不是不舒服？回家休息吧，那边比较安全。” “没事了……刚刚吃了药，回满血了……”刘雯雯尴尬的说道。 前几天在喜绣村发生某些不能言说的意外…… 她回来赶紧吃了事后药…… 谁知道吃过这玩意儿之后例假就变得四分五裂了，搞得她最近每天都很头秃。 司机把车开的很稳，这句话之后，夜汐染沉默片刻，拉住了刘雯雯的手：“你跟我哥最近聊过那件事了吗？” 他们的事，第二天一早保镖就跟她和慕言沉说了。 别人的私事，她不好直接开口，一直在等着他们两个主动跟她提…… 结果这么多天，俩人跟商量好了似的，谁也不开口，也避着不见面，她看着都着急。 没办法，只能她扭动挑明了…… 老实讲……虽然不太能接受刘雯雯这么跳脱还比自己年纪小的女人当自己的嫂子…… 但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哥哥也…… 一把年纪了…… 他们要是能踏踏实实结婚过日子，她觉得也挺好的。 慕言沉说的对，他们对刘雯雯知根知底，知道她性格善良，是个好女人。 不管怎么说都比那个背景复杂的房沁儿好多了。 最近那个女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哥哥，不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夜汐染这么一提，刘雯雯吓得浑身抖了抖：“染染……那个……我，我不是……你别……” “你别紧张，我就是单纯的问问……”夜汐染无奈的笑了笑：“我其实挺希望你和我哥在一起的，你们年纪不小了，恋爱结婚是正常的需求。” 刘雯雯惊讶的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原以为夜汐染会反对，没想到……她居然还希望他们在一起？ “我哥为了我吃不少苦，还被人算计感情、算计性命。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也该安稳下来了。” 刘雯雯吸了吸鼻子：“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 “也对。婚姻不是儿戏，你好好考虑。”夜汐染敛尽眼里淡淡的忧伤，继续琢磨自己的工作了。 她忽然有点后悔拒绝慕言沉昨晚的提议了…… 这事儿要是丢给他，应该三两句话就解决了吧？ 要强，苦的就是自己。 机场的接机口，夜汐哲正神色复杂的等在那。 前几天房沁儿频繁给他打电话，说要回来跟他当面谈谈以前的事…… 他以为她只是开个玩笑，结果她真跑回来了！ 在曼彻斯特的那段日子里，坚持帮他复健的是她，单方面提出分手的也是她…… 每次他都同意了，最后一次连她莫名其妙要的钱都付清了……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房沁儿拖着小行李箱走出来，见到一身正装的夜汐哲，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飞快的跑了过来。 “阿哲！”房沁儿激动的扑到他怀里抱紧他：“好想你啊！” 夜汐哲微微抬起胳膊，迟疑片刻才抱住她：“我给你定好酒店了，送你过去休息。” “……你家呢？你在溪南市不是有房子吗？我可以住那边，跟你住一起！”房沁儿大眼睛眨了眨。 “那套公寓染染借给朋友住了，我现在住她家里，你去不方便。”夜汐哲态度不温不火的解释道。 房沁儿明显感觉到他语气和神态的疏离，没再说话，脸色凝重的跟着他走去停车场。 在看到车子的瞬间，她的眼睛才重新亮起来：“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宝马……难道是因为我喜欢？” “这个车型性价比高，等以后钱赚多了再换喜欢的。”夜汐哲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当哥哥的，帮不了妹妹太多也就算了，总不好找她要钱买车。” 房沁儿用力咬了咬嘴唇，坐在副驾驶，看着他没再说话。 这次见面，他整个人有了很明显的不同…… 把人送到酒店，夜汐哲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收拾东西。 “阿哲，你怎么了？不如以前爱笑了……”房沁儿坐到他旁边，嘟着嘴推了推他的唇角。 夜汐哲蹙眉躲开了，起身道：“最近公司的事情多，一会儿还有个会。你安顿好，我先走了。” “阿哲！”房沁儿一把抱住他：“我错了，我不跟你分手了，咱们和好吧。” 夜汐哲掰开她的手，冷眼看着她：“我一直知道是有人让你故意接近我的。看在你真心帮我复健的份儿上，我不会追究，你以后也别演了。” 房沁儿的脸色骤然一白，拉住他的手，慌乱的解释道：“阿哲，我从来没有把你的消息给过别人，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我信。然后呢？”夜汐哲冷眼房沁儿，再次拂去她的手：“其他事可以谈，感情的事以后不要说了。” 从酒店出来，夜汐哲深吸几口气才开车去公司。 他不能在被感情迷昏脑子了！ 上次他犯浑，夜汐染大着肚子跑到曼彻斯特帮他解决问题，为他劳心费神，甚至孩子都没保住…… 他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不配当哥哥了。 房沁儿站在窗口，看着缓缓走远的车子，微微用力握紧了手机。 322不想再瞒着她了 忙活了一周多，夜汐染的两家体验店终于租好，进入装修中的状态。 这个环节有手下的员工盯着就好，不用她操心了…… 她得存些精力等开业时再去耗，还要分出些精力处理眼前棘手的事。 身体被掏空了…… 忙完回家，见到诚诚和慕言沉在花园里玩的开心，她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自从没了慕氏和慕家牵扯精力，慕言沉似乎比以前的时间多了。 不忙时会拿出更多的时间陪儿子，也会认真教他各种技能。 比如此刻……他就在教诚诚搏斗要领…… 一大一小在花园里滚成一团，脏兮兮的…… 哎…… 大概是遗传基因比较好，诚诚进步很明显，才几天时间，动作就变得特别标准流畅，偶尔还可以偷袭到慕言沉。 夜汐染换身家居服走到花园里，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尽量放松的看着他们爷俩“对决”，让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快到晚饭时间了，慕言沉拍拍儿子的肩膀，带他一起到秋千这边休息。 诚诚坐在自己的儿童秋千上，抱着矿泉水大口大口喝完，跑到夜汐染和慕言沉面前，笑着说道：“我去找邱婆婆，现在是爸爸妈妈谈恋爱的时间，小朋友不能打扰。” 夜汐染原本已经举起手臂打算跟儿子来个“爱的抱抱”。 闻言她浑身僵硬，瞪圆眼睛，一时间发不出声音，心里却将慕言沉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孩子肯定是被他带坏了，不然这么小，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慕言沉，你都怎么教儿子的？”夜汐染见诚诚跑进屋，咬牙切齿的去揉慕言沉的脸。 她一定要把他满脸的浮冰揉碎了，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的！ 没见过哪个亲爹这么教儿子的！他不觉得尴尬，她还尴尬呢！ 慕言沉也没想到儿子能丢下这么一句话，沉着脸按住夜汐染的手，略显无辜道：“不是我。” “不是你教的，难道他自己学的？”夜汐染竖着眉毛训他：“我告诉你，你再乱教儿子，我……我……” 慕言沉挑眉：“你能怎么样？” 这骄横的样子以前从没机会见到……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的女人释放天性后居然可爱到如此地步！ 她就是个被宠大的小公主，只看表情心尖都跟着又软又甜。 夜汐染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拽着他的领口，恨恨的咬住他的薄唇。 这种惩罚对于慕言沉来说完全是享受…… 等她咬够了，他立刻按住她的后脑，细细的吻回去。 如果每次她生气都要这么罚他…… 他觉得以后可以尝试多惹她生气几次。 这段时间夜汐染已经习惯了他有事没事吻她，睡前缠着她做运动…… 此时她自然而然的勾住他的脖子，用另一种方式跟他一决胜负。 一吻过后，慕言沉松开浑身发软、举白旗投降的夜汐染，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不开心？” 她沉沉的叹气，嘟起嘴道：“我今天才知道房沁儿来溪南了，我哥居然瞒着我！她选择这个时间过来找我哥求复合，肯定没安好心。” 慕言沉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房沁儿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而且我哥跟刘雯雯的事儿还没定下，她又来搅局……”夜汐染捏紧了拳头：“虽然我没证据，但我确定她另有目的！” “前几句不评论，最后一句我赞同。”慕言沉轻笑。 “光赞同有什么用！”夜汐染小声嘟囔：“我是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 “这句可以大声说。”慕言沉收起脸上的淡笑，双眸渐渐泛起冷光：“从她下飞机开始，我已经让人监控她的行动了。” “有什么发现吗？”夜汐染赶紧追问。 “她去监狱看过萱萱。”慕言沉说着，眼中的冷光聚集成冰霜，卷起一阵锋芒。 夜汐染皱紧眉头，想一下才开口：“她在试探我们的反应？” 不管房沁儿跟慕温萱的身后是不是同一个人，正常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漏洞百出的事。 除非是故意要引他们入局。 “变聪明了。”慕言沉赞赏的将她拉到怀里：“不止如此，我怀疑她跟女儿的事有关联。” 夜汐染懵了懵。 女儿被偷走时，房沁儿还在曼彻斯特，怎么可能跟这件事扯上关系呢？ 看着夜汐染眼里的焦急和疑惑，慕言沉迟疑片刻，将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递到她面前。 上面是个两三个月大的孩子…… 肉嘟嘟的小脸微微皱着，哭得惨兮兮的，大眼睛通红，里面蓄满了水。 夜汐染看到照片的瞬间，心口仿佛被人捏紧，酸痛得连心跳都变慢了。 虽然慕言沉什么都没说，她确定这就是他们的女儿！ 母女连心，她拼命生的，哪怕一眼都没看到过孩子，也绝对不会认错！ “她在哪？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你找到她了吗？”夜汐染忍着眼泪，慌乱的问道。 “……你还记得李姐吗？” “当然记得……”夜汐染说罢，倏然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他。 慕言沉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原以为夺走女儿是周南声的算计…… 得知这个真相后，慕言沉忽然开始怀疑之前结论的正确性。 而夜汐染此刻已经浑身僵硬到发抖…… 她紧紧抱着手机，用力睁大眼睛看着上面的照片。 除了生气和恐惧，还有满满的心疼。 慕言沉想到的那些可能性，她也想到了。 如果敌人的身份确定，他们只要努力去找证据就可以了…… 可现在一切都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她的女儿，还是杳无音信…… 那个恨不得她生不如死的敌人，她猜不到是谁…… 慕言沉把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 把这些消息告诉她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她可能有的反应。 每个孩子对她来说都比命重要，这样的消息她的确很难接受。 只是……他不想再瞒着她了…… 明确告诉她危险的存在，才能更好的应对以后可能发生的事，也有利于快些找到女儿，一家团聚。 “言沉……我害怕……”夜汐染微微搂紧慕言沉。 “不怕，我在。”慕言沉吻了吻她的头顶。 不知道过了多久，诚诚跑出来，见到两个大人抱成一团，板着小脸轻咳：“谈恋爱时间结束了，该吃……” 慕言沉闻声赶紧朝诚诚比个噤声的手势。 323过不去的坎儿 诚诚快速眨眼表达自己的疑惑…… 慕言沉没有回应他，而是小心翼翼的抱起睡熟的夜汐染，稳稳的走回房间。 累了就好好休息…… 经历的事情多了，夜汐染的心态也比以前坚强。 虽然一想到女儿还是会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已经学会隐藏和克制。 一觉醒来，时间还早，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日光还没有升起。 夜汐染安静的看着身边睡着的慕言沉。 他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中藏着冷厉，即使睡着也没有完全散开。 最近他的压力应该也很大…… 除了女儿的事，还有工作上的事和慕家人的没事找事。 她没有问过他手头上现有的产业，不知道他有多大一摊子产业在耗费心神。 虽然最近两个人的关系看似比较和谐，其实中间还隔着许多过不去的坎儿…… 主要都在她心里…… 过去那些事，她想忘记，可是却没办法抚平心理的痕迹。 很多时候她只能努力粉饰太平，不舍得打碎这难得的和谐。 这么多年，她也想歇歇…… 慕言沉这么聪明又敏感的人，应该早就察觉到吧。 他不提，估计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其实以前她就知道，慕言沉心底很渴望一个温暖的家，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可是他的身份不允许，慕温萱也不是消停的女人……她给的他又不想要…… “染染，你在看下去，我会控制不住要动你了。”慕言沉闭着眼，说话间已经把她搂紧。 “……不要，我不看了。”夜汐染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如果早上在来场加时赛，她怕是死的心都有了。 慕言沉只是吓唬她，并没想真动她。 见她乖乖的闭上眼睛，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安安稳稳的睡一场回笼觉。 …… 夜汐哲并不是故意要瞒着房沁儿追来的消息，他是真的没把她放在心上。 每天都在忙工作，如果她不给他打电话，很多时候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挂上房沁儿的电话，夜汐哲拿好材料去了会议室。 今天要跟夜汐染碰投标的事。 公司既然存在了，公司涉及的业务就要迅速进入良性循环的模式。 坑一笔就跑路不是夜汐染的一贯作风…… 虽然他们是亲兄妹，但是在工作上，还是明确的上下级关系，没有任何绿灯。 不管夜汐染怎么规划的，他必须把妹妹交给他的工作做好。 会议室，夜汐染已经坐在主位，神色淡然的看文件。 刘雯雯坐在她旁边，回答她偶尔抛出来的问题。 从上次的事情后，大半个月了，夜汐哲和刘雯雯碰面的次数不少，但是几乎没有认真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太尴尬了，不知道怎么开口。 夜汐染见人齐了，时间刚刚好，略显清冷的说道：“开始吧，我们速战速决。” 夜汐哲让负责人切换出幻灯片，开始对接下来的各个项目进行介绍和评估。 这属于投资范畴，是夜汐染的短板…… 不过…… 昨晚慕言沉给她恶补过重要知识点了，她对几个招标信息以及盈利情况心里大概有数了。 第一次参加会议，她绝对不能让人家嘲笑她外行人指挥内行人…… 听过慕言沉的一对一辅导，在去听夜汐哲和项目经理的介绍，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在工作方面，某个男人的确很厉害。 他把她不懂的事说得浅显易懂，又很有趣…… 几个小时，她竟然听得意犹未尽！ 幻灯片的结尾，项目经理给出的意见是继续投基建项目…… 政府项目盈利虽然不多，但是胜在稳定，不会出现压钱的现象。 “投基建，肯定跟慕氏对上。”夜汐染微微蹙眉：“慕中添明里暗里的手段很多，你们有把握可以应对吗？” 一个与工作看似无关的问题，却难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慕中添的手段有多恶心，在场的人都大有耳闻，谁也没胆量做这个保证。 过了一会儿，夜汐哲回过神，带头发表意见，大家才松口气，开始讨论项目的优劣势。 原本也没想一次会就能把事定下来，到了时间，夜汐染让其他人回去工作，单独留下夜汐哲和刘雯雯。 “你对这几个项目都不满意？”夜汐哲疑惑的问道。 拿捏不准夜汐染的心思，看着刘雯雯又觉得尴尬，他只想赶紧把事儿说完离开会议室。 “哥，你最近遇到麻烦事了吗？”夜汐染没有继续说工作，而是用亲妹妹的语气关心他。 夜汐哲愣了愣，以为她是在说他和刘雯雯的事，尴尬的摇了摇头：“的确有些事，不过不麻烦，你不用操心，我自己能解决。” 夜汐染微微蹙眉：“……你确定？” 连慕言沉都处理不好的情事，她其实不太相信哥哥能处理好…… “确定，你放心吧！”夜汐哲笃定的说道。 “那好吧，咱们继续说工作……”夜汐染虽然不太放心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投资是雯雯的专业，最近三个月我让她过来跟你一起做事，正好你们互相学习。” “啊？” 刘雯雯和夜汐哲齐齐表达了质疑。 夜汐染的态度并没有半点松动，已经恢复了说工作时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我们自己的公司，总不能一直让慕言沉当军师。” “但是……”夜汐哲为难的看着夜汐染。 他和刘雯雯话还没说清楚，这样一起工作…… 很奇怪的啊！ 刘雯雯抿唇，跟夜汐哲的想法一样，却没说一句话。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夜汐染是为了他们好，只是……感情上的事想屡清楚实在太难了。 夜汐染没有跟他们纠结，把刘雯雯丢在这里，开车去了装修中的商铺处理问题。 最近几天网上出现一拨水军，专门针对装修中的商铺，从装修材料的使用是否环保上大做文章。 看似不痛不痒的话题，却受到很多网友的关注和质疑。 装修商铺，无论从成本还是操作上来说，都不可能全部使用环保材料。 夜汐染尽可能的在重点区域选择优质环保的材料，减少对员工和顾客的身体伤害。 本来只是她个人对自家商铺的高标准要求，却被那群人扒出来大做文章，莫名其妙就成了唯一的正面教材。 如此一来，显得这波人就像是自己雇来故意抹黑对手、抬高自己的水军一样，收到了更多的质疑。 324奶凶奶凶的样子 刚开始夜汐染并没关注这件事，从昨晚开始，话题炒的热了，她反复被“点名”，才不得不看。 很显然，网上这波人是故意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拉她下水…… 夜汐染开车到商铺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无法顺畅进出，装修工人被迫停工。 现场负责的工长坐在路边，郁闷的抽烟。 明明网上都是正面宣传，可这些人怎么看都像是来找茬的！ 因为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些材料被踩坏了。 东西的成本都不低，如果老板追究起来，他们的工费都不够赔的。 夜汐染把车停好，快步走到工长旁边：“你先带着工人去休息，这边的事我亲自处理。” 原本在怔然吸烟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后豁然抬头，赶紧站起来，心痛的指着门口的地上：“夜总，那些……” “不怪你们，我不会让你们赔偿的，放心。”夜汐染淡淡的笑了笑。 工长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感激的很夜汐染道谢，急匆匆的去叫工人暂时离开商铺。 他们这么一动，围观的人看到夜汐染来了，露出激动的神色。 夜汐染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眼角轻轻一扬。 竟然有“熟人”…… 几个媒体记者互相对视之后，默契的壮着胆子凑近夜汐染。 “想问什么，排好队问。如果场面混乱，我保证你们什么消息都拿不到。”夜汐染叉着手臂，眉目清冷的说道。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莫名的震慑力。 原本美艳的脸因为裹着一层冰霜，看起来跟慕言沉有几分神似，让人不自觉的恐惧。 原本热闹的围观群众渐渐疏散开，离得稍远一些。 夜汐染走到狼藉的店铺门口，看着已经排好队的记者，从容的面对他们丢出来的“送命题”，时不时还会拿起地上被踩坏的材料做详细说明。 她没有否认网上对于她装修使用环保材料的夸赞，也没有回应那些对水军身份的质问…… 她实在懒得理会这些不真不假的废话。 真相如何，不是别人猜出来的，是事实本身的模样，跟她的解释同样毫无关系。 “夜小姐，您的名声一直不好，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呢？”其中一个女记者挑衅的勾起唇角，大声抛出质疑：“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场恶意竞争。” 她的话音一落，立刻有人跟着附和。 夜汐染难得锐利的目光精准的看进她的双眸：“名声这个东西，我不在乎，至于别人信不信我，跟名声没什么关系。很多平台名声好，爆出来的消息又有多少人信呢？” 女记者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其他几个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夜汐染在明晃晃的讽刺他们！ 多数八卦的网友都是吃瓜心里，不管是大牌媒体的通稿还是微博路人甲的“小道消息”，都属于消遣娱乐的一部分，真真假假，在意的人不多。 至于信任这个词，更无从谈起…… “既然各位今天来了，我肯定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的。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拿好设备，拍清楚了。”夜汐染移开视线，神色疏淡地说道。 那几个记者虽然心中不满，却还是乖乖的举起手机拍摄。 拿钱做事，不管心里多烦躁，该做的事必须做好。 见他们做好准备了，夜汐染字句清晰的说道：“我装修自己的商铺，用什么材料、选什么风格、卖什么商品、是否被人信任，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外人评判，尤其不需要你们置喙。” 这话说得极为嚣张，可是配着她清冷的眸光和娇艳的五官，那些反驳的话通通说不出口了。 这几个人跟夜汐染不止一次打过交道。 他们的认知里，她的性格温婉多一些，甚至有时很怯懦，从来没见到过她像此刻这么狂傲。 外围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大半，只剩下几个好奇心强的还在伸着脖子看热闹，发微博。 假扮成记者的几个人回过神，默契的要继续找借口羞辱夜汐染。 不等他们组织好语句，两辆面包车稳稳的停在路边。 几个身着同样西装的保镖从面包车迅速走下，将几个挑事的人精准的围住。 这几个人夜汐染都认识…… 她收起满身凌厉，无奈的看着带头的那个人。 那人快步走过来，恭恭敬敬的将手机递到她面前，低声说道：“太太，先生要跟您说话。” 夜汐染拿着手机，避开人群，走进店里。 “长本事了？”慕言沉眯着眼，满脸的不悦扑面而来，声音也仿佛浸在冰水中。 “……我怎么了？”夜汐染眨了眨眼，被凶的很无辜：“我处理自己店里的事，惹到你了？” 这茫然又理直气壮的模样…… 慕言沉呼吸一顿，微微用力握紧手机，平复片刻才继续说话：“里面有不安分的人，你不怕对方图财害命？” 夜汐染回头看一眼被保镖困住的几个人，揉了揉额角：“我知道是有人故意的。但是临街的位置，害命不至于吧？” 慕言沉又被狠噎了一下，把电话丢给关岳，站到酒店的窗边兀自生闷气。 要不是出差在外，他现在一定去现场把那个嚣张的女人捉回家好好教训一顿。 知道有人故意针对她，他赶紧让保镖过去帮忙，生怕有人趁机伤害他…… 没表现出感激就算了，竟然还要气他！ 夜汐染看着视频上的脸换成满脸纠结的关岳，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却毫不迟疑的切断了视频。 听到信号中断的声音，慕言沉的脸色又是一黑：“她现在长本事了。” 关岳干笑：“您知道的，太太其实以前本事就挺大的……” 要不是喜欢上慕言沉，眼里心里只剩下他，她一直会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连蛮横娇纵都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那些年，她为他褪去一身傲骨，变得卑微，失去自信，却得到从心到身的毁灭…… 即使明知道这其中误会多一些，关岳也会觉得心疼。 慕言沉看出了关岳眼里的复杂情绪，冷哼一声，翻出微博上网友发的夜汐染耍横的视频看了起来。 评论好坏都有，其中有一条慕言沉非常认同。 奶凶奶凶的样子，看得人心里痒痒，一点都不像当妈妈的人！ “慕总，我查到针对太太那些水军的ip定位了。” 抱着电脑忙碌的董峰倏然开口，打碎了慕言沉心中的旖旎。 325一步步算计好的 “位置。”慕言沉整个人的气场骤然一冷。 董峰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犹犹豫豫的说道：“……曼彻斯特，周南钧的钧鼎集团总部。” “这不可能！”不等慕言沉说什么，关岳已经下意识的否定：“周南钧不可能故意针对夜……” 话说一半，他接到慕言沉冷厉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嘴快了，赶紧低头认错。 即便这样，关岳心里仍然觉得是董峰查错了结果。 哪怕慕言沉反过来继续针对夜汐染，周南钧也不可能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 排除那些老掉牙的仇怨不说，现在这世上对夜汐染最好的男人就是他了，连夜汐哲都比不上。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周南钧会忽然站到对立面的。 慕言沉抿紧双唇，看着董峰电脑屏幕上的地图和标记，脸色越发阴沉。 “不要打草惊蛇。你顺着他们的意思，跟他们一起攻击染染。” “啥？”董峰瞪着眼睛，感觉自己幻听了。 低头认错的关岳也震惊的看向慕言沉，满脸写着“无法理解”。 以他和夜汐染现在的关系，遇到这种事，保护夜汐染才是正常的打开方式吧？ 助攻敌人算什么事儿啊？不想追回老婆了吗？ 董峰性格里面的作死基因比关岳多，壮着胆子问道：“慕总，你不打算跟太太复……” 从他开口关岳就猜到他要说什么，赶紧捂住他的嘴，干笑道：“先生要钓鱼，你别乱猜。” 慕言沉冷凉的目光从他们两张宛如智障的脸上扫过，倒是对关岳胡乱搪塞的答案很满意。 他的确想钓鱼…… 既然有人把事情往周南钧身上扯，他跟愿意送个顺水人情，探一探那个人的目的。 董峰用力把关岳的手从自己嘴巴上拽下来，眼里的疑惑散了，却多了些怨念：“把设计师当程序员用就罢了，现在还要当戏精和侦探，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两倍。”慕言沉淡淡的说道。 “还得加上植发补助！”董峰捏着身上那根染成西红柿炒蛋色的鸟毛，梗着脖子讨价还价。 关岳藏在身后的手狠狠捶了他后背一下。 慕言沉满脸风雨欲来的戾气，他还顶风上…… 作吧！ “换设备，头发不管。”慕言沉看一眼董峰还跟茂密的头发，嫌弃地说道。 “一言为定！我要自己买零件组装，到时候给你拉账单啊！”董峰立刻抱起电脑，笑眯眯的敲击键盘。 关岳无奈扶额。 果然董峰五颜六色的外形最配他七扭八歪的三观…… 这就妥协了，底线呢？ 与此同时，身在曼彻斯特的周南钧在找秦婉之余，也会默默关注夜汐染的情况。 不管慕言沉现在表现出来多么深情，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当初这人对夜汐染的感情不比现在浅，并不妨碍他伤害她。 他和夜汐染的关系早就成定局了，他只希望她可以过得舒心一些。 钧鼎集团的网络部都是他的亲信，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容小觑。 针对网上针对夜汐染的水军，整个团队细心排查几个小时…… 结果目标指向竟然是自己！ 拿到这个结论的瞬间，整个技术团队都懵了。 利用程序员最擅长的技能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对手简直在挑战他们作为程序员的底线！比上门挑衅还让人无法忍受！ 一时间，整个技术部都怒了。 他们迅速忙完手上的工作，默契的一起“捉贼”。 周南钧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看着窗外明亮的阳光，内心一片阴霾。 从带夜汐染回国开始，他就总觉得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管是诚诚的病情治疗、被绑架，还是夜汐染后来怀孕流产，以及秦婉带着孩子逃走…… 都仿佛有人一步步算计好的…… 这环环相扣的计策，只要瓦解掉其中一个环节，就可以握住主动权…… 可是这么久了，偏偏怎么都找不到对方的破绽！ …… 那天闹事的人被慕言沉派去的保镖控制后，夜汐染就没再见到他们。 网上的言论很快被压下去了…… 继续装修的商铺仍然会有路过的人指指点点，却没在影响工程进度了。 最近太忙，她也懒得理这事儿了。 办公室里，贺舒婷红着眼睛，抱着夜汐染哭成泪人。 “舒婷，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半个小时了，我都没搞清楚你在哭什么……”夜汐染给她拿起纸巾帮她擦眼泪，略显无奈的说道。 进门什么都没说，抱着她就开始哭…… 她根本不知道贺舒婷为什么哭，想安慰她都找不到方向。 贺舒婷胡乱的擦掉眼泪，垂眸看着攥成一团的纸巾，哑着嗓子说道：“你知道的，柯封阳最近一直在追我……” 闻言夜汐染微微一愣，很快双眸溢出了火光：“是他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了？？他要是敢动你，我废了他！” “不是的，不是他。”贺舒婷摇头：“是杜老师。昨天她看到柯封阳送我的花，还看到网上我跟他一起吃饭的消息，以为我在和他谈恋爱，要把我从家里赶出去……” 夜汐染满脸的火气骤然凝固。 柯封阳最近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忽然开始对贺舒婷感兴趣了，跟她玩起土味玩浪漫。 鲜花红酒烛光晚餐，还常常约不到女主，总被放鸽子一个人吃的那种…… 他不尴尬，她一个外人都替他尴尬。 贺舒婷凭本事单身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也不少，不愿意理渣男太正常了…… 一冷一热，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无疾而终的结局…… 只要贺舒婷不吃亏，她并不在意。 可半路竟然“杀”出来个杜老师？ “杜老师跟封家有旧仇吗？”夜汐染蹙眉问道。 “我也不清楚……”贺舒婷收起眼泪：“我只知道她跟周家走得近，跟慕家关系不好，从来没见过她和柯家人有交流，根本不知道哪来这么大恨意……染染，我该怎么办？杜老师这次真的气狠了。” 以杜老师的身份，与一个大家族完全没交流就更奇怪。 夜汐蹙眉想一下，拍拍贺舒婷得手：“这样……你先在我这里休息，等杜老师消消气，我去哄她。” “帮我好好跟老师说说……”贺舒婷满脸委屈：“她的身体不好，身边忽然换成别人，肯定照顾不好的……” “放心吧，她不会不要你的。”夜汐染搂着贺舒婷轻轻叹气。 326别自作聪明 杜老师虽然嘴巴毒，但却是个重感情的老太太。 贺舒婷的好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会儿发脾气也是因为心疼她，怕她被渣男骗了，怎么可能会狠心不要她！ 夜汐染让她在沙发上休息，赶紧开车去了杜老师的家里。 正午时分，太阳比较刺眼，老太太难得还在露台上晒太阳…… 她闭着眼，眉心紧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 夜汐染走过去，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 “她让你来的？”杜老师闭着眼，上挑的尾音暴露了她清醒的意识。 “原来您没睡觉呀。”夜汐染故意托着腮，用撒娇的语气说话。 杜老师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你不用多费口舌。她要跟柯封阳谈恋爱就谈，我一把年纪了，不会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但是我不会在身边埋个雷，见天让自己寝食难安。” 夜汐染脸上的笑意一收，凑近了杜老师的耳边，压低声音问道：“杜老师，是不是……那谁的亲生父亲……是柯家人？” “闭嘴！”杜老师的声音陡然变得强势，眼神也带着凌厉的冷光。 原本只是猜测而已…… 看着她这么失态的反应，夜汐染倒是确认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了。 柯家是个可以跟慕家比肩的大家族，人员结构复杂，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杜老师年轻时真跟柯家人有牵扯，甚至还生过柯家的血脉…… “别自作聪明，小心惹祸上身。”杜老师见她一双大眼睛里露出了然，用力戳了戳她的额角。 夜汐染顺势抱住杜老师的胳膊：“我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您不能不要你的婷婷啊！她是真的没跟柯封阳混在一起……” “你又不是蛔虫，怎么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杜老师白了她一眼：“你这单纯的性格，就算慕言沉不吭你，你在慕家那种吃人的地方也活不过几天。”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在说舒婷的事啊！”夜汐染揉了揉鼻子。 她承认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她都格外失败，已经成了业内“知名”反面教材了…… 可是也不能总拿这事儿揶揄她啊！ 再者说，她也不想这样啊！她也想好好地，还不是没法好了嘛。 杜老师沉沉的叹气：“我不是嫌她不好，我是怕她走歪了。人得到的越多，欲望就越多，心思就容易被感染……”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夜汐染微微拉紧杜老师的手：“舒婷不会走岔路的。我出事时，她明明可以把奖项合理的据为己有都没有那么做……最好的机会她都让出来了，怎么会犯蠢？” 她的话说的合情合理，杜老师无从反驳，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算了算了，可能是我反应过激了。” “您对柯家人有成见，就拿舒婷撒气。”夜汐染扬了扬眉毛。 “调皮！”杜老师捏她的脸颊。 中午的太阳晒起来一点都不舒服，夜汐染小心翼翼的扶杜老师回到房间休息。 离开前，她笑着摸出手机，打算给贺舒婷打个电话。 然而她刚把手机划开，关岳的电话急吼吼的拨了进来。 他跟慕言沉一起在外地出差，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主动联系她。 这么想着，夜汐染赶紧接通了电话。 听着关岳急切的说话声，夜汐染脸色骤然一白，紧接着眼神变得极冷。 从接起电话到挂断，不到一分钟，她一个字都没说…… 挂上电话后，她赶紧翻出微博，脸上的戾气不比慕言沉生气时少。 柯封阳单方面的爆出贺舒婷拒绝他追求的消息，并且字里行间藏着对杜老师棒打鸳鸯的指责。最重要的是，他还隐晦的爆出杜老师年轻时私生活不检点，有个私生子流落在外。 在圈里混了几十年，杜老师都是以单身形象示人。 年轻时有人追她，都被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如今年纪大了，绯闻都没有了…… 这则消息出自柯封阳的认证微博，无异于往平静的湖面上丢了颗手榴弹。 杀伤力不大，但足以惊起波澜，打碎宁静。 夜汐染快步走出杜老师的别墅，坐进车里，毫不迟疑的拨通了柯封阳的电话。 对方很快挂断换成了视频邀请。 夜汐染迅速接通视频，将手机放到车载支架上，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还是这招最管用，染染主动找我了。”柯封阳叼着烟卷，似笑非笑的打趣。 “你什么意思？”夜汐染冷声质问：“先是莫名其妙的追贺舒婷，挑唆她和杜老师的关系，现在又曝出别人的隐私……” “我的意思你还不知道吗？我明明是对你有意思啊！”柯封阳眯眼勾勒出满脸得逞的笑意：“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我只能想些有用的办法让你变得主动一些。” 之前因为他总发一些有的没的，夜汐染干脆把他的电话号码屏蔽了，微信消息也选择无视。 没想到他居然想到这么无耻的办法！ “你以为这样我就愿意理你了？”夜汐染整张脸都是藏不住的厌恶：“柯封阳，我明确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柯封阳脸上的笑容随着夜汐染坚定的话越发深刻。 他对着摄像头吐出一口眼圈，眼里陡然迸射出骇人的光亮：“慕言沉轻贱你、羞辱你，婚都离了，你还愿意跟他上床……我认真追你，你嫌我恶心？夜汐染，贱人配贱招，这是游戏法则，你逃不掉。” 夜汐染满脸火气，恨恨的切断了视频。 好久没被人气到浑身发抖了…… 柯封阳居然明直白的骂她贱！ 以前觉得慕言沉很无耻，如今才发现，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挂上电话的柯封阳心情格外舒畅。 他掐断手中的烟卷，拎着外套，眉眼间满是笑意的离开办公室，开车去了约定的茶楼。 古色古香的包间里，已经有两个人提前到了。 柯封阳笑眯眯的走进去，大大方方的坐到他们对面，饶有深意的打量他们：“啧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要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看不出来周老先生竟然会跟年轻小伙子也一样偷吃。” “柯先生，慎言。”房沁儿神色一厉。 “无妨，他说的也没错。”周南声轻笑，主动给柯封阳填满一杯茶。 327不知死活的倔强 柯封阳指尖轻轻谈了谈剔透的茶杯，眸中带着警惕和疏离。 周南声并不急，细细的品一杯茶，而后让房沁儿重新泡一壶。 在曼彻斯特留学多年，她几乎都是以阳光活泼的形象示人。 在外人眼中，茶道这种修身养性的事，她从不可能会做。 而她最喜欢的偏偏是茶道…… 比起强行装出来的活力四射，她更喜欢安静的独处。 柯封阳眯着眼，双眸充满探究的落在房沁儿的身上。 这个女人的气质很吸引他，但是不能深究，会觉得恶心。 直到她泡好一壶新茶，周南声才开口：“看到你在网上发的消息，所以约你聊聊。” “嗯？我网上发什么了？”柯封阳奇怪的看着周南声：“我脑袋笨，周伯伯还是把话说明白些，免得理解有偏差，影响咱们两家的感情。” 两个人满脸试探和戏谑没有隐藏，把原本包间静逸的气氛激荡的有些紧张。 房沁儿始终没说话，把茶泡好便安静的坐在周南声身边专心伺候。 这不是她该插嘴的事，沉默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既然你叫我一声伯伯，就该明白我比你活得久，看事情更通透……”周南声轻轻地晃动茶碗。 柯封阳轻笑：“恕我眼皮子浅，周伯伯这个态度我看不明白了。我只说杜菡私生活不检点，跟您……竟然有关系吗？从年纪上算，不太可能吧……” 上扬得尾音，勾勒出了满满的挑衅。 而面对这藏着侮辱的话语，周南声连轻轻晃动茶杯的动作没有半点混乱。 他慢慢的又喝了一杯茶，将空杯子放到房沁儿面前，轻轻点了点。 她赶紧把杯子填满茶水。 “男人年少时总会有些不知死活的倔强，永远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就像这壶茶，茶叶不错，水温适宜，冲泡技术尚佳。可偏偏因为泡太久，味道太过，就不好喝了。” 说话间，周南声将茶杯里澄黄的茶水全部倒在地上。 看着驼色地毯上晕开的水渍，柯封阳眉心微微一动。 周南声的警告意思很明显，这让他忍不住有了更大胆的猜测。 可他也不是个傻子，他清楚的知道到周南声是在试探他…… 无法确定他对整件事了解多少，才火急火燎的约他见面，忙不迭的给他一个警告。 原本他只想收拾一下完全不给他面子的夜汐染，没想到还有了意外的收获！ 柯封阳得意的看着周南声，丝毫没有面对长辈的恭敬和忌惮：“不如周伯伯先说说想法，晚辈洗耳恭听。” “我只是来劝你一句，年纪轻轻的，喜欢女人很正常，作死的事少作。” 说罢，周南声拍了拍房沁儿，眼里渗透出节分威胁之意。 她微微抿唇，迟疑片刻才坐到柯封阳身边。 柯封阳脸色微微一变，眼中不自觉的溢出冷光。 周南声果然是个奸商！ 看似送个女人当封口费，实则是明晃晃的送了个“眼线”给他…… 简直无耻！ 当然，他并不相信周南声的目的仅限于此。 毕竟这个人从年轻时就以奸诈狡猾著称，做一步想百步，连老谋深算的慕中杰都败在他手中过。 “作为长辈，我有的，可以给你；作为晚辈，不该参与的事，不要插手。”周南声淡淡的说道。 看着身边脸色略显苍白的女人，柯封阳缓缓收起眸中的冰冷，恢复了满脸不走心的笑意：“周伯伯找我过来，不只是要送给我女人这么简单吧？” 周南声显然没想到这样的时候他还能冷静能问出这样的话，缓缓勾起一抹赞赏的淡笑：“你这个孩子很聪明……” 包间里的三个人，只有两个人在说话。 而谈话的内容从原本的互相试探，渐渐变成了惺惺相惜的默契。 从茶楼出来时，房沁儿被周南声逼着上了柯封阳的车。 现在的她只是周南声手中的工具之一，没有任何选择权…… 柯封阳一口气将车子开到自家酒店，拽着房沁儿就上了楼。 被丢到酒店套间松软的大床上，房沁儿一张脸白的彻底。 自从认识夜汐哲之后，她真的没有跟其他男人有过过分的亲密举动…… 即便为了生计，迫不得已要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她也没有同意出卖过身体。 不管外人对她有什么误解，她的身体始终是干干净净的！ 可是这次……她真的无路可走了…… 父母的一切都捏在那个人的手中。 柯封阳看着她脸色惨白，浑身抑制不住发抖的模样，心中的厌恶更胜。 他急于撕碎她的伪装！ 他笑着扑上去，不顾房沁儿的反抗和求饶，飞快的将她的裙子扯碎了。 这是一场掠夺战，任何坚守都是徒劳。 房沁儿反抗的的情绪很激烈…… 被掠夺的瞬间，她哭着尖叫，对柯封阳又打又咬，甚至指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触目惊心的痕迹。 察觉到不太对劲的时候，柯封阳的动作微微停顿半秒钟，而后以更加狠戾的方式继续下去。 直到身下的人不再有一点动静，连哭声都没了，他才舒服的发泄出来。 抬手抹去额间的汗……看着白色床单上朵朵红花，他的心情更加舒畅了…… 这个女人，脸长得不错，看着挺纯的，人还是干净的…… 怎么说都是他占个便宜！ 柯封阳冲个澡，见房沁儿还没醒，穿好衣服离开了酒店。 可惜了……是周南声的人…… 不然他或许还愿意花心思好好跟她玩玩…… 也仅仅是玩玩。 他现在对夜汐染更感兴趣！ 怎么都不舍得放弃想给慕言沉添个大堵的心思啊！ …… 傍晚，夜汐染满脸焦虑的坐在秋千上晃荡…… 对于这次的事，她更多的是自责和内疚。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听慕言沉的话，离柯封阳远远的，连生意都不跟他做！ 现在因为她的固执，连累杜老师被爆隐私，还遭受了一场网络暴力…… 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扫把星属性，时不时地就会坑到身边的人。 这感觉糟透了…… 夜汐染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耳边倏然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她猛的抬头…… 出差好些天没回来的慕言沉一身暗灰色西装没来得及换，正面色凝重的朝她走来。 对上他满眼忧色，她满心委屈无法控制的爆发，吞噬掉所有勉强维持的理智。 不等他走近，夜汐染已经扑倒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328他知道孩子是的事了 慕言沉下意识的搂紧她，轻轻抚了抚她顺滑的头发：“……别哭。” 看到网上的消息，他立刻让关岳买了最近的票，急匆匆飞回溪南市。 柯封阳明显在刻意找茬，夜汐染根本周迅不过他。 而且这次又牵扯上杜老师的隐私，她肯定气倒要爆炸…… 不出所料，一进别墅大门就看到她可怜巴巴坐在她的大秋千上发呆……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组织语言，琢磨说什么样的话安慰她最有效。 可真正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把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时，就剩这干巴巴的两个字了。 而且说出口的语气又冷又硬…… 自己都嫌弃自己！ 果然，他话音一落，夜汐染倏然松开他，眼里多了几分不真切的痛意，眼泪被她死死压在眼圈里。 没给她远离的机会，慕言沉长臂在她的腰身卷了半圈，把她拉到怀里，赶紧补一句：“我没有凶你，我不会说好听的话……” 夜汐染满心的委屈和火气没来得及彻底翻滚起来就被他这尴尬又生硬得解释噎住了。 不会安慰人……所以就把话说成这样？ 合着气人他才是专业的！ 发现夜汐染态度并没有柔和下来，慕言沉有些心慌的把她搂得更紧了：“这件事，我来……” “你又要说这事儿你来处理？你是不是傻？”夜汐染破涕为笑：“我在难过，你应该先像哄诚诚那样说好听的话哄我啊！比如，乖，不哭，我回来了，染染不怕……哪句都行啊！” 冷冰冰的命令她“别哭”，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慕言沉郁卒。 这些话在路上他都想过了！可回来见到她就全都说不出口…… 对此，他也很郁闷。 “算了，你以前什么都不说，更气人。”夜汐染说完靠在他的怀里，在他的肩膀上发泄似的狠狠咬一口。 “只要你不生气，肉咬掉都行。”她能这样，慕言沉反而松了口气。 夜汐染松开他的肩膀，哭笑不得的用力捶了他一下：“这会儿怎么又会说好听的了？发挥不稳定？” 慕言沉微微一愣，眼里也添了几分笑意：“可能是疼的……” “哦……”夜汐染嘟了嘟嘴：“刚刚看到我难过，原来你一点都没心疼啊！果然男人最擅长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说的喜欢我都是假……” “夜汐染！”慕言沉脸色一冷，从齿缝中挤出了这三个字，打断了她理直气壮的揶揄。 夜汐染骤然回过神，干笑两声，赶紧推开他跑回了别墅。 她刚刚都做了什么？ 她怕是真被柯封阳气疯了吧，脑子都不清楚了……竟然跟慕言沉撒娇！ 虽然问题没解决，这么一闹腾，刚刚的憋闷散了大半，心情平稳了很多。 慕言沉无奈的看着她一溜小跑的背影，步伐沉稳的跟着她走了回去。 以前夜汐染总说慕温萱恃宠而骄…… 那时他全没有感知，只当她是醋坛子翻了，没事儿找事儿，看谁都不顺眼。 此刻他才清晰的感知到这个词的确切含义…… 夜汐染的恃宠而骄跟慕温萱的风格完全不同。 她是“骄”的可爱，而慕温萱的“骄”是到处惹事儿！ 慕言沉冲个澡，换好家居服，满脸严肃的把兀自害羞的夜汐染拎到了书房。 不止因为杜老师的事…… 按照关岳的提醒，有些话他得先跟夜汐染说明白，免得以后增加误会。 被丢在沙发上，夜汐染奇怪的看着慕言沉脸色凝重的敲击电脑，根本猜不到他要做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他把电脑放到她面前，语气生硬的解释道：“网上的消息是我让董峰故意这么做的，是为了揪出幕后黑手，并不是要针对你……你别生气。” 夜汐染快速眨了眨眼，双眸中闪烁出点点光华。 这个表情跟诚诚几乎一模一样…… 慕言沉无奈的将一口气沉沉的叹在心底。 他肯定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看到这样的夜汐染，总想把她揉进怀里好好收拾一番。 “我一直都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夜汐染耸耸肩。 轻柔的声音说出这句话，让慕言沉心中的暖意瞬间破土。 然而不等情绪发酵，她继续说道：“以你的习惯，真想针对我，动动手指就可以了，哪用得着大费周章的雇水军的……” “夜汐染！”慕言沉被她的话气笑了：“你真是世界上最记仇的女人。” 好好的气氛，她非要变着法子的翻旧账！ 以前是他做错了……他已经在尽量弥补，认真反思，努力改正了…… 就不能翻篇了？ “好了，咱们还是说杜老师的事情吧……”夜汐染轻轻推了推黑着脸的慕言沉：“网上的言论怎么针对我都没关系，牵连到别人，我心里憋得慌。” “柯封阳跟甲鱼差不多，咬住猎物就不会轻易松口……”慕言沉说话间，眼里闪过锐利的冷光：“你是他的新猎物。” 夜汐染：“……”这么尴尬的话题，说起来反而顺畅了…… 说起正经事，慕言沉恢复了工作时的冷厉状态，整个人被包裹在浮冰里。 他把手中的所有信息全部翻出来给夜汐染看。 “所以之前网上找我麻烦的水军和柯封阳这次的举动，其实毫无关联性？” 这个结论在夜汐染的意料之外，她瞪圆了大眼睛，震惊的看着慕言沉。 “目前拿到的证据来看，的确是各自在操作。”慕言沉起身去给夜汐染倒了杯水：“目前，针对商铺装修质量的水军，董峰查到的ip定位是钧鼎集团……” “不可能！小叔绝对不可能针对我！他……”夜汐染跟关岳的反应一样，下意识就出口反驳。 而对上慕言沉漆黑的双眸时，她立刻禁声。 现在的周南钧，还真不好说会不会针对她…… 毕竟…… “从董峰目前拿到的结果来看，不能排除是他的手笔。”慕言沉说着，调出另外一封邮件。 董峰用图文结合的方式，直观的曾明了的结论…… 从操作手法和ip地址定位，都指向的是钧鼎集团。 即便不是周南钧的手笔，也是他的团队内部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因为他知道孩子是的事了？”夜汐染眉心紧蹙，微微咬紧下唇。 慕言沉没有回答，面色凝重的叹了口气。 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如果周南钧因为恋恋的事跟他们反目，他们又多个强劲的敌人…… 329没有立场委屈 “我不相信他会针对我！我要去曼彻斯特亲自跟他谈谈，问清楚怎么回事！”夜汐染说着拿起手机打算订机票。 慕言沉迅速夺过她的手机丢到一旁，握住她的双手，理所当然的说道：“要去也是我去，你乖乖留在家里。” 对方态度和目的不明，让她独自一人跑去曼彻斯特…… 除非他疯了！ 夜汐染嘟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女儿没找到不说，现在忽然又跳出来那么多新问题…… 想不通，关联不上，想亲自去问，他还不让！ 把吃飞醋的精力放在正经事上不好吗？ “这件事目前情况看比你想的复杂很多，别任性！”慕言沉一眼就看出她不服气，微微严厉的说道。 虽然他希望夜汐染以后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可以不在束缚自己，尽情释放小性子…… 可遇到有危险的事，他还是会继续表现强势。 最近暗处的人接二连三搞小动作，他的紧张她不会懂。 比起曼彻斯特的事，柯封阳今天的表现更让他摸不清楚脉络。 这人的性格作风狠唳，手段强硬，桀骜不驯，不会轻易给谁面子…… 可他却欣然接下了周南声送到他床上的人…… 不管别人是什么目的，柯封阳这个不正常的举动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算计。 夜汐染叉着手臂，鼓着腮，像个气饱的小河豚。 慕言沉无奈的捏住她微微嘟起的双唇：“染染，比起其他事，你更该多关注夜汐哲。目前的情况看，房沁儿肯定是听从周南声命令，回来搅局的。” 这事儿夜汐染之前就想到了，可是她不知道能从哪里帮忙。 感情的事，哥哥根本不愿意让她插手，而且房沁儿除了跟柯封阳上床了，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言沉，我明天想去监狱看看慕温萱。”夜汐染侧头问道。 虽然他现在不那么在意慕温萱了，可是主动去监狱问她事情，她还是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 “你想问她什么？”慕言沉蹙眉。 “所有事都有关键，可其中有个关键点我始终没想明白。”夜汐染没有隐瞒：“假设我爸妈逼死兰澎，慕温萱又害死我爸妈报仇这个结论是成立的，那么……周家害死温玲的意义是什么？周南声现在还咬着我和我的家人不放的原因呢？究竟是谁故意把我们的女儿送到小叔身边，目的又是什么？” 这么多疑问，唯一入口就是慕温萱…… 要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想跟她见面。 夜汐染说罢，转头看向慕言沉，却发现他的双眸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冷光，甚至里面刀光剑影，极为狠唳。 “你凭什么说玲姨是周家人害死的？周家人有什么场景害她？” 连声音都翻滚着冰刀…… 夜汐染倏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避开双眸，抿唇不吭声。 明知道慕言沉在意温玲相关的任何人、任何事……她好死不死的提这事儿做什么啊！ 一定是最近他没找事，以至于连基本的警惕心都没了！ “夜汐染，说话！”慕言沉用力握住夜汐染的肩膀，陡然提高声音。 他的手劲儿大，捏上的瞬间夜汐染就疼的变了脸色，眼睛溢出了水光。 “说话！” 更加严厉的一句质问，他的手劲儿也更大了一些。 “疼……”夜汐染红着眼睛说道。 慕言沉的手微微松了松，凌厉的态度却没有软下来分毫。 今天这事儿肯定是翻不了篇…… 夜汐染压下心中的慌乱，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温玲跟周南声有过亲密关系……慕久光和慕中添都知道，他们应该告诉爸爸了……只有你不清楚……” “你说什么？”慕言沉感觉整个人置身冰窖，从指尖开始僵硬，直到每一个细胞。 以为当年车祸有其他内情，却没想到夜汐染知道的消息是这样的！ 感觉到他的手劲儿再次收紧，她狠狠蹙眉：“温玲没你想的那么干净，她做的那些事也未必是真心疼你……” “闭嘴！”慕言沉猛的松开她，满脸的戾气怎么都收不住：“夜汐染，慕温萱做错事，你把她怎么样都不过分。玲姨为救我而死，以后这些侮辱性的话不要再说了！” “是你自己要问的。”夜汐染丢下这句，冷着脸离开书房，回到了卧室。 她委屈，却没有立场委屈。 毕竟是自己一时嘴快把话说出来的，被凶一顿算是活该…… 坐在床边，夜汐染看着窗外寂静的夜色，任由心中的情绪涌动。 慕言沉好久没有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了，他们也很久没有争吵过了…… 两个人默契的对过去的事避而不提，可是却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根深蒂固，逃避是没用的。 那些插入心尖的刀，只要不拔出来，掩盖得了一时，掩盖不了一世。 时间久了，要么肉和刀牢牢长在一起，每次触碰都疼到致命，要么伤口化脓溃烂，变得狰狞。 夜汐染用力吐出一口气，轻轻按了按胀痛的心口，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这种情况，只有强迫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才能好受些。 归根结底，此刻的憋闷还是因为她自己不长记性，怨不得别人。 明知道自己不配碰感情的，总是不知死活的奢望。 慕言沉站在门口，几次抬手要推开门，最终还是放下了。 这次不是想解释的话说不出，是他根本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温玲会背叛父亲，甚至害怕去印证夜汐染说的那些话。 而且…… 一个用命护他周全的人，别说做错事，就算是手上沾满鲜血，对他而言，仍旧是那个疼爱他、值得他维护的长辈。 两个人只隔一扇门，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那么远。 一个在里面默默地工作，一个在外面站的笔直，默然伤神。 此时此刻，比起他们的安静，夜汐哲过得极为不安稳。 他接到房沁儿的电话，几乎没有半点迟疑，便开车去了酒店。 电话接通了一路，她一直在哭…… 除了酒店名字，什么话都没说清楚。 夜汐哲急红了眼，到了地方，他一脚踹开门，毫不迟疑的冲进去。 满室狼藉，包括房沁儿。 白色的床单上，红色异常耀眼。 她缩在床角，双眼哭到红肿，整个人都在发抖。 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夜汐哲几乎下意识的走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330这么轻松就被他赌赢了 房沁儿闷在他的怀里，哭的悄无声息。 而夜汐哲在这种令人心慌的安静下，看着床褥上那些痕迹，心中渐渐浮现出杀意。 虽然两个人谈过恋爱，连他不知道房沁儿是干净的…… 从知道她在几个男人中间周旋开始，他就没有考虑过她干净不干净的问题了。 触目之所及，无不昭示着一个结论:有人动了房沁儿！ 在酒店这个层级定套间做这样的事，事后还把被夺走第一次的女人一个人丢在房间…… 这人明显不是想要好好谈恋爱的主儿…… 房沁儿哭过之后，依依不舍的从他的怀里出来，抱紧自己，继续缩在床脚。 当初夜汐染被慕言沉里里外外伤透时就是这幅模样，夜汐哲见的太多了，心尖习惯性的抽搐。 “沁儿别怕！你告诉我是谁动了你，我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帮你报仇。” 听到说话声，房沁儿浑身剧烈的颤抖，惊恐的猛摇头：“……不要！你打不过他，他太可怕了，你不能冒险……” 这样的反应让夜汐哲满心的痛意更胜。 她都这样了，还下意识的保护他…… 傻不傻啊！ 房沁儿的状态不好，夜汐哲不敢让她一个人继续住在酒店，微微考虑了下，觉得暂时将她送去自己的公寓暂住一两晚最合适。 就算现在秦山别墅是夜汐染的资产，他也不好直接带女人过去。 好在还有这么个地方…… 最近刘雯雯在跟进夜汐染店铺装修的事和投标的事，忙的脚不沾地，很少回家…… 他正好可以借用一两天，留出时间帮房沁儿找个合适的房子，也可以暂时稳住她的情绪，免得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这么想着，夜汐哲没在耽搁，给房沁儿穿好衣服，抱着她离开了酒店。 酒店顶层，柯封阳看着楼下仿佛玩具般的车辆，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嘲。 他原本只是在赌……赌夜家的这对兄妹都是恋爱脑，遇到感情问题顿时理智全无…… 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被他赌赢了！ 他既不想要房沁儿，又担心把人退回去周南声不依不饶…… 结果正巧有个傻子上赶着帮他解决大问题，还给他个一箭双雕的机会…… 看来这次的买卖他是躺赚了。 夜汐哲抱着房沁儿走近公寓时，正遇到几天没回家的刘雯雯。 她刚刚洗过澡，听到门声赶紧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看是谁…… 却没想到居然看到这样的场景！ 四目相对，两个人眼里的尴尬都要冒泡了。 要说巧合，这也巧得有些过分了…… 刘雯雯都一周没回家了！ 今天正好没那么忙，想回来泡个澡，好好休息一下，结果正撞见夜汐哲往家带人。 房沁儿的身体微微抖着，尤其是听到其他人的脚步声，抖得更厉害了。 “她受惊了，需要在这儿借住一两天。我让她睡诚诚的房间，不会打扰到你。”夜汐哲率先开口解释。 刘雯雯不达眼底的轻笑：“这话说的……这是你的家啊！我也是借住。你带回来人不用跟我解释的。” 这样的表情尽数落在夜汐哲的眼中，让他微微有些心慌。 他想跟刘雯雯解释两句，可察觉到怀里的人惊恐的抖着身子，只能先将她送进房间。 房沁儿眼睛红肿，脸色却异常的苍白，甚至连双唇都没什么血色。 夜汐哲把她放下，打算去给她倒杯水。 见到他要出去，房沁儿一把拽住他。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身上又疼的厉害，她双脚沾地的瞬间，整个人便朝一旁栽去。 夜汐哲眼疾手快的把她捞进怀里，责备的训斥道：“不准乱动！” “阿哲，不要走，我害怕……”房沁儿开口，整个嗓子都是哑的，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发出声音。 “不怕，我出去帮你倒杯水……”夜汐哲重新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房沁儿并没有被安慰道，反而更紧的抱住夜汐哲。 没办法，他只能坐回到床上，暂且等到她的心神安稳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沁儿睡了，夜汐哲才走出房间。 整个公寓里已经找不到刘雯雯的影子了。 没办法，他只能拨通了她的电话。 刘雯雯刚到公司，见到手机上闪烁的名字，将手机静音，而后反扣在桌上。 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看了看，顺手将所有未接来电都划掉了。 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强迫症倾向。 她的强迫症就是不让手机上有任何一个红点或者一个新提示。 不然她会很紧张，总觉得该做的事没做完。 一口气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夜汐哲郁闷的拿着水杯回到房沁儿的房间。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就因为耽搁了个把小时，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把话说清楚，竟然变得这么复杂！ 想到这里，夜汐哲忽然就理解慕言沉了。 原来话说不出口的滋味这么难受！ …… 商铺装修，没日没夜的赶工。 经历四周的高强度工作，终于将所有位置都装好了，达到开业的标准。 夜汐染和刘雯雯给崭新的夜氏绢绣成衣体验店门口剪彩之后，满意的看着他们第一家试运行的商铺投入使用。 网友骂也好，有人带节奏找茬也罢，她们设想的一切都已经顺利开始了。 第一步走出去了…… 剩下的第二步、第三步，她也一定会用更加严格的要求，稳稳的走下去…… 事业上的事不同于感情，夜汐染虽然对于感情的态度很包容，与工作相关的事却要求极为严厉。 坐在休息区看着店员熟练且耐心的接待第一批客户之后，夜汐染轻轻蹙眉，不满意的跟刘雯雯说道：“实操没问题，但对于传统服饰的知识储备严重不足。我们招的不只是店员，还是我们自己形象代言人和传播者……恕我不敢苟同这电视购物一般的营销方式。” 这个问题刘雯雯刚刚也发现了…… 可是目前要筛选出来几名经验丰富的店员实在太很难…… 这项工作，加班多、节假日又要值班，遇到紧急情况还得费尽心力的找借口或者拿自己挡刀子…… 明明付出这么多，还经常被投诉、被找茬…… 也难怪年轻人都不愿做这个工作。 “人必须换。招人方面，如果有难度可以咨询……关岳。” 夜汐染话到嘴边绕个圈，最终仍旧落在关岳的身上。 331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最近跟慕言沉的关系岌岌可危，夜汐染不想在找事儿吵架了。 而且这都是自己的事情，别人也没义务帮忙…… 世上就没几个关岳那种活雷锋…… 看着她平静的双眸，刘雯雯担心的拉了拉她的手：“染染，吵架伤神，赌气伤情，夫妻之间差不多就行了……” 虽然刘雯雯一直跟在夜汐染身边，说到底是慕言沉定向培养出来的人。 该昧着良心替他说几句好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尽职尽责，不能太心疼口水……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还好意思说我！那你最近怎么都不回家了？”夜汐染戳了戳刘雯雯的额头。 “我跟你能一样吗？”刘雯雯理直气壮的反驳：“那是你借我住的地方，又不是我家。正主回去了，我肯定得避嫌啊！” 说起这件事，夜汐染的双眸就忍不住溅起火光。 千算万算，完全没算到房沁儿被柯封阳强了之后，还能粘到夜汐哲身上。 而且她的二傻子哥哥，竟然还不遗余力的帮她找“肇事者”，嚷着要帮她报仇。 以他的能力，拿什么报仇？以命抵命柯封阳怕是都懒得理他！ 关键是房沁儿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夜汐哲那个脑子到现在还没查到正主。 她既不能说实话，又不能说假话…… 烦透了！ 最近为什么就不能有件让人顺心的事呢？ “我找到房子了……我明天搬完东西，钥匙给夜汐哲还是还给你？”刘雯雯淡定地问道。 夜汐染刚知道这个消息，愣了一下之后才蹙眉劝道：“雯雯，你先别冲动，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 “我真不是冲动……”刘雯雯奇怪的看着她：“以你和慕言沉给我的薪资，如果买不起房，溪南市的工薪阶层还有活路吗？” “什么时候了，你还扯这些。”夜汐染白了她一眼，却没继续劝：“新房子在哪里？我明天去帮你搬家。” 她们看似性格不同，但其实很多观点是一样的…… 住在夜汐哲的公寓，刘雯雯总觉得寄人篱下。 勉强留下心里不会舒坦，还不如由着她出去住。 听到夜汐染这么说，她用手肘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你还是先把跟你男人的问题解决了在替我操心吧。” “不解决了！”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果断的回答：“对于感情，我决定躺平。还有……那不是我的男人，我和他也不是夫妻，用词要谨慎！” 刘雯雯：“……”呵呵…… 对于慕言沉来说，夜汐染躺的越平岂不是吃的时候越容易？ 傻乎乎的…… 夜汐染的思维中压根没有刘雯雯想的那些鸳鸯蝴蝶结，只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在商铺盯了小半天，夜汐染独自开车去了监狱。 前几天就说要去见见慕温萱，到今天才真的有空去…… 也是因为心里忐忑…… 过去的事，每次深究后，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心情调整不过来。 要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愿意刨根问底。 监狱一如既往的庄严又压抑。 夜汐染坐在探视间，等着警察将慕温萱押送过来。 即便有人看守，还隔着玻璃，她的手腕仍然铐着手铐。 两个人视线触碰的一瞬间，夜汐染脑中有几分钟的空白。 而慕温萱也没有立刻动作，隔着玻璃怔怔的看着她。 命运仿佛把他们调换了位置…… 才几个月时间，慕温萱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双眸没有任何神采，甚至连眼珠都没有之前灵活了…… 这模样……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慕温萱率先拿起话筒，目光聚焦在夜汐染的双眸。 她下意识的跟着拿起话筒，放在耳边。 “让我猜猜是什么事让你忍着恶心来找我……”慕温萱笑了笑，干裂的唇纹之间渗出了血，让满脸的颜色丰富许多。 夜汐染一声没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是因为房沁儿吧？觉得她缠着自己哥哥很讨厌？还是因为无法确定她身后究竟是谁，到底是什么目的？”慕温萱挑眉：“或者是……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女儿在哪里，特别着急，又非常生气……” 说着，她的声音顿了顿，不待夜汐染说什么，又继续说道：“但是你该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任何消息的。” “你猜的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我只想看看你……如今咱们换了位置，我不该欣赏一下你的狼狈？” 夜汐染轻笑，目光里闪烁着胜者的光亮。 这个模样让慕温萱忍不住愤怒，她握紧话筒，双眸陡然变成了血红色：“现在看到了？看够了？” “见你气得连说话的要从牙缝中往外挤，心情的确不错。”夜汐染笑得满脸从容。 想知道的答案，直接问，慕温萱肯定不会说。 她只能用胜者的姿态彻底击溃慕温萱的心理防线，才有可能套出真相。 “你算什么东西！”慕温萱满脸恨意瞬间爆发：“我告诉你，就算把我送进这个鬼地方，你也是个输家！我妈几十年前就铺好路了……你只是路上的绊脚石之一，结局早就是安排好的。” “温玲？她的目的是什么？”夜汐染震惊的看着慕温萱，脸色不可抑制的白了几分。 慕温萱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挂上话筒，笑着欣赏片刻她难看的脸色，满意的离开了探视间。 走出冰冷的监狱，夜汐染坐在车里，用力抱紧自己的胳膊，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发抖。 如果慕温萱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发生的许多事其实是温玲早就算计好的…… 那就意味着她一直在找的“重要环节”就是温玲！而她的所作所为，都要推翻重看。 包括她车祸而死……也可能是这算计中的重要一环。 用命来推动事情发展，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夜家？慕家？周家？还是为夫报仇？ 夜汐染越想脑子越乱，但是有一个结论却越发清晰。 慕言沉……也是温玲计策中的重要一环。 当初她像亲生母亲一样对他好，就是要让他和慕温萱一起推动大局轮盘！ 一手培养的“刀”，忠诚听话又重情义……既可以帮她保护女儿平安长大，直到羽翼丰满，又能利用他在慕家的地位，间接将剩下的局走圆满…… 夜汐染的睫毛重重颤了颤，心尖泛起一阵狠疼。 如果真想是这样，她……不敢告诉慕言沉，也不想告诉他了…… 332真是用心良苦 慕言沉开完会，得知夜汐染去监狱探视慕温萱的消息并不觉得意外。 夜汐染的性格就是这样，只要有想法，一定会做到。 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有额那么多怀疑，肯定会去一一验证。 这几天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少，但是他拿到跟她相关的消息并不少。 慕言沉喝了半杯咖啡，接着去开下一个会了。 就算跟慕家和慕氏脱离了关系，他的工作也没少。 公司正处于转型的关键时期。 虽说转型失败也不会影响到公司的运营，但是作为老板，谁都希望自己的公司有机会走到行业金字塔顶尖，更希望自己的资产可以翻倍增值。 而这世道就是这样……一个人赚多少钱，就要付出多少努力。 即便占尽天分和运气，根基也要扎稳妥，不然迟早会崩盘。 慕言沉深知这个道理，在多年前公司创建初期就特别注意底层能力的搭建…… 现在的他没有慕氏和慕家拖累精力，可以好好经营自己的公司了。 临进会议室之前，慕言沉的步子微微顿了顿，看着关岳问道：“晚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先生放心，保镖都已经就位了……要提前派人去接太太吗？”关岳迟疑的问道。 “不用，我自己去接。”慕言沉说罢，大步走进了会议室。 关岳撇了撇嘴。 自己去接……怕是又得挨一顿怼…… 难道一直是他理解错了？慕言沉实际上才是那个受虐没够的？ 这场会议跟预料的一样漫长，持续到傍晚才散场。 慕言沉看了眼时间，让关岳汇报夜汐染的位置，亲自开车去找她。 跟慕温萱见过面后，夜汐染的状态并不好。 回来后，一个人沉默的坐在办公室，努力放空自己。 只有让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才能将事情理顺了，继续慢慢查下去…… 涉及到温玲的相关消息，没办法依靠慕言沉，她甚至连提都不敢跟他提。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骤然被大力推开，她吓一跳，回头的瞬间，诚诚小小的身影跟小鸟一样扑到她的怀里。 诚诚身后跟着的是穿着一身浅蓝色男款汉服的慕言沉。 衣服上绣着龙纹，儒雅中多了几分刚硬和威严…… 平时从不穿这类衣服，习惯穿着黑漆漆西装的人，骤然以这样的形象出现，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却又忍不住眼前一亮。 颜好、身材好、气质尚佳，就算浑身冰冷的往那一站，也是极美的画面。 而怀里的诚诚则是同款儿童版汉服…… 一大一小，看着跟刚下戏台子似的，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夜汐染下意识的摸了摸诚诚身上衣服的布料……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 衣服用的材质是夜氏绢绣原始的纯手工布料，搭配着喜绣村的传统绣艺，手工剪裁、缝制作而成。 不得不说……这个细节真是用心良苦…… 夜汐染搂着儿子，脑袋里翻滚过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直到慕言沉走到面前才回过神：“有事吗？怎么……把自己和孩子打扮成这样？” 不待慕言沉开口，诚诚已经嘟着嘴开始抱怨：“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肯定忘记了！” 夜汐染又是一愣，暗暗掐算时间，紧接着是一阵尴尬。 最近事情多，心情起伏不定，的确把儿子的生日忘记了！ 她这个当妈妈的太不合格了！ 夜汐染揉了揉诚诚的小脸，歉疚的说道：“抱歉哦，妈妈真的忘记了。诚诚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呀？” “爸爸说要带我和妈妈去我们家新开的游乐场玩哦！”诚诚从她怀里出来，拉着慕言沉的手，满脸得意的说道。 “我们家的……游乐场？”夜汐染疑惑地看向某个造型很别致的男人。 “半个月前开业的时光机主题游乐场，是我的产业。” 说起这个，难得慕言沉一贯清冷的声音中掺杂着许多得意的光彩。 夜汐染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时光机”她知道，前几天还跟刘雯雯说忙过这段要抢两张票一起去玩玩。 这座游乐场一扫之前以西式文化为主的模式，全部是以中国古风文化为背景设置内景和游戏模块。 游乐园官方要求入园游玩的游客必须统一穿汉服，工作人员也身着汉服，以古风礼节接待游客。 这样的经营模式受到很多古风文化爱好者的欢迎。 从开业到现在，在没有任何折扣的情况下，门票居然卖爆了！每天零点发售，十几分钟就被人抢光了！ 微博上晒出的评价，出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来之前以为是时光机，到了之后才发现是月光宝盒”。 夜汐染之前好奇过这家游乐场背后的老板，甚至还想跟他约见，谈谈战略合作…… 没想到这个“神人”居然是慕言沉！ “给你带了衣服，去换上。”慕言沉说着，将手中的袋子放到了夜汐染手中。 夜汐染捏着袋子犹豫好一会儿，才跑去卫生间换衣服。 一家三口，同样的布料，同样的绣工，同样的色系搭配…… 整整齐齐！ 游乐场的大门是模仿古代皇宫大门的设计，甚至连各处的雕花都严格按照宫廷的雕刻习惯设置…… 庄严大气，美轮美奂！ 而走到里面之后，夜汐染才知道原来大门的用心只是冰山一角，这里才是真正美到窒息的地方。 当所有游客穿着汉服走在古色古香的甬路上，时间仿佛急速倒退，回到了那个时间很慢，一切都很慢的古代城镇。 听着路边挑着扁担的商贩的吆喝声，看着各色酒楼茶楼种说书先生的胡言乱语，夜汐染觉得自己已经迅速融入坏境，仿佛变成一个在逛街市的古代王妃。 一早就安排好的保镖，穿着整齐的侍卫服装，见到他们的瞬间，赶紧不远不近的跟了上来。 从小到大，夜汐染到游乐场玩过很多次，这些换汤不换药的娱乐设施她从来都不敢兴趣，更不喜欢刺激心脏的娱乐活动。 她今天同意过来，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孩子…… 诚诚几乎没怎么到游乐场玩过，看什么都觉得好奇。要不是身高不足，他可能会大步窜出去，拿下所有项目！ 看着儿子开心到手舞足蹈、活力无限的模样，夜汐染无奈的叹气…… 这细小的声音被慕言沉听到了，他立刻牵起她的手朝游乐设备走了过去。 333为什么喜欢呢 夜汐染心中微微有些抗拒，却怕吵起来破坏孩子游玩的兴致，只能生生忍着。 慕言沉牵着她的手，缓步绕过一片竹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雕琢的秋千架。 周围点缀着红玫瑰和满天星，在灯光映衬下，红艳似火。 他一直都知道夜汐染钟爱荡秋千这个毫无危险性和挑战性的活动。 别墅花园里那个秋千，生气时他几次都想拆了……可是每次看她可怜兮兮的坐在上面，又忍不住心软…… 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这不算高的要求他还是愿意满足她的。 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她开心，至少可以投其所好，送她喜欢的东西…… 夜汐染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秋千，又看了看身边略显局促的男人，沉沉的叹气了口气。 这样的表情和眼神让慕言沉心里没底，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趁他脑子还懵着，夜汐染拉着他的手，一起坐到秋千上去。 之前的事，她只是心里不舒服，并不是真的生气。 这么多年的积怨，气肯定是气不过来的…… 说来说去，还是那些插在心头的刀啊、刺啊，时不时的就会痛得她心烦意乱…… 为难了别人，也恼了自己，还没办法解决。 慕言沉回过神，眸中闪过一抹喜色。 他的女人，真是好哄！ “慕言沉，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荡秋千吗？”夜汐染倏然开口，微微仰头，目光沉静的看着天空中那轮圆月。 “不知道。”慕言沉老老实实回答。 夜汐染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有继续说。 为什么喜欢呢？ 在遇到他之前，她的生活很安稳，一家人变着花样宠着她…… 每次爸妈出差带回来的各种礼物都给她，哥哥从来都不要；忙碌之余，有时间就会抱着她、陪着她，给她买好吃的；哥哥从小到大，但凡画画得到的奖品，一件不落的全部都送给她了，甚至为了她去学下厨做饭…… 那时候的她啊，根本没有烦恼。 可是自从遇到慕言沉，她开始经常不开心了，还体会到了什么叫委屈…… 很长一段时间，她只有坐在秋千上，感受着清风在身边激荡，看着时远时近的景物，体会秋千荡到高点时那种即将挣脱束缚的感觉，才能将心里的其他情绪都冲淡了。 慢慢的，她就习惯了用秋千疏解情绪…… 坐在上面，假装安心。 没有等到答案，慕言沉没追问，陪她安静的坐着。 诚诚玩累了，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猛地钻进夜汐染怀里，撞得秋千剧烈的摇摆。 一家三口整齐飘逸的天蓝色摇曳在玫瑰花火之中，就像卷在火中最炙热的青焰。 游乐场是孩子的天堂，诚诚只在她怀里坐一小会，喝几口水，立刻拉着他们继续疯玩去了。 慕言沉虽然刻意空出时间陪老婆孩子，可是最近公司临时的事情太多，总有关岳搞不定的烂事儿，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处理。 他无奈的拿着手机坐在长椅上开会，夜汐染自然而然的没有打扰，去陪孩子玩了。 诚诚越玩胆子越大，好在有胆子更大的保镖陪着，而且很多成人设施不让他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游乐场里不光有他们一家，还有其他游客带着孩子在玩。 大家都穿着汉服，细化起来是从属于不同朝代的穿搭，彼此路过却毫无违和感。 不是行家，看不懂夜汐染这一身的价值，目光不会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可是她会习惯性的看路过游客身上衣服的做工和刺绣手法。 她也想实地考察大家能接受的产品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走红于网络销售的都是什么样层级的东西…… 打量身边路过游客的一小会儿时间，转过头再去看诚诚，发现她被两个小女孩围住了。 诚诚跟慕言沉一样，那张脸特别招女生喜欢……在幼儿园就总有小女生妄图粘着他，出门还是这样…… 此时，大一些的那个女生比较矜持，只是红着小脸说话，小一点的那个肉萌肉萌的小团子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任凭家长怎么劝都不肯松手…… 自家儿子紧绷着五官，脸上翻滚着风雨欲来的火气，满身的冷气不断往外溢…… 亲生的！连这副隐忍不发的模样都跟慕言沉面对嫌弃的女人时一模一样！ 都是小孩子，保镖也不好插手，只能尴尬的盯着，提防着对方做出过激的行为。 对方家长一早就看出小男孩的身份不一般，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瞄着夜汐染的表情。 出来玩还带保镖的家庭，猜也能猜出来不是一般的游客。 女儿惹到“小祖宗”还不肯松手，又不舍得强硬的把女儿抱走…… 简直是身心煎熬。 夜汐染看出了对方家长的不知所措，走过去揉了揉诚诚的头顶，指着不远处道：“走了，我们去那边玩。” 指尖的落点是游戏摊位。 诚诚闻言仿佛被拯救了，甩开小女孩的手，赶紧朝前跑去。 他没有特别用力，小女孩踉跄一下，并没有摔倒。 可惜小丫头年纪太小了，不甘心的追几步，双脚配合不稳，左脚绊右脚，实实成成的摔在地上…… 小女生的凄惨的哭声惊得诚诚跑开的脚步微微一乱，而后便以更快的速度跑远了。 对方家长赶紧将哭得可怜兮兮的孩子抱起来，朝反方向快步走去。 夜汐染无奈扶额…… 儿子还是不喜欢跟小朋友接触，尤其不喜欢除了妹妹以外的小女生，真伤脑筋。 好在这只是个小插曲，诚诚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游戏摊位上琳琅满目的礼品和玩具吸引走了。 玩的人多，真正能带走纪念品的人却屈指可数。 家里有很多玩具，诚诚对这些玩具的欲望并不强烈，单纯的好奇而已。 夜汐染的目光落在最上面的那套金色古风头饰上。 离得远，不知道做工怎么样，单纯觉得造型很别致。 “妈妈想要那个吗？”诚诚拉住她的手，认真问道。 夜汐染无奈的笑笑：“想要啊，可是妈妈不会射箭。” 射击她还能凑合打两下，古色古香的射箭…… 她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我会啊！爷爷的海岛上的老师有教过，我帮你赢回来。”诚诚拍拍胸脯，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 保镖赶紧去交钱，拿一套儿童弓箭回来。 成人用的大号的弓箭诚诚也拉不开，而且还可能伤到自己…… 334我哥出事了 诚诚在岛上的经历，夜汐染每每想起，心疼更多一些。 从得知他被带走开始，她对慕家和慕中杰就满心怨恨，恨不能诅咒那些夺走她的孩子的人都不得好死。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好奇儿子那几个月的经历。 排除心理厌恶不说，诚诚在海岛的时间并不长，居然能学会这么多有用的技能？ 正想着，诚诚像模像样的拉满弓箭，骤然松手，吸盘精准的吸在靶子上。 老板惊讶之后，立刻朝诚诚竖起大拇指…… 紧接着诚诚又射出了第二箭，第三箭…… 虽然没有命中靶心，每一箭都吸在靶子上，没有飞出去。 即便儿童版弓箭是低配的，对于他这么大孩子来说，能做到动作标准，弹无虚发，已经很不容易了。 老板最终根据机器算出来的分数给他拿了对应的礼品。 诚诚看着手中的毛绒玩具，满脸失落的放进夜汐染的手中：“妈妈……我打不到你喜欢的那个……” 夜汐染心头早就被儿子的表现惊喜到滚烫，蹲下将他抱进怀里：“没关系，这个玩具妈妈也很喜欢。我的诚诚努力赢回来的礼物，妈妈最喜欢了。” 她的儿子都长大了，知道努力帮她赢礼物了，也开始宠着她了…… 这世上一定没有人比她更幸福了！ 慕言沉挂上视频走过来就看到娘俩眼圈含泪的模样，微微不悦的询问保镖情况。 夜汐染和诚诚正沉浸在自我感动的模式中不能自拔，身后忽然响起了欢呼声。 娘俩齐齐看过去，正见慕言沉满脸冷凝的在射箭。 跟诚诚像模像样的动作有些相似，结果却好很多。 每一箭都不偏不倚，精准命中靶心。 慕言沉的颜值本来就好，配上他标准的动作以及从容的表情，还有这一身天蓝色精致的汉服点缀，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不多时，已经有小姑娘摩拳擦掌，打算等到结束去要联系方式了。 诚诚彻底看呆了。 上次爸爸教他射击时，就觉得他超厉害、超帅…… 没想到他还可以更厉害！ 而夜汐染在惊讶之余，满心的无奈。 这爷俩……都太招小姑娘喜欢了…… 刚刚替儿子挡了桃花，现在要替儿子他爹挡吗？ 最后一箭射完，周围的欢呼声彻底炸了。 五十箭，全部命中靶心！ 老板一边夸赞，一边把头饰取下来，小心翼翼的放进包装盒里，递给慕言沉：“恭喜啊！我在各处开店有三十多年了，第一次遇到五十全中的。几十年前有个人也不错，就差最后一箭。” 慕言沉没说话，嘴角牵起一抹淡笑。 离他最近的那个小姑娘害羞的笑了笑，握着手机朝慕言沉凑了过去。 “这位帅哥，能不能……” 慕言沉目不斜视，甚至连余光都没给她，径直的走到夜汐染和诚诚面前。 三块天蓝色，紧密的撞在一起。 “爸爸太厉害了！”诚诚激动的抱住他的大长腿。 慕言沉单手把他捞进怀里，看着夜汐染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揶揄：“这破东西，看不出哪里值得你哭一场。如果喜欢，明天我让人照着定制一套好的。” 夜汐染心中的感动还没来得及发酵，生生被慕言沉这句煞风景的话打散了。 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这个表述方式和说话的态度，就是让人很不爽啊！ 再说了，她是被儿子感动的……一把年纪了，她怎么了能为了礼品哭！ 她接过包装盒，顺手捶了捶他的心口：“你真是凭本事单身！” 比贺舒婷的本事都大！ 闻言，慕言沉挑眉指尖抚摸夜汐染的脸颊：“我有儿子，给我生儿子的人就在这，不算单身。” 最多算是追老婆进行中，有较高失败的风险…… 怎么就单身了？ “算了……看在你刚刚表现得很帅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了。”夜汐染哼哼两声，笑眯眯的抱着包装盒走在前面。 诚诚搂着慕言沉的脖子，朝他身后那两个要搭讪的小姑娘做个他自认为最吓人的鬼脸。 爸爸只能是妈妈的，谁也不可以抢走，哼！ 小姑娘被诚诚的表情逗笑了，相视一笑，继续去玩了！ 危机解除，诚诚凑近慕言沉，低声说道：“爸爸，你放我下来去陪妈妈！她害羞的时候很可爱的。” 慕言沉步子顿了顿，将诚诚放下，快步上前，眉眼含笑的拉住夜汐染的手。 游乐场里灯光美丽，像极了五光十色的梦境…… 一家三口这份安逸到底是被一通电话打破了。 警察公事公办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出来，彻底击碎了夜汐染脸上的笑意，让她忍不住从心底往外窜冷气。 夜汐哲因为故意伤人被抓起来了！ 听到消息的瞬间，夜汐染甚至以为自己穿越回到了几年前…… 亦或是时间是静止的，所有的安稳都是假的，其实她一直停留在那个痛苦的时间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慕言沉紧张的问道。 他没有听到电话的内容，只看到夜汐染脸唇骤然失去血色，拿着电话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我哥……出事了……”夜汐染一开口，眼睛顿时红了。 慕言沉眼中闪过凌厉的颜色，吩咐保镖送诚诚回家，他亲自带夜汐染去警察局。 只一句话他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夜汐哲脑袋反应慢，一定是柯封阳和房沁儿联手故意给他下套，而他傻乎乎的跳下去了！ 夜汐染坐在副驾驶，捏紧双拳，用力抵抗着心中的恐惧蔓延。 “放心，不会有事。” 等红灯时，慕言沉握住夜汐染攥紧的拳头，语气生硬的安慰道。 夜汐染垂眸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感受着从他的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稍稍安稳一些。 好在柯封阳是慕言沉的对手，这次她不用孤军奋战了…… 到了警察局门口，慕言沉绕到副驾驶这边，拉着满心忐忑的夜汐染，稳步走了进去。 他让关岳提前打过招呼，警察见到他们来了，立刻拿着准备好材料，带他们去了沙发坐下。 夜汐染从进门就在紧张的寻找夜汐哲的身影，看到他毫发无损的蹲在角落里，才彻底松了口气。 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事都好处理。 慕言沉自从近警局的瞬间就已经恢复了满身锐利棱角，每个眼神都带着锋芒。 即便警察全部都是再按章程办事，对上他的目光也会心慌。 335这次我不会帮你了 “慕先生，夜汐哲无故伤人，情况属实。伤者报警，我们只能按照规定先把人扣下……”警察主动解释道，说话间又看了看脸色不怎么好的夜汐染。 “他打伤了谁？那个人为什么没来警局？”慕言沉冷声质问：“难道不该把打架的双方都叫来审讯？” 警察尴尬的的笑了笑：“柯先生去医院处理伤口了，一会儿就会过来。” 三言两语之间便证实了的确是柯封阳动手坑夜汐哲…… 得到这个结果，慕言沉反而松了口气。 毕竟比起那些摸不清楚路数、来路不明的敌人来说，柯封阳的底牌和目的更清晰，倒显得事情没那么棘手了。 从小到大，他的目的就只是想要超过他、超过慕家，让柯家成为溪南市最大的家族。 闹多大动静，有多少算计，都绕不过这个核心。 慕言沉和警察交涉，夜汐染没吭声，目光一直盯着角落里的夜汐哲。 她其实心里清楚，哥哥根本打不过柯封阳，更别提把人家打伤了。 大家族的孩子，为了自保，打小的都要学武术搏击一类的必修课，而夜汐哲根本不是这块料…… 父母逼着他学过，什么都没学会不说，翘课还翘出经验了…… 不多时，柯封阳眉眼含笑的走了进来。 浑身上下唯有左边胳膊吊着，西装上连个褶皱都没有，一眼看去还不如夜汐哲狼狈。 看到慕言沉和夜汐染，他笑容更深了。 “你们终于来。商量看看这事儿怎么办吧！”柯封阳挑眉坐到他们对面，把手中的诊断报告和验伤报告丢到茶几上。 夜汐染拿起来，蹙眉一页一页仔细看。 医生写的标准话术，看起来很复杂，可总结起来很简单…… 柯封阳只是手腕脱臼了！ 手腕脱臼，却故意把整条胳膊都吊起来，满脸贱兮兮的，连伪装的心思都不愿意花了。 夜汐哲看到柯封阳，立刻跳起来，挥着拳头就要冲过来打人。 看管他的警察迅速把他按住，严厉训斥他。 柯封阳闻声侧头朝他扬了扬眉毛，做足了挑衅的意味。 夜汐哲满心满身都烧起火，气到双眸充血，咬牙切齿的咒骂他，却不敢再乱动。 “夜小姐，咱们的合作，我可是严守规矩，一分钱不差你的……你怎么能派人来打我呢？”柯封阳见夜汐染放下报告，似笑非笑的问到。 “派人打你，我会用我亲哥哥？”夜汐染冰冷的目光从夜汐哲身上划过，最终看向柯封阳冷笑：“柯总，脏水这种东西，你自己拿着当宝贝就行，别乱泼，别人不稀罕！” 客房杨不止一次见过她用这样犀利和讽刺的态度说话，眯着的双眸泄露出几分冷意。 慕言沉微微侧身，将夜汐染往怀里拉了拉。 柯封阳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他今天闹这一出，没打算跟他正面交手…… 明里暗里斗了多年，他赢的次数不多，每次即便看似赢了，回过神才发现又掉进了慕言沉刚挖好的陷阱。 就像这次…… 他费尽心力的帮夜汐染算计他丢了慕氏和慕家之后，他几乎马不停蹄的开启了对慕氏明里暗里的“围剿”。 即便慕中添的能力不差，刚接手公司就对手挑衅，应付起来也很吃力。 短短几个月，他已经抢走慕氏很多业务了。 可惜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也没有成就感，甚至很不甘心…… 因为慕言沉还是比他强！ 看似是他跟夜汐染里应外合坑了慕言沉，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没了慕家这个靠山，私人产业一点都不少。 即便他手上的产业目前看来没有百年历史的慕家和柯家大，可是从创建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十年！ 以这样迅猛的势头发展下去，无需再多个十年，就会超过这两个百年家族企业了。 最近夜深人静时，柯封阳甚至会猜测，是不是连离开慕氏和慕家，都是慕言沉一手算计好的结果。 而他和夜汐染的所有计划，都是他顺手利用的工具罢了…… 好在现在他彻彻底底看清了慕言沉的软肋。 夜汐染是他心中永远避不过去的柔软…… 真是太可惜了！ 没有人说话，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这件事，三位看是和解，还是……”警察开口打破沉默。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主要取决于柯封阳的态度。 在场的人对流程都比较解，他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说说你的目的。”慕言沉神色淡淡的开口，清冷的目光在柯封阳身上扫了一圈。 “目的呀……”柯封阳看着夜汐染，笑得露出十几颗牙齿：“夜小姐不是很清楚吗？” 这种带着欲望的笑让人从心底里厌恶，慕言沉的目光骤然闪过冰凌，脸色骤然变得极冷：“柯封……” “我很清楚，但是你没有机会。”夜汐染打断了慕言沉冰冷的声音，嘴角牵起一抹淡笑：“柯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请自便。” 听到她的话，在场的几个人齐齐愣住了，也包括角落里蹲着的夜汐哲。 每次遇到亲哥哥的事，夜汐染都会失控到没有理智，慌乱不堪，提什么要求都会顺从…… 这次的反应格外奇怪。 迎着他们的目光，夜汐染走到夜汐哲面前，垂眸看着他。 她的眼里有明显的痛苦，却也带着让人心惊的决绝。 这样的表情夜汐哲也觉得陌生…… 从小到大，自家妹妹的性格都很柔软，很少会露出这样刚硬的神情。 “哥，这次我不会帮你了。”夜汐染哑着嗓子说道：“你的确需要时间好好想想后半辈子该怎么过。感情、事业，都想清楚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警察局。 柯封阳伤得不重，就算他拼命咬死是哥哥故意的，最多就是打架斗殴拘留半个月。 这次没有慕温萱在背地里下黑手，又有慕言沉护着，他在拘留所里不会吃亏。 让他清醒一下，对他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有好处。 男人活到这个年纪，脑子还是会被混乱的感情糊到识人不清，对错不分……甚至做冲动的事之前都没考虑过家人会不会担心…… 不好好治一治，以后他还不一定被房沁儿或者其他女人算计多少！ 夜汐哲看着妹妹决然离开的背影，只剩下错愕…… 慕言沉微微叹气，给保镖打了电话让他们看好夜汐染，才去跟警察沟通办理保释手续。 336实在是太蠢了 那个笨女人现在在气头上，开口就撂狠话…… 等她回过神，想到唯一的亲人在拘留所受苦，肯定后悔到偷着哭。 他不想管，为了她又不得不管。 柯封阳见夜汐染离开就没有再纠缠。 这种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抻着玩也挺有趣！迟早他会把这个好玩的女人攥在手心里！ 慕言沉耐着性子交押金、办手续…… 而后满脸冷漠的拽着夜汐哲的领口，没好气的将他塞进车里，一口气开到他的公寓门口才停下。 刚犯了错误，面对满脸冰霜的慕言沉，夜汐哲多少有些忌惮，自始至终都没干吭声。 “夜汐哲，你几岁了？”慕言沉冰冷的声音藏着翻滚的火气，问题也带着讽刺。 “我知道这次又让染染替我担心了……我不是你，遇到这种事不可能不插手！柯封阳那个渣，他强了沁儿！”夜汐哲此刻说起来还义愤填膺。 慕言沉凉凉的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 夜汐哲脑袋懵了懵。 然后他就要帮房沁儿报仇啊！为民除害啊！ 可是面对慕言沉的疑问，下意识地不敢将这番话说出口。 慕言沉始终目视前方，眸中的冷光把黑暗豁出一道口子：“夜汐哲，这世上你只有染染一个亲人，而她至少还有诚诚。你就不怕再这么闹下去，她哪天真的气到不管你了？” 夜汐哲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豁然瞪大眼睛，却极为没底气的说道：“你不要妄图挑拨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她对我好着呢……” “不用挑拨。作为亲哥哥，你根本知道她每天都在承受什么样的压力，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努力做那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还要给她添堵、拖后腿……时间久了，她也会累。” 气狠了，慕言沉的话也变多了。 从认识夜汐染那天开始，他就觉得她这个哥哥很不争气。 虽然不是纨绔子弟，可是怎么都活不明白…… 大概这就是所谓画家的气质？ 不管怎么说，他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无法苟同他的脑回路和价值观。 要不是当初一番试探，夜汐哲不惜卖血给夜汐染治病，他今天才懒得跟他说这番话。 虽然他做了很多不长脑子的错事，但是对妹妹的爱是真心的…… 夜汐哲听完慕言沉这番话，顿时沉默了。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知道一些，却不完全能答得出。 而且以他的脑子和能力，知道夜汐染有多艰难也白扯，帮不上什么忙。 “慕言沉，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是好心，也知道你现在是把她放在心上，愿意为她好了……可是你没有资格训斥我。”夜汐哲眼中的惊讶渐渐散去，重聚的光亮多了些锋芒：“你欠她的，不是一句原谅就可以抹去的。” “今天只说你的事。”慕言沉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房沁儿忽然从曼彻斯特回来，其实是有人一手安排的，故意让她缠着你，在窃取消息的同时，制造矛盾，扰乱心绪。” “不可……”夜汐哲下意识的反驳，却只吐出两个字。 “从一开始，她接近你就另有目的。”慕言沉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公寓楼的入口：“成年人了，不信自己去找答案。” 闻言，夜汐哲解开安全带，快速跑进单元门。 公寓门只锁了一圈。 他走进家门的瞬间，房沁儿正坐在沙发玩手机。 见到他回来，她赶紧迎上来，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衣服怎么坏了？” “跟别人打架了，没事的。”夜汐哲跟平时一样笑笑，而后坐到沙发上休息片刻。 “你都几岁了，还跟人家打架。伤到没有？我去给你找身衣服换上。”房沁儿无奈的走回房给他找换洗的衣服。 夜汐哲抿了抿唇，趁她进去的时候，拿起她丢在茶几上的手机。 她的手机有密码，他有意无意看过许多次，循着记忆里的大概键位按了下去。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出现的正好是聊天界面。 一个网名备注为“a”的人给她发了一句话：知道了，做得不错。东西已经到了，明天亲自来取。 虽然没头没尾的留言，夜汐哲看了几遍，顺手将消息删掉，而后拨通了夜汐染的电话。 房沁儿抱着家居服从卧室走出来，见到夜汐哲正在看她的手机，心中暗暗一惊，表面却故作镇静的说道：“开始查岗了？” “不至于。咱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怎么可能限制你的自由。我手机没电了，给染染打个电话报平安……”夜汐哲放下手机，无奈的叹摊手：“生气了，不接我电话。” “……三十岁还跟人家打架，她能不生气吗？搁我我也气炸了！”房沁儿将衣服放到夜汐哲的怀里，顺手将自己的手机拿走了。 夜汐哲挠了挠头，干笑着起身去洗澡了。 听到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房沁儿立刻按亮了手机，检查自己的消息和记录。 万幸，他没看到有用的东西。 此刻的夜袭着，冲着冷水的淋浴，脑子也越发清醒。 慕言沉让他亲自找的答案，他找到了。 房沁儿那么爱玩手机，手机留言大部分都是空的…… 很显然是怕她发现，全部删掉了…… 还有一条跟钱相关的最新留言也很奇怪。 房沁儿自从被柯封阳动了之后，连门都不敢出…… 那句“亲自去取”未免说的也太理所当然了吧？ 而这一切破绽最大的前提，是她根本没对“他跟别人打架”这件事多问一句。 如果房沁儿之前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那些恐惧和痛苦也都是假的，她的确是柯封阳故意安插在他身边的人…… 那他今天做的事实在太蠢了！ 难怪夜汐染会发火，连一贯话少的慕言沉都愿意花时间跟他促膝长谈…… 这么想着，夜汐哲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 不用别人说，自己都嫌自己傻！ …… 寂静的深夜，夜汐染坐在卧室的落地窗边，抱紧双腿，目光怔怔的看着外面的星空。 今天的情绪大起大落，有开心、感动，也有愤怒、失望…… 这让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脏有些难以负荷，现在憋闷的快要裂开。 慕言沉推门进屋，看到清冷的月光下那团小小的身影，赶紧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地上凉，例假疼起来不难受？” 夜汐染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松手，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碎掉的月光。 337发挥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慕言沉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不气了。人我已经替你骂过了。这次教训之后，他脑子应该会清醒些。” 夜汐染仍旧没有松开他，眼里的光亮明灭颤动，嘟起嘴：“你为什么要把他捞出来？该让他好好蹲在里面反省的。” 慕言沉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商人不会做性价比太低的事。” 与其看着她为这件事憋闷几天，还不如现在这样好。 她遇到烦心事从来不会大哭大闹，可默默的难过更让人心疼。 “真不晓得你以前怎么哄慕温萱的……”明明是安慰人的话，却让她苦笑不得，顺口就嘟囔一句。 把这种暖心的事都能说成买卖，慕言沉真是破坏气氛的第一高手！ “嗯？”慕言沉刚要松开她，闻声动作骤然变得强硬。 “我，我什么都没说！”夜汐染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立刻认怂。 “但是我听见了，听得很清楚。”慕言沉又往前压了压身子。 这个女人还真是没完没了的翻旧账！ 房间里没开灯，只能借着隐约的月光看到彼此的轮廓，慕言沉不依不饶的坚硬却格外清晰。 夜汐染眼中的光亮猛的一闪。 不等他反应，她主动凑上去吻住他冷凉的双唇。 封口永远是最有效的手段，她也学会了！ 然而她到底忽略了慕言沉的掠夺属性…… 原本只是浅浅的吻，不多时就变成攻城略地的深吻…… 她被压在舒服得大床上，一吻过后，意识回笼后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莫名就不见了。 弓已经拉满了，肯定是停不下来了，夜汐染微微用力咬住他的耳垂，表达自己的不满。 慕言沉呼吸陡然变得急促，搂着她的双臂猛的收紧，迅速入侵占有…… 好多天没有了，男人的需求总是格外多一些。 第二次快结束时，夜汐染已经开始哭哭啼啼了。 但是这种事上慕言沉从来不会心软，只会用更加剧烈的疾风骤雨回应她撒娇似的哭声。 战局彻底结束后，慕言沉抱着浑身软软的某女人冲洗干净，小心翼翼的又将她放回床上。 躺了一会儿，夜汐染恢复些精气神，又羞又气，抱着慕言沉的小臂狠狠咬了几口。 没办法，她现在就只剩下牙齿有力气了…… “对前妻做这种事，简直无耻！流氓！”夜汐染嫌弃的把他手臂丢开，不满的吐槽。 “是你主动的。”慕言沉理所当然的回道：“另外，我们在国外是已婚。” “我没同意的都不算！”夜汐染不服气，梗着脖子叫板。 慕言沉无奈的轻笑，将她搂进怀里。 夜汐染的手随意搭在他的身上，掌心之下是手术后留下的长长疤痕。 即便医生认真缝合，这条痕迹也会长长久久的跟着他。 “手术很疼吗？”夜汐染指尖在疤痕上轻轻抚摸。 “不疼。”慕言沉用力握住她撩火的小手：“比起你为我生儿育女，这点疼不值一提。” 夜汐染心中轻轻颤动，朝他怀里又靠近了些。 慕言沉的嘴……发挥实在是太不稳定了！不该超常发挥的时候发挥的特好，该说好话的时候说得人喉咙噎得慌…… 如果以前的他们能这样和谐相处该多好？ 现在她虽然会被感动、会心软，可是再也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心无旁骛的爱他了。 她心里的事情太多，被分割成很多块，就算把那些刀和刺拔出来，也无法凑成完整的模样。 一辈子只有一次炙热到不计后果的感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慕言沉感受到怀里人的叹息，微微抿紧双唇，压抑着心口的痛意，轻拍她的后背，尽量温柔的哄她入睡。 今天情绪波动大，好好睡一觉她心里和身体都能舒服些。 直到夜汐染浑身重新变得柔软，呼吸均匀了，慕言沉才轻咳两声，缓解心口的闷疼。 这次不是病理反应，是纯粹的心里问题…… 夜汐染刚刚那声叹息很轻，却重重的砸在他的心上。 她现在的无奈，也是他的懊悔。 此时的曼彻斯特正是傍晚。 周南钧坐在候机厅，缓缓合上电脑。 上次的微博事件，他手上的程序员给出的追踪结果很有趣，逼得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寻找秦婉和孩子，回到溪南市做一番周旋。 从十几岁就在商界摸爬滚打，多狠辣的对手他都过过招，可身边亲近的人生出奇怪心思的情况不多…… 秦婉是其中之一。周南钧被坑几次，以至于耐心和仁慈完全耗空了。 这次…… 就算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他也不打算轻易翻篇！ 以他的名义伤害他在意的人，这种做法不可饶恕！ 广播响起，提示登机。 助理赶紧起身将周南钧的东西拿好，恭恭敬敬的跟着他上了飞机。 坐在头等舱的座位上，周南钧在关闭手机之前给慕言沉发出了一条消息。 …… 每年到这个季节，溪南市的雨水总会格外多一些。 本来就拥堵的早高峰，因为下雨，已经塞死了。 夜汐染焦躁看一眼导航的距离，又从后视镜看了看后座心无旁骛看书的诚诚，猛地叹出一口气。 难得亲自送儿子去幼儿园，结果还迟到了…… 真是尴尬啊！ “妈妈，迟到也没关系。九点钟之前幼儿园都在吃早饭，我已经吃饱了。”诚诚感受到来自老母亲的歉疚，放下书，一本正经的安慰她。 “话虽这样说……”夜汐染无奈的摇头：“算了，已经晚了。咱们的车子要是有翅膀就好了，可以飞过去。” 明显逗趣的一句话，诚诚却露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夜汐染艰难的将车挪到十字路口的左转道，他忽然开口：“妈妈……如果你喜欢会飞的车子，我可以努力学习，以后设计一辆给你用。” 听到儿子认真的说“梦话”，夜汐染失笑：“好！妈妈等着诚诚的凌霄飞车！” “……还不如爸爸取得名字好听。”诚诚不满的吐槽。 转过弯路，路通畅很多，夜汐染微微加快了车速，挑眉问道：“他还会取名字呢？叫什么？” “火箭筒……”诚诚毫无底气的嘟囔道。 夜汐染：“……”忍笑忍得好辛苦，又怕笑出来伤害到儿子和儿子他爹怎么办？ 将诚诚送进幼儿园，夜汐染捏着车钥匙刚要上车，目光随意划过远处，一眼便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338惯的 诚诚的幼儿园离慕氏很近…… 可现在慕言沉已经跟慕氏没关系了，他的新办公室也不在这片区域。 他出现在这里，可以解释为他过来跟合作商谈生意…… 那么……周南钧的出现又怎么解释呢？ 这个人明明应该在曼彻斯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看着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上了各自的车，夜汐染也开车跟了上去。 可惜她的迈巴赫实在太显眼了，即便中间隔两辆车，还是在第一个转弯就被慕言沉发现了。 他故意放慢车速，和周南钧配合默契的将夜汐染别到路边停下。 他们刻意避开夜汐染路过这条路的时间约见面，结果还是被撞见了！ 此时的周南钧哭笑不得，只想恶狠狠地感叹一句“这该死的缘分”！ 他近期的安排并不包括跟夜汐染叙旧…… 主要是事情还没查明白，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合适。 夜汐染看着慕言沉表情严厉的走近，并没有退缩，坦然的与他对视。 “怎么这个时间到这里来了？”慕言沉轻轻蹙眉：“找慕中添？” “我没事儿找他做什么？闲的？”夜汐染翻个白眼：“送儿子去幼儿园，惨遭堵车，竟意外撞见你们两个难以启齿的感情……” “夜汐染，好好说话！”慕言沉眸光一厉，生硬的打断她的话。 周南钧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哑然失笑。 几个月不见，这小脾气和小胆子…… 更大了…… 惯的！ 夜汐染揉了揉鼻子，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们要去哪里，带我一个。” “不行！”慕言沉果断拒绝。 “不带我去就是掖着藏着，就是难以启齿……” “闭嘴！” 慕言沉已经在暴走边缘，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污蔑他喜欢男人就罢了，竟然还是个又老又欠的！ 他眼光有那么差？ 周南钧见他们两个的表情有些焦灼，无奈的下车朝夜汐染晃了晃手机：“定位给你发过去了，拿出最好车技跟上。” 这一瞬间慕言沉气到要吐血。 自家女人小脾气上来了，隐形“情敌”竟然无脑惯着！ 合着他才是恶人？ 他极为忍耐的转身，上车之前还不忘丢给周南钧一个不满的眼神。 今天的事多少有些危险，根本不适合带着她。 等事情办完，他得好好跟周南钧谈谈…… 要惯着也没这个惯法！ 在市区看不出什么，行驶到北城山区，夜汐染才明白周南钧那句“拿出最好车技”是什么意思。 在弯弯曲曲的山路，周南钧和慕言沉的车速仍然不减分毫。 夜汐染开始还能跟上，几个大转弯之后就越来越吃力了。 好在那两个人也不是完全不管她，时不时的放慢车速等她一小会儿。 翻过两座山，开在前面的慕言沉将车子在路边停好，冷漠的环视周围。 周南钧也下了车，捏着手机查定位。 北城网络搭建的项目还没完成，一路过来，偶尔可以看到运输材料的车辆和工人的行迹。 他们三辆车停在路边，与那些路过的货车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来这里做什么？”夜汐染走到他们两个中间。 听到她的声音，他们齐齐看过去。 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都比自己高一头，眼神一样的清冷，面无表情时压迫感十足…… 夜汐染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既然跟着，就要跟好。我们来印证猜测，看看网上操纵言论的水军究竟是不是我们猜的那个。”周南钧说话间已然露出了邪佞不羁的笑容。 这个笑和他话中的内容一点都不会让人安心，反而更觉得心慌。 来扒敌人马甲，却连保镖都没带…… 这两个人一定是疯了！ 夜汐染脸上的疑惑和慌乱一点都不少，转头去看沉默的慕言沉。 他抿紧双唇，目光没有看她，却在她看过来的瞬间，紧紧扣住她的手。 掌心相对，意为安心。 “走吧，还得赶时间回去接诚诚放学。”慕言沉淡漠的说道。 周南钧轻笑：“走着！晚上请你们一家三口试试新开那家餐厅。” 山上只有工人为方便施而工清理出来的那条路。 开始他们沿着路走得很快，到后面怕被发现，便钻进林子里。 夜汐染没有穿高跟鞋，又有慕贴身护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还能跟上速度。 搭建通讯网络是个大工程，基站几乎都搭建在的山的最高处。 走到离山顶的施工帐篷不远处，慕言沉和周南钧齐齐放缓脚步。 “我引开人，你动手。”这次是慕言沉率先开口。 “也行，你年轻，你能打，你当沙包。”周南钧挑眉，并没有跟他争。 意见达成一致，两个人立刻开始行动。 夜汐染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们的手腕：“我呢？” “你藏在这里，保护好自己。”慕言沉说着，微微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 周南钧补充道：“一定要藏好，不准拖后腿。” 夜汐染嘟了嘟嘴，老老实实蹲下了。 虽然担心，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帮不上忙。 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周南钧交给她用来自保的，连半个专业保镖都敌不过。 万一暴露自己，反而增加他们的负担。 夜汐染小心翼翼的蹲在原地，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的战局。 慕言沉真的就是沙包，他一凑近便有四个人从帐篷里冲出来，立刻就跟他交上手。 而周南钧则是绕到帐篷后面，避开他们的视线，直到四个人被慕言沉引远了，才用小刀将帐篷划开了。 帐篷里发生了什么事夜汐染一点儿都看不见。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绿色的帐篷不停的晃动，划开的扣子也越来越多…… 不多时，周南钧从帐篷里出来，顺手拎出来一个人，另一只手还拿了台笔记本电脑。 “周，周先生，我只是拿钱干活儿，您心心好，放过我吧！” “说！是谁让你在网络上发那些东西，故意损害夜汐染和杜老师名声的？”周南钧冷厉的呵斥。 “您都能找到这儿来了，猜也猜到是谁了！我真的不能说雇主的消息……这是我的职业要求，您给我留条活路。”那人只差给周南钧跪下了。 “成！我不为难你。我说名字，你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周南钧说罢，双眸迅速闪过一抹凌厉的冷光：“柯封阳？” 那人为难的看着周南钧，心中挣扎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339被全世界嘲笑的垃圾 “什么意思？”周南钧陡然提高声音，往前一步，用力踩在他肚子上。 他得赶紧拿到确定的答案，然后去帮慕言沉，没有闲工夫在这儿跟他打哑谜。 慕言沉身手再好，一敌四也会吃些暗亏。 万一林子里蹲着的那个小团子心疼了，不顾一切的冲出来，事儿更麻烦。 “是，也不是……是柯总给钱让我们做这些事……但是他也是受人所托……” “受谁所托？”周南钧说着，脚更用力的往下压了压。 “这个我真不知道！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知道，没有必要瞒着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周南钧深吸一口气，抬起脚…… 那人见状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 周南钧没理他，立刻加入战斗，分担慕言沉的压力。 “捉一个问问是谁的人。”周南钧跟慕言沉背靠背时低声说道。 “不用问，是柯封阳的人。”慕言沉笃定的说道。 交手多年，他和柯封阳对彼此的路数很了解，不会看差的。 整件事，他们都不太相信是柯封阳的手笔，至少他没有任何动机朝周南钧身上泼脏水。 慕言沉仍然觉得这些都是周南声算计好的…… 可是他把自己摘的太干净了！ 忙活一大气，却没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的确有些可惜。 “成！咱们快速解决战斗，明天一起去找柯封阳算账。”周南钧说着快速出招，从对方手里夺过一把刀。 二对四，对于慕言沉和周南钧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打的没有还手的余地，狼狈的逃走了。 慕言沉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将夜汐染从树丛里拉出来。 周南钧此时已经打开从帐篷里拿来的电脑。 上面是各种代码。因为没人操作，已经停止了。 夜汐染看不懂那些数字和字母的意思，里面的中文倒是全认识。 都是骂她和杜老师的内容，只有比较难听和非常难听的差别…… “应该好好打一顿在放那人走。”周南钧看到那些污言秽语，脸上的火气陡然烧得更加剧烈。 慕言沉却没说什么，眼里翻滚的怒火却一点都不少。 “我们先下山。万一他们搬救兵来，你们两个打不过的。”夜汐染没有纠结谁是幕后主使，也懒得理那些难听的话，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当面羞辱她都受过很多次了，这种程度的文字羞辱她真不太放心上。 趁现在都没受伤，该拿的东西也拿到了，赶紧离开才是王道。 慕言沉点头，跟上山时一样一把将夜汐染提在怀里，朝山下走去。 “你们走这边。”周南钧指了指另一条上山的路。 夜汐染愣了愣：“那边远……” “安全。”周南钧淡定的说道：“原路返回可能会遇到人。” 慕言沉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被他压下去了，而后冷声道：“你自己小心。” 说罢，他不给夜汐染反应的时间，带着她大步离开。 很显然，周南钧不想跟他们一起走。 看着他们离开，周南钧又回到帐篷里，把其他电脑打开，快速将资料打包发到自己的邮箱里。 而怔怔的看着已经点开的文件内容，上面的文字都仿佛在嘲笑他。 刚刚瞄到一眼，具体内容没怎么看清，只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出生日期。 此时看完所有内容，周南钧才感觉到刺骨的冷意。 他……居然是周家花钱买回来的！根本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 这样的真相，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周南钧，也很难接受。 从小到大，父母对他不差，哥哥对他也挺护着他…… 直到后来那年他年少气盛，被人算计，做出混蛋事，差点把母亲气死…… 他们毫不迟疑的把他赶出周家，甚至都没给他认错和弥补的机会。 他一直以为家人是因为母亲的去世才记恨他，并不是真的不要他……至少公司的业务上，偶尔周南声还给他开绿灯，由着他折腾…… 原来这一切的答案简单到根本是不需要过多思考。 他的亲生父母把他当货品一样卖掉，而周家刚好有需求，把他买回来，夺到家产后，便由着他自生自灭…… 要不是他手下的程序员技术给力，先一步查到位置，这个消息保不齐很快就会被发到网上去…… 而他……就是被全世界嘲笑的垃圾！ 这四十年发生的一切，得到或失去，都不属于他。 周南钧双眸因充血而变得赤红，他将所有电脑都恨恨的摔在地上猛踩，彻底毁掉所有的记录。 柯封阳的人逃走不久就联系了“救兵”。 十几个人匆匆赶回来，只看到满地狼藉，却没见到一个人影。 “追！”带头的人果断下命令，带人朝另一条路快速追去。 山顶施工区域就这两条路，他们上山时没碰见人，肯定从另一条路走的。 这条下山的路是通往另一个方向的，比上来的路还要难走，距离他们的车子停的路段很远，要绕过小半座山。 慕言沉带着夜汐染走的慢，没过多久周南钧便赶上来了。 他朝一旁的树林推了推他们：“进林子，对方很快就会追过来。” “你呢？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夜汐染这次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我去引蚊子，你们快走。”周南钧表情肃杀，带着不真切的决绝。 不等她多说，周南钧已经动作敏捷的跑开了。 慕言沉没有去纠结他的想法，蹲在夜汐染面前：“上来，我背你走会快一些。” 夜汐染微微一愣，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爬到了他的背上。 没有她拖后腿，慕言沉步速飞快。 他的手表自带指南针，普通的林子没有混乱的磁场，不会迷失方向。 他们在林子里不停的快速穿梭，目的地就是他们停车的地方。 “你可以趴在我的背上休息。”感觉到夜汐染的身子有些僵硬，慕言沉提醒道。 “哦……”夜汐染尴尬的应了一声，乖乖的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 的确不太习惯，从认识到现在，也没被他背过…… 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以后，她身上渐渐变得柔软了。 这个姿势给她的感觉很安心，觉得两个人很亲密，甚至融为一体…… 共用一缕呼吸，共用一个心脏…… 眼前不远处就是公路，他们的车子也停在那里。 慕言沉眸中闪过一抹喜色，下意识加快脚步。 340我不是故意的 路好走了，夜汐染想要下地自己走，慕言沉的步子却没停。 她干脆继续安心的趴在他的背上偷懒…… 慕言沉一直背着她走到车边才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 夜汐染长出一口气之后，担忧的看向远处的山林：“小叔还没来……” 周围看不到周南钧的半点影子，不知道他跑到哪里了。 “我们先开车回去，他有分寸。”慕言沉冷声说道。 他也担心周南钧的安危，但是夜汐染在这里，只会束缚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做任何事都有所顾忌。 就不该带她一起来，周南钧惯她惯到连底线都没了！ 下山时他已经通知过保镖，大概再有十分钟左右人就会到，约摸着周南钧的保镖也会很快赶到，他们没必要在这里耗着，徒增危险。 “再等等，我有点担心他。”夜汐染摇头：“刚刚他的表情不太对，状态也不正常，肯定出了什么事。不看到他，我不安心。” 慕言沉心中一堵，刚要开口怼她，身后不远处倏然响起巨大的撞击声。 他们猛地看向声源，发现停在最远处的周南钧的车都被一辆卡车狠狠撞出了公路。 顾不得再去计较夜汐染那些话好不好听，慕言沉赶紧将她塞进车里，夺过的车钥匙，钻进驾驶位猛地开车后退。 跟他预料的一样，那辆卡车撞碎周南钧的车，只是停顿片刻调整方向，又朝着他的车撞去。 而后，便加足马力追了上来。 慕言沉的车技很熟练，退到一处稍微宽敞的位置，他猛打方向盘，将车子顺过来，全速逃开。 夜汐染坐在后座，紧张的拨打周南钧的电话。 这一片的通讯网还没完全建好，基站也没几个，信号时有时无，而周南钧那边则完全没信号，每次拨打都提示不在服务区。 身后的车子追了他们一段路，在一个转弯处，倏然转向，整辆车侧翻在路中间，将不宽敞的山路完完整整的切断了。 慕言沉微微放缓车速，问问停在路边，看着后视镜对夜汐染冷声说道：“打电话叫清障车，不然保镖的车过不去。” 闻言，夜汐染原本就紧张的情绪已经彻底绷紧了。 她慌乱的拨通了道路救援电话，接通后却将手机递给了慕言沉。 心慌的厉害……她怕自己表述不准确，反而耽误事儿。 慕言沉精准的报了位置，如尖刀的目光一直盯着不远处那辆卡车。 司机艰难的从碎掉的车窗爬出来，狼狈的按住流血的额头，朝着他们得意的比了个挑衅的手势，而后绕过货车，沿着来的路往回走。 对方的这个做法让夜汐染心里的不安彻底挣脱束缚。 她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事，可是怎么都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 慕言沉眼中的冷光越来越胜，甚至盈满了杀意。 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青山，夜汐染的脑中倏然闪现出一个假设：“他们的目标……”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周南钧。”慕言沉快一步接过她的话：“是我们想复杂了。从头到尾，他们的目标都没有变过。” 夜汐染指着卡车的手倏然僵住，而后开始剧烈的发抖：“他们要对付的人是小叔……可小叔哪里得罪他们了？” “只有抓到对方的人，才能知道原因。”慕言沉微微捏紧方向盘，双眸眯成一条缝隙，迅速想着对策。 怎么都无法拨通周南钧的电话，夜汐染急的要命，推开车门朝卡车的方向跑去。 慕言沉眉心狠狠一抖，快步追上去，将她拉到怀里抱住：“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救他！”夜汐染眼中含泪，却没有掉出一滴，说出口的话异常坚定。 “夜汐染，你是不是疯了？你拿什么去救他？”慕言沉原本就压着火气，此刻对上她的六神无主，完全控制不住了。 “就算用命也要救。”夜汐染将眼泪逼回到眼底：“当初我走投无路，快活不下去的时候，是他一步一步带我走出来的。如今他被人算计，我绝对不能丢下他不管。” 慕言沉满身的火气被她这番话击得溃不成军，所有的坚持和执着，都仿佛变成冷笑话…… 原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跃不过“当初”这个词在他们之间划下的深深沟壑。 当初，都是他的错…… 现在心口每一处撕裂的伤，都是他亲手划下的，他们之间每一条沟壑都是他亲手挖的。 是他该！活该！ “你等在这里，不准动！我去帮你把他带回来！我保证会把他完完整整的给你带回来！”慕言沉说着，松开她，快步离开。 夜汐染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骤然回过神，比之前更加慌乱的朝前跑去。 对方那么多人，慕言沉孤身一人怎么可能把周南钧救出来？ 这等于去送死！ 她刚刚一定是疯了，居然选在这种时候跟他说那样的话！ 这个时间，两波保镖的车都已经开过来了。 跟他们一起过来的关岳率先看到了踉踉跄跄往前跑的夜汐染。 他赶紧加快车速，在她跑过货车之前拦住她的去路。 “太太！”关岳拉住她，见她满脸泪水，不安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先生呢？” “他，他……他生我的气，去救小叔了……”夜汐染满心慌乱的握住关岳的手：“你快带人去救他们，对方有好多人……我不是，不是故意要让他去的……” 闻言，关岳的眼中冷光乍现，招呼着人顺着路往前追。 他的体力和身手都不如保镖好，留下照看夜汐染的任务非他莫属。 周南钧的保镖也自觉留下一个身材矫健的保护他们。 夜汐染蹲在地上，不停的在哭…… 没有声音，没有抽噎，流泪从瞪圆的大眼睛里不停的往外流，看得关岳一颗心都拧巴着难受。 他从车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到她嘴边：“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夜汐染接到手里，忍了忍眼泪：“关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先生也明白，他不会怪你的。”关岳叹气。 现在的慕言沉，为了赎罪，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夜汐染，怎么可能舍得跟他生气呢？ 往严重了说，不过是伤心罢了…… 与此同时，周南钧在林间穿梭奔跑，不快不慢，不远不近，保证后面的人追不到他，又不会跟丢了。 341有仇必报 这种拿命博弈的事，很考验技术，也只有周南钧敢这么做。 又跑一段路，他发现到了一处河边。 这片位置的地图周南钧在飞机上看过很多次，基本都记熟了。 他跑了许久，身上没多少力气了，果断钻进灌木丛休息，恢复体力。 十几个人追过来，发现前年根本没有路了！ “人就在这附近，分开找。” 带头的人下命令，其他人开始以他们站的位置为圆心搜索。 周南钧并不急，直到人走进了，才豁然出手，直接将他用力击倒在地，疼的浑身无法动弹。 其余几个人见状立刻转而朝他这边围过来。 周南钧拿起刚刚夺到手中的匕首，很快就与他们交上手。 跟之前半打半退的情况不同，他这次出招狠辣，招招都要取人性命。 不多时，已经有三个人不同位置中刀，血流如注。 此时的周南钧，理智已经只剩一根细绳吊着了，像个杀人如麻的噩梦。 他满脸嗜血的杀意和不顾一切的动作让让对方有些错愕，一时间不敢再靠近。 不要命的打法，任谁都有些忌惮。 “看来柯封阳下的命令不是取我性命！”周南钧冷笑：“这我倒是奇怪了，他们要的是什么呢？” “别听他废话，赶紧绑了带走！”带头的人挥手，剩下的十个人又朝周南钧出招。 这次对手也学聪明了，出招比原来又急又狠。 虽然不是致命的杀招，但是周南钧也讨不到便宜，被踹好几脚，却只伤到一个人。 他抹掉了唇角的血，笑容里的血光变得更加真实。 以前他惜命，现在…… 他这条可以买卖的贱命，谁还在乎？ 他仿佛不知道累一样，握紧匕首，每一轮交手结束，便准备好新一轮的交手。 对方用的不是车轮战，可是人的确太多了，只耗体力他就已经输了。 就在他打算做临死前最后一轮挣扎时，林间倏然传来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没什么节奏，却能明显能听出来的人不少。 “可惜了，我的人来得太快，没办法继续以一敌众的耍帅了。”周南钧用嘲讽的语气说道，身子却重重晃了晃。 对方带头的人没理会他的话，淡定的挥了挥手：“速战速决。” 话音一落，对方十个人一窝蜂似的冲上来。 周南钧根本不防御，出手就是杀招，比之前更加不顾一切。 也正因为这样，打到他身上的拳脚也越来越密集，意识渐渐开始游离…… 慕言沉带着自己的人，跟着周南钧的保镖，按照他们查到的定位信息追踪到河边。 原本他一个人往回赶，没想到两波保镖动作更快，不多时就追上他了。 而且周南钧的保镖手中还有特殊的设备，可以看到他的大致位置。 虽然不知道他们利用的什么原理，这样的黑科技在户外很好用。 他们还没看到人影就听到打斗声和咒骂声。 慕言沉心中一紧，以最快的速度窜过眼前的林子。 围攻周南钧的人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拖着已经被打的半晕的周南钧就要跑。 慕言沉快一步截住他们的去路，并迅速出招，将他们死死拦在原地，不能离开半步。 很快刚刚安静下来的树林就被更剧烈的打斗声笼罩起来。 周南钧和慕言沉的保镖都不是白给的，下手也够狠。 原来的那些人已经跟周南钧跑了大半座山，又不停的打了几轮，还有伤员需要护着，他们几乎没多费力气就把人制服了。 看着整整齐齐抱头蹲在地上的人，慕言沉将周南钧扶起来，让他倚着自己站稳，才略显嫌弃的问道：“别装死，这些人怎么处理？” 周南钧五脏六腑都在疼，微微颤抖的指尖落在领头那人的身上：“说！我要听实话！” 那人的身体狠狠抖了抖，咬紧牙关不吭声。 慕言沉见状，跟自己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立刻会意，将那人身后的两个人按在地上，匕首在他的小拇指比了比。 意思不用说明，他们都明白。 不说实话，就切掉他同伴的手指…… “老规矩，问三次，不说就切一个手指。”慕言沉冷声开口。 跟古代酷刑差不多，都是攻心战术。 这些歪招损招他还是跟慕家学的。 有慕言沉负责审讯犯人，周南钧的保镖将他扶到一旁休息，赶紧给他处理伤口，喂他喝水。 皮外伤不少，淤青不算，流血的地方就够包扎一阵了。 慕言沉的人动作干净利落，对方那个带头的，看着兄弟痛苦打滚，求饶声在耳边此起彼伏，绷紧的神经终于断了。 “别动他们，我说。”那人垂头，紧紧抓着地上的落叶和泥土：“是周南声要对付夜汐染和杜菡，威胁柯总帮忙。柯总心中不爽，故意设计将周南钧引过来，让我们给周南声点颜色看看……” 看似合情合理，周南钧却笑出了声：“不止如此吧……” 结尾拖了个长音，多了些意味深长的探究。 “柯总还要我们故意告诉您……”那人说罢，浑身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趴在地上：“那个真相……” 这次周南钧没再追问。 柯封阳这个计策真不亏本。 利用项目之便，带一波网上言论的节奏，间接把这么多人都玩进去了！ 还真是个有仇必报的混蛋。 见周南钧没什么想问的了，慕言沉跟自己人比个手势。 几个人齐齐出手，将对方的人全都批晕了。 “报警，让警察来拉人。”慕言沉冷声道。 周南钧失笑：“怪不得小染染说你比我狠……” 这荒山野岭有狼，他们这几个人还有受伤的…… 等警察来……估计狼都吃饱了…… 慕言沉扫了他一眼，朝来的方向大步离开。 公路上，几辆清障车和吊车及时赶到，将侧翻的卡车挪到路边，清出一条路。 夜汐染几乎毫不迟疑的开车去了之前的地方。 关岳赶紧跟上。 位置很好找，慕言沉和周南钧的车被撞碎了，还惨兮兮的躺在排水沟里。 夜汐染下车，看着漫山遍野的绿色，茫然不知所措。 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追来了也没用…… 她一直都很没用……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哭的份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山林倏然传来稀疏的脚步声。 夜汐染眸光剧烈变动，一瞬不瞬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抹熟悉的黑色很快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342气太狠，不太好哄 慕言沉看起来有些狼狈，平时熨烫平整的西装满是褶皱，还沾染了泥土和灰尘。 五官绷紧，薄唇抿紧，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满身的冰霜里。 夜汐染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不过片刻他便坦然的将目光移开，快步走向关岳。 清障车来了，路通了是正常的，看到他们追来没什么好惊讶的。 “警察很快会过来，你负责跟一下。”慕言沉说罢，朝关岳的车子走去。 夜汐染在他上车之前拉住他的手腕。 慕言沉动作停顿片刻，沉沉叹了口气，却没有看夜汐染：“周南钧受伤了，走不快，一会儿就出来。你在这里等他，我先回去接儿子放学。” 说完话，他微微用力抽出手，开车离开了。 夜汐染委屈的捏紧车钥匙，跑到自己的车上，赶紧跟上去。 生气归生气，都不给她道歉的机会，凭什么啊！ 慕言沉的车速比来的时候更快，夜汐染追的很吃力，但是她的小脾气上来了，逞强也不肯放慢车速。 走出山路前的最后一个s型弯道，很急很险，一边是山，一边是水。 夜汐染开始并没有放慢车速，可是在第一个转弯处，因为车速太快，反应稍慢了一些，差点撞到路边的防护栏。 她吓得满头冷汗，只能放缓速度，慢慢通过…… 等到两个弯都转过去，已经看不到慕言沉开的那辆车的半点踪影了。 夜汐染将车子停到路边，生气的用力捶方向盘，而后趴在上面委屈巴巴的哭。 以前他犯了那么多错误，她都不跟他生气了…… 她就错这么一次……不依不饶的…… 大男人，怎么这么矫情！ 她平时脑袋反应慢，做错事，儿子都不计较的！ 他都是当爸爸的人了，心眼太小了！ 心里正抱怨的起劲儿，车窗忽然被敲响了。 夜汐染懒得抹掉眼泪，满脸怨念的侧头看过去，表情迅速转为惊讶。 慕言沉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见她看过来，他拉了拉车门，示意她打开。 夜汐染赶紧下车，不等他开口，已经抱紧了他。 原本想好的话，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生生堵在喉间，一个字都发不出。 “慕言沉，没你这么会生气的！”夜汐染从他怀里仰起头，满脸怨气。 慕言沉微微蹙眉：“……我把他救出来了，你……” 话没说完，夜汐染已经勾着他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双唇。 一个大男人，这么大脾气，还有脸说她任性？明明他更任性一些！ 烦人！非要逼她用绝招！ 唔……这招好像是他常用的来着，一不小心就学会坏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慕言沉被吻得莫名其妙，开始还微微抗拒的推了她一下。 见她黏在自己怀里不肯松手，猛地搂住她的腰，恶狠狠地回吻。 天知道他下多大决心把她留在那里，让她等着周南钧出来，把所有的关心都给那个对她很好的男人…… 可她偏偏又要追上来，将他的决心撕得粉碎。 以前是她对他求而不得，现在两个人妥妥的换了位置…… 报应！ 一吻过后，夜汐染并没有松开慕言沉，咬着红肿的嘴唇，满眼幽怨的看着他。 这种时候，慕言沉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整件事他没做错什么，没话说啊！ “慕言沉，我承认错误，你可以不生气吗？”夜汐染吸了吸鼻子：“我知道是我冲动了，不该跟你说那样的话。我当时就是……” “就是紧张他紧张到什么都忘了，命都愿意不要了。”慕言沉开口，声音冰冷刺耳。 他这样的态度让夜汐染心中的委屈更甚，眼睛顿时红了：“你有完没完了？我都知道错了！以前那些事，你道歉，我都原谅你了，今天的事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嘛！怎么那么小心眼啊！” “你再说一次。”慕言沉眸光重重一闪。 “怎么心眼那么……” “前面一句。” “以前那……我不要说了！” 夜汐染倏然意识到他要听她说什么，立刻闭嘴，主动推开他。 慕言沉眼角浮起笑意，将她困在车门边，锐利的双眸盯着她的眼睛。 他等她这句原谅……等了那么久…… 看到她关心周南钧到几乎不要命的样子，他都已经说服自己放弃了…… 结果又给他惊喜！ “我现在真是相信天道好轮回这句话了。”慕言沉压了压心里涌动的情绪，故作镇定的收回手：“赶不上接儿子了……你给邱阿姨打电话，让她去。” “哦。”夜汐染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赶紧拨通了邱絮的电话。 要是忙活鸡毛蒜皮的烂事把儿子忘在幼儿园，她这个妈妈当的就该被雷劈了。 慕言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交代完事情，才将她塞进驾驶位：“开车跟好我。” “哦……”夜汐染猜不到慕言沉的心思，只好乖乖听话。 这次虽然路好走了，他却没有开快车，确保夜汐染能跟得上他。 他们直接开车回到了秦山别墅。 诚诚早就习惯他们两个经常忙工作…… 从小到大，大部分时间他都自己玩，倒也不太在意。 不过今天不同…… 夜汐染和慕言沉一进屋，就听到诚诚和老人此起彼伏的笑声。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家里竟然来了另外一个人。 慕中杰坐在地毯上，带着定制的老花镜，认真的跟诚诚一起拼乐高。 一点点大的积木对于慕中杰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别说拼着难不难，带着老花镜，看图纸和最小的积木都有些吃力…… 他时常拿错积木、拼错地方，惹得诚诚一阵大笑，帮他纠正。 不忍心破坏爷孙俩和谐的气氛，夜汐染眼疾手快的拉住慕言沉，阻止他要上前的动作。 “我们先上楼换身干净的衣服……这么狼狈，爸爸和儿子看到会担心。”夜汐染蹙眉说道。 慕言沉忍耐的抿唇，反手拉住她，大步上楼走回卧室。 跟着他的背影，夜汐染无奈的叹气…… 今天看来是气太狠，不太好哄了。 慕言沉摔上关上房门，冷着脸朝浴室走去。 擦身而过时，夜汐染再次拉住他：“身上有伤吗？要不要我帮……啊……” 话没说完，慕言沉骤然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说好的洗澡、换衣服，却毫无预兆的被丢到床上，夜汐染满脑袋飘过的都是问号和感叹号。 343不奢求太多 “爸爸在楼下呢，你别……”夜汐染知道慕言沉要做什么，赶紧开口阻止他。 慕言沉吻着她耳侧脖颈的动作顿了顿，低声说道：“爸爸叫的这么亲，什么时候给我正名？离婚证改换了……” 夜汐染被噎的实实在在，只能捶慕言沉的后背表达羞赧。 打也打不疼，很快她就被某人的强势进攻欺负的浑身没力气，只能软软的撒娇。 累一天了，夜汐染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他还有那么多力气。 结束后，她赖在他怀里，沉沉的叹气。 “怎么了？还在担心周南钧？”慕言沉搂i紧她，淡然的问道。 “小叔今天的状态很不对，我的确担心。”夜汐染说着，朝他怀里靠了靠：“我跟他朝夕相处三年，从来没见过他露出那种玉石俱焚的表情。” “晚些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他，你亲自问问，他不会瞒着你。” 得知她原谅自己了，慕言沉忽然就不忌惮周南钧这个情敌了…… 只要夜汐染的心里还有他的位置，他就很满足。 不要求全部，不奢求太多，立足之地足矣。 夜汐染无奈的笑笑，身上恢复些力气，起来冲澡、穿衣服。 先不说去不去医院看周南钧…… 长辈来了，他们两个偷偷回房做这种事已经很离谱了，哪有不去打招呼的道理。 慕言沉通体舒泰的枕着胳膊看着她忙活。 今天轮到他的心情大起大落了…… 不过他现在心里开心多过一切情绪。 第一次体会到心都要跳出来的开心，忍不住勾嘴角。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得知夜汐染怀上诚诚的时候。 夜汐染洗了澡出来，习惯性的去床头柜里拿小药片。 这次慕言沉要的急，没来得及做措施。 他见状敏捷的握住她的手腕，原本脸上的愉悦消失殆尽：“上次不是已经告诉你不要吃这东西了？” “……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夜汐染无奈的解释：“我的身体不行，你知道的，就算再有孩子也没办法好好生下来……” 如果身体好，她也希望再多生几个孩子，让家里热热闹闹的…… 可摇摇欲坠的子宫每个月坚持来例假都很不容易了，再怀个孩子，肯定要崩盘了。 儿子还没长大，女儿还没找到，敌人还没连根拔起，很多谜团没有解开…… 她不能冒险，更不能葬送一个无辜的胎儿…… 慕言沉看到她眼里闪动的矛盾，无奈的握住她的手。 掌心相对，是暖暖的温度。 “我不是想让你生孩子。”慕言沉开口。 夜汐染眨了眨眼，满脸疑惑地等着他的下文。 “我上个月去医院复查身体，顺路让医生拿了我用的药。”慕言沉微微握紧她的手：“你果断时间还要再做一次手术，吃这些药会干扰激素，影响医生的诊断。” “……我这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还要做手术？”夜汐染脸上的疑惑更重了：“你吃药，对你的身体会有不好的影响吗？我不懂男士用药，吃喝上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我没事，主要是你。”慕言沉歉疚的将她搂到怀里：“以前的事，很抱歉……我会尽我所能，把能弥补的都弥补给你……” 心头上的伤口，他努力也够不到，只能先将她身上的伤口先修复好。 夜汐染安静的靠在他怀里，鼻尖有些泛酸。 当初的事……真要去深究对错…… 谁没有错呢？ 如果不是她的冲动和绝望，第一次在悬崖边上，慕言沉也许能顺利把身怀六甲的她救下来的，后面的那些惨烈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人啊……非要到这个地步，才愿意承认错误。 晚饭做好了，慕中杰牵着诚诚去洗手，然后又把他带到餐桌边。 桌上的菜品有荤有素，营养搭配。 按照慕言沉的要求，每个人每顿饭都有一碗针对个人体质专门熬制的营养汤。 慕中杰不常来，厨师现做了一盅适合老年人喝的，去掉油的核桃棒骨汤。 “爷爷，我不喜欢喝这个汤……”诚诚看着自己眼前的海鱼汤，郁闷的要命。 其他做法的鱼他都爱很吃，还会熟练的挑鱼刺。 可是他真的很不喜欢鱼汤的味道…… 好在厨师不会每天做鱼汤，平时爸爸妈妈在家，他都忍着喝下去。 今天实在是不想喝了…… “深海鱼，小孩子吃了会变聪明，眼睛还会变亮。你爸爸小时候很爱喝，每次爷爷都跑好远给他买鱼。”慕中杰眼中含笑，记忆回溯到很远的过去。 那时慕言沉还小，听说小孩子吃新鲜深海鱼对智力和眼睛都有好处，他便跑去港口预定。 怕渔民糊弄家里的佣人，每到给他炖海鱼汤的日子，他都会早起开车去海边亲自挑选。 可惜那时的慕言沉因为颜语离开生了很重的病，不说话、不跟人交流、对外界毫无反应，也包括他的鱼汤…… “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喝鱼汤，只是不想说话，每次都凑合喝了。” 慕言沉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带着几分无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夜汐染坐下了。 慕中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爸，您今天怎么想过来了？我们两个都不在家……”夜汐染赶紧圆场，笑着开始说其他话题。 慕中杰微微一愣，继而看着慕言沉解释道：“你们都没事吧？事情我听说了，怕对方趁机对诚诚出手，就亲自去幼儿园接他了。” “是怕对方出手，还是想趁机再把孩子夺走？”慕言沉淡漠的拿起碗筷，丢出质问时，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你这个混小子，当着孩子的面儿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慕中杰火气一瞬间就被点燃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怎么就养大个这么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夜汐染用手肘戳了戳慕言沉：“爸爸难得来家里一次，好好说话。” 慕中杰有多在意这个儿子，夜汐染看的最明白。 父爱如山…… 对儿子的感情，往往不会有华丽的颜语，也不会有腻歪的亲昵。 坚实、坚定、坚持，以身作则，言传身教，是父爱最真实的表现形式。 也可能慕家遗传吧…… 慕中杰表达感情的能力跟慕言沉一样，让连吐槽的力气都没了。 很少有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饭的机会，这感觉让慕中杰有些恍惚。 二十多年了，儿子就没有哪天像此刻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他同桌用餐…… 344你在生气吗 大人们感受着“家”的温馨，诚诚只能委屈巴巴继续喝鱼汤。 一口一口，艰难的往嘴里送，比吃药都费劲。 夜汐染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银耳莲子给他，去换他的鱼汤。 诚诚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不等他动作，慕言沉已经先一步，将汤羹归位，严厉的呵斥：“喝完！不准挑食。” 生硬的命令，诚诚立刻委屈红了眼睛。 “言沉，诚诚才五岁多……”慕中杰开口替他解围。 “您怕是忘了我五岁时是什么样子了。”慕言沉语气冷硬的打断了他的话。 慕中杰愣了愣，仔细去想，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儿子四岁岁到七岁这三年得模样，也不知道每天都在做什么。 “那时候你每天都在加班。我没有染染这样为了儿子可以不顾一切的妈妈，几乎都是一个人。”慕言沉一边说着，将自己的汤喝完，眉目疏淡的看着跟那碗鱼汤搏斗的诚诚。 儿子的话，慕中杰连标点符号都反驳不了。 那几年，他和颜语虽然离婚了，却还没有跟温玲正式结婚在一起。 兰澎去世后，她才会偶尔帮忙客串妈妈的角色，在他分身乏术时，帮慕言沉去幼儿园开家长会。 那段时间，他所有的记忆都是工作。 颜语离开后的几年，因为周家和颜家联手为难，慕氏迎来了最大的危机。 他每天连睡觉的时间都少的可怜，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慕言沉的情况…… 只要他每天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他就不会费太多心思。 后来把他送去海岛上特训，他就更不会多问了…… 正因为如此，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才会越来越深，误会也越来越多。 慕言沉心中的怨恨从颜语离开时便生根，在他的忽视下，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是他自己欠的债，怨不得别人。 慕言沉的过去夜汐染知道的不多，此时见到父子二人脸色都不算好看，轻轻叹气，给慕言沉剥了只虾。 放下的时候，又故意戳了戳他，让他别在吭声…… 还趁他不注意，将诚诚的汤再次顺走。 慕言沉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能假装看不见了。 慕中杰刚从回忆里抽身而出，看到小夫妻暖心自然的互动，心里一阵欣慰。 虽然两个人的离婚证还没换回来，也就是窗户纸一样的坚持而已，不用计较了。 这丫头啊，就该是他们慕家的儿媳妇。 她性子柔软，人善良，迟早可以把儿子身上因为缺爱而凝固起的冰墙统统融化掉。 “爸，今晚您有事吗？”夜汐染见慕言沉并没生气，笑着跟慕中杰说话。 “我早都给自己退休了，没什么事。”慕中杰无奈的笑道。 每次面对夜汐染，他都能放松些。 女孩子的柔软跟男孩子不一样，就像以前每次慕温萱撒娇，他都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 可是轮到亲儿子…… 他以前还不如现在慕言沉对诚诚有耐心。 “那您今晚住这边可以吗？一会儿我跟言沉要出门处理事情，晚上可能回来很晚，您帮我们带着诚诚呗？”夜汐染笑得满眼光华。 诚诚摆脱难喝的鱼汤，正开心的吃饭，听到夜汐染的话，立刻抬头跟慕中杰说道：“爷爷可以继续陪我拼乐高。” “好！”慕中杰看着他们母子相似的大眼睛，心底涌出一阵温暖。 诚诚跟慕言沉小时候一样独立，而且他们两个经常忙到很晚回家或者不回家，没有那次需要他陪的…… 夜汐染这么说，只是想让他多跟孩子待一会儿。 慕言沉身上卷起不算重的冷气，轻轻蹙眉，到底是没找到合适的反驳理由。 吃过饭，他们换好衣服出门时，慕中杰已经跟诚诚重新坐回到茶几前，欢乐的拼乐高了。 夜汐染见状满意的笑了笑。 家就该有家的样子，以前家里只有她爱说话，实在太冷情了…… 去医院看周南钧的路上，慕言沉始终板着脸，一声不吭。 “你在生气吗？”夜汐染侧头问道。 “……没有。”慕言沉简洁的回答之后，又是长长的沉默。 没生她的气，只是一想到慕中杰在自己家里，就会觉得别扭…… 夜汐染看向车窗外商业区灯火辉煌的夜色：“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其实跟我比，你挺幸福的。好歹父母都在，哪怕是恨，也有那么个人给你恨。” 慕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倏然一紧，嗓子紧涩，却逼自己艰难的发出声音：“……你还有哥哥。” 夜汐染轻笑：“多亏还有个笨哥哥……不知道他最近反省怎么样了。” 红灯，慕言沉将车停在路口，握住她的手：“他不傻，有我的人保护他，房沁儿闹不出大事。” “嗯。”夜汐染转头朝他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心里偶尔会出现怅然的情绪……幸福的时候觉得一切都不真实，痛苦的时候又拼命地想解脱…… 他们赶到医院时，周南钧早就处理好伤口，吊着一条腿，正躺在病床上休息。 浑身上下很多处伤，就算身体素质好，伤到韧带软骨，也需要好好休养恢复。 知道夜汐染和慕言沉来了，他睁开眼，目光仍旧凌厉骇人。 躺在病床上，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在充分利用这难得的安静时间，思考今天发生的事。 在山里时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情绪已经过去了，现在他需要快些找到查出自己身世的途径。 不用想，周南声肯定不会告诉他实情。 至于柯封阳……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说白了，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周南声下马威， 目的达到了，他不会在趟这趟浑水。这人很聪明，知进知退，不好利用。 至于慕言沉…… 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是真没办法找他帮忙了…… 想来想去，每条路都是死路，心塞的要命。 “都成伤员了，还忧国忧民呢？”夜汐染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这种程度的试探在周南钧眼里跟透明的一样：“小叔心里一直都是有家国大爱的。” 夜汐染忍俊不禁，后面想要询问的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今天在山里，后来发生什么事了？”站在她身后的慕言沉恰到好处的接过她的话。 周南钧轻蔑的抚了抚头发：“没事。我只是想探探柯封阳的底儿……事实证明，他们只想威胁我，没想杀我。” 345看不见一条生路 这种说辞，别说是慕言沉，连夜汐染的智商都不会相信。 很显然，周南钧并不想跟他们说实话。 夜汐染努力压着心头的焦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刚跟我们交手的那波人，知道秦婉的消息吗？”慕言沉并不在意周南钧的态度，只提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男人跟女人的思维方式不同。 慕言沉觉得周南钧的私事跟他们无关，想不想说完全看他的意思，没必要多问。 但是与秦婉和孩子相关的事，他必须要问一嘴。 周南钧微微蹙眉，疑惑地看着慕言沉：“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你一直对秦婉的事格外关心？” 他的反问让夜汐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侧头去看慕言沉。 孩子的事……周南钧居然到现在都知道吗？ 按说最近几个月，慕言沉和周南钧一直在联手寻找秦婉的下落，不应该没跟他说实情吧？ 而她的反应落入周南钧眼里，让他的疑惑和提防更重了：“咱们之间就不用打哑谜了吧，有什么话直接说。” 他没有给夜汐染施压，而是强势对上了慕言沉的双眸。 这种略带威胁的眼神让慕言沉很不舒服，但他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句式把真相说出来。 周南钧今天的情绪不太对，他也能感觉到。 如果把孩子的事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他同样担心他会承受不住。 “小叔，这件事晚些在说吧。”夜汐染赶紧拿起床头上的苹果晃了晃：“给你削个苹果吃？” “出息了？连你也学会跟我打哑谜，故意转移话题了？”周南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夜汐染被他说的微微发窘，不敢看他，郁闷到指甲都要抠进苹果里面去了。 慕言沉看着自家女人的模样，心中憋闷，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不说是为了你好，时机到了会告诉你。” “跟我老婆孩子有关的事，我问问都不行？”周南钧原本心情就不好，说话时的语气极差：“还没复婚，就一个鼻孔出气了？” 夜汐染张了张嘴，不等她发出声音，慕言沉已经先一步开口：“既然你想听，我告诉你。秦婉带走的孩子是我和染染的女儿。”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周南钧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慕言沉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语气淡淡的继续说道：“染染怀的双胞胎，男孩早就胎死腹中了，女孩一直很健康。医生被慕温萱收买，佯说孩子死了，将早产的女孩偷了出去。” 此时周南钧好用的脑子已经彻底糊住了，表情不可抑制的变成极为骇人的模样…… 女儿竟然不是他的…… 这是他从来完全没怀疑过的假设，秦婉的表现也没有半点值得怀疑的地方。 所以……那个他抱在怀里，恨不能宠上天的小丫头，是夜汐染生的？ 这样的真相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甚至满身卷起浓重杀意。 很好！今天过得格外精彩！ “如果你不信，可以做亲……”慕言沉也很火大，见他脸色不好，又不吭声，要继续补刀。 夜汐染拉了拉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周南钧本来身体就受伤了，心口这一刀又补得太狠了，再说下去，她怕他心里和身体都承受不住。 在这件事上，周南钧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也毫不知情…… 虽然她希望快些找到女儿，一家团圆，可心里却很清楚，就算再急，也得顺着线索先找到秦婉…… “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周南钧缓了一会儿，垂眸说道。 压不下眼里的阴狠，只能藏起来，不吓到夜汐染。 她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且不说过去那些恩恩怨怨，只说上次她怀孕被害早产的事…… 说到底是他没管好秦婉，才让她有机会跟慕温萱联手害她。 其实这么多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夜汐染无关，她却背负了最多的罪孽。 周南钧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和表情说道：“你们先回去，路上小心。秦婉和孩子有消息我给你们打电话。” 这样别扭的表情一看就不对劲，夜汐染还要再劝几句，慕言沉却将她在怀里扣紧，冷漠的说道：“你好好休息。” 病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周南钧紧绷的表情倏然一松，恶狠狠地关上灯，任由黑暗侵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 今天还真是过得格外特别…… 父母兄长不是他的，家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他的…… 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过他的？ 垃圾的命运，就应该被毫不留恋的丢掉？ 或许从出生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拥有”的权利，只配被“舍弃”。 无论他多努力，什么都抓不住，也逃不掉可悲的结局。 越想越觉得可笑，周南钧真的笑出来，越笑声音越大。 上次他这样笑，还是二十多年前。 那时他因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被周家人赶出家门，被父亲唾骂，被朋友疏远…… 眼前绝望到看不见一条生路。 此时此刻，就仿佛场景重现，他还是无路可走。 门口守着的保镖听着病房里传来出来的近乎于恐怖而绝望的笑声，互相看了看，担忧的蹙眉。 慕言沉和夜汐染离开的脚步也在他的笑声传出的一瞬顿了顿。 “言沉，我总觉得做错事了……”夜汐染回头看着病房紧闭的房门，担心的要命：“我们不该将女儿的事情告诉他的……” “别想太多。”慕言沉将她拉进怀里：“他年纪不小了，该知道如何处理负面情绪。” 知道吗？ 夜汐染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她到此刻仍然觉得今天周南钧的情绪非常奇怪，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不安。 什么都改变不了，也帮不上忙，她只能沉沉的叹气，跟着慕言沉走去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之际，两个熟悉的身影豁然闯入视线。 杜老师面色焦急的坐在轮椅上，贺舒婷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按住电梯开门按键。 “你们……怎么来了？”夜汐染惊讶的问道。 这大半夜的……看杜老师的面色好像也没有不舒服…… “看微博消息，说他出事了，老师担心得睡不着觉，非要来看看……”贺舒婷无奈的说道。 两个人还没相认，就算杜老师和周家走动多，大半夜的跑来探视周南钧也很奇怪…… 可惜劝不住啊…… 346这感觉还不赖 夜汐染心中一慌，赶紧解释道：“杜老师……今天小叔……” “医生说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出来时他已经睡下了，您明天再过来比较合适。”慕言沉扫一眼病房门口仍然满脸担忧的保镖，故作淡定的接过了夜汐染的话。 杜老师愣了愣，继而妥协的点了点头。 贺舒婷也松了口气…… 慕言沉面无表情的牵着夜汐染的手走进电梯，眼中却噙着不真切的愉悦。 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开窍了，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语言的巨大作用。 以前他都是开会和谈生意时说话最多，平时面对身边的人时，要么有话说不出，要么不想说…… 撒谎、质问、叙述事情，在夜汐染不知所措、组织不好语言时替她说话解围……这些以前他都没想过，也不觉得有用…… 而今天，他发现只要开口的恰是时宜，就仿佛可以替她挡下很多以前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分担的压力。 这感觉……还不赖…… …… 第二天一早，夜汐染并没有去医院探望周南钧，而是约了周南声和柯封阳在茶楼见面。 原本慕言沉要跟她一起去的，被她拒绝了。 经过一整晚的思考，她已经冷静了，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网上的言论和所发生的的事情，都是以她为核心发酵的，理应她出面处理。 至于后面牵扯出来的柯封阳和周南声的恩恩怨怨，以及柯封阳对她存有的心思…… 她懒得理，也没兴趣八卦！ 就算他们两个掐到头破血流、命悬一线，只要不牵扯她和她身边的人，她乐于看热闹，绝不会出手干预。 夜汐染没有提前预约他们的时间，早晨起床后才让刘雯雯通知他们的助理。 慕言沉对于她的举动并没有表态，只是略显担心的看了她一路。 她提前十分钟到了茶楼包间，听着舒缓的音乐，亲手泡一壶好茶，满脸娴静的坐在桌边等着他们赴约。 柯封阳最先走进来。 他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悦，身上的戾气很重，与包间飘散着茶香的静逸格格不入。 “柯总急躁了。”夜汐染熟练的取个茶杯，给他倒满湛清的茶水。 柯封阳眯了眯眼，目光中仿佛带着细小的利剑，势要要豁开夜汐染的伪装，看到她忐忑的内心。 然而今天的她仿佛换了个人，穿着绣着凤尾的藕色旗袍，嘴角含笑、动作纯熟的坐在那摆弄茶水…… 里里外外都无懈可击！ 按说昨天才发生那么惊险的事，周南钧还受伤在医院躺着，以她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不该这么淡定。 “难道不是你故意让我急躁的？”柯封阳坐到夜汐染旁边的位置，满脸探究的看着她：“你这种约人见面的方式很清奇……就不怕我爽约？” 她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以至于一连推迟三个会，就为了来见她。 如果此刻他还能保持满脸真诚的笑容，那不是他气度好，是缺心眼儿。 “柯总不舍的爽约。”夜汐染率先抿了口茶。 不待柯封阳在说什么，夜汐染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闹铃，随着音乐声，包间的门又被推开了。 周南声拄着拐杖，缓步走进来。 二人看到彼此，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双眸烧起同样的火气。 柯封阳和周南声相差几十岁，遇到事情却同样沉不住气…… 真是太可惜了…… “夜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看不懂了……”柯封阳将目光移回到夜汐染的身上，咬牙切齿的质问。 “周老先生随意坐。”夜汐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客气的朝剩下的两个座位比了比。 四方桌，坐的位置位置很有讲究。 周南声自然明白夜汐染的意思，坦然的坐到她另一边的空位，也就是柯封阳对面。 这个排序正和她的心意。 “看来二位都没想把我当敌人，做那么多事，只是顺手利用一下罢了。”夜汐染笑着给周南声倒茶。 “夜小姐这话说得我怎么听不明白了？是我一把年纪，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了？”周南声笑着接过茶，刚刚看到柯封阳的火气登时散了。 他倒没想到，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他摆个鸿门宴。 “周伯伯一点都不老，折腾起不是人的事儿，多起劲儿啊？”夜汐染看着周南声，眨了眨眼，惊动了满眼的光彩。 周南声并没有表现出愤怒，而是捏着茶碗轻轻晃了晃：“你年纪轻，不懂做人做事给自己留点余地的道理，是父母教的不好，伯伯不怪你。” “是呀，我的父母被畜生害死了，所以我才没人教的。以后路过寺庙，我要求佛祖保佑那个畜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得善终，死无全尸。”夜汐染说罢，狠狠地叹气。 周南声晃动茶碗的手微微顿了顿。 “哈哈！漂亮！”柯封阳笑的格外放肆，狠狠地将茶碗放到夜汐染面前，比喝酒还豪放：“聊这么爽快的话题，快给我满上。” 他的眼里也同样没有了刚进包间时的焦躁。 虽然不确定夜汐染今天的目的，不过看周南声吃瘪，他心里超级舒畅！ 没办法，他就是个很记仇的人！ “现在的孩子，脑子里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小恒也这样。”周南声淡然轻笑：“说正经事吧，一会儿我还约了医生做检查。” “也好。”夜汐染给他们添满茶后，轻轻放下茶壶：“今天约二位见面的理由很简单，你们操纵言论，对我和对老师实施网络暴力，我来要解释和道歉。” 说话间，夜汐染疏淡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游走，最终落在柯封阳的身上。 “这事儿你问他！是他忽悠我做的，我可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他立刻解释道：“我就是看上小染染你了啊！你都知道的！” 周南声的脸色都没变一下：“证据呢？” “当然有啊……”柯封阳说着便摸出手机翻看邮箱。 夜汐染之间轻轻敲击茶杯，冷笑道：“二位搞错了。我不是来求证的，也不是来看你们互相甩锅的。不愿意道歉没关系，我把手上的消息公布出去就是了，这样才显得公平。” 周南声和柯封阳齐齐看向了她。 她手上的消息，就是他们今天忍着火气来赴约的原因！ “一次性树两个劲敌，你想清楚了？”周南声沉声警告。 “我怂着，你们就不是敌人了？”夜汐染挑眉反问。 347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凌厉，恶毒，出口的话全是讽刺和威胁……从头到脚，再也看不出半点怯懦和柔软。 这样的夜汐染让周南声和柯封阳都有些错愕。 “截止到今晚八点，如果我看不到你们发消息道歉，那我就只能发消息转移吃瓜群众的注意力了。友情提示，我所知道的东西，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要多。” 最后通牒，她说得没有半点迟疑，末尾还不忘加一句威胁的话。 周南声的脸上终于无法控制的溢出剧烈的火光。 他狠狠地把茶碗摔碎，拄着拐杖，气呼呼的离开了茶楼。 而柯封阳的反应却跟周南声完全不同。 他拄着头，探究的看着夜汐染，把空茶杯当成玩具在手中把玩。 “柯总还有事要问？” “你越来越让我感兴趣了。”柯封阳脸上的欲望多于探究。 夜汐染迎着他的目光，坚定的回绝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你非常不感兴趣。” “原因？”柯封阳追问：“外形、性格、家庭，我都不比慕言沉差，输哪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夜汐染笑的眸光闪动：“跟慕言沉在一起，可以不用处理婆媳矛盾，柯家可不成呢。” 柯封阳的表情陡然将住，咬牙切齿的指了指夜汐染的鼻尖，愤怒的离开包间。 知道他跟母亲感情好，拿这个威胁他！ 夜汐染这个女人，很好！很无耻！ 人都走了，包间里只剩下舒缓的音乐声。 夜汐染松了口气，脱力似的倚在椅背，眼里渐渐泛起水光。 有一说一，她肯本没有那么大胆子啊！ 但凡能逃，她绝对不会选择逞强跟这两条老狐狸周旋。 计策的第一步必须由她来牵头，后面的那些步子慕言沉才可以顺利的安排。 包间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黑影快速靠近，将她打横抱起来。 凌冽的体香涌入鼻息，让她心里的委屈和疲惫越发张狂。 她靠近他的怀里，轻轻蹭了蹭眼睛。 黑色就是好…… 伤了看不到血，哭了看不到泪……大概这就是他喜欢黑色的原因吧！ 慕言沉知道她哭了，快步把她抱到车上，微微用力戳了戳她的额角：“我要不偷偷跟着你，你就打算在茶楼哭够再回家？” 任性又逞强，活脱的能把人气死、疼死。 夜汐染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跟着我……不然我哪有底气的跟他们叫板……” 慕言沉生生被她的话气笑了：“你现在真的是……”恃宠而骄！ 最后四个字他没说出来…… 因为被某个女人搂着脖子吻住了。 不等他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她又快速的松开他，仿佛没事人似的拍着心口。 “亲亲你，果然心里平静多了。”夜汐染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唇瓣冰冰凉凉的，好像有神奇的魔力，可以平息她心中的不安。 慕言沉轻笑，捏着她的下巴，又吻了回来。 都是浅浅的吻，没有欲望，只是唇瓣之间的触碰摩挲，却让人心里比吃了糖都甜。 夜汐染嘟了嘟嘴，仰头看着慕言沉：“怎么这么小气！给我亲一下又没损失，还非要亲回来！” “公平。”慕言沉挑眉。 夜汐染懒得跟他杠着，轻轻推了推他：“你守了我一个早上，去工作吧，免得又要加班。我今天也要去公司，晚上把合同带回家给你看。” “不用看，你弄好直接拿来签字盖章就行。”慕言沉侧了侧身，让出路。 夜汐染走下车，眨着大眼睛问道：“你不怕我坑你？” 慕言沉扬了扬眉毛：“我的产业都给你了，有什么好怕的？” 夜汐染：“……”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所以……她在折腾什么？都是她的，她自己决定不就好了？ 看着夜汐染瞪圆眼睛自我怀疑的模样，慕言沉忍不住想笑。 茶楼里，他们离开包间后，一个穿着暗灰色休闲套装的人影快步走近包间，很快又走了出来。 走进电梯时，他故意压低了棒球帽，确认摄像头照不到他的脸。 周锦恒走近茶楼附近的胡同，看着两辆迈巴赫开出停车位才回到自己的车上，将微型录音器上的内容导入随身携带的电脑。 他们三个人的谈话录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声音都很好区分。 二倍速听完，周锦恒的脸上像开了染坊一样热闹。 前几天，妈妈找到他，说爸爸最近似乎有烦心事，而且好像跟柯家和慕家都有关系。 在他的认知里，这两家关系不怎样，联手对周家发难不太可能。 他万万没想到……是爸爸和柯封阳联手。跑到网上污蔑夜汐染！ 而且从他们的话里，他还听出了其他的内容…… 似乎……夜家二老的死，夜汐染怀疑跟爸爸有关？ 不！绝不可能！爸爸不会是那种人！ 周锦恒压下满心的疑惑和不安，赶紧开车去了医院。 这种时候，他能询问情况的人只有周南钧。 他匆匆走近病房，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周锦恒心中一沉，赶紧给周南钧打电话。 好在他只是回家修养了，没失联…… 周锦恒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又直奔周南钧的别墅。 他的腿有伤，不能乱动，回家也暂且只能躺在床上养着。 周锦恒急吼吼的进屋，看到周南钧满身是伤的狼狈模样，明显愣了愣，而后冲到他的床边：“怎么会伤这么重？小叔，不是我说你，一把年纪了，你还想上天啊？” “别贫，找我有事？”周南钧冷声问道。 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周家人，他连周锦恒都不想见。 他一个“外人”，配不上他那声小叔。 “我找你当然有大事。”周锦恒为难的揉了揉额角：“我想问问，你知道我爸为什么会跟柯封阳混在一起吗？那人不是个好鸟，肯定没憋着好屁！我怕我爸吃亏……” “他多大岁数了？柯封阳在他眼里就是个毛孩子，能被他唬住？”周南钧嗤笑：“悦悦上幼儿园了，把你闲着了？” “倒也是……我爸那辣手摧花的风格，只有别人吃亏的份儿。”周锦恒撇撇嘴：“都怪我妈！她不放心我爸，非让我查……” “你听她的？她从年轻就不懂事，惯的！”周南钧满脸鄙夷。 周锦恒干笑，把刚刚拿到的录音，用手机调出来递给周南钧听：“小叔，你帮我听听这段内容，看看有什么新发现呗？” 348妈妈你好调皮啊 周南钧原本脸上的不屑和揶揄，渐渐变成了惊讶和凝重。 他真没想到夜汐染竟然主动找柯封阳和周南钧谈判，还把他们攒到一个局。 只听声音都能想象出她奶凶奶凶的模样…… 不过……他倒有些好奇，她手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逼得他们不得不同意给她道歉！ 看来还是慕言沉调教得好，他从来不知道夜汐染能这么有出息的！ “小叔？” 录音结束了，周锦恒见周南钧脸上仍然闪动着不真切的情绪，试探的喊了一声。 “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周南钧将手机丢给他，脸上又恢复了刚刚的揶揄。 “染染最信任你……我就想问问，她是不是误会夜家二老的死跟我爸有关？”周锦恒的语速很慢，每个字说得都很清晰。 他不确定，也没底气……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给你推论出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自己去查真相，那才是真正答案。”周南钧目光移向窗外，看着外面湛蓝无云的天空，思绪又有些恍惚。 周锦恒白了他一眼，重新戴上棒球帽，抱怨道：“行，我自己去求证。连你都变成哲学家了，日子太艰难了。” 离开周南钧的别墅，回到车上，周锦恒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可怕。 他用力捏紧手机，眼角渗透出猩红色。 怀疑不会空穴来风，一定是有什么线索让夜汐染产生了怀疑……而且刚刚周南钧避而不谈的态度，也让这层怀疑多了几分可信度。 从周南钧这里问不出什么，慕言沉更不可能说什么…… 只能自己求证了！ 哎……真糟心…… …… 郊区的天气永远比市区好，尤其是喜绣村这种人杰地灵的地方。 沐浴在朝阳中的天空格外蓝，山间的绿色也显得比平时浓郁。 夜汐染起床后，站在邱絮家宽敞的院子里舒服的伸个懒腰，才走去洗漱。 已经在这边住两天了。 第一批货卖出去一多半，她来确认第二批货的生产进度和质量情况。 另外她还在喜绣村不远处拿了一块地，准备建设手绣基地和展厅，需要确认建设方案。 手上没有建筑资源，现在慕言沉手上也没这块业务，她干脆联系慕中添合作。 这种层级的项目，根本不用考虑他会不会坑她。 对于慕中添来说很不屑，也没兴趣为块八毛的利润费心思。 诚诚比她起床更早，已经在院子里疯跑了好一会儿。 恰逢周末，孩子不用上幼儿园，她便带着他一起来了。 夜汐染认为小孩子还是要多接触自然环境，风土民情，才能开阔眼界，从小建立大格局思维。 书本上的东西看再多，也要基于脑子里的实体画像进行加工，深入感知。 虽然她有工作要做，并不耽误保镖带着诚诚溜达。 邱絮已经将带来的食材下锅，只等着早产上桌了。 “妈妈，这里的空气都是香的！”诚诚看到她，开心跑过来。 夜汐染蹲下将他接到的怀里，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尖：“你是饿了吧？闻到米饭香了？” 诚诚嘟嘴，满脸不服气道：“是山里的香味，不是饭香。不信你仔细闻闻啊！” “那一定是妈妈昨晚喝了果子酒，所以你才能闻到香味。” “妈妈你好调皮啊！”诚诚被夜汐染的歪理说笑了，学着她的样子，用力捏着她的脸颊。 邱絮将炒好的菜放到桌上，看到他们母子闹成一团，心情也比明亮的清晨更亮堂。 可惜了，慕言沉有工作，抽不出时间一起来…… 不然他们一家三口来这里度个不正经的假期也很不错。 “诚诚啊，去洗洗手，婆婆熬了米粥。自家种的米，可好吃了。”邱絮笑着说道。 “好！”诚诚从夜汐染怀里出来，蹦蹦跳跳的去了洗手池。 他还有点矮，洗手得踩着凳子。保镖怕他摔了，贴身护着。 “邱阿姨，我的事忙差不多了，打啊算今晚回市区。您想在这里多留几天也可以，晚些我让司机开车来接您。”夜汐染坐到桌边，笑着问道。 邱絮愣了愣，而后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跟你们一起回去。这边没我什么亲人，老邻居都忙着工作也没空理我，我还是回去照顾你们心里踏实。” 诚诚都习惯她照顾了，冷不丁换人，这小子肯定哪哪都不适应。 夜汐染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后，保镖带着诚诚到村里玩，夜汐染也跟着在村子里走了一圈，最后才去村委会。 吴光辉思想摆正以后，成长很快，现在做事比以前考虑的周全多了。 为了方便存货，他安排人将村委会院里相对干燥的小仓库改造成库房，成品由他亲自审核后，按照日期和制作人名字分类包装好才放进去。 这细节点的考虑夜汐染比较欣慰。 刚走到门口，她的手机倏然响了。 刘雯雯的电话，应该是业务上的事，她赶紧走远一些接起来。 体验店被几个人上门找茬，说他们虚假宣传，欺诈消费者。 他们的理由很明确，认为店内出租的汉服和网上出售的汉服质量不同，属于残次品。 网上售卖的汉服虽然是手工缝制的，但是上面的绣花质量很差，也不是纯手工的，跟宣传不符…… 挂上电话，夜汐染揉了揉额角，叫着保镖和诚诚一起快步往回走。 有人故意找茬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柯封阳和周南声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她给他们那么大一个下马威，还逼他们公开道歉。 按照他们的一贯作风，必然要想法子扳回一局…… 回到城区，夜汐染将车子留给保镖，自己叫了出租车去商铺。 跟她预想的差不多，门口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几个人捏着手中的汉服，对着刘雯雯不依不饶的大声吵嚷。 夜汐染刚往前走了几步，那些人仿佛得到统一命令，一起调头朝她围了过来。 刘雯雯吓一跳，赶紧跑过去挡在她的面前。 “从你这买衣服，是因为相信夜氏绢绣，你瞧瞧你们卖给我们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啊！我这还没穿呢，绣线都开了！今天必须给我们个合理的解释。”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吵着，还有人捏着手机忙不迭的发微博。 夜汐染拍拍刘雯雯的肩膀，眉眼含笑的走上前，拿了离自己最近那人手里的衣服仔细看了看。 349帮他得到夜汐染 绣纹的确开线的有点狠…… 不管是机绣还是喜绣村的手绣，都不该开的这么彻底。 她正要翻过来检查的时候，那人一把夺回衣服，大声嚷着：“看过就还我，还想毁灭证据不成？” 夜汐染探究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片刻转头跟刘雯雯说道：“我记得你有直播软件。全程开直播处理，免得我随便看看都被怀疑要销毁证据。” 刘雯雯立刻会意，掏出手机设置好，准备拍摄。 那人明显愣了愣，赶紧将自己的衣服抱紧在怀里，愤怒的对夜汐染说道：“这是我们的隐私，我不允许你拍我的肖像！不准拍！” 说花间，她跟疯子一样扑向刘雯雯，妄图打掉她的手机。 夜汐染果断挡在刘雯雯面前，眸光冷凝的与她对视：“如果您动手伤人，就不是直播的事情了，而是要去那边的警察局喝茶了。” “大家瞧瞧这处理问题的态度啊！明显是威胁消费者！呸！我们惹不起，躲得起，我们认倒霉，不用你赔了！”另外一个女人大声嚷着准备带大家离开。 “拦住所有人！”夜汐染压过她的声音喊道。 随着她的声音响起，立刻有保镖从一旁走出来，拦住两边的路。 这样一来，闹事的几个人彻底走不了了。 “你们这是违法的！”带头闹事的那个女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如果我的衣服真的有问题，结束之后你可以去告我，要赔偿、要把我抓起来，悉听尊便。但如果是你们故意找茬，我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们。” 夜汐染不急不躁的跟他们周旋，声音始终带着不退让的狠劲儿。 几个人的脸色猛地一变，甚至有几个人下意识的把衣服往身后藏了藏。 夜汐染将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侧开一步，淡然的目光从几个闹事的人身上划过：“现在开始直播，不想露脸和声音的，还请不要乱动也不要乱说……不然泄露了什么，可别怪我侵犯你们的权利。” 明显的威胁，却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 刘雯雯举着手机，恰到好处的不让那些人的脸露出来，却把夜汐染和周围环境拍的很完整，还适时的加几句解说。 夜汐染走到刚刚那人面前，伸手去拿她的衣服。 那人明显在抗拒，死死攥着不肯松手。 “不给看，是承认故意找茬了？”夜汐染挑眉。 那人张了张嘴，却不敢吭声。 直播，她怕声音被人认出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夜汐染拿过衣服，走到摄像头面前，将花纹开线的位置翻过来：“大家可以跟一旁没开线的地方做对比，断口很整齐，很明显是利器割断的。” 对着镜头展示完，她还故意对围观群众展示了一番。 原本还跟着义愤填膺的人立刻转而指责那几个闹事的人。 几个人见状互相看了一眼，丢下手上的衣服，一起朝没有保镖的围观人群撞去。 路人没有防备，下意识的躲避，他们顺着路便要跑。 然而他们刚跑出去几步，就被警察再次拦住去路。 这下他们彻底不敢来强硬的了，袭警的罪名可不小。 来之前夜汐染就已经报警了，刻意说明让警察晚些再站出来…… 对于一个品牌来说，口碑很重要。 她得先给自己辟谣，在让警察抓人…… 万一抓早了，后面怎么跟消费者解释？无凭无据，说什么都会被质疑。 人都被带走了，刘雯雯戳了戳夜汐染：“你家老公看到直播，见你那么神勇，会不会夸你啊？” “我没有老公。离异多年，至今未婚，谢谢！”夜汐染白了她一眼。 刘雯雯挑眉：“那我换个形容词……你的老床友……” “闭嘴！”夜汐染敲了敲她的头顶：“好好工作，尽快恢复营业！不然他给你那份年终奖扣下不发了。” “夜……扒……皮……”刘雯雯说着，做了个鬼脸：“我这就去帮……” 转身之际，看着身边驶过的出租车，倏然瞪大眼睛。 夜汐染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来得及看到出租车牌：“怎么了？” “……那个车里坐的人，是……房沁儿？”刘雯雯只见过她两次，不太敢确认。 好在那个出租车开到路口处就停下了…… 过了一会儿，人下车走进一旁的咖啡厅。 夜汐染视力虽不算多好，好歹不近视…… 刘雯雯没看错，那人的确是房沁儿。 一直不出家门的人，竟然趁着大家都在工作的时间出门…… 计谋不算多精明，胜在爱她的男人傻。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夜汐染拍了拍刘雯雯的肩膀，快步走向那个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没有包间，都是卡座。 夜汐染微微低头，快步走到与房沁儿背靠背的卡座坐下。 “房小姐，柯总说了，孩子必须打掉，这是他唯一能给您的东西。”柯封阳的助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将支票推到了房沁儿面前。 房沁儿看了眼上面的数字，冷笑着将支票撕碎：“我第一次都被他夺走了，现在肚子里还有了他的孩子，一辈子都毁了，就给我点臭钱？我稀罕？” “抱歉。柯总说了，如果房小姐觉得金额不合适，可以再谈，其余的条件没得谈。”助理没有任何感情的转述柯封阳的话。 “如果我能利用夜汐哲帮他得到夜汐染呢？”房沁儿挑眉：“柯总一直都清楚，夜汐染的软肋除了慕言沉和诚诚，就是她这个亲哥哥。” 夜汐染闻言倏然握紧了拳头。 很好！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忙不迭要把她算计进地狱的人。 助理赶紧拿出手机给柯封阳打电话，将房沁儿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他，而后又将手机递给了房沁儿。 夜汐染听不到柯封阳说什么，但是房沁儿的话却让她越听越心惊。 上次从警察局离开以后，她没有主动联系过哥哥…… 她原意是想让他自己反思一下…… 却没想到他蠢到又被房沁儿算计，误以为醉酒跟她上床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真是要气到爆炸！ 不多时，房沁儿将电话还给了柯封阳的助理，心情愉悦的喝着柠檬水。 重要信息都听到了，夜汐染神不知鬼不觉的率先开了咖啡厅。 街角处，黑色的宾利车缓缓按下车窗，看着她带着火气的背影，嘴角牵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350我跟我哥断绝关系了 夜汐染没有在回店里，而是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夜汐哲的办公室。 可惜等待她的是一个几乎快把她气到脑溢血的空荡荡的办公室…… 夜汐哲出去办事还没回来。 办公室的角落里堆放了好多没来得及带回家的婴儿用品。 夜汐染狠狠将那些纸尿裤踹翻了，才气吼吼的离开。 别人到了她这个年纪是因为鸡娃担心自己得脑梗心梗…… 她家倒是娃比谁都懂事，但是却有个智商未成年的哥哥！ 这次她选择直接去夜汐哲的公寓等他。 不管房沁儿现在有没有回家，今天这事儿必须好好处理！ 夜汐染直接拿钥匙开门…… 房沁儿刚洗完澡，还裹着浴巾吹头发，压根没想到有外人来家里。 见到夜汐染满身戾气的走进来，她赶紧跑进屋里穿好衣服。 “夜，夜小姐，您有什么事吗？”房沁儿压下心中的忐忑，故意做出战战兢兢的模样试探的问道。 “没事。你可以随意，我是来等我哥的。”夜汐染瞥了一眼房沁儿，顺手打开电视。 她明显摆出不想交谈的模样，房沁儿只好回到房间偷偷给夜汐哲打电话。 拿捏不准夜汐染来家里的目的，赶紧搬救兵才是王道。 看着紧闭的房门，夜汐染的眼中翻滚起剧烈的火光，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可不是来打架的，得控制住自己！ 夜汐哲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看到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夜汐染的瞬间，他的喉间一阵发紧。 妹妹这次气了好久，很长时间没单独见他了，连电话就不接…… 因为工作上的事不得不见面的时候，她也不跟他聊别的…… 这个时间忽然找上门，肯定又发生大事了。 听到开门声，一直躲在房间里的房沁儿赶紧跑出来，红着眼睛扑到夜汐哲的怀里。 “房小姐这个反应很奇怪……怎么好像我欺负你了？”夜汐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抱成一团。 夜汐哲微微蹙眉，扶着房沁儿坐到沙发上：“染染，你这个时间怎么忽然过来了？有事吗？” “原本有事，不过现在没了。”夜汐染语气中明显带着火。 “染染……有话你就直接说吧，哥脑袋笨……”夜汐哲微微蹙眉。 夜汐染眯了眯眼，看着窝在夜汐哲怀里的房沁儿，冷声说道：“自从言沉把你从警局捞出来，过去快一个月了。我原本想过来看看你反省的怎么样了……没想到你就给我看这个？” 恩恩爱爱的抱在一起，反倒让她看起来狰狞的像棒打鸳鸯的刽子手！ “夜小姐，你不要怪阿哲，是我……”房沁儿眼里涌出了泪光，急切的要帮夜汐哲解释。 “论演技，慕温萱比你的段位不知道高多少。你觉得你能装得比她好，还是能力比她强？”夜汐染微微提高声音，加重了语气中的讽刺。 房沁儿顺着她的话，浑身狠狠抖了抖。 夜汐哲立刻搂紧她，无奈的劝道：“染染，别这样。沁儿最近身体不舒服，情绪也不稳定，会吓到她的。” 夜汐染被他蠢得要命的模样妥妥的气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起身指着房沁儿对夜汐哲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要这个女人，还是要我这个妹妹。你只有一次选择机会，想好了。” 一道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夜汐哲的身体明显紧绷起来。 他知道夜汐染没有开玩笑…… 她从小到大，脾气都是这样，除了慕言沉的事情，她说到做到，从没有反悔过…… 可是这次，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沁儿怀孕了，我不能……”夜汐哲艰难的说道。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夜汐染说着，目光看向他怀里发抖的房沁儿：“夜汐哲，希望你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该说的都说完了，夜汐染毫不迟疑的离开了他的公寓。 她没有直接叫车回家，而是去附近的公园坐了一会儿，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 生气是肯定的……可是再怎么生气，哥哥也不能不要…… 当着房沁儿的面儿演这么一出，最主要还是为了让她少在哥哥的身上打坏主意。 全世界都知道哥哥是她的软肋，她就先假装把自己的软肋斩断。 至于房沁儿究竟信没信…… 还是那句话，先埋下一颗怀疑的小种子，其他的事慢慢演…… 虽然她演技不怎么好，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这算是缓兵之计吧。 慕言沉的视频邀请准时抵达现场…… “哪儿呢？” 视频接通的瞬间，慕言沉焦急的声音比画面更快的传了出来。 “林湖公园北门进来，左手边的长廊……”夜汐染淡定的报位置：“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杯甜蜜蜜的柠檬水，多加冰，要两倍糖，那家店就在你办公室出门右转第一个路口。” 慕言沉：“……”怎么觉得……好像是她算计好的？ 虽然心里疑惑，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带好她要的柠檬水来到了林湖公园。 夜汐染穿着宽松款的白色t恤，坐在那，有频率的悠荡着双腿…… 嘴巴微微嘟起，的确是生气的模样，但是看起来并没有伤心。 真伤心时，她一定去找秋千，让整个人都晃起来，只晃悠小腿肯定是不够的。 慕言沉轻笑着走过去，将柠檬水从身后递到她的面前。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不用看都知道是你来了……”夜汐染接过柠檬水，发现吸管已经插好了，立刻喝一大口。 “可能秦山别墅的洗衣液比较特别。”慕言沉坐到她身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一黑一白，在一片绿色之中相依而坐，颜色看起来多少有些单调。 “慕言沉！为什么柠檬水里没有冰！”夜汐染倏然开口，狠狠蹙眉，不满的用力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慕言沉故意板起脸。 凶巴巴的，却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 夜汐染嘟了嘟嘴，妥协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含着吸管轻轻叹气：“我跟我哥断绝关系了！他肯定告诉你了。” “嗯。”慕言沉抬手搂住她：“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夜汐染恨恨的又喝一大口柠檬水。 慕言沉轻笑，没再说什么。 要是相信她真的狠心跟夜汐哲断绝关系，除非他年纪轻轻就得老年痴呆。 351忧愤远大于惊喜 周锦恒一连盯夜汐染几天，直到被慕言沉发现了都没盯出什么结果。 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在盯人这件事情上，他的水平比周南钧差太多了。 被关岳带进慕言沉的办公室，周锦恒看到他满脸冷厉的坐在办公位，赶紧把脸上堆满笑容。 慕言沉摆摆手，关岳赶紧后退两步，离开办公室的同时顺手关紧门。 刀光剑影啊！ 他得火速搬救兵，不然一定横尸遍野！ “哥，够……厉害哈！”周锦恒笑眯眯的说道：“藏得这么深，不怕把你爸气死？” “然后呢？”慕言沉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只递给周锦恒一个塑料杯。 周锦恒：“……”自己倒就自己倒！ 反正不敢不喝…… 现在还不如以前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时候舒坦，他那时至少见到慕言沉不慌。 自从认了这个亲哥哥，气势顿时矮半截…… 虽然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很想认哥哥，但是他是希望自己像别人一样，有哥哥保护他、宠着他、陪着他啊！ 哪里知道他的哥哥只想吓唬他！ “说说，为什么要背地里查染染。”慕言沉坐在沙发上，放下杯子的瞬间，杯子与茶几之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 周锦恒吓得手轻轻抖了抖，差点就把开水倒到杯子外面。 这事儿要怎么说？直接问的话……会不会被灭口？ “说实话，不用想法子跟我兜圈子。”慕言沉补充道。 周锦恒虽然不是沉稳内敛的性格，但是骨子里也不是跳脱的人。 即便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他他的花花肠子他多少能看明白些，没必要浪费时间互相揣度。 “那我直说了！”周锦恒坐到沙发上，深吸一口气，板起脸，拿着手机将资料调出来递给慕言沉：“我在查夜家二老去世的事。我发现小染染怀疑我爸是主谋……我既没办法证明我爸的清白，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跟我爸有关，心里梗得难受。” 慕言沉脸上浮起明显的不悦：“两件事。第一，你该管小染染叫大嫂，第二，无论这件事真相是什么，你都不准插手。” “凭什么啊！”周锦恒拍着沙发扶手，猛地站起来叫板：“我指的是第二件事……跟我爸有关，凭什么我不能查？” “没有凭什么。” 慕言沉眼里没有半分松动，厚厚的一层冰堵得周锦恒呼吸困难。 然而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迅速整理好情绪，重新坐下：“哥，我知道以前的恩恩怨怨扯起来很荒唐。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如果真是我爸做的，我不会包庇。” 会伤心，会难过，会惋惜…… 但是涉及到人命，就算全世界骂他是不孝子，他也不会粉饰太平。 他会用余生跟父亲赎罪，父亲也该为了他犯过的错赎罪…… 周锦恒的话重重捶在慕言沉心口，让他有些错愕。 用生命宠他、护他的父亲，至亲至爱的家人，在对错面前，可能分的这么清楚吗？ “我知道你不信我说的话……没关系，我还是会坚持查下去，你别拦我就成。”周锦恒抚了抚头发，脸上重新扬起他的招牌坏笑：“万一最后证明不是爸爸呢？” 慕言沉看着他的眼睛，勾了勾唇角：“也许你是对的。” “嗯？你指什么？”周锦恒眨了眨眼：“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非要每天板着脸。” 话音一落，慕言沉立刻收起笑容，继续冷着脸说话：“给你一些线索……从周南声和他身边的人开始查，还有……他跟温玲有私情，这也是个入手点。” “他，他背着咱妈睡你后妈？靠！”周锦恒差点就跳起来骂人了。 这都是什么混乱的关系啊！ 本来想查查父亲有什么秘密，结果牵扯出过去的人命官司，现在又变成五角虐恋？ 网上整天说他们这代人会玩，其实是遗传？ 激动只是一瞬间……很快他的脑子就被“老爸出轨”梗住了。 从他有记忆开始，老爸一直毫无道理的宠着老妈，他这个亲儿子都没有老妈那么高级的待遇…… 合着……一切都是假的？ 那究竟有什么是真的呢？ 大道理他都懂，说出口也很顺溜，可真正面对时，才发现事情接受起来没那么容易，自己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淡定。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慕言沉淡淡的声音将周锦恒的思绪拉了回来。 其余不确定的消息他不能随便说，很容易干扰周锦恒的判断…… 毕竟周南声是他的父亲，他的心思也没那么深……混娱乐圈还行，混吃人的商界，到底是有些吃亏。 周锦恒兀自平静了一会儿，把水喝完，才认真的问道：“哥……我还可以回来公司吗？” “可以，随时。”慕言沉又笑了笑。 “资源按以前一样给？”周锦恒眼睛一亮。 “嗯。”慕言沉抿唇轻哼一声，作为肯定。 “有哥哥的感觉真棒！”周锦恒说着，笑眯眯的离开了办公室。 做大事之前，他得重新回归到经济独立的状态。 走出弈星传媒的大楼，周锦恒重新戴好棒球帽，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要不是有帽檐挡着，他的满脸杀气或许会吓坏路人。 这是他控制不住的情绪，只能任其奔走，席卷全身…… 今天这一遭……忧愤远大于惊喜。 慕言沉寥寥几句话，对于他来说几乎推翻了对“家”的固有认知，在他本来就不算平静的心里激起惊涛骇浪，让他险些失控。 他的父亲……竟然是个对感情不忠的人！ 这个结论不停的在撕扯他的理智，让他彻底体会一把游走在失控边缘的疯狂。 而仅剩的那点惊喜…… 弈星传媒竟然是慕言沉的产业！ 合着那些年无条件给他最好资源、纵着他的任性的那个人，一直是他求而不得的亲哥哥！ 亏了他还卯足劲儿跟他杠着，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是天平上另一边仅有的一个小砝码，拉住他最后一丝理智，没有让情绪彻底崩盘。 有了调查方向，他没再往夜汐染身上，而是让人转而去盯周南声的管家和助理。 有了被慕言沉发现的经验，这次他安排极其隐蔽，甚至不去计较效率，一步一个脚印的拿线索，找证据。 心里多少还是有下意识的倾斜，他主观上更愿意去证明父亲的无辜。 352我不该来吗 男人们忙碌的事，他们不主动说，夜汐染不会多问，只是偶尔刷微博的时候随便了解一些。 几个月过去了，其实她连慕言沉在忙什么都没关注过。 夜汐染因为身体原因，最近一直被关在家里休息。 没办法，慕言沉非让她做宫腔修复手术…… 虽然不知道修复好还能有什么用，好在是微创的。 伤口小，也不算疼，两天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按照医生要求，一周后复查，确认身体恢复很好，才被允许出门工作。 展厅建设项目今天是开工，她必须到场。 她收拾好要出门时，慕中杰已经带诚诚在花园里锻炼回来了。 上次之后，每逢周末，她和慕言沉忙得无暇陪孩子时，她都会主动给慕中杰打电话，让他来家里帮忙照顾诚诚。 慕中杰心里清楚，夜汐染就是想让他和孩子多在一起，享受他一直奢望的天伦之乐。 看着她急吼吼的出门，慕中杰沉沉的叹气，蹙眉问邱絮：“这孩子！昨天刚刚复查，今天就忙不迭的出门，身体吃得消？言沉昨晚又没回来，他是不是找茬跟染染吵架了？” 邱絮失笑：“老爷，您想多了。先生现在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跟染染说。应该是工作，在加班，染染忙起来也有时候不回来的。” 慕中杰没在说什么。 年轻人，一门心思拼事业很正常。 他年轻的时候也一样，还一度以这样的标准要求慕言沉。 现在想想，都把儿子带坏了！ 该多放些心思在家人身上的，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爷爷，爸爸妈妈都经常加班的。”诚诚喝了半杯水，坐到慕中杰身边，抱住他的胳膊：“等我长大可以帮他们去上班，他们就不用这么累了。” 慕中杰被孩子单纯的话说得心头一阵滚烫，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欣慰的笑道：“诚诚最乖了。” 最近跟孙子接触多了，越发真切感受到小孩子的可爱。 儿子的童年他因为各种事错过太多……如今能在孙子身上能弥补万一，他挺感激夜汐染的。 或许对于孩子，儿子心里也有遗憾吧……毕竟还是错过四年…… 夜汐染到工地时，慕中添已经先一步到了。 “慕总来的好早，害我以为自己迟到了。”夜汐染笑着打招呼。 她难得一身职装出现，让在场的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距离远时看不出，走近才发现，她身上这套的职业装，看似款式跟正常的款式区别不大，可是细节处下足了功夫。 至少这带着端庄暗纹的布料以及领口袖口手绣的花纹，都是与众不同的。 “慕总？”夜汐染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发直，微微提高了声音。 “夜总今天太漂亮，失礼了。男人嘛，来得早是应该的，让美女等就太不绅士了。”慕中添用轻笑拂去了尴尬，以同样轻松的语气回应她的话。 两个人一来一回，把他们之间的熟稔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家都知道夜汐染跟慕言沉在一起，而慕中添又利用她夺到慕氏，现在他们又合作…… 这种复杂关系，让人忍不住脑补一些有的没的，表情不停闪动。 他们默契的无视这些八卦的眼神…… “听说你刚手术不久，看着气色倒还行。”慕中添打量夜汐染。 不知道是不是被爱情滋润的有些过头，面色红润不说，眉眼间新添许多凌厉的锋芒。 “还好，不是大手术，多谢七叔关心。” 夜汐染脸上始终带着甜甜的笑，所有疏离都困在眼底，唯有慕中添可以看清。 “毕竟叫我一声七叔，多关心一下是应该的。”他也笑着，毫无真诚可言，满满的试探。 毕竟决定慕氏归属的那些股权在这个女人手中，她成长的越快，跟慕言沉的感情越稳定，他心里就越不踏实…… 夜汐染用不变的淡笑回应他的探究。 开工仪式快开始了，她握着手机看向不远处的路面，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刘雯雯还没来，电话也打不通…… 说好各自出门，九点钟在这里汇合，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就算堵车也该到了…… 可她到现在都没来！ 时间到了，她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集中精力按照活动主持人的要求走流程。 开工仪式结束后，刘雯雯的电话仍旧打不通。 夜汐染让吴光辉跟慕中添一起跟施工方谈，赶紧开车去找刘雯雯。 堵车不可能堵这么久，手机信号问题也不该失联这么长时间…… 刘雯雯一定是出事了！ 夜汐染连着蓝牙耳机，不停的给自己手下的人打电话，哪个都不知道她的下落。 没办法，她只能跟慕言沉求助。 最近他忙到每天都很晚回家，要不是真急了，她不会给他增加负担的。 慕言沉正在开会确认周锦恒的复出工作安排，接到夜汐染的电话，立刻暂停会议，让关岳调监控找人。 刘雯雯的车很好找，很快就在中心医院的停车场锁定了她的车。 从监控上看，是她自己开去的，并没有被人绑架或者是威胁，也没出什么事…… 慕言沉将定位通过微信发给夜汐染，而后让关岳继续开会，自己率先去中心医院看看是什么情况。 夜汐染匆匆赶到时，慕言沉已经在病房外面等着了。 走廊里很安静，刘雯雯毫发无损的坐在塑料椅上，垂眸看着地面，远远地就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慕言沉面色微冷，倚着墙面站着看手机。 听到脚步声，他立刻朝她走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夜汐染低声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你问问她。”慕言沉说着，目光落在刘雯雯身上。 她眼睛红红肿肿，显然是哭过了。 对上夜汐染的疑问，她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半点声音。 “房沁儿和夜汐哲在里面。”慕言沉补充道。 她动作顿了顿，唇角牵起一抹冷笑：“我自己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 夜汐染和夜汐哲的事，慕言沉也不好多插手，只能等在门外。 病房里，房沁儿倚坐在病床上，夜汐哲正喂她喝水。 见到进来的人是夜汐染，两个人明显愣了愣。 “染染？你怎么来了？”夜汐哲放下水杯，疑惑地看着她。 “工地开工仪式，你们两个却无故扣下我的助理，我不该来吗？”夜汐染眉眼之间流转着浓重的讽刺和不屑。 章节数超过修太太了耶 353我很期待 见夜汐染是这样的态度，夜汐哲微微蹙眉。 房沁儿赶紧坐直了身体，微微用力握住夜汐哲的手，红着眼睛对夜汐染说道：“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摔倒了，不怪刘雯雯……” “不用给她说好话！她害的就是她害的，没什么不敢说的。”夜汐哲底气十足的说道。 “房小姐每天乖乖待在家，摔倒跟我的助理有什么关系？”夜汐染目光凌厉的质问。 “沁儿出门买菜，是雯雯开车故意撞向她的！”夜汐哲满脸愤慨。 “哦……所以是刘雯雯故意害房沁儿摔倒，动了胎气？”夜汐染扬了扬眉毛：“看面相，应该没流产吧？” 夜汐哲倏然发不出一点声音，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写一段对话听着那么耳熟…… 眼前的妹妹，犀利又骄纵，不依不饶的模样却是他特别熟悉的…… 夜汐染压根没耐心跟他们打太极，她的尽快解决掉问题，然后去哄哭的可怜兮兮的刘雯雯。 这样的委屈，她曾经受过太多次，太了解被爱人误会，百口莫辩的憋屈了。 “夜汐哲，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很难听。你有两个选择，在里面听着不准吭声，或者滚出去。”夜汐染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道。 “夜小姐，你别……”房沁儿紧张的开口。 “我让你说话了吗？”夜汐染满脸凌厉，强势断她的话。 夜汐哲知道妹妹已经在暴怒边缘，如果他再对着干，肯定不好收场…… 他拂去房沁儿的手，快步走出病房。 如此一来，这一方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房沁儿仍旧装的柔柔弱弱，战战兢兢…… 夜汐染看着她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简直是慕温萱的简易版，还是九块九包邮且能贴券的那种…… 无聊透了！ 看着夜汐染的笑容，房沁儿的心越来越沉。 这次见面，她几乎没办法将眼前的人跟之前见过的她联系起来。 她的胆子大很多，人也变更犀利了。而且渗透到骨髓深处，凝聚在每一滴血液的骄傲和任性，以前一点都看不出来。 “房沁儿，这些慕温萱玩剩的低劣把戏，你不嫌恶心，我还嫌烦。”夜汐染笑够了，平静的开口。 “我没有……”房沁儿下意识的反驳。 “她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坑我十年，而你的水平，不足她十分之一……你否认，有用吗？”夜汐染挑眉，走到病床边，伸手要去摸她的肚子。 房沁儿立刻双手盖在小腹上，微微蜷起身子保护好肚子：“你别，别动我的孩子……” “我怎么会动他呢？”夜汐染又笑了起来：“慕温萱的孩子不是好好生下来了吗？你也能！就算难产死了，你的孩子也得活着替你赎罪。” “魔鬼”看多了，耳濡目染，她也能学到七八分神似。 她不想变坏，也不想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可是老天爷却非要用这些讨厌的要死的女人逼她，她只能妥协。 她得活着，不只是自己活着，还得保护她的家人看好活下去…… 而此刻的房沁儿是真的害怕到发抖。 夜汐染的手在她的双手外面放着，虽然没有用力，却带着刺骨的冰冷…… “好好养胎，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到那时，游戏才真正开局。”夜汐染收回手，冷笑着走到病房门口，开门之前回头补充道：“你应该知道，慕温萱也是生完孩子才进入死局的。我很期待，也愿意等待你入局。” 最后几个字说完，让房沁儿脸上仅剩的那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 她招惹的每个人都是魔鬼，连看起来柔柔弱弱，最好算计的夜汐染都变成这幅模样…… 她害怕，想要逃离…… 可是很早之前她就失去逃离的机会了，只能在死路里挣扎。 走出病房的瞬间，夜汐染敛尽脸上浓重的杀意。 刘雯雯已经不在门口了。 夜汐哲和慕言沉面对面站着，见到她出来，两个人齐齐看了过去。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以后再因为这些烂事影响工作，欺负我身边的人，你就卷铺盖走人。”夜汐染面无表情，连个余光都没给夜汐哲。 知道她气狠了，夜汐哲没敢再拱火，捏紧双拳快步走回病房。 慕言沉将她搂到怀里，吻了吻她的头顶，手下意识的轻拍她的后背，让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满身的冰冷为了她变成暖暖的温度，融化掉了夜汐染逞强凝结起的冰霜。 她抱紧他，身体开始不可自控的发抖……最后变成小声抽噎…… 不是因为夜汐哲好坏不分而伤心难过，是真的气到忍不住哭。 她受够了敌人找各种手段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她现在恨不能立刻砍掉那只“手”，煮熟了，剁碎了…… 喂狗！ 慕言沉心疼的要命，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双眸不自觉的放出骇人的冷光。 由着她哭够了，他抱她回到车上，捏着湿纸巾仔细帮她擦干净眼泪。 “我安排医生做了胎儿基因检测，她闹不起来。”慕言沉安慰道：“这种事不值得哭，眼睛肿了。” 搜肠刮肚的话就这些，一口气都说完了…… 夜汐染摇了摇头，低声道：“孩子的事不急……再等等……” “嗯？”声音太轻，慕言沉险些以为自己没听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汐染眼含盈盈水光：“我要留着这个饵，等黄雀。” 每一次她认定的结论都会被推翻，然后牵扯出另外一个人、一件事、一些秘密，让她大受打击…… 这是对手摧毁她的信心和信任的最重要要手段。 这次她不会再轻易以下结论了。 她要沉着的等对手出招…… 越是频繁出手，越是能暴露破绽！ 慕言沉看着她平复情绪后的认真模样，倏然轻笑：“有长进。” 夜汐染习惯性的嘟了嘟嘴：“不是你的事，我一直都不笨。” “的确。”慕言沉挑眉，藏住了心头的颤动。 傻女人！又变笨了！ “对了，刘雯雯呢？她肯定委屈了，我去哄哄她。”夜汐染回过神，脸色又多了几分凝重。 “我让她回家反省了。”慕言沉脸色转冷。 花钱培养她四年，就这个水平？ 看不出别人故意挑唆，分不清楚轻重缓急，甚至连这种低劣的计谋都不能全身而退…… 没有让她回炉重造，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夜汐染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决定。 354萌宝比老腊肉火 刘雯雯的确需要好好反省…… 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她自己。 无论多聪明的女人遇到感情都会变成傻子。 她一路傻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清醒，不希望刘雯雯重蹈覆辙。 “送你回家？”慕言沉见她情绪稳定了，语气淡淡的问道。 “我还要去杜老师那里。”夜汐染深吸口气：“工作上有几件事要去问问她的意见。你去忙吧，我自己开车去……” 不等她说完话，慕言沉已经将车开走了。 柯封阳收到房沁儿的求救消息时，正带着崭新的女朋友打高尔夫。 他以为夜汐染得知消息后会气吼吼的来找他讲理。 好久没见到真人了，蛮期待她奶凶奶凶的跟自己吵架的模样。 没想到她直接跑去病房吓唬房沁儿……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先生，慕言沉让人做了胎儿的dna检测，这事儿我们插不上手，没办法阻止。”助理低声提醒：“要不要跟周老先生说一声，让他帮忙……” “不用，什么结果都没用。”柯封阳坐在休息区的太阳伞下，满脸笑容的喝咖啡，还顺手把女人拉进怀里抱着：“那孩子是谁的不重要，关键是夜汐哲爱不爱房沁儿，愿不愿意当冤大头。” 助理脸上的焦虑一凝，紧接着又全部散开，彻底明白了柯封阳的意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办法把小染染的病例弄来。”柯封阳看着艳丽的阳光，眯眼笑着。 他得多方面一起下手，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夜汐染这个女人，他志在必得！ 还真让周南声给说着了，对于阅女无数的他来说，多干净的女人都没兴趣…… 他更喜欢有趣的灵魂。 夜汐染的灵魂干净亮眼，比以前接触那些坏到肠穿肚烂的女人好太多了…… 不得到一次，总觉得人生不完整。 …… 周锦恒的复出并不算太顺利。 娱乐圈是个健忘的圈子，别说退圈三年多，就算是半年，很多粉丝就已经移情别恋了。 而且他还忽然多出个私生女，国民老公的形象早就稀碎，502都黏不起来。 慕言沉帮他再多，也需要他努力，重新让粉丝认可。 好在他的颜仍然保持的很好，没有被生活捶打沧桑，又多了岁月沉淀后的厚重，棱角更加鲜明却不锐利。 周南声和颜语知道他挂着陪悦悦的借口任性的跑回娱乐圈，差点气到背过气去。 周家这么大产业，他非要去娱乐圈折腾！ 在得知弈星传媒是慕言沉的产业时，他们夫妻所有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慕言沉真是会算计。”周南声满身戾气的坐在客厅，连对颜语的态度都很差。 “你先别急，我去跟慕言沉谈谈。”发生这样的事，颜语也着急。 慕家人的作风素来无耻又恶心，如果周锦恒的人生被毁掉，她一定跟他们同归于尽！ “我亲自去谈。”周南声嘴角牵起冷笑：“跟我斗法，他老子都没赢，他还太嫩！” 结婚这么多年，颜语看过很多次他在商界跟对手斗狠，几乎都是这副恨不能杀人喝血的模样。 可是当对方换做是自己的亲儿子时，她的心尖倏然浮起一阵刺痛。 当父母的都是这样……自己的孩子不听话，自己想揍一顿是一码事，被外人打就是另一码事了。 “你……也下手别太狠，保护好小恒就行。”颜语提醒道。 周南声目光极冷的看着她，沉声质问道：“你还想认回那个儿子不成？那是慕家的种，配叫你一声妈？” 颜语满脸错愕的看着他，脑子有些发蒙。 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周南声几乎没有一次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 今天的反应着实太反常了。 不等她想明白，周南声已经拄着拐杖去了书房。 在继续说下去，他们一定会吵起来。 到时候外人的事没解决，自家又乱成一团…… 他不是慕中杰，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他不会做。 有些事，从选择隐藏那天开始，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跟他生，跟他忍，至死方休！ 颜语压下心中疑惑，换身衣服，出门去找周锦恒了。 摄影棚里，他正在拍写真。 悦悦不想上幼儿园，他便带她一起过来。 拍好常规的代言写真之后，木林把化好妆的悦悦塞进周锦恒的怀里：“带着我们小公主一起拍几张，兴许有意外之喜呢？现在萌宝比老腊肉火！” 看着自家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周锦恒立刻露出不悦和抗拒：“就算我委屈承认自己是老腊肉，我女儿也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木林挑眉：“吃瓜群众不都看过了吗？一百个人看和一百万个人看，除了你能拿很多钱，有什么其他区别？你要是再不好好工作，女儿都养不起了！” 虽说慕言沉交代过，周锦恒不愿意做的事可以不做…… 但一把年纪要复出跟小鲜肉生磕，头铁也弥补不了“老旧破”的属性！ “爸爸，带悦悦一起拍照嘛！”悦悦搂着周锦恒的脖子软软的撒娇，还猛亲他的脸。 儿童专用化妆品没有防脱妆效果，亲一下周锦恒的脸上就多一个小小的口红印。 很快，他的半张脸铺满了“小嘴巴”。 摄影师赶紧抓拍这些温馨的细节…… 就算不让用来宣传，也可以给他们父女留作纪念。 悦悦看到他在拍，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跟他“偷偷”比个胜利的手势。 摄影师差点就被萌到拿不稳相机。 代言男士服装品牌真是浪费了，周锦恒就该带着这个小萌物去代言童装、奶粉、纸尿裤！ 颜语站在门口，看到这样的场景，心头萦绕的负面情绪陡然散了。 年纪大了，每次看到悦悦，都会想起周锦恒小时候的样子…… 还有慕言沉…… 她这两个儿子，虽然性格不同，小时候一样可爱。 刚学会叫妈妈的时候还不会走路，小嘴一直念叨，口水流出来了都不带停的。 大一点学走路，摔跟头疼哭了又要念叨“妈妈”，必须抱着哄才肯停下来。 她经常笑他们像小女生一样爱哭，一点都不像男子汉…… 现在孩子都长大了，当爸爸了，知道保护家人，也学会承担了…… 她老了，他们都变成真正的男子汉了！ “你怎么来了？” 颜语一时恍惚，周锦恒已经看到她。 他抱着悦悦走到她面前，眼中带着微微的不悦。 255心口灌满冷风 “你这什么表情？我是你亲妈，不能过来看你？”颜语忍不住训斥。 周锦恒脸上立刻露出更加抗拒的模样，反威胁：“你别跟我爸学，不然我真不理你了！” 这么一来，颜语即使生气也只能忍着，脸色阴沉的吓人。 “奶奶抱抱。”悦悦大眼睛滚一圈，主动朝颜语伸出手。 她原本不太喜欢悦悦，听着她甜甜的“奶奶”，下意识的就把她接到怀里。 抱着软绵绵的小姑娘，心里所有抗拒、冰冷和火气都消失殆尽…… “我们悦悦长胖了！抱起来沉甸甸的。”颜语忍不住感叹。 “奶奶，悦悦不是大西瓜哦，不是沉甸甸的……”悦悦认真的纠正颜语的话：“爸爸说，悦悦是胖乎乎的肉丸子。”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把颜语逗得忍不住大笑。 西瓜和肉丸子啊……都是圆滚滚的！ “有事去休息室说吧，正好我也忙完了。”周锦恒抚了抚头发，朝木林使个眼色。 木林立刻会意，赶紧将悦悦接了过去，抱到一旁哄着玩去了。 颜语主动来找他肯定没好事，万一吓到孩子就不好了。 周锦恒带颜语到自己休息室，顺手给她拿瓶矿泉水：“没有高级的，凑合喝吧。” “丢下公司回娱乐圈，还带着孩子一起闹，不怕你爸打断你的腿？”颜语脸上批评和责备不多，反而嫌弃更重一些。 周锦恒看着自家老母亲的表情，欠兮兮的扬了扬眉毛：“这点我都想过了。怕他做什么？一把年纪，腿脚又不好，真打我，我跑就是了。” 颜语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调皮！都当爸爸了，还这么不着调。” “就是因为当爸爸了，才对努力给女儿打拼出一片天地。”周锦恒敛去脸上的轻佻，严肃的说道：“经过许诺这件事之后，我绝对不会让我女儿成为家族的牺牲品。” 一个家族里受宠的女孩子，尚且不能对自己的婚姻做主…… 周家这种吃人喝血的地方，更不会善待悦悦。 慕言沉的选择一点都没错！ 想要保护好自己的老婆孩子，必须从这个风气很差的家族脱离出来，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就像他现在对夜汐染，想护着就毫无底线的护着，想纵着上天都给她搭梯子，连慕中杰都没资格插嘴！ 只要自己站稳了、站直了，天塌了都不怕！ 颜语看到儿子眼里的坚持，无奈的叹息：“你跟他学，学不好的。你爸要是知道，气都气死了。” “气不死的，他的心脏虽然不好，但是承压性极好……另外，妈，你回去提醒他，先管好自己在插手别人的事儿。” 提起周南声，周锦恒逆反情绪更重了。 最近拿到一些新的消息，虽然没有夜家二老相关的，但是周南声婚内出轨别人家二婚老婆这件事是捶死了。 或许他有他的目的，但是终归是辜负了老妈对他的信任…… 而作为儿子，他不想原谅。 “你啊！打小就跟你爸掐架，到现在都没懂事！”颜语这次垫脚去拍他的头顶：“大逆不道！不孝子！” 周锦恒瞪了瞪眼睛，到底是没说什么。 如果真相全是伤害，不如就瞒着吧……反正老爸都恶意满满的瞒大半辈子了，剩下的几十年，他帮他瞒着…… “我当面训你，还跟我开小差？你现在……”颜语看到自家儿子眼神飘忽，气到血压都高了。 “妈，中午了，饿不饿？我请你去喝瓦罐煨汤？新开了一家，味道特别地道！”周锦恒赶紧打断她的火气，笑眯眯问道。 “破孩子！老娘都被你气老了！”颜语一噎，后面责备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见老妈被哄住了，危机解除，他开心的扶着她出去接女儿一起去吃饭。 然而走出休息室的瞬间，换成周锦恒头顶冒火了。 木林居然和摄影师沆瀣一气，把他的大宝贝小心肝可可爱爱的小公主放到那个破台子上拍照片！ 而且悦悦还很配合的摆姿势，比专业的小演员还敬业！ 不等颜语感叹小孙女可爱，周锦恒已经冲过去把悦悦抱起来了：“木林，我再说一次，我女儿不给别人看！” 木林瞪了瞪眼睛：“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固执，老了啊？” “当老子了就是老了！”周锦恒没反驳，理直气壮的吼回去了。 面对周锦恒的蛮不讲理，木林只能气得原地跺脚。 悦悦抱着周锦恒的脖子，朝颜语甜甜的笑。 午餐时段，饭店从进门到包间，所有的桌位都坐满了人，门口还排着长队。 周锦恒直接将颜语带去了比较隐蔽的那间包间。 颜语坐好，揶揄的看着自家儿子：“还说请我吃饭……这饭店是你自己开的吧？” “嘿嘿，被老妈识破了。”周锦恒将悦悦放进宝宝椅，邀功似的说道：“老妈爱吃的东西，我肯定努力提供24小时无休服务。” “贫嘴！”颜语故意板起脸，却忍不住勾起唇角。 所有生儿子的妈妈都希望被儿子宠着，也包括她……这感觉是真的幸福到冒泡泡。 周锦恒让服务员送来满桌颜语最喜欢吃的菜色，还有悦悦的宝宝餐。 “糖衣炮弹？”颜语挑眉。 “那倒不是……就是想请老妈吃顿饭啊！”周锦恒把汤换到她面前：“顺便我还想打听些跟我爸有关的事儿。” “果然另有图谋！”颜语冷哼：“问吧。” 周锦恒斟酌片刻，试探的问道：“老爸当年是不是从夜家收购了织布厂？” 颜语脸色立刻变了变，警惕的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反应在周锦恒的意料之外，他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情绪，眼中闪过冷光。 “你知道什么消息了？”颜语再次追问。 “所以……你知道温玲的事？”周锦恒深吸一口气，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颜语垂眸，淡然喝了几口汤，轻笑道：“我知道温玲的死跟你爸爸有关，他一直憋着劲儿要为我报仇。” 周锦恒用力捏了捏勺子，看着颜语坦然的表情，倏然觉得心口灌满冷风。 如果没有查到后面那么多事……他也愿意相信爸爸是为了帮妈妈报仇才做出这种事…… 可是现在看到所有资料，他怀疑他是在灭口！ 而妈妈，傻乎乎的……让人心疼…… 356不正常的情绪 颜语活了大半辈子，也不是被宠到什么都不懂的人。 看到自家儿子凝重的表情，心中第一次对这件事产生了质疑。 如果真相不是她认知的那样…… “要奶奶喂宝宝吃，嘴巴好热。”悦悦委屈巴巴捏着勺子，另一只手指着鸡蛋羹。 颜语回过神，摸了摸碗，赶紧拿过悦悦的小勺子，吹凉了一口一口喂她吃。 见老妈没在追问，顾着宠孙女去了，周锦恒松了口气，再看自家女儿越发觉得可爱了。 …… 公司的业务运转开以后，就像一环扣一环的齿轮，哪个环节也停不下来。 喜绣村展厅的施工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夜汐染的其他工作也不能落下。 在杜老师的别墅，她和贺舒婷对完下一步工作计划，刚从书房出来，正巧遇到午睡醒来的杜老师。 年纪大了，年轻时又没注意保护身体，她腰和腿的毛病越发突出，时不时的不是这个零件闹脾气，就是那个零件罢工。 最近她的身体还算不错，在家时她不会用轮椅，都是在佣人的看护下自己走路。 夜汐染看到她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奇怪的眨了眨眼。 “把这个帮我给那小子送去，顺便帮我看看他恢复怎么样了。我也不好总去看他，免得被怀疑……”杜老师沉沉的叹气。 儿子没认，连多看看都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这几个月，她动用手上所有的资源，却查不到半点有力证据…… 就算她想母子相认，人家也不会信她的话。 那些知情人，除了已经去世的，都因为各种原因联系不上了…… 做亲子鉴定又有周南声拦着…… 明明找了几十年的亲生儿子就在眼前，却只能远远的看着。 而且……她还有一个担心…… 就算证明了一切，周南钧也不愿意认她。 从小她就没尽过一天当妈的责任，人家吃喝都是周家给的，凭什么认她？ 大概这就是……近乡情更怯把…… 看着老人家眼里的忐忑和担忧，夜汐染接过文件夹，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一定帮您好好看看他！” 其实自从上次医院分开之后，她也没敢去见过周南钧。 总觉得把女儿的事挑明了，再见面特别尴尬…… 这事儿贺舒婷知道。 她只能无奈的看一眼逞强的夜汐染，充分表达了无奈和同情。 周南钧受伤后，没有去公司，每天都在家办公。 夜汐染去找他并没有预约的自觉，于是顶着满心尴尬，直接开车去了他的别墅。 他正在开视频会议，夜汐染干脆坐在客厅等。 李姐见到她过来特别开心，忙活着给她泡茶，还准备她喜欢的零食水果。 “李姐你过来坐，我好久没跟你聊天了。”夜汐染在她要去拿蛋糕时，赶紧拉住了她。 这个时间她真吃不下什么，她更想跟她聊聊天。 “您是来找先生的？”李姐有些拘谨的坐下。 “是啊，帮杜老师给他送几个文件，顺便看看他身体恢复怎么样了。”夜汐染无奈的撇撇嘴：“一把年纪了，万幸没伤到骨头。” “哎，你来了，先生心情能好些。”李姐沉沉的叹气：“可能因为身上有伤，这段时间先生的脾气很古怪，还特别容易暴怒……” 夜汐染失笑：“他的脾气一直都挺大的，就只是很少凶我而已……”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舍不得凶你。” 周南钧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打断了夜汐染的话。 李姐见状赶紧站起来，慌乱的去泡茶。 真正见面了，夜汐染才发现气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尴尬。 不管心情怎么样，周南钧跟她在一起时都会刻意收敛。 她侧头打量着他，眼里闪动着担忧。 他的身体恢复差不多了，走路都不用拐杖了。 可他整个人的气场变了很多…… 虽然跟平时一样穿着家居服，眉眼之间却多了疏离和冷漠。 即便他努力维持着平时的模样，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太对…… “怎么了？盯得这么入神，觉得小叔变帅了？”周南钧挑眉。 夜汐染回了他一个白眼，拿起杜老师给他的文件：“杜老师让我带过来给你的。” 周南钧接过去，看都没看，好奇的问道：“她最近有什么要我帮忙吗？对我上心的有些过分。” 夜汐染心中重重一跳，故作淡定的反嘲：“你一个伤员，现在连我都帮不上什么，她那里需要你帮忙。” “你真是长本事了！慕言沉的迷魂汤喝多了，以至于昏头到连小叔的实力都敢鄙视？”周南钧眼里闪过一丝戾气。 夜汐染成功的捕捉到这抹不正常的情绪。 不只是因为恋恋的身世，那天在山上他就是这样的。 眉眼之间仿佛有散不尽的怨念，再也感知不到他的真实情绪。 夜汐染蹙眉，脸上重新挂满担忧：“小叔，那天在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让人很不放心。” 她不是个善于隐藏心思的人，切切实实的担心也藏不住。 周南钧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顶：“小叔没事，只是心情不太好。” “是因为知道周南声跟柯封阳沆瀣一气，心里憋得慌，还是因为恋恋？” “都有。” 周南声摸出一只烟，拿打火机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又放下了。 哎……小白团子不喜欢烟味儿…… “对不起啊小叔……我……”夜汐染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歉疚的不知说什么好。 “不怪你。你是母亲，努力找回自己的孩子是应该的。”周南钧笑了笑：“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他将手机拿起来，将相册里的图片翻出来给她看：“我让人做过亲子鉴定了，恋恋的确是你和慕言沉的女儿。” 夜汐染拿着手机的手重重抖了抖，眼圈倏然红了。 证实了猜测，她的心里没有释然，反而更苦…… 她的女儿出生后，她甚至没来得及抱一抱，至今下落不明，不知道在哪里受苦…… “我的人在曼彻斯特发现了疑似秦婉的踪迹，我三天后的飞机过去。”周南钧见夜汐染痛到忍着泪的模样，赶紧安慰道。 “啊？有消息了？”夜汐染眼里的水光陡然汇聚凝固。 “还不确定，等我消息。我会把秦婉一起带回来，给你好好出出气。”周南钧用轻佻的语气说着笃定的话。 357小看夜汐染了 他承认对秦婉有过感情，到现在也还有一些…… 可是他们之间的未来，最好的结果只能是老死不相往来。 不管她对恋恋的身世是否知情，她偷偷抱走孩子的做法已经触到他的底线，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再原谅她了。 以他的性格，放她一条生路就是此生最大的仁慈。 “小叔，谢谢你还愿意帮我。”夜汐染眨眼之间，声音像轻柔得手，拂去他身上的冰霜。 周南钧收起满身浓重的狠厉，抬手又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真要感谢，除非你以身相许，不然是还不完的。” 夜汐染：“……”又开这种玩笑！ 她现在身上脸上都打着“慕太太”的标签，还能许给谁？ 以前跟慕言沉是真夫妻时都没有这个待遇，现在当个“老床友”，地位还蛮高的…… 真是太讽刺了！ 周南钧见她眼里流转出几分自嘲，淡然的岔开话题，去说工作上的事。 “项目的事还顺利吗？慕中添有没有想法子坑你？” “当然没有。我手里有慕氏股权，有投票权，他多少有些忌惮我，不敢轻易跟我翻脸。”夜汐染得意的扬眉。 拽拽的，小窃喜，小得意…… 可可爱爱…… “自信过头了吧！我记得我教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也说过满则溢的教训。”周南钧满脸揶揄：“忘性这么大，惯的！” 以前觉得慕温萱是骨子里坏，基因缺陷，慕言沉毫无道理的纵容只是催化剂…… 可是从夜汐染身上，周南钧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慕言沉就是个惯女人的一把好手，多好的女人都能被他惯废了！ 两个人正斗嘴，刘雯雯的电话打了过来。 夜汐染淡定的接起来，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了淡定。 “……出事了？”周南钧试探的问道。 “小叔啊小叔，我发现你真是个乌鸦嘴！”夜汐染朝他做个鬼脸：“我去趟工地，下次再来看你。” 周南钧无奈：“事儿大吗？要不要我过去帮你？” “不用了，没多大事。我一会儿跟慕言沉借用一下关岳就好。” 看着她离开，周南钧坐在沙发，仰头看着别墅挑高的天花板，脸上渐渐浮现出深入骨髓的痛意。 现在连总会哭鼻子的小团子都不需要他了…… 他成了世上唯一不被人需要的人！ 或许……等到他找到秦婉和恋恋，让一切混乱归位，他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夜汐染没有觉察到周南钧后面的情绪，急匆匆的去了工地。 不知道是谁举报施工现场防火安全不达标，相关部门要求他们立刻停工，整改合格后才可以继续施工。 这件事连慕中添都觉得莫名其妙。 慕氏在溪南市接的项目太多了，甚至获奖级别的项目都有好几个，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搞这么一出，目的就是挑拨离间！ 可能是慕家人，也可能是恨他入骨的其他人…… 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他都得给夜汐染一个合理的解释。 万一把她惹急了，在董事会反水，又要把慕氏替慕言沉夺回去，这么久他就白忙活了！ 慕中添比夜汐染更快一步到现场，亲自检查后，已经开始盘问负责人了。 施工现场的消防问题有两点…… 其中一个比较好解决，干粉灭火器数量少，补上去就好了。 开工时准备的数量有富余，现在却少了一半，肯定是有人偷偷拿走了。 工地出入的门口都有摄像头，查一查就知道了。 另外一个临时违规用电的问题审起来相对麻烦一些…… 实际操作的那名工人就在会议室。 问来问去，是他的干活习惯的问题…… 他知道这样操作是违规的，可是这些年一直这么做的，也没有被发现、被处罚，所以就没改…… 谁成想这次竟然出事了，还被人偷拍下视频举报到相关部门。 夜汐染走进会议室，慕中添正满脑袋冒火的骂人。 他们那样家族出身的人，遇到事情很少会这样失态。 可能是气狠了，也可能是演戏吧…… 夜汐染懒得计较他的真实目的，淡然的笑了笑，让一起进来的关岳把闲杂人等都带走。 慕中添眯了眯眼，显然有些看不透她的心思。 “七叔何必这么大火气？”夜汐染坐到他旁边的空位：“来的路上我问过关岳了，消防问题整改好，立刻可以申请恢复施工，不会影响进度。” 慕中添将眸中晦暗不明的光亮送进夜汐染的双眸：“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你就不怕这里面有敌人，下次出手更黑？” “当然不怕。”夜汐染稳稳的接住了他的目光：“能成功在七叔眼皮子底下连续搞小动作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吧？” 看着老板之间斗狠，其他人自觉闭嘴，紧张的等着结果。 “很好！”慕中添目光一收，倏然笑了起来：“你这个队友，真是不错。” 最后两个字，他刻意咬了重音。 他果然是小看夜汐染了！ 也是他傻了，能把慕言沉这条狼收的服服帖帖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小绵羊！ 只有同一物种，相爱的概率才最高！ “七叔夸奖了。”夜汐染说着，目光落在那名工人身上。 跟其他工人一样，身上的衣服沾满灰尘和油漆，脸晒的黝黑，满手都是老茧。 发生这样的事，吓得瑟瑟发抖，生怕丢了工作，没钱养家糊口。 慕中添比猴子都精，他亲自审讯的人，有没有撒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很显然，这个工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枪”。 “回去干活吧，以后不要违规操作了。”夜汐染淡淡的开口。 工人愣了愣，赶紧鞠躬道谢，倒退着离开了会议室。 慕中添虽然没说话，却不悦的蹙眉：“菩萨心肠？” “钓鱼先舍饵。”夜汐染挑眉：“能不能钓到心中的那条鱼，后面还要看七叔的手段了。” “好！”慕中添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夜汐染，你真跟慕言沉是亲夫妻！亲的不能再亲了！” 确切的说，夜汐染因为是女人，比慕言沉显得还要黑心。 明明满腹算计，偏偏表现出来又行得正坐得直的模样，让人在下地狱之前还在感激她不计前嫌的送一程！ 358你岂不是亏了 关岳在门口进不来，焦急的来回转悠。 虽说事情不算大，可这行业夜汐染一点都不懂，他跟着来就是为了帮她解决问题…… 结果被关门外了！ 正急着，慕言沉从台阶缓步走了上来。 一进工地就看到板房走廊站着的关岳了。 此时慕言沉只是略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便去推会议室的门。 不等他的手触摸到门把手，门已经开了。 夜汐染率先走出来。 慕中添看到慕言沉的瞬间，眼里闪过浓重的敌意。 慕氏易主之后，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碰面。 慕言沉压根没理他，微凉的目光精准的落在夜汐染身上。 看到他来了，她敛去脸上的浮冰，满眼撒娇似的笑意，靠过去环住他的腰身：“给我带柠檬水了吗？” 慕中添第一次见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满身的锋芒猝然崩断，脑子有一瞬间是死机的状态。 他还是更习惯夜汐染看慕言沉的眼神中满是恨！ 这幅小女人的样子，配上她那本来就很漂亮的五官…… 不得不承认，是个男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而关岳已经习惯了，自觉别过头，尽可能的不让这口狗粮喂进嘴里。 慕言沉无奈的拢了拢夜汐染额角的碎发：“……双倍糖，不加冰，在车上了。” “噗……”慕中添实在没忍住。 他已经做好准备，屏息等着慕言沉凶巴巴的怼人…… 结果等来腻歪掉牙的一句。 要了老命了！ 慕言沉顺着笑声才面无表情的看一眼慕中添：“事情解决了？人我带走了。” “带走吧，狗粮吃太撑了。”慕中添嫌弃的摆摆手。 慕言沉没多废话，牵着夜汐染的手走去了停车场。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慕中添才倏然从刚刚的粉红泡泡里回过神。 慕言沉似乎对他并没有敌意，甚至连慕氏的事都没提？ 所以他就没打算要回慕氏？他白紧张了？ 或者说，他真像网上传的那样，其实早就想离开慕氏了，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而他的欲望恰好给了他这个理由…… 这么想着，慕中添的心口泛起了阵阵寒意。 此时的夜汐染完全没空考虑慕中添的心思。 她大剌剌的坐在慕言沉的车上，笑眯眯的抱起柠檬水就喝了起来。 最近单纯的不想喝白水，总觉得酸酸甜甜的最好喝…… 贺舒婷说，这叫被爱情的酸臭味侵蚀了！ 不管是什么，夜汐染觉得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慕言沉愿意给，她就接着。 她的运气那么差，尤其是爱情运势，一直在谷底。 好不容易慕言沉良心发现，给她一次享受爱情的机会，万一过几天好不容你攒的运气没了，好歹也知道是什么滋味了，余生不会有遗憾。 这酸酸甜甜中带着苦涩的回味，像极了柠檬水。 慕言沉不知道夜汐染的心思，但是她的情绪他现在可以精确感知到。 她的开心和幸福都很飘忽，不真实，没有触及灵魂。 以前他不懂爱情，没有在意过那些细节。 可是现在他能看明白了…… 夜汐染所表现出来，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 直到到现在，他也没有在她心里建立稳固的信任，也没能让她忘记过去的痛苦，重新建立起对爱情的信心。 慕言沉藏住了心里的痛苦，趁她喝完了，给她擦了擦鼻尖：“喝水，为什么会喝到鼻子上？” “因为纸吸管泡久会变软，松口时就溅起来了……”夜汐染说着，用指尖很嫌弃的戳了两下：“哎，变软的纸吸管就跟变软的男人一样……” 意识到说错话了，她赶紧闭嘴，假装淡定的就喝水。 “夜汐染！” 冷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成功惊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口……”误…… 算了，说不出来了……她就知道慕言沉不会在给她解释的机会了。 柠檬水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荡漾，卷着甜腻，掺着苦涩…… 慕言沉的吻一点都不温柔，侵略性十足，她的双唇被蹂躏的像两朵搓碎的花瓣。 从她手术之前一周到现在，他都在禁欲，可能是憋着了吧…… 熄灭心中的火气，慕言沉放过那两片红肿的唇瓣：“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夜汐染从包里摸出自己的车钥匙晃了晃：“我开车过来的。” 慕言沉没理她，直接车窗落锁，将车稳稳的开走了。 夜汐染岔岔的喝了口水，将车钥匙又放了回去。 可怜的关岳又要费心思帮她把车弄回去了…… 慕言沉带她直奔时光机游乐场，目的却不是为了玩。 两个人牵着手走到游乐场门口，夜汐染看着售票处对面已经装修好、挂好招牌的商铺，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 “你的汉服和租赁的构思，在这里更能发挥效果。”慕言沉淡定的解释道。 这里才是汉服租赁和售卖的嘴大市场。 游客并不想买衣服、也不想穿着衣服一路坐车过来，还想进场玩，他们可以提供现货租赁服务…… 不想穿别人穿过的衣服的那些游客，也可以现场购买…… 夜汐染里里外外把店铺看了一遍。 上下两层大概有四百多平米，二层全部都是换衣间。 东西已经都准备好了，只等衣服就位了！ 这个创意倒是很不错，比她想到的任何一个都好…… 夜汐染重新回到慕言沉面前，有些为难的说道：“面积这么大的实体店……” “不要租金。”慕言沉淡淡的说道：“你不用考虑店租成本。我们以联名广告的模式，你来安排人定制时光机游乐场专供服装，我提供店铺和店铺维护。” “啊？”夜汐染震惊的瞪大眼睛：“那你岂不是亏了？” 说到底，他还是送给她个店铺啊！ “如果你的衣服质量和款式足够好，我并不亏。”慕言沉挑眉：“这是个双赢的想法。” 夜汐染倏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到两个品牌的名气都起来了，会有人为穿到新款式的衣服拍照，而增加到游乐场的频率！ 等稳定了，弄个汉服主题文化节，就更完美了！ “看来脑子还没笨到无可救药。”慕言沉嘴角弯起一个不算明显的弧度。 “叫我大聪明！不准说我笨！”夜汐染不满的去推他的嘴角。 359哪里配跟她生气啊 慕言沉张嘴咬住了她的指尖，揽着腰将她带进其中一个试衣间。 连衣裙后背的拉链被熟练的拉开，肩膀瞬间展露在外。 慕言沉薄唇在上面迅速撩起一层火。 虽然他们之间经常做这种事，可是两个人又不是热恋期的年轻人，在这么大点儿的空间里折腾怎么想都觉得太离谱了。 夜汐染轻轻捶了捶他的后背。 这样的提醒不止没起到作用，反而激发了慕言沉的斗志，从主动索取变成了碾压式的索取。 夜汐染从城门失守的瞬间就已经浑身发软，无力抵抗了。 而憋了许久的慕言沉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那个他，很放肆，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在店里意犹未尽，回家后还能卷起风浪。 最终，夜汐染只能软软的躺在床上，看着紧闭的房门沉沉叹气：“你又把诚诚关门外，他之后一定不想再理你了。” 他已经不止一次为了对她做这种事把儿子关门外了…… 作为亲妈，她觉得儿子的脾气挺随他的，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好，这些怨恨兴许都拿小本本给他记着呢。 “不会，有爸陪他，不用担心。”慕言沉说着，把人往怀里拽了拽：“染染……有件事咱们商量一下。” “嗯？”夜汐染疑惑的看着他。 慕言沉抚了抚她的脸颊：“下周，一年一度的娱乐圈颁奖，奕星传媒是主办方之一，我得到场。” “你要出差啊？没问题啊……” “慕太太，你得跟我一起去。”慕言沉打断了夜汐染的故意装傻。 “……我不是慕太太。”夜汐染白了他一眼，别过头不看他。 “明天民政局换证？”慕言沉捧着她的脸，让她重新看回来：“娱乐圈八卦的本事你见识过……诚诚大了，如果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我不要！”夜汐染抚开他的手，拉货被子蒙住头。 其他事她都可以粉饰太平，唯有这件事，她无法说服自己…… 心中也有更多的忌惮…… 那些痛苦的日子让她回想起来还会心惊，当年为了离婚她几乎燃尽所有生的斗志。 即使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跟夫妻并没有差别，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个离婚证，是她能给自己的最后的保护…… 也是她最后的退路。 至少目前看来，她只愿意为了女儿封掉这条路。 慕言沉眼里闪出深沉的痛苦，很快又被他困住。 他用力握住被角，终究还是没忍心拽下来。 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夜汐染松了口气，掀开被子，赤脚走到窗边。 她知道她的逃避和拒绝或许刺痛了慕言沉…… 可是这件事上，她不敢心软，也不会轻易妥协。 夜汐染看着花园里的秋千架，任由思绪奔走。 慕言沉的身影倏然闯入视线，打断了她脑子里所有的纷乱。 距离有些远，角度又不太合适，看不清他的表情。 慕言沉穿着一身米灰色家居服，站在秋千架面前，迟疑片刻才坐上去。 秋千轻轻晃起来，没有风的天气也会感受到清风拂面的感觉。 心里的苦闷被徐徐清风吹淡了，浑身冰冷也散了些…… 这种治愈系的“玩具”，难怪夜汐染喜欢。 慕言沉闭着眼睛，微微仰头让自己沐浴在傍晚的夕阳中，双脚在地面轻点地面有节奏的晃悠着。 “爸爸。”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诚诚的声音。 他睁开眼，儿子小小的身影站在一旁，眨着大眼睛看他。 慕言沉停住了轻晃秋千的双脚，动了动身子，让他坐到身边。 诚诚爬到他身边坐好，倚在他怀里问道：“爸爸，你是不是跟妈妈生气了呀？” “……没有。” 慕言沉想哄哄孩子，可是最后只剩下干巴巴的两个字。 诚诚显然没相他，继续说道：“舅舅说过，妈妈很会惹人生气的，但是他是男人，要哄着妹妹……爸爸，我们也是男人哦，我们都不跟他生气好不好？” 慕言沉愣了愣，忍不住轻笑，抚了抚孩子的头顶：“爸爸真的没有生气……” 心疼，憋闷，后悔，都有一些……唯独没有生气…… 他哪里配跟她生气啊！ …… 炎热的天气，冰雹过后，并没有让温度变得清凉，惹得更加沉闷。 周南声午睡醒来，见颜语还没有起床，并没有打扰她，便拄着拐杖出门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觉得身边的有一股暗流，不厌其烦的去翻过去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压下一次，很快又会来一波…… 想抓住线索把人扯出来，可每次等到他察觉，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脑子里将能想到的敌人过了一遍，能有这个实力且敢把事情做到肆无忌惮的人，唯有柯封阳。 虽然从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个好拿捏得的人，但是他在商界周旋一辈子，总不至于让个毛孩子给算计了。 周南声在最喜欢的茶楼长期预定了包间，平时谈事情会自然的选择那里。 包间里，柯封阳满脸不悦的坐在那，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几次被约在茶楼见面都没好事，他对茶楼着实没什么好印象。 尤其是这次还要让他等！ “周老先生，您主动约我，却来的这么迟……不太合适吧？” 见到周南声进来，柯封阳恨恨的质问道。 “年轻人，别那么大火气。”周南声轻笑，摆了摆手，让服务员送来泡好的茶水。 “什么事，快说，我还忙着。”柯封阳不买账，倚坐在沙发背，眉眼之间满是烦躁。 周南声品了口茶，淡淡道：“也好，我就直说了。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免得被我误伤就不太好了。” 柯封阳奇怪的看着他：“我查你？意义呢？” “谁知道呢？”周南声压着他的声音反问。 “你！”柯封阳气笑了：“周南声，你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我都知道，我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查你。” 周南声双眸眯了眯：“哦？那不如说说我有多见不得人？” 两个人互不相让的对峙，周围的空气中都滚动着杀意。 “既然周老先生非要问……那我就说说吧……”柯封阳拄着头，换上一副八卦的模样：“周老先生当初是用什么卑劣手段得到周夫人的，年头久了，怕不是忘了吧？” 360不配做我的儿子 柯封阳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将周南声心头原本的伤口重新划开，血流如注。 忘了吗？忘不了……可是他却很不想记起…… 难堪的过往，是对质二的最大的嘲讽，无论此时的他站在什么高度，享受什么生活，都是摆脱不了的阴影。 “你知道的事情倒不少。” 即便心里混乱一片，周南声的脸上仍然可以保持平静和淡然，唯有双眸，熠熠发光。 柯封阳并没有理会他投来的威胁，翘起二郎腿，挑衅道：“为了利益，先是利用温玲搞垮兰家，逼死兰澎，再甩锅给夜家；后来又用利益哄骗她去挑唆慕中杰和颜语的关系，成功抱得美人归，同时又在慕氏身上狠赚一笔；事成之后发现她快要逃出掌控了，杀人灭口……” 随着他的话，周南声双眸里的冷光和杀意不停闪动，越来越盛：“你说的没错！可惜啊……你没有证据。” “我不需要证据。”柯封阳挑眉：“你怎么样跟我无关。我说这些只想告诉你，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都知道。我没兴趣调查你，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柯封阳的态度坦坦荡荡，却让周南声的心里疑惑更重。 不是他…… 那会是谁？ 周南声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以这个人目前做的事来看，一定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有备而来。 柯封阳看着周南声脸上闪动的情绪，得意的哼哼几声，离开了茶楼。 这件事本来就跟他无关，他还得留着力气算计别的呢。 比如，怎么才能把夜汐染骗上床，怎么才能让近日归国的堂叔知难而退…… 他忙着呢！ 周南声一个坐在包间，喝完杯中凉透的茶才起身走到门口。 拉开门的一瞬间，他的目光铺满了震惊。 周锦恒面色肃杀的站在那，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恨意。 “柯封阳说的都是真的？” 周锦恒的声音里满是碎掉的信任，锋利得不止会刺痛别人，也在自伤。 “你怎么在这里？”周南声沉声问道。 看儿子的表情，十有八九是把所有的谈话内容都听到了。 “我很想从来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我有这样的爸爸！哪怕是跟你杠、跟你吵，至少我看到你对我妈好，觉得你是有心的！” 周锦恒捏紧双拳，用力压着心里的痛苦，每个字都艰难的从齿缝往外挤。 他说话的几秒钟，周南声已经恢复镇定了：“敌对的两个人耍狠说的话你也信，蠢得不配做我的儿子。” “刚好，我也不想做你儿子。”周锦恒摘下耳机塞进周南声的手中：“这件事我不会告诉我妈，你好自为之。” 看着儿子愤然离开的背影，周南声淡漠的走回包间，吃力的将蹲下，将桌下的窃听器取了出来，和耳机一起丢到茶壶里。 看到东西，后面的事自然有人去做好，不用他多费口舌。 只是儿子那边……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周南声步伐没有凌乱，呼吸节奏也很稳，仿佛这件事并没有影响他半点情绪。 此时的周锦恒跟他的情况完全相反。 他比飙车的速度更快的将开车到山顶，赤红着双眸，扶着栏杆，用力猛锤。 厚铁做的栏杆被锤的砰砰响，因为震动生锈的位置掉了漆，却没有半点儿变形。 直到他的手关节红肿出血，疼痛钻心，他才不得不停下来。 入目之所及，溪南市还是那样繁华，沐浴在阳光中，有锋利的棱角，也有温柔的形状。 他缓缓抬起手按住心口，却怎么都无法阻挡由内而外散发的冰冷。 迈巴赫稳稳的停在了他车子的前面。 一身正装的慕言沉冷着脸走过来，笔直的站在到他旁边：“出什么事了？” 惊讶之时一瞬，周锦恒微微捏紧栏杆又猛然松开：“……哥，我没有家了。” “跟你爸吵架了？”慕言沉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平时没什大事，周锦恒和周南声这对父子还可以保持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状态。 从始至终，周南声都不希望他回到娱乐圈发展，这次他强行复出，肯定触及到他的逆鳞，不吵架都怪了！ “不是吵架……”周锦恒沉沉的叹气：“我跟他断绝关系了。” 慕言沉略显惊讶地看着他：“周南声竟然同意了？” 闻言，周锦恒愣了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我亲哥。” 慕言沉没说什么，跟他一起看远方的城市风景。 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的站着，有个靠得住的人陪在自己身边，情绪也能恢复快一些。 周锦恒缓了一会，主动开口：“你怎么来了？” “出去办事，路过正好看到你。”慕言沉没有隐瞒。 “去江城了？”周锦恒随意问道。 “嗯。”慕言沉应了一声。 这条路是开车去隔壁城市的必经之路，平时没什么事，慕言沉鲜少会有需求去那边。 不过一个级别不算高的颁奖晚会，用他亲自去看工期？ “你不会是跟小染染吵架了吧？”周锦恒倏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了不起的事情，赶紧问道。 慕言沉冷凉的看了他意一眼：“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回了车上。 “哎？别啊，我还没八卦完呢！至少你得告诉我，我猜的对不对啊！” 周锦恒不甘心的追问，却只收到慕言沉的车排气管喷出来的一口尾气。 虽然交谈很简单，周锦恒的心情却好了许多，糊成一团的脑子也渐渐清明了。 他也回到车上，朝城区开去。 …… 展厅的项目防火安全整顿后，很快恢复施工。 好在并没有耽误多久，基本不会影响交付日期。 慕中添让人密切主意工地现场的情况，让保镖跟踪重要负责人…… 到底是让他找到了破绽！ 做框架结构的承包商有很严重的问题！ 目前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承包商负责人跟江城的澎展建筑来往很密切，极有可能是这个公司的人指使他做的那些事！ 慕中添想一圈，想不出跟澎展建筑什么时候有过交集，更想不出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 没办法，他只能拿着全部资料去找夜汐染。 如果真的是敌人故意要坑他们，不是他的敌人，就一定是她的…… 刘雯雯见到慕中添，赶紧将他带去夜汐染的办公室。 门开的瞬间，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慕中添的脑子也有些转不动了。 361凭什么生我的气 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来夜汐染的办公室。 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的专属空间除了香水的香味，还有更特别的味道…… 当然这味道他只是觉得新奇，谈不上喜欢。 “七叔请坐。”夜汐染亲自给他倒杯水，坐到独立的沙发椅：“这么急着来找我，是鱼儿咬钩了吗？” “嗯。不过有个疑惑，需要你一起看看……” 慕中添说着把纸质资料拿出来，又用平板把没来得及打印的其他资料全部都调出来。 东西不少，好在图文比较多，夜汐染以最快的速度看完只用了十几分钟。 放下平板的瞬间，她脸上的疑惑也不少，甚至有些茫然：“江城我去都没去过，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啊！而且建筑行业我根本没什么接触……” 夜汐染的回答在慕中添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惊讶，只是无奈的叹气：“莫名其妙冒出来个谁也不认识的敌人，真是糟心……” 直觉这事儿有些复杂了，可是再复杂的事也得想办法解决，不然以后问题重重，每次都被敌人杀得措手不及，损失是小，不够糟心的。 夜汐染心中跟慕中添的想法有很大出入。 那天柯封阳找她强行刷脸，他阴阳怪气、不招人听的话里，似乎提到周南声也遇到一个摸不到底牌的敌人…… 她开始怀疑是房沁儿暗地里动手脚…… 现在看来，这并不是她的能力能做到的事，就算跟她有关系，背后也一定还有个更大的金主。 “好在这人目前的行事作风很明确，只针对项目，其他的事没有插手破坏。” 慕中添叹气声很重…… 怀疑都无从下手，还能怎么办？只能慢慢抓线索了…… 慕中添离开办公室后，夜汐染叫来刘雯雯安排好工作，也匆匆出门了。 她有点担心夜汐哲。 如果刚刚的推论成立，房沁儿身后还有个目的深到连周南声和慕中添都无从下手的人，哥哥每天跟她在一起，就跟出生入死差不多了。 嘴上说不管他，嚷着跟他断绝关系，说到底，就是因为哥哥糊里糊涂的把她气到了，闹小脾气而已！ 亲哥哥，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了。 夜汐染快到小区时，远远的便见夜汐哲和房沁儿手牵手朝停车场方向走去。 她眼神微微一转，将车开进隐蔽的路口停好，叫了辆出租车等在那。 迈巴赫车太明显了，上次跟踪慕言沉和周南钧，都没撑过五分钟。 刚坐稳，她身边的车门倏然被拉开了。 那个很小气的跟她赌气，好几天没露面的男人冷着脸坐了进来。 “跟上那辆06结尾的车。”慕言沉说着，顺手给司机一摞钱。 刚要开口拒绝的司机立刻眉开眼笑，赶紧开车跟了上去。 慕言沉心里也很清楚，迈巴赫的性能固然有优势，却不适合跟踪熟人。 夜汐哲把车开的比较稳，速度不快，并不难跟。 夜汐染紧张的盯了一会儿，目光转到慕言沉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对上她清澈见底的双眸，他冷着脸将她搂进怀里。 等半天没等到回答，夜汐染戳了戳他：“问你话呢。” 慕言沉极为忍耐的看看了她一眼：“……得知慕中添去找你，就到你公司楼下了，一路都在跟着你。” 夜汐染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你跟着我做什么？” “……因为猜到你会像现在一样蠢。”慕言沉满脸嫌弃，手上却在她的腰间轻轻掐了一下。 夜汐染嘟了嘟嘴，无从反驳。 她又不是真傻，已经推测到房沁儿身后的人可能很凶了…… 也就因为这样，她才担心哥哥啊！ “这次的颁奖活动安排在江城。”慕言沉见她似乎还没明白，只能继续引导她思考。 虽然比起多年前进步很多，她的心思还是浅了…… 面对这种藏得很深的敌人，她的蛮横、娇纵、霸道都不管用，也用不上。 万一被发现，细胳膊细腿的，跑都不跑不了…… 没有章法，憋着一口气拼命去保护重要的人，无非是捐人头罢了。 “所以你一早就察觉到了？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江城参加颁奖活动也是因为这件事？”夜汐染更加惊讶：“那你不怎么不早说，害我以为你生气了！” 慕言沉挑眉：“……如果我真生气了呢？” 夜汐染顺口答道：“那我肯定比你更生气啊！我又没错，你凭什么生我的气。” 慕言沉：“……”合着还是他不对？没得聊了！ 出租车司机原本满脸凝重，生怕跟丢了赚不到那一摞钱。 听着他们的对话，紧张的心情倏然放松，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现在的年轻小夫妻，就是跟他们这种老夫老妻不一样了，什么样的话都能说出甜腻的味道。 夜汐染倚在慕言沉的怀里，沉默了片刻，收起脸上淡淡的笑意，声音闷闷的问道：“言沉，你去江城查到什么了吗？那人有没有针对你？” “没有。那人的目标不在我们身上，应该不是针对个人，而是针对的是慕家和周家。展厅项目，你是被误伤的。” 这是他搜集目前的资料分析出的结果，也是让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慕家和周家本身就是敌对关系，他管理慕氏时，两家正面对抗还少一些，现在基本已经摆在明面上抢市场了。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可是这个人却把敌对双方都当成了敌人，变成了三方敌对的关系。 “跟慕家和周家都有仇的人，你知道的有几个啊？”夜汐染面色凝重的看着前面夜汐哲的车。 “据我所知，没有这个样的人和家族。”慕言沉难得耐心的给她解释：“在这个圈子里，利益相对的两个家族，很少会有共同的敌人。大部分都是正常的业务合作关系，几乎不存在联盟对抗，也就不存在树敌的问题。” 这点夜汐染懂……但是她更了解慕言沉…… 他肯定有怀疑没证实，不想跟她多说！又或许是这件事比她想象到的要危险，他不愿意让她知道。 不然……跟他们都没关系的事，他才不会浪费时间故意跑去江城调查那家建筑公司！ 慕言沉敏锐的捕捉到她眼里的眼里的情绪，微微用力的掐了掐她的腰身：“不准乱想！” “停车了！”夜汐染顾不得回应他的举动，猛地瞪大眼睛。 362壕无人性 “你开到前面一点再停。”慕言沉接着夜汐染的话，迅速下命令。 紧贴着他们车尾停下来，反应再迟钝的人也会起疑，夜汐染的反应太直接了，一点圈子都没兜…… 慕言沉清冷的声音钻入耳中，司机又开始紧张了，握紧方向盘，尽量平稳的在前面的路口停下来。 这样一来，两辆车之间就拉开了距离。 夜汐哲心思不深，压根没考虑会被人跟踪的可能，更别说分神留意一辆出租车…… 夜汐染和慕言沉在车里坐着，看着夜汐哲小心翼翼的扶房沁儿下车，缓缓走进店里，他们才下车跟上去。 看着眼前普普通通的烤肉店，慕言沉心里有些抗拒，不太想进去……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来过这种层级的饭店，只站在门口就能感觉到里面吵吵嚷嚷和烟熏火燎的气氛。 他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 夜汐染的心思不在慕言沉身上，她小心翼翼的上了台阶，探头往里看。 带孕妇来这种地方，夜汐哲肯定不会要散台，万一磕了碰了躺了，都是要命的。 不过店里所谓的包间，也就是几个连顶棚都没到的隔板组成的相对有遮挡的区域。 炭火烤肉，通风很重要，不可能有纯封闭的小包间，那样也不安全…… 夜汐染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几圈，终于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夜汐哲和房沁儿。 她拉着慕言沉，悄无声息的坐到他们的隔壁桌。 偷听谈话，这个位置最合适。 既不会被发现，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也能恰到好处的听清楚七八分。 慕言沉看着略显油腻的桌子，心中更加不爽，眉心打成一个结。 见夜汐染偷听正起劲儿，他只能叫来服务员，随便点些吃的、喝的…… 服务员端着两盘肉，只给他指了指餐桌便匆匆去上菜了。 确切的说，整个店都是扫码下单，服务员手里根本没有点餐设备。 慕言沉阴沉着脸，拿过夜汐染的手机开始点餐。 他讨厌手机弹出那些奇奇怪怪的广告！ 夜汐染跟吸盘鱼一样贴在隔板上，仔细听着那边的谈话。 他们两个都是在闲聊，大部分内容都跟孩子有关。 房沁儿的话里并没有藏着什么奇怪的内容，每一句话都很让人讨厌，却很正常…… 等到菜上差不多了，两个人干脆开始吃，谈话内容就更没也营养了。 “好奇怪啊，难道他们真的是来吃……哎？你怎么点这么多肉？” 夜汐染转过头，看着桌上堆着各式各样的肉，彻底傻眼了。 点菜没问题，可是全都是红彤彤的肉，别说吃了，看着都腻嗓子…… 可怜那一小撮生菜戳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哪种肉好吃，都点了挨个试试。”慕言沉满脸淡漠的说道。 夜汐染回了他一个很完美的大白眼：“你真是壕无人性啊！” “菜价的确挺便宜的。”慕言沉戳了戳那块黑椒牛排：“可惜看起来简单粗暴了些。” 夜汐染只差没把那块牛排丢他脸上。 这个价位，这个客流，还想怎么精致？ 高手在民间，美味也源于民间，那些高端餐厅都把简单的食材搞复杂了，吃着、看着都很累！ 服务员从他们身边路过，又放下一盘肉。 夜汐染鼓了鼓腮：“浪费可耻！吃不完，一会儿全都烤熟带回公司去，今晚加班不准让关岳给你点外卖了。” “……你让我吃剩饭？”慕言沉立刻露出抗拒的神色，甚至提出质疑的瞬间身上爆发出一阵冷意。 现在的夜汐染对他的“空调式”威胁已经免疫了，盯着他阴沉的脸色，严厉的训斥道：“谁让你点这么多了？老师没有教过你要珍惜食物吗？” 慕言沉无话反驳，只能黑着脸夹起那块牛排丢到烤盘上。 肉发出滋滋的响声，瞬间爆出一股香味，让他的火气骤然一凝…… 小时候在岛上，被老师逼着练野外求生，什么样的肉慕言沉都吃过…… 只是那些记忆实在不怎么美好，他并不想回忆，所以也不大喜欢这种烤肉店的感觉。 走神的这么一小会，夜汐染已经拿起另一个夹子，将牛排翻面烤熟了。 她把肉夹到慕言沉的餐盘里，挑衅的说道：“大少爷、公子哥儿、大土豪，您尝尝再嫌弃也不迟！” 他一动没动，锐利的目光盯着她。 夜汐染眨了眨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行，我先吃！”夜汐染夹起一块肉，轻轻吹了吹，沾着酱料，用生菜一包，一口塞进嘴里。 夜汐哲惯会吃，他选的店绝对没的说！宇宙无敌好吃！ 盯梢失败……夜汐染决定吃一顿大餐弥补一下！ 来都来了，还被迫点了满桌肉，不吃白不吃。 懒得理某人那种土豪脾气，她一边烤一边吃的风生水起。 慕言沉无奈的叹气，看着自己盘里肉，故作淡定的跟着吃了起来。 虽然食材不够精致，味道的确不错。 夜汐染看着他吃得很香的样子，多夹几块他喜欢的肉放在烤盘上。 两个人吃到最后，她干脆充当服务生，帮慕言沉烤肉。 十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慕言沉吃得如此津津有味，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看着桌上的肉被吃掉一多半，她没有再继续烤。 吃完最后一块，慕言沉筷子头戳在空餐盘上，瞄了一眼空烤盘，最终奇怪的看向夜汐染。 “你不能在吃了。你已经吃这么多肉了，再吃下去会消化不良。”夜汐染指了指一旁摞起来的空餐盘说道。 慕言沉规规矩矩的放下了碗筷。 味道很不错，一时没控制住，的确吃太多了…… 难得见到满身冷气、面无表情的人露出乖巧的孩子气的模样，夜汐染托着腮，眼含笑意的看着他。 这个表情让慕言沉忍不住尴尬，赶紧喝两口大麦茶。 她身上总有奇奇怪怪的魔力，好端端的跟踪居然变成约会吃饭，而且这感觉竟然还挺不错的！ “你跟诚诚还真是亲生的，连害羞的样子都一样！”夜汐染忍不住轻笑。 虽然他们父子的五官相似度没有那么高，可是很多习惯一模一样…… 慕言沉眯了眯眼，转过去坐到她身边，将她揽到怀里，毫无预兆的附身吻住她的双唇。 与此同时，同样吃饱的夜汐哲和房沁儿，结了账，路过这桌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363绝不可能再跟她办一次离婚 “他们竟然点了这么多肉，好能吃啊！”房沁儿悄悄地感叹。 夜汐哲侧身扶稳她，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大概是大胃王吧，你也吃了不少呢。” 房沁儿娇嗔的抚了抚肚子：“我可是两个人，吃双份很正常的。” “也对，一会儿出去给你买果汁。多喝果汁，宝宝长得漂亮。”夜汐哲将她又往怀里搂了搂。 慕言沉余光瞄他们出去才松开夜汐染：“他们走了。” “……他们走，你亲我做什么！”夜汐染不满的质问。 “他们要出去，必须从我们身边路过。”慕言沉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如果不是当时他一个晃神被强行拉进来，根本不可能让她坐在这么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夜汐染嘟了嘟嘴，推开慕言沉，跟服务生要来打包盒，把他点的肉全部打包塞进他的手里，而后气吼吼的往外走。 折腾一大气，什么信息都没得到，还被强吻，她怎么这么可怜！ 慕言沉并没有生气，眉眼含笑的跟着她，心情倒是不错。 最近又多了个乐趣，看夜汐染奶凶奶凶生气也听解压的。 而且今天的事，他觉得拿不到任何线索是正常的。 且不说房沁儿跟“那个人”是否有关联，就算真的有，也不会把事情做得这样明显。 如果不是夜汐染冲动无脑的亲自跟踪，怕她遇到危险，他才不会一起跟着来。 不过……这家店还是蛮不错的，以后可以多带她来吃几次…… …… 江城的活动如期而至。 各种明星聚集在一起，还有国内的经纪公司、导演、投资商等等相关行业的人也应邀而来。 这个行业原本就靠资源取胜，不只明星资源，还有投资、渠道和人脉资源，都很关键。 原本资源共享和资源掠夺就是相依而生的，靠个人的理解和心境，产生了两个方向。 慕言沉带着夜汐染提前一天到达活动的酒店。 作为主办方之一，慕言沉自然留了顶层视野最好的那间房。 两个人住在一起，同出同进，以前的旧账肯定会再次被翻出来，引来各种八卦和猜测…… 哄不住夜汐染跟他复婚倒也没什么，媒体要是敢乱说话，他完全可以把美国的结婚证拿出来充数。 不管夜汐染承认不承认，那个结婚证是她自己签的字，是生效的。 而他……绝不可能再跟她办一次离婚！ 活动从下午三点开始。 夜汐染先忙完自己的工作才开始化妆换衣服。 对于她来说，参加活动也是工作之一，她得抓紧每一次免费宣传自己品牌的机会。 现在她手里既有实体店，也有网店，既有高端定制，也有平价商品，基本涵盖了这个行业的大部分客户。 按照慕言沉的说法，既有市场迟早都会饱和…… 下一步，她必须走出去，拿出她当初追他的野心，扩张地盘，让夜氏绢绣的技艺和产品，被全世界认可。 而在这个过程中，避无可避的需要应酬，也会树敌…… 这是夜汐染不喜欢却必须做的事。 “还没收拾好？化妆品不合适的话，我让关岳再送来一套。”慕言沉走房间，看到梳妆台前仍然素颜的夜汐染，满脸无奈。 原本预定了化妆师，被夜汐染拒绝了。 他不懂女人用什么彩妆合适，她平时也不会用，所以就叫关岳买了贵妇比较推崇的品牌，让她自由发挥…… “不是……”夜汐染摇头，苦恼的看着面前的瓶瓶罐罐：“我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不知道该怎么化妆。” 切的说，她是从来没跟慕言沉一起出席过活动…… 一个人怎么都好说，要跟他配合好，她心里没底。 慕言沉看出了她的忐忑，走到她身后，微微用力扶住她的肩膀：“你把自己打扮成慕太太就可以。衣服是你选的，正常搭配就可以。” 夜汐染微微抿唇，从镜子里看着他。 慕言沉原本准备的是他一贯喜欢的黑色西装，昨晚她硬逼着他换成自己准备的这身…… 深灰色带着浅灰格子的西装，配着香槟色衬衫，让他满身的沉闷散了许多。 衬衫上和领带上的祥云花纹跟她身上这款香槟色礼服的花纹是一样的，都是她亲手绣的。 大概慕言沉没有抗拒穿这么不“严肃”的衣服，也是因为这一点吧。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忐忑的情绪从心里挤出去，开始收拾自己这张底子还不错的脸。 习惯很可怕……到现在遇到慕言沉的事，她还是自信不起来…… 以前慕言沉出席各种活动几乎从来不带女伴，偶尔带女人也是带的慕温萱。 慕温萱的事没有对外公布，消息被慕言沉压得死死的，但是圈子里私下还是传出来一些。 此时看到夜汐染挽着慕言沉，登对的向签到处走去，很多人的脸上都闪过了疑惑和探究。 记者偷偷拿出手机，跟在他们身后准备好拍照。 两个人的关系比这场庆典更有八卦价值！ 他们结过婚是板子钉钉的事，毕竟慕言沉晒出过结婚证，这种证件他不可能造假。 从时间上推论，夜汐染的儿子肯定是慕言沉的孩子，而且是婚生子！ 只是大家都好奇为什么她当年被曝未婚先孕的丑闻、被人当众羞辱，慕言沉一句话都不替她解释。 就算看不上老婆，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孩子都一起嫌弃吧！ 或许正因为这样，两个人才会离婚？ 可是时隔多年，夜汐染再次回到溪南市，又住回到秦山别墅，还再次怀了孕…… 那会儿传说孩子是周南钧的…… 孩子没能平安生下来，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更扒不出来了…… 如果能证明他们现在的关系究是婚内，那么孩子肯定就是慕言沉的了，也可以完美解释为什么他不嫌弃夜汐染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过。 因为她就没属于过别的男人！ 至于中间那几年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分分合合…… 不影响结果的事，并不重要！ 慕言沉拿起笔，刚毅的字体签下自己和夜汐染的名字。 两个名字写在一起，女伴那栏却空着。 记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口气按下好几次拍照键。 然而抬头对上慕言沉冷凉的目光时，吓得他差点把手机丢出去，浑身抑制不住的抖了抖。 他动了动嘴唇要解释，慕言沉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带着夜汐染进场了。 364这辈子都达不到王者 记者兀自在门口琢磨一会儿，眼前倏然一亮，赶紧将照片和情况发到编辑部。 这是经过慕言沉默许发出的一手资料啊！必须抓住机会，赶紧丢出“炸弹”！ 会场里已经来了很多人。 属于奕星传媒的座位区域，大部分明星都到场了，周锦恒正坐在那跟木林交谈。 逢场作戏的事儿他游刃有余，可是目前到场的人，并没有他的“猎物”。 看到慕言沉和夜汐染进场，他眼前一亮，丢下木林便跑了过去。 “你们怎么这么慢？我等好久了……” “是你来早了吧？”夜汐染看了眼时间，还给了周锦恒一个大白眼。 距离开场还有好几分钟呢！ “小染染，你怎么学坏的这么快啊！快瞧瞧你现在欠揍的模样，几乎跟他一样了！”周锦恒说话间余光瞟向慕言沉。 这样的场合，慕言沉一贯冷着脸，看不出喜怒，也不会轻易开口，就好像是睥睨众生的王者。 嗨！也不对，在夜汐染这个女人面前，他这辈子都达不到王者！ 他没办法掌控她的爱和情绪，也没办法掌控她的人和行为！ 以前很多次以为她已经绝望到连求生欲都没了……可绝望过后，她仍然能猝不及防的开始绝地反击，挣扎的比谁都狠。 从娘胎里就被宠着的女人，连骨头里都刻着不服任何束缚的骄傲！ 哪怕深爱慕言沉，到了某个临界点，她也可以压抑着炙热的爱情，带着满身伤痛，击碎他的一切规划。 外人看来，慕言沉是她此生越不过去的劫数…… 可惜啊………… 她才是慕言沉生命中最大的、且永远无法避开的bug！ “快开始了，我们的座位在那边。”慕言沉无视周锦恒脸上的幸灾乐祸，揽着夜汐染的腰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 他们的座位比明星的位置靠前，角度也比更正一些。 倒不是特殊优待，单纯的是慕言沉要求比较多，到哪都一副作威作福的嘴脸…… 而且这次又是掏钱的金主爸爸，肯定要以自己舒服为准。 面对他的无视，周锦恒只有瞪眼睛的份儿了。 亲哥哥，还是自己的金主……能怎么办呢？认怂呗！ “今天好好表现。老腊肉复出，成败在此一举。”夜汐染临走之前贱兮兮的补充道：“我相信，周少一定可以靠人格魅力取胜的。” “夜汐染啊！你现在真是学得太坏了！”周锦恒揉了揉鼻子，一甩头，回到自己位置坐好了。 木林已然进入了老僧入定的状态。 看到周锦恒吃瘪，又不好意思直接笑，只能假装看不见！ “木林！你摸着良心说……”周锦恒抹了把脸：“我老了吗？” “你别抹了。粉儿都蹭掉了，万一把补的眉毛蹭掉一半儿，再把人吓着……”木林认真的说道。 “滚犊子！”周锦恒笑骂，顺手给他一拳。 一个个都是戳肺管子的亲人！ 他总觉得自己才十八，离老还远着呢！ 开场前一分钟，周锦恒把注意力锁在舞台上之前，余光瞄一眼门口。 只一眼，让他脸上的笑意尽失。 与此同时，夜汐染也看到缓缓走向座位的那两个人。 周南声和颜语！ 从不参与这些事的老两口，竟然……盛装出席？ 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他们怎么……”夜汐染的拉了拉慕言沉的袖口。 慕言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一眼。 灯光关闭，音乐声起，主持人上台。 夜汐染看着慕言沉，眼中的疑惑陡然散开：“他们也是来查……那件事的？” “嗯。”慕言沉简单的应一声。 没想到这个来路不明的敌人竟然把周南声都逼出来亲自处理了…… 这让夜汐染的心里更添了些不安…… 究竟在不安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慕言沉虽然没看她，却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精准的扣住她的手。 掌心相对，就是力量。 节目和颁奖不是夜汐染感兴趣的内容，活动过后的酒会才是她的目标。 很多人和夜汐染有同样的想法，更在意酒会上的商业洽谈。 这里没有记者，都是商人。 卖自己、卖创意，或者卖公司…… 夜汐染知道周南声不愿意让周锦恒混迹娱乐圈，担心他们吵起来闹出丑闻，一进场就锁定他们的位置。 而出乎她的意料，他们仿佛看彼此是陌生人，颜语还好，周南声压根就没理他…… “他们父子吵起来了，嚷着要断绝关系。”慕言沉微微握紧夜汐染的手，将她揽进怀里：“慕太太，别总替别人操心，我们也有事要做。” 夜汐染微微一愣：“他……也来了？” “嗯，我给他发了邀请函。” 说着，慕言沉拉着夜汐染朝休息区走去。 正中间位置的沙发，周南声已经率先跟那个人交谈上了，并没有见到颜语的身影。 那人年纪比周南声小，六十左右，带着金边眼镜，穿着一身合体的中山装，言谈举止之间带有浓重的书生气，跟建筑行业的许多老板相差甚远。 慕言沉步伐闲适的走过去，用设施拿灰姑娘固有的冰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周南声在看到他的瞬间，眼里不可抑制的闪过重重的不悦。 “展总，周老先生。”慕言沉开口，唇角带着薄笑。 “慕先生，慕太太，很高兴见到你们。”展斐起身，客气的跟他们握手。 慕言沉拥着夜汐染坐下，无视脸色不好的周南声，跟展斐自然交谈：“没想到今天展总能赏脸。” “慕先生亲自邀请，我哪有不来的道理。”展斐满脸真诚的说道：“今天见到很多国内的成功人士……我这一把年纪还在做搬砖的事儿，说起来真是惭愧。” 他们谈话，看似谦虚有余，却藏着许多你来我往的暗暗较劲。 夜汐染能听出来，却插不上嘴，只能紧张的握紧慕言沉的手。 不想让她压力太大，他找了个借口让她去谈自己的生意了。 宴会厅的另一边，颜语拉着自家儿子，苦口婆心的劝着。 而周锦恒则是满脸的不耐烦，眼神一直瞟向人群中…… “你这个混小子！你要是在跟他混下去，迟早把自己混废了！”颜语见儿子完全没把她的听进去，干脆抬手捏住了他的耳朵。 “哎？妈！这什么多大老板都看着呢！你给我留点脸……”周锦恒素来拿撒泼的颜语没办法，只能低声求饶。 365原来在周夫人是这样想的 他可以跟周南声对着干，却总是拿这个蛮不讲理的老妈一点办法都没有。 “连爹都不认了，还要脸做什么？”颜语手劲儿更大了：“小兔崽子，赶紧去给你爸道歉！不然我把你耳朵拧下来！” “我不！” 颜语的话在周锦恒心里点起一阵猛火，他几乎失控的猛一甩头，脱离了她的掌控。 他的力道太大，颜语又穿着高跟鞋，身子狠狠晃了晃，重心一歪，整个人就往后倒。 她身后是桌子，后脑磕到桌角是会要命的。 周锦恒伸手去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夜汐染正好走过来，见状顾不得思考，赶紧扶住颜语，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了桌角。 侧腰磕在尖锐的桌角上，夜汐染立刻变了脸色，疼的直不起身。 “妈！小染染！”周锦恒赶紧一手一个扶住她们。 颜语回过神，甩开他的手，赶紧去询问夜汐染的情况。 她怎么都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被她救了！ 刚刚撞击力道那么大，这傻孩子估计伤的不轻啊。 周围的人察觉到这边出了状况，一股脑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情况。 很快场地里的很多人也注意到他们这一小块…… 夜汐染狠狠喘息几下才勉强发出声音：“我应该……没事……” “别应该啊！我还是给你叫救护车吧！”周锦恒看着她煞白的小脸，是真急了，摸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要是真有个好歹，慕言沉能拆了他！ 正想着，卷着冷气的身影强势劈开人群，一把抱起夜汐染，大步就往外走。 周锦恒也没心情再去找谁刷脸，赶紧跟了上去。 从宴会厅到医院，慕言沉始终绷着脸，一个字都没说。 夜汐染看着他满身翻滚的火气，也不敢吭声，只能忍着疼，任由他安排。 万幸……经过一系列检查之后，确认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 夜汐染自己都松了口气…… 才手术完不久，要是再因为腰伤躺半个月，公司都要乱了。 治疗室门口，慕言沉满身戾气毫不掩藏，整个走廊显得越发冰冷骇人。 除了一起来的周锦恒，颜语和周南声也匆匆赶到。 不管怎么说，夜汐染是为了救颜语才受伤的……要不是她，保不齐她现在已经进抢救室了！ “哥，你别生气，这事儿怪我太冲动了！”周锦恒歉疚的说道：“等小，不，等大嫂出来，我给你打两下出出气还不行？” 慕言沉忍耐的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身上的冷气却没减弱分毫。 “啪！” 不等周锦恒在多说什么，周南声大步上前，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萦绕再身边的冷气微微一顿，连慕言沉的眼里都闪过一丝错愕。 “犯浑也得有个限度，畜生到连亲妈都要打了？”周南声戳着拐杖训斥道。 周锦恒抹了抹唇角，冷笑：“我犯浑时六亲不认，随谁？你心里没数吗？” “你！”周南声抬手又要打，却被颜语拦了下来。 “打有什么用！要是能打好，他能变成今天这样吗？” 从小打到大，周锦恒每次被周南声打，劝架的永远都是颜语…… 她就是不舍得看着儿子挨打！ “慈母多败儿！”周南声气急，戳了戳拐杖，转身离开了医院。 看着他的背影，周锦恒脸上的冷笑更加深刻。 “你去一边反省！”颜语嫌弃扯开他，站到了慕言沉面前。 他始终没说话，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少得可怜。 母子之间很久没有过正面交流，过去的二十多年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 颜语微微仰头看着他，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慕言沉只看她一眼，目光很快又回到治疗室的门上。 “言沉，放过小恒吧。”颜语开口，将他刚刚移开的目光拉回来：“他故意跟你作对，不过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没有恶意的。你别怪他，也别坑他了。” “妈！你……”周锦恒闻言立刻开口反驳。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坑他了？” 慕言沉打断周锦恒的话，满脸的薄凉，看颜语的眼神仿佛在看陌生人。 颜语捏了捏拳，眸光中多了些红色：“你明知道周家人丁不旺，小恒是要继承家业的，却偏偏纵容他在娱乐圈发展，这难道不是坑他？你从小就被慕中杰当做慕家的继承人宝贝着，根本不知道他面对的情况有多残暴！” “原来在周夫人是这样想的。”慕言沉微微一笑：“诉我直言，您的格局无法匹配您的身份。” “慕言沉！”颜语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三个字。 治疗室的门开了，夜汐染扶着腰，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虽然医生把能做的治疗都做了，但是该疼的地方还是疼…… 慕言沉扶住她，面色不悦的看着医生问道：“不是做过治疗了？为什么她还是这样？” “这种伤不是立刻就能好的，怎么都要养几天。”医生见他脸色极差，赶紧解释道。 “我没事，你不要紧张，也不是很疼。”夜汐染尴尬的笑了笑。 慕言沉每次着急就乱发脾气…… 医生已经尽力了，又不是神仙，使个法术治百病。 “你闭嘴！多大了？还照顾不好自己！”慕言沉厉声训斥。 “……好了，你凶起来很吓人的，我一紧张就更疼了。”夜汐染撒娇似的靠近他的怀里。 慕言沉满身的火气陡然一散，微微用力搂紧她：“真不让人省心。” 夜汐染在里面治疗，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不过从余光瞄到颜语开始，她就猜到慕言沉情绪不好的原因了。 她受伤只是导火索，颜语才是根源。 “哥，大嫂……你们两个看看我在腻歪呗？”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迁怒，周锦恒异常乖巧，“大嫂”喊的比水萝卜还脆。 反倒是夜汐染，压根没有他在喊自己的自觉，满脸茫然的琢磨好半天谁是“大嫂”。 “你有什么可看的？”慕言沉不悦的蹙眉：“好好管好你爸妈，如果再有类似事情，你直接找下家吧。” “哥哥哥，亲哥！下家肯定不能惯着我啊！我才不要！”周锦恒当着颜语的面儿跟慕言沉耍赖。 颜语气到牙根痒痒，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跟周南声一样，狠狠地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慕言沉眼里不可抑制的闪过一抹痛意。 366想想就觉得挺亏的 这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同样是儿子，对待周锦恒，她恨不得宠上天，要什么给什么，犯了错都愿意替他受罚。 可是对他，却全部都是指责和怨怼…… 除了这条不得不收下的命，他真不知道究竟还欠过她什么！ 周锦恒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赶紧追颜语去了。 老妈被老爸哄了一辈子，智商和情商都没多深…… 这人生地不熟的，又憋着气，万一跑丢了可怎么办！ 夜汐染感觉到慕言沉身体僵硬紧绷，伸手环住他的腰：“言沉，我饿了，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慕言沉吐出一口气，垂眸看着她：“还有脸吃？” “当然啊！”夜汐染笑眯眯的说道：“上次手术后，那个医生嘱咐过要好好吃饭啊！你忘啦，她还忽悠我说身体恢复好，不影响下次怀孕啊。” 提起这件事，慕言沉的脸色又是一沉。 上次那个医生已经被他从中心医院发配到社区诊所了…… 安排她给夜汐染治疗是看重她的医术，没想到竟然是个碎嘴子，整天乱说话！ 居然胆子大到敢建议她再次尝试怀孕生孩子…… 有了吴教授的前车之鉴，他必须防患未然！ 怂恿夜汐染赌命的人，不管有心还是无意，绝不能留！ “开玩笑的话你也要生气？ 我又不是真傻，至于别人说什么都信吗？”夜汐染看着慕言沉那张颜色比调色盘还奇怪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刚刚她受伤开始，他的情绪就差到了极致…… 可分明疼的是她，而她保护的人又是他亲妈……就算看到颜语不开心，也没道理跟她发脾气啊！ 听着夜汐染明明白白抱怨的话，慕言沉愣了愣，而后无奈的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如果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再拿自己冒险，不让自己受伤，我保证不发脾气。”慕言沉一边走一边说道。 “这个要求有点高……”夜汐染拽着他的衣襟，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不过……我可以努力。” 一把年纪了，万一哪天气狠了，脑梗了，不能动了…… 后半辈子还不是得她照顾？ 想想就觉得挺亏的！ 医院门口已经没有那一家三口的踪迹。 周南声一直坐在车里，停在医院门口等着颜语出来。 周锦恒见老妈被老渣男接走了，自觉回酒店了。 他还跟他的小宝贝约好要视频说话，不能食言啊！ 视频接通，周锦恒看到悦悦笑眯眯的坐在毛绒玩具堆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按照慕言沉的思路，认为积木有利于开发孩子智力，所以买的玩具都是大积木、小积木、微型积木…… 毛绒玩具倒是也买过几个，可是凑一起也不可能用“堆”作为量词。 而且此刻悦悦身边的玩具都不是他买的，甚至都没见过。 反复确认几次，悦悦的确在家啊，而且这是她粉粉的房间没错啊…… “许妈妈，爸爸坏掉了。”悦悦指着一动不动的周锦恒，不开心的嘟起小嘴。 许诺疑惑地拿起悦悦的平板，蹙眉检查网络信号，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视频连接很顺畅…… 可是上面的人，的确一动不动，也没有半点声音。 “可能是连接出了问题，别急，我挂断重连试试……” “别挂！我在呢！信号好好的。”周锦恒赶紧开口，证明自己是“活的”。 许诺脸色微微一变，抿唇将平板重新放到支架上。 “爸爸，你又调皮了！”悦悦不满的吐槽。 摄像头摆放的角度连许诺的一片衣角都看不到了。 这个时间，她怎么会在他家？ 自从离婚后，许家就不让她跟他有来往了…… 别说到家里，连偶然碰面说几句话，都有人对他怒目而视…… 今晚月亮可能打南边出来的！ 周锦恒拂去脸上的惊讶，故作淡定的问道：“把你许……妈妈拉过来，爸爸有问题要问。” “你问吧，我能听得到。”许诺淡定的接话。 “那不成！看不到你，我感觉自己在跟莫得感情的电子音聊天。”周锦恒立刻反驳。 “矫情……”许诺失笑，起身坐到悦悦身边，搂着她一起看着摄像头：“这样可以了吧？” 周锦恒拄着头，用满脸笑意压住心头悸动：“你怎么去我那儿了？” “事情有些复杂，等你回来慢慢说……”许诺说罢，轻轻捏了捏悦悦的鼻尖：“都是悦悦的功劳。” 不管谁遇到这么个小人精，都只剩下被套路的份儿了。 周锦恒扬了扬眉毛，心里大概也猜出几分了。 酒店的另一个套件里，周南声坐在沙发，已经喝完两杯茶。 情绪平复后，他看着颜语，声音微冷的问道：“小恒还是坚持非要跟慕言沉一起闹腾？” “我苦肉计都用上了，他还是不妥协……看来这次被洗脑很彻底。”颜语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憋闷：“现在内忧外患那么多，这孩子真是不懂事。” 周南声放下茶杯，冷声问道：“实在不行就用极端的办法逼他妥协。” “还没有那么严重，再给他些时间。”颜语眉心重重一跳，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见到那个人，感觉怎么样？是他做的吗？” 提起这件事，周南声的脸色从严厉渐渐转变成了狠唳：“那人看似斯斯文文，情绪却很难把握。那些事是不是他做的不好说，但如果是他，一定是个劲敌。”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让他觉得棘手的敌人了。 慕中杰的实力固然不差，可是斗久了，彼此路数熟悉了，难免会有些意兴阑珊。 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敌人，周南声的兴趣高于忌惮。 他不畏惧任何人的挑衅。慕中杰都被他算计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他算计不来的？ 这辈子他还没输过几次…… “那人来势汹汹，我真怕他对小恒和悦悦不利。”颜语担忧的叹道。 “这也是我不愿意让他继续在娱乐圈抛头露面的原因。”说起这个儿子，周南声脸上的戾气更重了：“娱乐圈素来没隐私，如果对方想害他，太容易拿到消息了。” 颜语呼吸一滞，眼里的忧虑更重了。 与此同时，同一家酒店的不同套间里，展斐也坐在沙发上，听着助理的汇报最新进展。 “看来慕家和周家的羁绊挺深的……这样就好玩了……” 展斐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唇角牵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367我们要一起爱你 “那……慕言沉发来的合同，还要签吗？”助理微微蹙眉：“游乐场的维护并不赚钱，他的合同上霸王条款也多，估计很为澎展建筑是不入流的小公司。” 展斐放下红酒杯，摇头轻笑：“他没有把我们当成小公司，他只是不信我手上只有这么一家小公司……他在试探我的底牌。他比他的父亲聪明多了。” 助理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按说他已经脱离慕家了，您没有针对过他，暂时也没有对慕中杰出手……按照目前的情况，他没必要替慕氏做什么吧？” “因为我动慕氏时误伤了夜汐染。”展斐脸上露出一丝轻蔑：“他跟慕中杰年轻时一个样儿，但凡涉及到女人，立刻就炸了，一点理智和章法都没了。” “那先生现在的意思是……” 说了这么多，助理还是没明白展斐要做什么。 “合同签了吧，不重要。”展斐淡漠的笑了笑：“说白了，慕言沉就是个孩子，在耍孩子脾气呢！不用过多关注。” “是。”助理得到确切的答案，赶紧着手做事。 展斐站在窗边，唇角含笑的看着窗外。 浓重的夜色中，月光星光与人造光源混杂交织在一起，看不出颜色和美好，像极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有些仇怨，不管过去多久，一点都不会变淡，反而会发酵成挫骨扬灰的执念，让一个人变成魔鬼。 就像……他现在的样子…… …… 可能是年纪大了，夜汐染的腰虽然没什么大问题，却有些影响行动。 尤其她还要经常开车，很不安全。 慕言沉不让她乱走，她只能将公司的一些不用必须出席的事暂且交给刘雯雯处理，自己老老实实在家躺着。 也正好多陪陪儿子…… 精力有限，忙起工作时，总是会或多或少忽略了孩子。 夜汐染坐在床上，满脸惊奇的看着儿子抱着电脑，给她展示用乐高拼出来的简易版机器人。 “诚诚，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么神奇的东西？” “我会很久了，是爸爸教我的。”诚诚得意的扬了扬眉毛：“还有更神奇的，妈妈看好了哦。” 诚诚安静的敲击着电脑键盘，那个原来像个桶一样的机器人侧面忽然动了。 再次除了上面的盖子，侧面也都展开，拼凑成一个不算太大的平面。 上面有漆黑的电子屏，随着诚诚敲击电脑的动作明灭闪动。 不等夜汐染感叹，所有光亮又全都不见了…… 而后，从左到右，一组一组重新亮起来。 “我，爱，妈，妈……”诚诚的声音跟字的速度一样出现。 夜汐染的眼睛瞬间盈满水光…… 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表白了！ 她开双臂，诚诚很配合的跑过来，大大方方的给她抱住。 “爸爸说……妈妈是最好的女人，我们要一起爱你。”诚诚微微仰头，笑的特别开心。 “我的诚诚真的长大了。”夜汐染亲了亲他的额头。 从知道怀孕那天开始，她做过无数孩子长大的梦，也想象过很多未来美好的场景…… 可此刻她很想告诉曾经的自己，别做梦了，也别浪费时间瞎想…… 未来真实的模样太美了，她永远想不出来。 “妈妈，你怎么哭了？”诚诚瞪大眼睛，慌乱的抹掉她的眼泪：“爸爸明明说过你看到会开心的啊！” “妈妈的确是开心……”夜汐染又哭又笑：“开心不可以哭吗？” 诚诚认真的想了下：“书上是有说过喜极而泣……原来是这样的啊！大人的世界好难懂……” “傻小子。”夜汐染用力揉了揉他的头顶：“跟你爸一个样，也不晓得以后能不能追到小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这里，夜汐染就会超前担忧…… 虽然儿子脸长得不错，可是这个情商简直让老母亲无从下手改造。 截至到目前为止，他的好朋友里面一个小女生都没有！ “我才不要小女生，我只要妹妹。”诚诚仍然满脸坚定：“爸爸说妈妈已经给我生妹妹了，可是妹妹被坏人抱走了……” 夜汐染没想到慕言沉能把这件事告诉孩子，下意识的蹙眉。 “警察叔叔什么时候能抓到坏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把妹妹找回来啊？” “很快吧，爸爸和周伯伯都在找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夜汐染搂紧诚诚，却只剩下一声叹息。 周南钧已经回到曼彻斯特大半个月了，仍然没有秦婉和孩子的消息。 她想问问目前进展，可是又怕问多了，让他心里更难受。 毕竟他对恋恋也倾注了许多感情…… 跟诚诚腻歪了一会儿，他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搞他的机器人去了。 夜汐染去了花园，做了一些简单的运动，帮助身体快速恢复。 说到底，她是身体素质太差了…… 要是换做慕言沉，这点小伤保不齐早好了。 夜汐染运动一会儿，坐在秋千上休息。 本想拿出手机给周南钧打个电话，刘雯雯的视频申请倏然跳了出来。 这段时间遇到重要紧急的事情，她会随时随地给她拨通视频，她们之间已经形成了默契。 夜汐染收起原本脸上的闲适，淡定的接起视频。 “夜总，可能需要您来一趟公司。澎展建筑的展总现在在接待室，他要见您，说要跟您谈一个赚钱的大工程。” “我？”夜汐染眸光重重一闪：“我又不是搞建筑的，只有展厅在施工，已经包给慕氏了……他跟我能聊什么？” “我刚刚大概问了一下，跟喜绣村有关，但是他说除非跟您亲自当面说，不然不透露其他信息……”刘雯雯无奈的说道。 能问的都问了，对方死活不说，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慕言沉之前刻意给她打电话嘱咐过，跟这家公司相关的决策都要谨慎，不能擅自做主。 人家都找上门了，她……不能赶出去啊！ “好吧，我这就让司机送我过去。”夜汐染揉了揉后腰。 虽然没疼的那么厉害了，她还是不冒险开车了……万一被慕言沉知道，保不齐又要训她！ 她匆匆回到房间，选一套合身的衣服，收拾好自己，立刻出了门。 让人家等太久，反而显得她招待不周了…… 对品牌名声有损的事，她素来谨慎。 接待室，展斐看到夜汐染走进来，客气的笑着起身打招呼。 368吃相这么难看 跟那天酒会碰面时一样，展斐仍然是满身的儒雅的装扮，看起来与他身上固有的气质浑然天成。 只是从第一次碰面开始，夜汐染始终觉得他的样子让人很不舒服，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她跟慕言沉说过这个感觉，他却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或许又是女人的小敏感在作祟吧！ “抱歉，让展总久等了。”夜汐染小心翼翼的坐下。 “是我唐突了，没有预约就贸然来打扰。”展斐歉疚的说道：“慕太太的伤怎么样了？严重吗？那天我瞧见一些，等我走过去，慕总已经抱您离开了。” “还好，没大事，多谢展总关心。”夜汐染满脸虚情假意的笑。 摸不清楚这人的底儿，用最谨慎的方式交流肯定不会出错。 展斐也跟着笑了笑，见夜汐染提防心很重，开始聊正经事了：“我今天来找夜总，是有个互利共赢的方案想跟夜总谈谈。” 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了打印好的材料。 中规中矩的旅游区开发方案，将喜绣村也列入了其中。 “溪南市近些年一直致力于发展远郊的旅游业，我之前来过几次，都在喜绣村附近转。我认为这个村子和附近的山林景观很有发展潜力。” 展斐满脸真诚，一点看不出奸商的算计。 他的方案的确是公平共赢的，看起来毫无破绽…… “老实说，很多人惦记过喜绣村，展总不是第一个。”夜汐染放下方案，眼里渐渐浮起冰霜：“喜绣村已经申请非遗了，而且以村子目前的人力，维持现有的旅游资源都很困难，不需要进一步开发了。” “夜总这样说，未免显得目光太浅了。”展斐满脸儒雅的笑意：“等到那片区域开发出来，可以吸引外来的人力。人多了，村子就发展成旅游小镇，甚至可以更大，到时候夜总能拿得出手的就不只是绣艺了。” “然后呢？”夜汐染目光没有半点闪烁，平静且淡漠的看着他。 反倒是展斐，被问得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他假设过夜汐染拒绝或者同意，却没有想过她会继续追问。 这表情和态度，倒是跟慕言沉很相似。 “然后咱们得到双赢的结果，不好吗？”展斐沉默片刻，故作淡定的回答。 “不好。”夜汐染拒绝的斩钉截铁：“喜绣村的乡土人情，会在这样的扩张中消失；周围的天然风景，会在大力开发的过程中遭到破坏……没有了这些天然的优势，喜绣村还有什么？拿什么来发展旅游业？” 展斐盯着夜汐染透着冷光的双眸，一时间被怼的哑口无言。 “如果展总真心想开发喜绣村，想让村民过上更好的生活，我希望看到一个正常的方案，而不是吃相这么难看的资源掠夺。” 来之前夜汐染想过，不管展斐说什么，她都要保持平常心，态度温和的跟他好好说话。 可是听完他的目的，实在平和不了了…… 惦记她的东西就罢了，居然还往死里惦记！ 忍无可忍！ 夜汐染吧话说得不留情面，展斐连装习惯的温文尔雅都快维持不住了。 “年轻人……有锋芒是正常的，但是也不该……” “展总，这话我在周南声口中听过不下五次。”夜汐染挑眉，强势打断了展斐的话。 他的眼里不可抑制的闪过骇人的冷光。 夜汐染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抹情绪变化，却将自己的表情管理的很好，没有泄露出半分。 “看来咱们的生意是谈不成了。”展斐很快恢复了温和的笑容：“不过我会考虑夜总的意见，争取尽快出一个更合适的方案，再约时间重新谈。” “合作赚钱的事，随时欢迎。”夜汐染回给他一个满是虚情假意的淡笑。 送走展斐，刘雯雯轻轻戳了戳夜汐染：“先生说不要激怒他……你这么冲动，会不会坏事啊？” “坏不坏是不知道，但是他惦记我的东西就不行！”夜汐染傲娇的挑眉。 刚刚跟展斐梗着脖子对峙，怕气势上输了，没敢换姿势…… 腰又开始疼了…… 不过也算有收获，让她摸出了这人的一些底牌。 比如……她说他和周南声相似时，他眼里那股带着杀意的冷光很明显…… 看不出是憎恨还是敌意，至少可以判断出展斐的真实情绪并没有酒会那日看起来的那么平和。 而且……在背地里对周南声出招的人，很大概率就是他…… 跟两大家族抗衡，还要跟她合作开发远郊旅游…… 这恐怕不是巴掌大建筑公司的老板敢规划的事情。 即便是敢想，也不敢提…… 思及此，夜汐染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赶去了奕星传媒找慕言沉商量后续的应对方案。 奕星传媒的大楼虽然不如慕氏的气派，在溪南市也算不错的了。 从慕氏离开后，慕言沉的办公室就固定在这边了…… 夜汐染第一次来公司找她，扶着腰慢慢走进大厅，直奔前台。 没有预约，关岳的电话也没打通，她其实不确定能不能见到人…… 大不了就在大厅等等，反正以前也没少等，习惯了。 前台的小姑娘看到她，赶紧走出来：“太太，慕总的办公室在七楼，那边的电梯可以直接上楼，我扶您过去。” 没有自我介绍，也没说来意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夜汐染只剩下满脸错愕…… 就算跟慕言沉一起出席颁奖典礼的消息被媒体拿出来炒好几天，也不至于连办公室都随便放她进去吧？ “你……就这么……让我上楼？”进电梯之前，她还是没忍住心中好奇，多问了一句。 小姑娘轻笑：“慕总早就吩咐过了，但凡太太过来，直接送上楼就可以了，不用请示。怕我们认错人，关特助还刻意给我们看了您的照片。” 夜汐染抽了抽嘴角，无奈的走进电梯。 一共三十层的办公楼，慕言沉没有选择视野更好的顶楼，而是选择了七楼，这根他平时的喜好很不相符。 电梯门再次打开，映入眼帘的装修风格让夜汐染以为走错了楼层。 这粉粉的、黄黄的、绿绿的涂鸦……是认真的？ 慕言沉那么冷硬的一个人，以前不管是办公室还是休息室，基本色调都是黑白灰…… “再不出来电梯门要关了。” 清冷却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梯旁边的转角出悠然传来。 369过去的事过不去了 夜汐染回过神，赶紧跑出电梯，却因为突然的剧烈动作，腰疼的龇牙咧嘴。 慕言沉狠狠蹙眉，赶紧过去把她抱起来：“逗逗你而已，跑什么！” “哪有你这么逗人的！明知道我还是伤员，故意吓唬我！”夜汐染虽然嘴上在抱怨，还是老老实实靠在他怀里。 “没见过那个伤员还能健步如飞跑半个城的。”慕言沉冷哼，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沙发上。 夜汐染嘟了嘟嘴，勉强坐起来：“我急匆匆的来找你，还不是因为有急事吗？” 慕言沉从书架的药箱里取了药回来，轻轻拍了拍她，让她重新趴在沙发上。 止疼药被均匀的抹在腰间的肌肤上，温热的双手轻柔的在她的后背按摩，以便药物尽快吸收起效。 夜汐染枕着靠垫，舒服的享受“星级服务”，渐渐地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了…… “说说看，是多急的大事，让你等不到我回家再说。”慕言沉把药收起来，声音里多了几分戏谑。 夜汐染趴在那，懒洋洋的开口：“今天展斐跑到公司找我谈生意……被我狠狠地怼了一通。” 慕言沉洗手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忍不住轻笑：“意料之中。” 现在的夜汐染绝对是个傲娇的小钢炮…… 谁故意挑衅，要是不被怼，那才奇怪了。 没亲眼看到她凶巴巴怼展斐的模样……真是太可惜了。 “然后……我现在可以确定，背地里给周南声挖坑的人就是展斐。”夜汐染然笃定的说道。 “嗯，还有呢？”慕言沉把手擦干，重新坐回到沙发，将她刚刚为了涂药掀开的衣服整理好。 “……还有？”夜汐染懵了懵。 还有什么？这还不够吗？ 慕言沉压根没指望他能考虑更深层的东西，淡淡的说道：“我在查展斐的身份……他的身份是假的。” “啊？不可能吧？”夜汐染扭头看着他，惊讶的瞪圆眼睛：“澎展建筑上个项目净盈利两个亿！用假身份注册公司，还赚这么多钱……这人得多想不开啊？” “正因为这样，他的真实目的才让人觉得恐怖。不然你以为周南声那种人为什么会害怕？”慕言沉枕着胳膊，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 作为一个商人，钱都不在乎了，那什么才是他认为重要的？ 更多的钱？执念？又或者是……命？ 总之，一定有那么一个目的，对展斐来说比目前他手上的一切都重要，哪怕玉石俱焚也要达到。 夜汐染轻轻咬了咬嘴唇，回手拉住慕言沉的袖口：“会不会跟小叔的身世有关？展斐的这个局里，一开始就把柯家摘干净了。” 三大家族，唯有柯家置身事外……无论从那个角度分析都有些奇怪。 “我想过，但是反推不出结果。”慕言沉握住夜汐染微凉的手：“柯家没有动机，而且杜老师那边丝毫没受牵连，也没有人主动跟她联系过。” 几条假设都是死局，夜汐染心中憋闷的要命，恨不能哭给他看。 “别想了。你先在我这睡一觉，我开完会跟你一起回家。”慕言沉取来薄毯给她盖上。 “……睡这里？你现在都没有休息室了吗？混的这么惨了？”夜汐染摸了摸沙发，有些嫌弃。 慕言沉俯身，薄唇凑到她的耳边：“慕太太，奕星传媒是娱乐公司，想爬我床的女人不少……专门留个休息室，你打算是给情敌用，还是跟我造人用？” 温热的呼吸从耳侧划过，夜汐染浑身颤了颤。 “说话就说话，你凑那么近做什么！”夜汐染只能气急败坏的吼他：“再说了，我这么美，哪有女人敢随便跟我抢男人！” 要不是腰疼，她一定狠狠踹他两脚。 年纪越大越不要那张老脸了！ 一贯嘴笨的慕言沉竟然学会说轻佻的话调戏她了！肯定被周锦恒教坏了！ 下次见面，一定给他好好立规矩！ 慕言沉轻笑，拿起电脑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夜汐染从羞愤中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懊恼的敲自己的脑袋。 完了完了，她也傻了，也不要老脸了…… 虽然嫌弃睡沙发，她安静地躺了一会儿，眼皮控制不住的开始打架。 她锁索性就闭上眼，任由瞌睡虫占据大脑。 罢了，困就睡吧…… 慕言沉的地盘，没有人会欺负她。 而面对他…… 每天同床共枕，孩子都生两个了，已经没有什么事能称得上吃亏…… 正睡得舒服，生生被匆匆回来的慕言沉劈开美梦，强行叫醒了。 夜汐染的睡眼惺忪看着他，满脸写着委屈。 虽然没有起床气，可是睡得好好的忽然被吵醒，心里就很憋屈。 “快起来，出事了，我们得去趟医院。”慕言沉见她脑子清醒了，赶紧开口：“具体情况路上跟你说。” 夜汐染表情陡然一变，立刻起身跟着他出门了。 路上，慕言沉一边认真开车一边跟她说具体情况。 刘雯雯按照工作安排，下午去跟夜汐哲商量事情。 两个人聊了一下午，下班后，原本计划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私人问题。 结果几杯酒下肚，刘雯雯整个人都变样了，浑身滚烫的坐到夜汐哲旁边，豪放的对他又搂又亲。 从公司门口就跟着他们的房沁儿见状哭着就往外跑。 夜汐哲看到她了，可是它坐在里面，只能安抚好奇奇怪怪的刘雯雯再追出去。 房沁儿从饭店跑出来，根本没看路，被送餐的电动车撞了…… 听完慕言沉言简意赅的叙述，夜汐染冷笑一声。 “又是你妹妹玩剩的，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有点创新。” 慕言沉：“……”又牵扯到他身上了…… 过去的事这辈子也过不去了？ 这种时候，沉默不语才是明智之举！ 慕言沉抿唇认真开车，一直到医院都没在吭声。 跟夜汐染想象的场景差不多。 房沁儿肚子里的胎儿没保住，坐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夜汐哲像个二傻子一样守在病床边安慰她，仿佛掉的真是他的孩子…… 明明慕言沉都把亲子鉴定结果给他了，还是这副蠢样子！ 夜汐染没理房沁儿这边，绕过去率先进了刘雯雯的病房。 她还在输液，关岳在照顾她。 见到夜汐染和慕言沉过来，他赶紧把桌上的病例拿给他们：“刘雯雯的加急验血结果出来了，跟先生猜的一样，她被人下药了。” 370夜家的孩子可能都傻 慕言沉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将结果拿到手中，细细查看上面的数字。 夜汐染探过头跟他一起看。 验血结果全是字母和数字，不懂的人看不明白，可是医生的结论却写得很清楚…… “我刚刚让人查过监控，并不是房沁儿下的药。”关岳说着将其他资料也一并调出来：“她进入饭店后没有刻意避开监控，而且也没有碰到他们的饭菜和饮品，没有机会动手。” 从得知事情发生，他就着手查了…… 可拿到手的这些资料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线索，既没办法还原事情的始末，也没办法锁定嫌疑人。 刘雯雯从公司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跟夜汐哲约饭也是临时决定的，甚至连饭店都是随机选的。 就算有人要故意给她下药，也不可能安排得这么快！ 看完视频，夜汐染倏然轻笑一下。 慕言沉和关岳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过来，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疑惑。 夜汐染却转身走去房沁儿的病房。 她还哭着，眼泪跟水龙头漏了一样，滴滴答答，没完没了。 听得人心烦，很想堵住她的嘴。 “染染，有什么事晚点说……沁儿刚刚没了孩子，你……” 见到夜汐染满脸肃杀走进来，夜汐哲主动开口。 夜汐染完完全全无视他，走到病床前，看着房沁儿，满脸冷漠的质问道：“是你叫人给雯雯下药？” 原本还哭着的女人脸上的悲伤陡然变成愤恨：“……我给她下药做什么？我，我只是……” 夜汐哲动了动嘴唇，想要替房沁儿解释，却被随后而来的慕言沉用满是骇人冷光的眼神制止了。 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矛盾，他不好多插手，但是他可以不让夜汐哲犯浑气他的女人。 “只是什么？”夜汐染眯着眼。 房沁儿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只是想找孩子的爸爸回家商量结婚的事……我不傻，刘雯雯想抢走阿哲，我一直都知道。可没想到她今天的目的竟然是我的孩子……” 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她看着房沁儿哭得厉害，下意识的要攥紧拳头。 慕言沉没给她机会，立刻上前一步，扣住她还没握紧的手。 孩子从身体里抽离的痛苦，病房里只有夜汐染可以感同身受。 两次的怀孕经历，没有一次是美好的，甚至两次分娩她都在以命相搏…… 即便拼掉半条命，那对双胞胎中，他们的小儿子还是没能保下来…… 这是夜汐染心头的伤，也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和抱歉。 两个人默契的不提这些事，只是不想回忆起痛苦，并不是真的遗忘。 “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说是刘雯雯害你？”夜汐染微微握紧了慕言沉的手：“就因为……你觉得她喜欢我哥？” 放下夜汐哲要跟房沁儿结婚的事不说，只说她一口咬定是刘雯雯害她流产，就跟耐人寻味。 “如果她不喜欢阿哲，怎么会抱着他不放手？”房沁儿满脸委屈，哽咽道：“她肯定是得知我们要结婚，才……” 夜汐哲不敢开口，只能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夜汐哲，你也这么认为吗？” 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夜汐染心中怄火，干脆冷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夜汐哲脸色一冷，气愤地说道：“沁儿没了孩子是事实，这事儿主要怪我没保护好她……但不管是谁策划了整件事，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阿哲……”听着他坚定的话，房沁儿哭着扑到他怀里。 “乖，不哭，孩子的仇我一定帮会报。”夜汐哲态度立刻软了，轻声哄着她：“你现在要好好养身体，以后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这夫妻情深的画面看得夜汐染满身的火都烧起来了…… 她觉得现在自己就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已经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被夜汐哲气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了…… “好，很好！男人心瞎起来，真是一个模样。”夜汐染冷笑，说完甩开慕言沉的手，顾不得腰还疼着，大步走出病房。 慕言沉锐利的双眸从夜汐哲脸上扫过，成功的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 夜汐染并没有走远，而是脱力似的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眼里布满红色，看着有些骇人。 慕言沉坐到她身边，轻轻叹气。 明知道这是一场迁怒，他却不觉得冤枉。 刚刚的场景，像极了换了主角的情节回放。 只是无论她参演哪个角色，都是一样的刚直。 “你说……我哥是不是被灌迷魂汤？”夜汐染倏然开口，眼里红色陡然翻滚起来。 “以你现在的视角回头看，你觉得以前慕温萱背地里的小动作，我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吗？”慕言沉说话时目光定在不远处雪白墙壁，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夜汐染豁然转头看着他，眼里剧烈翻滚的火气凝聚成几分苦涩：“你只是不爱我而已，并不是看不清真相。” 如果他的情商低到连慕温萱又茶又婊的属性都鉴定不出来，慕氏怎么可能压着周家和柯家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 说到底，就是不上心吧…… 慕言沉呼吸微微凌乱一瞬，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那你觉得夜汐哲现在不爱你了吗？” 夜汐染愣了愣。 不一样啊！夜汐哲是她的亲哥哥，怎么可能会不爱她呢？ 她挣扎在生死边缘时，是哥哥对她不离不弃，才让她能熬过那艰难的半年…… 现在的他，最多就是热恋期有些上头，一时间智商糊掉了，所以才见天的做蠢事气她。 她当初拼着一口气追慕言沉，也是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把家人都气坏了…… 大概他们那时也是她现在这种感觉吧！ 夜家的孩子……可能都傻吧…… 慕言沉转头对上夜汐染散掉火气，略显茫然的双眸，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还是那么笨。” 以前的事和现在的事，她想不通的地方，恰巧就是关键节点。 男人的感情跟女人不一样，他们的感情很复杂，会努力去平衡爱情、责任、家庭……等等很多方面。 也就因为这样，反而显得他们薄情，或者是愚蠢。 夜汐染被“笨”的莫名其妙，嘟了嘟嘴：“慕先生这是趁机给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找借口，以此求原谅？” 371问题再次陷入僵局 慕言沉轻笑：“笨女人……”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猴儿精。 夜汐染冷声嗤笑：“我笨不笨不重要……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房沁儿打定主意要让刘雯雯为她的流产背锅。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目的，得慢慢往外钓……” 现在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房沁儿背后的人是展斐…… 从明面上能查到的资料来看，她虽然辗转周南声和柯封阳二人之手，最根本的目的却没有变化…… 她就是其他人用来坑夜汐哲的工具人！ 而她现在做的所有事也都是按照这个人设，步步算计、小心翼翼执行的。 看似没有疑点的事，夜汐染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心中特别不安。 就算一切都只是怀疑，是第六感在作祟，她也必须防患于未然，不能给敌人伤害她的家人的机会。 慕言沉抬手将她勾进怀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染染，展斐目前看并没有针对我们，但如果他是敌人，会很不好对付……你得试着全心全意信任我……” 不管怎么粉饰太平，问题永远横在那里。 夜汐染对他的信任太浅了，一敲就会变得粉碎…… 一旦敌人从这方面入手，他们会输得很惨。 “我会努力……”夜汐染轻轻叹气：“言沉，我有些担心女儿。现在又多了这个亦敌亦友的人……她那么小，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 她的脑子里很乱……除了夜汐哲的事，其他空间都被孩子占满了。 不知道女儿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也不相信秦婉会好好对她……而且更害怕展斐走到对立面，出手伤害她…… 这些事情死死困在心里，她根本无法找到宣泄情绪的出口。 “刚说完努力相信我，呼吸几下就忘了……” 慕言沉心里比夜汐染还苦。 这么多事堆积起来，即便是他拼尽全力，处理起来也不容易。 可是现在“后背”空空荡荡，连他的亲老婆都没有完全信任他…… 这个结果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所以即便孤军奋战，他也得表现出甘之如饴的模样。 两个人互相安抚情绪的时候，关岳已经拿到了更多信息，从刘雯雯的病房出来，赶紧把手机上刚收到的调查资料给他们看。 跟着慕言沉工作这么多年，查类似事情关岳已经有经验了。 每个相关的人和地点，他都搜集出来一份详细的信息，包括饭店、饭店老板、厨师服务员，以及撞到房沁儿的那个送餐员…… 饭店老板和厨师没有疑点，送餐员和服务员却看起来有点问题。 他们最近的账户金额变动异常很明显……而且他们的关系是夫妻！ 同床异梦的两口子很多，但是两个人的账户同时有异常变动，明显不对劲。 “送餐员背被去了警局，应该还没放走，可以去问问……只是刘雯雯这边……”关岳为难的说道。 慕言沉想了一下，看向夜汐染：“你留在医院，我和关岳去警局。不要去跟夜汐哲和房沁儿吵架，等我调查回来在说。” “好。你们快去快回……” 夜汐染虽然着急，可是也知道自己不如关岳有用，只能乖乖的同意慕言沉的意见。 深夜，刘雯雯还在输液。 一整瓶的药水已经所剩无几…… 医生来检查过一次，确认她的身体并没有问题，很快就会醒过来。 夜汐染抱着手机，安静的坐在病床边等着。 慕言沉发来的最新消息说已经审问过送餐员了，他一口咬定撞人是意外，其他事毫不知情…… 从监控上看，也的确是意外。 可是他的老婆却跑的了无踪影，他们正全城翻这个人。 如此一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名服务员，而她也最有机会在饮品里下药。 跟医生说的一样，刘雯雯很快就醒过来了。 被下了那种药，刚刚醒来，她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口干舌燥，嗓子眼儿都要裂开了…… 看到夜汐染的瞬间，只吐出了一个变音的“水”字。 她赶紧扶刘雯雯起来，喂她喝了小半杯温水。 净白的脸褪去红色起来有些苍白，好在喝了水之后恢复不少。 刘雯雯倚在靠垫上，每做一个动作都很煎熬。 身上的热气虽然平息了，却像剧烈运动过一样，每块肌肉都扯着疼。 “你总算是醒了。”夜汐染放下杯子，拉起刘雯雯的手：“究竟怎么回事啊？” 刘雯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意志力特别坚定的人……” 夜汐染微微叹气：“当时你和我哥吃饭，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不太对劲的地方吗？给你上饮品的那个服务员已经失踪了，目前她嫌疑最大。” 刘雯雯蹙眉，仔细将事情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而后摇了摇头：“不是她……我当时很渴，一门心思等着饮品。服务员从传菜口接拿到饮品后，我的视线没离开，她没有机会下药。” 刘雯雯的话让夜汐染的脸色不可抑制的变了变。 问题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服务员、厨师、送餐员都排除了嫌疑，问题再次陷入僵局。 整件事，给刘雯雯下药的人是关键，只要把他揪出来，顺着查就可以了。 可现在却无法确认这人究竟是谁…… “染染，夜汐哲和房沁吵架了吗？我失去意识之前隐约记得看到房沁儿了，她大概是误会我们了，哭得挺厉害……他后来追出去了吗？”刘雯雯微微垂眸，声音里多了几分落寞。 她一直知道夜汐哲的心里只有房沁儿，那次他们发生关系只是酒后意外，跟感情无关。 可他毕竟是她第一个男人，无论怎么努力，心里都做不到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洒脱。 “……房沁儿被送餐的电瓶车撞到，流产了。”夜汐染淡淡的说道。 “什么？”刘雯雯满脸震惊：“怎么会这样？” 夜汐染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他们现在一口咬定是你故意策划这一出，害房沁儿没了孩子。” “我害她做什么？”刘雯雯微微一愣之后，眼里涌出铺天盖地的委屈：“再说了，就算我要害她，有很多种手段可以用，为什么要用给自己下药这么蠢的办法？” 372主动捐人头 要不是身上疼还没力气，她一定去找夜汐哲和房沁儿好好理论一番！ 泼脏水也不能泼得这么没有技术含量啊！真当她智商跟他们一个水平线了？ 夜汐染看着刘雯雯满脸愤恨又藏不住的失落，只能无奈叹气。 “算了，先等言沉回来看看都有什么消息再说其他的吧……” 夜汐染重新拿起手机，安静的坐在那，时不时的翻开微信看留言。 慕言沉的备注已经不是“渣”了，但是也没多亲密，就是全名摆在那，跟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合适的备注适合他们的关系……总不能写上“老床友”…… 刘雯雯缓过来一些，也拿过手机翻看消息。 没人说话，病房里安安静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被敲响了。 两个人齐齐看过去，房沁儿捂着肚子，白着脸走了进来。 刘雯雯下意识要下地跟她吵架，夜汐染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 见状，房沁儿嘴角牵起一抹淡笑，关上门，走到病床边。 “有事？”夜汐染警惕地问道。 有了以前跟慕温萱周旋的经验，她除了按住刘雯雯，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我来问问她，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房沁儿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做出委屈的模样，仿佛站不稳似的扶着床尾。 刚流产，肚子里还疼着，从病房走过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她的确需要扶点什么稳住身形才行。 听到她的话，刘雯雯脸上立刻露出厌恶，要不是夜汐染按着她，她一定下床把她推出去。 反倒是夜汐染，淡漠的说道：“房沁儿，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不要再拿慕温萱玩剩的东西恶心我了，真的挺没劲的。” 房沁儿并不介意她的讽刺，唇角牵起一抹淡笑：“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当初在曼彻斯特同意我接近夜汐哲？” “当然没有。”夜汐染坦然的回答：“如果没有你，我哥的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我有什么可后悔的？说实话，医生都搞不定的事，你做到了，我该感谢你。” 房沁儿眯了眯眼，脸上的笑容却挂不住了：“你竟然利用我？” “顺水推舟而已，不能叫利用。”夜汐染耸耸肩：“如果你人品没问题，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更不会有利用一说。” 房沁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准备好刺激他们情绪的话都卡住了，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三个人僵持着…… 夜汐染知道房沁儿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压根没兴趣继续周旋。 反正她和刘雯雯一个坐床上，一个坐凳子上，唯有房沁儿最难受…… 身体不适的人都不着急说话，他们急什么呢？ 房沁儿微微垂眸，倏然冷笑一下：“不管怎么样，现在夜汐哲被我死死攥在手里……他为了我，亲妹妹都不要了，更别说一个随便睡到的女人……” “房沁儿，你嘴巴放干净点！”被触到了逆鳞，刘雯雯立刻炸了。 夜汐染仍然跟之前一样，用力将她按在病床上，不准她动。 “还有件事……”房沁儿豁然抬头，满眼恶毒的看着他们：“其实我的孩子本来就保不住的……他怎么会让我生下孩子呢？那样的家族很看重名声的，哪像夜家这么随便……”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和呼唤声，不算清晰，病房里的几个人却都听到了…… “夜家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夜汐染松开刘雯雯，走到房沁儿面前低语：“累了，不想跟你兜圈子了，你想要达到目的，我帮你就是。” 不等房沁儿反应过来，夜汐染一手拽住她的手腕，狠狠一巴掌删在她的脸上，将她打倒在地。 原本小腹就疼的难受，毫无防备的重重摔在地上，除了被打的脸疼，耳边嗡嗡作响，她真正体会到了从里到外撕心裂肺的感觉…… 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一样疼痛难忍。 夜汐哲大力推开病房门，看到房沁儿痛苦的坐在地上，立刻将她抱起来，愤怒的训斥：“染染！你明知道她刚刚手术完，怎么能这么对她？” “夜汐哲，你脑子是不是让屎糊了？什么都不问就骂亲妹妹？”刘雯雯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怼。 以前夜汐染在慕言沉身上受了很多委屈，离婚了也就两清了…… 可是她和夜汐哲是亲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辈子都不能断干净。 房沁儿本想激怒刘雯雯出手，让夜汐哲厌恶她，没想到夜汐染主动出手破局。 正懊恼着，结果她主动捐人头了。 随着刘雯雯的话，房沁儿靠近夜汐哲的怀里，哽咽道：“不怪染染，是雯雯她……” “刘雯雯，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居然怂恿染染打人？”夜汐哲立刻会意，矛头瞬间转了方向。 刘雯雯被凶的莫名其妙，眼圈立刻红了。 “骂够了？”夜汐染笑容惊艳，却带着明显的不屑：“你回去照镜子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跟当初慕言沉护着慕温萱时一模一样的恶心。” “你……”夜汐哲被噎的只剩下瞪眼睛的份儿。 不只是他，房沁儿和刘雯雯眼里的水光也在她的话中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同程度的震惊。 他们都以为……夜汐染早就跟慕言沉和好了，至少她应该已经原谅了过去的事…… 可此刻再次提起，她眼里的厌恶还是那么满，那么真实，就好像…… 从未减淡过。 “抱着你的心肝宝贝快滚！”夜汐染见夜汐哲懵在原地不动，脸上所有的讽刺都变成了尖锐的锋芒。 夜汐哲身上抖了抖，赶紧抱着房沁儿走了出去。 病房门开了，目瞪口呆的关岳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夜汐染的脸。 夜汐哲也看到他了…… 他步子顿了顿，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走廊的尽头，紧接着又以更快的速度抱着房沁儿回到病房。 夜汐染微微握紧拳头，满脸淡漠的回到刘雯雯的病床边坐下。 刘雯雯担忧的握住她的手。 很凉，微微有些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 “染染……你要不要出去解释一下？” 关岳回来了，慕言沉肯定也在，估计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 这种误会…… 太致命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夜汐染轻笑：“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他介意，我也没办法。” 373夫妻间的小情绪 刘雯雯沉沉的叹气。 其实夜汐染心底还是介意的吧…… 原本是逼着自己不去想，直到夜汐哲把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以相似的模样重新演绎，那种痛苦和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那满满的恨意和怨怼，再也藏不住了。 粉饰太平也需要有太平…… 挣扎在多事之秋的人，连这种勉强到苦涩的词都配不上。 夜汐染平静的查看输液瓶里的液体，按响床铃，让护士来把刘雯雯的输液针头拔掉了。 与此同时，她也把关岳叫了进来。 事情那么多，拿出几分钟平复心情已经很奢侈了。 “关岳，今天的事有什么最新进展吗？”夜汐染眸光平静的问道。 关岳摇了摇头：“先生派人去找那名服务员了，目前还没消息。我们又看了几次监控视频，仍然没找到任何线索。” “不是服务员，你们找到她也没用。”刘雯雯无奈的将具体情况又细细的讲了一遍。 关岳听完，跟之前夜汐染的反应一模一样，有一小会儿是满脸的茫然的状态，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夜汐染微微蹙眉：“你把所有的视频发我邮箱，我晚些再好好琢磨琢磨。” 有人动手就一定有破绽，只是目前还没找到而已…… 关岳闻言立刻拿起手机快速操作，将所有资料都发给她了。 走廊尽头的窗边，慕言沉静默的看着夜色，越等心越沉…… 夜汐染明知道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却没有出来找他解释。 甚至都没有虚情假意的叫他一声…… 因为他听到了她的真心话，所以演都懒得演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身后终于有了动静。 开门声响起，紧接着是几个人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慕言沉捏紧拳头，心里陡然紧张起来。 “先生……我们走吧……” 关岳的声音响起，慕言沉紧绷着神经骤然崩断，猛的转头，目光越过关岳看向电梯的方向。 夜汐染扶着刘雯雯，慢吞吞的朝电梯口走去。 一个腰还没好完全，一个体虚，远远看上去就是两个病号…… 按了电梯按键后，夜汐染缓缓转头看向了他们这边。 太远了，看不清表情…… 她只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专注的等电梯。 慕言沉抿紧双唇，快步走了过去。 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他的猛然挡在中间，走进去的同时用力将夜汐染拉进怀里。 刘雯雯愣了愣，茫然的看向夜汐染，却发现她的表情毫无波澜，仿佛都是她掐准的一样。 反应和动作明显慢半拍的关岳在电梯再次门关上之前一溜小跑的挤了进来。 见电梯里的某一对“撒狗粮专业户”已经抱成一团了，他不得不扶住摇摇欲坠的刘雯雯。 夜汐染能感觉到慕言沉身上翻滚的火气，也清楚他为什么生气，可是她却不想主动开口说话。 看着他们两个别别扭扭的样子，刘雯雯偷偷给关岳使个眼色，让他劝架。 同是“助理”，关岳瞬间就领会出了她的意思……可是他在脑袋里搜寻了半天，愣没找到合适的台词。 四个人沉默的走到停车场，慕言沉一言不发的把夜汐染塞进副驾驶，开车就走了。 “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刘雯雯气得跺脚：“慕言沉现在气成这个样，染染一定会吃亏的！” “我能说什么啊！那是人家夫妻间的小情绪……”关岳郁闷的按了按额角，帮她把车门拉开。 “没用的玩意儿！”刘雯雯坐进去后，还不忘了嫌弃的瞪他一眼。 关岳只能选择接受这句伤害面儿极大的嫌弃。 迈巴赫行驶的很平稳，慕言沉和夜汐染一路都是沉默的。 把车开进秦山别墅的车库停好，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侧头，目光略显阴沉的看着夜汐染。 已经是凌晨了，家里除了值班的门卫和保镖都休息了，只有微弱的灯光环绕在四周。 慕言沉的眼里也只有那么一点光亮。 “你今天对夜汐哲说的话，是真心的吗？”慕言沉冷声问道。 在他开口的瞬间，夜汐染眼中的光亮明显闪动了一下。 她微微叹气：“这件事，我没什么要解释的，也不会觉得说错了……都是事实……” “事实？”慕言沉眼里倏然涌出不真切的火光。 他缓缓凑近夜汐染，倏然动作，将她拉进怀里的同时，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她的心口。 “你的心是石头吗？”说话间，他的掌心缓缓收紧。 夜汐染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曾经她的心全部都是软的，可是里面装着一颗石头久了，磕磕碰碰，伤的地方太多，伤口反复结痂脱落，慢慢的…… 她的心也不是每一处都柔软。 偶尔她也会觉得自己的心快要变成石头了，冷硬的杵在那……回过神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它在跳动…… 就像今天说夜汐哲的时候，她不是顺口撂狠话，而是打心底里觉得跟当初一模一样的恶心。 慕言沉看着她坚定且平静的双眸，再也忍不住满心的苦楚，将她按在座位上，带着要将她揉进骨头里的狠劲儿要了她。 车里相对狭小的空间并不耽误做想做的事，可却会让原本身上就疼的人更加痛苦。 慕言沉冲击的力道很大，夜汐染原本腰伤就没好，这会儿疼得她眼泪忍不住往外涌。 而比起身体，她的心更是痛苦煎熬。 相似的场景，将她心中的牢笼全部打碎，努力困住的痛苦没有了束缚，露出狰狞的獠牙，撕扯着她的心。 他们的第一次，也是类似的场景…… 此刻的慕言沉和那时一样，只拿她当个发泄怨恨的工具。 夜汐染抑制不住的恐惧，也无比厌恶。 一番剧烈的折腾之后，她意识渐渐消散，彻底晕了过去。 慕言沉轻吻着她紧闭的双眸，痛苦的搂紧她软软的身体。 他很想问问她，究竟怎么样才肯让过去彻底过去。 道歉，赎罪，弥补……要命他都给…… 可是她却一直关着心……他还能做什么？ …… 夜汐染从睡梦中醒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有些阴天，看起来没那么明亮，也没人朝她，她就多睡了一会儿。 因为前几天慕言沉过分的举动，她又被迫在床上多躺一周腰才彻底好了。 他虽然天天回来，早出晚归，两个人见不到面，也没有过正常的交流。 就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只是现在她的心里有了别的事，没有当初那么在意了。 374另谋出路 夜汐染吃过早餐，开车去了杜老师家里。 最近老太太跟魔怔似的，莫名其妙的开始做设计，嚷着一定要用夜氏绢绣的绣品…… 贺舒婷头秃的厉害，让她亲自送过去，顺路瞧瞧杜老师又在闹什么。 天气阴沉，没什么阳光，杜老师起床后，连去露台喝茶的环节都省了，做了简单的运动就去书房埋头工作了。 贺舒婷每天都苦口婆心的劝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夜汐染来了，她立刻拉她去了书房，路上还让她帮忙劝劝。 医生对杜老师的要求跟其他年纪大的老人差不多，不能劳累、不能忧心、不要情绪大起大落…… 不管怎么说，劳逸结合才能保护身体，长命百岁。 “老师，染染来了，您该歇歇了吧？”走进书房，贺舒婷刻意提高声音说话。 正闷头工作的杜老师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的画笔。 夜汐染和贺舒婷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坐到沙发上。 “绣布带来了吗？快给我瞧瞧。”杜老师见到夜汐染，还没坐稳便急着要看东西。 夜汐染将随身带来的手提袋放到茶几上，却握住了杜老师要去拿布的手。 “您得先告诉我，为什么忽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偏要设计衣服，不然我不给。” 贺舒婷一直跟着杜老师，既是学生，又是助理，还是保姆…… 说道到底是她是太依赖老太太了，反而没有夜汐染胆子大。 遇到这样的事情，老太太犟，她不敢态度太强硬。 杜老师反握住夜汐染软软的小手：“他快过生日了……几十年过去了，我连抱抱他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名正言顺的送点什么……我想亲手给他做身衣服。” 她的话说得夜汐染和贺舒婷心头一颤，大把大把的心酸怎么都按不住，悄然染红了双眸。 夜汐染松开杜老师的手，将绣好的布料拿出来给她看。 这是专门做男装专用的布料，灰黑色的布料上看似整齐的暗纹，其实都是手工织出来的，再配上栩栩如生却不张扬的绣图，大气又不显得沉闷。 上次慕言沉出席颁奖晚会穿的西装和衬衫也用的这种布料…… 不同的是，那块布是夜汐染亲手织、亲手绣、亲手剪裁缝制的，而这块是喜绣村的村民做的。 “不错不错。”杜老师将布料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赶紧走过去跟图纸比了比：“对，我要的就是这个！太好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互相使了个眼色，最终还是由夜汐染出头。 “老师，等小叔从曼彻斯特回来，咱们约他把事儿说了吧……” 手上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有周南声绊着，找起来步履维艰…… 拖下去对于杜老师来说完全是煎熬，还不如说了，在周南钧的心中先种上一棵怀疑的种子，让他出手一起查，反而更容易。 杜老师握着布料的手微微紧了紧，低着头，闷声说道：“知道他现在好好的就够了……认不认回儿子，不重要。这辈子当周家的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比较起来，周家比柯家好多了…… 没意外的话，柯家人不会在这方面多事儿。 只要她把一切真相全部藏起来，对当年的事只字不提，周南钧就不用花时间、花精力去接受另一个身份，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痛苦。 一切维持现在的样子，足够了…… 夜汐染走过去，轻轻握住杜老师的肩膀，沉沉的叹气。 同样是当妈妈的人，她理解杜老师的心情，也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是，周南钧的生父是柯家那个一辈子无心抢夺家产的人。 只希望这件事不要被心术不正的柯封阳知道，不然肯定又会卷起一阵狂风暴雨。 夜汐染在琢磨柯封阳，他也的确没闲着。 他此刻在自己会所的包间里，枕着个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气急败坏的房沁儿站在面前吼。 虽然孩子流产看似是意外，房沁儿却笃定的认为全部都是柯封阳的算计。 就算她卑微求他，满足他的一切要求，甚至帮他得到夜汐染，他也不会让她生下那个孩子的……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缓兵之计。 没了孩子，房沁儿的脑子也清醒了。 她今天来，除了想发泄心中的怨气，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房沁儿，你从抱稳周家大腿的那天就该猜到结果了。这幅泼妇骂街的模样，看起来很奇怪。”柯封阳见她吼够了，不屑的笑道：“就算不是我，周家会让你生我的孩子吗？” 房沁儿捏紧拳头，微微低着头，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 柯家不会，周家也不会…… 这个意外有的孩子注定活不下来的…… 她心里疼的要命，却只能忍着疼另谋出路。 新的橄榄枝应握在手里，她无所畏惧。 “好好完成你的任务。”柯封阳开了瓶啤酒推到房沁儿面前：“至少现在你还不算一无所有，夜汐哲为了你不惜跟亲妹妹反目……你还有机会抓住幸福。” 房沁儿豁然抬头，看着他的眼里充满恨意：“不准伤害阿哲。你们要是敢伤害他，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跟你们同归于尽！” 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她不能再辜负了…… 虽然明知道太晚了，但是她承认，她是真的后悔了。 “我没事儿惦记他做什么？一个没用的男人，还不如夜汐染脑子好使，当炮灰都浪费炮。等事儿办完了，给你点钱，好好治治自己的眼瞎，什么狗男人都当宝贝。”柯封阳冷笑着嘲讽。 房沁儿一早就知道他们都看不起夜汐哲…… 别人的想法与他无关，只要确认他不会受到伤害就可以了。 他的确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可是他的好，外人又怎么会明白呢？ 他的身体永远是暖的，心也是…… 比他们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好多了！ 从会所出来，房沁儿先去趟市场买了些夜汐哲喜欢吃的菜，才打起精神回家。 开门进屋，她去厨房将买回来的食材放好，准备回屋换身衣服，却在转身之际，猛地僵在原地。 这个时间应该在上班的夜汐哲竟然在家…… 而且……他的手中还抱着她的电脑…… “阿哲？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房沁儿故作镇定的说道。 “出来说话。”夜汐哲面无表情的说完，率先走去了客厅。 375秦婉在哪 房沁儿心中一空，迈出的步子忽然有些无力。 夜汐哲刚刚的态度……太冷了…… 难不成……他已经看到她电脑里那些资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且不说她是放在两文件夹里的，她电脑开机设置的密码也很复杂，就算当着他的面儿每天输入，他也不可能记住。 这么想着，房沁儿淡定了许多。 她故作坦然的坐到沙发上，侧头瞄一眼电脑屏幕。 锁屏，只有一个输入密码的提示框，并不是开着的…… 果然他没有成功破解密码。 “怎么了？你要用我电脑吗？”房沁儿笑着问道。 夜汐哲点了点头，将电脑推到她面前：“嗯。打开吧。” 房沁儿微微一愣，动作熟练的输入密码，而后满脸疑惑地收回手。 夜汐哲没有动，目光沉沉的看着电脑屏幕。 这让她更茫然了…… 让她开电脑却什么都不做，这又是什么路数？ 就算是怀疑她，也得动手去找证据啊……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用切换账户的方式来瞒天过海……”夜汐哲说着，很用力的叹了口气：“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房沁儿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身体无法自控的开始发抖：“阿哲？你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秦婉在哪？”夜汐哲没有理会她装出来的楚楚可怜，直入正题。 “秦婉？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我又不认识她……”房沁儿立刻反驳。 “我忍这么久才跟你摊牌，就是为了留出时间确认这件事……事到如今，继续跟我兜圈子，你自己觉得有意思吗？” 说话间，夜汐哲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冰冷。 把她留在身边只是临时起意，没想到被他发现这么大的突破口…… 也是他们考虑不周……房沁儿和秦婉都在曼彻斯特生活很多年，他们有联系一点都不奇怪！ 房沁儿彻底懵了…… 秦婉……她没有联系过啊！ 她只是同意了“新老板”的要求，跟他合作，然后他给她一个对接人的…… “那个人是秦婉？”房沁儿震惊的问道。 “还装傻？”夜汐哲彻底失望了，瞬间失去所有耐心：“我只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说实话，找到秦婉，把孩子带回来，我跟你结婚。如果你选择不说……后果自己承受。” “阿哲！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秦婉！”房沁儿慌乱的拿过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很快，她们往来的邮件全部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还将其他的通信软件的聊天记录备份全部都调出来给夜汐哲看。 这是她的习惯，无论做什么事，都尽量给自己留条退路…… 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夜汐哲用最快的速度将上面的文字全部看完，将一些关键信息拍照发了出去。 “阿哲，你看到了……我没有跟周南声和柯封阳联手对付你们，我现在接到的任务是让周家、慕家和柯家互相残杀……”房沁儿见他忙活完了，握住他的手，委屈巴巴的解释。 慕言沉脱离了慕家，也就意味着不会被拉进到这场算计的漩涡之中…… 从这个角度看，房沁儿的确没有算计他们之中的任何人。 夜汐哲抚开她的手，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暮色轻笑：“其他的事我不关心，我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孩子。这是不惜让染染伤心也要达成的目的，任何人在说什么都不会干扰我的判断。” 房沁儿听着他的话，垂眸看着电脑屏幕变成黑色，眸光陡然汇聚，重新看向他：“所以……我流产，也是你算计之中的吗？” “你该感谢我。”夜汐哲目光一转，接住了房沁儿投来的质疑眼神：“柯封阳给你准备一辆卡车。因为我的插手，你只是流产了，人还活着。” 秦婉没找到，房沁儿不能死。 这是他当时唯一的信念…… “你……”房沁儿握紧拳头，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碎裂：“你还是我认识那个人吗？” “早就不是了。从我回国那天开始，就已经不是了。”夜汐哲目光没有半点躲闪，坦坦荡荡。 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平静中卷着多少剧烈的痛苦。 从发现房沁儿跟秦婉可能有联系时，他就开始谋划了。 为了切断她所有的退路，他假装被她迷的神魂颠倒、理智全无，甚至不惜亲手给对他毫无防备的刘雯雯下药，还装成令人作呕的渣男模样…… 那天在医院，他看得出来，夜汐染是真的生气了，看他的眼神跟当初看慕言沉时一样冰冷和决绝。 当时他的心痛得快要裂开，却只能忍下去。 妹妹受那么多苦，他是哥哥，不管多疼，也得尽力保护她！ 那些明里暗里得敌人他没能力帮她除掉，至少他可以帮她想办法找到孩子。 很快，他的手机上收到几个位置信息。 夜汐哲毫不迟疑的将消息发给了夜汐染和周南钧，还附上了简要的说明。 忙完一切，他重新走到房沁儿面前：“只要找到孩子，我就会兑现承诺，跟你结婚。你要的夫妻和睦、一生一世都会给你。在此之前，不要有任何小动作。” 房沁儿苦笑。 这确实她想要的，可是她更想要回到过去，重新认识这个爱她的男人，好好跟他在一起…… 而不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这几天她反复在想，如果那时她能狠心一点，坚持不理父母的哀求、不妥协，是不是…… 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那个很温柔又蠢得有些可爱的男人……再也不是她的了…… 可是她还想努力一次……哪怕是最后一次。 “阿哲，我全心全意帮你，只帮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房沁儿跑过去，紧紧抱住夜汐哲。 “……你买了什么菜？我去做饭。”夜汐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话间再次抚去她的双臂。 “我去给你做饭！我买了你爱吃的西红柿和牛肉……”房沁儿赶紧说道。 夜汐哲将她拦在厨房门口：“水凉，你小月子还没出，去休息吧。” 她红着眼睛看着夜汐哲忙碌的身影，冰冷的心终于多了几分暖意。 与此同时，夜汐染正开车往家回。 骤然看到手机提示夜汐哲发来了消息，她小心翼翼的将车停到路边才点开。 她是真怕被气到出车祸！ 376我女儿在哪 然而等她看到夜汐哲的留言和发来的定位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动不动的坐在驾驶位，耳边一片寂静，喉间跟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呼吸都困难，更何况是发出声音。 手机的来电提示音倏然响起，却没有让夜汐染的思绪立刻回笼。 她怔怔的看着手机，直到快自然挂断，才慌乱的点了下接通。 “给你买好机票了，三小时后起飞，到曼彻斯特。”周南钧冷声说道。 “……好。”夜汐染很用力才吐出这么一个字。 挂断电话，她没有立刻开车，而是拧开矿泉水，一口气喝大半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夜汐哲留言说找到秦婉的大概位置了，她目前使用的手机信号定位和ip地址，是在曼彻斯特一处比较低端的居民区附近…… 定位发给她的同时也发给了周南钧…… 他急吼吼的给她订机票，大概是这个原因。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翻看了随身携带的证件，开车直奔机场。 多一分钟她都等不了了…… 她必须马上去曼彻斯特，把孩子从秦婉手中夺回来。 隔了这么久，终于看到希望了，她恨不能马上就将女儿抱紧怀里。 …… 一整天没休息，又经过长时间的飞行，正常人都会觉得疲惫。 夜汐染已经顾不得考虑自己累不累，下飞机后，强行要求周南钧派来接她的司机将她送去秦婉所在的位置。 她坐飞机的时间，周南钧已经锁定了秦婉的住所，正亲自蹲踩点。 孩子在秦婉手上，不确定她们身边是否还有其他人，必须小心谨慎，以免打草惊蛇，让孩子陷入危险。 多日未见，周南钧看到夜汐染匆匆走过来，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最近感觉好像长大了些？ 眉眼之间的凌厉和清冷，倒是跟他之前见过的女强人越来越相似了…… 明明五官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柔软，却总觉得她身上多了锋芒。 因为藏的深，不了解她的人看不出来。 夜汐染看见周南钧的车子，毫不迟疑的坐进去。 “小叔，找到她了吗？” 周南钧嫌弃似的递给她一瓶水：“喝口水缓缓在说话，嗓子哑的跟破锣一样，难听。” 夜汐染的疲惫很明显，只要眼睛不瞎，谁都能看得出来。 她无奈的喝了几口，继续焦急的询问情况：“现在可以说了吧？秦婉再哪？” 周南钧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寓：“二层。” 夜汐染愣了愣：“都找到位置了，我们在这里等什么？” “等合适的出手时机。”周南钧轻轻蹙眉，略显不满的讽刺道：“以前教你的东西都喂狗了？” 夜汐染嘟了嘟嘴，无法反驳，只能努力压下心里的焦躁。 道理她都记得，可是她着急看到女儿…… 不多时，周南钧的手机进来了消息，他只简单的回了两个字。 夜汐染看到内容，眸光骤然闪烁，一瞬不瞬的盯紧公寓单元门的出口。 周南钧的人已经查清楚秦婉的居住情况，确认家里没有外人，周围也没有疑似保镖的人居住…… 目前已经在动手抓人了，他们继续坐在车里等结果就可以了。 夜汐染微微捏紧双拳，手心渗出了冷汗。 这样的等待，仿佛把她的心放在火上煎烤，每一秒都是煎熬。 周南钧见她紧张，想像以前一样将她抱进怀里。 然而抬起的手终归还是收了回来。 这个小白团子，他现在连碰一下都怕弄脏她…… 他一个被抛弃、被买卖的“货物”，太脏了，不配碰任何美好的东西。 等待他的结局，只能是跟同样肮脏的秦婉一起腐烂。 车里的气氛凝结成冰，让人心口有种缺氧的窒息感。 直到穿着黑衣的保镖将一身家居服、略显狼狈的秦婉带出来…… 夜汐染动作比脑子快，看到她的瞬间便敏捷开门下车，大步冲了过去。 周南钧紧跟着她走过去。 秦婉被两个保镖按住胳膊，平静的看着他们，眼里和脸上都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从这些人冲进屋将她按住，她就已经猜到是谁出手了…… “孩子呢？”夜汐染握住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细细的颤音。 秦婉轻笑，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周南钧身上：“送走了。” “什么意思？你把我女儿送到哪里去了？” 夜汐染原本就悬在半空的心剧烈的颤动，握着秦婉肩膀的双手也不断收紧。 秦婉疼的眉心微微抖一下，唇角的笑容却没有变淡：“不是我的孩子，哪里值得我去浪费时间、浪费心思照顾？当然谁要给谁……” “秦婉！”周南钧眯眼：“你最好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秦婉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躺平态度：“我离开时就是已经知道恋恋不是我女儿了……你以为到那个份儿上，我真怕跟你离婚吗？连自杀都是苦肉计罢了……” 夜汐染几乎毫不迟疑的甩了秦婉一巴掌，打得她的头侧向一边，嘴角溢出血红色。 手臂都被人按着，她不能擦掉，微微缓了一下，等到头晕目眩的感觉过去大半，才转回头。 不等她看清楚夜汐染的表情，又一巴掌狠狠扇到她另半边脸颊上。 这两下终于将秦婉脸上的淡定打碎了，她的双眸翻滚起剧烈的恨意，仿佛要将夜汐染彻底撕碎。 “我女儿在哪？”夜汐染丝毫没有躲闪，重复着她最在意的问题。 秦婉冷笑：“我刚刚已经说了……有人要，我就把孩子给他了……那人还给我不少钱，算是高价买走的……” 夜汐染再次抬起手，手腕却被人握住，瞬间被拉近了熟悉的怀抱。 不知道什么时候追来的慕言沉正冷厉的看着秦婉，而抱着她的手臂却并不生硬。 “把人带走再问，一会儿警察要来了。”见夜汐染没有挣扎，慕言沉侧头跟周南钧说道。 “嗯。把人带回别墅审讯，其余人继续在这一片调查孩子的下落，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周南钧原本也没想在这里掰扯…… 由着夜汐染打秦婉，不过是想让她发泄一下。 情绪憋久了真的会把人憋坏的…… 周南钧说罢，见慕言沉抱着夜汐染不松手，发了定位给他。 曼彻斯特的是他的地盘，目的地自然是他家，也就是夜汐染那三年一直生活的地方。 慕言沉知道找女儿比这些小情绪重要，压下心里的抗拒，开车跟了上去。 377心没有那么狠 周南钧的手腕从来都不会因为那个人曾经是枕边人而柔软半分。 回到家，他直接让人将秦婉绑起来丢到地下室慢慢审讯。 见到她之前，他都没有想过要对她下重手…… 如果她把孩子照顾得好好的，老老实实还给夜汐染，他会给她自由和一笔钱，至少会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如果她不想离婚，也可以老老实实的继续当周太太。 可惜她做了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这个选择，足以让她永远困在地狱，一生一世不能挣脱。 从被慕言沉抱住后夜汐染就没开口，仿佛灵魂都不在身上了，整个人看起来也就比布偶结实那么一点点。 慕言沉扶她坐到沙发上，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她的后背。 周南钧从地下室回来，刚要开口，慕言沉快一步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夜汐染双眸一动不动，里面的光亮已经涣散开了…… 不多时，在慕言沉有节奏的轻抚下，她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睡着的夜汐染眉心的结散开一些，像个安静乖巧的小奶猫一样。 周南钧见过许多次慕言沉和夜汐染在一起时的样子…… 大多是针锋相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慕言沉全心全意的在哄她。 看起来倒是跟哄孩子没什么差别…… 感觉到夜汐染彻底睡熟了，慕言沉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站起来：“客房在哪？” 周南钧起身指了指楼梯：“三楼东侧正南那间是她以前和诚诚住的房间。” 这栋别墅结构跟秦山别墅不太一样，是国外比较流行布局。 从外面看像个城堡，从大门进来，整栋楼的房间是u型结构排列的，每层的东西两边都有一个朝阳的半圆形宽敞房间。 慕言沉抱着夜汐染上楼，将她放到干净整洁的圆形大床上，顺势打量了她曾经生活的房间。 房间有秦山别墅他们的卧室两倍大…… 很干净，床褥还带着淡淡薰衣草的味道，显然有人定期打扫。 整个空间的装饰很简洁，颜色也素净…… 孩子的东西是这个房间里看起来最温馨，也是色彩最明艳的地方。 诚诚的儿童床就在大床旁边，床头有个小书架，上面放着很多绘本。 大概……那时候的夜汐染，世界就是剩下了黑白色，孩子是她单调而绝望的生活中唯一的色彩。 而城城的世界，就只有那些书…… 慕言沉轻轻叹气，心疼的蹭了蹭她的脸颊。 累坏了，气坏了，心里肯定憋闷的要命…… 好好睡一觉，会好受些。 慕言沉给夜汐染盖好被子，下楼去跟周南钧商量找女儿的事了。 “专机飞来的？”见到慕言沉坐下，周南钧挑眉问道。 “嗯。”慕言沉端起佣人送来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轻轻蹙眉。 最近被夜汐染带的喝咖啡少了，味觉有些不太适应这个香中带苦的味道。 “你现在对她倒是挺上心了。”周南钧轻叹：“照这样多好？反应慢半拍。” “说正经事。”慕言沉放下咖啡杯，无视他话里的讽刺，声音微冷的说道：“我上个月就已经查到秦婉的位置了……但是盯梢的人一直没见到她带孩子出门，所以才迟迟没动手，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这个话说得周南钧心中一沉：“也就是说……一个月前，孩子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慕言沉插着双手，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秦婉带着孩子离开你身边就是某些人计划的开端。” 周南钧眯了眯眼，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任由吐出的烟雾笼罩在身边，烟草的味道渗入他的思绪。 “你指的是……展斐？”周南钧透过烟雾看向慕言沉，顺手丢给他一支烟。 秦婉说把孩子卖了，他一万个不相信。 即便她知道恋恋不是她的孩子，她也舍不得。 当过妈妈的人，心没有那么狠…… 如果慕言沉的假设成立，那个把孩子从她身边带走的人只能是展斐。 别人都拖家带口的，就算不顾自己，也得顾着家人孩子，不可能一口气跟这么多大家族宣战。 唯有展斐，孤家寡人，无所顾忌，才有胆子把事情玩这么大。 “……不确定，十有八九是他。”慕言沉虽然接住了烟，却没有点燃，拿在手里把玩着：“这人的底牌太深了，我查不到任何有效信息。” “查不出来，就逼他自己暴露。”周南钧说着猛吸一口烟，将剩下的半截恶狠狠地戳在烟灰缸里，碎得四分五裂。 他最讨厌妄图把他玩弄在指尖的人，哪怕他只是一拖垃圾，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捏扁搓圆了的！ “周南钧，做事时注意别伤了孩子。”慕言沉的态度忽然软下来：“我欠染染太多了，必须把女儿安然无恙的找回来。” 斗狠，慕言沉自知狠不过周南钧…… 尤其现在女儿还可能在别人手中，他更不敢轻举妄动。 周南钧曾经说过的话都一一应验了……他的软肋，一辈子都避不过去，却甘之如饴。 “放心，我最多逼到他狗急跳墙，不会让他乱咬人的。”周南钧冷笑：“我算是明白了，染染越来越没出息是被你带坏了。” 毫无掩饰的嘲讽，慕言沉却没有反驳，起身冷声说道：“我去问秦婉几个问题。” 周南钧嗤笑：“去吧。你要是顺不过气，又不想打女人，就让那个女保镖动手。” 慕言沉：“……” 打女人丢人，指使女人打女人就不丢人了？ 周南钧的脑回路真清奇。 …… 夜汐染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 换乱的梦境让她的总是挣扎在窒息边缘…… 发生过的场景一幕幕穿插着在眼前回放。 耳边萦绕着婴儿的哭声，撕心裂肺，痛的她恨不能把心掏出来丢掉。 慕言沉站在床边，满身翻滚着火气，冷眼看着周南钧叫来的医生给夜汐染输上液。 “先生放心，夜小姐身体没有大碍，半小时之内就会退烧了。”医生恭恭敬敬的说道。 周南钧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慕言沉坐在床边，给夜汐染换了个新的退热贴。 他只下楼很周南钧说几句话，又去审了秦婉，加起来不到半小时，她猝不及防的就烧起来了。 该查的医生都检查了，查不出任何问题。 可能是心里压着的事情太多，身体撑不住了吧…… 378他俩到底谁该委屈 夜汐染的身体虽然受过很多伤害，问题比较多，但是却很少会发高烧。哪怕是刚手术完，只要消炎药及时用上，痊愈也很快。 她的问题一直都在心里，不是身体…… 慕言沉没什么机会见到她烧起来闹腾的样子，周南钧却深刻体会过。 现在是烧太狠了，意识没回笼，等到温度下来些却没完全退烧的时候，闹得人生不如死…… 那阵仗，比撒酒疯都厉害！ 听到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周南钧松了口气，下楼后还不忘了让佣人送去一盒“小雨伞”。 等到某个女人闹起来，慕言沉肯定上赶着当“勇士”，保不齐这一刻他期待多少年了呢！ 房间里，慕言沉拿着佣人送来的小盒子，脸色妥妥的黑了。 周南钧这个人实在太欠了，一把年纪，总是在做些贱兮兮的事…… 将小盒子随便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慕言沉守在床边，每隔几分钟就试试夜汐染身上的温度。 的确跟医生说的一样，输上液后，温度在降了…… 只是她似乎还在痛苦的梦境里挣扎，眼角断断续续的渗出水光。 当慕言沉小心翼翼的用指腹轻轻蹭掉了泪水，俯身轻吻她的眉心…… 他的双唇刚离开夜汐染的额头，她倏然睁开了双眼。 大眼睛里因为满是眼泪，闪烁着耀眼的光亮。 慕言沉愣了愣，一时间忘记动作。 就这么个间隙，夜汐染抬手抱住他：“言沉……” 慕言沉心中一颤，赶紧把她正在输液的那只手从身上扯下来，仔细查看有没有跑针。 万幸她在生病，没那么大力气，针头好好的。 “在输液，这只手不能动，记得了？”慕言沉满脸严肃训斥。 夜汐染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没错，你凭什么生气……”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要是真生气，我能怕你再跑了，紧赶慢赶的追到曼彻斯特？”慕言沉几乎快被她气笑了。 他俩到底谁该委屈？ 得到她上飞机的消息，他甚至来不及考虑工作的事，只给慕中杰打了电话让他帮忙照顾诚诚，立刻让关岳安排专机跟着飞来。 这样还能算做跟她生气的话，他真是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正常…… 要不是夜汐染的眼里有一层很清晰的雾气证明她并没有真的清醒，他真想把她按在床上好好教训一顿。 算了……跟烧得脑子糊掉的女人计较不起…… “可是你都不回家……”夜汐染眼里的光亮暗了暗：“不对，那不是你的家……你从来不把那里当成家，你也不喜欢我……” “夜汐染！脑子烧坏了？记忆究竟停留在多久以前？” 夜汐染的话成功的戳痛了慕言沉的神经，他攥紧床单，咬牙切齿的低吼。 他终于明白刚刚周南钧为什么跑得比兔子还快了…… 合着这个蠢女人烧迷糊了是这样的？不止会胡言乱语，记忆还乱糟糟的？ 一瞬间，他想到很早之前那个误接通电话…… 当时他笃定的认为夜汐染和周南钧在做亲密的事，以至于后来误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周南钧的。 夫妻间有时就差一句话，你不问，她不说，矛盾和误会就产生了…… 虽说这件事上他们之间早就没有误会了，可是此刻被夜汐染缠着，他却哭笑不得。 怪不得刚刚周南钧让人送那东西过来！真够无耻的！ 不等他收回思绪，夜汐染已经拔掉了输液针头，凑上去吻住他的双唇，双手摸索着扯开他的衬衫。 “夜汐染！你给我老实点！”慕言沉把她的双手按在床上，又气又疼的看着床褥上的血迹。 拔掉针头没来得及止血就闹腾！ 然而夜汐染并没有变乖，手臂动不了，她便用双腿勾住他。 慕言沉身上被她撩出一股火，这次换成他恶狠狠地吻住她的双唇。 由着她委屈，允许她赌气闹脾气，甚至连往他心口插刀子他都忍了…… 可是他不是周南钧，没办法面对这样的夜汐染还能一本正经的念清心咒。 大概这就是得到过和从未得到的区别吧…… 佣人原本要送泡好的茶进屋，走到门口，听到不算真切的声音，赶紧又下楼了。 周南钧看到佣人面红耳赤的模样，轻笑一声，走去了地下室。 屋里战况应该比较激烈…… 没闲工夫琢磨他们夫妻的床笫之事，他和秦婉的账得好好清算一番。 冰冷的地下室，秦婉被绑在椅子上完全动弹不得，周南钧却还是派四个保镖谨慎的守着…… 见到他走进来，她勾了勾嘴角：“想好要怎么套我的话了？刚刚慕言沉问过的问题，建议就不用浪费时间多问一次了。” 保镖搬了椅子过来，放到秦婉相对的位置。 周南钧淡定的坐下，无悲无喜的看着她：“秦婉，再有半年，我们认识就整十年了。” “十年……”秦婉垂眸轻轻呢喃。 原来都快十年了…… 她第一次知道夜汐染爱慕言沉十年时，觉得小姑娘特蠢…… 女人能有几个十年？ 大好时光都耗在一个渣男身上，得到的全都是伤害，真是不值得啊！ 如今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值得吗？这个问题她竟然从来没考虑过。 “周南钧，十年……你有没有那么一小会，真正爱过我？”秦婉抬起头，看进他薄凉的双眼。 对于她来说，他永远是这副模样，哪怕做夫妻间的事，也没来没有暖起来过。 他的所有温柔都给了夜汐染，即便她从来都不回应他的感情…… “如果你不听信慕温萱的怂恿，失去理智算计染染……我们的孩子现在已经会哭会笑会叫爸爸妈妈了。”周南钧毫不避讳她眼里的痛楚，开口便是尖刀。 “你不配提他！周南钧，你就是杀人犯！是你亲手杀了他！”秦婉身子猛地向前挣扎，拖动椅子撞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不是吗？”周南钧轻笑：“你同样杀死一个无辜的胎儿，还差点害得染染送命。咱们谁也不比谁好……” 秦婉闻言愣一下，继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哭声。 他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连在一起互相索取少得可怜的温暖，都显得这么可悲。 甚至……还搭上了孩子的命…… “说吧……恋恋被你送去哪里了？”周南钧见她的情绪已经趋于崩溃边缘，忍着心口的胀痛问道。 379果然是个腹黑的商人 “孩子被人抢走了，我不认识那个人……”秦婉低着头，眼泪不停的往身上砸：“每周他会给我十分钟的时间通过视频看看孩子……” 周南钧眸中陡然闪过重重的杀意：“那个人拿孩子威胁你帮他做事？” 秦婉点了点头：“让我跟一个女人联系，帮他们传递消息。我没见到过他长什么样子，只听到过声音，但那声音可能经过处理了……带走孩子时他也没出面……” 提起这些事，秦婉的思绪一下子就被带回到了那一天。 四个黑衣人冲进她的家里，面无表情的将枪口对准她们娘俩，嘴里还说着威胁的话。 他们知道太多跟他们相关的事…… 当事的情况，如果不把孩子给他们，死的不止是她们娘俩……给出去，她不知道等待孩子是什么样的生活…… 虽然恋恋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她那么可爱，她愿意一辈子做她的妈妈。 只是……当枪口对准孩子的头顶时，她不得不松手。 到现在，闭上眼睛，她仿佛仍然能听到恋恋被抱走时声嘶力竭的哭声。 是她没有保护好孩子，她的确是罪人…… “你们什么时候连视频？”周南钧冷声问道。 “下次应该是后天……”秦婉苦笑：“不过闹出这么大动静，应该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不会再联系我了。” “未必。”周南钧唇角的冷笑卷着血光。 如果慕言沉的猜测是真的，展斐一定会按时跟秦婉联系。 而且他现在怀疑此时找到秦婉，也在这人的算计之中。 从溪南市到曼彻斯特，对方的路数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或许柯封阳曝光他是被周家买来的孩子，也是展斐算计中的重要一环。 这么想着，周南钧心里也开始有种触不到底的烦躁。 敌人很清楚他们的筹码，他们却算不出敌人手中有什么牌…… 这感觉糟糕透了！ “如果你们能把恋恋救回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帮忙。”秦婉收起眼泪，坚定地看着他：“我已经不能有孩子了，哪怕她不是我的女儿，只要能看着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 周南钧起身，让保镖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 手腕被勒出两道血痕，秦婉却毫不在意，赶紧从兜里拿出手机，将所有对方跟她联系的微信号给周南钧看。 其中一个号码是两个人来来回回的视频接通记录，全部都是固定日期，十分钟时间，分秒不差。 “南钧，你在信我最后一次。”秦婉哀求道。 “这辈子，最后一次。”周南钧平静的看着她。 分明是绝情的话，却让秦婉的眼里重新绽放出光亮。 她开心的又哭又笑，三十多岁了，像个小女孩…… 刚刚回到房间不久的家庭医生，还没喝完一杯茶，又被叫去给秦婉处理伤口了。 在这个家工作的这些年，他学会装聋作哑。 周南钧好折腾，身边就这两个女人，分分合合，他已经习惯了。 秦婉身上都是皮外伤，上点药，嘱咐几句，也就算完了。 三楼夜汐染的房间里，她的烧彻底退了，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因为得知女儿再次失去消息的心痛还没彻底散开，睁眼就看到某人在自己身上辛勤耕耘，火气一瞬间就涌到嗓子眼儿了。 “慕言沉！女儿没找到，你竟然还有这些歪心思！”夜汐染咬牙切齿的质问。 慕言沉见她彻底清醒了，倏然加重了力道。 夜汐染浑身一震，猛地咬住他的肩膀，不让自己发出半点羞耻的声音。 事后，慕言沉将她搂在怀里，躺在床上喘息片刻，才蹭了蹭被她咬出血的地方。 “属狗的！” “你才是属狗的，这种时候都能下的去口！” 夜汐染心里的怨念一点都没变淡，可惜高烧又被蹂躏了一番，身上没一点力气……但凡她还有力气打人，一定把慕言沉捶残了。 什么人啊！没心没肺，无情无义！ 兀自在心里骂了一会儿，身上恢复些力气，夜汐染枕到慕言沉的心口，狠狠在他的腰间用力挠了几下：“怎么办啊……女儿又没消息了，这次都不知道在谁手里……她那么小，肯定会哭……” “染染，你先别急……”慕言沉搂紧她：“我大概屡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咱们安心多等等……” “等什么？女儿在敌人手里，怎么等？”夜汐染满脸怨念的仰头看着他。 “没怀孕也是傻的？”慕言沉捏了捏她的鼻尖：“当然是等对手主动告诉我们他的目的。这一局玩得这么大，对方肯定有目的要达成……我们按兵不动，没人给他凑局，他就必须得有所动作了……” 这么一说，夜汐染倏然琢磨过味儿了。 她瞪圆眼睛，从慕言沉的怀里出来，双手按住他的胳膊：“对哦！以不变应万变！你果然是个腹黑的商人……” “夜汐染，好好说话！”慕言沉脸色一沉。 身上什么都没穿，春光乍现，就算刚刚发泄完，他还是会有反应…… 尤其此刻她还理直气壮的说这种挑衅的话，让他忍不住想把她再次压在身下揉搓。 这么多年，夜汐染对他的情绪也拿捏得差不多了，赶紧换个姿势躺下。 乖巧又无辜……真是气死人了！ 慕言沉用力叹气，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傻女人……傻透了……” “我才不傻……”夜汐染嗤笑。 现在连跟她生气都不会了……难道不是他更傻？哼！ …… 经过两天的准备，周南钧公司的技术团队已经妥妥当当的锁定了秦婉的手机、手机号和微信号。 不管对方从哪里发来视频，他们会在三十秒之内锁定信号位置。 对方是展斐也好，其他人也罢…… 周南钧的目标就是要找到恋恋，其他的事不重要。 吃过早餐后，秦婉也着手准备了。 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所察觉，她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反倒是之前看起来比谁都紧张的夜汐染出奇的淡定了…… 用慕言沉的话说，她可能是用力过猛，事到临头反而佛了…… “一会儿看过孩子，我们单独聊聊。”夜汐染吃完饭走到客厅，看着秦婉语气淡淡的说道。 “……我们？”秦婉不可置信的反问。 两天了，夜汐染没跟她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正儿八经的眼神都没给她…… 忽然说要跟她聊聊，她下意识的就有些紧张。 380女儿都这么大了 夜汐染轻轻叹气。 如今的秦婉，跟初见时也不一样了……她的眼中没有了当初那种对周南钧毫无道理的占有欲，满心都被孩子填满了…… 这个样子，像极当初的自己。 夜汐染在这里生活三年，比慕言沉和秦婉熟悉这里的环境。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她走到花园，倚在树干微微闭上眼睛平复情绪。 不远处有个秋千架，她并没有坐上去。 这个时候，就算有大把的烦恼也晃不掉。 慕言沉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跟他一起感受清晨的气息。 今天的事，唱主角的是周南钧。 网络追踪不是他的拿手项，连方案他都没有参与太多。 “言沉……”夜汐染倏然睁开眼，看着眼前被金色阳光笼罩着的花园。 “嗯。”慕言沉应了一声，也睁开眼。 “我心里有些不踏实。”夜汐染睫毛轻轻颤动。 慕言沉指尖动了动，与她十指相扣，用笃定的语气安慰道：“没事。就算周南钧找不到具体位置，至少我们今天可以见见女儿……” “也是。”夜汐染苦笑。 他们这对父母，要求真是越来越低了……亲生女儿，看一眼心里都会有种满足感…… 日子过得艰难成这样，估计他们是历史独一份。 “染染，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慕言沉仿佛唠家常似的语气，平和的问道。 夜汐染倏然笑出声，神色复杂的侧头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记仇啊！我是真的在努力试着相信你，但你也得给我些时间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慕言沉对上她的双眸，微微抿唇：“女儿找回来，我们复婚，这个承诺你不能忘了。” 找回女儿很重要，当找回女儿和复婚两件事联系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命都没这件事重要…… 尤其是在听到夜汐染骂夜汐哲的那番话之后，他甚至怕她反悔，找到女儿也不愿意跟他复婚了。 夜汐染怔怔的看着慕言沉的脸色，完全无法跟她认识的那个遇到任何事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男人联系起来。 “慕言沉，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得到了什么消息，女儿很难找回来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也只有这件事能让慕言沉露出这种穷途末路的样子。 “……我是怕你不要我。”慕言沉抬手蹭了蹭她的脸颊：“以前的我，的确太差劲了。要不是因为我，女儿也不会被人带走。” 他的忐忑跟孩子能不能找回来没有半点关系…… 就像夜汐染曾经说过的那样……不管他当时出于什么想法，有什么无奈，伤害已经造成，结果无法改变…… 错了就是错了，他认错。 漫漫余生，他愿意抛弃所有的骄傲，努力追回她……只要她不再离开他身边就可以…… 可是过去的伤害太多了，这样卑微的祈求，他都怕她不答应。 夜汐染从来没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会把慕言沉逼到这个份儿上。 患得患失，甚至……跟她道歉？ 看进他压抑着慌乱的双眸，夜汐染倏然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只在微微一愣之后，慕言沉立刻转身将夜汐染压在树上，反客为主。 十指相扣的两只手默契的收紧又松开。 夜汐染脸颊泛红的激烈喘息几下，面色凝重的推开慕言沉：“快到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闻言，慕言沉眼里刚刚燃起的淡淡笑意也散了，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女儿还在敌人手里，的确不适合谈情说爱。 客厅里，秦婉已经正襟危坐，看着竖在支架上的手机捏紧双拳。 见到他们两个回来，周南钧揶揄的挑眉：“明明是在找你们的女儿，结果忙的都是我们，你俩跟没事儿人一样。” 夜汐染听出了他在打趣，绷紧的情绪微微一松，扬了扬眉毛：“我帮不上忙啊！要没技术没技术，要人又没人，除了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我的人不都给你调遣了吗？还需要什么可以直接说。”慕言沉并没有领悟出周南钧的玩笑，一本正经的跟他沟通。 周南钧哑然失笑。 有时候觉得慕言沉挺聪明，有时候真觉得他就是个智障！ 就像现在，调节气氛的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吗？ 夜汐染轻轻拉了拉慕言沉，坐到秦婉旁边既可以避开摄像头的范围，又可以看到手机屏幕的位置。 时间到了，跟周南钧预计的一样，对方准时发来了视频邀请。 秦婉毫不迟疑的点击屏幕接了起来。 画面出现，上面只有一个奶娃娃坐在婴儿床里玩玩具。 随着玩具发出的音乐声和说话声，小丫头时不时的咯咯大笑，露出八颗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第一次见女儿，夜汐染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屏幕，身体不可抑制的轻轻颤抖。 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没能从小陪着儿子长大，好不容易生个女儿也没能从小开始带。 夜汐染心里难受的要命，努力忍住了眼泪。 慕言沉的心口剧烈的跳动着…… “恋恋……”秦婉缓低声轻唤。 “……ma……mm……” 听到秦婉的声音，恋恋小嘴抿着，大眼睛到处寻找，很努力的发出“ma”的音节。 “妈妈在这里，恋恋看到了吗？”秦婉赶紧在对着屏幕摆手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别晃了，她看不到的，只能听到声音。”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语气里充满讽刺：“周先生也不用努力了，你查不到我的位置的。” 被拆穿了，周南钧放下电脑，走到秦婉身后，拄着沙发背，满脸阴沉的看着手机屏幕：“这位先生还真是自信，想来年纪应该不是很大。” 对方轻笑几声，再次开口已经变成了女声：“你这夸人的方式……直白得让人尴尬……” 这下确认了，对方用了变声器。 周南钧脸色微变，嘴角轻轻扬起：“不如说说目的？你大费周章的抢走恋恋，肯定不是为了帮我们无偿带孩子。” “周先生真是爽快人，比你那个一把年纪的哥哥说话做事爽快多了。”对方的声音又换了，变成小女孩娇滴滴的声音：“今天有外人在场，不太好谈。下次吧……咱们单独约。” 周南钧握着沙发被的双手倏然收紧：“有话说，有屁放，别跟我在这儿兜圈子！” 381咽不下这口气 手机里倏然传出尖锐的笑声：“周先生确定要我现在把事情说出来？” “闭嘴！”秦婉更一步吼道：“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帮你做事，你这辈子都不再提那件事。” 慕言沉压根没搞清楚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疑惑的同时，心里又多了些不安。 秦婉对周南钧的感情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她不惜牺牲自己要藏起来了事，对于周南钧来说肯定很致命…… 这样的把柄拿捏在敌人手里，对他们来说不算是好消息。 而此刻，夜汐染的耳边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她的眼里只有女儿…… 小丫头被养的特别好。 皮肤白白嫩嫩，一双大眼睛很亮，比自己的眼睛更大更跑量，清澈毫无杂质，拿玩具的小手白白的，关节处还有肉坑。 本以为女儿早产会比其他同龄的孩子看起来瘦弱一些，结果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 不可否认，恋恋能长得这么好，一大部分是秦婉的功劳。 周南钧被对方威胁到满脸的戾气…… 他的事，秦婉知道不多，对方能拿来威胁她的只那么一件。 所以啊……人真的不能做错事…… 对方不说话，他们也不吭声。 屏幕上仍旧放着恋恋独自一个人玩玩具的画面，整个空间就只有孩子嘴里发出的声音。 小丫头很乖，不哭不闹，渴了还会自己去拽吸管杯喝水。 秦婉越看越想，抬手轻轻触碰屏幕，好似这样就能摸到孩子肉嘟嘟的脸颊。 夜汐染看着她哭得悄无声息的模样，心里揪成一团。 除了第一次看到女儿的心酸喜悦，还有来自秦婉的的痛苦。 明明该厌恶和憎恨的人，却总会在某个节点，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再也怨不起来。 正好十分钟，视频画面猝然被切断。 第一次经历这样事的三个人脸上是同样猝不及防的怔愣…… 唯有秦婉，几乎一瞬间泣不成声。 客厅里的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她的心尤为煎熬。 她想恋恋，她想把她夺回来，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松开了…… 可是……她却不属于她…… 一切付出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不属于她的孩子终归要还回去。 这一次，不能再自私了。 周南钧深吸一口气，没有安慰秦婉，重新抱起电脑，查看技术部发来的最新消息。 对方技术不说有多好，但是却把他技术团队的路数和实力摸得透透的。 忙活几天，出手却落空，他的人没有找到对方的具体位置…… 唯一的收获就是确认信号源在溪南市。 可惜城市那么大，他们无从下手去找。 技术员迅速将对方说话的声音做了还原，真实度在九成左右。 “来听听这个声音你们熟不熟。”周南钧下载好音频文件后，冷声开口。 夜汐染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茫然的摇头。 她的听觉神经不是很敏感，并不觉得这个声音和语调熟悉…… 而且对方只说了那几句简单的话，恢复成正常男声后，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这段在放一次。”慕言沉眯着眼，脑袋里已经转出许多东西。 周南钧配合的拖动进度条。 他跟夜汐染一样，也没听出什么……此刻只能寄希望于还没放弃的慕言沉。 同样一句话，他反复听十几次才终于停下来。 语音停止的瞬间，慕言沉拿起手机给关岳打了电话：“调查一下展斐的住所是否临近溪南市的哪所高中。” 他的话音一落，夜汐染恍然大悟。 溪南市学校的下课铃声分类很明确…… 幼儿园用的是《天空之城》，小学和初中用的是《星空》，高中用的是《秋日私语》。 这个细节还是诚诚上幼儿园以后她才发现的……也只有家里有孩子的人，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比如此刻的周南钧和秦婉，满脸茫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所以只要确认展斐的住所是否能听到《秋日私语》这个下课铃声，就能确定孩子在不在他手里了。”夜汐染双眸泛起光亮。 慕言沉轻轻点头：“至少目前可以确认孩子的位置临进高中。溪南市满打满算只有五所高中，范围已经缩得很小了。” 这一句他是说给周南钧听的。 范围给他了，信号追踪的事还得由他来做。 “你这脑子，果然只有追老婆的时候不好使。”周南钧心里的憋闷一松，又开始用不正经的打趣语气说话。 慕言沉已然懒得跟他抬杠了，将夜汐染拥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晚上回家……诚诚还在等我们。” “……明天吧，我还要去个地方。”夜汐染垂眸，微微紧张的双手互相捏紧。 慕言沉轻轻蹙眉，没有多问。 虽然猜不到她还能有什么是比回家陪儿子重要，好在曼彻斯特有大把周南钧的人，夜汐染出门肯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现在的公司运营比较稳定，在外面多一天少一天没什么影响。 比较复杂的事有关岳负责处理，最近夜汐哲也恢复正常了，可以帮和关岳一起做事，他肩上的压力倒是没有以前管理慕氏时那么大了。 得到了精确的范围，周南钧回到书房，继续连视频跟技术部的核心成员讨论“搜查计划”和下次的“追捕计划”。 没错，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秦婉在一旁帮忙，把知道的消息全部都说了出来。 根据她口述的对方保镖的衣着特色，周南钧瞬间就得出一个结论：这批人和之前在山上项目工地遇到追杀他的人，是同一个人的手下！ 也就是说……很可能都是展斐安排的人！ 周南钧摸着下巴，眯着的双眸重重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那片工地是柯封阳的主场…… 他们两个联手？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也没有证据他们没有联手…… 既然这样，就一起查了！ 比起周南钧满身的阴郁，此时的慕言沉是难得满脸茫然。 夜汐染说有事要做，他并没有多想，拉着他一起出门，他也没考虑太多，只当是让他陪她办事了…… 直到夜汐染把他带到目的地，从包里摸出他的护照，他才骤然握紧她的手腕。 “我虽然有永居权，但是这里注册结婚要提前申请……所以……”夜汐染无奈的笑笑：“可能今天应该走不完流程……” 最多就是把申请表填了，资料交了…… 382不会温柔一点啊 慕言沉眸光快速闪动，这次换他拉着她大步往里走。 这个想法之前在他的脑中滚过，又被他狠狠地按下去了…… 美国那个的结婚证明，他连哄带骗，夜汐染至今都没承认，时不时的还嚷着要去美国离婚。 他没信心能成功哄她再跟他领个英国的结婚证。 可没想到……她反而主动提出来了？ 这种喜悦让他牵着夜汐染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坐在椅子上，慕言沉看着面前刚接到手的表格，平静片刻，才拿出他日常使用的纯手工钢笔，认认真真开始填写申请表。 夜汐染干脆把证件都给他，所有的表格都让他填，只在需要她签字时才写一下自己的名字。 虽然她的字不丑，但是写出来比较柔和，不如慕言沉刚毅的字迹显得大气好看。 写完最后一个字，慕言沉已经完全平复好情绪了。 看着他将表格交给工作人员，办好手续，夜汐染主动拉着他走出去…… 在曼彻斯特注册结婚只是今天的事情之一，还有个重要的事要跟他谈谈。 坐在公园里干净的长椅上，不等夜汐染开口，慕言沉已然将她拥进怀里，吻住她的双唇。 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了…… 慕言沉双臂随着这炙热的吻不断收紧，在她几乎喘不过气的时候才倏然松开。 “你就不会温柔一点啊！”夜汐染忍不住抱怨。 慕言沉轻咳：“抱歉……” 太激动了……然后手上就失去轻重了…… “说正经事……”夜汐染深吸一口气，试探的说道：“我想用慕温萱钓一钓展斐的真实想法，可以吗？” 在她意料之中，话音一落，慕言沉眼里的温柔和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凌厉和冰冷。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眯起双眸：“所以……你主动跟我注册结婚，是这个目的？” 没想到慕言沉能脑补出这么奇怪的假设，夜汐染妥妥的愣住了。 人家不都说女人的想法复杂么？慕言沉的脑袋里怎么也会有这么多弯弯绕？ “可以，公平交易。”慕言沉收回搂着夜汐染的手，起身走到湖边，背对着她冷声说道：“以后这种事直接说就可以，没必要拐弯抹角。” 夜汐染：“……”画风忽然不太对劲了呢？ 慕言沉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的所有甜蜜都凝聚成苦涩。 他没奢望夜汐染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待他，可是现在这种毫不掩饰的交易和利用，连心中仅剩的那点期待都快要熄灭了。 如果他们之间少得可怜的温情都是有目的的……他忽然不知道以后日子要怎么走下去…… 夜汐染坐在长椅，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背影，沉沉的叹气。 她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不想多解释一个字。 如果他们之间连说这些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出现什么误会，勉强在一起，两个人都会很累。 好聚好散，也好过两个人互相伤害。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知道感情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 去曼彻斯特之前两个人是在赌气，回来还是在赌气。 邱絮知道两个人脾气都犟，劝不住，只能忍着不多话。 夜汐染回到溪南市的第二天便去找夜汐哲了…… 之前把哥哥骂的那么狠，现在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故意装成又渣又混的样子，去道歉是应该的。 房沁儿看到夜汐染来了，赶紧躲进房间不敢出来。 “我有这么恐怖吗？”夜汐染摸了把脸，无奈的问夜汐哲。 “怼我的时候那股子劲头，的确挺恐怖的。”夜汐哲给她榨了杯果汁：“有事吗？” “有啊！”夜汐染鼓了鼓腮：“就为了怼你的事来道歉啊……” 夜汐哲失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我是哥哥，为了我家小可爱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被骂也没关系……你不用为这种事道歉。” “哎呦……听前半句觉得挺暖心的，后半句立刻变味儿了呢？”夜汐染调皮的眨了眨眼：“哥，你好重的怨念啊！” “挨骂、被怼、被嫌弃，还差点被你单方面断绝关系……抱怨两句都不行？”夜汐哲轻哼。 “行！我哥做什么都行！”夜汐染干脆用撒娇堵住他的嘴。 夜汐哲沉沉叹气。 妹妹啊……打小就把他吃的死死的，连跟她生气都舍不得时间长了…… “可惜了，还是没找到我外甥女。”夜汐哲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混蛋最好别被我碰上，不然同归于尽我也得弄死他！” 提起孩子，夜汐染微微有些失落，声音也闷闷的：“我看到恋恋了，她长得很好，特别可爱……不哭不闹的自己坐在小床里玩……” “别难过，咱们一起努力，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把她找回来！”夜汐哲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 慕言沉铺开了很大一张网，在这张网里，他也有任务…… 虽然不知道这么苦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可是他坚信，好人不会一直受委屈，坏人也不可能一直满地蹦跶！ 夜汐染压了压眼中的酸涩，深吸一口气，目光瞟向卧室门，低声问道：“说说你吧……真打算跟她在一起了？雯雯怎么办？” 这是夜汐哲非常不想提起的话题…… 他和房沁儿现在的关系是与感情无关的交易。 既然答应她只要她配合他们成功找到恋恋就会娶她，他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所以……他只能放弃刘雯雯，做个混蛋负心汉…… “这是哥哥自己的事，你不用跟着操心。”夜汐哲轻轻吐出一口气，勉强笑了笑：“倒是你，怎么又跟他吵架了？我可听邱阿姨说了，你们从去曼彻斯特之前就不好好说话，回来还没好……” 夜汐染原本还为他的事担心，骤然被反问回来，心中一阵尴尬。 “的确是吵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有些复杂，等我屡清楚再跟你解释？” “不用跟我解释，你好好的就行。”夜汐哲沉沉的叹气：“你打小就被我们惯坏了，既然想跟他好好在一起，小脾气也该收收了……” 自家妹妹的脾气没人比夜汐哲更了解…… 她做事总是一根筋，还容易用力过猛。 要么就是以前那样，爱到没有自我；要么就是现在这种骄横蛮不讲理…… 这么大了还学不会适可而止！ 383全当是报应吧 或许以前的事都是慕言沉伤害夜汐染…… 但是现在……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是打死他也不信慕言沉会无缘无故的跟她赌气！ 同样是男人，夜汐哲能看出来他有多用心在讨好夜汐染。 他只是不会哄人，不会说卑微的话而已…… 可是这个死丫头呢？ 跟以前的慕言沉倒是有几分相似，任性、不识好歹，开口就去戳人家的痛处！ 一句话十个字得有九个字里藏着刀。 算了算了……妹妹没有伤心难过就好了…… 至于慕言沉……全当是报应吧！ “哥，你的私事我不干预，但婚姻不是儿戏，你得想好了……”夜汐染认真的看着夜汐哲：“我不希望你在经历一次我的悲剧。” 她在失败的婚姻里挣扎过，更明白其中的痛苦。 不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只有伤害和互相折磨，连“相安无事”都是奢望。 一辈子那么长……没人能熬得住…… 夜汐染和夜汐哲说后面的话时声音已经恢复正常的音量，靠在门板站着的房沁儿都听到了。 她微微握紧双拳，猛地闭上眼睛，藏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只留下一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兄妹俩说这么多，夜汐哲还是没有承认喜欢她，哪怕是为了安慰夜汐染呢？ 房沁儿倏然意识到，即便她祈求，他的心里对她也只剩下怜悯，不再有爱情了。 但…… 她并不想要怜悯。 客厅里的两个人仍然随意的聊着事情。 之前夜汐染只顾着跟夜汐哲赌气，好久没有跟他聊天了…… “放心吧，你哥我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不靠谱了，不管是公司的事还是生活的事，我心里都有数。”夜汐哲在亲妹妹第好几次表达担心他的感情和婚姻时，又一次不厌其烦的解释。 夜汐染没忍住翻个白眼给他。 他的有数，她还真信不过！ “前几天，柯家那位我很崇拜的画家找过我，想让我参加他的工作室……我知道你们和柯家的关系比较复杂，果断的拒绝了！”夜汐哲为了让夜汐染安心，把一直憋着的话说出了口：“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信不过哥哥？” 夜汐染眼里的揶揄瞬间变成震惊：“你说谁？谁来找过你？” “就是柯家那个大画家柯绍清啊！我打小就特喜欢的那个。”夜汐哲提起他，眼里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崇敬之意。 柯绍清！ 夜汐染几乎瞬间变了脸色。 这个人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 夜汐哲从小就喜欢画画，虽然没能成为什么知名的画家，可是却拿过很多奖项，在各种颁奖典礼应该跟柯绍清碰过好多次面。 这么多年没见柯绍清赏识他，更没有主动联系他…… 选这个时候找他…… 夜汐染直觉这件事不简单，很大概率又是展斐的算计，可能跟孩子的事，还有暗地里害柯封阳和周南声的事都是相互关联的！ 只是她手里没有证据，没办法印证自己的猜测。 “怎么这个表情？我们艺术界的泰斗，除去柯家人这一层身份……他应该跟你们没什么交集，利益没有冲突吧……”夜汐哲看着自家妹妹阴沉的脸色，心中轻轻颤动。 如果连他偶像都被卷进来了…… 妹妹面对的得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啊！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轻轻摇头：“没事，可能是我想多了，一提到柯家就下意识紧张。” 哥哥不知道周南钧的身世，没有怀疑对方的目的很正常。 这件事牵扯的恩恩怨怨太多，而且周南声特别在意，夜汐染没打算告诉他…… 危险终结在她这里就可以了。 至于柯绍清是有目的接近哥哥，还是被别人间接利用，需要时间来印证。 从夜汐哲的家里离开，夜汐染在车里兀自琢磨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去奕星传媒找慕言沉。 不管他有没有在跟她赌气，这件事必须得跟他商量，免得找女儿时凭空多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至少目前在她的心里没什么事比女儿更重要！ 夜汐染把车停好，直奔七楼。 本来还忐忑没提前打电话可能会吃个闭门羹…… 结果从电梯里走出来的瞬间，便听到娇滴滴的声音从慕言沉虚掩的办公室门飘了出来。 女人的声线穿透力很强，一声接一声，根本不用费力的仔细听…… 关岳压根没想到她会忽然过来！ 看到她从电梯走出来时，惊得脸色蓦然一白，目瞪口呆的坐在原地，浑身肌肉僵硬，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夜汐染捏紧拳头，目光阴沉，屏住呼吸走过去，脚步停在门口一步远的位置。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更加清晰的传入耳中…… 女人捏着嗓子撒娇，还喊着疼和痒…… 这种声音，动情时她都没发出过，是真的有种早饭堵住嗓子眼的恶心。 办公室里的声音微微停顿片刻，不等她回过神，猝然传出了剧烈的喘息声。 夜汐染的双眸瞬间燃起两团火！ 坐在工位的关岳回过神，起身正要走过来跟她解释…… 不等他发出声音，夜汐染猛地转身，已经卷着满身火光快步朝电梯走去。 这就是所谓的在跟她赌气？这就是他每天加班在做的事？ 好！很好！ 是她小看慕言沉了…… 年纪大了，居然也学会别的男人那种下三滥的爱好，在办公室玩女人！ 还特么不关门！ 里面就那么个沙发，皮质的材料睡起来很闷，枕着靠垫也不如家里松软的乳胶枕舒服…… 哪好了？ 偷的就香？ 夜汐染越想越气，满身的火气烧到头顶，几乎要把自己点燃了。 关岳急得直跺脚，不知道该去先拦住夜汐染还是先去敲门叫慕言沉…… 眼看着夜汐染快要冲进电梯决然而去了…… 她的脚步倏然顿住…… 在关岳震惊的目光中，她猛地转身，恶狠狠的看着那扇门。 口口声声要复婚的人，前几天还跟她演情深不寿呢！ 当她没脾气好欺负？当她没脑子随便忽悠？ 她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夜汐染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横冲直撞的闯进慕言沉的办公室。 关岳心里是很想拦住她的…… 奈何事发突然，他实在是反应不过来，动作也跟不上脑子…… 最终，他只能在夜汐染撞进去的瞬间捂住眼睛，逃避即将发生的事情。 并在心里……默默的给慕言沉点了一排蜡…… 384灵魂深处的脆弱 倏然见到一个女人满脸火光的冲进来，办公室里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正在试戏的小姑娘吓得半张着嘴，下面的台词生生卡在喉间，连个音节都发不出。 当着三个男人的面儿一个人尬演已经很别扭了，倏然被陌生人打断，好不容已找到的情绪瞬间变得比花卷都卷曲。 经纪人和导演傻眼了，神情呆滞的互相对视，又摇了摇头。 夜汐染看到眼前的场景，满身的火气陡然凝固，也懵了…… 怎么……这么多人？ 慕言沉率先回过神，轻轻蹙眉赶人：“你们先出去。” 闻言，导演和经纪人赶紧拉着还没回过神的小姑娘往外跑，生怕晚一秒都会被灭口。 直到钻进电梯，他们才齐齐拍了拍心口。 活着……真好啊！ 老板娘发火太可怕了！比老板还可怕！ 在慕言沉开口时，夜汐染也下意识的跟着转身了。 然而她的脚还没抬起来就被某人紧紧握住手腕，一个转身，妥妥的按在门板上。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以为你们在……”夜汐染干笑。 想要解释，却发现此刻说哪句话都显得很奇怪。 慕言沉薄唇凑近她饱满的嘴唇：“偷听墙角，以为我在睡女人……吃醋了？” 刚刚来试戏的是个小姑娘，因为是关系户，慕言沉不太想要，便为难一番，选择了那段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剧情…… 他也没想到夜汐染会忽然过来，还听了个正着。 不确定夜汐染是不是真的在吃醋，他也不好多解释。 而且如果真的在意，以她的性格，正常反应应该掉头逃走，然一个人偷偷哭，跟他闹别扭、赌气…… 气吼吼的闯进来……怎么都觉得不太正常。 或者……在她心里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也懒得兜圈子了？ 那更不该气吼吼的冲进来…… 虽然心里想不通，慕言沉的脸上却没泄露半点情绪，甚至双眸变成漆黑的漩涡。 被揶揄了，夜汐染刚刚散去的火气又聚拢起来，瞬间就把原本的尴尬烧成灰烬。 她顶着慕言沉满是试探的双眸，凑上前狠狠咬住他的薄唇。 血腥味弥散在口中，夜汐染很快又松开了。 “又咬人！”慕言沉习惯性抿了抿嘴唇，血渗进嘴里，让他忍不住蹙眉。 “我就是吃醋了，就咬你了，怎么样？不服？有能耐你咬……唔……” 夜汐染瞪着眼睛，理直气壮的吼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咬”回来了。 关岳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争吵声戛然而止，揉了揉眉心，回到办公桌前，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夜汐染在这里，任何想找慕言沉的人都是“闲杂人等”…… 不管有什么事，没有火烧眉毛就等着吧。 要是今天一天办公室的门都不开了，就等到明天…… 总会打开的。 两个小时后，夜汐染浑身软绵绵的躺在被她嫌弃的沙发上，生无可恋的看着天花板。 慕言沉已经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坐在茶几上，一边喝茶一边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所谓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就是这个意思？ 心里的憋闷和别扭一扫而空，如果不考虑夜汐染的身体，再来个两三轮他也有体力。 “我其实是来找你说正经事的……”夜汐染委屈巴巴的裹紧身上的薄毯。 不知道他刚刚急个什么劲，把她的裙子都扯坏了…… 新的还没买回来，她只能暂时抱着毯子了。 “嗯？什么事？”慕言沉放下茶杯，收起笑意，换上了很“正经”的表情。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眸光转动，看着他面色凝重地说道：“柯绍清最近找过我哥……我怀疑他也被拉到局里了……” 慕言沉的眼神骤然一冷：“柯绍清……” “如果这也是那人的算计，说明他知道小叔的身世。”夜汐染裹着薄毯坐起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如果套在展斐的身上，这个可能性就无限大了……” 展斐本来就跟周南声有深仇大恨似的，明里暗里没完没了的跟他对着干…… 把柯绍清拖出来当做威胁，夜汐染并不觉得奇怪。 如果不是怕伤害到杜老师和周南钧，她压根儿不会在意这件事。 这两个都是在她最困难时帮助过她的人，是她愿意花时间、耗精力守护的人。 慕言沉跟她的想法不同。 他在意这件事，是因为他认为所有事都是有关联的…… 一张大网，环环相扣。 想要顺利救出女儿，只看一个点是不行的，必须考虑到整张“网”的布局。 而且他们想要过安稳的日子，也必须把这张网撕碎了。 这些年他一直犯的错误就是每次出问题都只看一个点，以至于有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忙乱和尴尬。 “言沉，我想把诚诚送到爸爸那住段时间，或者把他接过来……”夜汐染为难地说道：“我们忙起来总不在家，我怕展斐会针对孩子。” “把他接来家里或者让他带诚诚上岛，慕家也不怎么安分……”慕言沉赞同夜汐染的决策。 看不清敌人时，保护家人最好的办法是防患未然，先将他们送去最安全的地方。 “好，我问问爸爸的意见。另外，还有一件事……” 夜汐染觉得有些得寸进尺，可是不说出来她怎么都无法安心。 “一次都说了吧，我不凶你。”慕言沉拉过她的手，将她握紧的拳头展开。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的说道：“你得正视温玲这个人……” 话音一落，她明显感觉到慕言沉的手微微僵硬。 “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她对你的好和她犯的错必须割裂开来看，不然我们永远无法跳到局外破局。”夜汐染字句清晰地说道。 她知道提起这个话题慕言沉可能会发火，可是已经到了无法逃避的时候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沉默的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承认温玲的过错，就是在承认她曾经给她的母爱是有所图谋的。 太渴望的东西，好不容易得到，现在又要去面对这么痛苦的真相…… 夜汐染知道这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脆弱。 她拽着身上的毯子，起身将他轻轻抱在怀里：“言沉，过去缺失的感情已经没办法弥补，可至少你现在有我和儿子女儿一起爱你，还有爸爸，他也很在意你……你不孤独，你身边都是爱。” 385慕先生要乖 慕言沉猛吸一口气，用力抱了她一下又松开，目光中已经看不到逃避和彷徨。 “我亲自查温玲的事……” 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夜汐染知道他妥协了…… 也可能是想通了吧。 关岳把衣服买回来，见办公室门仍旧反锁着。在门口做了几次深呼吸，他才鼓起勇气轻轻敲门。 求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打扰到老板的房事……如果打扰了，可千万别用找不到对象惩罚他！ 大龄剩男也挺想找到第二春的。 听到敲门声，慕言沉把门开一条缝，接过包装袋又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关岳后怕的摸了摸差撞到的鼻尖…… 幸好没整容！ 夜汐染穿好衣服，仔细想了下，好像暂时没什么事要说了。 “那……我先回家了。正好爸爸早上来家里了，我去跟他说帮忙照顾诚诚的事。” “他不会拒绝的。以后他需要什么东西让管家去买就可以，买不到的让人回老宅去取。”慕言沉顺着她的话说道。 夜汐染点头：“我知道了。” 慕言沉听到她的答复，仍然没松开她的手，目光沉沉的说道：“还有……刚刚说的话别忘了。” 夜汐染要点头的动作倏然顿住。 刚刚说了那么多，他指的是哪句？ 慕言沉呼吸一滞，眼里泛起一阵冷光，手上微微用力。 就知道她说的时候压根没多想，这么快就忘干净了！ 夜汐染看着他翻滚着阴云的双眸，大眼睛眨了眨，脑中猛地浮现出了那句……很重要的话…… 她轻笑着凑上前，眼中噙着摄人心魄的光亮：“我不会忘记的。” 趁着慕言沉心神恍惚的时候，她敏捷的抽出手，快速跑到了门口。 “夜汐染！”慕言沉眯了眯眼，倏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个笨女人现在真是有点滑手，他都经常抓不牢。 夜汐染回头朝他挑了挑眉：“慕先生要乖，多想想正经事，不要总脑补奇奇怪怪的东西。” 说完，她钻出去，直接跑进了电梯。 哼！那种话，她才不会说第二次呢！ 慕言沉轻笑，顺着没关严的门缝儿将关岳叫进来，开始处理工作。 关岳抱着笔记本，听着慕言沉轻快的说话声，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啐了一口。 现在的慕言沉简直跟恋爱中的小女人一个样，那些霸气啊、冷厉啊，只要遇到夜汐染就消失殆尽…… 但凡她舍得给口糖，他能美上一整天！ 真是山水轮流转，报应不爽啊！ …… 处理好曼彻斯特的事情，周南钧带着秦婉一起回国了。 主战场在溪南，他们没必要留在国外。 对方既然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秦婉，就不会再安排她做事了，一起带回来会省去一些麻烦…。 两个人没离婚，周南钧仍然给了她家里女主人的身份，让她住在自己的别墅。 得知秦婉把孩子弄丢了，周南声和颜语第一时间就来到家里，冷嘲热讽，把她骂的一无是处，只差没赶出家门。 要不是周南钧拦着，保不齐他们夫妻会上手打。 秦婉比以前安静许多，性格也柔和了…… 面对羞辱，她没有找借口逃避，也没有气急败坏的回怼…… 没有那种近似于偏激的情绪，反而让人看着舒服很多。 “南钧，后天又到跟恋恋视频了……他们来家里吗？”吃过晚饭，秦婉小心翼翼得罪问道。 虽然对方不再给她派任务，却仍然按照约定时间给她看孩子。 大概有什么他们没猜到的目的吧。 “后天一早慕言沉会把染染送过来。”周南钧语气淡淡的说道。 “那我让佣人多准备些她爱吃的饭菜。”秦婉说着，起身走去了厨房。 周南钧坐在沙发，枕着胳膊休息片刻，而后拿着手机发出去一条消息。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他看着上面简单的字句，轻轻吐出一口气。 慕言沉说的对，秦婉这条线走不通了，好在还有房沁儿。 虽说不能百分百拿捏住她的想法，小心利用没什么问题。 跟别处的紧张气氛不同，秦山别墅里的气氛格外温馨。 慕中杰正带着诚诚洗澡，爷孙俩在浴室里吵吵嚷嚷的，逗得等在外面的邱絮忍不住轻笑。 自从老爷子搬到秦山别墅暂住，家里多了很多欢声笑语，小少爷笑的也多了。 慕言沉和夜汐染忙的脚不沾地，孤独的老人和孩子正好凑成一对。 因为最近接触多了，他和慕言沉之间也不像以前见面满是敌意，偶尔还能心平气和的聊天。 慕中杰曾经也是在商界拼杀的一员猛将，给出的意见很中肯，几次帮助他们避免走弯路。 如果不去想其他事，日子还真有些岁月静好的既视感。 然而夜汐染却不敢沉浸在这样的安逸里。 没见到女儿之前，虽然也会思念，却没有那种急切到无法安心做事的情况。 自从那天视频见到孩子之后，她恨不得立刻就把她接回到身边，甚至有时夜里都睡不踏实。 夜深了，月光转到了别墅的另一侧，显得到夜色更黑了。 慕言沉应酬回来已经过了零点。 本以为夜汐染睡着了，轻手轻脚的推门有进房间，却发现她穿着睡衣坐在窗边，看着夜色发呆。 屋里只有一盏淡黄色的小夜灯，让她的身影有种模糊的落寞。 “很晚了，你怎么还没……”慕言沉刚开口，夜汐染倏然起身扑倒他怀里。 她很少会这样…… 平时就算失眠，这个时间她也会乖乖的躺在床上。 “我刚刚做噩梦，梦到女儿病了，哭的很厉害……我想抱起来哄她，可是怎么都走不到她身边。”夜汐染将头埋在慕言沉怀里，闷声说道。 她没有哭……她知道那只是个梦…… 可是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她甚至不敢闭上眼睛。 慕言沉无奈的叹气，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原本想等确认稳妥了再告诉你……” 夜汐染的眼里有水光，随着他的话微微闪烁。 “我们已经找到恋恋的位置了。”慕言沉语气平稳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闻言，夜汐染眼中流转的光亮陡然汇聚。 她猛的伸手握住慕言沉的手腕，激动又紧张的问道：“找到了？她在哪里？你们想好办法把她救回来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颤抖。 “我和周南钧安排好了，后天行动。”慕言沉说着，微微用力反握住她的手。 386我不是你 “后天……需要我做什么？”夜汐染努力压住心里的激动，强迫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救女儿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得冷静应对。 “你的任务是跟秦婉一起，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孩子视频……其他的事交给我们。” 夜汐染的眼圈倏然红了：“会很危险吗？你也要注意安全啊。还有……别伤到女儿……” “放心，不危险。”慕言沉斩钉截铁的答道：“那也是我女儿，我会保护好她的……相信我！” 夜汐染轻轻嘟嘴，靠近他怀里的同时，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我相信你……但是你不能骗我……” 慕言沉失笑，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不骗你，很晚了，睡觉吧。” 不肯承认她对他信心不足，还要甩锅给他…… 现在是真的拿这个笨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慕言沉把话说得轻巧，夜汐染却很清楚后天的行动可能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这种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很没用…… 慕言沉冲个澡，到书房又快速重新确认一次人员安排，才回到卧室。 夜汐染仍旧没睡，这次乖乖躺在床上没乱动。 心里很不安，脑袋里无法控制钻出各种不好的假设，根本睡不着。 慕言沉躺到床上的瞬间她立刻翻身抱住了他。 “乖……别乱动。我这几天没吃药，暂时不能碰你。”慕言沉把她搂在怀里，精准的捉住了她撩火的小手。 涉及到女儿的事，他必须让自己保持绝对的脑力和体力，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掐断了任何可能干预判断的影响因素。 这方面，夜汐染很少会主动，每次都是被他强着哄着…… 慕言沉心里清楚，大概是她此刻是真觉得不安了，急于想从他身上寻求安定。 夫妻之间最亲密的接触，可以让彼此安心…… 只是现在真的不行…… 不能动了，夜汐染在他的心口蹭了蹭：“胆小鬼！怀了就生啊。不知道美国的结婚证国内认不认，别在户籍上卡住就好……等把恋恋找回来，户籍估计也挺麻烦的……” 慕言沉心中一噎，又忍不住轻笑：“嗯。我就是胆小鬼。” 从他对她妥协第一次开始，他的人设就定了…… 跟自己女人认怂是小事，让他再经历一次坐在手术台旁，看着她挣扎在生死边缘给他生孩子，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痛快。 退一万步说，即她身体没受到过那么多伤害，这多事之秋也不是怀孕的好时候。 慕言沉没再说话，习惯性的轻拍她的后背，沉默的哄她睡觉。 再不睡天都亮了……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救回恋恋的计划需要细致的确认每个环节安排的人和时间点。 为了避免对方察觉，慕言沉和周南钧不能明晃晃的经常碰面聊，只能在各自的办公室佯装忙碌工作。 一旦打草惊蛇，孩子很可能陷入危险。 好在周南钧手中的技术员能力在线，将他们视频连线记录藏起来，并全部消除了。 他们忙着算计对手，夜汐染也没闲着。 救出女儿只是整件事中，对于他们来说的重要环节，互相关联的很多疑点谜团仍然需要破解。 就算是慕言沉不让她插手，她也闲不住。 不找出事实真相，看清事情全貌，永远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直觉……这件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温玲…… 虽说慕言沉那天承诺会查，夜汐染心中仍旧不踏实，干脆利用杜老师的关系网，暗暗拿到了几个与温玲相关的敏感消息。 跟狗血剧情相似的资料看得她头大，怎么都想不通其中的关键点…… 把身边的人琢磨了一圈，最终只能无奈将颜语约出来，看看能不能得到突破性的进展。 温玲的事儿跟周南声有关联，找别人询问可能会给人家带来麻烦，找颜语聊…… 他只有干生气的份儿！ 夜汐染比较随意的选择一家临街咖啡厅，要了个僻静的包间。 跟她预计的情况差不多…… 颜语虽然准时赴约，但是脸色却很不好看，坐下的瞬间，卷起浓重的怨气。 最近家里的事情又多又乱，那爷俩每天跟仇人见面一样，她只拉架都精疲力尽了…… 真的很不想参与到其他的烂事儿当中。 夜汐染倒了杯柠檬水给她。 “约我见面有什么事？”颜语冷着脸问道。 “想问问温玲的事。”夜汐染坦然的回答。 她的话音一落，颜语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在原本的怨气上面又多了层戾气。 夜汐染脸上疏淡的笑容不变，将打印的资料从包里拿出来，推到了颜语的面前。 “查到些资料，想来想去，只能跟周夫人请教了。” 颜语垂眸看着上面的文字，眼里不可遏制的迸射出骇人的恨意。 过去那些事，她用了好些年，几乎耗尽全部力气才忘记…… 可看到第一行字时，她才意识到，那些经年累月的恨意，早就扎根在记忆深处了。 永远忘不掉…… 好在她已经不再年轻，遇事不会像当初那么冲动了。 将资料看完，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开始那种剧烈的情绪。 “你想问什么？”颜语冷眼看着夜汐染。 夜汐染垂眸，轻轻搅动自己面前的果汁，开口道：“我一直没想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周夫人决绝到连儿子都不要了。” 被戳到心里最痛的位置，颜语用力捏了捏拳：“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来盘问我？” “因为我不是你。我要找回我的女儿，让我的孩子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让我的家人和爱人不在涉险……” 夜汐染的声音仍旧毫无波澜，说出来的话却让颜语的满心怨怼无处释放。 缓了片刻，她才哑着嗓子问道：“你……还有个女儿？” 她的脑子也不笨，问出口的瞬间就已经猜到事情的始末了。 也只有温玲的种才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恋恋是我和言沉的女儿。是慕温萱换掉了孩子，还让医生骗我们说孩子死了。”夜汐染看到她的眼神从疑惑变成震惊，表情严肃的肯定了她的推测。 颜语眼中陡然涌出阵阵恨意：“畜生！” “所以……颜阿姨愿不愿意帮我？”夜汐染敏锐的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换个称呼，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一些。 387事实都这么明显了 颜语微微怔愣的看着一处，唇角挂起一抹苦笑。 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啊…… 罢了……如果揭开伤疤能救回自己的孙女，也不枉费被折磨半辈子…… 颜语捧着水杯，尽量用平和的叙述语调，将过去的林林种种，捡着重点告诉了夜汐染。 有的是资料上已有记录的内容，大部分是没有的…… 夜汐染安静的听着，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回应。 以前颜语跟她说了过，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她大概知道颜语在慕家过得很不好，生下孩子后，跟慕中杰的矛盾很深，也被伤的很深。 可是真正去听那些细节，让她心惊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来的疑惑。 温玲当初做的那些事，跟慕温萱不同……可是听起来却又很相似…… 至少她们在男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是一样的。 又茶又婊的小白莲？大概就是这种了。 颜语说累了，抿口柠檬水，目光平静的看向夜汐染：“大概就是这些了，不知道有没有你想要的信息。” 夜汐染迅速将她话里的内容在脑子里翻滚一遍，蹙眉问道：“温玲从小跟你们就认识？那周南声呢？他们不认识吗？” “认识。但是阿声年纪比我们大，没有我们几个一起玩得好。”颜语平静的回答。 夜汐染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果汁…… 在圈里这些人眼里都觉得正常的事，却让她的脑中划过一记惊雷。 温玲的家庭条件一般，却跟慕中杰、颜语住在同一片区域，跟当时已经接管周家的周南声也相识…… 就算温家买不起别墅，不远处的步梯洋房也很贵。 可见她的父母为帮助她挤进这个圈子，几乎倾尽所有，对她也是寄予厚望的…… 当时兰家跟现在的慕家、周家和柯家的实力相差不多，夜汐染想不通为什么温玲放着嘴边的仙草没吃，反而啃了兰澎这颗家养的“白菜”。 “慕中杰高中毕业出国前，跟温玲表白过，因为被她拒绝还生一场重病。”颜语知道夜汐染在疑惑什么，这也是她大半辈子都没搞清楚的问题。 温玲既然抱着傍大款的想法，慕家的实力并不差啊！慕中杰被拒绝的着实没道理。 如果当时俩人就好了，也没她什么事儿了，哪还有后来这么多爱恨纠葛。 “兰家当时有温玲急于想要的东西？”夜汐染不确定的蹙眉。 不管是温玲还是慕温萱，她能想到的只有利益。 颜语奇怪的看着她：“呵，她那种人……说她想要兰家还差不多！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兰家被兰澎败精光！” 夜汐染猛地握紧果汁杯，从齿缝中挤出字句：“或许这也是个突破口。” “嗯？”颜语愣了愣。 “因为兰澎没有其他人那么精明，温玲觉得拿下兰家更容易，所以才会选择他。”夜汐染冷笑。 从她得到的消息来看，温玲爬上各种男人的床，却没看出她对谁情根深种，哪怕对兰澎的感情，也是慕温萱的一家之言…… 所以…… 要么她的心早就丢了，要么就是她的心里只有利益。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慕温萱也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遗传！ 这个假设颜语没想过，被夜汐染挑明了，让她的思绪一阵恍惚。 “可惜了……兰澎那人虽然能力差，但真的很不错……要不是兰家老大叛逆离家出走了，兰家也不会赶鸭子上架。” “他还有哥哥？”夜汐染倏然瞪大眼睛。 “十几岁的小伙子，正好叛逆期，跟父母吵几句就离家出走了，至今杳无音信，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颜语惋惜的摇头：“兰展是真的很优秀，就是太任性了。” 夜汐染听着颜语吐出的这个名字，脑中最后一个禁锢被敲碎了。 兰澎。兰展。 澎展建筑。 展斐。 对手是明明白白举着刀来的，他们这群无知的晚辈还傻乎乎的做各种猜测…… 事实都这么明显了，哪还用猜测！ 看着他们的蠢样子，估计兰展的牙都快笑掉了！ “原来如此……”夜汐染握紧双拳，笑的眸光闪动出令人心惊的血光。 颜语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个表情，略显担忧的看着她：“染染，你想到什么了？” 夜汐染收起笑容，对上她的眼睛：“我没事。时间差不多了，多谢颜阿姨今天跟我说这么多事。” “你看起来情绪不好，去哪我送你吧。”颜语不放心她。 不管怎么说夜汐染也是她的儿媳妇，万一出事，孙子孙女就成没妈的孩子了。 小悦悦已经没有妈妈了…… “我没事，我去找言沉。”夜汐染起身，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原谅他了……” 说罢，她离开咖啡厅，留下满脸错愕的颜语坐在原地。 夜汐染上车后，慌乱的拨通慕言沉打电话，那边却一直无人接听。 关岳和周南钧的电话也接不通。 没办法，她只能联系贺舒婷，再次借用杜老师的关系，去查兰展的照片。 每次有求于他们，贺舒婷和杜老师都会不遗余力的帮她，这次同样…… 十分钟后，杜老师亲自给她发来照片，还有兰澎和兰展的详细信息…… 兰展的信息截止在十八岁，后面就没有只字片语了。 夜汐染比对着手机上的三张照片，眉心纠结成一团。 杜老师发来的是兰澎和兰展兄弟俩的合照，虽然十几岁的样子，却已经可以看出来他们长得很像了。 可二人的五官却跟展斐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或许正因为这样，才没人怀疑过他？ 同一个人，就算是年纪大了，也不会五官变形，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整容了？或许吧……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开去了周南钧的别墅。 好在还有个知情的秦婉在，她可以先跟她商量下。 快到别墅门口时，夜汐染看到秦婉的车子跟她相向而行的另一侧路往外走。 她在看到秦婉之前，秦婉已经看到她了，率先停下车。 与此同时，夜汐染的手机响起来。 夜汐哲的电话…… 她朝秦婉摆摆手，赶紧把车靠在路边停下，同时接通了电话。 “快来北郊马背山！快点！” 夜汐哲慌乱的声音让夜汐染脸色骤然一白，心中涌出一阵窒息感。 秦婉此刻也下车跑了过来，跟夜汐哲用同样慌乱的语气说道：“恋恋背带去了马背山，你开车跟着我走。” 388笑自己，也在嘲笑别人 秦婉比夜汐染更早一步知道消息，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对方说他们都到场才会提要求，他们必须尽快赶到约定地点。 时间紧迫，夜汐染不敢多问，掉了个头，开车跟紧秦婉。 慕言沉和周南钧说好明天行动，结果对方今天提前动手了。 他们的电话接不通，大概率也因为这一突发状况。 或许展斐一直就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他们准备周全，满心希望的以为可以救出孩子了，再狠狠掐灭他们的希望，继而嚣张的践踏、嘲讽…… 可是父辈的恩恩怨怨，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恋恋只是个婴儿，她又做错了什么？ 夜汐染越想火气越大，甚至把嘴唇咬出了血。 血腥味在口中扩散，她才骤然回神。 与此同时，周南钧的电话也打过来了。 怕她不信任秦婉，他刻意给亲自打电话说明情况。 挂上电话时，她们已经快到目的地了。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两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人应该都已经上山了。 北郊的山层层叠叠，马背山算是距离市区最近的，也是唯一被开发成旅游景点的一个。 夜汐染走下车，看着停在前面的两辆车，狠狠蹙眉。 慕言沉的迈巴赫没在其中，路边停着的只有周南钧和夜汐哲的车。 “南钧说对方约在望夫石那里。”秦婉指着山顶的一块巨石说道。 就那么一块石头，从各个角度看都可以脑补出不同形状，旅游开发商想取名都行了…… 望什么石都说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女儿在哪里！ 夜汐染几乎没有迟疑，快一步朝上山的台阶跑去。 她从小就不太喜欢登山这种强体力要求的运动，从来没来过这里玩过…… 倒是秦婉，虽然路不熟悉，动作却格外敏捷，很快就走到了她前面。 这个运动量已经超出夜汐染的承受范围，走到半山腰时，肺部已经涌出了窒息感…… 但是她的步速却没变慢一点。 女儿在上面……她得坚持去救女儿…… 她们走到山顶时，双方不是剑拔弩张的谈判模样，已经打成一团了。 展斐并没有参与打斗，而是站在望夫石旁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看着手机。 为了防止太阳晒伤，小家伙的一张小脸被帽檐盖住大半。 不知道展斐给她喂了什么药，这么吵闹的环境下她仍然安安静静的睡着。 见到夜汐染和秦婉到场了，展斐摆了摆手，让他带来的人退出打斗。 事发突然，周南钧的保镖还没到位，夜汐哲又不会打架…… 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周南钧在跟对方交手，此刻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人终于到齐了。”展斐轻笑的叹道。 “展斐！你赶紧放了恋恋！有什么气往我身上撒，她只是个孩子，伤害一个无辜的婴儿会遭天谴的。”秦婉扶着步子有些虚浮的周南钧，恶狠狠的吼道。 “放不放不是你说了算，取决于你身边那个人。”展斐笑着摇头，说话间，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周南钧身上：“还是刚刚的要求……承认你的错误，我就把孩子还给你们。” “你闭嘴！说好的不提这件事，你……” 不等周南钧做出反应，秦婉急了，松开他便要冲过去抢孩子。 周南钧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对方人多身手好，又有恋恋作为威胁，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劳，没有胜算。 夜汐染没开口，目光一直盯着展斐，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念头——因为她火急火燎的赶来，给他的局又凑上了一环？ 如果他真的是兰展……目的就是要为兰澎复仇…… 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他们该怎样应付？ 夜汐染看似茫然，却在努力想对策。 “秦婉，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展斐冷笑：“我不提这件事的条件是你把孩子交给我……现在你们想要回孩子，自然就得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说说了。” 秦婉倏然捏紧了双拳，担忧的看向周南钧。 不堪的事，他藏了二十多年…… 如今展斐打定主意非要解开这块遮羞布，他……能受得了吗？ “周南钧，说还是不说，全看你。”展斐没有理会秦婉，绕到石头另一侧：“孩子是生是死，你来决定。” 他的身侧是悬崖…… 如果他把孩子丢下去，就算他们动作再快，也来不及…… “展斐！你这是绑架、威胁，要坐牢的！赶紧放了我外甥女！”夜汐哲气到咬牙切齿。 “证据呢？”展斐阴恻恻的笑着：“孩子是秦婉亲手交给我的，是我从曼彻斯特带回来的……你拿什么证明我绑架呢？” 夜汐哲被怼的哑口无言，一口气卡在喉间，不上不下，很想杀人。 始终沉默的夜汐染忽略掉心里的恐惧，直视展斐明晃晃的威胁，目光泛起剧烈的冷光：“兰展，你究竟想要什么样结果？” 她的称呼让其他几个人愣住了。 而周南钧却比任何人都更快一步反应过来，脸色却抑制不住的变了变。 一直没想明白的事，猝不及防的就全都关联起来了。 怪不得这人逼着他承认错误啊…… 周南钧与展斐对视片刻，自嘲的轻笑：“原来你是兰展……回来复仇的？” “我现在叫展斐，的确是为兰家和兰澎复仇的。”展斐没有兜圈子，坦然的承认了。 “好，我满足你。”周南钧说罢，侧头看向夜汐染和夜汐哲。 秦婉赶紧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说话…… 周南钧淡然的朝她摇了摇头。 到了这个份儿上，藏不不住了，他也不能继续自私下去了…… 夜汐染轻轻蹙眉，下意识的抗拒去听周南钧要说的话。 “我这辈子只做错一件事，没想到过了二十多年，场面比当初还惨烈。”周南钧声音里的笑意满满当当。 笑自己，也在嘲笑别人。 秦婉在他开口的瞬间，紧紧握住他的手…… 不管他需不需要自己给的温暖，这是她能给他所有的陪伴和勇气。 虽然以前拿这件事威胁过他，却从没想过把这些事公开说出来…… 尤其是当着夜汐染的面儿…… “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当年我年少气盛，被人算计，差点气死我妈，被赶出周家。后来又被人利用，以为是兰澎算计我。为了报仇，我将兰家逼到破产，导致兰澎自杀……后来又利用收购的机会，将锅甩到夜家身上……” 389应该相信他吧 周南钧说话时目光始终看着夜汐染。 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震惊，眸中骇人的红色和水光翻滚不休。 “慕温萱该恨的人是我，她该报复的人也是我……当初跟慕言沉一起阻止你查父母去世的真相，也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周南钧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她脸色的变化而停下来，继续用平稳的语气说着。 此时的夜汐哲已经完全懵了…… 自从那时周南钧将他和夜汐染从火坑中救出去，他从未考虑过这个人可能会成为仇家。 此时的字字句句都在证明一个真相…… 夜家变成现在的模样，父母的去世、妹妹受到的不公、他被陷害入狱差点死了……都是周南钧间接导致的！ 他们没做错任何事，却成了这个“游戏”中最惨烈的牺牲品…… 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的家世不够显赫，最好欺负？ 夜汐哲气得浑身发抖，转眸看向夜汐染，却发现她眼里的红色已经快要散干净了。 “展斐，给兰澎复仇是你自己的事，要惩处谁也跟我无关。用我的孩子威胁所有人……”夜汐染讽刺的笑了笑：“你跟你恨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同样的无耻又恶心！” 她的话一出口，连展斐都愣了愣。 他压根没想到夜汐染居然会说出这种可能会激怒他的话。 就不怕他真的把孩子丢下去？ 他眯着眼跟夜汐染对视，想要看穿她的故作镇定，却发现她的眼里真的没有半点惊慌。 “……你都猜到了？”展斐眼角的肌肉抖了抖，试探的问道。 话出口，他立刻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简单的几个字，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夜汐染抬起手，指尖对准展斐怀里的孩子：“但是我确定，这个孩子不是我女儿。” 如果是恋恋，展斐没必要把孩子的脸遮住…… 而且折腾了这么久，慕言沉没有来……展斐显然也没有将他列入“所有人”的范畴，这也很不对劲！ 展斐眼里的目光骤然一凝，抱着孩子的手臂倏然收紧。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倏然响起一声不算大的提示音。 他翻手看一眼，脸上重新挂起得意的笑意，轻轻将孩子脸上的帽檐掀开一些：“你很聪明。” 既然被看穿了，那就承认嘛！ 毕竟……事情都已经做好了…… “展斐！你无耻！”三个人都看到孩子的脸，最先沉不住气却是秦婉。 威胁她、逼迫她，现在还拿个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野孩子糊弄她！ 展斐挑眉，从兜里摸出一张纸，让保镖交给秦婉：“先别急着骂我，看看这个，保不齐还会感激我。” 简简单单一张打印纸，秦婉看的时候没有避讳其他人…… 她淡定的展开，却在看到上面信息时，瞬间染红双眼。 夜汐染也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亲子鉴定报告！ 展斐怀里的孩子，竟然是秦婉和周南钧的儿子。 本以为孩子没救过来，却发现他们布的局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不只是她的女儿被换走了，秦婉的孩子也被换走了！ 拿早产体弱的婴儿做算计的筹码，简直不配为人，该遭雷劈！ 夜汐染满眼恨意的看向展斐，却发现他利用他们看内容的几秒时间，将孩子放进宠物笼，从悬崖顺了下去。 “不要！”秦婉尖叫着往前冲。 这次没人拦着她…… 夜汐染和夜汐哲压根没回过神。 而周南钧在她冲出去的瞬间也跟了上去。 展斐猛的松开了手，眉目含笑的看着他们睚眦欲裂的疯狂。 绳子的末尾没有系任何东西…… 秦婉几乎毫不迟疑的扑上去，一把拽住了即将滑下悬崖的绳子尖儿…… 因为惯性，她整个人翻个跟头，也掉了下去。 好在周南钧动作敏捷，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怎么选择，你们自己斟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不奉陪了！” 展斐看一眼像演武侠片儿似的几个人，心情愉悦的带人离开了。 周南钧身上有伤，用不上力，一个人拉不回秦婉，只能努力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和孩子掉下去。 他想求助，却羞于开口…… 事情被揭露，那对兄妹保不齐想把他一起丢下悬崖，怎么可能还愿意帮他。 夜汐染率先回过神，拉着夜汐哲去帮忙。 不管有什么旧仇要算，得先把人救回来。 秦婉和孩子两条命，都是无辜的…… 有了他们的力道，周南钧用力将秦婉拉了上来，将绳子在手腕上缠了几圈，慢慢的往上拽。 绳子有几处被展斐故意割过，没有那么结实……悬崖不平，有些凸起很锋利，一旦割断绳子…… 这个环节谁也帮不上忙了，只能紧张的看着。 不远处，直升飞机搅动气流发出巨大的噪音，将夜汐染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展斐坐在上面，看着她笑得满脸得逞。 夜汐染的心倏然一沉，想到什么，慌乱的拿出手机给慕言沉打电话。 原本他的电话只是没人接，现在根本无法接通了！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慌乱的往山下跑。 女儿……应该在慕言沉那边…… 诛心之后，又拿孩子威胁……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不是同样的场景。 人联系不上，她不确定他和女儿有没有脱险。 他说过很多次让她相信他…… 这次……应该相信他吧…… 可是心里为什么还是会不安？ 她一口气跑下山，坐进车里，握紧手机，看着导航和路，却茫然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好像被人算准了时间，她的手机适时的响起提示音。 关岳的名字跳跃在屏幕上，让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她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终于有个人的电话能接通了！太太，马背山的那个孩子是假的！我和先生在海边，小姐被人抱上了游艇。我们正在码头想办法登船，您快过来吧。” 关岳惊喜又急切的声音的顺着手机听筒传出来。 夜汐染没有觉得惊喜，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渗透着凉意。 海边在城南，山区在城北…… 展斐将她引到山里，却把女儿送去海边！ 混蛋！ 夜汐染狠捶方向盘，开车飞快的朝南城海边驶去。 城北到城南，要贯穿一座城。 担心城区堵车，夜汐染干脆走的外环路。 高速行驶在空旷的路上，让她的思绪渐渐清明一些。 刚刚关岳说的话，很不对劲！ 390什么都做不了 谁也没有关机，旅游区也不可能没有信号，周南钧给她打电话都打通了…… 就像她之前也打不通他们的电话。 他们的电话都没问题，很显然，出问题的是信号！ 一定是展斐趁他们没有防备，对他们的手机信号做了手脚，刻意让他们彼此联系不上！ 越想越是心惊，夜汐染下意识的加快了车速。 现在她全速奔向海边，也都是展斐算计好的吧？ 可是她的老公和女儿都在那，就算明知道是个陷阱，她也只能赶过去，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她没有选择！ 夜汐染争分夺秒的开车赶去港口时，周南钧和秦婉这边也没多好过。 费了很大力气，孩子却还差一点点才能拉上来。 绳子只差一点就要断掉了，上面还有一处锋利的的凸起避不开…… 秦婉已经急哭了。 母子连心，虽然始终没完全看清孩子的脸，可是她已经确认了这就是她的儿子！ 大难不死、失而复得的孩子，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次离开…… “秦婉，绳子快断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周南钧尽量冷静的说道。 “需要我怎么做？”秦婉收起泪水，满脸坚定的问道。 周南钧深吸一口气：“我一会儿数三下，猛的向上拉，你一定要精准的抓住他……” 惯性只有一小段距离，绳子断开后孩子立刻又会向下悬崖下坠落。 这是一场以命为筹码的豪赌，他们必须配合默契。 “好。”秦婉咬住嘴唇，等着周南钧动作。 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希望她和周南钧之间快十年的默契还在。 “三……二……一！” 声音一落，周南钧倏然动作，绳子往外甩了一下，趁装着孩子的宠物笼短暂的离开山崖远一些，猛的向上拉。 秦婉顾不上自己，倾身上前，展开双臂，在绳子断掉的瞬间抱住笼子，几乎再次把自己摔到悬崖下。 千钧一发之时，周南钧因为惯性往后摔倒的瞬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服。 倒下的瞬间秦婉仍然死死抱着装着孩子的宠物笼。 孩子被摔疼了，又吓到了，终于醒了，大哭起来。 秦婉没时间考虑自己身上疼不疼，赶紧打开锁，把孩子抱出来。 看清楚孩子的小脸之前，周南钧还在怀疑展斐是在骗他们。 毕竟当时秦婉的孕肚被他重重踢了几脚，还故意拖延了去医院救治的时间，他真的不敢期待那个孩子还活着。 可是现在他确定了，这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张脸，虽然哭得皱成包子的模样……仍然可以看得出五官跟周南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震惊过后，秦婉抱着孩子，仿佛发泄似的大哭了起来。 哭声在悬崖处惊起了回音，仿佛一把把刀子，直插周南钧的心口。 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让他心神震颤，心底涌出沉重的内疚。 将秦婉和孩子一起抱在怀里，周南钧尽可能的安抚他们的情绪。 怀里是他的老婆孩子，这世上仅有的亲人……而他当初差点杀了他们！ 他不是个好男人，甚至可以说是枉为人父，枉为人夫！ 公路上，夜汐染以她能驾驭的最快速度行驶，仍然用了整整一个小时才赶到海边。 她把车子丢在码头最近的路边便跑了过去。 关岳独自一人站在那，焦急的看着不远处海面越来越远的游艇。 落日已经快隐没在海面了…… 等到天彻底黑了，营救会更加困难。 “关岳，慕言沉呢？在游艇上面吗？”夜汐染看着海面上稳稳当当行驶的游艇，焦急的问道。 旅游区海边有游艇出租给游客，号称空间宽敞，设施齐备，适合聚会、团建，搞活动…… 以前刘雯雯还提议租一搜搞个全员活动。 此时这艘游艇在夜汐染的眼中却仿佛是颗不定时炸弹！ “……先生和房小姐混上船了，我没上去。”关岳急得跺脚了。 房沁儿是敌是友还不能确定……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真心要帮忙，能做什么？ 不知道展斐在船上安排了多少人，她连最弱的那个都打不过…… 夜汐染目光定定的游艇，紧张的下意识屏息。 仍然是展斐的局，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刚刚，她只能对着对方声嘶力竭的质问，或是冷嘲热讽…… 对于解决问题毫无意义。 不多时，游艇开始慢慢转向。 换个角度，能看清甲板上面的情况了。 几个人分散站着，夜汐染一眼就认出了慕言沉和房沁儿。 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脸色和表情，从站位来看，战事一触即发。 房沁儿抱着孩子，站在对立双方的中间位置一动不动。 “船上的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以言沉的身手也打不过这么多人……” 老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将夜汐染的视线和思绪都拉了回来。 慕中杰面色阴沉的走到她身侧，身后还跟着许多衣着整齐的保镖。 “爸……”夜汐染眼睛瞬间红了：“言沉和孩子都在船上，我……” “交给爸爸处理。”慕中杰用力握了握夜汐染的肩膀。 即便年纪大了，头发白了，腰背不如以前挺拔，腿脚不太好，脑子也没原来反应快了…… 他也必须要努力保护他的儿子和孙女！ 慕中杰之前就安排好了自家游艇，这会儿正好靠港停稳，他们一起上了船。 夕阳彻底消失在海面，黑暗渐渐在身边晕染开，视线里的人越来越模糊。 远处游艇甲板上的几个人只剩下轮廓，仍然站在那没动手，似乎在谈判。 “孩子为什么会在房沁儿怀里……”夜汐染很轻的吐出自己的疑惑。 “或许……展斐信任她吧！”关岳恨恨的磨响了后槽牙。 很不希望房沁儿是对方那边的人…… 但……事情似乎还是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慕中杰背手站在那，沉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考虑的却是别的事。 天黑后，他们的船肯定要开灯。 这样一来，他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甚至肉眼都看不到对方的位置…… 即便开探照灯锁定对方，他们也没有优势。 夜汐染沉默的感受着夜幕降临的压抑，心中不断将碎掉的元素重新组合。 如果她是展斐，一定会选天黑后动手。 看不到具体情况，即便故意把人丢海里淹死，也没有实质证据…… 虽然想不通原因…… 假设展斐本来的计划就是想要慕言沉的命呢？ 391乖乖等他平安回来 说到底，展斐就算想报仇，也没必要跟一个吃奶的孩子较劲…… 他只是要利用孩子达到目的罢了。 而这个“目的”可能是一件事，也可能是任何人…… 在局里的每个人都不能排除在外。 思及此，夜汐染慌乱的说道：“爸！我们必须追上去。一旦天黑，言沉可能会有危险……” “两艘游艇的最高速度差不多。”慕中杰无奈的回答：“我们从开始就在追，还是相隔这么远，根本追不到。” 对方从察觉到他们在追赶时就已经开大马力，一直跟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多时，夜幕彻底笼罩在海面上，原本游艇那不真切的轮廓也彻底消失了。 慕中杰斟酌片刻，最终还是让管家去将游艇上的超远距离探照灯打开，锁定那艘游艇的位置。 追不上，至少让它暴露在光线里，让上面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夜汐染盯着漆黑夜色里那一束白光，随着它一起寻找心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探照灯锁定了那艘游艇的位置，甲板上却打成了一团。 “打起来了！老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关岳紧张的说道。 “对方停下来了，我们全速追上去。”慕中杰冷静做出判断，迅速下令。 大风大浪经历多了，虽然他心里也着急，却没有自乱阵脚，仍旧是镇定的模样。 不多时，探照灯的光亮范围内，忽然看到有人穿着颜色乍眼的救生衣在跳船。 夜汐染倏然捏紧双拳，眸中的红光疯狂翻涌：“爸，再快点，那艘游艇在下沉！” 慕中杰比她更快一步察觉这一情况，在她开口的瞬间已经让管家通过对讲机下命令。 原本平静的海面因为跳下船的游客变得凌乱而破碎。 距离近很多，他们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快艇甲板上的情况了。 慕言沉仍然跟对方交手…… 大概是身上受伤了，脚步不太稳，但是动作却一如既往的狠辣。 房沁儿也在甲板上，努力搂紧孩子，借着慕言沉的动作，躲闪着对方的攻击。 饶是这样，她还是被打了好多下。 身上没有救生衣，怀里还抱着孩子，她不敢跳下海。 看到他们的船靠近，她下意识的朝这边靠过来求救。 海里飘着的其他人也看到了他们的游艇，当成浮木稻草一样，争先恐后的朝他们这边游过来…… 如此一来，他们反而无法靠近那艘正在下沉的游艇了。 “啊！” 脑袋里还没琢磨出对策，夜汐染眸光陡然一缩，惊叫一声后，下意识的抬脚往前跑。 慕中杰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对方的人忽然掏出匕首，朝房沁儿怀里的孩子刺去。 光电火石之间，慕言沉迅速握住那人的手腕，双手一掰，将那人的胳膊掰断了，顺势丢到了海里。 掉下去的人就上不来了…… 这是唯一能减缓自身压力的办法。 然而不等夜汐染稍稍松口气，其他人跟约定好的一样，齐刷刷的都掏出了匕首。 “想办法过去帮忙！”慕中杰见状也急了，低声吼道。 拳脚伤还能忍，利器伤会要命的！ 管家赶紧招呼着人想办过去。 在他们的人下水之前，对方已经开始对慕言沉动手了。 那些人一扫之前的作风，无论是慕言沉还是房沁儿，抬手就是杀招，大有灭口的意思。 慕言沉夺过一把匕首，尽量护着房沁儿和孩子，却因此暴露给对方更多机会，被人狠狠刺入腹部一刀。 他身形停顿的几秒钟，另外一个人已经朝房沁儿怀里的孩子刺去。 她几乎本能的转身，任由匕首顺着自己的后腰刺入…… 慕言沉重重一脚踢在那人的腿上。 那人倒下的瞬间，将房沁儿用力推下海。 这一系列的事发生只在几秒钟…… 夜汐染所有的感官都封闭了，做不出任何表情。 她的眼里只有慕言沉的身影……已经忘记了一身所处的环境，下意识的、机械的往前走…… 慕中杰见状立刻让关岳按住她…… 可是夜汐染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只想拼尽全力去慕言沉身边，看看他的伤。 人被逼到极限时会发挥出巨大的潜力。 关岳一个人拉不住她，喊着管家一起拉着她。 慕言沉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趁着打斗的间隙精准的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轻轻勾了勾嘴角，用口型说出一个字——乖。 夜汐染的动作随着这个字飘进眼底，猝然顿住，跌坐在地上，仿佛没有骨骼的布偶。 乖…… 好……她乖乖的…… 乖乖等他平安回来。 那艘游艇已经快要全部沉没了，只剩下甲板那小小的一处。 慕言沉的脸色惨白，站起来已经非常吃力了…… 万幸对方也没剩几个人了…… 最终那点甲板也消失在视线里，在海里卷起漩涡。 夜晚的海，一切都是黑的，深不见底的海面藏住了随着漩涡晕染开的血光。 慕言沉没有穿衣服救生衣，也跟着漩涡沉沦。 慕中杰派去的人被失去理智的游客拦住，无论是橡皮艇还是游泳都过不去，他们只能勉强将房沁儿和孩子救上来。 房沁儿水性不太好，加上身中一刀，又被慌乱的游客无意中伤到，已经昏迷了…… 昏迷前，她还记得抱紧孩子，尽量让她的头露出水面…… 她答应过夜汐哲，只要有机会，无论如何都一定会保护好夜汐染的孩子。 慕中杰的游艇上有医护团队。 他们迅速给两个人做了检查，确认孩子没有大碍才转而去全力抢救房沁儿。 这一刀伤到肾，引发了出血和休克，比较很危险。 不远处，专门负责海上救援快艇已经赶过来了。 慕中杰的人趁机下水，仔细寻找慕言沉。 受了重伤，他应该没有力气逆着漩涡的力道游出来……他们只能试探着靠近找人…… 只是海里太黑了，他们手上的灯也照不多远，只能慢慢找。 游艇上，夜汐染仍然坐在那一动不动。 恋恋什么都不懂，被吓坏了，一直在哭，嗓子已经哑了…… 关岳虽然担心慕言沉，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无奈的去把用浴巾包裹起来的孩子抱过来，放在夜汐染怀里。 孩子柔软温暖的身体占满怀抱，让夜汐染满身的僵硬冰冷渐渐回暖，血液也开始快速流动。 直升机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天空。 夜汐染，豁然抬头，赤红的双眸再次对上展斐挑衅的笑容。 392不需要安慰 一周的寻找…… 沉没的游艇都被捞上来了，却没有找到慕言沉的下落。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起失踪的还有几名游客…… 知情人都暗暗传说慕言沉肯定死了，毕竟葬身大海尸骨无存的人很多。 他不是第一个在海里失踪的人，况且当时还受重伤。 慕中杰不看消息，也不听任何人劝，憋着一口气，每天不眠不休的寻找儿子。 慕家难得没有落井下石，也在不遗余力的帮忙找慕言沉。 媒体得到了消息，想发出去，被慕中杰和周南钧齐齐出手压住了。 这次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他们不信慕言沉会死。 就算希望渺茫，也要坚持下去。 唯有夜汐染，当晚发高烧昏迷醒来后，什么都不问，也不想办法找人，很乖的在家照顾两个孩子。 因为哭太久，恋恋喉咙流血发炎，刚开始的几天也在断断续续的发热，时不时地咳嗽哭闹。 没办法，家庭医生只能给她输液。 现在倒是好些了……可是孩子经过这番折腾，瘦了好多…… 夜汐染现在按照医生的要求，每天哄着她，按时喂她吃奶，喝口服药。 恋恋不哭不闹时，她便抱着她陪诚诚拼乐高，偶尔还会带着他们两个在花园做游戏。 她越是看起来正常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越是让人担心。 刘雯雯专程请来杜老师和贺舒婷开解她。 可是她的情绪真的太正常了，拉着他们有条不紊把工作的事处理完，还不忘了把下一季度规划发给他们看。 连杜老师都找不到突破口去劝…… 抱着女儿坐在花园里，夜汐染脸上带着淡笑，反而杜老师和贺舒婷脸色凝重的吓人。 “杜老师，舒婷，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夜汐染风轻云淡的笑了笑，顺手给怀里的恋恋擦掉满脸口水。 小丫头在长牙，每天噗噗噗，飙技术的时候会把口水噗满脸。 到底是亲生女儿，才三天，恋恋已经跟她很亲近。 别墅这么多人，她只喜欢让她这个亲妈抱着，睡觉喜欢要她陪…… 502都没恋恋粘性强。 “染染，情绪憋在心里，身体会出大问题的，你发泄出来，哪怕哭出来也好啊！”贺舒婷一边说一边叹气。 “我没有假装，也没有勉强，我没有情绪要发泄。”夜汐染坦然的看着他们：“我只是忽然想通了许多事。” 贺舒婷还想在说什么，被杜老师拦住了：“希望你是真的想通了……毕竟这么多人担心你、心疼你，别让大家心里不安稳。” 夜汐染认真的点头：“我知道的。老师有空也帮我劝劝爸爸……他的身体不好，每天这么奔波身体受不住的。” 闻言，贺舒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夜汐染不去慕言沉找，还不让慕中杰找，这是什么道理？ 怕不是受刺激过度，疯了吧？ 到了恋恋睡觉的时间，她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夜汐染换了个姿势，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小屁股。 直到她那双大眼睛闭上，夜汐染才继续说道：“不用惊讶。言沉让我乖，我就乖乖的等他回来。家和公司，我都会帮他守好。” 这样的话听得杜老师和贺舒婷心里一阵酸胀。 这哪里是没事？这是有大事！ 以前遇到大事，能看到她的情绪，知道她的痛苦，这次表现出来的却完全不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恰恰说明她这次心里比哪一次都难受！ 从秦山别墅出来，杜老师用力的吐出几口气。 心疼夜汐染，却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杜老师心里也清楚……发生这样的事，她并不需要安慰，需要的是结果。 “老师，我还是担心染染。”贺舒婷坐在驾驶位，听着杜老师的叹息，也跟着重重叹气：“真希望她能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杜老师沉默了片刻，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淡淡的说道：“我们帮不上忙，就顾好自己，别让她分神。她现在还有慕言沉的公司要顾着，我们尽量别给她增加压力。” 贺舒婷除了叹息，什么都说不出了。 杜老师说的对…… 帮不上忙，只能不添麻烦。 他们离开后，夜汐染将恋恋放到小床上，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一周了，时间差不多了，该做的事要开始了。 那天在山顶，周南钧说的话她还没有细问…… 就算夜家的悲剧真的是他间接造成的，她也得把前因后果了解明白。 这次的教训让她彻底明白了…… 不管事情的真相有多不堪，都必须面对，不能再留下一点空子给敌人钻。 夜汐染直奔周南钧的公寓。 主角不在家也没关系，还有另一个知情人在呢！ 秦婉见到她，脸色骤然一变。 找到儿子以后，周南钧没再提离婚的事，也没赶她走。 两个人彼此退让一步，过起相安无事的日子…… 他全身心投入工作，她全职在家带孩子。 秦婉本身年纪也不小了，不打扮，穿着也随意，整个人看起来老十岁不止。 夜汐染则截然相反。 今年的秋天迟迟不肯降温，她一身卡其色修身款连身裙，只配了个满绣的披肩，恰到好处的凸显出了他的气质。 两个人相对而站…… 明明应该憔悴的人，却格外……明艳？ 这个词从秦婉脑袋里破土而出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虽然周南钧一直不提，她知道他是没勇气去探望夜汐染，并不是不担心。 他从没间断过打听她的消息，秦婉也间接听说一些。 秦婉此刻才意识到她有多不对劲。 经历这些事，她的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秦婉从一开始的窘迫中回过神，把夜汐染请进别墅的同时，赶紧给周南钧发消息，让他快些回来。 日子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她怕跟夜汐染说错话，又惹得周南钧暴怒。 李姐泡了一壶绿茶，恭敬的给他们一人倒一杯。 茶香扑鼻，让人的心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夜小姐，我给南钧发消息了……”秦婉见她不说话，斟酌着开口。 “没关系，他回不回来不重要。”放下茶杯，她看着秦婉淡淡说道：“我是来问那件事的。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可以跟我说说。” 这个话题成功让秦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没有周南钧的授意，她不敢多提这件事。 可是此刻夜汐染淡漠的目光里隐藏着的锋芒却让她惶恐到不敢拒绝。 393好心当成驴肝肺 沉默…… 秦婉用力咬住下唇，甚至屏息不让自己发出一个音节。 “你说吧，他不会怪你。这件事是他先开口承认的，也是他亲自做的，没资格埋怨谁。”夜汐染看出了秦婉脸上藏不住的慌乱，没有在给她压力，避开视线，垂眸看着茶几。 “夜小姐……我……”秦婉红着眼睛，仍然不敢多说话。 没有目光的压力，话里话外的压力也不少。 夜汐染微微叹气，到底没在逼秦婉，亲自给周南钧发了消息。 此时的周南钧已经开车进了别墅院门…… 收到秦婉的消息后，他立刻放下开一半的会就往回赶。 可此刻真正到了家门口，又有些心慌。 这种时候夜汐染主动来找他，十有**是来追究过去的事。 已经开了头，不得不说……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的错误摆出来说，对着“受害者”坦诚，这个人还是夜汐染…… 对他来说实在太煎熬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别墅，一眼便看到安静的坐在沙发喝茶的夜汐染。 秦婉坐在她旁边，满脸忐忑，见到他回来，赶紧起身迎上来：“南钧。” 夜汐染没动，侧头看着他。 “跟我来书房吧，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周南钧拍了拍秦婉的肩膀，绕过她跟夜汐染说话。 她扬了扬眉毛，比周南钧更快一步上楼。 秦婉微微紧张的坐在客厅，直到孩子醒了，才快步走到婴儿房哄他。 整整一下午，书房的门都是紧闭着的。 秦婉哄好了孩子、喂他吃饱了，见他们还没出来，急的坐立不安，找借口让李姐送壶热水进去瞧瞧状况。 进去又出来只用不到一分钟，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但的脸色并不差。 没有面红耳赤的争吵，没有冷嘲热讽，坐在沙发上围着电脑在讨论什么。 只字片语，李姐听不懂，说出来秦婉也不明白……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们没有针锋相对就好。 夜汐染端着水杯，起身走到书房的落地窗旁边，冷凉的目光看着窗外的夕阳。 “你确定要这么做？”周南钧沉默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满满的担忧，又无可奈何。 “确定。”夜汐染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先是动我的孩子，现在又动我男人……周南钧，就算我脾气好也忍到极限了。” “你怎么确认……慕言沉在他手里？”万一真的死了呢？ 周南钧问这个问题时下意识的捏紧了双拳。 后面半句话卡在喉间，他没问出口…… 随着时间的延长，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慕言沉已经死了，刚刚夜汐染却笃定的说他在展斐手中！ 从私心里讲，他也希望慕言沉平安无事，可是她的结论得出的几乎可以称作是毫无根据。 “直觉。”夜汐染轻笑着拢了拢碎发：“这个时间出手……言沉的伤应该好一些了。儿子女儿都回家了，爸爸不在家，怎么都觉得缺点什么。” 周南钧不再说话，看着自己的电脑再一次陷入怔然的沉思。 称呼变了，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了…… 现在的夜汐染，他也看不懂了。 原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可是当他说完过去的事，她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开始眉目疏淡的跟他谈合作。 他的面前是道简单的选择题，要么同意，要么拒绝…… 从理智上说，他想拒绝。 如果慕言沉真的不在了，以夜汐染的心思和能力，直面挑衅展斐那种亡命之徒，很可能会让她陷入危险，甚至被疯狂报复。 可是如果拒绝…… 她肯定不会就此打住，会转而去找别人帮忙。 正犹豫着，书房门被敲响了。 拉开门，周南钧一眼便见到周锦恒难得面色凝重的站在门口。 因为慕言沉的失踪，他也一直不眠不休的在找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没事的时候，他们联系不多…… 周锦恒选择这会儿过来，应该是为了夜汐染。 果然门开的瞬间，他立刻朝窗边的夜汐染走过去。 周南钧的目光也跟了过去。 书房里没开灯，外面的夕阳血红，她站的位置逆光，比刚刚显得阴郁。 “你没事吧？”周锦恒走到她身侧，紧张的打量她。 “你们的开场白能不能换个新颖一些的？”夜汐染轻轻嘟嘴：“不然我一会儿去朋友圈发条消息，全员回复：我很好，我没事，不要在问同样的话题了。” 周锦恒：“……”好心当成驴肝肺！他是真的在担心她好不好！ 骤然听到慕言沉出事的消息，他都用了好几天才接受这个现实，他妈到现在还因为这个打击病的卧床不起…… 夜汐染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啊！怎么好像真的没反应？ 周南钧关上门，拉着周锦恒到沙发坐下，将夜汐染的要求言简意赅的说了一次。 听完，他的脸上立刻露出震惊的神色，继而猛拍沙发：“我同意小染染的意见！不管我哥在不在展斐手里，这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小叔，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他就是要跟我们不死不休，躲不掉的！” 躲不掉的…… 谁说不是呢？ 要是能躲过去，哪还会到这个地步。 夜汐染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笑。 “按照刚刚说的，需要我跟杜老师联手，按照你的方案引导舆论？”周南钧开口，已然做出了决定。 “是的。还要保证，中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问我为什么……”夜汐染侧头看着周南钧，逆光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是亮的：“小叔能保证吗？” “……好。”周南钧嗓子干涩的答道。 夜汐染对他的称呼从小叔到周南钧，又回到小叔……不说相逢一笑泯恩仇，至少她给他赎罪的机会了…… “要我做什么？”周锦恒指着自己的脸。 “帮我管理奕星传媒。你哥不在，我一个人搞不定这么多事儿。” 正中下怀，夜汐染在看到他进来时就在等他这句提问了。 周锦恒窒息的翻个白眼。 无耻！ “还有一件是……”夜汐染挑眉。 “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完！别跟挤牙膏似的，太难受了！”周锦恒恨恨的看着她。 肯定没好要求！仗着他现在不忍心拒绝，得寸进尺！ 要不是为了他哥…… 他，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想办法周南声引走，我要单独跟颜语聊些事情。”夜汐染言简意赅的说道。 394再也不任性了 周锦恒的嗓子眼儿已经噎满了火气，呼吸都困难。 这个要求更过分了！ “小染染，我跟我爸真的断绝关系了，我俩都好久不说话、不见面，生活没交集了！我妈也是真的病到卧床不起，没骗你！” 且不说周南声…… 所有人都认为颜语不在乎慕言沉…… 直到他出事的消息传到她耳中，看着她病倒，身边的人才知道其实她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绝情。 她的心里还有这个儿子的…… 大概以前是知道他过得还好，不想打扰……又或者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因为自己的原因被慕家和慕中杰苛责，假装不想理他…… 她不说，没人知道具体原因，也不重要了。 “我知道颜语病了……”夜汐染坦然的看着周锦恒：“我就是要去给她治病。” 周锦恒再次猝然失语。 这哪里是去治病啊…… 看到她，老妈肯定更担心慕言沉了，保不齐病的更重。 “染染，做事别太激进了。我以前教过你，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周南钧狠狠蹙眉。 用三年时间教会她那么多东西，说忘就忘了。 “小叔……回不到以前了，我们都回不去了。”夜汐染轻笑。 明明说的是很沉重的话题，她的声音和脸色却格外轻快。 后来…… 她才明白…… 那些曾经她以为唯有结束才能解脱的痛苦，竟然成了她最大的奢望。 苦和痛有什么关系呢？ 哪怕有误会，恨不能互相折磨…… 至少人就在那，生活还能继续下去。 周南钧一点都轻快不起来，前所未有的痛苦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撕碎了。 整件事，他不是主谋，却是重要导火索…… 所有的痛苦，都源于他。 “那什么……”周锦恒察觉到他们情绪不对，挠了挠头：“我先琢磨琢磨怎么跟那老头子周旋，今天肯定不行了……小染染明天等我消息？” “可以。一晚，我等得起。”夜汐染敛去笑意，认真的看着周南钧：“我们先玩你这边的。” “……好。”周南钧又一次只能用一个字可以回复。 从别墅出来，夜汐染让周锦恒先走了，一个人慢慢的开车行驶在路上。 最终她把车子停在已经下班的民政局门口，趴在方向盘上，目光沉寂看着紧锁的电动门。 早知道事情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为什么非要赌气不跟他复婚呢？ 他都放下骄傲，那么卑微的求她了…… 过去的林林总总，是非对错，明明她早就释然了。 大概老天爷故意惩罚她的任性，才又搞了这么一出，让她一个人面对问题，逼着她成长。 可是她真的不想成长…… 太累了…… 她还是想继续任性，看他气到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真的很想他…… 把他找回来……她就跟他复婚…… 这次再也不任性了。 …… 周锦恒和父亲周南声因为他重新回到娱乐圈的事，闹得几乎要断绝关系。 这个消息在一个静逸的午后，毫无预兆的微博爆了出来。 专门八卦娱乐圈的大v发出的图文，没有人质疑可信度。 现在的周锦恒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火，粉丝量也不少，很快就闹腾起来了。 周锦恒看着网上越来越热闹的讨论，在被艾特很多次之后，极度配合的发出一张无奈叹息的表情包，算是把消息的真实性捶实诚了。 原本热度不算高的八卦消息瞬间被义愤填膺的吃瓜群众顶了上去。 舆论几乎一边倒，认为周南声在无理取闹。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从事热爱事业的权利，父母可以给意见，没道理干涉，甚至以各种方式威胁…… 看到消息的周南声差点气炸了，立刻让人往下压消息，却发现起不到任何作用。 微博的话题刚压下去一个，又有新的被顶上来。 此起彼伏，如雨后春笋一般，很快冒出更多的相关话题。 凭借多年的经验，周南声知道有人故意在带节奏。 而整件事大概率是他那个混儿子自导自演的！ 慕言沉失踪的第一时间，他就让人着手为周锦恒再次退出娱乐圈做准备。 展斐那个人深不见底，之前也刻意针对过他和他们家。 他担心跟慕言沉有关联的人都会成为他的猎物……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能出事！ 可是这混小子察觉后，竟然不识好歹的反将他一军。 明明是他嚷着跟自己断绝关系，结果跑到网上生生把话反过来说，让他被骂！ 消息压不住，周南声只能满脸戾气，让佣人扶着出了门。 既然儿子要跟自己撕破脸，那就新仇旧怨一起算！ 不管他作为丈夫用了多少卑劣的手段追老婆，作为父亲，他自认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颜语身体好一些了，却还没彻底痊愈，他没有叫着她一起出门。 他们父子之间有些话也不能让她听到…… 颜语淡然的看着他离开，不久也穿戴整齐的出了门。 周锦恒之前刻意给她发了消息，让她不要紧张，是因为夜汐染约她单独见面，才做的这些事。 慕言沉还没消息，她其实没什么心情去掰扯其他事。 只是约她的人是夜汐染，她不能拒绝。 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都得亲自试试。 约定的地点仍然是上次见面的咖啡厅包间。 不喜欢喝咖啡的夜汐染难得要了杯拿铁…… 颜语到场的时候，她已经喝了小半杯。 见到颜语过来，夜汐染嘴角噙着的淡笑化开了：“……妈。” 颜语坐下的动作在听到她简单的称呼后猝然顿住：“你……叫我什么？” 夜汐染从来都没这样称呼过她…… 震惊过后，颜语的心里不可抑制的翻滚起欣喜。 以前周锦恒和许诺结婚时，许诺也叫她“妈妈”……可是当时心里的震撼远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 夜汐染像上次一样，开始说正经事前给她倒了杯柠檬水。 “我今天约您过来，是有事请您帮忙。” 听到她这么说，颜语脸色又是一变，不悦的质问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想其他事？” 慕言沉生死未卜，作为妻子，她心里居然还能生出其他的弯弯绕…… 就算没有爱情，也不能没有人性吧！ 夜汐染轻笑，搅了搅杯中的咖啡：“不如先听听我的想法吧。” 她们在咖啡厅“讲故事”的时候，微博上继上一条消息，又炸开一条新消息。 395一出父辈大戏 在周锦恒的消息霸榜热搜时，角落里悄然钻出另一条消息。 一小个号甩出来一摞图片，从几个角度证明慕家上一任家住慕中杰的二婚妻子温玲是小三上位。 并且她婚后多次挑衅原配，不让原配跟儿子接触，导致原配母子关系破裂，这么多年形同陌路。 原本大家也没多关注，只是偶尔有几个人站在道德层面谴责小三。 可是总有人心思缜密，抽丝剥茧，得到真相。 微博上很快就有人指出慕中杰所谓的“原配”正是周锦恒的妈妈颜语，而他也是慕言沉的亲生母亲。 还把当初慕中杰跟颜语因为闹离婚上头条的报纸拍照发了出来作为作证。 这会儿周锦恒的相关消息正热闹，粉丝们各自持有观点，激烈对决…… 骤然听说还有这么一出父辈大戏，报团去隔壁围观。 一瞬间，刚刚还不算热乎的消息立刻成了香饽饽，纷纷被转发评论。 有看似心思缜密的吃瓜群众把这些年的事桩桩件件联系起来，讨论最热闹的竟然是慕温萱和悦悦。 悦悦上榜因为她是周锦恒的女儿，而慕温萱就真的是凭“真本事”上榜了。 作为三儿二代，她比她的母亲更努力！ 不只破坏了慕言沉和夜汐染的婚姻，还在跟周锦恒有了孩子之后，不断穿梭于其他家族的男人之间换取利益。 不出半小时，她俨然已经成了坏女人的典型。 两家年纪大的人长辈没有注册微博，还算消停，家族里但凡有些血缘牵扯的年轻人，微博很快就沦陷了。 颜语回家看到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平静的做今日份的治疗。 夜汐染最后一段话说的对…… 无论过去的事是什么样子，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得保护好身体，等着所有罪人被押在审判台上定罪得那天。 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已经知道是非善恶，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未来，就交给他们吧。 她只要保护好自己，静静等待结果就好了…… 周南声被一堆乱事吵的心烦，气呼呼的回来，看到床上双眸微闭，满脸安逸的颜语，倏然松了口气。 万幸她并没有看到网上的消息…… “今天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些？”周南声敛尽眼里的情绪，温柔的走到颜语身边：“比我小，身体还不如我好。” 颜语豁然睁眼，揶揄的看着他：“你一年病几次，我几年病一次，怎么就不如你身体好了？” 周南声无奈的戳了戳她的额头：“我都让人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你了，结果你还会生病，哪儿比我好了？” 颜语跟挑衅的扬了扬眉毛，表达自己的不服。 看着她这个态度，周南声彻底踏实了。 网上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有图有文，周家和慕家都被拖下水。 唯一跟这两家都有关系的人就是颜语。 还好她不喜欢上网看消息…… “你今天去找小恒谈的怎么样了？他同意离开娱乐圈了吗？”颜语知道周南声多疑，转而去说他最在意的话题分散注意力。 他的脸上陡然翻滚起重重的戾气，恨恨地说道：“那个死小子！别提了，说多了我怕我死太早没人陪你。” 大概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本来想找儿子好好算账，结果却被儿子妥妥的清算一番，甚至还拿录音威胁他！ 要不是亲生的，把他从楼上丢下去。 哎！跑一下午，结果是不止没成功让儿子退出娱乐圈，还被告知他要帮慕言沉经营奕星传媒。 多亏他每年定期检查心脑血管，不然保不齐今天被气到回不到家了！ 颜语看着他脸上钻出的丝丝火光，心中微微一沉。 她给过他机会了…… 他却跟夜汐染猜测的一样，没有主动跟她提起网上的消息，甚至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颜语无奈的拉过周南声的手，轻轻拍了拍：“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暗地里保护好小恒就可以了。” “也只能这样了……这个臭孩子被我惯坏了！”周南声懊恼的磨了磨后槽牙：“老来得子，还是你给我生的，我当时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结果把孩子宠成这样。” 颜语沉沉的叹气。 说感情，周南声对她是真的很好。 从小他就护着她，到了年纪一直未娶，只像兄长一样一心守护她…… 后来慕中杰跟温玲旧情复燃，看她哪哪都不对劲，甚至温玲又茶又婊的害她也只当眼瞎看不见。 周南声知道后，跟慕中杰打了好几场…… 但是表白求婚是等到她离婚后才做的。 她生周锦恒时，周南声的确年纪不小了，孩子小时候也确实被他宠得快要上天。 爷俩是从周锦恒的叛逆期才开始经常吵架的。 每次吵架气氛都跟世界大战要爆发一样紧张，吵完周南声仍旧暗搓搓的在后面帮他处理棘手的问题…… 大概最好的生活，就是努力维持原样不要乱动了。 可惜他们的生活注定要面对惊涛骇浪。 她不止有一个儿子，她还有亏欠最多的那个孩子…… 生死攸关，这次她必须选择帮他…… “你先休息，我去把小恒的事安排好。”周南声见颜语脸上多了些疲惫，收起戾气，无奈的说道。 “你也早些休息，别太晚了。”颜语勉强勾起嘴角：“年纪大了，能不管的事就别折腾了。” “放心。”周南声用指腹蹭了蹭她已经长了皱纹的脸颊。 外面的消息压不住，至少可以让家里的女人安心。 遇到突发状况，如果实在无法压下媒体的言论，那就让这栋别墅变成例外。 只要不该进来的消息被隔离在外就可以了。 这些年周南声一直用的都是这个办法。 看着他离开房间，颜语拿出手机迅速给夜汐染发了条消息。 秦山别墅，夜汐染哄睡了孩子，看完手机上的所有留言，又一一删除了。 从来没有不计后果的主导一件事，更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故意操纵舆论去伤害谁…… 这是第一次，她希望是最后一次。 …… 微博上的第一轮讨论持续几天，夜汐染并没有关注后续大家的态度，只让周南钧的人监控消息热度。 网友和粉丝说什么不是她需要关注的事…… 她得在消息的热度降到临界点时，再补几条重磅消息拱一拱火。 396为挑衅而来 打开周南钧发来的加密邮件，夜汐染坐在书房的办公桌旁，看着上面的消息统计数据，静静地思考很久。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唯有在这里，她才能安心想事情。 慕言沉的地方总是溢满他的味道。 以前觉得烦躁，现在反而能让她冷静思考。 明明什么都没变，因为对一个人的感情变化，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已经半个月了，恋恋新的小牙牙都冒白头了，不知道慕言沉的伤是不是好了呢？ 按说皮外伤肯定没什么事了，刀伤还得多恢复几天吧。 夜汐染走到窗边，看着夜色，用力深吸几口气。 开局不错……该开始第第二轮计划了…… 上次选择午后，这次选择午夜。 微博消息仍旧是悄无声息的被丢出去…… 温玲和慕温萱被吊在道德制高点咒骂的日子还没过去，夜猫子们发现追几天的“豪门纠葛”又有新瓜了。 还是围绕着这对母女的新料，却加入一个新男主——兰澎。 兰澎是慕温萱的生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 原本吃瓜群众没觉得有多大探究价值，毕竟之前的负面消息是从他去世以后开始曝的…… 然而仔细一看上面的内容，发现跟心里想的很不一样。 这次的爆料人字里行间影射温玲跟兰澎结婚纯粹为了利益…… 麻雀变凤凰，没有拿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产，温玲不甘心，便背着兰澎和许多男人有暧昧关系，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不过几分钟，网友们甚至猜测慕温萱根本不是兰家的孩子，不然兰家怎么会允许她随便改性？ 细细想来，兰澎这顶绿帽子带的着实刺激，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夜汐染给这条消息一整个晚上“野蛮生长”的机会，第二天她才去看微博。 跟意料中的差不多，因为最近事情爆出来多了，大家已经不会去怀疑真伪了，而是在喷主角的同时，积极等下文，大有在看连续剧的架势。 按照她的计划，“水军”从上午开始动作 针对温玲的恶劣行径仍旧进行冷嘲热讽，而对兰澎，则是侮辱性同情。 她直接让人围绕着兰澎，循序渐进的从几个方面带节奏。 说他能力太差，才把兰家从如日中天经营到破产被收购…… 而且他还懦弱无比，明知道温玲外面不干不净，却懦弱得不敢提出离婚，绿帽子带着不肯摘…… 网友们披着同情外皮的嘲笑，带着怜悯的折辱，字里行间带都是对兰澎的蔑视和嘲讽。 身在江城的展斐看到消息，脸色阴沉的仿佛淬了毒。 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之前的消息都是铺垫，重头戏在这里。 “先生，消息压不下去。之前的消息周南声也一直在操作，毫无效果。”助理忐忑的说道：“网上活跃的人都是拿钱做事的。幕后主使应该下了死命令……但是看不清对方的目的。” 展斐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目的……当然是为挑衅而来。” 他倒是小看夜汐染了…… 以为心爱的人失踪，她会六神无主到只剩下每天以泪洗面的份儿，甚至可能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成问题。 而她却出乎他的意料，不止猜到慕言沉在他手中，还用半个月的时间策划这么一出大戏。 夜汐染知道他的目的是为兰澎复仇，所以就用这个方式刺激他？ 年轻人啊，到底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展斐起身，理了理身上纯棉麻的家居服：“走，咱们去看看那小子的情况。上午医生不是说后天就可以让他醒来了？” “是的先生，一期药物截至到后天就全部用完了。按照您的意思，明天开启下一期治疗。”助理淡定的汇报进度。 “我改变主意了，想换个更有意思的玩法了。”展斐笑容越发深刻。 助理吞了吞口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先生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不知道夜汐染哪来的这么大胆子，敢明晃晃的跟先生挑衅啊！ 二层走廊尽头的房间，护士装扮的年轻女人坐在床边，时不时的会看看输液情况。 看到展斐走进来，女人赶紧起身：“爸爸，您来了。” 他淡漠的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慕言沉，冷声问道：“这小子今天情况怎么样？还不服输，顶着药劲儿偏要醒来？” “没有没有。昨天加大药量后，今天已经很安稳了，不像之前那么闹腾。”女人赶紧将床头柜放着的记录纸递给了他。 将展斐称作“爸爸”的女人叫展妍希，是他在孤儿院收养的孩子，目前专门负责看护慕言沉。 上面的勾勾画画清晰的记录了慕言沉从早晨六点到晚上十点的身体反应。 曲线已经没有明显的波澜了…… “等到他身上的伤完全好了在停药，然后再让他醒来……”展斐眯着眼睛笑了笑：“希希，你现在就要开始考虑怎么让他绝对信任你了。” “我知道的爸爸，您放心。”展妍希赶紧答应下来：“医生说下周就差不多好完了。他的身体很好，愈合能力比一般人要强。” 从展斐将她带出孤儿院的一天，她就有了一个认知……在这个家，她其实跟他的佣人和员工差不多，并不是真的小姐。 把展斐吩咐的事情做好才能有安稳日子过，这是他给身边人的生存法则。 展妍希做事从没让展斐失望过。 听到她肯定的答复，他眉间的冷气散开了：“晚些医生过来，让他说先来找我。后续的方案要做微调。” “是，爸爸。”展妍希眉心骤然一跳，努力维持着恭恭敬敬的态度。 原来的方案已经够残忍了，竟然还要调…… 虽然一直跟着展斐做事，可是展妍希到底是女人，没他那么狠心。 即便她的情绪藏得很深，展斐仍然能准确的捕捉，立刻露出不悦：“希希，我说过，不要拿女人那些多余的同情心恶心我。” 话音一落，展妍希赶紧低下头：“对不起，我以后会特别注意的。” 展斐冷哼一声，离开了房间。 看到房门关上，展妍希重新坐到床边，看着沉睡的人沉沉的叹息：“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他……要是跟你爱的女人真有心灵感应，快些让她收手吧……” 这番话肯定是个废话…… 所谓心灵感应……也没人能印证是否真的存在。 397放飞自我得很彻底 夜汐染做的事，知情人就那么几个，其他人连只字片语都不清楚。 网上的消息闹得厉害，许诺盯一段时间，总觉得看似缜密的逻辑背后藏着些什么…… 怎么都想不通，她忍不住去找周锦恒询问。 他作为八卦的当事人之一，舆论也因他而起，围绕着他身边的人铺开，他不可能毫不知情…… 这段时间夜汐染比较忙，奕星传媒的工作大部分都压在周锦恒身上。 见到许诺过来，他哭丧着脸，不知道是该去开会还是该留在办公室跟前妻聊天。 挣扎之后……最终他还是秉承着自己一如既往端正的三观，决定…… 逃会！ “……夜汐染倒是会用人，找你……管理公司。”许诺坐在沙发上，看着元气快被榨干周锦恒，略显揶揄的说道。 以前管理周家的公司时，他几乎每天都时候在强凹沉稳的造型，现在管理奕星传媒，他连强凹造型都做不到了…… 放飞自我得很彻底。 “连你都讽刺我！诺诺啊，那对夫妻简直是太能扒皮了。”周锦恒忽然有些后悔认回哥哥了。 要是跟以前一样表现出跟慕言沉作对到不死不休的模样，他们绝对不会选择让他帮忙，也省得现在过得这么凄惨。 “慕言沉……没死？”许诺蹙了蹙眉：“我听说当时他身中十几刀，还随着游艇沉入海底……” 提起这个话题，周锦恒立刻抓狂：“这事儿越传越邪门儿了！谁说我哥身中十几刀？怎么不说切块喂鱼了呢？” 到现在只有夜汐染坚持认为人还活着。 圈里暗暗流传的消息是他身中十几刀，甚至几十刀，已经在海里喂鲨鱼了…… 看着许诺疑惑地模样，周锦恒无奈的叹气：“那天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没看到，具体该怎么做，都听大嫂的吧……她说我哥还在，我就愿意相信他还在。” 这种事没办法直接说，周锦恒只能给她一个最谨慎的结论，并做出坚信不疑的模样。 “……也是。这种时候，她总得有个理由，支撑她继续活下去。”许诺沉沉的叹气：“夜汐染过的挺苦的，什么倒霉事都让她赶上了……听说夜汐哲要跟房沁儿结婚呢，估计她也要很很郁闷一阵子了。” “嗨！要不是这事儿，我今天也不至于这么忙啊！”周锦恒撇撇嘴：“本来这个会是该她开的，现在好了，她去跟亲哥哥谈判去了，所有工作都丢给我了！” 这话说得让许诺忍俊不禁。 夜汐染是真的够惨了，他帮忙干点活儿是应该的，竟然还要抱怨…… 友谊的哮喘真是太禁不起风浪了。 此时的夜汐染的确有些焦头烂额。 她原本已经调查好情况，打算一心算计展斐。 目前她已经在私下里跟跟慕中添和柯封阳不计前嫌的谈了几次，确认联手将鹏展建筑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全部封杀…… 然而夜汐哲忽然告诉她要结婚，搞得她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上的事，转而处理他的情事。 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他是真的铁了心要娶房沁儿。 那天房沁儿为了保护恋恋受重伤，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堪堪保住一条命。 这样的事实重重的刺激到夜汐哲的神经，让他不得不重新正视房沁儿对他的感情…… 又或许是为了弥补亏欠吧…… “哥，我还是那句话……婚姻不是儿戏，你真的想好了吗？” 书房里，夜汐染跟夜汐哲面对面坐着，两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毕竟是亲哥哥，她比谁都了解他的想法…… 他娶房沁儿，更多的是补偿的心思，不是爱情。 在他的心里占据最重要位置的人仍然是刘雯雯…… 私心里讲，他希望哥哥跟爱的人在一起。 “我已经想好了……”夜汐哲轻轻叹息：“染染，哥说过很多次，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心吧，我既然选择了，肯定不会后悔……” 夜汐染眼里的焦虑最终只汇聚成一阵怅然。 大概……这就是命吧…… “既然你决定了……我这个做妹妹的一定帮你好好策划一场隆重的婚礼。”夜汐染拂去脸上的沉重，笑着说道：“奕星传媒手中很多当红巨星，到时候我让他们给你组个伴娘团、伴郎团。” 夜汐哲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算了吧！到时候几个人往那一站，新郎最丑……也不知道你是安的什么心……” 夜汐染：“……”竟然觉得好有道理…… 别说周锦恒那种老鲜肉，奕星传媒手下不算太火的小鲜肉随便都能抓出来一把，只看颜值也可以碾压夜汐哲几个圈了。 这么想着，夜汐染的心情倒是明快了些。 “染染，言沉有消息吗？”夜汐哲见她眉宇之间的纠结散了，试探的问道。 “快了。”夜汐染眼里闪过一抹惊人的光亮：“如果你的婚礼定在下月初，或许他可以参加。” 夜汐哲骤然一愣。 她回答的太笃定了，导致他想好的台词都说不出口了…… “哥，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言沉还活着……”夜汐染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傻丫头了，我不打无准备的仗。” 这一次，她必赢。 她赌的是命…… 她相信她的命够硬，老天爷不舍得收她…… 每次说起这个话题，夜汐染都是这样的表情，夜汐哲担心，却看不透她的心思。 房沁儿出院后，一直在家继续治疗，调养身体。 夜汐染在她午睡醒来之前离开了夜汐哲的公寓。 哥哥的婚事，只要他自己想通了、确认了就好，她没什么立场再多劝。 不管房沁儿做过多少错事，在关键时刻她没有动摇，把恋恋保护得很好，这就足够让他们原谅她的一切错误了。 夜汐染斟酌一路，回到公司后，将这个消息平静的告诉了刘雯雯。 她知道这段时间刘雯雯一直在等待夜汐哲给出明确的结果…… 整件事都与她无关，她明明跟夜汐哲真心相爱，却连抢人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消息，于她而言是最后的残忍。 为了让她调整心情，夜汐染给她放一周的假…… 其实想让她休息半个月的，可是她的等不了那么久了。 很快她就要曝出猛料…… 能不能把展斐全部火气点燃，将慕言沉完好无损的送回来，就在此一举了。 她需要刘雯雯思路清晰的帮她…… 398真正的罪人 夜汐染承认，现在的她很自私也很黑心，甚至有时连她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 刘雯雯面目表情的听完她的话，一个字没有多说，第二天就背着行囊去参加了户外运动协会组织的探险活动。 在极致痛苦时，她需要同样极致的强烈刺激才能让心情迅速平复下来。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唯有生死才够极致。 她知道夜汐染需要一个精神状态良好、思维缜密的队友帮助她成事，而不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失恋病人”。 很多年前慕言沉就对她提过要求，就算他有一天因为各种原因无法陪在夜汐染身边，她也要继续履行承诺，拼尽全力的帮她做事。 只是没想到这一变故来得这么猝不及防，还带着其他严重的“后遗症”。 夜汐染知道后没有阻止，只派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保镖暗暗保护她。 反倒是夜汐哲，知道刘雯雯去玩危险性那么高的活动时，怔然坐在办公室很久才重新开始工作。 尽管每个人的心情不同，都在努力做着自己必须做的事…… 或者说，都在努力在漩涡里好好活下去。 周南钧跟夜汐染几乎不见面，加密邮件准时发到她的邮箱，然后等待她的下一步命令，其他时间除了处理工作，就在偷偷查他父母的消息。 就算是被卖掉的孩子，他也要知道是谁卖的。 周锦恒除了日常通告，很认真的在主持奕星传媒的工作，有空时会跟许诺一起带着恋恋出去玩……排除心里梗着的东西不说，日子算是几个人中最惬意的。 夜汐哲忙着工作，房沁儿认真的准备婚礼，慕中杰仍然在找儿子，杜老师在忙艺术节的间歇偷偷打听儿子的近况…… 一切看似有条不紊，又给人一种压抑到随时可能崩盘的感觉。 而这个决定这个压力的最大砝码是夜汐染。 直到她将最后一条消息丢出去，意味着历时一个月的、她亲手策划的“网络暴力”进入尾声。 这条消息由她亲自发布。 字很多、很长，简短的回顾过去的内容之后，用“兰展”这个人，将所有的悲剧串起来。 她从很多个角度证明了，如果不是兰展当初任性放弃家业，离家出走，后面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他才是兰家、乃至其他家族所有悲剧的根源，是导致兰家没落、父母兄长去世的根本原因。 后面所谓的温玲保护慕言沉意外去世，大概率也是兰展一手策划的事故，目的就是为了替弟弟所受的我去报仇。 甚至可能连慕温萱的悲剧也都跟他有关…… 他才是所有事情的幕后操纵者，是真正的罪人。 真正害死兰澎的人，是他！ 周南钧看着这条连标点符号都在挑衅的消息，心尖重重一颤，缓了片刻才给自己的技术团队下令，安排水军循序渐进的开始攻击“兰展”。 展斐不承认自己是兰展，所以夜汐染把所有的锅都甩在他身上，把受害者和复仇者生生变成罪人。 按照她一步一步放出来的资料，得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 除非兰展本人站出来辟谣，不然这条消息就被捶死了。 知情人都能看出来，夜汐染这次是近乎于直白的恶意挑衅。 周南钧对她只剩下满满的担心…… 而她在发过这则消息之后，安排好诚诚便去了山区。 刘雯雯参加户外探险，结果他们的团队第二天就出现意外失联了，包括她派去的保镖都联系不上。 救援队在第一时间就赶过去搜寻了。 夜汐染坚持等一天仍然没有消息，决定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刘雯雯参加活动的举动很临时，展斐不可能机会布置…… 十有**是意外了。 那两个保镖的野外生存能力不差，单纯因为意外失联，应该不会危机到生命安全。 这个位置很偏，平时没什么人经过，远远的就能看到很多车子和人聚集环山路的某一处。 夜汐染开车过去，发现路边有辆熟悉的车。 夜汐哲正和其他参加活动的家属在一起，焦急的想营救办法。 救援队给出的结论很明确，失联原因大概率是突然的暴雨。他们为了躲雨，误打误撞进入信号盲区。 虽然仪器上可以看到他们的行进方向和信号定位的最后位置，大致可以推测出他们目前所处的范围…… 可是在地形混乱的信号盲区中找人，难度系数巨大。 尤其是最近几天经常下暴雨，救援队也得保证自身安全。 “不是已经确认大致位置吗？为什么还不去救人？你们不敢我敢！我自己进去找！” 夜汐哲满脸火气，说完便要往里闯。 要不是房沁儿拼命拽着，保不齐他已经冲进去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家属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纷纷要闯进去救人。 “各位，目前山里面的情况真的很危险。马上下一场大雨就快到了，雨过之后我们会立刻安排人进山营救。”救援队负责人无奈的解释。 “要是不危险，我们也不急了！我们的家人在里面，多一分钟都可能危及到生命安全！” 其中一个家属大声反驳，又带起一阵喧闹，甚至快要演变成肢体接触。 夜汐染让一同而来的保镖过去帮助救援队一起维持秩序。 如果放在以前，遇到类似事情她会跟其他人一样，不管不顾，恨不能第一时间冲进去救人，甚至认为阻挠她进去的人都是仇人。 但是现在她的心境和态度都不同了。 心里跟别人一样急，可是她却更清楚，着急是没用的……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面，还不如冷静想办法，尽可能用最快、最安全的方式将人营救出来。 夜汐哲看到她，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赶紧跑过来：“你终于来了……雯雯在里面，一会儿又要下大雨，怎么办啊？” “雨后进山。”夜汐染果断的给了他结论：“哥，咱们都有常识。暴雨天山里的确很危险，不管是你我还是救援队的人，都不能拿生命冒险。我们要救人，不是白白填进去性命，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说，甚至可能会给营救增加难度。” 闻言，夜汐哲眸光一敛，看着山里狠狠叹出一口气。 说话间人群已经恢复了秩序…… 夜汐染绕过去找救援队的负责人商量营救策略。 按照天气预报，暴雨应该在半小时后到，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商量出完全的方案。 399那位醒来了 天色很快就阴沉下来，黑的仿佛已经是夜晚。 夜汐哲也跟着他们一起在帐篷里商量对策，其他家属已经回到车上躲雨了…… 然而夜汐染这段时间成长太快了，他已经完全插不上嘴，像个急到跳脚的小跟班。 外面的暴风雨越来越大，吹得帐篷摇摇欲坠，雨滴打在帐篷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甚至有段时间还下了冰雹。 为了避免沟通时理解上有偏差，夜汐染叫来擅长这方面的保镖跟着一起讨论，她不太懂的地方，他还可以充当翻译。 以前她从来都没在意过慕言沉手上保镖的情况。 最近她花心思看了他们的全部资料，发现他们每个人都不简单，都有各自擅长的项目，几乎涵盖大部分需求。 而且亲自给他们安排任务的次数多了，才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在她和慕言沉结婚那年就接到过命令，她可以自由调配所有人。 或许他一早就已经算准了日子不会安稳，连这些保镖都是他未雨绸缪的准备之一。 对于类似的事情，夜汐染已经表现不出激烈的情绪了…… 唯有心口处那种熟悉的胀痛，悄无声息的撕扯着她拼命维持的理智。 “那就先暂定这个方案……安全起见，慕太太的保镖跟我们的人交叉合并成三个搜救队，雨停后从三个方向寻找。”搜救队的胡队长选择了比较稳妥的方案。 虽然夜汐染带来的人能力有可能在他们之上，毕竟不是专业的，真出了什么事，谁也付不起责任。 确认好拿方案，剩下的就是一心等雨停了。 雨很大、很急…… 已经是深秋了，按照平常的年份，这个季节已经没有这么大的暴风雨了。 今年的天气格外奇怪，入秋后温度迟迟不降，雨下起来没完，还每次都伴随着特别大的风。 夜汐染不进山，细节方案她也参与不了，干脆和独自一个人站那望天的夜汐哲一起透过帐篷那层塑料窗看外面。 房沁儿生理期不太舒服，雨天风又凉，被夜汐哲送回车上吹暖风了。 雨水砸在上塑料窗上，模糊了所有的景物，眼前只剩下晕染开的绿色。 “染染……”夜汐哲沉声开口的同时倏然捏紧双拳：“雨太大了。” “嗯。”夜汐染没有看他，淡淡的应了一句。 “她还在山里……本来山里就比外面冷，身上的衣服又淋湿几次……这么大雨，连泥土都湿透了，篝火根本点不起来……”夜汐哲低声说话，絮絮叨叨的，并没有说给谁听的意思。 他此刻的心情夜汐染太了解了，她深一口气，语气坚定的问道：“哥，相信我。” 夜汐哲满身萦绕的焦虑和悲伤猝然一顿。 他错愕的看向夜汐染，却发现她眉宇之间的坚定很满。 “我答应你，一定会将雯雯毫发无损的找回来。” 就像她坚信会把慕言沉找回来一样…… 这自信毫无根据，却谁也瓦解不了。 “我信你。”夜汐哲勾了勾嘴角。 亲妹妹，永远不会害他的亲人，他怎么会不信？ 可惜信任并不能减缓他的担忧…… 夜汐染知道他心疼了。 哥哥的感情，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得很明白。 或许曾经他对房沁儿有过真情，但是现在更多的是责任…… 从曼彻斯特回来，到喜绣村的那次意外跟刘雯雯有了肌肤之亲，他的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他女人了。 只可惜他们的缘分到底是没能敌得过这硝烟四起的生活。 大雨前前后后下了将近一个小时，雨停后，靠山的堤坝里几乎堵满水。 这种天气状况明显有较高的泥石流风险…… 不过这次即便明知道有风险，他们也得坚持进山了。 再拖下去，下一场雨到来，山里的人会更加危险。 三个队伍一起出发，夜汐染留在帐篷里接收最新消息，夜汐哲则是坐立不安，里里外外的折腾。 周南钧听到消息赶过来时，一眼就看到淡定坐在电脑前捧着水杯的夜汐染。 虽然她的神情看起来很镇静，但是嘴唇都变色了…… 她身上穿的衣服不多，应该是冷了。 正好搜救队发来消息，夜汐染专心致志的看着，身上骤然被披上带着暖暖体温的外套，她惊讶的看向了身侧。 一起生活三年，周南钧的味道她也记得，不会认错。 “小叔，你怎么来了？”说着，她赶紧去摸自己的手机：“是网上的消息出什么问题了吗？” 按照预估，应该不会有什么岔子了，可是骤然看到周南钧跑来，她下意识的就紧张。 周南钧轻轻挡住她的手机屏幕：“网上的消息没事，你不用紧张。我听说这边出事了，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现在的夜汐染，遇到事情几乎不会在找他帮忙了…… 最多就是像之前操纵舆论时一样，跟他谈合作。 他心里清楚她并不是记仇，而是在慕言沉出事之后，急速成长起来了。 “没事的。人都进山了，最多再一个小时一定会有消息了。”夜汐染比救援队的人更自信。 周南钧微微一愣，继而心酸的轻笑：“也好，现在大部分事情你都可以自己处理了。” “是啊……”夜汐染用俏皮回应他的心酸：“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哪能跟以前一样没用呢。” 周南钧没说话，只余一声沉沉的叹息悄悄叹在心底。 他不说话了，夜汐染随便看几眼网上的消息。 除了展斐发声，其他的事她都不需要关注…… 可惜这人实在是太能沉得住气了，没有就此事发表任何言论。 夜汐染淡定的放下手机，继续关注搜救队的最新进展。 网上的消息不会一蹴而就，更何况连她自己都知道是在“造谣”。 她是偷了真相的漏洞，对兰展实行道德绑架…… 也难为他能忍住…… 实际上，此时的展斐并没有夜汐染想象的那么淡定。 他是回来替弟弟讨公道的，结果却被甩上满身脏水！ 要不是隐忍多年，知道以大局为重，他一定把证据甩在夜汐染的脸上！ 在摔碎第三套茶具时，书房门终于被敲响了。 看着展斐阴沉的脸色，医生吞了吞口水：“先生，那位醒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闻言他满身的戾气一散，眉眼之间顿时染上阴恻恻的笑意：“醒了？还真是争气！” 说着，他快步走去走廊尽头那个房间。 400折磨自己算什么本事 慕言沉坐在床上，展妍希正喂他喝粥。 昏迷一个月，他的身体有些虚弱，不过此刻的精神状态看着倒是不错。 至少眉宇间的凌厉一点都没变淡，双眸的冷光还是那么犀利。 展妍希跟平常一样起身要给展斐行礼，却被慕言沉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他是谁？”慕言沉警觉的问道。 这个人给他是第一次见，感觉很不舒服，至少看他的眼神没多少善意。 “你别紧张，他是我爸爸。”展妍希已经提前自我催眠，在他醒来的瞬间迅速进入好老婆的角色。 展斐给她的身份是慕言沉的发妻，他昏迷醒来后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此生最爱的人…… “爸爸？”慕言沉眉心狠狠一皱。 这个人的身上满是藏不住的敌意…… 是岳父的话……他大概能理解了。 如果他有个可爱的女儿，找个女婿还半死不活的，他肯定也不待见女婿…… 肉萌肉萌的小女儿…… 这么想着，他的心口竟泛起一阵窒息感，仿佛又一双小手扼住了喉咙。 展斐看着他此刻的反应，格外满意，仅剩的那点敌意也散了。 “言沉，你先好好把身体养好，然后我们好好聊聊你和希希的婚礼细节，再商量下怎么把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 闻言，慕言沉眼中不可抑制的闪过一抹杀意。 有个女人欺骗他的感情，把属于他的一切都夺走了……这个他记得！ “多谢……展先生的关心。” 展妍希说，他因为伤到脑子，丢失一些记忆。 他的印象中里并没有这个人，也不觉得他熟悉，无法开口叫陌生人爸爸，他只能用“展先生”代替。 “只要你对我们希希好好的，所有仇怨爸爸都帮你报了。”展斐笑容和煦，已经没有了半点刚进门时的情绪：“但是如果你敢欺负我们希希，……” 慕言沉抿唇，不悦的反驳：“放心，我自己的女人，我不会亏待的。” 听到这句傻子一样的承诺，展斐更开心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好好照顾他，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年轻人身体最重要。”展斐笑着看向展妍希。 这是提醒，亦是警告，还是在下达命令。 “我知道了。”展妍希精准的接下了任务。 这四个字又让慕言沉的心口蓦地一疼，甚至呼吸都变得吃力。 好在他满身的伤才刚刚好，动作时露出痛苦的模样也挺正常的，恰到好处的藏住了不对劲的情绪。 展斐离开房间，展妍希沉沉的叹气，试了试粥的温度：“不烫了，还要喝吗？” “嗯。”慕言沉点了点头：“多谢。” 虽然脑子里对展妍希有很多记忆，此刻跟她在一起，却总觉得只有这个名字是熟悉的，其余的都是很陌生。 “跟我还要客气？”展妍希笑了笑，继续喂他喝粥。 慕言沉微微尴尬的轻咳。 回到书房的展斐，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戾气了。 他坐在沙发上，喝着助理刚泡好的茶，甚至愉悦的哼起了小曲儿。 “瞧瞧，看来提早布置计划是有好处的，这不就用上了？” 助理陪笑：“先生神机妙算。” 慕言沉十几岁时被慕家人算计，头部受了重伤…… 那时他就买通了医生，在他的记忆中埋下了一个“引线”。 如今刚好用上，将他后面十几年的记忆全部改掉。改不掉的部分，就用药物抑制，防止他记起来。 原本他只当是个周期长的试验，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还真成了！ 看着慕言沉刚刚的样子，他对自己的成品很满意。 把一把锋利的刀收为己用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等到利用他把敌人都处理干净，还可以用这把刀大杀四方！ 他不只要报仇，还要利益！ 孤家寡人疯起来，谁能拦得住？ 这么想着，展斐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很简单的消息——王者归来。 他喜欢这四个字里蕴含着的感情，纠结痛苦以后得涅槃重生，比什么时候都美。 坐在救援队帐篷里的夜汐染成功捕捉到了这条消息，朝周南钧晃了晃手机：“终于沉不住气，要把我的男人还回来了。” 周南钧微微一愣，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无奈的笑了笑。 小狐狸把老狐狸给算计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肯定不会轻易放慕言沉回来的，有可能会用他威胁你。”周南钧提醒道。 夜汐染没有接他的话，笑得意味深长又满含算计。 周南钧已经很久没看懂她了，干脆问都不问了。 祸不单行，好事成双。 展斐回应的事情刚过去没几分钟，电脑上出现了刘雯雯等人的信号。 他们很第一批队伍汇合了。 很快传来了救援队汇报挺情况的声音。 所有人都平安，除了淋雨着凉了，没有受伤。他们大概一个小时后会抵达路边，需要救护车将他们带去医院检查。 这无异于是今天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之一。 夜汐哲几乎激动到脑子宕机，上蹿下跳、又哭又笑，像个神经病一样。 房沁儿无奈的看着他，不好开口劝，不好表现出不悦。 而周南钧和夜汐染齐齐给了他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 一把年纪了，夜汐哲永远活的这么简单，也挺让人羡慕的。 正好一个小时，所有人都安全抵达。 看到灰头土脸，嘴唇发紫的刘雯雯，夜汐哲什么都没想，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连夜汐染都没抢过他…… “你这个死女人吓死我了！好端端的玩儿什么野外探险？有气骂我啊！折磨自己算什么本事？”夜汐哲没好气的训斥道。 刘雯雯哑口无言。 她心里难受是因为他要结婚了，出来冒险是在解压……拿他出气做什么？ “冷了吧？天气不暖和，你身上全都湿了……那边有救护车，先去医院检查身体，没问题的话，回家我亲手给你做大餐。” 夜汐哲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并没没多想。 可是被关心的刘雯雯和被丢在一旁像个外人一样的房沁儿，脸上却是相似的尴尬。 夜汐染将夜汐哲打双臂扯开，一把将刘雯雯拽出来，上上下下打量她：“没事就好了……本想给你放个假，没想到中途出了这样的事。” “经历了大难不死，我已经看开了。”刘雯雯跟夜汐染半开玩笑的说道：“贫尼法号锦鲤，字发财。” 401日子还得过下去 “滚蛋！你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夜汐染笑骂，却红了眼睛。 刘雯雯的书杨某也蓄满水光，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趁着拥抱的间隙，夜汐染低声说道：“替我哥跟你说声对不起。” 声音虽然不大，夜汐哲听到了……骤然从激动中回过神，只剩下窘迫。 说来说去，他才是肇事者。 “不重要，这件事没有对错，跟你更没关系啊。”刘雯雯笑了笑。 真正经历了失联的恐惧，死亡的逼近，刘雯雯的确已经放下了，人也豁达通透了。 不属于她的感情，就不要了…… 人总得往前走……放过别人的同时也是放过自己…… 房沁儿始终沉默的看着他们三个人喜极而泣、互相寒暄，没有发一声。 这是属于他们的“深情时间”，她是外人，参与不进去。 周南钧锐利的目光游走于几个人的脸上，最终只剩下叹息。 “雯雯！” 响亮的呼唤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和尴尬。 一起参加活动的小伙子从不远处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明明受伤了，却笑得满脸阳光明媚，看起来毫无城府。 像极了当初的刘雯雯…… 感情是个伤人的东西，终于连她的脸上也没了昔日单纯的光彩。 “阿司。”刘雯雯客气的上前两步，无奈的扶他一把：“你的脚伤了，怎么没让医生看看？” “这都是小伤。我来跟你说下，我这就要去医院治疗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做个检查？救护车不太多，等起来费事？” 刘雯雯看了看夜汐染，无奈的摇头：“没关系，我这边有车……” 被称作“阿司”的小伙子眼神暗了暗，失望的回道：“那好吧，那我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阿司？你的家人没来吧？”夜汐染眯了眯眼，将之前看过的参与者资料和家属信息从脑中滚过：“我们车多，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直接去中心医院，我的人已经安排好医生了。” “啊？好啊！”阿司陡然激动起来。 刘雯雯惊讶的看着夜汐染，却发现她已经摸出车钥匙走向她的迈巴赫。 猜不到她的心思，只能按照她的命令执行。 阿司的脚踝疼，跟兔子一样，单腿往前跳。 刘雯雯见状再次扶住了他。 “多谢啊！”阿司笑着道谢。 “你的脚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刘雯雯跟他说话的语气仍旧很客套。 经历了之前的事，她现在还没做好准备跟哪个新认识的男人表现出熟稔。 被无视的夜汐哲看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心中怄火。 中心医院有关岳在安排，夜汐染不用操心。 虽然慕言沉失踪了，他仍然尽心尽力的做好他的工作…… 没有接到保镖那种死命令，他只是想帮夜汐染守好这摊子事业，安心等慕言沉回来。 他也愿意相信他没死。 夜汐染开车，刘雯雯和阿司坐在后座。 一路上，阿司一直在说话，刘雯雯只是偶尔回应一声。 夜汐染是过来人，能看出来阿司对刘雯雯非常感兴趣。 这些参加活动的人，家庭结构都挺单纯。 阿司人长得也不错，年纪也合适，多接触，保不齐两个人就擦出火花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日子还得过下去…… 缘分有时候很奇怪，你以为它来了，却擦身而过，以为错过了，又在另一个地方重启。 …… 私事处理完，工作上的事也不能停。 夜汐染爆料之后，柯封阳和慕中添立刻开启对澎展建筑的大规模围堵、猎杀，甚至在他的大本营江城都没有手软。 大有两个大集团公司联手倾吞一切的架势。 建筑方面不是展斐的主营业务，可是九成项目都被举报停工，对他来说不只是损失利益，很可能会导致整个集团的资金链断裂。 拆东墙补西墙，也得有东墙…… 把澎展建筑最后一个项目搞停工后，柯封阳欠兮兮的跑到夜汐染的办公室邀功。 这一个月他没少来刷脸…… 他现在对夜汐染越来越感兴趣了。 以前更多的是想算计她，征服欲多一些。 现在他连算计都不舍得了，只想捧着真心追到她。 毕竟他们都单身……她比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有趣…… 他觉得夜汐染这样宜室宜家的女人，就该被人宠在怀里，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没道理受这么多苦，扛下这么多责任和压力。 慕言沉死活他不在意，他只知道她还有大把的时光…… 他特渴望可以陪她一起走。 “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份内得到的所有利益全都归你。柯先生还有什么特殊要求吗？”夜汐染看着赖在自己办公室，丝毫没有离开意思的柯封阳，有些头疼。 “小染染，我是有尊严的，你不能用过之后给点钱就完事了啊！”柯封阳委屈巴巴的说道：“你快看看我的真心，你这样无情它会碎的七零八落的……” 夜汐染朝他翻个白眼。 且不说他有没有真心，那玩意儿碎不碎的，跟她有关系？ “我不管，你必须对我负责。”柯封阳看出了夜汐染的不屑，继续耍赖：“人家都是男人睡了女人不负责，你是用了男人不负责，行径一样恶劣！” 夜汐染用力按了按额角，总觉得现在赖在她办公室的这个人，跟以前的柯封阳不是同一个人 在她的认知里，他的性格阴暗、唯利是图，只要有利益算计，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忍着恶心睡下去…… 仿佛淬了毒的双眸一转就是一串阴招…… “柯封阳，言沉把所有的产业都留给我了，包括奕星传媒。”夜汐染收回思绪，正了正神色说道。 “嗯？什么意思？”柯封阳没想到她的话题转得这么快，略显茫然的看着她。 “奕星传媒手中的艺人很多，比你年轻、比你干净的小鲜肉随便抓都有一大把。”夜汐染揶揄道：“你觉得自己的优势在哪？比他们会耍赖，还是比他们老？” “艹！”柯封阳猛地起身，咬牙切齿的指着夜汐染爆粗口。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试都没试过，凭什么嫌他老？不管是外形还是某方面的功能，他保证不比十八的差！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 “行！我老！展斐邀请你去江城参加活动！”柯封阳冷笑着从怀里抽出一张金色的邀请函：“到时候他出手报复，记得让小鲜肉替你挡刀子！” 402鸿门宴邀请函 夜汐染微微一愣，捏起那张精致的邀请函随意看了几眼。 她以为……会在晚一些…… 没想到展斐居然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柯封阳收起之前脸上的不悦，重新坐回到沙发上：“鸿门宴，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夜汐染眨了眨眼，把邀请函丢下的同时，唇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我更想知道他会如何将言沉带出来。” 一直以来，她心中有个不安，像个空洞一样闹冷风。 虽然笃定慕言沉没死，被展斐趁乱故意带走了，她也步步为营，逼迫他将人还回来…… 可是她完全想不通展斐带走他的原因…… 如果为了威胁谁，他没必要把人关一个月；如果是有其他算计，那么这个“其他算计”，才是让她觉得不安的根源。 “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柯封阳见夜汐染眸中闪动着光亮，无奈的吐槽：“真不用我帮忙了？” “不用，我带关岳一起去。这样的场合，他比你有用。”夜汐染果断的怼回去。 跟小鲜肉比被嫌弃，跟老特助比还是被嫌弃…… 柯封阳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沉的离开夜汐染的办公室。 这个女人说话太噎人了！ 早知道现在会对她真的上心，以前就不该得罪她！ 关岳抱着资料刚出电梯，一眼便见到满身戾气的柯封阳，习惯性的打招呼：“柯先……” “滚，别跟我说话，心情不好。” 柯封阳的声音卷动气流，目不斜视，步伐没有停顿，飞快路过走进电梯。 关岳茫然的看着电梯门合上，挠了挠头，恭敬地走进办公室。 夜汐染将夜氏绢绣继续交给职业经理人管理，挂在夜汐哲名下的建筑公司由他自己负责…… 她本人几乎每天都泡在奕星传媒慕言沉原来的办公室…… 虽然传媒这一块有周锦恒帮忙，分担很多工作压力，可是还有投资这个她始终不擅长的领域。 刘雯雯和关岳一起帮忙，她甚至还报了线上课，仍然没什么信心能把这事儿整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不擅长，只能尽力而为了。 只希望慕言沉能跟上次一样早些回来，免得她把自己都亏出去。 “太太，奕星传媒新签了两个艺人，得您签字盖章才能生效。”关岳将手上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还有您上次说的江城的b2地块的竞标也得您签字盖章……还有……” “打住，节约时间，我还是自己看吧。”夜汐染给自己泡一大杯柠檬水，走到办工作前坐下：“展斐送来了邀请函，你后天跟我一起去……好好准备，是场硬仗。” “……是。”关岳沉沉的叹气。 最近发生的事儿那个不是硬仗？在这样下去，老命都快没了。 说完事情，夜汐染赶紧干活了。 每天只看合同签字都要耗掉一个多小时，她不配聊天、不配呼吸、不配放松。 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陪诚诚和恋恋了…… 每天早出晚归，出门时孩子还没睡醒，回到家时孩子们都睡了。 自己的爱好也没空去做，她都好久没有安静的织布绣花做汉服设计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忽然多了些伤感，还夹杂着丝丝不真切的怨念。 当初爸妈和慕中杰一定是算错了，她跟慕言沉绝对五行不合、八字相克，不然怎么会折腾这么多年都不能好好的在一起。 并且她就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实惨！ 夜汐染一直忙到深夜，看了眼明天的工作安排，干脆在她嫌弃的沙发上睡了。 临时休息室也没多舒服，还不如这个小羊皮沙发…… 深夜，夜汐哲正在书房工作。 他的能力有限，明明工作不多，却总是要忙到很晚。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故意逃避吧…… 虽然跟夜汐染说要跟房沁儿结婚时自信满满，真正到了晚上，却很不想面对她。 对于钟爱绘画的人来说，夜的颜色越深刻，心里的感情就越真实。 他是真的……不喜欢房沁儿了…… 但是他年纪不小了，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自己的承诺，必须做到。 房沁儿洗澡出来，已经习惯夜汐哲不在房间里。 随意丢在床上的手机闪动着光亮，提示有新消息。 她点开看了看，脸色骤然一变，拿着手机匆匆的去书房找夜汐哲了。 沉寂许久的周南声居然主动联系她！ 明知道她已经不为他们做事了，父母那边的威逼利诱她也不再理会，甚至准备结婚都没告诉他们…… 竟然还给她发消息安排任务！ 房沁儿直觉这件事不简单，也很清楚她不能在被搅进这滩浑水。 夜汐哲看到发件人和消息内容时，脸色微微一沉，而后将消息翻拍发给了夜汐染。 这种紧要关头，如果周南声来插一脚，对妹妹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只希望她谋划的事情可以顺利进行，不再出任何岔子。 …… 赴展斐的约，夜汐染心里其实蛮忐忑的。 主要是她不确定展斐会把慕言沉怎么样、以什么样的场景送出来、会发生什么出乎她意料的事情…… 就算把很多事都算计到了，这一件她永远算不出来。 关岳开车，夜汐染坐在后座，拄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 心里安稳不下来，只能从满眼的绿色中找安慰。 他们的车后面还跟着几辆熟悉的车。 夜汐染身边的人几乎都接到了展斐的邀请函…… 显然这个鸿门宴排场很大，展斐算准了他们都会赴约。 展斐办酒会的地点是江城比较具有代表性建筑之一，临江帝景的宴会厅。 虽然对外声称是一场私人酒会，实则就是为了给她下战书才举办的。 夜汐染身上的裙子用的布料是她以前做的，后面忙起来，就让贺舒婷帮忙剪裁缝制。 很合体，很符合她的气质。 今天的酒会贺舒婷也接到邀请函，正开着车跟在后面。 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有很多人提前到了。 夜汐染等人面无表情的走进去，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江城不是溪南市，认识她的人没多少，可是认识周锦恒的人并不少。 曾经和现在都是娱乐圈的国民男神，老婆粉和妈妈粉无数，宴会厅里大部分人都认识他。 这属于明星自带光环，其他人跳起来都超不过。 不等主角入场，宴会厅里的贵妇、大小姐，统统抛弃形象，迅速将周锦恒团团围住，一边卡油一边要签名。 403我们离婚了 原本还紧张的夜汐染见状无语扶额。 果然周锦恒就适合娱乐圈，自带解压功能。 这么紧张的事也能被他无意中变成大型粉丝见面会…… 展斐走进喧闹的宴会厅，看到“客人”都围着周锦恒嚷个不停，不悦的蹙眉。 被人抢风头的感觉很不爽，尤其是今天还是他的主场。 夜汐染没注意到他这边，正面色凝重的低声跟一旁的关岳说话…… 展斐沉默的上台后，给主持人下了命令，准时开启今天的重头戏。 主持人的说话声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声，毫无预兆的响起。 包括夜汐染在内的人下意识抬头，才看到展斐已经眉目含笑的坐在台上了。 他还是那副闲适的装扮，温润的笑着，带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当场地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时，两个年轻人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手牵手从一侧上台，坐在展斐旁边的空位。 瞬间，宴会厅的谈话声好像消失了一样，只剩下主持人的声音和轻音乐的伴奏。 挺拔的身材，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冷厉，以及冷硬的五官和眼里满是不真切的厌倦…… 一切都是夜汐染熟悉的模样。 她的双眸倏然泛起了滚烫的温度。 没想到展斐用这样的方式把人叫出来…… 看似很温和，没有刻意刺激他们，可是主持人的话却让夜汐染坚信，这件事一定会以最复杂的方式展现在她面前。 跟慕言沉一起上台的那个女人是展斐女儿，眉眼之间的确与慕温萱有几分相似…… 展斐是兰展，她们是堂姐妹，长得像并不奇怪。 要不是展妍希和慕言沉牵手上台，她可能都懒得多关注一眼。 确切的说，她现在不想接触跟慕温萱有一点点关联的人…… 坐在展妍希旁边的慕言沉反应没有任何的不对劲，眼神意无意的落在站在前面的周锦恒身上许多次，偶尔还会看一眼不远处的贺舒婷。 很显然他没有失忆，这些人他都记得。 越是这样，夜汐染才觉得这件事越复杂…… 展斐把慕言沉带出来，跟众人介绍的身份是他的“女婿”。 正常情况下，不管展斐用什么来威胁他，他都绝对不会在这方面妥协…… 怎么都想不通，夜汐染便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件事。 这一状况让在场认识慕言沉的人脑子都懵了…… 站在夜汐染身旁的关岳勉强回过神，轻轻戳了戳她：“太太，这件事不太对劲……” “我知道，先别急，晚些找机会问问。” 夜汐染捏紧双拳，说话时仍然一瞬不瞬的盯着慕言沉，只等着主持人把废话说完，她亲自去找他询问情况。 时至今日，她不信慕言沉会跟别人咱一起…… 明明主持人说话的时间不长，对于夜汐染来说却是漫长的煎熬。 不知道展斐对慕言沉做了什么，结束后，他竟然陪着展妍希下场应酬。 以前他从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多停留…… 在场好些人知道他们的复杂关系，悄咪咪的观察八卦。 周锦恒最先冲到慕言沉面前：“哥？你失忆了？才一个月，把老婆都换了？” 慕言沉眉目清冷的看了他片刻，冷声道：“我没失忆。你把老婆追回来了？有闲工夫管我的事了？” 周锦恒一噎。 这说话的语气和怼人的表情……好像真的没失忆…… 那他为什么要说展妍希是他老婆啊？变心也没变得这么快的啊！ 说话间，夜汐染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 展妍希看到她，下意识的紧紧挽住慕言沉的手臂。 他抿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四目相对，慕言沉的眼里并不是陌生，而是不真切的恨意和厌恶…… 就像曾经那些日子…… “慕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夜汐染红着眼睛，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质问。 “我们离婚了。是你逼我离婚的。”慕言沉冷漠的说道：“现在希希是我的妻子。” 没有勉强，没有伪装…… 他在叙述一个事实。 夜汐染错愕的看着他，一时间连多余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夜小姐，有些事我们晚些再谈，免得大家都不开心。”展妍希尴尬的笑道。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你算什么东西！”一直跟着夜汐染的柯封阳开讽刺。 慕言沉目光陡然凌厉，精准的截住他带着刀子眼神：“柯封阳，我们之间的旧账还没算干净，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柯封阳还要继续回怼，被夜汐染一把拉住了。 “既然慕先生有了新欢，作为故人，我们祝福便是。” 眨眼之间，夜汐染已经敛尽所有情绪，脸上挂上恍惚的笑意。 她说的这句带着暗讽的话，让慕言沉心里极为不适。 柯封阳讽刺他，他会觉得生气，可是夜汐染的讽刺…… “言沉，我们跟爸爸一起见见他的朋友吧。家里没什么亲戚，爸爸只有这几个好朋友。”展妍希见他脸色不好，轻轻拉了拉他。 慕言沉抿唇点头，卷着满身冷气跟展妍希走了。 “我哥这是吃错药了？太过分了吧！”周锦恒回过神，咬牙切齿的吐槽：“不行，我得跟他好好掰扯！” 真要是狗血失忆，他就忍了…… 但是他脑子清醒，人却看起来像玄幻片中蛊了一样，忍无可忍啊。 见周锦恒真要往前冲，夜汐染赶紧让关岳把他拽住。 没有之前骤然面对陌生的慕言沉那种不适，她已经恢复平静了。 “现在什么都不要问，晚些找个机会约他单独见面聊。” 短短几分钟，她脑子里已经滚过几种猜测…… 不管慕言沉命中哪种假设，现在都不是提问题、讲道理的好时候。 虽然之前就猜到展斐办这场酒会是要把慕言沉带回到众人的视线中…… 如今真的看到他平安无事，夜汐染的心放下大半，沉默的离开了宴会厅。 人好好的就好…… 她没有开车回酒店，而是独自走到江边的长椅上坐着，让带着水汽的微凉夜风包裹身体。 江和海，有相似，亦不同。 江虽然宽阔，却可以看到对面城市的灯火…… 而海…… 除非亲自去一趟，不然永远不知道海的那边究竟藏着什么样的风景。 但是水面上的漆黑一模一样，像极了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夜风微凉，她下意识的裹紧披肩。 身侧不远处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明明很轻，却击碎了她平静的思绪。 404你爱过我吗 夜汐染豁然转头，便见慕言沉满脸淡漠的朝她走过来。 满身的清冷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可是眼中的冰霜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的他，不管心里真实的感情是什么样子，对她表现出来的唯有刻骨的恨。 恨不能将她撕碎了给谁报仇…… 现在也是。 夜汐染坐在原地，没动也没开口，一直看着他。 他淡定的坐到长椅的另一边，目光落在漆黑的江面。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开口：“我只是重伤，没有失忆，你不用浪费心思骗我，没有意义。” 闻言，夜汐染轻笑一声，拿出手机，快速调出录音功能：“劳烦慕先生把刚刚说的话重新说一次，我录下来。” 慕言沉不悦的蹙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好笑，想当成笑话存起来，以后心情不好多个乐子。”夜汐染看着江面，语气淡淡。 夜风吹来，慕言沉身上的冷气被风带到她的身上，留下了熟悉的体香，却带走了仅剩的一点温暖。 他没有把刚刚的话重说一次，她也没有停下录音。 “我来找你不是跟你废话的。”慕言沉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慕氏、弈星传媒、久诚投资，我会一一拿回来。” 这话说的毫无道理，夜汐染特没有反驳和解释。 她缓了一会儿，答道：“慕言沉，你在跟我下战书吗？” “可以这理解。”慕言沉难得多说了一句：“你用卑鄙手段从我手中夺走的东西，我都会拿回来。” “好。”夜汐染勾了勾嘴角，还给他同样的冷漠：“我等着。” “不要挑衅希希，也不要让你的朋友挑衅她，不然我不会手软。”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苦涩：“你爱她吗？” “她是我老婆。”慕言沉果断的答道。 话音一落，他自己都有些错愕。 这句话出口，仿佛没过脑子，喉咙和唇舌便宜做主发出的声音。 夜汐染没想到这样的话他都没有多考虑半秒钟，眼中陡然泛起红光：“你爱过我吗？” 这次慕言沉没有回答…… 爱没爱过有用吗？终归她是欺骗了他的一切，还差点害死他。 看着慕言沉眼中的讽刺，夜汐染忽然觉得之前许多事都是梦境，是她幻想出来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的…… 无论慕言沉要守护的是谁，肯定不是她。 不管她多努力，哪怕她不计前嫌，他也未必领情…… “……我知道了。”夜汐染轻叹。 慕言沉心口处骤然一痛，脸色陡然变了颜色。 好在夜色浓重，藏住了所有的狼狈。 他没再说话，深吸一口气，留给她一个离开的背影。 夜汐染仍然坐在那，淡定的将录音保存好，开始循环播放。 这番谈话，冷漠到让她的心忽然空了…… 她茫然的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在她的规划里，从来没有过没有这样的假设。 她没有想过……慕言沉回来，却不要她了…… 不是失忆、被胁迫、耍心机…… 真心实意的不要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柯封阳匆匆找到她，气得狠踹了一下椅子腿：“你有毛病吧？自己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来这里坐着，我们都快急死了！”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动了动发麻的腿，面无表情的走去了停车场。 为了找她，他们已经将车都开走了，只剩下柯封阳的车停在路边。 “上车！我跟他们说找到你了，酒店碰面。”柯封阳放下电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明明关系不好的几个人，却因为同一个女人，变成了临时队友一样的亲密关系，这种感觉让人哭笑不得。 夜汐染沉默的坐在那，将慕言沉刚刚的话和说话的神情又重新在脑中滚过一遍。 “别想了，慕言沉肯定是疯了。从小脑子就有病，重伤之后犯病并不奇怪，等病好了你在收拾他。”柯封阳嫌弃的说道。 人没死，他追女人的计划彻底泡汤了，真烦！ “我刚刚见到他了。他给我下战书，要夺回慕氏，弈星传媒和久诚投资。”夜汐染平静的说道。 “啥？除了慕氏，其他那些本就都是他的，想要拿回去就是了，下战书是什么操作？”柯封阳懵了懵，差点闯红灯。 还好车少，他猝然停车，没有导致追尾事故。 夜汐染侧头看着夜色，没有回答他的质疑。 柯封阳看着交通灯跳跃的红色倒计时数字，猛拍一下方向盘：“我明白了！他虽然没失忆，但是因为重伤，记忆出现错乱，把你当成敌人了。” 这番话仍然没换来夜汐染的任何反应，她仍然眸光沉静的看着夜色。 面对她的沉默，柯封阳隐隐有些烦躁。 他现在体会到其他人口中说的那种憋闷到无法呼吸的感觉了。 遇到一件过不去的事，夜汐染表现得出奇平静，反而让关心她的人越发心慌。 “小染染。”柯封阳试探着说道：“你要是不开心，可以说出来。你烦我，捶我几下发泄也行。不说话憋的可不只是你自己……” “柯封阳，你真的喜欢我吗？”夜汐染终于开口。 “啊？”柯封阳更懵了，下意识的答道：“真的啊……为了追你，我把我的后宫都散了。而且你看，我都变成好人，不耍坏心眼了……可惜慕言沉那个烦人的狗东西居然回来了！” 夜汐染双眸无光，低声说道：“不然……我们谈恋爱吧。” “什么？你再说一次，要做什么？”柯封阳一脚刹车，车子直接停在路中间。 他觉得刚刚自己肯定是幻听了！ 慕言沉没回来时她拒绝他比水萝卜都干脆，现在人没事，只是脑子不清楚，她反而要跟他恋爱？ 夜汐染回过神，一声沉沉的叹息：“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那不成，我听到了！”柯封阳脸上闪过一抹阴狠，恢复以前的样子：“我知道你生气，我可以陪你演戏气回来。从小我就看他不爽，有机会收拾他，我还是很愿意参与的。” 夜汐染摇了摇头：“我不是想气他。” 她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慕言沉用笃定的语气说展妍希是他老婆，他们也的确离婚了…… 不管他为什么变成这样，终归是……回到了起点。 可是她不能重蹈覆辙。 的确脑子不够清醒……有了之前周南钧事情的教训，她不能再自私了。 405 人回来了，心回不来 “夜汐染，你脑子也有大毛病了是吧？涮我玩呢？”柯封阳眯着眼，露出危险的模样：“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脾气究竟是个什么样了？” 现在的夜汐染已经知道怎么用最快的时间冷静了。 她回过神，听到他的话，迎着他的威胁，眼里浮起一层薄冰：“柯先生说得对，我有时候脑子的确不好。” 又一次被揶到无言以对，柯封阳很想把她从车上踹下去。 什么玩意儿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女人这么会气人！ 真是气死他了！ 两个人回到酒店，已经等得很焦急的众人赶紧将夜汐染围起来，完全无视找到人的柯封阳。 他已经没有力气跟任何人讲理了，干脆气吼吼的回房。 不得不承认。跟这个圈子里的人接触多了，一定会被气死。 怪不得慕言沉脑子有大毛病，搁谁的脑子都有可能会被夜汐染气到裂开。 夜汐染坐在酒店套房的沙发上，淡淡的喝完一杯水才看向焦急的众人：“我真的没事，你们可以放心了。” 大家已经习惯了她这个样子，虽然担心，已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只能记得心里闹腾。 人群散了，夜汐染关上灯，一个人站在卧室的窗边安静思考一会儿才回到床上睡觉。 想不通的事，一味地逼自己也不会有结果。 既然慕言沉急于跟她划清楚界限，还不考虑后果的跟她宣战…… 她满足他就是了…… 人回来了，心回不来，她就不要了！ 十多年了，这个人属于她的时间真的太少了，而她还搞不清楚那仅有的时间里有多少真情，有多少假意。 太累了，她挣扎不动了。 同样的黑暗里，慕言沉也站在窗边。 不同的是，他的眼里带着骇人的冷光。 他不记得“我知道了”这四个字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但是他确定这几个字已经刻在他的记忆深处，伤口无法愈合，只要被触碰，就会痛不欲生。 尤其是夜汐染亲口说出来，他的心犹如遭受凌迟。 展妍希进屋，见他没开灯，并不觉得奇怪。 他醒来后能下床的每一个夜晚，都会一个人站在黑暗里。 之前展斐还怀疑他记起了全部的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 试探几次才发现他只是习惯在黑暗中想事情，便没有在理会。 展妍希顺手打开昏暗的小夜灯，将药片和牛奶一同递到慕言沉面前：“该吃药了，然后早些休息。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多熬夜。” “多谢。”慕言沉习惯性的道谢。 “夫妻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展妍希略显尴尬的说道。 慕言沉拿起牛奶，将药片顺进去，而后指了指床：“你今天要留下睡吗？展先生昨天问起这件事了。” “我……还有些事没做完，你先睡吧……”展妍希的脸爆红。 慕言沉没说什么，将牛奶杯还给她。 这几天，两个人相处起来的气氛都是这样奇奇怪怪的。 因为药物和催眠替换记忆的双重作用，慕言沉认定了她是他最爱的女人，可是他的习惯却改变不了她一点都“不爱”他的事实…… 她每天告诫自己一万次慕言沉是她深爱的男人，可是……她也只能浮于表面和语言，做不出更多的事。 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没有真情，连飚演技都像是在尬台词。 …… 第二天一早，夜汐染等人准备中午时回溪南市…… 但是谁也没想到慕中杰竟然赶了过来。 一早听说儿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他激动的换了身衣服就跑来了。 “染染，言沉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慕中杰见到夜汐染，开口便问：“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夜汐染抿了抿唇，对一旁的关岳说道：“你带爸爸去见言沉吧。” 慕中杰闻言立刻露出凝重的神色。 来的路上，司机说过几句，说慕言沉不想见夜汐染…… 原本他还没信，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 “你不去？”慕中杰心思敏锐，瞬间就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试探的问道。 夜汐染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比较重要，抽不开身。” 慕言沉不想见她，她去了只会让他更加厌恶。还不如让慕中杰跟他见一面，万一能把他哄回家呢？ 这么想着，夜汐染的心里原本已经熄灭的希望又燃起了。 把人哄回去，让他脱离展斐的掌控，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慕中杰带着疑惑出门…… 在对上慕言沉带着隐忍怒火和恨意的眼神时，他跟所有人一样错愕。 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模样，不待见他，也不想跟他说话，仿佛仇人见面一样。 这让他心中失而复得的喜悦彻底凝固了。 “你来做什么？看看我为什么没死？”慕言沉淡淡开口， 慕中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倏然明白了夜汐染为什么不跟着一起来。 这样的慕言沉，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些接受无能。 “你怎么了？失忆了？”慕中杰蹙眉问道。 又一次被质疑脑子有病，慕言沉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不悦。 “我没失忆，脑子很清醒。”慕言沉冰冷的看着慕中杰：“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有多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都记得。” 慕中杰眉心的褶皱微微一动，继而换上了同样的冷漠：“既然这样我也不装了。我是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这么一说，慕言沉的脸上有几秒钟的茫然，很快变成了了然：“劝我回去……也好，后天我和希希回去。辛苦慕老先生跟夜汐染说一声，把我的家腾出来。” “你！混账！”慕中杰没想到他能直白的说出要赶走夜汐染的话，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就算他不喜欢夜汐染了，也不该这么着急忙慌的把人赶出去啊！ 好歹还有两个孩子呢，恋恋还那么小…… 一天之内，她往哪搬？ 夜汐哲要结婚，那个家已经没有她的地方了，无论是租房还是买房，都不可能一天就搞定。 “你没有资格骂我，好好当传话筒。”慕言沉说着起身离开了客厅，拒绝跟他继续交谈。 楼上房间里，展斐看著监视器，很满意慕言沉的表现。 他就喜欢这种狗血剧设定，看着慕中杰满脸戾气却无从发泄，心里觉得特爽快。 所有人都是罪人，都该生不如死。 406他提条件了 夜汐染刚忙完，听关岳说慕中杰独自一人回到酒店，脸色还很差，赶紧去客厅询问情况。 坐在沙发上，他整个人都烧着了火。 心中憋着的火气无从发泄，又不能摔东西，难受的要命。 “……爸？您怎么了？”夜汐染担忧的问道：“是言沉不愿意回来吗？” “要只是不愿意回来还好了！”慕中杰说话间，用拐杖气急败坏的戳着地面。 夜汐染心中一沉，眉心微不可闻的抖了抖：“他提条件了？” 慕中杰敛去火气，露出为难的神色：“他说后天回家……但……”你得搬出去…… 后面的几个字他是真的说不出来。 夜汐染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为慕言沉和这个家牺牲了多少，他看在眼里。 过河拆桥、良心让狗吃了的事，他做不出来。 他手中倒是有其他房产，夜汐染肯定不会同意搬过去…… 这对于她来说也是种侮辱。 可她从来没有购置过私人房产，现买也来不及了…… 把她从秦山别墅赶出去，她能去的地方只有夜家老宅。 那里太偏僻了，人烟稀少，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着，且不说生活是否方便，人身安全都不稳妥。 夜汐染看着他眼中闪过的复杂神色，轻笑：“他要求我离开秦山别墅是吗？没问题，您告诉他我明天就走……” “染染……你先别急，这件事爸爸觉得不太对劲，等晚些……” 慕中杰没想到她能猜到慕言沉的要求，惊讶的看着她的同时，又抑制不住的心疼。 “我跟他离婚很多年了，一直住在秦山别墅的确不太合适。我之前让雯雯打听过房子的事……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买套房子了。”夜汐染风轻云淡的笑道。 慕中杰不知道说什么，只担忧的看着她。 夜汐染没继续说话，拿着手机去安排其他事情了。 昨晚她就想到了这个假设…… 慕言沉只将秦山别墅称作“家”，那里才是属于他的温柔港湾。 既然是家，他肯定要带着妻儿一起生活的。 也好……今天得到肯定的答案，也就没有期待了。 她打电话没有避讳慕中杰，让刘雯雯帮她定好酒店顶层宽敞的套间，又跟周南钧借用李姐一段时间帮忙照顾恋恋，才放下手机。 还好她给自己留了退路…… 公司也好，保镖也好……跟慕言沉相关的一切她都不带走，也免得以后麻烦…… “慕老先生，我这里安排好了，这就回去搬家。”夜汐染笑了笑：“两个孩子我先带走，等诚诚大一些，慕家如果需要，您跟我说，我可以送他回去。恋恋是女孩，就不要给她压力了……” 换句话说，这十几个小时发生的事让她忽然清醒的意识到她的身份和处境。 恋恋不是婚生子，是她一个人的孩子，跟慕家无关。 她不是慕言沉的妻子，他现在想跟谁在一起也跟她无关。 只要是梦，都会醒。 现在醒了，她得照顾好孩子。 慕中杰察觉到夜汐染对他称呼的变化，看着她脸上淡然的笑容，心口一阵窒息。 这样的平静让人看着心慌，还不如像以前一样不懂事的闹腾…… 夜汐染让关岳和慕中杰一起回去，她提前赶回去看酒店套间的设施配备。 用品比较齐全……对于他们来说，在这里暂住比租房方便。 她让刘雯雯买了些孩子用的东西添置进去，便回秦山别墅把孩子接了出来。 诚诚很平静，一路上都没说什么。 秦山别墅的其他私人物品，夜汐染让佣人打包暂存在夜氏绢绣的仓库。 房子买完还得好好收拾一番，不是三五天能搞定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酒店的客厅，夜汐染坐在沙发，看着两个孩子沉沉的叹气。 诚诚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跟在家一样坐在酒店客厅茶几旁边淡定拼积木；恋恋坐在婴儿车里，有些忐忑的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因为她的原因，两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没怎么过上安稳日子，总是在不断的适应新的环境…… 她真的挺心疼儿子和女儿的。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做妈妈的不够好。 这一次她会给他们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安安稳稳，生活无忧，不再有危险，不在奔波。 邱絮和李姐一人照顾一个孩子，算是这一切动荡之外的唯一安稳。 周南钧急匆匆赶来，送来了他精心挑选的六名保镖。 毕竟有展斐虎视眈眈，他们娘仨身边没有可靠的人他也不放心。 亏欠夜汐染那么多，只能努力偿还…… 诚诚看到他，放下手上的乐高，礼貌的站起来打招呼：“周伯伯好。” 周南钧脸上的淡笑倏然一僵…… 诚诚这种疏离的打招呼方式，周南钧接受起来着实有些吃力。 而夜汐染脸上也是同样的惊讶…… 他们都没想到诚诚见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见大人们都不说话，诚诚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礼貌的继续说道：“周伯伯和妈妈有事要谈，我带妹妹回房间。” 说罢，在大人错愕的目光中，他推着婴儿车去了他们的房间。 直到房门关上，周南钧才猛地回过神，质疑的看着夜汐染：“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在他的质问后，嘴角牵起了苦涩的弧度。 为什么呢？原因说起来或许很可笑…… 大概儿子是对“父亲”或者是身边的“男人”都失望了吧。 第一次经历时还能表现出激烈情绪，愿意为此悲伤，可是现在他淡定的仿佛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经历了种种……被逼着急速成长的不只是她，还有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儿子…… 周南钧看清了夜汐染努力压抑的情绪，心中也被苦涩填满。 他深吸一口气，坐下的同时给她发了一个手机号：“我带来六个人，如果需要更多人手，打不通我的电话，你就打这个。” “多谢小叔。”夜汐染粲然一笑，掩去所有的狼狈：“我让雯雯把隔壁预定下来了，保镖安排在那边就可以。” “……被你算计的明明白白。”周南钧无奈。 房间都订好了，这是明摆着知道自己会送人来……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听雯雯说，你把杜老师家隔壁的别墅买下来……”周南钧担忧的看着她：“打算带孩子长期住在那边？” 407欲擒故纵 “是啊！”夜汐染淡定的点头：“那边的户型虽然不是特别大，花园也小，但是胜在位置比较好，到哪都不远，生活方便，我们娘仨肯定住得开。之前我就已经在沟通了，只不过这次直接买了而已。” “也行……”周南钧抚了抚头顶：“还缺少什么吗？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说，小叔最近挺闲的，甭客气。” “……不如小叔帮我快点办完过户手续，找装修、保洁，赶紧把新家收拾出来呀。”夜汐染眨了眨眼睛。 本以为她会拒绝，后面劝说她的话都想好了…… 结果她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了！ 周南钧哭笑不得的戳了戳她的额头：“顺杆爬的本事你用起来还是那么顺手。” 谈话的气氛轻松些，夜汐染倚在沙发，脸上没有了半点凝重，神思放空的看着天花板：“你家周大壮怎么样了？” “……我儿子叫周达篆。”周南钧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而夜汐染的土味名字噎到翻滚。 “壮壮长高了吗？变帅了吗？”夜汐染继续问道。 “……他小名叫篆篆，不叫壮壮。”周南钧按着狂跳的额角，生怕血管猝不及防的炸掉：“挺高挺壮，随我。” “哦……”夜汐染微微闭上双眼：“有空我带诚诚和恋恋去你家蹭饭，让他们见见篆篆……” “没问题。提前说，我让秦婉多做些你们爱吃的饭菜。” 周南钧说着转头，发现夜汐染已经快要睡着了。 最近她虽然看着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却没怎么休息好，这会儿情绪稍微松一松就觉得累得不行。 周南钧沉沉的叹气，用口型让李姐拿来厚毯子给她盖上。 今年的天气没有过度，该渐渐降温时没什么变化，昨晚过后忽然就冷了。 “她睡了，我先走了。”周南钧走到门口，低声嘱咐道：“好好照顾他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 “我明白，先生。”李姐认真的答应了下来。 周南钧又看了眼在沙发上睡得踏实的夜汐染，才离开酒店。 难得她主动提出需要他帮忙…… 房子的事儿并不复杂，他就帮她快点跑完流程吧。 能早点带着孩子回自己的小窝住，总比在酒店安心舒适。 …… 对于现在的夜汐染来说，似乎已经没什么事会打乱她的计划，影响她的心情了。 她没有再去打听慕言沉的消息，每天忙完日常工作就回酒店陪孩子。 今天她提早下班，去找了夜汐哲。 他的婚礼定在十天后。 喜绣村的婆婆给她做的那一双婚纱，她没指望自己还有机会穿上，便熬一整晚，改成夜汐哲和房沁儿的尺码。 不能因为她让这件包含了长辈对晚辈祝福的艺术品蒙尘…… 她也希望这套衣服可以让哥哥的婚姻幸福美满…… 至少可以温柔的抚平心里那道伤。 夜汐哲是今天才听说慕言沉没死，还带个女人回家，把妹妹从秦山别墅赶出来了。 正要去找她询问情况，结果她自己来了。 见到夜汐染眉目含笑站在门口，他激动的把她拽进了屋。 “你怎么样啊？听说那个混东西又欺负你，你怎么不跟哥哥说啊！两个孩子怎么样？住酒店他们还习惯吗？有没有哭闹？” 夜汐染还没换鞋子，夜汐哲已经急吼吼的开始提问题了。 她无奈的笑了笑：“他只要不欺负你就行了……我这里没什么事，孩子也都好好的。” 这个态度夜汐哲见过许多次，知道她不想多提，便没再继续追问。 “房沁儿在家吗？”夜汐染见客厅没人，奇怪的问道。 不等夜汐哲回答，房沁儿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穿着家居服，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夜小姐……”房沁儿客气的跟她打招呼。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不用这么拘束。”夜汐染笑着将包装袋打开：“我给你们拿来了婚纱，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另外那套获奖作品你们也可以试试。” 房沁儿压根没想到夜汐染不止跟她温和的说话，还替他们准备这些东西，心头一热，眼圈也跟着红了：“很喜欢，谢谢你……” 一句“一家人”，是对她身份的肯定…… 这就足够了…… 夜汐染仍旧笑着，脸上更多的是欣慰。 岁月很长，对于过去的伤害，她选择温柔以待。 为了哥哥，为了房沁儿最后一刻的幡然醒悟，也为了未来可以少个敌人，多个战友…… 晚饭时间，夜汐哲没有让夜汐染离开，留她在家吃晚饭。 妹妹最喜欢他做的饭菜…… 因为这些事，已经好久没有做给她吃了。 正好趁这个时间，夜汐染陪房沁儿试婚纱。 与此同时，秦山别墅也是晚饭时间。 回到家几天的慕言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是模糊到仿佛是错觉的感觉，即便展妍希陪他一起吃饭，跟他一起生活，也无法填补心里的空洞。 草草吃了几口，他略显烦躁的去了花园。 季节到了，天气冷了，绿草变得枯黄。 他看着花园里的景色，轻轻蹙眉走了几圈。 终于有一脚踩在软软的泥土上，拨动了他的心弦。 草坪里有几块明显是新移植的草坪，慕言沉看一会儿才叫来管家询问。 “这里原来的东西呢？” 管家干笑：“太，夜小姐搬走时让人拆掉一起带走了……她让我跟您说，说属于她的东西，她都带走了……” “她还说了什么？”慕言沉不悦的质问。 “她还说……如果还有什么东西您碍眼，丢掉就行了。” 慕言沉心口一闷，脸色阴沉道：“为什么之前不说？” 管家更加尴尬：“她说……这些事不重要，您也未必想听，问了就说，不问就算了。所以我就没说……” 慕言沉整个人陷入冰霜里，站在花园许久没说话。 跟她说的一样，秦山别墅没有留一点关于她的痕迹，用品、气息，什么都没有。 这是他事先没想到的…… 骗了他的感情，骗了他的钱以后，逼他离婚，跟他决裂，还霸占他的家…… 他以为这个女人很难赶出去的。 欲擒故纵吗？ 显然对前夫耍这种手段很不明智。 这么想着，慕言沉的心里轻松了些，回去书房继续安排夺回公司的计划。 属于他的东西，在夜汐染手中多留一天都会让他觉得很不安！ 必须加快进度！ 408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灯光照亮了夜色，让商业区跟白天一样明亮热闹，让加班的人产生恍惚的错觉，忘记时间。 夜汐染处理完奕星传媒的工作，伸个懒腰，走到落地窗前，跟每个加班的夜晚一样，用片刻时间看着夜色放空思绪。 今天的她，颇有些意兴阑珊。 她回头捏起法务给她的资料，唇角牵起嘲讽的弧度。 白天接到消息，慕言沉已经开始对久诚投资下手了。 夜汐染一直在等着他主动来找她要回公司，却没想到他竟然选择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 不管是奕星传媒还是久诚投资，都是他的心血。 用这种方式夺回去，百害而无一利。 她完全没想到他为了不跟她碰面，已经可以狠到这个地步了。 看完手上的资料，夜汐染拿起慕言沉的钢笔，认真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算没有缘分，也没必要玩的两败俱伤。 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她做不出来。 收好签过名字的文件，她直接开车去了秦山别墅。 夜汐染到的时候，别墅里里外外都很安静。 她将车停在大门外，安静的等着门卫跟慕言沉请示。 秦山别墅的大门素来不好进，如今她不是这个家的人了，门槛儿就变高了。 等了好一会儿，大门才终于开了。 慕言沉面无表情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淡漠的等着她走过来。 她身上是没来得及换掉的职业装，眼底藏着很深的倦意。 刻意选择展妍希被展斐叫回江城的时候来找他，大概率没安好心。 这么想着，慕言沉的心里更多了几分抗拒：“夜小姐的爱好很特别，找男人谈生意，竟然选择半夜到别人家里。” 话里满是讽刺…… 从决定对夜汐染发起攻击时，他就料定了她会来找他…… 只不过这么早来，还跑到家里，的确有些出乎他的预估。 夜汐染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轻笑道：“生意谈成就好，过程和手段都不重要。这个时间对我来说还很早，晚些我还约了柯封阳，也是去他家见面。” 慕言沉眸光一冷：“约他？” “是啊。所以我们长话短说吧。”夜汐染从包里拿出文件夹，淡定的递到慕言沉面前：“看到你出手阔气的为难久诚投资，所以来把这个给你。” 慕言沉眯眼看着茶几上黑色的文件夹，想要拿起来看看，双臂莫名像灌铅一样，特别沉重，根本抬不起来。 夜汐染见他迟迟不去拿文件，笑着帮他翻开：“既然慕先生不愿意自己看，我服务到位。这是您当初签的代管协议，这是我今天找法务拟的归还协议，都已经签好了。” 几份协议被她摊开放在茶几上，慕言沉视力不差，看的清清楚楚。 第一份代管协议落款的确是他的亲手签名……他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签这样的东西了…… 十有**是被夜汐染骗了，或者她耍心逼着他签的！ “你想要可以直接跟我拿，想要我亲自送来说一句就好，不必损耗那么大。” 夜汐染淡淡的说完，将文件夹最下面的文件一同拿出来。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烫红了慕言沉的眼睛，让他的心跳陡然慢了半拍。 “应该没机会一起去趟美国办离婚了，这个你收好。我没经验，不知道你跟展妍希注册结婚需不需要……”夜汐染说罢，将车钥匙也放到茶几上：“这是你送我的车，挂在你的名下，一起还给你了，给她用也合适。” 慕言沉喉结滚了滚，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前的女人明明声音毫无波澜，却在他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让他窒息得难受。 “你说的没错，我们早就离婚了……如今都断干净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夜汐染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慕言沉始终阴沉着脸，没回应也没有动作，甚至连微表情都没有。 安静的等待，他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她起身客气的跟他告别。 不管谁主动找谁，一切彻底结束了。 “你去哪？” 夜汐染走到门口时，慕言沉倏然开口，声音里缠绕着寒冰。 “刚刚说了，去找柯先生……谈生意。”夜汐染笑了笑。 “柯封阳不是正人君子，这个时间去找他不安全。”慕言沉下意识的开口提醒。 夜汐染笑得更艳了：“慕先生伤还有些健忘呢。我刚刚回答过了，生意谈成就好了……别的不重要。” 这句话说完，她转过身打开门。 慕言沉的怒火猝不及防的被她的话和态度点燃了。 在她迈步的瞬间，他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拽回来，按在一旁的墙面上。 “欲擒故纵？”慕言沉眯眼。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控制不住，烧得浑身难受，恨不能把她脸上的笑容撕碎，用更极端的办法留下她。 这种事夜汐染不止一次经历，她已然无法提起半点兴致。 最近她也很少对什么事感兴趣。 “你想多了，我没有兴趣跟你耍心机，那样太累了。”夜汐染直视他的双眸，坦然的回答。 “那你还非要去找他，甚至不等我把话说完？”慕言沉咬牙切齿的质问。 “慕先生想说什么呢？我洗耳恭听。”夜汐染微微靠近他，脸上带出几分魅惑。 “听说夜小姐绣品一件难求……我提前跟你预定一套婚礼穿的敬酒礼服。” “既然慕先生看得起我的手艺，婚纱我也可以一起给您和太太亲手刺绣和缝制。当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了吧。”夜汐染没有躲避，仍然笑的眸光闪闪。 看着她的样子，慕言沉脑中一阵恍惚。 他的脑海中完全没有自己婚礼相关的半点记忆，倒是模糊记得夜汐染穿着满身红色站在t台，被别人求婚。 那人不是他……他似乎旁观者…… 夜汐染的脸也很模糊，他甚至怀疑自己记错了，那是他跟展妍希的求婚现场。 夜汐染趁着他恍惚之际，赶紧逃离他的掌控，跑了出去。 下山的路很远，走到能叫到车的地方，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 夜汐染抱着胳膊，尽量快速的在路边走着。 天冷得太快了，她还没适应，又习惯了开车，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出门穿的太单薄了。 哆哆嗦嗦的又跑过一个转弯，一辆从前面路口开上来的车猛的变换到逆行道，精准的停在她的面前！ 409想想就开心 夜汐染紧张的停下脚步，一连后退几大步跟那辆车拉开距离，做好逃跑的准备。 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下车，看着她的眼神泛着满是令人作呕的欲望。 “天这么晚了，漂亮小姐姐一个人走山路，是要去哪里呀？不如我捎你一程吧？” 夜汐染闻言又往后退几步，脸上溢出淡淡的嘲讽，努力记住这个人的脸：“今天说了很多话，有些累了。如果是谁派你来绑架我的，就动手吧，别废话了、” 她来找慕言沉是临时起意，把车子还给他也没人事先知道。 这个人忽然出现在路上，要么是刚被通知的，要么是跟踪她许久的…… 这条路车少，她过来时没见到跟踪她的车…… 明摆着的结果，她真的不想耗费口舌。 “呦呵，还挺聪明。”那人哈哈大笑：“不过小姐姐想错了呦，我可不是为了绑架而来……” 说着，那人敏捷的朝夜汐染扑过来。 她心中一惊，赶紧一边躲一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对方明明很大只，却比她速度快，动作更敏捷。 她沿着路跑出去没多远，就被他一把握住腰，扛在肩膀上。 那人脚步很快，三步并两步就抗着她跑回去，将她丢到车后座。 夜汐染拼命地挣扎，却被他死死按住。 这个时间这条路根本没什么人和车路过，求救无门…… “是慕言沉让你来的吗？”夜汐染没有继续挣扎，绝望又平静地问道。 “道上规矩，拿钱做事，不准透露雇主信息。”那人身体往前压了压，凑近夜汐染的唇边：“放心吧，我技术不错，你负责享受就可以了。” 说罢，不等夜汐染继续挣扎，他拿起一旁的针管，对着夜汐染的颈间刺了进去。 痛感之后，她浑身的力量围着针孔渐渐涣散，而从心底里涌出的恐惧感却越发顽强，与理智之间不断拉扯着…… 最终她全身都是去力气，静静的闭上眼睛，等着绝望的到来。 曾经遇到危险，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及时赶来，护她脱险…… 可如今，已经不会有这个人了。 他们都有了爱人，有了家，日子和和美美…… 没有人会来救她的…… 那人见夜汐染一动不动，微微一愣才开始去扯她的衣服。 扣子崩掉了，拉链开线了，皮肤被布料勒的生疼，她始终没睁眼。 夜汐染忽然发现面对死亡也没有那么难…… 只是可怜了孩子们…… 那么小，已经没有了爸爸，现在又要没有妈妈了。 思及此，她的双唇倏然分开，吐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人摸索着去扯她的底裤时，身后骤然出现一个人将他扯开，而后朝他身上猛踹一脚。 这人动作不慢，精准的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夜汐染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没了，理智让她觉得庆幸…… 可实际上，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睁开眼。 浑身不能动，她眼前看不到一个人影，只能听到声音。 柯封阳满眼火光怒吼：“老子还没得到的女人，你竟然想碰？” “呸，你算什么东西，敢自称老子？”那人恶狠狠的说道。 他们还说了什么，夜汐染通通听不见了，她的眼皮很重，很快又再次陷入黑暗。 两个人争论，却没继续动手，小心翼翼的朝夜汐染靠近。 见她彻底昏睡过去，柯封阳得意的笑了笑，把她从车里抱出来：“药效上来还挺快。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我自己搞定她。” “是，先生。”那人敛尽脸上的挑衅，恭恭敬敬说完话，飞快把车开走了。 柯封阳看着怀里浑身发软的夜汐染，心情愉悦的吹个口哨：“听说女人都喜欢英雄救美的桥段，今天这一出不晓得你有没有被感动到啊！” 原本不想耍手段，可她也太难追了，就像锁在壳子里，他怎么都撬不开。 要不是没办法，他也不至于选择这种先上车后补票的下三滥招数。 夜汐染是个很保守的女人，被“救命恩人”得到身体，就算是后悔，也应该会忍着泪以身相许吧？ 啧，想想就开心！ 还没等他走到自己的车边，路口处忽然开下来两辆车，一前一后截住他的路。 保镖动作敏捷的将他围起来。 慕言沉缓缓下车，目光冷凝的看着他：“把人放下。” “凭什么？你不要的女人，还不准别人玩了？”柯封阳暗暗磨牙。 他压根没想到脑子犯毛病的慕言沉能忽然追来…… 早知道这样，他该多带几个人来的！ 慕言沉懒得跟他废话，摆摆手，保镖们立刻开始动手抢人。 一对多，怀里还抱着个睡得浑身软绵绵的女人，根本没胜算。 可是让他把嘴边的肉交出去，他也挺不乐意的。 柯封阳躲了一会儿，发现是根本躲不开，压根没机会靠近车字，只能妥协的把人交出去。 慕言沉至始至终只说那一句话，而后便抱着夜汐染上车离开了。 忙活一通，人财两空，柯封阳气得狠踹车轮发泄。 到底是算漏了慕言沉的卑劣…… 他就是个脑子裂开的疯子！明明自己不要了，还不许别人动，凭什么啊！ 世上没有比他更可恨的人了！ 秦山别墅里，慕言沉紧抿双唇，抱着夜汐染快步走去卧室。 他没有叫医生过来，而是坐在床边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得知柯封阳的计划时，他下意识的就带人出门了，动作压根没过脑子。 可是此刻看着床上熟睡的女人，他忽然有些嫌弃自己。 以前对她的感情得有多深，才会连动作都习惯成自然了？甚至脑子不清楚的把她抱进自己的房间。 真是可笑至极！ 他深吸一口气，叫人把夜汐染挪到客卧，安排佣人照顾她。 柯封阳想得到她，不会给她用致命的药物，充其量就是迷药之类的，睡一觉就会好了。 出于习惯把她救回来已经是他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夜汐染一直昏迷着，她的手机从后半夜开始就不停的在进电话，各种不同的名字闪烁在屏幕上。 佣人干脆把她的手机调成静音，反扣在床头柜…… 这个家里的人都很喜欢夜汐染，照顾她也尽心尽力。 天蒙蒙亮时，药效终于过了，她缓缓睁开眼。 脑子清醒了，身上还是没力气…… 转头见到熟悉的佣人，她长舒一口气之后，又有些错愕。 不是柯封阳救了她吗？为什么会回到秦山别墅？ 410你的爸爸还没来吗 佣人守着夜汐染，一整晚都没睡。 见她醒了，赶紧把她扶起来：“太太，您感觉还好吗？” “嗯。还好，只是身上没力气。我不是太太了，你叫我夜小姐吧。”夜汐染倚着靠垫坐着，手抖得连佣人递来的水杯都拿不稳。 佣人见夜汐染的情况有些着急，顾不得细想她的话，蹙眉问道：“不然我跟先生说说，叫医生过来给您看看吧！” 不知道昨晚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一连昏睡几个小时，出几身汗，现在看样子还没好利索。 “没事，我多缓一会儿应该就好了。”夜汐染发现喝了小半杯水以后，身体比刚刚有点力气了，思绪也清醒了许多：“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先生把您带回来的。”佣人蹙眉说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慕言沉？他当时明明听到的是柯封阳的声音。 难不成还幻听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 夜汐染微微垂眸轻轻叹气，放下水杯，拿起自己手机看了一眼。 原本只想看看时间，结果看到上面那么多未接来电，她的心尖重重一颤。 就算她一晚上没回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打电话找她。 直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邱絮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未接来电在最前面，她赶紧拨回去。 “染染，你的电话总算接通了！”邱絮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明显的哭腔。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夜汐染倏然坐直身体，面色凝重的问道。 “诚诚不见了。”邱絮说着，又哭了：“我知道你没回来，睡不踏实……半夜起来发现他的房间门开着，孩子不见了……周先生一直在派人找，几个小时了，还没消息。” 夜汐染豁然瞪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忘了呼吸。 诚诚……诚诚不见了…… 被绑架了吗？ 这个假设重重压在她的心口，她几乎不会呼吸。 她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掀开被子慌乱的下地。 身上的力气还没恢复，双腿发软，重重的摔在地上。 佣人没听到电话内容，见她从床上摔下来，吓坏了，赶紧扶起她：“太太，您还没……” 此时的夜汐染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痛感和恐惧让身上仅存的力气陡然聚合在双腿，她用力推开佣人，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万幸慕言沉对她那辆车并不感兴趣，车钥匙还随意的丢在客厅的茶几上…… 她仿佛握住救命稻草，匆匆的开车走了。 因为药物的作用，身体的力度掌控还不够好，车子在路上开的歪歪扭扭，看得前后路过的车辆胆战心惊。 又出了一身汗，快到酒店时，她才感觉到身体恢复正常了。 至少有力气，可以掌控了。 她慌乱的跑进房间，客厅里站满人。 周南钧见到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进来，立刻大步跑过去将她抱住。 “找到诚诚了吗？”夜汐染抓着周南钧的手腕，慌乱的问道：“酒店有保安，隔壁有保镖，不可能有人偷偷进来带走孩子的！他怎么会不见了？” “你别急，已经调取了酒店监控，确认是他自己走的，没有被绑架。”周南钧搂紧她，字句清晰的解释道：“我已经派人调其他监控查了，也在周边安排人在找，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发回来。” “自己走的？”夜汐染明明眼睛瞪得很大，光亮却是涣散的：“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最近他看起来……” 最近儿子的确表现得的确不太正常…… 不管是跟同龄的孩子比较，还是跟以前的他比起来，反应都格外淡定。 而且他对所有男人的态度都带着疏离和戒备。 诚诚从小的心思就很难猜，病好以后情况好了些，但是每次受到刺激，他都会比别的孩子反应大…… 这次从秦山别墅搬出来，对他的伤害太深了。 虽然没人说，可诚诚很聪明，他应该已经知道是爸爸有了新女朋友，他们被赶出来了…… 与此同时，诚诚正坐在肯德基的沙发座，抱着收银员小姑娘送给他的汉堡和果汁吃得正欢。 他样子长得好看，乍一眼看去萌萌的，笑起来更是让人招架不住。 “小朋友，你的爸爸还没来吗？”收银员看了眼时间，无奈的说道。 一点点大的孩子，天没亮就坐在这里，说是在等爸爸。 可是三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见到“爸爸”来接他。 六点半就要换班了，如果还是没人过来，她要考虑报警了。 毕竟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外面乱走很不安全。 “他已经接到我的电话了，大概十五分钟会到。”诚诚礼貌的说道：“谢谢阿姨的汉堡和果汁，我会让他把钱还给您的。” 刚刚用电话手表给慕言沉打过电话了，还给他发了定位过去，人应该很快就会到。 收银员沉沉的叹气：“钱不重要，希望你爸爸快些来。漂亮的小朋友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哦，万一遇到坏蜀黍……” 诚诚便她甜甜一笑：“有漂亮阿姨保护，我不怕。” 这话说得收银员心口暖融融的，笑着回到柜台里面。 六点半啊！这小奶娃娃怕不是故意的…… 跟交**的时间分毫不差。 慕言沉卷着满身冷气，满眼冰凌走进来时，换班的提示音刚好响起。 收银员愣了愣，目光在他们身上游走片刻，忍不住暗暗感叹。 怪不得小朋友可爱的要命，原来爸爸这么帅，颜值堪比一线明星啊！ 唔……有点面熟呢？难道真的是明星？ 慕言沉目不斜视，径直的走过去坐到诚诚面前。 看到他，诚诚的脸上没有半点萌萌的模样，用跟他相似的冷漠说道：“去帮我把钱付给那位阿姨。” 慕言沉一噎，阴沉着脸走到收银台。 小姑娘原本想说“不用了”…… 被他的冷气吓得一句话说不出口，只能哆哆嗦嗦把钱收了。 慕言沉多买一杯牛奶，态度冰冷的放在他面前，把果汁丢到一旁：“喝牛奶，免得惹你妈妈不高兴……” 说罢，他猛的一愣。 跟之前洗澡，这样的信息仿佛是从脑海中某一处忽然蹦出来的…… 猝不及防又理所当然。 诚诚并不领情，推开牛奶，将放在一旁的双肩书包拿起来。 “我已经吃饱了。我今天找你来是要把东西还给你。” 说话间，他已经面无表情的拉开书包拉链。 411以后我们的家由我来保护 诚诚细嫩的小手将书包里装着的一个个的密封袋拿出来，整整齐齐摆在桌上以后，又把书包放到旁边的座位。 有玩具手枪、儿童弓箭，大部分是乐高积木…… 慕言沉脸色微冷看着桌上的东西，压抑着满身戾气，等着儿子的下文。 “这些是你买给我的东西，现在还给你，以后你可以送给你的新宝宝，我不需要了。”诚诚说着，目光淡漠的看着慕言沉。 小孩子不懂隐藏，话说得没什么弯弯绕，态度也很直白。 慕言沉捏起玩具手枪看了看，冷笑：“想用这个方式跟我划清界限？” 诚诚坦然的点头：“我以后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妈妈。你去保护你的新家、新宝宝。我也是男子汉了，以后我们的家由我来保护。” 慕言沉的手重重一抖，目光惊讶的盯着诚诚，眼底的戾气渐渐汇聚：“连爸爸都不想认了？” 五岁多的孩子，竟然能跟他说出这种话！ 绝对是夜汐染教的！不然不可能懂这么多！ “我把妈妈让给你很多次，你都没有好好保护她……”诚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这么没用的男人，我们的家不需要。以后如果有新叔叔可以保护妈妈，他就是我的新爸爸。” 慕言沉被诚诚气到要爆炸，满脸阴霾，比狂风骤雨来临前的天色还可怕：“长本事了？连爸爸都想随便换了！” “对妈妈好，对我好的人，才是我的爸爸。”诚诚并不畏惧他的怒火。 以前见到他这个样子，他还会觉得害怕、会觉得紧张。 现在绝对不可以再被他吓到了！ 他得努力做个可以保护妈妈和妹妹的男子汉！他得让妈妈知道，没有爸爸也没关系，家里还有他呢！ 看着儿子逞强和倔强，慕言沉仿佛看到缩小版的自己。 他跟慕中杰这些年每每见面，也跟仇人一样针锋相对，同样不认抛弃自己的亲生母亲，宁可认温玲这个继母都不认颜语…… 抛弃…… 原来在儿子眼里，他是这副模样……他抛弃了他和夜汐染，抛弃了属于他们的家…… 慕言沉放下手里的玩具手枪，刚要说什么，肯德基的大门被推开了。 夜汐染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一把抱住诚诚：“臭小子，你吓死妈妈了！” 一直忍着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不停的往下掉。 怕他走丢了，怕他出意外，怕他病情反复。 再多一分钟她都可能会疯掉。 可是他却跑到肯德基蹭吃蹭喝，一口气坐了几个小时。 要不是周南钧让她仔细回忆带他曾经去过的地方，还找不到这里！ “妈妈不哭。诚诚和妈妈一样，只是想把没用的东西都还给那个男人而已……”诚诚认真的指着桌面说道。 夜汐染闻言才透过模糊的泪光看了一眼桌上。 全都是诚诚平时最喜欢的玩具，都是慕言沉买给他的。 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孩子小，却不是不懂事。 他是真的记恨慕言沉了…… 可是这次，她也没有办法替他说话了。 这本就是他该受着的。 孩子受这么多委屈，也该发泄一下了 看着抱成一团的母子，慕言沉满身的力气陡然爆发，周围的温度忽然降低。 “夜小姐的心果然够狠。天没亮就把孩子放在这里演戏，自己躲一旁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来……”慕言沉冷笑：“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一番话说得夜汐染满脸错愕，却成功激怒了诚诚。 他松开夜汐染，走到慕言沉面前，在他恍惚的瞬间，抓起他买的牛奶，淡漠的泼他一脸。 “我说过，我会保护妈妈，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也包括你。”诚诚厉声厉色地说道。 “慕林晖！”慕言沉咬牙切齿。 满身的戾气因为那杯牛奶，变成气急败坏的狼狈。 夜汐染怕他动手，下意识的就要抱住诚诚，将他护进怀里。 诚诚侧身避开，直视慕言沉，没有半点退让：“我叫夜啟诚。如果你喜欢慕林晖这个名字，可以送给你的新宝宝用，我不稀罕。” 毫不留情的话让慕言沉整个人陷入冰冷的漩涡。 见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阴沉得可怕，周南钧沉默的走过去，略微强势的将诚诚抱起来，拉着夜汐染往外走。 擦身而过之时，慕言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夜汐染狠狠蹙眉：“还有事？” 厌恶多过心酸…… 儿子都跟他断绝关系了，她已经不想跟他多说话了。 慕言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问话。 拉住夜汐染，仍然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无法忍受她被别的男人带走，尤其是这个男人…… 夜汐染见他站那不说话，用力抚去他的手，跟着周南钧离开了。 慕言沉的目光盯着他们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才看向桌上的玩具。 伤愈之后，原本只是想跟夜汐染清算旧账…… 今天骤然看到孩子像小大人一般跟他说话，还泼了他一身牛奶…… 他并不是生气，心里反而涌出大把内疚。 是他忽略了儿子的问题，以至于让他小小年纪就面对这么复杂的事。 孩子从小在夜汐染身边长大，他并没有想过将他强硬的留在身边，而且他也不确定展妍希会不会喜欢诚诚…… 万一两个人背地里闹腾，官司难断……要么伤亲情，要么伤感情…… 可是因此伤害到儿子，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而现在这个情况很可能还有夜汐染拱火，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他将诚诚没来得及带走的书包拿在手里，把桌上的玩具都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带走了。 酒店里，大人和孩子都沉默着。 夜汐染霍然起身，跑到房间快速洗了把脸。 听到儿子跟慕言沉说的那些话，她还没怎么想好如何跟他谈。 她面色凝重的走到诚诚身边坐下，轻轻叹气：“诚诚……” “妈妈，我可以保护你和妹妹了，不会让那个人在欺负你们。”诚诚打断了夜汐染的话，严肃的说道。 夜汐染心头剧烈的颤动，将他抱进怀里：“好孩子。妈妈知道你长大了，可是妈妈不希望大人的事影响你和爸爸的关系。” “我没有爸爸，也不需要爸爸。”诚诚坚定地说道。 孩子有孩子的固执，这不是大道理能讲得通的…… “诚诚很棒，男子汉就要保护家里的女人。”周南钧轻笑，对着诚诚竖起大拇指。 412自己的，谁都抢不走 夜汐染责备的看着周南钧，想再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被他的声音打断了。 他继续跟诚诚说道：“诚诚小男子汉为了保护妈妈和妹妹早早起床打坏人，不如现在回去睡个回笼觉？多睡觉、多吃饭，才可以长高高，更好保护女人。” 睡眠不足，孩子脸上的疲倦很明显…… 这逞强的模样跟夜汐染如出一辙。 听到周南钧的话，他亲夜汐染脸颊，跳下沙发跑回自己的房间。 周伯伯说得没错，他要努力长高高！一定要比那个男人高！这样他就再也不敢欺负妈妈了！ 看着孩子倔强的背影，夜汐染的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意。 “你也别在这儿悲春伤秋了。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去办过户。”周南钧没打算给她一个人难过的机会。 夜汐染愣了愣，眼里终于多了些光亮：“这么快就谈好了？” “不然呢？怀疑小叔的能力？”周南钧挑眉。 几个亿的项目就好都能谈下来，一栋不算大的别墅还需要多久？ 夜汐染压了压心里的情绪，赶紧收拾好跟他出门了。 除了这个，今天还有许多其他事要做…… 哥哥的婚礼就快到了，得去场地确认，还有奕星传媒的工作交接…… 她的确没时间想别的…… 哪怕为了儿子女儿，她也得打起精神。 周南钧做事稳妥，房子过户流程很顺利。 夜汐染拿到房产证看一眼，淡定的塞进包里。 “第一套房产，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开心？”周南钧奇怪的问道。 夜汐染撇撇嘴，把钥匙塞进他的手里：“帮我简单收拾下，我想尽快入住。” 周南钧一噎：“没了？” “还有什么？”夜汐染眨了眨清澈见底的大眼睛。 周南钧冷哼一声，懒得多说了。 没心没肺的玩意儿！ “送我去趟坤泰酒店，我得去婚礼场地看看进度。”夜汐染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今天不用工作？”周南钧奇怪的看着她：“又不是你自己结婚，瞎积极。” 夜汐染沉默片刻，眼神淡了：“不属于我的工作我都还给慕言沉了……哎，还得赶紧买辆车。至于我的婚礼，有生之年争取让小叔有机会参加。” “车都要清算？”周南钧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脑容量明显不足。 一辆车，就算价格不菲，慕言沉也没必要跟她计较。 “……别人的东西用着不踏实。万一哪天着急用，人家又不给用了，麻烦！”夜汐染轻笑：“任何东西都是用自己的最稳妥。” 自己的，谁都抢不走。 这是经验，也是教训。 周南钧沉沉叹气，将她送去目的地。 晚些篆篆还有早教课要上，他得陪着，结束后还得给夜汐染的房子安排工人装修。 的确没什么时间管夜汐哲的事。 夜汐染快步走进场地，发现刘雯雯已经这里查看装饰进度，核对当天的婚礼流程了。 她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头发绑了起来，看起来比以前成长不少。 看到夜汐染，她赶紧走过来：“你怎么来了？听说昨晚诚诚自己跑出去几个小时，你们都吓坏了，怎么没在家陪他？” “……他没事。”夜汐染看着她的样子，轻轻蹙眉：“倒是你，怎么在这里忙活？” “是夜汐哲让我过来帮忙看看的。距离婚礼没几天了，约摸着你忙孩子、房子，没时间顾及这边。” 说着，刘雯雯指了指台子：“试过了灯光，跟音乐和司仪的节奏踩得不是很好，我让灯光师和司仪重新对方案了。另外，还要确认房沁儿的婚纱颜色和灯光是不是能搭上……其他问题没有了。” 夜汐染狠狠蹙眉，心里滚过一阵怨念。 她没有让刘雯雯插手这件事，是因为怕她心里难受，却没想到夜汐哲脑子进水了一样，让刘雯雯过来看场地！ 这种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会儿忙完了，她一定要好好骂骂他！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勉强舒展眉心，维持住笑容：“既然看完了，咱们一起回公司？” 刘雯雯有些尴尬的看着她：“那个……我可以下午再去公司吗？” “嗯？”夜汐染不解的眨眼：“你还有事？” “要去见个朋友……”刘雯雯说着，脸颊染上了绯红色。 夜汐染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满心的无奈无从发泄，只能汇聚成一抹勉强的笑意：“我还有几个文件要签，必须去……祝你相到如意郎君。” 这么一说，刘雯雯的脸更红了。 两个人分开后，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叫辆出租车去了公司。 奕星传媒有几个收尾的工作要交接，还有私人物品要带走，必须得去一趟。 慕言沉被诚诚泼一身牛奶，换上干净的衣服，拿着协议也去了公司。 倒不是着急立刻宣示主权，而是单纯的想去问问关岳签这种协议的原因，他又为什么心甘情愿的留下帮助夜汐染管理公司，甚至明知道他回来了，却没跟他主动联系…… 别人或许可以被夜汐染蛊惑收买，关岳绝对不会。 而且静下心想想，夜汐染一直的反应也不太对劲。 如果是她费尽心力夺走的公司，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地还回来。 他的指纹仍然可以自由出入办公区，畅通无阻。 总裁办公室旁边，关岳的办公室门开着。 见到慕言沉走进来，他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迅速起身迎了上去。 “……先生。” “你跟我进来一下。”慕言沉生硬的说道。 关岳心中一颤。 虽然知道慕言沉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可是他没有主动找他麻烦…… 今天这个样子，让他着实不安。 “你跟了我很多年，说实话，我为什么会签这样的协议。”慕言沉的声音冰冷，却明显带着疑惑。 关岳挠了挠头，将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 听关岳说完，慕言沉脸色越来越沉。 “夜汐染真是有本事，竟然能哄得我对她死心塌地成这样。” 话一出口，关岳愣了：“太，夜小姐哄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这种把产业拱手让人的协议，不哄不骗，我就是快死了也不可能签。”慕言沉眉心一动。 “的确是我哄他的签的，关特助不用在帮我洗白了。” 夜汐染带着笑意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一同出现在办公室。 慕言沉和关岳齐齐一愣。 413是死心了 “我今天过来是要把私人用品带走，顺便把手上的工作跟慕先生做好交接。”夜汐染无视他们的目光，坦然的坐在沙发上：“关岳，把我昨天让你准备的文件拿给慕先生过目吧。” 关岳闻言赶紧去自己的办公室搬过来一摞文件夹。 夜汐染昨天的确让她把手上的重点项目都整理出来，他也的确整理好了…… 他原以为她是想看看公司最近的经营情况，结果是为了交接？ 慕言沉眯了眯眼。 多年一起工作，彼此了解。 关岳的茫然他看出来了…… 很显然，夜汐染很多话也没有跟他多说。 猜忌？ 倒是符合她的作风。 看到厚厚的一大摞文件，夜汐染无奈的耸耸肩：“都是重点项目的资料，实际内容并不多。有两个是你当初没跟完的项目，应该不用全看。” 说话间，关岳已经将那两个项目的资料挑出来放到慕言沉的面前。 当初他跟澎展建筑谈好的游乐场维护合同，流程还没走完他就出意外了……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夜汐染不确定是他否愿意按照原来谈的合同继续合作。 慕言沉没说话，紧绷着五官，面色凝重的捏起这些文件看了起来。 这些东西，他有记忆，但是都很模糊。 看到文件可以想起来有这样一件事，真正去深究当时的场景，怎么都想不起来细节。 确切的说，他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感情……夜汐染的背叛和强行离婚，以及他和展妍希的感情经历。 见慕言沉淡定的看内容，不提问也不表态，夜汐染和关岳也自觉地不说话了。 直到看完最后一个文件，慕言沉将东西放下，去茶水台倒了杯水。 他的水杯旁边放的是夜汐染的杯子，两个水杯的款式相同，颜色不同，杯底有统一的标号，好明显是一对的。 慕言沉拿起来看了看，又面无表情的放了回去。 夜汐染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等到他喝完水，走过去将自己的杯子丢进垃圾桶。 听关岳说，这一对杯子出自名家之手，价格不菲…… 原谅她眼拙，并不识货…… 她一直用着，除了因为好用，还因为是慕言沉给她准备的…… 现在两个人彻底分开了，杯子这种私人物品，就算消过毒也没办法给展妍希用。 丢掉是最好的结局，他们以后可以买新的。 这不过是今天要丢掉的东西之一。 夜汐染拿着垃圾桶，走到办公桌前，将属于她的所有东西都丢进去…… 便利贴，记事本，签字笔，摆件…… 慕言沉蹙眉，沉默的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 男人的办公室风格简洁，她那些物件的确跟整体风格不搭。 可是没了那些东西，总觉得缺少些什么，让人心里发空。 “好了！我收拾完了。”夜汐染把垃圾袋拿出来系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指着茶几道：“另外，车钥匙放那里了……早晨着急找诚诚，迫不得已才借用了……” “车子过户给你吧。你和孩子用惯了，我也不差这辆车。”慕言沉将钥匙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不用不用，一辆车我还是买得起的，多谢慕先生。”夜汐染笑着，脸上写满拒绝。 这一次，她是彻彻底底要跟他断干净了。 以前每次吵架或者分开，都是因为慕温萱或者其他人算计…… 有一条误会解开了，尚且还能不计前嫌的和好。 这次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人家展妍希都没说什么，她真觉得没必要在浪费时间周旋了。 十几年的感情，两个人的牵扯并不多，清算起来很容易。 万幸他对孩子不感兴趣…… 只要不跟她抢孩子，其他的都很容易断彻底。 慕言沉看着她眉目疏淡的样子，心中一阵憋闷：“夜汐染，你是不是觉得财物算干净了，我们就两清了？” “不然呢？”夜汐染挑眉：“还有哪里没算干净，慕先生可以提。” “我们之间还有个儿子。”慕言沉理所当然的看着她。 他这么一说，原本深色淡淡的夜汐染浑身汗毛倏然炸起来了：“慕言沉，你想要孩子，展妍希可以给你生，别惦记我儿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态度噎住，慕言沉的脸色陡然一黑，厉声道：“我跟希希生不生孩子跟诚诚无关。你都这么教孩子的？怪不得他对我满是敌意，还跟我说那番话。” 夜汐染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事情是你做的，孩子记恨你，却成了我的责任？慕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往我身上泼脏水！” 两个人唇枪舌剑，怒目而视。 关岳不敢劝架，也不敢动，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言沉妥妥的被噎到说不出话了，满身都在释放低气压。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敛去脸上的情绪，淡淡的说道：“我不会把诚诚给你，你也没必要为了跟我较劲带回家一个碍眼的孩子，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这件事到此为止，没必要多说。” 快步离开办公室，她走在阳光明媚街道上，心中却一片阴霾。 慕中杰都没说跟她抢孩子，慕言沉凭什么抢？ 脑子坏掉了，脸都不要了？ 不知道在街上晃荡多久，心情平复一些，她才打车回到酒店。 忙完一天的烂事儿，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夜汐哲的婚礼，再也没有其他纷乱的事打扰她了。 终于可以……歇歇了…… 夜汐染离开后，慕言沉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许久。 记忆中的夜汐染和他最近见到的她很不一样…… 要么是她很会伪装，要么是他的记忆出了大问题。 正常情况，前者的概率比较大…… 他重伤昏迷后，有轻微的脑损伤，失去部分记忆是应该的，但是不可能长达几年的记忆都出现错乱。 他们一路到现在的事，有模糊的、有清晰的，但却是连贯的，并没有短点。 关岳看了眼行明天的会议行程，在门口迟疑片刻，才敲门走进办公室。 “先生，这是明天需要您参加的会议……太太已经发过邮件给公司高层通知了这件事。”关岳说罢，在心里暗暗叹气。 刚刚问一圈，原来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夜汐染要退出公司的消息…… 哎……连劝一劝的机会都给他，看来这次已经不是伤心，是死心了。 “关岳，跟我说说最近一个多月她都在做什么。”慕言沉倏然开口。 414还在逞强 这一个多月夜汐染都做了什么？ 说起来真的很简单，不过两件事而已。 守好家等他回来，逼着展斐将送他回来…… 可是这样的话说给现在的慕言沉听，他根本不会信。 “实话实说就可以，不用考虑太多。”见关岳满脸纠结，慕言沉冷声说道。 关岳深吸一口气，还是原原本本把话说了。 慕言沉双眸始终看着茶几，浑身的气场从上到下没有半点波澜。 “先生，生活上发生的大事就这么多了，工作上的事，您可以从各个项目进度了解，我那里还有行程记录……” “不用了，你去忙吧。”慕言沉声音依旧冰冷，办公室的气压却在这句话之后越来越低。 关岳微微低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要他自己想明白了…… 信与不信，别人参与不了意见。 就算真的是重伤之后的记忆错乱，也不能成为恣意伤害的借口。 很何况那是把全部的爱都给他的女人。 何其有幸，这辈子可以遇到这样一个人，可以放弃一切只为他；何其可悲，他们在时差中不停错过，如今只余伤害。 办公司再次陷入安静，慕言沉却没动。 他盯着茶几，将关岳刚刚的话仔仔细细在心中过了一遍…… 恋恋…… 他的脑海中竟然没有一点跟女儿相关的记忆，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来的。 这显然不合常理！ 前前后后的事和中间的事他都记得，他也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受伤…… 可是这次关岳说的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天黑了，灯光取代了阳光，从对面的大楼照进办公室。 慕言沉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展妍希的头像跳动雀跃，将他的神思拉回来。 他没有立刻接通视频，而是先去开了灯。 光亮刺眼，他缓一会儿才适应。 坐在办公椅上，他拨通了展妍希的视频：“怎么了？” “没事，告诉你一声我回来了，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展妍希俏皮的眨着眼睛。 慕言沉轻笑：“看样子有好事，我这就回去。” 展妍希笑眯眯的点头。 从昨晚到今天，她一直在请教女人如何跟喜欢的男人撒娇…… 看来这招还挺管用的。 挂上视频，慕言沉拿着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关岳还在加班，看着他眉目含笑的有进电梯，用力叹气。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慕言沉都没有多问一句，还这么开心的……回家了？ 关岳忽然觉得老天爷很不公平…… …… 自从交出大部分的工作，夜汐染的时间就空了许多，可以全身心地帮夜汐哲冲刺**的婚礼。 她这么尽心尽力，除了因为是亲哥哥，还是为了弥补遗憾。 没办法当谁的新娘，做谁的主角，好歹亲哥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可以把梦想中的婚礼现场还原。 刘雯雯工作也不如以前多了，业余时间都用来约会。 上次见面的男人各方面感觉挺合适的，便决定多接触看看。 经历过深刻感情的人走到相亲这一步，心态大多是这样…… 合适多过爱情，相互依扶多过炙热爱恋。 或许有一天，她也会走到这一步……也可能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 夜汐哲婚礼前一天，夜汐染站在空旷却豪华的宴会厅，天马行空的想着身边的人和事，忽然觉得心中一片空寂。 哥哥终于要结婚了…… 或许他娶的不是最爱的那个女人，到底也是他曾经爱过的…… 余生那么长，希望他们可以重新找回感情，谈一场和和美美的永恒爱恋。 “想要吗？嫁给我，我可以给你更**的婚礼！”柯封阳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身后，打破了她的思绪。 夜汐染没回头，不屑的撇撇嘴：“没兴趣！” “啧，还在逞强！”柯封阳挑眉：“哪有女孩子不想要婚礼的？如果你真的不在意，这个时间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夜汐染睫毛轻轻颤了颤，笑的疏离又淡漠：“可惜了……我跟你见过的女孩子不一样，我也不是女孩子了。作为一个母亲，我更相信宁缺毋滥。” “……所以你拒绝我的原因是因为孩子？但是跟周家那两个已经有女人的男人纠缠不清，被人骂又茶又婊都不解释，又为了什么？” 夜汐染豁然转头，眼中满是探究：“你说够了吗？如果说够了，不如聊聊那天晚上的事？” 柯封阳脸色微微一变：“哪天晚上？” 慕言沉那个老狐狸，大概率把事情告诉夜汐染了！太让人讨厌了！ “柯总明明花大价钱自导自演一出英雄救美，却要装傻……不觉得亏吗？”夜汐染讽刺的看着他。 如果说刚刚还是试探，现在就是肯定了。 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天来救她的是柯封阳，最后却被慕言沉带走了。 静下心来想想，慕言沉就算不爱她，也不会把她给个路人甲糟蹋…… 当初两个人跟敌人一样，让她去陪酒，他还是在最后一刻反悔了。 一直觉得那天的事，大概率是柯封阳的手笔……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卑鄙小人就只会用卑鄙手段。 柯封阳看着夜汐染眼中越来越盛的恨意。倏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竟然把她当成他玩过的那些没脑子的女人，没察觉到她在试探！ “柯总还真是兴趣广泛。”夜汐染看到他不停变幻的眸光，脸上的讽刺越发浓重。 “染染，你听我解释，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柯封阳急切的说道。 夜汐染冷哼：“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那你还是别喜欢我了，无福消受。” 说罢，她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柯封阳回过神，跑两步追上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别走啊！我做那样的事，是真的被你逼急了才……” 夜汐染停下两步，用力甩开手，眸光卷着厌恶，直视他的眼睛，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柯封阳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样不假掩饰的情绪，真实又绝情，让他的心口仿佛堵了块石头，难受的要命。 这是他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上瘾，刺激，舒适，奢望。 看着夜汐染倔强的背影，柯封阳暗暗捏了捏拳。 不等想法在心里凝聚成型，他的肩膀骤然被人从后面握住。 415孩子是我的 从小杠到大，柯封阳对慕言沉的了解一点都不少。 刚被夜汐染怼完，此刻看到慕言沉带人站在那，他的眼里霎时染满火光，脸上是盛怒之后骇人的笑意。 “这个女人你不要了，还要霸占着……慕言沉，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自私又没出息！” 慕言沉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松开手，淡漠的抽出湿纸巾擦了擦：“我是什么样的人跟你无关，你心里惦记的事我很看不惯。” 完全没有道理的话，气得柯封阳咬牙切齿。 而慕言沉却没理他，径直的走出去，只留下四个保镖在现场。 本来就是为了明天夜汐哲的婚礼准备的保镖，留下是应该的。 原本想跟夜汐染见面说这件事，顺便打听女儿的消息。 没想到看到了柯封阳又在纠缠她。 慕言沉走出酒店大门，远远的便看到夜汐染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抱着手机在视频聊天。 天下着清雪，有些冷，她仿佛坐在雾气里，连看不清轮廓，理不清表情…… 可是心却格外清晰起来，仿佛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一颦一笑。 他下意识的走过去…… 夜汐染正在跟杜老师和贺舒婷聊天。 杜老师去服装展当评委了，不能参加夜汐哲的婚礼，隔空送来了祝福。 更多的时候，是贺舒婷在跟她聊天。 “染染，你还好吧？看着有些憔悴。”贺舒婷担忧的问道。 “……不好，婚礼的事太多了，我又没经验，比谈生意都难。”夜汐染嘟嘴吐槽。 她的话让坐在一旁的杜老师心中一阵泛酸，却只剩下长长的感叹。 孩子生两个了，婚姻却一片狼藉…… 这是命，也是在为自己时的眼瞎买单。 “哎！雪天外面冷，快回家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别把自己累病了。”贺舒婷劝道。 “今晚可能睡不了……还要去我哥家看看房沁儿准备的怎么样了。化妆师已经到家里给新娘化妆了……”夜汐染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我想蹭个妆……你知道的，亲自动手我可能会把自己化成鬼。” 贺舒婷倏然大笑…… 而在她的笑声之外，还有一个男人低低的笑声从身后传过来。 夜汐染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草草挂断视频，警觉的起身看向身后的慕言沉。 这个时间地点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物，她下意识的紧张。 换句话说，比见到柯封阳还让她害怕。 “听说夜汐哲明天结婚，我送了四个保镖过来帮忙。”慕言沉率先开口。 夜汐染看着他，客气的笑道：“不用了，我跟小叔借了保镖，酒店还给安排了三十名保安，怎么算都够用了。” 慕言沉眼神明显一冷：“网上骂你的话很难听，还要用他的人？” 最近网上又不知道被谁带节奏，把夜汐染说的很不堪。 因为有周南钧一力压着，热度没炒起来就是了。 “又不是第一次经历，等他们说够了，自然就翻篇了。”夜汐染耸耸肩：“不影响我哥的婚礼，问题不大。” 慕言沉：“……”只要不影响别人的婚礼，自己被骂都无所谓…… 这个逻辑，不敢恭维。 “还有事吗？”夜汐染坦然的说道：“我得去我哥那里了。” “孩子不管了？你就这么放心把他们丢给佣人带？”慕言沉微微蹙眉表达自己的不满。 夜汐染敛眼里的笑意，冰冷的看着慕言沉：“慕先生，孩子是我的，该怎么带我说了算。诚诚五岁多了，恋恋马上就一周岁了，你陪过他们几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这种话？” 孩子是妈妈碰都不能碰的逆鳞。 不管什么性格的女人，但凡遇到孩子的事都会立刻炸起满身锋芒，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慕言沉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倏然抿紧双唇，微微有些懊恼。 这不是他说那段话的本意。 他单纯的想说婚礼现场已经确认许多次，没什么问题了，其他事用不着她操心，她更该多关注自己的事情。 不知不觉就把话说成这样了。 而这样的懊恼和不知所措，竟然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 看到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夜汐染态度微微缓和了些：“过去的恩恩怨怨已经一笔勾销，未来我们各自安好……我们还是不要多见面，等最后那点耐心耗尽，就很尴尬了。” 说完话，她起身拦辆出租车离开了。 原本想一个人多坐坐，好巧不巧的还能遇到极为影响心情的慕言沉！ 烦躁！ 夜汐哲的公寓一片灯火通明。 他们像每个要办婚礼的情侣一样，娇羞又忐忑的忙着必须忙的事，接必须接的电话和来自亲朋好友的提前祝福。 夜汐染进屋，目光穿过工作人员，精准的落在沙发上坐着休息的夜汐哲身上。 男人没有女人程序繁琐，单从化妆就省下好多时间。 “哥，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大家都忙着，你作为新郎，不该表现得感同身受一些？”夜汐染站在夜汐哲面前，插着手臂揶揄。 “……为什么要假装啊？我都忙一整天了，还不让人歇歇了？”夜汐哲梗着脖子不服。 夜汐染翻个大白眼，充分表达自己的不满。 没见过谁家娶老婆装一装都不愿意的！ 这注孤生的态度，该感谢有女人愿意扶贫，不然就是活该单身！ “懒得理你，我去看看房沁儿。”夜汐染懒得理他，放下手，走进了卧室。 为了方便出入，卧室里并没有关门。 佣人们正在整理房间…… 很多装饰品整整齐齐的放在一处，只等着过了零点开始布置新房。 虽然还没挂好东西，房间里已经溢满喜庆之气。 房沁儿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师在给她敷面膜，美甲师在做美甲。 一辈子当一次新娘子，所有细节都要处理到位。 “看来新娘子今晚没机会睡觉了。”夜汐染站在背后，顺着镜子看着房沁儿轻笑。 “……我都不知道流程这么复杂。”房沁儿无奈。 没有长辈，他们谁也没办过婚礼，都是第一次，摸着石头过河。 因为周南声的缘故，虽然夜汐染提议了，但是房沁儿并没有跟父母说要结婚的消息…… “怪不得新娘子都化妆，原来是为了遮黑眼圈啊！”夜汐染笑眯眯得打趣：“不晓得晚上入洞房会不会直接睡着了。” 这么一说，房沁儿脸颊立刻烧起来，因为盖着面膜看不出红色。 416婚礼现场 夜汐染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坐在床上看着其他人忙。 她似乎明白夜汐哲刚刚话里的意思了…… 真正到这个时候，该忙的都忙过去了，更多的是做大事之前的心里紧张。 而且她还不如夜汐哲，连半个主角都不是，紧张的有些奇怪。 直到过了凌晨，开始布置新房，她才重新忙碌起来。 这次一直天亮…… 她先回酒店冲了个澡，收拾好自己，接上两个孩子去了婚礼场地。 剩下的流程没她什么事儿了…… 诚诚一身可爱的小男生款蓝色汉服，头上带着蓝色小帽子，像古代读私塾的孩子。 恋恋则是小婴儿款的粉红色汉服，因为没头发显得秃，夜汐染给她套个粉红色发带做装饰。 她穿着较为正式的香槟色旗袍，正好凸显白嫩的肤色和凹凸有致的身材，配上用银钗挽起的长发，端庄又不失俏丽。 一眼看去，母子三人，整整齐齐。 她一手抱着恋恋，一手牵着诚诚走出电梯。转身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时，心中一阵憋闷。 慕言沉没有邀请函，却来到了现场。 更过分的是他还带着展妍希！ 看到夜汐染的瞬间，慕言沉先是愣了愣，忍不住又看向她怀里的孩子。 她果然带着女儿过来了…… 他们的女儿……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小丫头，他的心就酸酸胀胀的难受。 就好像亏欠她全世界。 诚诚看到他，淡定的松开夜汐染的手，礼貌的走上前：“慕叔叔、慕婶婶好。” 这两个称呼比挥起巴掌打脸还让人难受，让作为“爸爸”的慕言沉满身火气顿时就烧起来了。 夜汐染赶紧走过去，将诚诚拉到身边：“抱歉慕先生、慕太太……虽然很不应该，但我觉得今天这样的场合你们出席不太合适。” 如果是慕言沉一个人来，尚且可以忍忍…… 带着展妍希…… 明显是来找茬添堵的！ 哥哥大喜的日子，她不希望闹出乱子。 诚诚的称呼已经让慕言沉的脸上满是风雨欲来的戾气，此刻夜汐染的话仿佛点燃引线，让他的怒火陡然爆发，形成了燎原之势。 展妍希感觉到他的情绪，心里忐忑，仍旧娇滴滴的劝道：“言沉，叶小姐说得清楚，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慕言沉冰冷的目光从夜汐染和诚诚身上滚过，戾气更深了。 正打算说什么，一直趴在夜汐染肩膀上的恋恋倏然回头，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精准的看向他。 慕言沉后面所有的话都被女儿单纯的眼神堵住了。 这双眼睛…… 好漂亮！ 跟夜汐染的眼睛一模一样！ 只是她的眼里多了雾气，挡了冰霜，没有光亮，总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孩子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纯粹的让人羞愧。 “叭……”恋恋嘟了嘟嘴，忽然发出简单的音节。 慕言沉浑身绷紧，温热的情绪从心口处流便全身，将满身的冷厉击碎，溃不成军。 他猛的上前，一瞬不瞬的盯着小丫头：“你叫我……爸爸？” 夜汐染抱着孩子的手微微紧了紧。 血浓于水的亲情，她在诚诚身上领教过一次。 如今……女儿也要在她的心口插一刀吗？ “噗噗噗……啊……噗噗噗噗噗……” 不等心里的情绪发酵，恋恋已经对准慕言沉的脸，开启“小婴儿人工动力花洒”模式。 前面的牙都长出来后，她已经不怎么吐口水了…… 这会儿朝慕言沉噗的连夜汐染都发懵。 在大人错愕的眼神中，恋恋停下来，粉嫩的小舌头在嘴唇舔一圈，而后转身搂紧夜汐染的脖子，不在理他。 慕言沉的脸色难看到都快要开染坊了。 以为女儿在喊爸爸，结果只想朝他吐他口水！ 说诚诚被夜汐染教坏了，逻辑上尚且还能讲得通……不到一岁的孩子，谁有本事教？ 慕言沉忽然也想吐两口血应景。 “小家伙不懂事，慕先生不会跟孩子记仇的！”夜汐染忍着笑，故作淡定的说道。 慕言沉本来就郁闷，听到她替孩子解释的话更郁闷。 可除了阴沉着脸，他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被儿子女儿接连找茬的倒霉鬼，这世上就只有他了！ 慕言沉迎着夜汐染的笑意，大步走上前…… 最终也只是跟那三个气人的家伙擦身而过。 今天不是算账的时候，暂且放过他们。 展妍希见状一路小跑跟上去，却仍然没有赶上电梯关门之前进去。 慕言沉已经完全忘记还有个人跟他一起来的。 夜汐染无奈的叹气，牵着诚诚走进宴会厅，在标记着他们名字的座位坐下了。 他们来得早，等了一会儿邱絮和李姐才赶到帮忙照顾孩子。 正好恋恋也该吃奶了。 诚诚乖巧的跟夜汐染坐在那，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生怕慕言沉掉头回来找妈妈的麻烦。 直到其他人纷纷到场，夜汐染不得不牵着诚诚去接待客人。 除了身边熟悉的人，父母生前的朋友来了几个。 不管夜汐染的名声有多差，被卷进多少八卦，总还有人陪他们真心。 多年没有联系，有些人夜汐染已经不太记得怎么称呼他们了……好在夜汐哲比她大几岁，当年跟父母关系好一些的长辈，名字他还记得。 慕中杰和周家二老也到场了…… 唯一可惜的是刘雯雯跟男朋友旅游去了，并没到来。 婚礼正式开场之前，夜汐染带着诚诚，抱着吃饱的恋恋，重新回到座位上。 随着激昂的音乐声响起，司仪快步上台，爽利的声音将每一位宾朋的思绪都拉回到婚礼本身。 婚礼彩排很多次，夜汐染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可真正看着夜汐哲略显局促的站在那，她还是会激动到眼睛泛酸。 哥哥今天是最帅的新郎！怎么看都帅！ 夜汐染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温柔又不失清雅。 摄影师忍不住偷偷转移镜头，对着她狂按几下快门才赶紧转回来。 婚礼现场，新郎帅，新娘美，并不奇怪…… 家属人美气质好的并不多见。 “下面请我们的新郎将他的新娘温柔的接过来，开始我们的现场表白、求婚！”司仪说罢，手朝门口比了比。 空荡荡的门…… 本应站在那的房沁儿连个人影都没有。 夜汐染下意识的蹙眉拨通了周南钧的电话。 算来算去，只有他这个不正经的长辈，可以勉强凑合送新娘…… 然而电话打出去却没人接。 417我没有男朋友 新娘没来，周南钧也“失联”了…… 夜汐染看向不远处抱着孩子的秦婉，她的脸上也满是茫然。 这样的场景，让她的心里不可抑制的涌出不好的预感。 还有深深地疲惫…… 准备了这么久，还是出岔子了。 场内的交谈声越来越大，夜汐哲满脸错愕，其他人探究的目光时不时的在他和夜汐染身上游走。 直到周南钧的身影豁然出现在门口…… 他走上前，将手中的平板递给夜汐哲。 上面是一身新娘装的房沁儿，笑得幸福，却带着决绝。 夜汐哲慌乱点开视频，其他人也屏息听着。 她说，谢谢夜汐哲给她的婚礼，谢谢夜汐染对她的认可，她没有遗憾了。 她说，她知道夜汐哲真正爱的是谁，她不想做拆散鸳鸯的恶人…… 她说，这场婚礼，她会一直记得，但余生不见。 她还说…… 真正的新娘，她已经让周南钧帮忙送来了，希望他们一定要幸福！ 视频结束，只剩下宴会厅里轻柔的音乐声。 夜汐哲和房沁儿的结婚照被一张张生活照替代。 刘雯雯和夜汐哲的笑脸交替出现在屏幕上，还有他们为数不多的几张合影…… 都是夜汐哲电脑里存着的照片…… 此刻，刘雯雯的身影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门口。 没有浓艳的妆容，没有精致的装扮，只穿了夜汐染改过的那身婚纱。 除了周南钧和房沁儿，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司仪也搞不清楚状况了，茫然的站在那。 刘雯雯脸上同样满是错愕。 夜汐哲快步跑到她面前，动了动嘴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从开始房沁儿就做了这个安排。”周南钧低声开口：“她说她不想再错第二次。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你娶她的原因，她愿意主动退出，成全你们的爱情。” 夜汐哲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却是心酸和忐忑。 房沁儿的意思他明白，感激也感动，可是现在的刘雯雯还愿不愿意嫁给他，很难说…… 正当他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的时候，刘雯雯上前一步，挽住他的手，低声说道：“再拖下去，流程该走不完了，别让人看笑话。” 夜汐哲仍旧懵着，司仪却回过神，继续既定的流程。 这场婚礼，看得人懵，结婚的人懵，现场的工作人员懵，媒体也懵了…… 夜汐染脑中一片空白，只在结束后及时拉住周南钧。 “没多大事，出息！”周南钧见她脸色微微发白，轻笑着拿出一串钥匙：“你的房子收拾好了，先带孩子回家。我把秦婉和篆篆送回去，然后再去跟你解释这件事，天还没塌呢！” 夜汐染又是满脸惊讶。 才几天，房子就……收拾好了？ 短短几个小时，她的脑袋已经因为震惊，进入罢工状态了。 司机开车将他们送回家…… 从进到别墅大门，夜汐染眼中的震惊还未散去，又被塞满了。 里面什么样不知道，她的秋千架已经在花园装好了。 别墅跟杜老师家挨着，户型结构一模一样。 周南钧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把整栋房子焕然一新，连孩子的房间都装饰好了。 诚诚看着那个塞满书的大书架和舒服的学习桌，笑得格外开心。 不多时，保镖跟过来了，将留在酒店的东西全部搬回来，按照吩咐放到指定位置。 一切安排的井然有序……唯有夜汐染，仍然站在客厅，茫然的看着别人忙。 “染染，咱们这是乔迁之喜，加上夜先生的新婚之喜，双喜临门……要不要请几个亲近的朋友一起吃个饭？”邱絮笑着的问道。 夜汐染侧头看着她，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 喜不喜的她不知道，但是她确定现在的震惊程度已经阻碍她的正常思考。 房子是小事…… 周南钧竟然帮助房沁儿，在婚礼现场换了个新娘…… 明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却让她的心口仿佛堵了什么。 夜汐染猛吸一口气：“邱阿姨，你和李姐照顾孩子，我还得去趟我哥那边确认情况。” “行，别忙太晚了，昨晚你整晚都没睡。”邱絮无奈。 事情闹得跟演电影似的，搁谁心里也不会安稳，想要确认是应该的。 外人仿佛看了个笑话，反正婚礼是办完了，至于新娘是谁并不重要…… 关系好的人忍不住担忧，此刻都聚在夜汐哲家小区外面，茫然的互相看着，不知道该不该上楼。 夜汐染的到来算是给这波茫然亲友团带来了些许方向。 “小染染，今天的婚礼究竟怎么回事？你也不知道消息？” 最先沉不住气的素来都是周锦恒。 见到夜汐染，他把悦悦塞进许诺怀里，立刻冲到她面前。 “你看我像知道的样子吗？”夜汐染无奈的叹气：“周南钧人呢？” “找不到小叔啊！不然也不至于都等在这儿啊！”周锦恒略显烦躁的戳了戳头发。 “算了，我先去看看楼上那两个人的情况吧。你们先散了吧，回头有消息跟你们说。”夜汐染说罢，大步走进单元门。 回到家后，夜汐哲已经和刘雯雯在沟通这个问题了。 回到家后，他们一人接到一条房沁儿发的消息，内容不完全一致，要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她希望他们可以幸福的在一起…… 但在幸福之前，他们首先得消化掉这突然的情况，解决掉心里的疙瘩才行！ “雯雯，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突然，事先我的确不知情……”夜汐哲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刘雯雯：“我很喜欢你，这个结果让我惊喜……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我会去发声明，不会让你男朋友误会。” 他知道刘雯雯已经有男朋友了，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肯定给她造成困扰了。 婚礼现场，她成全了他，婚礼结束了，他也得成全她…… 刘雯雯盯着他半晌才开口：“我没有男朋友……” 夜汐哲茫然：“之前染染说你每天都跟男朋友约会，还一起出去旅游……” “都是假的。”刘雯雯垂眸，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我只是不想参加婚礼，也不想让你们关注我这边。” 夜汐哲心中一喜，凑到刘雯雯旁边：“所以你同意了？太好了！多亏我守住贞洁了！” 刘雯雯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句，尴尬的推了推他。 夜汐染急吼吼赶过来……只看到了新婚之后的甜腻和祥和…… 418我是来跟你求婚的 一口气卡在喉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的要命。 夜汐染站在门口，目光在新婚夫妻身上来回滑动几次，将所有的无奈咽了下去：“既然你们两个商量好结果了，记得通知大家……好好的事，别没心没肺的让所有人为你们担心。” 明明嫌弃的话，却听得人心里暖暖的。 “好。谢谢你，染染。”刘雯雯抢先答道。 夜汐染按了按眉心，感觉自己已经疲惫到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上楼下楼才几分钟，刚刚楼下的那群人已经散了。 她放空思绪，晃晃悠悠的往小区门口走。 每次一她努力做好一件事，总是会出各种各样的岔子…… 万幸这次不是坏的结果。 手机响了，酒店提醒她团圆饭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及时到包间用餐。 团圆饭…… 她原本想的团圆饭不是这样的…… 按照之前的安排，夜汐哲对房沁儿一直不算亲近，感情总是隔着些什么。 既然两个人结婚了，她希望可以帮助他们消除心结，让跟父母断绝关系的房沁儿能快些融入到这个新家庭中。 现在换成刘雯雯，虽然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但是这顿团圆饭就显得很多余了。 刚刚瞧着两个人的模样，没嫌弃她突然造访打扰他们入洞房就不错了。 夜汐染微微沉默几秒钟，跟酒店负责人报了夜汐哲的地址，让人将饭菜打包给他们送来。 团圆，就让他们新婚夫妻好好享用吧！ …… 夜汐哲的婚礼原本关注的人不多，却因为很多溪南市商界的人物到场，有记者全程跟拍。 临时换新娘的举动跟言情剧一样狗血，网友的态度褒贬不一，更多的是意兴阑珊，吵都懒得吵。 哥哥的婚礼和房子都落定了，公司有职业经理人负责…… 夜汐染最近终于有了大把的闲暇时间，可以陪陪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为了孩子的安全，夜汐染将露台加急改成了玻璃房。 最近几天外面一直下雪，诚诚反而喜欢到这里看书，或者看雪景。 夜汐染让邱絮在这里加了个玩具区，让他和恋恋一起在这里玩，而她坐在旁边绣花。 这样的日子很惬意，时间仿佛都慢下来了。 外面白雪飘舞，里面茶水烟煴，绣架静逸缥缈，孩童嬉笑吵闹，像极了幸福的模样。 诚诚看书看累了，就去逗恋恋玩。 跟以前一样，他对妹妹的宠爱几乎到了让亲妈都无语的地步，甚至大半夜恋恋哭一声，他也会急吼吼的从隔壁跑过去瞧瞧。 恋恋玩困了，打个哈欠，自己躺下了。 诚诚走到夜汐染旁边，看着她指尖捏着针线穿梭于布料之间，把花纹跟自己手上的书比了比。 “妈妈，你绣的是这个图吗？” 夜汐染看一眼，朝儿子竖起了大拇指。 诚诚手中的是汉服图册，上面都是红色布料加金黄色花纹，而她用的是白纱加银白色绣线。 虽说已经快绣完了，配色不一样，孩子又小，能认出来着实不容易。 “书上面说，这个花纹是绣在婚服上的……妈妈要结婚吗？”诚诚认真的问道。 夜汐染摇了摇头：“是送给……朋友的。” 朋友也许不恰当，总不能跟孩子说，是送给他的爸爸和新妈妈的新婚礼物。 一辆迈巴赫换一身婚纱，夜汐染觉得自己不亏。 诚诚眼神暗了暗，沉默片刻抬起头：“妈妈，我会照顾妹妹，你可以多出门找男朋友呀！我和妹妹不介意换个爸爸的。” 夜汐染愣了愣，哭笑不得的戳了戳诚诚的额头：“臭小子，跟谁学的？你才几岁，不要乱说大人的事！” “我怕你一直不要恋爱，那样多孤独啊！”诚诚一本正经的劝她：“舅妈说了，妈妈多出去走走，就会遇到白马王子了！” 夜汐染倏然一噎。 刘雯雯这个智障，都教她儿子什么奇怪的东西！ 下次见面，一定好好训她！ 虽然心里转着弯儿的把她骂一遍，夜汐染的脸上仍然保持笑容，声音爽朗道：“妈妈有我们家诚诚和恋恋就够了啊！我已经拥有倾诚之恋了，哪还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诚诚被她的歪理说蒙了，摇了摇头，继续去游戏区看书了。 夜汐染把视线收回来，仔仔细细将整幅图的收尾工作做好，烫平整后，按照设计图准备剪裁。 大概是老了，即便明知道是给慕言沉和展妍希的婚礼做婚纱，她的心也很平静。 曾经的坚持和努力，在这次事情之后，好像一瞬间就消失干净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 现在她就只当他们是客户，跟其他人没有区别。 女儿睡了，儿子又在看书，一切重新安静下来。 朝路的一侧玻璃忽然发出被重物击打的声音。 夜汐染蹙眉，警觉走到窗边，朝路上看去。 入眼除了白雪的白色就是一片血红。 柯封阳让人把路封了，用红玫瑰在雪地里摆成爱心的形状，穿得红彤彤的当花心。 雪天的傍晚阴霾又压抑，倒是跟他这个人很相似。 见到夜汐染走到玻璃旁边，他立刻举起手中的红色绒布包装盒。 一枚钻戒安静的躺在里面，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夜汐染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 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浅浅的痕迹…… 慕言沉给过她一个戒指，她亲手摘掉了。 她是单身，带着只会招来嘲笑。 结婚离婚复婚，都是键盘侠按出的文字罢了……真真假假，她自己都不知道哪次谁恰好猜中了。 见夜汐染不动，柯封阳急了，摸出手机打她的电话。 提示音响到结束她也没接起来。 再抬头，露台上也没了她的身影。 柯封阳微微焦躁的放下电话要去敲门，夜汐染却快一步披着外套走出来了。 居家的模样，没有过多修饰。 眉目疏淡的走过来时，整个人有种比雪更纯净的气质。 阅女无数的柯封阳看痴了…… “柯先生。”夜汐染在他面前站定，冷漠的开口，拉回了他的思绪。 “咳……”柯封阳骤然回神，却忘了准备好的开场白，举着戒指干巴巴的说道：“染，染染，我是来跟你求婚的。” 夜汐染眼里霎时腾起剧烈的讽刺，讽刺的冷笑：“求婚？目的呢？听说柯家最近几天纷争不断，柯先生着急结婚，是为了夺家产？” 419一定要拿下她 虽然她最近出门少，可不代表不关注网上的消息。 就算柯家看似纷争不如其他家族那么白热化，明争暗斗还是不少的。 柯封阳忽然着急结婚，肯定跟利益有关。 当初慕言沉娶她也是有目的的，没人挑明，最终都是猜测罢了…… 夜汐染忽然很想笑自己。 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工具人”的人设。 柯封阳看着她脸上的嘲讽和自嘲，厉声反驳：“我没有要利用你夺家产！我着急求婚，是因为想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我已经有家了，不需要别人给。”夜汐染敛去笑意，耸耸肩：“阁楼和地下室加起来五层，我和孩子够用了。” “但是你的家永远不完整！就算你不需要爱情，孩子们也需要父爱，这是逃避也无法绕过去的事实。”柯封阳满脸严肃：“之前的事我道歉，我发誓以后绝不做那么离谱的事了！你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他是顽劣的态度，夜汐染可以用漠视迎战…… 可是他忽然真诚了，她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拒绝太狠，伤男人的面子，普普通通的拒绝，有种欲拒还迎的茶气…… 可这件事并没有其他选项。 “染染，一个月时间，咱们试试行吗？”柯封阳退了很大一步：“我做我自己，你做你自己，如果觉得不合适，我保证多一个字都不说！” 夜汐染的话被堵住了，只能无奈的叹气。 这下更不好拒绝了…… 柯封阳趁着她茫然的模样，大步走上前，将钻戒套在她的中的手指。 有些大，松松垮垮的…… “柯封阳，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夜汐染拿下来还给他：“你看多好摘，指不定哪天就丢了。” 柯封阳顺势握住她的手，委屈道：“我都道歉了，卑微的求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吗？慕言沉当初那么对你，你都给他机会了！” 说起慕言沉，夜汐染只剩下垂眸苦笑：“我给一次就后悔了，所以不会傻第二次了。” “我不管！只要你一天还是单身，我就要追！”柯封阳固执又倔强的看着她。 “无聊。”夜汐染甩开他的手，走回家的同时，让保镖出来把人赶走。 柯封阳烦躁的踢碎玫瑰花，仰头看着玻璃房，恨恨的摸了摸牙。 好不容易遇到特别感兴趣的女人，却得不到，抓心挠肝的难受！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拿下她！迟早有一天，她会在他的身下求饶，卑微的求他！ 回到自己的房间，夜汐染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恢复畅通的道路上被碾碎的红色，沉沉的叹气。 刘雯雯的消息发过来，只一张图，是她和柯封阳在路上纠缠的图片。 评论区有人猜测是他求婚成功了，也有人说破鞋配渣男是绝配！甚至有人质疑生父没有公开的恋恋是见不得光的野种。 夜汐染一句都反驳不了。 非要较真，恋恋的身份的确见不得光…… 离婚后跟前夫生的孩子，跟私生女差距真的不大。 夜汐染关掉手机，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她不过想享受一段安静的生活，这都成了奢望。 与此同时，在办公室忙工作的慕言沉也看到了这条消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设置的，跟夜汐染相关的所有消息，他的工作电脑都会提示。 照片上，夜汐染的装扮太不修边幅了，一看就知道毫无准备。 局促又忐忑的被求婚的女人，看起来格外可爱…… 只可惜对方是柯封阳，从来都以玩女人为荣的柯封阳！ 夜汐染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除了他，她不可以接受任何男人！ 这样激烈的情绪让慕言沉大脑深处涌出剧烈的痛意。 控制不住情绪，压抑不了思绪，忍不住疼痛…… 他手肘拄在办公桌，用力撕扯着自己的短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痛意终于慢慢散去。 他略显狼狈的笑了笑…… 自诩聪明狡猾的他，连自己感情的真真假假都记不清楚，真是可悲。 从这条消息后，直到深夜，慕言沉都没有再处理工作了。 一动没动的坐在办公椅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思绪很乱，却不想回家…… 他心里清楚，秦山别墅的归属感在夜汐染离开之后，在渐渐消失、崩塌。 即便他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个事实。 他……现在的确越来越不想回家了。 明明展妍希是他爱的人，明明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她娇俏的笑脸……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慕言沉冷漠的拉开，入眼一片杂乱的颜色让他骤然一愣。 “先生！幸不辱命，您交给我的任务，我都做完了！”董峰激动的说道。 慕言沉轻轻蹙眉。 这个人在他的印象中只是个服装设计师……他不记得让他查过什么东西…… 虽然心中疑惑，他还是让董峰进来详说。 一身不同颜色“破布”拼接的衣服，看得人眼睛疲劳。 慕言沉坐到沙发，董峰跑去茶水台猛喝水，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先生，重大突破！您之前让我查的资料，都有眉目了！”董峰说话间，已经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平板。 慕言沉看着上面潦草记录的内容，眉心蹙的更深了。 上面反复出现的几个名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且不说董峰究竟是什么人……他能让外人去查周南声和温玲？逻辑上很奇怪。 “目前拿到的结果和口供，可以证明温玲去世并不是意外，很可能是周南声买凶杀人，那天那辆车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您。大概她是为了慕温萱，才故意做出救你的假象，让女儿得到长久的庇护。” 董峰的话没有繁复的修饰词，越是简单，越是让人难以接受。 慕言沉身上渐渐翻滚起浓重的戾气。 董峰并不畏惧，继续说道：“在往前看，颜语跟慕中杰婚姻破裂也可能是周南声利用温玲一步步算计的……还有兰澎的死，八成也是他们策划好的。可惜年头太久远了，我没拿到实质性证据！” 这些事，知道或忘记，一股脑的都塞进脑子里，即便是慕言沉也有些发懵。 “还有太太的事……夜家二老被害的链条也全了，不只是慕温萱参与进去，周南声也在暗处出手了。” 这是目前他手中拿到的全部消息，都说出来，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地了。 至少他的任务是完成了。 420这才是对的感觉 几个月的时间，董峰没瞎没聋，知道慕言沉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他失踪又回来，性情大变，甚至对夜汐染都满是敌意，还带回来了“真爱”恶心她。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加紧时间，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查清楚。 如果这个人不再是他曾经跟随的那个隐忍得让人心疼的老板，那么他的任务到此结束，以后相见无期。 打工嘛，不是非谁不可，把该做的事做好就可以了。 慕言沉沉默好一会儿…… 除了身上的戾气被火气取代，看不出半点变化。 董峰也不急，神色淡淡的等着他做决定。 “受伤后，我记忆有些缺失……你在帮我查一些事，我需要准确的结果。” 说话间，慕言沉抬头看向了董峰。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可以信任……不然以前他也不会将这些信息交给他来查…… 董峰的突然出现，让他确认了另一件事——他的记忆确定是出现了大问题！ 不只是丢失了部分记忆，还有一部分记忆跟实情有很大的出入！ 慕言沉眼里的火气渐渐散了，恍惚中翻滚着剧烈的痛楚。 董峰拒绝的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何德何能，竟然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慕言沉…… 记下来，等他彻底好了以后又多个笑料！ “您说！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肯定会尽量去查。”董峰尴尬的摸了摸心口处浮夸风的自制大红牡丹花。 “……帮我查查展斐这个人。”慕言沉缓缓吐出这句话。 董峰愣了愣：“展斐……不是查过吗？按照以前拿到的消息，他就是兰展，兰澎的亲哥哥，他应该为了给弟弟报仇才回来的。” 闻言，慕言沉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这个信息他的记忆中没有！ 如果董峰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兰澎是周南声和温玲害死的，那么兰展的目标应该是周南声…… “但是截至到目前，他的行为着实让人猜不透……”董峰耸耸肩，肩膀上的彩色羽毛跟着抖了抖：“最近他没有任何行动是针对周南声的，反而像只疯狗一样，这一口那一口乱咬。” “把他最近做的事汇总后，全部发到我邮箱。”慕言沉微微眯起眼睛：“需要查的事情，会通过邮件发给你。” “没问题！”董峰狡黠的笑了笑：“对了，你还要不要夜汐染的照片了？我从夜汐哲婚礼的摄影师电脑上盗来几张……是真漂亮啊！” “嗯？”慕言沉危险的看着他：“你没事儿闲的？盗她的照片做什么？” 董峰干笑，赶紧拿出手机将照片给他发过去：“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啊！她是真的好看，生图都超棒。” 不过想试试慕言沉对夜汐染还有没有兴趣了…… 结果差点杵枪口上！ 董峰离开后，慕言沉才拿起手机翻看上面的照片。 夜汐哲的婚礼当天，他没能进去宴会厅，但是却见过夜汐染。 她带着两个孩子，抱着一个，牵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吃力，并没有照片上优雅从容…… 来来回回把照片看了几次，心口处又泛起丝丝痛意。 慕言沉放下手机，捏起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他开车到了夜汐染家楼下，停在两个路灯间隙的黑暗处，目光沉沉的看着那栋小别墅。 她现在住的房子还不如秦山别墅五分一大。 接近凌晨，孩子们肯定都睡了，整栋别墅的灯光大部分都熄灭了。 他不知道夜汐染住在哪间，看着露台上那仅剩的光亮，心里也会变的很踏实。 其实之前每次见到她，他的心里都会产生不一样的情绪…… 尤其是心口处的痛意和一些下意识的举动，完全超出他的掌控，对他自认为深爱的展妍希都没有这种感觉。 只是他从未怀疑过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所以我没理会过这些情绪。 刚刚开车过来的路上，他把关岳和董峰的话在脑海中滚过一遍，忍不住冷汗涔涔。 如果现在他记忆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真正爱的人是夜汐染，而她对他也没有所谓的绝情、欺骗和背叛…… 如果……事情的真相是他无情的伤害了一颗真心…… 他该怎么收场？ 没想过的问题却成了如今最大的难题。 正出神，可以牵动他整颗心的身影豁然出现在露台的灯光中。 她穿着浅色家居服，披着驼绒色披肩，捧着一杯水，微微仰头看着刚刚放晴的夜空。 独自一人，看起来很安静，却掩藏不住满身的寂寞。 站了一会儿，似乎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一眼，唇角牵起清浅的弧度。 他的心随着他的表情变化重重的跳了一下。 在那一抹不真切的淡笑之后，露台上的光亮熄了，她的身影也消失了。 很快朝南的一间卧室的窗户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慕言沉的心就这样随着灯光明灭颤动。 他倏然意识到，这才是对的感觉…… 之前因为记忆，虽然笃定的相信自己爱的是展妍希，可是她的任何情绪都无法真正牵动到他的内心。 说到底，温柔和维护，都仿佛是大脑强行给出的指令，每次他都要考虑一下，身体才会做出反应。 而对夜汐染则完全不同…… 尤其是得知柯封阳那些不堪的计划时，他的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很多，根本无法控制。 如果他真正爱的人是展妍希，恨夜汐染入骨，绝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越是去印证猜测，他就越害怕，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的情况，他把夜汐染和孩子从家里赶出来了。 她只把他当成客户一样对待，儿子对他满是憎恨和厌恶，女儿就更不用说了…… 这么大孩子只能吐口水，结果第一次见面喷的比花洒还厉害。 展妍希每天例行打来的电话拉回了他的思绪。 冷眼看着上面的名字，指尖在接通上停顿片刻，才划过去。 “我在往家走了，你先休息。” 电话接通的瞬间，慕言沉声音低沉的说道。 “好……我给你炖了汤，回来记得喝。”时间不早了，展妍希的声音里也多些疲惫。 “我知道了。” 慕言沉挂上电话，目光又看向夜汐染房间的窗户。 灯光已经熄了，应该是休息了。 他敛尽身上纷乱的气息，恢复一贯的冰冷，回了秦山别墅。 黑暗中，夜汐染蹙眉看着路边那辆黑色的迈巴赫，直到它开走才猛的吐出一口气。 421我以后的新爸爸 要不是贺舒婷看到慕言沉在楼下，打电话给她，她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她家…… 按照他最近的处事风格推论，肯定没好事。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这颗心已经死了，他怎么诛也就那样。 但是她担心他大半夜敲门找麻烦，会吓到两个孩子。 诚诚已经懂事了，她不希望让孩子看到父母不堪入目的争吵，更担心他有心理阴影，以后也变成慕言沉这个样子…… 作为母亲，她只希望孩子可以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 万幸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她妥妥的松一口气。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又去了露台，继续缝制婚纱。 原本想睡的，可是刚刚看到慕言沉后，她改变主意了。 赶紧做好婚纱，让他们顺利结婚，真心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只有这样，她和孩子的生活才能真的摆脱他，安安静静的过下去。 至于柯封阳，总比慕言沉好处理些。 刚刚放晴的夜晚，月朗星稀。 夜汐染打起精神，不知辛劳一般，为了生活继续奋斗。 …… 雪后的晴天，阳光照射满地在白雪上，显得异常耀眼。 展斐一身中山装外面加个厚重的大衣，藏住了满身锋芒。 他淡漠的坐在自家花园里，看着面前的围棋盘，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下一步，该动这里了。”展斐推了推一个白子。 站在一旁的助理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所说的是哪个人、哪件事。 他的路数助理也猜不准。 你以为他要一击毙命，他却开始诱敌深入，你以为他直击靶心，他又忽然开启清理外围杂物的模式。 猜不到，干脆老老实实等命令。 “时间差不多了。杜菡找这么多年儿子，好不容易找着了，怎么不敢认呢？咱们做点好事，让他们母子相认吧！”展斐说着，放下棋子。 助理敛去眼里的惊讶，恭敬地等着他的进一步命令。 “展妍希和慕言沉的婚事该落定了。这个是个好机会，你去安排一下。”展斐脸上多了几分不真切的笑意。 “先生的意思是，要利用小姐的婚礼，把那人带过去？”助理试探着问道。 展斐点了点头：“出其不意才好玩。做隐蔽些，不要泄露半点消息。我已经开始期待他们崩溃的模样了。” “明白！”助理赶紧应道。 杜菡身体不好，游戏这么玩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 嗨！这都不是他该在意的事。 他得赶紧跟展妍希说婚礼安排，让她说服慕言沉呢！ 接到消息时，展妍希和慕言沉正在游乐场玩。 她只看一眼消息，并没回复。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继续拉着他玩。 展妍希长得不丑，气质却不适合穿汉服，此时穿着齐胸襦裙，看起来多少有些奇怪。 慕言沉身上是一套黑色龙纹的侍卫装。 原本那套儒雅的天蓝色衣服挺适合他…… 他一看到那个颜色就能想到了儿子，头疼得厉害，完全不想穿上。 难得慕言沉有个休息日，展妍希虽然不怎么喜欢游乐场刺激的项目，却也没少玩。 两个人走到旋转木马门口，上一轮游客还没有结束，他们自然而然的等在那。 是个说正经事的好时机…… 展妍希捏了捏拳，拉住了慕言沉的手，红着脸说道：“言沉，我们结婚吧。都订婚这么久了……我……想安定下来。” 慕言沉没想到她能忽然这么问，猛的愣在原地。 展妍希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手心却溢满冷汗…… 紧张！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别别扭扭的，万一被拒绝了，她怎么跟爸爸交代啊！ 慕言沉看出了她的忐忑，抚去她额角的碎发，淡笑：“好。你定日子，我来准备。” 展妍希激动的抱住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任务嘛，完成一个算一个，后面的再说！ 忽然的亲近，慕言沉绷紧双唇，尽量收住了即将溢出身体的冷气。 说话间，上一场旋转木马的游客已经下来了。 身后的声音变得混乱嘈杂。 “慕叔叔、慕婶婶好！”小孩子礼貌的打招呼。 慕言沉豁然转头，正对上诚诚单纯无盖的笑脸。 “诚诚！你慢点跑跑！我都追不上你了……” 男人匆匆追来，满脸无奈，配着他纯白带着暗纹布料的汉服，看起来干净又明亮。 看到诚诚面前抱成一团的两个人，他眼里的笑意明显顿了顿。 怪不得孩子跑的那么快，估计刚刚在旋转木马上就看到他们了。 “慕先生，慕太太。”肖晓晖抱起诚诚，尴尬的跟他们打招呼。 慕言沉眯了眯眼，看着诚诚跟他亲近的样子，眼里翻滚起不悦。 他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慕叔叔，他是肖叔叔……会是我以后的新爸爸哦。”诚诚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话说得肖明辉害羞的脸颊泛红，却让慕言沉呼吸一窒，脸色陡然阴沉。 不等他的怒火烧起来，夜汐染抱着恋恋也匆匆走过来。 诚诚跑得快，多亏肖明辉在，不然抱着恋恋根本追不到。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选个不特别的日子。也会在这里会遇到慕言沉和展妍希。 “慕先生，慕太太，好巧啊！”避无可避，夜汐染只能大方的打招呼。 她也是一身白，跟肖明辉看起来很登对。 确切的说，他们四个像极了一家四口。 “是很巧。”慕言沉冷声说道。 “染染，她是你男朋友吗？”展妍希好奇的问道。 夜汐染眉心微微一动，想解释，发现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顺水推舟的承认了，省得解释起来麻烦。 “是，也不是！”肖明辉抢先开口，握住夜汐染的手，侧头深情脉脉的看着她：“现在还是女朋友，兴许过几天她答应跟我结婚就不是了。” “你们也要结婚吗？”展妍希还沉浸在激动中，顺口说道：“要不要一起办婚礼啊？人多热闹！就在刚刚，我和言沉也确定要结婚了。” 虽说是明知道的结果，夜汐染听到他们要结婚的消息，心中还是泛起一阵恍惚的痛意。 十几年的纠缠，终于了断了。 割舍很难，真正割舍以后，就不觉得有多难了。 “正好，婚纱我做好了，明天让人给慕先生送到办公室。”夜汐染说着朝肖明辉的身边撒娇似的靠了靠：“我跟阿晖……不办婚礼。” “为什么？”慕言沉下意识地问道。 422诚诚有了新爸爸 从未办过婚礼的女人，就一点不渴望？ 他是真的想不通…… 夜汐染坦然笑道：“阿晖没结过婚，娶我这个带两个孩子的女人，我怕他被人笑话。形式上的事不重要，两个人的感情好才最重要” 慕言沉：“……” 夜汐染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这就开始为别的男人着想了，他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诚诚有了新爸爸，他跟妈妈住在一起，很就要有新宝宝了，妹妹和弟弟都很可爱，诚诚很喜欢！慕叔叔也要加油哦！不要落后太多。”诚诚开心的搂着肖明辉的脖子跟慕言沉炫耀。 夜汐染脸颊爆红，羞赧的去赌儿子的嘴，却被他嬉笑着避开。 这样的场景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在嬉笑打闹，看着特别温馨。 被亲儿子一口一个“慕叔叔”叫着已经很心塞了，结果听他的话好像夜汐染跟这个加起来认识没几天的男人同居了？ 按住火气没有当场爆掉绝对是看在儿子女儿的面子。 夜汐染了解慕言沉…… 即便不爱她，诚诚这种不加掩饰的挑衅也会让他暴怒。 “慕先生和慕太太还没玩旋转木马吧？正好这场结束了，可以上去。”夜汐染指了指入口：“我们还要去玩别的，就不打扰了。” 说罢，夜汐染拉着肖明辉要走，却被慕言沉快一步握住肩膀。 “你们去哪？抱着恋恋，很多设施上不去。诚诚还不到六岁，你把他交给刚认识几天的男人带？你就这么当妈的？” 夜汐染轻笑一下：“既然慕先生非要刨根问底，我就说了吧……阿晖是我的大学同学，不是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你不用担心孩子，好好陪你的妻子。” 这下慕言沉没话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家四口”走出他的视线。 心口处堵了一团火，烧得它浑身难受。 展妍希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将他的思绪也拽回来了。 慕言沉轻轻叹气：“抱歉，被孩子气到了。” “没关系。如果你没心情继续玩，我们回家也行。”展妍希善解人意的笑了笑。 “不用，继续玩吧。”慕言沉说着，朝旋转木马走去。 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他就算是我快要气死了，目前也得忍着。 不能冤枉好人，不能放过坏人……最主要的是，他得搞清楚真相。 趁着展妍希玩得开心，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他给保镖发出一条简短的命令。 另一边，逃离了慕言沉的夜汐染，脑袋里混沌成一团，茫然的只会往前走。 肖明晖抱着诚诚一路跟着。 直到她自己缓过来，主动停下脚步。 “阿晖，抱歉啊……刚刚用你当了挡箭牌。”夜汐染转身，看着肖明晖歉疚的说道。 最近贺舒婷仿佛魔怔了，每天变着花样的把有联系且单身的男同学拉到她面前，大有排队相亲的架势。 肖明晖是为数不多的在她脑袋里有印象的男同学之一，所以接触就多了…… 但其实，他们彼此都清楚不可能在一起。 刚刚忽然撞见慕言沉和展妍希，她没办法，就顺势那么说了。 现在想想，总觉得尴尬的要命。 “没关系，我不介意。”肖明晖淡笑：“你的事婷婷都跟我说了。您的挡渣男小助手已上线！全程免费，放心使用。” 夜汐染失笑：“你真是……为了追婷婷，节操都不要了。” 肖明晖喜欢贺舒婷是她猜的…… “追老婆的时候，刀山火海都能下！装一下别人的未婚夫有什么关系？”肖明晖没有反驳，反而自豪的扬了扬眉毛。 这个回答等于肯定了夜汐染的猜测，也让她松了口气。 紧接着……又有些无奈…… 大概是心老了，她根本理解不了肖明晖的思路。 爱一个人，难道不该专一的追求？怎么可以去假装别人的未婚夫呢？奇奇怪怪。 他们说话没避讳孩子，诚诚失落的趴在肖明晖的肩膀。 大人们说的话他听明白了…… 他喜欢这个叔叔并不会跟妈妈在一起，不会成为他的新爸爸。 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才能遇到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长大…… …… 夜汐染把婚纱和礼服全部做好时，慕言沉和展妍希的订婚宴邀请函正好到账。 高门大户，真正要办婚礼，流程一个都不会少…… 除非那个女人……不配…… 夜汐染仔细欣赏片刻上面两个人亲昵的合照，随意丢到一旁，将两套衣服包好交给了快递员。 谁也不想多见谁，发来邀请函不过是为了恶心她罢了。 忙完一切，夜汐染伸个懒腰。 原本打算休息一下，却被贺舒婷的电话惊散了所有的惬意。 她的声音很急，只说让她去趟医院就挂断了电话。 夜汐染以为杜老师旧疾复发，急忙开车赶过去。 手术室外面，贺舒婷焦急的来回踱步。 见到夜汐染，她快步迎上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是杜老师病了吗？”夜汐染紧张的问道。 贺舒婷摇头：“是阿晖，他从展台上摔下来，不知道伤的轻重……” 夜汐染骤然一愣。 肖明晖的工作是设计各种商品和活动的展台，偶尔才会去场地查看施工进度，几乎没什么危险。 忽然听说他受伤了，夜汐染也有些发懵。 护士匆匆走出来，带来了手术同意书。 伤的不重，只有小腿骨骨折，需要手术复位。 不算危险的手术，可是夜汐染和贺舒婷都不算家属…… 贺舒婷知道肖明晖对她的心意，可是她对他产生不了友情以外的感情。 此时看到手术同意书，下意识的抗拒签自己的名字。 “赶紧签，我们要马上安排手术。”护士见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催促道。 夜汐染微微叹气，拿起笔在家属位置签上自己的名字。 他帮了她一次，这算还回来了…… 肖明晖肯定希望贺舒婷签字，可惜缘分没到！ 缘分这个东西很神奇，有或没有，没有人能把控，努力也只是徒劳。 手术开始，两个人坐在门口的塑料椅，夜汐染微微放空一会儿才开口：“他是怎么伤的？有人为因素吗？” 这么一问，贺舒婷浑身紧绷起来：“你怀疑是他出手？” 是慕言沉故意这么做，给夜汐染个警告？ 这种假设放在现在的他身上似乎并不奇怪。 当初他为了慕温萱，无所不用其极的把夜汐染逼得几乎活不下去…… 现在的慕言沉还不如以前。 423双标狗，不长久 “算了，我还是离他远点，免得又莫名误伤……”夜汐染起身，无奈的跟贺舒婷笑了笑：“你在这里等他的家人过来吧，我先走了。” 不等贺舒婷多劝，走廊响起了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肖明晖的父母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过来，红着眼睛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平时他都不怎么去现场的，怎么会摔下来了呢？”肖母急得直拍大腿，眼泪不停往下滚。 贺舒婷赶紧过去扶住她：“叔叔阿姨，你们先别急，坐下等等。刚刚医生出来已经交代了阿晖的情况，是小腿骨折了，手术接上就会没事的，养好了不会有后遗症。” 肖父肖母闻言倒是没那么急了，但是心疼却一点都不少：“遭罪啊！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小心！” 贺舒婷沉沉的叹气…… 这件事上，她是有些内疚的。 刚刚她接到医院的电话，整个人都懵了，赶紧通知了肖家二老…… 早知道肖明辉的伤不算严重，她应该等他从手术室出来在商量该不该告诉他们的。 肖母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肖明辉又是家里的独子，这一股火万一伤到老人的身体，她罪过就大了。 夜汐染见他们三个人说话没注意到她这边，趁机离开了医院。 朋友出事，她担心是真的…… 但是她更担心肖明辉受伤是受她牵连，不敢在这多留。 奕星传媒的办公室，慕言沉看着自己邮箱里的加密文件，整个空间都溢满了低气压。 肖明辉出意外要做手术，夜汐染居然连多几分钟等他的家人到场都忍不住，直接在手术单的家属处签上自己名字！ 还真是真心实意，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办公室的门没锁，关岳收到东西，敲了敲门，提着快递袋子走进来，微微尴尬的说道：“先生，夜小姐寄来的包裹……我看备注写的是婚纱和礼服……” 那天说好的两套衣服，她这么快就赶出来了…… 虽然不是同行，他的衣服都是纯手工制作的，他清楚手绣加手工裁制的过程有多复杂。 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好给他寄过来可，肯定是熬了许久。 打开包装的瞬间，入眼的白色和红色交织…… 明明毫无关联，却让他想起那天晚上露台上的灯光。 暖暖的、柔柔的，看在眼里，照进心里，融化所有冰霜。 可是现在这样的暖……都用在别人身上了…… 他无法忍受，也不愿意接受！ 慕言沉眼里卷过剧烈的风暴，面无表情的将两套衣服塞回去，出去放到关岳的办公桌上：“退回去，让她亲自送来。这么没诚意，我不接受。” 关岳懵了…… 东西都寄到了，拆开了，退回去再让夜汐染亲自送来……什么操作？ 两个人都断干净了，慕言沉却还要为难她…… 真是个……脑子裂开的疯子！ 虽然心里将他diss一百遍，关岳还是勤勤恳恳的将身衣服包好，叫来快递员原路退回。 不敢亲自送去……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夜汐染粉饰太平的淡笑，心酸的厉害。 本来距离就不远，衣服在同城折腾一个来回就用了几小时。 夜汐染回到家，还没坐稳，快递又被送回来了。 衣服里面多个字条…… 关岳的字迹清清楚楚，夜汐染看完，烦躁的丢进垃圾桶，抱着衣服出门了。 她倒要看看慕言沉究竟要做什么！ 满身火气无法控制，干脆在身上恣意游走。 事到如今，她跟慕言沉已经没必要掩饰情绪了。 如果肖明晖的事是他的手笔，他们之间连仅剩的相安无事和粉饰太平都没了！ 夜汐染走出电梯时，关岳正在整理开会资料。 骤然看到她满身怒火的冲进慕言沉的办公室，关岳压根没反应过来要拦住他…… 见她已经进去摔上了办公室门，他只能去守电梯门口。 里面肯定要爆发世界大战，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慕言沉刚刚看完新项目评估内容，眼睛累的要命。 不等他合眼休息，夜汐染已经气呼呼的冲了进来。 她径直的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包装袋恶狠狠的朝他脸上丢。 慕言沉眼疾手挡住。 衣服掉落在地毯上，像晕染开的颜料。 “慕言沉，你想怎么样？”夜汐染盛怒时，活脱一只扎手小刺猬。 “让你送个东西，委屈你了？”慕言沉眯着眼，起身绕过地上的婚纱，缓缓凑近她。 夜汐染讽刺的嗤笑：“我不知道你丢失多少记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犯贱的样子，跟以前一点都没变。” 慕言沉脸上陡然翻滚起骇人的火光：“说够了吗？” “当然没有！”夜汐染比他更生气：“每次都是你让我滚，我滚了你又不愿意，凭什么？明明从始至终都看不上我，偏要欲拒还迎？是不是打小缺爱让你的价值观都扭曲了，非要别人恬不知耻的爱你？你以为你是什么稀世珠宝？” 十几年，夜汐染每一口委屈都强迫自己咽下去了。 爱他时，怕自己遍体鳞伤也不舍得说这样的话伤他；决定分开后，她觉得这样的话说没必要说，做不成爱人，也可以好聚好散…… 可是她忘了，这个人心里畸形、思路清奇、手段狠辣！ 他永远不会让她好过！ 慕言沉满身的火气已经烧到眉梢。 这个女人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慕言沉，我不欠你的。但是咱们之间的事，你非要计较我也不怕！”夜汐染无视他的任何反应，已经骂红了双眼：“你所有下三滥的手段我都领教过了……不要再针对别人，有事往我身上招呼，随时奉陪！” 慕言沉眼中猝然闪出两抹骇人的光亮，压抑着火气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我针对谁了？” “肖明晖意外受伤，难道不是你的手笔？慕先生什么时候也学得敢做不敢当这一套了？”夜汐染满脸讽刺，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命的气势。 慕言沉冷哼，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腰：“且不说我敢不敢当……就算是我做的，你以什么身份来跟我吵？他的老婆还是他的家人？没领结婚证，夜小姐最好还是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太急切会让人瞧不起。” “不是夫妻，可该做的都做过了，只差一个证而已。”夜汐染扬了扬眉毛，垫脚凑近他的双唇：“展妍希跟你也不是夫妻，不一样做慕太太吗？双标狗，不长久……” 424看你的本事 这段话成功让慕言沉的火气无法抑制的爆发。 他猛地收紧双臂，将夜汐染拉倒自己怀里，紧贴着她的身体：“你就这么爱他？廉耻都不在乎了？” 夜汐染轻笑，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当然。这感觉慕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渴望却从没得到过的东西，忽然有人给了，可珍惜着呢。” “是吗？”慕言沉牵起嘴角，俯身凑近夜汐染的耳边：“不如我给你些更好的？嗯？”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夜汐染满身的鸡皮疙瘩都树起来了。 她咬了咬牙，用力去推他，却被他顺势抱住，压在办公桌上。 跟以前每次亲近一样，慕言沉身上某处的炙热比呼吸更灼人，已经是蓄势待发的模样了…… “我跟他该做的都做过了，没有措施，保不齐孩子都已经在肚子里了，你不嫌恶心吗？”夜汐染强撑着，背水一战的赌一局：“再者说，我可不是好女人，如果我们真做了，不怕我跑去跟你爱的女人挑衅？” 她赌……记忆错乱的慕言沉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洁癖…… 他厌恶被别人玷污的东西！ “恶心？当然！至于挑衅……”慕言沉指尖从夜汐染的身侧划过，精准的握住她的腰带：“那要看你的本事！” 没给她在说话反驳的机会，他狠狠噙住她的双唇，将她身上的衣物大力扯掉。 她彻底慌了，挣扎着要跑，却被慕言沉死死按在桌上。 “慕言沉，你这个疯子！我……啊！” 一吻间隙，夜汐染挣扎着要踢他，却被他握住腿，猛地送进去。 久违的熟悉和紧致从身体传入慕言沉的脑中，炸出一片荒原，紧接着是剧烈的痛意。 他逆着这撕扯着他每根神经的痛苦，将夜汐染按在办公桌上，恶狠狠地索取。 桌上不算多的东西被撞倒了，砸在地上，发出凌乱的响动。 杯子碎了，露出可以是伤人的锋芒。 夜汐染开始还有力气反抗…… 然而热浪从自己的小腹一遍一遍滚过之后，她只能捏紧他没脱掉的衬衫，仰头努力喘息。 “夜汐染，你记住，脏了我就把你洗干净；如果你怀了别人的种，我不介意用这种方式弄掉他！” 慕言沉脑中已经痛到完全混乱了。 他的眼前血红一片，所有的思绪全部阻断，只剩下一个声音萦绕在耳边…… 这个女人是他的，这辈子只能是他的！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不能有别人的痕迹！ 关岳站在电梯口都听到里面的声音了…… 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无能为力。 兀自纠结片刻，他给胡医生打了电话。 这次夜汐染伤得肯定不会轻了…… 办公室里的声音持续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完全黑了，声音才小了些。 夜汐染晕过去又被他生生折磨醒了…… 没有继续在办公桌疯狂，而是转到沙发上。 可是慕言沉仿佛还有无尽的力气没使完，仍然在她身上进退索取…… 夜汐染重新闭上眼睛，等着他的放过。 在一阵疾风骤雨后，一切平息了。 慕言沉狠狠喘息几下，从她身上起来。 满室狼藉…… 夜汐染的衣服坏了，慕言沉穿好自己的衣服，才捡起那套红色礼服，不算温柔的套在她身上。 给展妍希做的衣服，她穿也挺合身的。 只是这红艳的颜色配上她苍白的脸，多少有些恐怖？ 慕言沉的动作卷动办公司的空气，让萎靡的气息快速滚动。 “……把窗户开了。”夜汐染白着脸，有气无力的说道。 慕言沉倒是没杠着，拉开窗户让冷气灌进来，加速空气快速流动。 这个间隙，夜汐染想努力起身去倒杯水，却发现双腿酸软，根本无力站起来。 这个人……竟然真下狠手…… 按照正常逻辑，他明明该嫌弃她，只诛心，不跟她亲近的。 慕言沉见她明明不舒服却还在努力想站起来，不悦的走过去将她按在沙发上。 “要去哪里？”慕言沉冷声问道：“去医院陪你的新晋男朋友还是回家陪孩子？” “跟你无关。”夜汐染厌恶的抚开他的手，继续尝试着起来。 慕言沉没给她机会，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困在住：“你现在满身都有我做的记号，深深浅浅……不怕他恶心？” “慕言沉！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耻！”夜汐染恨得咬牙切齿。 恨他，也恨自己。 宿命根本无法改变！ 她不应该一时气盛，做出这种“送货上门”，又不管不顾激怒他的脑残举动。 她疼，是自己活该！ “无耻？”慕言沉冷笑：“我不记得以前我对你多仁慈，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无耻。” 平时话不多的人骤然说这么多话，让夜汐染错愕之余，下意识的惊恐。 慕言沉就等着她心理防线溃败的时机，出手予以重击。 “三天后我的订婚宴，为了防止你去破坏，在此之前，不准出这个办公室。” “不可能！你这是非法拘禁！”夜汐染挣扎几下，浑身上下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慕言沉冷漠的松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狼狈：“你可以离开试试。走出这扇门，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人……自己想好了。” “慕言沉，你这个畜生，你又用孩子威胁我！”夜汐染气急，站起来去打他，却双腿一软，无法控制的朝地上倒去。 不远处就是棱角分明的茶几。 慕言沉心中一惊，赶紧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夜汐染趁机一口咬在他的小臂。 恶狠狠的，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还是因为身上疼，她浑身都在发抖。 慕言沉的心也跟着疼的轻轻抖了起来。 失控的后果……就是他不得不做个恶人…… 至少可以暂时保证她的安全，也省得他跑去别的男人那里扰乱他的思绪，影响大事。 慕言沉下的是死命令…… 不管她怎么闹，怎么反抗，任何人都不准放她出去。 一日三餐和日常用品慕言沉亲自给他带过来，甚至没有用关岳去买。 手机被慕言沉收走了，他的电脑她也打不开…… 整整三天，夜汐染完全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朋友和孩子们解释的…… 两个孩子肯定不会听他说借口，尤其是恋恋，可能又把嗓子哭哑了…… 急得快要崩溃，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425你没资格代替她解释 深夜，应该刚结束订婚宴回家跟未婚妻你侬我侬的慕言沉，一身格外合身的正装，面色冷厉的走进来。 浑身上下翻滚着低气压，脸上聚满了戾气，完全没有刚订婚的喜庆。 夜汐染无视他的情绪，站起来，一反常态，笑意盈盈的说道：“恭喜慕先生订婚……重要的是做完了，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这几天虽然心里急得要命，她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卑微和慌乱，大多时候她都给他一张冷脸。 毫无意义的事她曾经做过太多了，得到的教训也足够了…… 与其疯疯癫癫做无疑义的挣扎或者跟狗一样求饶，不如等到他主动喊游戏结束。 达到目的之前，他不会手软。 反过来说，等他满意了，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轻而易举的放手。 慕言沉没说话，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一声不吭的拉着她离开。 进电梯后，他把手机和车钥匙还给她了。 “疯子！脑残！神经病！”夜汐染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 慕言沉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努力敛去满身冰冷，目光终盯着下降的数字。 没有之前的冰冷，他看起来有些焦急。 夜汐染心中微微一沉，担忧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言沉没有回应她的问题，仍旧抿紧双唇，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这样的反应让夜汐染心里的慌乱瞬间爆发。 她忍无可忍的拉过慕言沉的胳膊，恶狠狠的在小臂咬了一口。 用足力气，她的牙都有点疼了，他的眉心却没有抖动一下。 夜汐染用力叹气，嫌弃的丢掉他的胳膊…… 着急也做不了什么。 到了地下停车场，夜汐染本想开车回家，慕言沉却重新握住她的手腕，强行拉着她上了他的迈巴赫。 “慕言沉！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的订婚宴都结束了，凭什么还关着我？”夜汐染满脸怨念：“三天了，孩子还在家，他们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不能有点人性！” 就算防着她去找展妍希挑衅，破坏他们的订婚宴，也该结束了。 订婚当晚不回家，反而跑到办公室拉着她出门……这是什么路数？ 她完全看不明白了。 慕言沉仍然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意思。 直到车子开到中心医院，停在停车场，他才出声：“杜老师被送来抢救了，情况很危险。” 夜汐染的脸色倏然白个彻底。 这下她什么都不问了，直接冲下车跑进了医院。 不用费力的打听杜老师的位置，她一进大门就看到等在那里的关岳。 见到她跑来，他赶紧带她上楼了。 三楼手术室是脑科的…… 杜老师这次应该是脑血管出了问题。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走出电梯，看向手术室的方向。 门外，贺舒婷坐在塑料以上，双手盖着脸，肩膀抖个不停。 肖明晖坐在轮椅上安慰她，他身后是他的父亲扶着轮椅。 周南钧和周锦恒等人都在。 杜老师和周家关系不错，慕言沉的订婚宴应该给他们都发了邀请函，人都聚在这里并不奇怪。 唯一让她止不住冷笑的是展斐父女也在其中。 他们出现在这里，除了滑稽，还极为碍眼。 见到夜汐染，每个人的表情不一样，但是惊讶更多一些。 “小染染！你总算回来了！”周锦恒略显责备的说道：“你不愿意参加那个渣男的订婚宴就算了，出去散心几天不见人也联系不上，还当自己是叛逆期少女吗？” 夜汐染轻轻蹙眉。 出去散心？慕言沉找的借口真花哨。 “别说我的事了……杜老师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情况没必要解释，她更担心杜老师。 闻言，周锦恒倏然噤声，余光瞟向倚在墙边站着，满脸肃杀的周南钧。 夜汐染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样的场景……怕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医生说杜老师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急性脑梗……还不确定有没有出血，如果有出血，会很危险……”贺舒婷哭着说道。 夜汐染脸色随着这些信息的涌入，白个彻底。 急性脑梗伴随脑出血，如果位置是主脑干……杜老师很可能出不来手术室了…… 慕言沉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来，站到展斐和展妍希的身边。 展妍希身上穿的不是夜汐染设计的那身礼服，却跟慕言沉的西装出奇的登对。 可惜没人有心思欣赏他们男才女貌……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走到周南钧面前：“你医院里的专科专家都调过来了吗？” 周南钧抬眸看了看她，没吭声。 周锦恒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轻轻拉了拉她。 夜汐染看都没看他，继续梗着脖子跟周南钧对峙。 每一次遇到问题，她都只能逞强…… 因为老天爷从来没给她留退路…… 过了一会儿，周南钧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她：“……看起来你也知情。” “不只是知情，很多事还是我亲自去查的。”夜汐染干脆的回应他的感叹。 周南钧眼里霎时溢满火光：“那他妈还跟我装什么装？我不会管她！甭想让我调医生来！生死是她自己的命，跟我有屁关系！” 从他开始吼话，周锦恒已经将夜汐染拉倒身后了。 现在的周南钧就跟疯子一样，跟谁都是一个样。 等到他把火气发泄完，周锦恒抹把脸，尴尬的笑道：“比恋恋劲儿大。” “滚！”周南钧眼神阴沉的吼道。 夜汐染推开周锦恒，重新站到他面前。 在场的人，有知道周南钧身世的，有不知道的…… 不能挑明的话有很多种说法，但是救人的途径就只有一个。 “周南钧，咱们彼此很了解。如果你真的认为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面对他的盛怒，夜汐染比其他人要平静：“全力救治杜老师，其他的事我来跟你解释。” “你没资格代替她解释。”周南钧说罢，转身就要走。 夜汐染不可能给他离开的机会，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思维混乱时做的决定不能作数！ 万一杜老师真的救不回来，周南钧会后悔一辈子…… 这也会成为母子二人终身的遗憾…… “松开。”周南钧没看夜汐染，绷紧浑身肌肉。 “救人！”夜汐染坚定的回答。 两个人僵持着，其他人紧张，却不敢插手。 唯有展斐，垂下的双眸浮起阵阵得意。 426两清了 这步棋，他走得甭提多爽快了。 原计划里，他只是想让杜菡和周南钧卷进过去的恩怨，无暇顾及别的事，根本没有这么惊险的一幕。 不过目前看来，结果特别完美。 周南钧被夜汐染堵了满心的火气，猛地转身，用力甩开她的手，恶狠狠地指着她的鼻尖。 就仗着他舍不得，为所欲为！ “夜汐染，这是我最后一次惯着你！”周南钧咬牙切齿，说罢收回手，拨通了电话。 他一口气打了几个电话，将自己医院的心脑血管专科的专家都调来了，而后又打电话将夜汐染别墅里的保镖全部都撤走。 既然说彻底了断，就要摆出样子。 欠她的，恨不能跪着还，却没想到她帮着杜菡给他致命一击！ 宠着、纵着，得到的全是伤害…… 也好，算是两清了。 被最信任的人隐瞒，被最亲近的人抛弃…… 周南钧是真的没心气儿再去顾全谁、原谅谁…… 男人的心，也没那么大度。 夜汐染沉默的听他打完电话，走到贺舒婷的身边坐下。 专家来的很快，匆匆换上衣服进入手术室。 没来得及拿资料，会诊更谈不上了，只能进去一边抢救病人一边对应采取措施。 这么大阵仗，这人肯定重要，必须不能死了…… 医生都进去了，时间也很晚了，无关紧要的人等在这儿也没用，尤其是老人、孩子和伤员，都被周锦恒劝回家了。 展斐抚了抚衣身上的衣服，看着慕言沉和展妍希道：“这家医院言沉比较熟悉，能帮上忙。希希，你陪他在这儿，我先回去了。” “好。爸爸路上小心，回家早点休息。”展妍希乖巧的扶着展斐：“我送您去停车场。” 其他人的心思不再他们身上，看了几眼，没多关注。 手术室的门一直没打开过……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虽然留下的人脸上表情不一样，心里的焦急却很相似。 展妍希送展斐到车边，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最近给他加一倍的药量。关键时候，不要出岔子。” “啊？”展妍希轻轻蹙眉：“爸，那种药伤身体……” “死不了就行，他的身体跟我们没关系。难不成你还真想跟他过日子了？”展斐严厉的呵斥：“我告诉你，就算你们真结婚了，怀了他的孩子都不能留。” 展妍希被训了，浑身抖了抖，垂头认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别奢望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伤了自己可没人心疼。”展斐上车前又强调一遍。 “明白。”展妍希被训得头都不敢抬起来，甚至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展斐见她是真长记性了，从车里拿出一件大衣丢给她：“夜里冷，穿着，别着凉了。” 订婚宴结束就来医院了，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就一条不算厚的裙子，的确很冷。 这么多年，难得展斐有对她好的时候，展妍希感动得看着展斐车子的刹车灯眼睛都跟着红了。 等到他的车子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裹着衣服，匆匆跑进医院。 爸爸的意思她明白…… 她的任务是看好慕言沉这把“刀”，万一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赶紧把药及时喂上。 展妍希走过来，高跟鞋和地面发出了有节奏的撞击声，带着些许回音。 大家下意识的看向了她。 多了不太合身的黑色大衣，却暖和很多。 夜汐染搂紧双臂，起身到手术室门口踱步…… 心里冷，温度低，动一动就没那么难熬了…… 慕言沉看着她的动作，微微捏紧了拳头。 拉着她出门比较急，忘记让她套上外套了。 医院里虽然有空调，但是手术室这边的温度还是相对低的。 夜汐染没想那么多，她转了几圈，缓过来些，手不太僵硬了，给邱絮发了条消息。 考虑到生活便捷度，除了保镖，她并没在家里安排多少人。周南钧骤然把保镖都撤走了，暂时不会有安全问题，她担心家里人手不足。 刚送走保镖，邱絮并没睡，很快给她打来了电话。 两个孩子早都睡了，因为是夜里，家里的情况暂时还算平稳。 邱絮和李姐分别守着两个孩子，其余的人现在已经休息了。 夜汐染微微放下心，只等着杜老师的情况了。 从夜晚到天明，手术持续八个半小时还没结束…… 中间护士出来过几次让家属签字。 周南钧不动，只能贺舒婷签。 展妍希扛不住了，窝在慕言沉的怀里睡了。 夜汐染只是淡淡的看一眼，目光更多时间停留在展妍希身上。 昨天的事情前因后果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等到杜老师平安，她得好好查查究竟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到出手就要人的命。 如果这件事还跟慕言沉有关…… 想到这里，她狠狠打个寒颤。 太阳从窗子照进地面时，手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跟前几次不一样，这次出来的是医生。 他身后的护士手里拿着文件夹…… “病人的情况很危险，脑部问题刚刚控制住，心脏的旧疾复发，需要家属确认是否同步进行手术。我们建议保守治疗，病人的身体很难在支撑一轮心脏手术……但是保守治疗风险也不小……” 这是个选择题。 选哪个都有可能会永远失去这个人…… 周南钧听着医生的话，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窟，冰冷之后是可怕的窒息感。 得知杜菡是他生母的那一瞬间，他满心都是恨！ 所以他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刺激她，重伤她…… 直到她晕倒被送进医院，甚至跟夜汐染对质时，他的心里都没有恐惧的感觉。 此时此刻，失去的惊恐却将他的心团团围住，让他难以正常思考。 正当贺舒婷和夜汐染不知如何决定时，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伸过来，夺过护士手中的手术同意书，迅速签好自己的名字。 “无论用什么办法，人必须活着。”慕言沉对医疗行业很了解，却已经失控到跟其他病人家属一样无理取闹。 医生沉沉的叹气：“我们会尽力的。” 周南钧赤红着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她不配死！ 还没告诉他为什么要把刚出生的他卖掉，凭什么死？ 这辈子，不把欠他的还完，到了阴曹地府他也能把她拽回来赎罪！ 427生病了还要逞强 展妍希醒了，低声跟慕言沉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这场手术还能持续多久，不知道又有谁会离开。 看着展妍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慕言沉起身走到夜汐染身边，握住她的手，问出憋了半宿的话：“冷了？” 夜汐染微微一愣，继而轻笑的抽回手：“冷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好了。” 最冷的深夜，她一个人扛过来了，站在阳光里，怎么可能还会冷？ 慕言沉轻轻蹙眉，没说话。 她的手心很热，的确不像冷的样子。 上班时间，不知道谁泄露了杜老师住院的消息。 夜汐染和贺舒婷的手机在短时间内涌进了很多客户电话，让本来就很疲惫的两个人措手不及。 大部分都是客户，要确认合同和货是否可以正常供应。 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利益，他们并不在意这个老人究竟在以什么样的方式跟死神决斗。 夜汐染烦躁的挂断一个又一个电话…… 因为一整晚没喝水，嗓子干涩沙哑。 展妍希匆匆回来，带来了饭菜和矿泉水。 从第一天见面她就是温柔的模样…… 夜汐染喝半瓶水，看到她喂慕言沉吃包子，嘴角不自觉的牵起一抹淡笑。 爱情甜甜腻腻的模样，拥有过的人都会幸福的说比糖甜…… 可惜不配拥有的人，真的怕极了这两个字……无解的毒药永远留存在身体，痛苦跟随一生，不死不休。 慕言沉感受到她的视线，抬眸对上，心神重重一颤。 她明明站在阳光里看着他笑……他却觉得恍惚到不真实…… “慕先生和慕太太感情真好，真幸福。”被发现了，夜汐染坦坦荡荡的笑叹。 “你也可以啊！你想幸福我可以给你啊！”柯封阳提着大包小裹，从消防楼梯跑出来，站到她面前：“出这么大事怎么不叫我？我可以陪着你啊！” 慕言沉的订婚宴他知道消息，却根本没收到请柬，自然也没到场…… 要不是刚刚看到网上爆料杜菡住院，他还不知道区区一个订婚宴，竟然还能发生人命关天的大事！ 夜汐染跟杜菡关系好，他猜准她一直守在医院没回家。 看到柯封阳，夜汐染下意识的抗拒，脸色微微沉了沉，后退一步远离他：“我不用你陪。” “逞强！冷不冷？”柯封阳并不介意他的态度，把手里的包都丢地上，从最大的袋子里拿出一件厚大衣：“我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你先凑合穿。” 驼色的毛呢大衣，不浮夸，款式很柔和，跟他这个人大相径庭。 柯封阳不管她愿不愿意，大步上前就把衣服给她套上了。 这大冬天的，只穿一层家居服，没把人冻死真是命大！ 然而他在收回手时，眸光骤然一凝，一把握住夜汐染的手，而后去摸她的额头：“这么烫！这温度肯定有39了！生病了还要逞强！” 这句话他几乎是下意识吼出来的！ 夜汐染被他忽然严厉的态度吼得愣住，茫然的抬手摸自己的额头。 好像并没有很热…… 穿的少，夜里的确很冷，但是后来就好些了，甚至刚刚还出汗了啊！ 哪有发热的人还出汗的？ 慕言沉听到柯封阳的话，轻轻蹙眉。 刚刚他觉得夜汐染手心挺热的，并没多想…… 她原本体质也不好，冻一整晚，病了不奇怪。 这么想着，他的心里不可抑制的涌出阵阵烦躁。 不等众人回过神，柯封阳已经冷着脸把夜汐染打横抱起来朝电梯走去。 昨晚有多少人在场他不知道，但是在场的两个男人心思肯定都不在她身上。 说什么深爱她，说什么宠她纵她，都是即兴发挥的谎言！ 柯封阳满心的烦躁根本控制不住，干脆就让这感觉恣意爆发。 慕言沉见状，抿唇拦住他的去路。 “你起开！陪你的小娇妻，我送染染去看医生！”柯封阳不悦的低吼。 “把人放下，我会安排人过来。”慕言沉冷声说道。 “我还害怕你找错医生呢！你们的心思哪个在她身上了？人不晕倒，你们会在意她舒不舒服？”柯封阳毫不掩藏脸上的讽刺：“如果你还有半片真心在她身上，立刻起开！” 夜汐染还没从忽然被抱起的天旋地转中回过神，只能捏紧柯封阳的衣襟，努力抵抗着眼前不断侵袭而来的黑暗。 慕言沉看着她不断发白的脸色和越发无法聚焦的双眸，倏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紧张的将她夺到怀里，抱着往楼下急诊室快步走去。 柯封阳气的牙痒痒，迅速跟了上去。 夜汐染烧的很厉害，抱在怀里就像火炉。 把她放到急诊室床上时，她已经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 量体温，验血，输液…… 急诊的医生熟练的给她做了诊断和治疗，而后给她转到安静的vip病房。 展妍希也一路跟着，仔细注意慕言沉的反应。 怪不得展斐让她给慕言沉加大药量…… 他对夜汐染下意识的反应越来越多了，已经超出他们能接受的范围了！ 看着床上的女人，慕言沉脑中又出现了熟悉的痛意。 他用力按几下后脑，顺手捶了捶最痛的位置。 展妍希见状赶紧将手中的矿泉水和小药片递给他：“你也该吃药了。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熬一整晚，头又疼了吧？” 慕言沉淡定的将小药片塞进嘴里，用水顺下去。 药效上来很快，几分钟后他的头就不疼了，心中浮动的感情也平息了。 将空矿泉水瓶丢进纸篓，他淡漠的问展妍希：“药怎么比之前多了？” “我见你最近头疼的频繁，问过医生，他让我给你多吃一片。”展妍希淡定的答道。 听着他们的对话，柯封阳嗤笑：“这怕不是毒药吧？越吃越脑残的那种。” “慎言。”慕言沉浑身的气势瞬间冷了下来。 柯封阳嗤笑一声，目光下意识的瞟一眼展妍希的手包。 夜汐染脸颊绯红……因为输液，烧慢慢退了，她额间渐渐多细密的汗珠。 柯封阳走到病床边，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有些嫌弃丢在一旁，赶紧朝卫生间走去。 病房不是特别宽敞，展妍希又站在路中间，柯封阳慌乱之间狠狠撞在她的肩膀上…… 要不是慕言沉搂着她，保不齐能摔个四仰八叉！ “柯封阳！你故意的？”慕言沉愤怒的低吼。 428你信我一次 怕吵到夜汐染，他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可还是显得恶狠狠、凶巴巴的。 没吓到柯封阳，反而把展妍希吓得浑身轻轻抖了抖。 “你脑子有大毛病吧？就这样的女人，我身边一抓一大把，主动送上门我都玩腻歪了，何必往你怀里碰瓷？” 话说的侮辱性极强，却让人无言以对，慕言沉脸色霎时阴沉的可怕。 柯封阳没理她，找护士拿条新毛巾给夜汐染擦汗。 一会儿肯定身上会湿透了，看来他还得让人给她送来套换洗的衣服。 他最近有空就琢磨，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拒绝。 离婚的女人，还带两个孩子……就算他以前虽然私生活混乱，但是并没结过婚，也没私生子，他们多配啊！ 而且柯家人跟慕家人可不一样，偶尔能给他添堵，却管不了他。 要是嫁给他，他一声令下，不管在哪都能横着走，不只是媒体，到哪谁都不敢说什么！ 柯封阳怎么都觉得自己比某个渣好太多了！ 慕言沉冷眼看着他细心的动作，脑中那股痛意却再也无法突破防线。 只是一想到自己占有过的女人以后要在别人怀里撒娇，他就忍不住的烦躁，很想将她再次关起来。 柯封阳将毛巾丢到一旁，转头看着他们讽刺的笑了笑：“慕先生还真有雅兴，带着现任给前任陪床。脑回路不正常，爱好也奇葩。” 慕言沉眸光一厉，将展妍希揽进怀里：“既然柯先生喜欢这个旧物件，拿去好好玩。我要带我的太太回家休息了。” 柯封阳冷嘲：“早该走了，跟这儿碍事！” 慕言沉并没有听他后面的废话，拉着展妍希离开了。 他们走出病房的瞬间，夜汐染缓缓睁开眼，无奈的看着柯封阳对关上的病房门猛做鬼脸。 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像个智障…… “没人看你演，扶我起来吧。”夜汐染低声说道。 柯封阳身子僵了僵，豁然转头，惊讶的看着她：“你醒了？我以为你会睡到明天……” “我要是睡到明天，我儿子女儿谁管？我也放心不下杜老师，没法安心睡。”夜汐染拄着病床吃力的坐起来。 心里的牵挂那么多，病了都睡不安稳。 其实她早醒了…… 要不是慕言沉在这儿，哪至于装睡。 “我以为你被某人戳心戳醒的。”柯封阳扶着她坐好，揶揄的说道。 夜汐染轻轻蹙眉。 听到那样的话，她的心的确还会疼，可只是疼一会儿…… 诛心的话听多了，不会变得更疼，只会让心变得麻木。 “柯封阳，我身上没力气，你帮我去问问杜老师的情况可以吗？” 现在的夜汐染更牵挂的事人命关天的事。 “等着别动。”柯封阳说罢直接去了三楼手术室。 所有人都围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着。 柯封阳走过去，医生们刚好出来。 “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先转到icu观察24小时，我们还要商量后续的治疗方案。”带队的医生字句清晰的说道。 门口的人齐齐松了口气，周南钧握紧的双拳微微一松，才发现指甲把掌心抠出了血。 很快后面的护士就把杜老师推出来了。 几个人紧张的跟着到icu门口才停下脚步。 柯封阳现在不远处，冷笑着看着这一幕。 他真想告诉夜汐染，这么多看似跟她关系亲近的人，这个时候根本没人记得她，甚至没人问问她病的重不重。 她对这些人掏心掏肺的付出，现在看来一文不值。 所以说啊……做好人有什么好处？还不如里外坏个彻彻底底，至少伤不到自己。 柯封阳没有多停留，快步回到夜汐染的病房。 走进去时，夜汐染已经自己拔掉输液针头，面色焦急的披上衣服要往外走。 “你这是做什么？脑子也被传染上大毛病了？我替你去打听过消息了，杜菡暂时没事，你急什么啊！”柯封阳气到吼声震耳。 长这么大，就最近这段时间被夜汐染气得最狠。 “我家门口被记者和闹事的人围住了。周南钧昨晚把保镖撤走了，家里只有两个孩子和佣人，我得回去。”夜汐染焦急的说道。 刚刚接到邱絮的电话说家门口闹得厉害，还有人故意去砸门锁，甚至丢石头砸玻璃。 警察和物业保安赶走一波人，又不知道从哪里混进来更多人，场面几乎快要失控了。 “你回去能怎么样？能打能杀？”柯封阳用力把她按在床上。 “这是我的事！你松开我！”夜汐染急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不停的挣扎。 “夜汐染，你信我一次！我帮你处理！”柯封阳喊的比她更大声，喝止了她挣扎的动作。 夜汐染怔怔的看着他……而后很轻的点了点头…… 见她真的不动了，柯封阳松开手，赶紧给自己的保镖打电话。 很显然对方是知道夜汐染家里没什么人，故意去找事的。 既然这样，他暂时把人补上就可以了…… 嗨，想让人常驻咋她家，她肯定也不会同意。 自知之明他一直都有，但是想追老婆不能表现得太要脸不是？ 夜汐染听他打完电话，长出一口气，冷静下来开始琢磨这件事。 她不傻，只要稍稍一想，大概就能猜到是谁做的。 周南钧撤走保镖是昨晚的事，当时在场的人就那么几个…… 慕言沉虽然无耻，但还是很疼两个孩子的，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只有展斐父女有最大的嫌疑！ 这个机会，他们抓的还真是无耻啊！ 这么想着，夜汐染眼里豁然涌出火光，纠缠着满是恶意的算计，让一直盯着他的柯封阳忍不住头皮发麻。 奶奶在世时说过一番话，他始终记得……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恶魔，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恶魔，他的坏大家都清楚，小心翼翼的防着就是…… 真正可怕的是好人一步步的被逼成恶魔…… 这意味着，这个世界变坏了，身边不再有好人，全都变成了恶魔。 还好他一直都不是好人…… “染染，我让护士来继续给你输液。你担心家里的是，躺在床上我给你连视频，这样行吗？” 柯封阳赶紧开口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从可怕的恨意中解脱出来。 夜汐染闭了闭眼又睁开，已经看不出半点情绪…… 她再次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却没吭一声。 429要不要演一出戏？ 她虽然能力不足，但是也有底线。 跑到她家里闹事，针对她的儿子女儿，比伤在她的身上严重千倍万倍！ 夜汐染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觉得太干净了，有些嫌弃。 柯封阳将手机连上视频信号，放在她的眼前，挡住她的视线，也切断了她带着杀意的思绪。 “你先关注重要问题，其他的事等冷静下来在考虑。” 原本夜汐染家附近就有柯封阳的人，只是之前有周南钧的保镖在，他的人一直没有明面上的动作，留在暗处给他汇报消息。 这会儿接到命令，已经到夜汐染的家里了。 门口很多人，两个保镖亮出身份后，直接举起电棍就往那些人身上打。 不要命的混样子跟他一模一样，偏偏没人敢说什么！ 纯粹凑热闹的人为了避免误伤，赶紧躲远，前面只剩下拿钱做事的人。 那两个保镖没说什么，直接叫着保安和警察开始抓人。 原本不太好解决的事儿，因为这两个保镖不顾死活的闹腾，反而有了喘息的机会。 闹事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容易散，但是足以留出时间想办法解决问题。 柯封阳下令了……等人都到位，该打打，该捶捶，谁敢管，一起打。 夜汐染看着手机上的画面，哭笑不得的看向他。 柯封阳凑近夜汐染，贱兮兮的笑道：“知道当坏人的好处了吧？但是你没必要把自己也变坏啊！我可以替你做坏事！我更喜欢好女人，就你这样的……” “滚！”夜汐染冷着脸推开柯封阳：“我嫌你脏。” 这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让她喜欢的地方，连被他喜欢真的很烦躁。 做朋友她能忍，做男朋友、做老公，她连想一想都无法忍受。 “夜汐染，你这是过河拆桥！”柯封阳满脸不服。 夜汐染挑眉：“就拆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柯封阳猛吸一口气。 能怎么样？ 要是搁以前那些女人，按床上折腾个半死就完事！ 可是她是夜汐染啊！他只能受着，还得感恩戴德。 手指无意碰到衣服口袋，他顺手捏了捏…… 艹！ 他现在也变贱人了！ 都这样了，还是忍不住想多帮帮她！ 不说爱情不爱情，看着这女人受委屈，心疼！ 秦山别墅，慕言车一路没说话，到家便冷着脸走进浴室，在寒冷的冬天冲凉水澡。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夜汐染在柯封阳怀里，他就感觉身体里有团火越烧越旺…… 冲半天凉水澡，火气怎么都散不开，他干脆擦干身体大步走了出去。 展妍希知道他心情很差……不敢说话，慕言沉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拉着她走就跟着走，乖巧的像个木偶。 好不容易回到家，刚刚松口气，换掉身上不舒服的礼服，慕言沉豁然冲进了她的房间。 展妍希没回过神就被慕言沉抱起来丢到床上。 这么久了，他们最亲近的动作就是拥抱和吻额头，没有更过分的了…… 她也没准备好跟他更进一步。 此时的慕言沉完全无法控制身上的火，疯了似的去扯她身上的衣服。 双眸充血到赤红，浑身却散发着极致冰冷的戾气，像只看到猎物的猛兽。 展妍希害怕得浑身僵硬，却不敢反抗。 在慕言沉的眼中，他们是未婚夫妻，他们彼此深爱的情侣…… 如果她拒绝了，他一定会怀疑这一切都是谎言。 以他的能力，很快就会查出真相。 到时爸爸一定会打死她的。 此时的慕言沉已经失去了理智，不想吻她，却想努力扯开她的衣服。 领口的布料裂开的声音很刺耳，锁骨**在空气中，让展妍希心中的恐惧达到顶峰…… 手机急促的来电声打碎了慕言沉所有的暴躁。 他的动作猝然顿住，双眸顿时清明，身体里的火气也随着理智回归重新被困住。 他抿紧双唇，直起身体，拿着手机匆匆去了书房。 逃过一劫的展妍希松了口气，害怕得哭了起来。 她……一点都不想这样…… 慕言沉很好，很优秀，外形也不错…… 可是她更想跟一个人好好相爱，把最好的自己留给那个人……而不是在欺骗和谎言里偷爱情。 慕言沉回到书房，关岳的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他重新拨回去…… “先生，夜小姐的别墅被人恶意围攻，柯先生有两个保镖刚到场，我们的人要动手吗？” 从医院出来他就没去看与夜汐染相关的消息，关岳一说他才知道夜汐染的家里出了状况。 竟然有人找茬！ 果然防患未然是对的！ “抓人，我要会说话的。”慕言沉原本就很不爽，如此一来看着更恐怖了。 关岳领到命令，赶紧让人动手。 慕言沉压了压心火，拽着外套重新出门。 今天他的身体反应不太对劲，留在家里保不齐要出事。 事情搞清楚之前，他现在绝对不能动展妍希。 而且他的身体也在努力告诉他，他们不熟！ 那天他跟夜汐染亲近同样是因为生气之后的失控，可是他的身体和精神没有半点抗拒…… 今天早晨吃过药，头已经不会疼了，可是最近发生的事他却没有忘记。 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了，不求证出全部真相，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开车来到夜汐染的住处时，门口的人已经散了。 玻璃碎了一块，物业派来了工人正在更换。 夜汐染坐在花园里，搂着两个孩子，眼神却有些飘忽。 距离有点远，看不出她的情绪，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柯封阳从屋里笑着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果汁。 他说了句什么，惹得夜汐染阵阵娇嗔，诚诚则是捧腹大笑。 慕言沉心里的火又要往外涌，却被他拼尽全力压住了。 上次他就上当了！ 她跟肖明晖明明没什么，他猜忌，她就顺势承认了，结果他冲动的对她做了那样的事…… 要不是杜老师出意外，在医院看到肖明晖对贺舒婷的上心，他还蒙在鼓里呢！ 花园里，柯封阳余光顺着围栏瞄一眼，倏然凑近夜汐染，脸上笑容不变，齿缝中溢出不算清晰的字句：“有个人在路对面看你，要不要演一出戏？” 夜汐染眉心微动，抱着恋恋站起来，凑到柯封阳的耳边说道：“柯先生不怕死，我自然愿意。” 430演戏演全套 夜汐染摸不透现在的慕言沉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究竟能有多狠心。 有些事，还真是非柯封阳不可…… 至少变成伤残人士是他自愿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不会内疚！ 柯封阳看出了夜汐染眼里的不怀好意，伸手将她和恋恋圈在怀里。 夜汐染下意识地要躲。 “演戏演全套，我冒着生命危险抱你一下都不行？”柯封阳不怀好意的声音适时响起。 夜汐染：“……”把无耻的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诚诚听到了，大眼睛滚动几圈，倏然害羞的捂住双眼。 两个人的姿势，加上孩子的动作，远远的看去，像是在接吻。 慕言沉倏然握紧方向盘，脸色黑的看不出其他颜色。 他忽然不想求证过去的事真相如何了…… 不管夜汐染事都做过哪些伤害他的事，不管他是不是后来又爱上了展妍希，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女人永远锁在自己身边，下辈子也不放手！ 就算不爱，也要一直在一起，哪怕是痛苦，也要一起痛！ 不死不休！ …… 杜老师这次病的很重，情况时好时坏，一直在icu严密观察情况。 医生还在研究最稳妥的治疗方案。 她没有一直昏迷，偶尔会醒来一小会儿。 每次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期待的看向玻璃外面的几个人。 没有看到心中思念的那个身影，她很快又带着满心失落睡去。 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日渐消瘦的老人，夜汐染沉沉的叹气，转身走向不远处倚着墙站着的周南钧。 他不是没在医院，只是没有出现在杜老师的视线中。 从那天开始，他离开医院的时间屈指可数，甚至睡觉都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 夜汐染无奈的叹气，到他面前站定。 两个人已经有四天没说话了……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周南钧跟她赌气时间最长的一次。 “小叔还在生我的气吗？”夜汐染眨着大眼睛问道：“我觉得你不会舍得气这么久的。” 看着眼前眸中带着笑意的女人，周南钧轻轻叹气：“你知道寒心比生气和伤心更可怕吗？” 他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至少在夜汐染心中，论旧情、论远近亲疏，他都比其他朋友略胜一筹。 不是爱人，至少是家人。 即便他亏欠她，他们多年的相濡以沫，彼此守护，也不会轻易被破坏。 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既然小叔心里冷，小白团子给你讲个暖暖的故事呀！”夜汐染看起来单纯又可爱，双眸清澈不带任何杂质，像极了正在撒娇的恋恋。 周南钧心口震颤，轻咳一声，别过头不看她。 他还没做好听故事的准备…… 心中下意识的抗拒，又带着不真切的渴望，矛盾得像考试在做二选一的必选题。 夜汐染没管他的态度，收起笑容，用村口说书人娓娓道来的口吻，将从杜老师和其他人那听说来的故事都说给周南钧听。 过去的事，杜老师没做错什么，她也是受害者。 她只是爱错一个男人，有思想极端的家人，才导致了现在的结局。 周南钧沉默的听着夜汐染的话，几次想要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个人面对面说话，表情也让人捉摸不定，赶来帮忙的贺舒婷和肖明晖不敢打扰，只能紧张的注意着他们那里的情况。 虽然这两个大概率打不起来，但是吵起来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夜汐染尽量用客观的表述方式把知道的事说完，而后略显无奈的替自己解释：“我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打击太大，可是我帮杜老师查事情真相和隐瞒实情都没有恶意。小叔怪我，我觉得很委屈。” 即使事情是她说的这样，周南钧觉得自己最多就是不那么怨夜汐染了。 让他原谅杜菡，接受她是他生母的事实，他根本做不到。 人老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固执，不好改，也不愿意改。 “那个男人是谁？”周南钧收回思绪，低声问道。 夜汐染轻轻抿唇，犹豫片刻才翘脚凑近周南钧的耳边，清晰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其他人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见周南钧先是震惊的瞪大眼睛，而后满身的戾气忽然暴涨。 如果当年杜菡和男朋友分手是因为感情问题，他无话可说…… 可听完夜汐染的话，他忽然意识到这场悲剧很可能跟家庭有关。 这样的真相他更难以接受…… “小叔，这件事不只是你的身份问题，后面还涉及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不然我也不会刻意瞒着不说……”夜汐染拉了拉周南钧的袖口，轻轻嘟嘴撒娇：“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周南钧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啊！欠你的，我活该！” 怎么办呢？他们谁欠谁的根本算不干净，这辈子就当自家亲侄女宠着吧！ 夜汐染开心了，笑的特别甜。 贺舒婷和肖明晖看得目瞪口呆。 大概所有的关系都可以总结为一物降一物？ 总是在慕言沉手里吃亏的夜汐染，总是能三言两语哄得周南钧缴械投降。 “小叔，我认为这件事，我们是一条绳子的蚂蚱，得互相信任，一致对外。”夜汐染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 周南钧挑眉，揶揄道：“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又是撒娇，又是装可爱，落点在这里？” “当然不是！我是认真的在哄你啊！”夜汐染理直气壮的说道。 “信你才怪！不过我赞同你的建议，我也需要你的帮忙。”周南钧轻笑。 这件事上，两个人心照不宣…… 身份的事基本没有悬念了，查不查没有多大意义。 他们的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谁策划了在慕言沉的订婚宴暴露周南钧身份。 展斐和周南声都是他们最大怀疑对象！ 接下来，他们需要去找证据…… 这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跟周南钧讲和了，夜汐染松口气，眉目含笑的走到贺舒婷身边跟他谈工作。 杜老师住院后，工作的压力比以前大很多…… 即便以前杜老师不会亲动作，有这么个王者在身后坐镇，大家都不慌…… 巨人猝然倒下，不管是员工还是合作商，都会担心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 这个时候，她和贺舒婷的任务除了维和，还得证明自己的能力。 431活该单身 然而无论她们多努力，总会有一些质疑和挑衅的声音围绕在周围。 不算大，却很刺耳，吵的人心烦。 按照他们商量的对策，最近会推出夜氏绢绣的最新刺绣工艺来暂时转移注意力。 这只是暂时的应对策略，长久之计还得拿出好作品，让客户和消费者安心。 主要是贺舒婷…… 直到现在问题才暴露出来…… 即便她得过奖，看起来备受认可，说到底还是得在杜老师的庇护下才行。 单独站出来，她仍然没有多大的信服力。 “有需要钧鼎集团也可以帮忙。”周南钧开口，跟以前一样全力支持他们渡过难关。 不只是因为夜汐染，还因为杜菡。 以前因为她跟周家走动多，他们比较熟悉，有需要就会互相帮一把…… 现在又多一层关系，他不得不管。 当然，就只看在夜汐染的面子，这事儿他也得管！ 贺舒婷压根儿没想着这个时候周南钧还能愿意伸出援手，感激道：“多谢周先生……” 夜汐染双眸闪着亮光，挑眉：“果然小叔最好！” “别给我灌迷魂汤！该你做的事你仍然得做好！”周南钧揶揄。 “我又没说不好好做事。”夜汐染摸了摸鼻子。 其实她还有个兜底的方案，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打算实施。 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身边有两个孩子，把自己送到风口浪尖挡刀子的事情太过冒险，得排在最后。 另一边，柯封阳笑眯眯的走进实验室。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穿着白色无菌服，正摆弄手里的试管。 冷艳的表情跟这里搞研发的其他几个女人一样，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毫无温度的试管，身体里流淌着冰冷的药剂。 余光看到柯封阳来了，她放下东西，从无菌室走出来。 “好久不见，我们的冯系花还是这么美。”柯封阳挑眉叹道。 他读的大学比较好，每个考进去的孩子都很优秀，当然指的只是学习成绩…… 品行如他，根本好不了，在大学四年抓紧一切机会把每个专业的系花都追了个遍！ 换女人如衣服的男人，说的就是他。 可即便是这样，眼前这位家庭条件一般、智商逆天的生物系系花冯天娇，他惦记四年都没能骗上床。 整个过程，现在想起来简直跟科普纪录片一样！ 他用亲身经历证明了为什么理科学霸女不好嫁…… 跟她谈真爱，她计算他的心跳速度辨别真假；跟她告白爱她天长地久，她冷脸给他列个大算式，证明天长地久配给爱情根本不可能实现…… 大四毕业那会儿，他急了，趁乱给她下药…… 药没吃进去，冯天娇用几分钟给他画出了说明书上一模一样的药品分子结构图，还顺便给他普及了这类药物的生效原理。 就离谱……追了四年，认识十一年，凭本事处成兄弟了…… “瞎琢磨什么呢？不是说有事找我？我没那么多时间看你神游！”冯天娇见柯封阳愣在那不说话，嫌弃的用力推了推他。 柯封阳骤然回神，赶紧说道：“有大事！你帮我瞧瞧这个东西是什么成分，有什么药效！我感觉不像治脑残的药。” 说话间，他将手里装在密封袋的两颗小药片递给了冯天娇。 分析一个成品药物的成分和药效对她来说并不难，她的专业就是这个。 不过…… “我还没听说过有叫脑残片的药。”冯天娇揶揄。 柯封阳干笑：“我就是做个比喻。你查查看看，把你得出的结论告诉我就行。” “三天后发你邮箱。”冯天娇说着，垂眸仔细看了看药片。 光滑的白色小药片，糖衣都没有，更何况是标记…… 应该是自制的。 “能不能速度再快点？”柯封阳追问。 “不然你换个人？”冯天娇用眼角瞄他。 “行吧！你这人活该单身，没有情趣！” 虽说是无偿帮忙，生意人习惯性讨价还价而已，至于这么威胁他嘛！ 所以说，女人中就小染染最可爱了！既懂风月，又知轻重…… 除了选男人时眼瞎的厉害，没别的毛病。 也就是她瞎，他才敢追。 像冯天娇这种不瞎的，压根儿看不上他，更何况是夜汐染呢。 冯天娇冷冷的看着他，晃了晃手里的药片：“这又是你追女人的新手段？” “是，也不是！一言难尽……这要真是个脑残片，我还亏了。”柯封阳哭丧着脸。 如果慕言沉是因为药物导致也记忆错乱，才对夜汐染和孩子不闻不问，那他追老婆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他不是好人，可是不愿意做棒打鸳鸯的事。 冯天娇看着他的表情变化，知道他又开始自己感动自己的无聊内心戏了。 真是太幼稚了！ 看着冯天娇回到无菌实验室，柯封阳按了按额角，转身走了出去。 她说三天，就是七十二小时，绝对不会差太多，他急也没用，还不如用这个时间去做点正经事…… 比如……好好收拾收拾周南声！ 自从周南钧的身世曝光后，他看似平静，一声不吭，其实整天在暗处跳脚，做了很多恶心人的事！ 那天夜汐染家门口堵着的人就是他的手笔！ 虽然他也无耻，但是从来不会欺负老幼病残，他真觉得这波操作恶心透了！ 这么想着，柯封阳回到车里，满脸坏笑的将手上的资料丢到网上。 看照片有些褪色，可是照片上两个人的五官和“亲密无间”的动作却很清晰。 局部位置打了马赛克，不熟悉的人辨认不出两个人的身份。 而熟悉的人，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已经认出他们了。 周南声和温玲的亲密照动作很大胆，从角度看，明显是两个人情到浓时故意自拍的。 照片上有日期，后面几张是不同时间两个人牵手逛街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温玲的流产手术的病例。 从上面的孕周往回推算，孩提究竟是谁的，不言而喻。 最近这几大家族闹得厉害，互爆丑闻已经不算怪事，吃瓜群众都淡定了。 然而柯封阳选择此时暴露这件事，并不是为了制造多大的舆论讨论，而是隔空警告周南声，让他最近别再乱咬人。 这就好像是一盘棋，所有人都是棋子有固定的位置。 周南声站在不属于他的位置指挥战斗…… 一招走错，祸及无辜，也等于把他自己送到了风头浪尖！ 432你这反应有点大啊 展斐看到柯封阳发的这条消息，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浑身却止不住的往外窜冷气。 突如其来的举动打破了他原有的计划。 这就好像一块蛋糕，按照他的规划，是要一口一口从外面开始吃。最后剩下中间那点甜心，他打算好好雕琢，细密切割，欣赏周南声的痛苦，从中猎取快乐。 可是忽然有人在中间挖一勺，破坏了整体的画面。 这让他很不爽…… 好在柯封阳的举动对整件事没有影响，他没那么生气，单纯的不开心罢了。 “柯封阳这个人真碍事。”展斐声音微冷，满脸嫌弃。 助理尴尬的回道：“这位少爷不好控制。柯家没人管得了他，他不是个败家子儿，手上的产业管理的井然有序……他很会用人，管理者都是亲信，从我们手上的现有资料来看，没有弱点……” 展斐冷笑：“找不着不代表没有！所有人都有弱点，除非他不是人。” 这样的观点他不止一次说，可惜手上的人总是不长记性。 助理看到他眼中的责备，垂头等他的后文。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等时机到了，我亲自跟他玩。”展斐没有继续给他压力，交代了其他任务：“你去观察周家的动向，及时汇报给我。” “是！” 周家作为舆论的核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乱。 周南声跟以前一样，第一时间截断了家里的网络，并让技术人员将制作好的内容植入家里每个人的手机，保证他们看不到相关报道。 尤其是颜语，她原本就不怎么关注这些消息，等于上了双重保障。 周南声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 柯封阳没有使出特别强硬的手段，消息只在网上挂半天时间，就在周南声的动作下撤掉了。 只是那些质疑声和谩骂声已经笼罩在心里，他无法假装没看到过。 这声警告很响亮，他收到了…… 他的确没想到出手的人是柯封阳。 夜汐染这个女人果然跟他当初推测的一样，就是个碍事儿狐狸精，可以哄得不同的男人为她卖命！ 她有什么好的？论能力不怎么样，论家庭条件也没多好……脸再好，过了四十就不行了…… 人格魅力？他没看出来！只觉得她满身冒傻气儿，让人懒得多看！ 卧室里，颜语的手机因为信号被截断了，始终很安静。 以前没在意过的事，自从上次跟夜汐染聊完之后，她开始留意了。 每到这样的时候，就意味着外面出事了，而且事情一定跟她相关，且很不好处理。 她心里着急，却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避免让周南声起疑。 过后夜汐染会把所有的消息都发进加密邮箱，等一切恢复之后她自己上去看就可以了。 她不想证明自己是个傻子，可是她也不想永远当傻子！ 周南声一直到深夜都没有离开书房。 颜语给他送饭和点心，是管家替他接的…… 天快亮时，周南声才回到卧室，轻手轻脚的躺在床上，将颜语轻轻佣入怀里。 一把年纪了，她还是软软的、甜甜的，搂在怀里舍不得松开…… 就像初见时一样…… 那么小的她，脸颊还带着婴儿肥，笑起来甜甜的，像颗水果糖…… 看一眼，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觉得这偷来的半生幸福就快要远离自己了。 那几个孩子如今羽翼丰满了，每次挑衅他应付起来都比前一次吃力。 也许有一天，他这个“前浪”，真的会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周南声手臂又收紧了些。 颜语动了动身子，习惯性的钻进他的怀里，寻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又重新睡熟了。 …… 周南声和温玲的事情，在网上挂的时间短，并没有激起特别大的舆论风波。 但这件事却在他们的圈子里激起不小的水花。 别人家的事，大家不敢乱说，只偷偷关注他们这一小团人的动向。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件事在暗处还有另外一只推手。 万一因为好奇心靠太近而被牵连，得不偿失。 所有关联人当中，只有夜汐染最为淡定。 她甚至都没有去问柯封阳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关注慕家人和周家人的情况。 贺舒婷要抽出大把时间在医院陪床，每天加班加点处理工作的任务都压在她身上，唯一一点闲暇时间还要陪儿子女儿，她着实没精力。 自从主导一次“网络暴力”之后，夜汐染对于网上的任何舆论都不太感兴趣。 一切都是既定的流程，黑白都是主导者一个人说的…… 周家人当中，除了周南钧和周锦恒，别人死活都跟她没关系。 至于慕家……年轻的女主人已经换成了展妍希，她更没必要浪费时间。 比起关注他们的情况，她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如……算计展斐……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就算是误伤，她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威胁孩子们的安全！ 杜老师的第二轮治疗的手术时间也定下来了，后面贺舒婷可能会更忙，工作的事她都得帮忙搞定。 午休时，刘雯雯按时把午餐拿进来了。 这几天饭菜都是柯封阳让自家厨师做好送来的…… 他去夜汐染家一趟，发现她家连个厨师都没找，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用人自己做。 虽然没人抱怨，可是到底显得人手单薄。 这个现状间接给了他献殷勤的新途径，承包了夜汐染在公司的午餐和加班餐。 夜汐染刚开始拒绝过……因为他家的饭她实在是吃不惯…… 可他还是照样送不说，她拒绝他还要蛮不讲理的处罚送饭的佣人。 懒得打官司，也不想牵连无辜，她便凑合着吃了。 饭菜是两人份的，没有特殊情况刘雯雯会跟她一起吃。 以前两个人是上下级、好友，现在又近一步，成了家人，相处起来更随意一些。 夜汐染坐到沙发上，看到保温桶里泛着肉腥气的老鸭汤，捂着嘴忍不住呕。 鸭子倒是能吃，但是老鸭汤的味道她着实享受不了。 刘雯雯奇怪的看她一眼，轻轻戳了戳她：“你这反应有点大啊，是不是又有了？” 虽说夜汐染对于她之前莫名其妙失联的三天没解释过，可是杜老师出事那天分明是慕言沉将她带过去的。 433把人气死的天分 夜汐染压了压恶心，走到窗边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她这几天的确不太舒服，偶尔会头晕，浑身无力…… 但是都生过两个孩子了，直觉自己身体的异常反应不太像怀孕，更像是生病了。 只不过刘雯雯骤然一提，她还真不敢给出肯定的回答…… 那几天被慕言沉强行要好多次，每次都没做措施，怀孕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说白了，这是中奖率高低的问题，谁也不敢谁便下结论说有还是没有。 “那个……染染，不然你下午去医院查查？”刘雯雯见她不吭声，尝试建议道：“要是真有了，你最近的工作安排得适当调整，强度太大了……” “这种事自己先确认一下，真有了再去医院也不迟……” 夜汐染说着，转身往回走，眼前忽然一阵发黑，整个人恍惚的晃了晃。 她赶紧按住办公桌，没让自己摔倒。 刘雯雯见她状况不对，快步跑过去，扶她顺势在办公椅上坐好，紧张的问道：“你要不要紧啊？哎？怎么觉得你身上比平时热？” 夜汐染努力深呼吸，微微缓过来些，摸了摸自己的头：“还好，我不觉得热，就是心口像堵了石头一样……” 刘雯雯没理他，去柜子里的小药箱拿出电子体温计给她量体温。 没超过37.5，严格说起来，体温的确不算高，但是对于成年人来说也不是健康的体温…… “算了，我也不是医生。你好些没？不舒服的话，咱们还是去医院吧。” 夜汐染的脸色没完全恢复，刘雯雯只看着就觉得紧张。 “你先帮我买根验孕棒，然后再说要不要去医院。”夜汐染有气无力的说道。 “好，那你别乱动，我尽快回来。”刘雯雯说罢赶紧跑了出去。 夜汐染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拿过杯子喝光里面所有的温开水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些。 放下水杯，她轻轻按了按小腹…… 母子连心，如果真怀孕了，她不可能毫无感觉……即便怀恋恋的时候压根儿不觉得自己还能怀孕，很多事上她都下意识的小心了。 可刚刚突如其来的头晕恶心，又奇奇怪怪的。 刘雯雯全程都用跑的，大冬天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回道办公室，急匆匆的将小盒子塞进夜汐染的手中。 检测过程她算是轻车熟路了…… 但是验孕棒给出的结果让她有一瞬间血液逆行的厉害。 明晃晃的两条红线！ 刘雯雯看到了，比她还着急，拉起她就往医院走。 坐在副驾驶，夜汐染猛吸一口气，回过神，看着刘雯雯认真的说道：“咱们去周南钧的医院……然后……你借我用一下你的身份证……” 用刘雯雯的名字挂号，她做检查，可以有效避免盯着她的那几个人一惊一乍的。 而且……如果真的又怀孕了，也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事…… “这事儿也要我给你背锅？亏你能想得出来！就仗着我不好意思拒绝！”说着，她摸出自己的身份证丢给夜汐染：“走了，咱们快去快回。你这情况，我的工作量怕是要多几倍了！” 刘雯雯开车，夜汐染坐在副驾驶眯着眼打算休息一会儿。可惜眼前不停的飘过两条红线，心烦的睡都睡不着。 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被迫增加生存难度了…… 天冷，着凉生病的人多，周南钧的医院人也不少。 妇产科倒是没什么人排队，顺利开出验血单，采血处的队伍却已经排到楼梯转弯处了。 好在夜汐染和刘雯雯一边抱着手机处理工作一边排队，到没其他人看起来的那么焦躁。 真正煎熬的是抽血后一个小时的等待。 这个结果对夜汐染来说简直比等天塌了还难受。 两个人坐在塑料椅上，刘雯雯递给她一瓶水，担忧的摸了摸她的肚子：“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我还是觉得我没怀孕。”夜汐染神色复杂的说道。 “生理期没来，犯恶心、头晕，验孕棒两条线……你还能骗自己，也是本事。”刘雯雯已经担心不起来了，只剩下揶揄。 夜汐染嘟了嘟嘴，没有反驳，却忍不住更加烦躁。 这感觉怕是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真的没有自欺欺人，也真不觉得自己肚子里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两个人在走廊安静的坐着，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走来，在他们面前站定。 夜汐染下意识的抬头，不等她看清对方的脸，熟悉的大手已经盖在她的额头上。 “又病了？”周南钧关心的声音清晰的钻入耳中。 夜汐染：“……”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见她不说话，周南钧转而看向一旁的刘雯雯。 “那个……就……”刘雯雯干笑，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把顺手带出来的验孕棒递给周南钧。 周南钧目光骤然一冷：“谁的？” 刘雯雯抿唇指了指夜汐染。 周南钧狠狠蹙眉，拉着满脸茫然的夜汐染直接去找妇产科专家。 不算长的路上，他亲自给检验室打电话，让人把她的静脉血结果加急检测出来。 说起来也巧，他今天正好在医院例行检查。 医院里挺多医生护士都认识夜汐染，开会时干脆把监控截图调给他看。 因为担心她病了，会没开完就过来了……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状况！ 真有把人气死的天分。 因为体温不太正常，医生一起开了三张验血单，结果都发到医生的电脑上。 女医生沉默的把三张单子来来回回看几次，礼貌的让夜汐染躺到床上做超声检查。 “她怎么样啊？孩子还好吗？她之前子宫受过伤……”第一次遇到医生是个闷葫芦，刘雯雯也顾不得周南钧在场，焦急的询问。 医生仍然没回答，拿着探头在夜汐染的小腹扫着，似乎要确认什么。 被无视的刘雯雯狠狠翻个白眼…… 倒是周南钧，站在原处，满脸淡漠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医生收起探头，拿几张柔软的纸巾递给夜汐染。 “怎么样？”周南钧冷声问道。 “先生，这位女士并没有怀孕，建议您带她去血液科做个详细的检查。” 医生终于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其他三个人齐齐愣住。 刘雯雯下意识的反驳：“不能啊！刚刚的试纸明明是两条线……” “但是从验血结果和超声结果来看，夜小姐的确没有怀孕。”医生笃定的说道。 434做最坏的打算，迎接最好的结果 夜汐染和刘雯雯不太理解医生的话，脸上仍是茫然。 周南钧在这个行业混迹多年，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医生的话。 这种情况，夜汐染的身体很可能出现了大问题…… 因为这名医生专精的只是妇产科，验血结果又少又简单，一时间不敢妄下结论，所以才会建议他们去血液科检查。 周南钧没再说话，沉着脸把夜汐染安排到自留区域的vip病房，叫来护士给她采血。 血液科的医生也是看结果说话。 他干脆提前把医院能做的血液检测都让人给她查个遍。 夜汐染原本听说自己没怀孕时还暗暗松了口气。然而见到周南钧这副紧张的模样，她忽然怀疑自己的问题可能比怀孕严重的多，保不齐是癌症晚期快挂了？ 能快速出结果的项目，有周南钧的命令，大多在两小时内都出来了。 剩下两个耗时长的检测，周南钧没强求。 他直接把血液科的科室主任拉到病房，让他们在病房里看着这一摞结果判断病情。 在他们眼里仿佛天书的报告单，在医生眼里就是一个个解谜的工具。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医生抽出两张剪头不算多的交给周南钧。 “先生，夜小姐的病情基本可以诊断为病毒感染。具体是什么病毒需要等另外两个报告出来才能确认。目前从这两个指标看，她间歇性发热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不是常见的那些病毒吗？”周南钧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医生点头，用很官方的表述方式答道：“是的，需要全部指标出来才能确诊是何种病毒导致的病情，并做针对性治疗方案。” “知道了，尽快确认。”周南钧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郁的情绪里，声音生硬且冰冷。 这次两个人的对话夜汐染听懂了。 她就是命不好！ 好好的什么都没做，却感染了某种不好搞的病毒！ 看周南钧和医生的脸色，怕是还挺难治的。 “我先给夜小姐按照保守的治疗方案拿些缓解症状的口服药，等明天结果都出来，我这边会针对病情给出治疗方案。”医生见周南钧脸色不好，忐忑的补充道。 “可以！你亲自去把药拿来。”周南钧说罢，又强调了一句：“不可以跟任何人泄露夜小姐的病情，她的病情档案不准存储电子版。” 除了防慕言沉，还得防敌人…… “知道了先生。”医生说罢，匆匆离开病房。 没人说话，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浅浅的呼吸。 周南钧看着夜汐染，心疼是真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给她宽心。 类似运气太差的话已经没必要说了…… 医生拿来四种药，嘱咐好用法用量又匆匆离开了。 “回家休息还是留在医院？”周南钧亲自喂她吃过药，神色凝重地征求意见。 私心……他更希望她暂时留在医院…… 夜汐染这会儿已经从各种纷乱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脸色也好很多：“我先回家陪孩子，等明天医生给出治疗方案再过来。” “……也好，让雯雯送你回去。晚些篆篆来体检，我抽不开身。”周南钧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篆篆因为之前在展斐手里折腾的身体有些问题不好调理，每个月他都会带他来做检查，及时调整调养方案。 “不用担心，我没关系，暂时没有不舒服了。” 夜汐染此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病情而焦虑…… 身体已经这样了，焦虑无济于事，等在病房也不会让自己痊愈。 还不如回家陪陪孩子…… 如果这个病是来夺命的，她得抓紧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做完该做的事。 至少她得保证孩子们以后的成长之路不会荆棘满地。 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出的医院。 在大门口，正好遇到抱着孩子走来的秦婉。 现在的秦婉，已经看不出曾经的满身锋芒了，只是个温婉的妻子。 她微微一愣，疑惑的看向周南钧。 夜汐染率先走上前，戳了戳篆篆肉萌的小脸：“周太太真是太会养孩子了，篆篆又胖了！恋恋那个臭丫头，吃什么都很挑剔，怎么都胖不起来。” 说起孩子，尴尬的气氛散了，秦婉轻笑：“是他乖，可不是我养的好。你们怎么在这里？” 夜汐染耸耸肩：“好好上班，雯雯忽然不舒服，带她来做个检查。” 忽然…… 秦婉不了解内情，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刘雯雯，猝然失笑：“不是有喜事了吧？两个人结婚也有段时间了呢！” “哎！喜事还没有。是我这个老板做得太黑心，把大嫂累病了，拿了一兜药。” 她的话惹得秦婉哈哈大笑。 周南钧牵了牵嘴角，笑不自然，只能去接过儿子抱在怀里。 秦婉了解周南钧，看表情就知道出事了。 直到夜汐染和刘雯雯离开，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发生什么事了？” 周南钧摇了摇头。 他现在心里有点乱，还没想好怎么说。 此时坐在副驾驶的夜汐染，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沉沉的叹气。 也许这一关她熬不过去…… 好在哥哥已经有了刘雯雯陪伴，她很放心…… 唯一放不下的是两个孩子…… 她死了无所谓，孩子们该怎么办？ 送回到慕言沉身边肯定不行。 不管他脑子好不好使，他身边的展妍希永远是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孩子…… 再者说，他们以后还会生孩子的。 这两个孩子对于他们夫妻来说碍眼又碍事。 “雯雯。”等红灯时，夜汐染低声开口。 “嗯？”刘雯雯的声音也很低，带着不真切的颤音。 “如果我不在了，你可以跟我哥一起，帮我把诚诚和恋恋抚养长大吗？” “别瞎说！你的病八字还没一撇呢，兴许明天两个结果出来发现没什么事，吃几盒药就治好了！”刘雯雯说到后几个字，已经有了浓重的鼻音。 夜汐染苦笑：“做最坏的打算，迎接最好的结果。” 只是好结果希望渺茫罢了…… 周南钧手中的专家能力都不错，如果她的病情不严重，医生肯定会直接说结论，不会冒着被罚的危险，当着周南钧的面儿顾左右而言他。 “你安心治病吧！真到了那天，我和阿哲肯定不会把孩子送去渣男那里。” 刘雯雯把话说的掷地有声，夜汐染心中倏然一松，眼里翻滚起了热浪。 悲伤的气氛正在发酵，倏然被夜汐染手机响铃打断了。 435好一个误伤 夜汐染看一眼手机屏幕，下意识的蹙眉。 周南声…… 这个人沉寂这么久，在柯封阳发了那样的消息之后还能淡定的处理后续问题，冷静的做着万全的谋划…… 忽然给她打电话，绝对不会有好事。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的将电话接起来。 周南声平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简单的报个时间地点便挂断了。 刘雯雯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只看到夜汐染倏然变得更差的脸色，忍不住担忧。 “送我去九街吧，周南声约我在茶楼见面。” “啊？”刘雯雯倏然瞪大眼睛：“他忽然约你？不能拒绝吗？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家休息吧！而且……” “周南钧的身世和他跟温玲的不正当关系曝光，这两件事都是他的逆鳞，能忍到现在才找我已经是极限了，我非去不可。”夜汐染淡淡的说道。 刘雯雯猛吸一口气，咬着牙，开车到下一个路口，转个方向，只能送她去九街。 有时候她会觉得可笑…… 世人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可是却从来没有对夜汐染多一点点怜悯，哪怕舒舒服服过几天好日子都舍不得。 又或许是他把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在了她小时候？ 夜汐染倒是没想那么多，从挂断电话开始，已经在琢磨怎么应付周南声了。 可能威胁孩子安全的人，他也算是一个。 周南声约定的地点仍然是一处环境雅致的茶楼…… 因为上次被周锦恒监听，他换了家更安全稳妥的。 夜汐染面无表情的跟着他的助力走进包间，淡然的坐到周南声对面。 “来的倒是挺快。”周南声笑了笑。 “周老先生找我算账的？”夜汐染挑眉，直接入题。 不想浪费时间周旋，尤其是面对周南声。 他泡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双眸看进了夜汐染晶亮的眼睛。 夜汐染并没有避讳他带着恶毒的目光，轻笑着继续说道：“但是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叔的身世曝光跟我无关，您当初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是我曝出来的……” “不用跟我玩文字游戏。”周南声冷声说道：“南钧身世的事我不置评，但是柯封阳做的事，却是为了保护你。” 夜汐染猝然失笑：“这我就不明白了，周老先生是要对我做什么危险的事，才逼得小柯总不得不参与到这么恶心的事情里啊！” 她刻意咬重了“恶心”二字，挑衅之意明显。 周南声目光重重闪了闪，嘴角勾起冷笑：“装傻？柯封阳极力讨好你，大费周章的做了事，怎么可能不去你面前邀功？” 夜汐染眯了眯眼。 真可惜，柯封阳的确没来邀功，甚至提都没提…… 这还真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成，既然你想听我亲口说，我就再说一次。” 周南声看出了夜汐染的疑惑，但显然并不相信是真的。 “洗耳恭听。”夜汐染捏起茶碗，并不在意他的嘲讽。 她现在反而更想知道柯封阳在什么地方帮过她…… 这个人亦正亦邪，不好操控，她不愿意跟他靠太近。 除了利用他刺激慕言沉，其他的事，她一概不敢把他纳入友军范围。 “慕言沉订婚，也就是杜菡生病那天……”周南声字句清晰的说道：“是我派人去你家里闹的。” 夜汐染捏着茶碗的手猛地顿住，目光盯着清湛的茶水，逐渐闪现出恨意。 原以为是展斐父女的杰作，没想到是“熟人”出手…… 柯封阳忽然对周南声发难，竟然是这个原因！ 这么说来，她还欠他一个人情。 夜汐染压了压心里的情绪，斟酌了片刻，放下茶碗，微微勾起唇角：“还不知道周老先生有这种嗜好，专门为难牙没长齐的孩子。” “要怪就怪孩子的妈妈做事很不讨喜，他们被误伤了。”周南声并不觉得哪里不妥，甚至把这样的话说得理所当然。 夜汐染心里倏然燃起了一股恨意…… 好一个误伤！ 一把年纪，妄图伤害两个孩子，还摆出这样的态度…… 如果这次她不给他点教训，以后他一定会变本加厉。 她是妈妈，不是菩萨！ “按照这个逻辑，的确讲得通。”夜汐染认真的点头：“既然周老先生不隐瞒，那我也告诉您一件事吧，公平交易。” 周南声不觉得她能知道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满脸闲适的继续喝茶。 看着他自信过头的模样，夜汐染淡漠的轻笑：“您过去为了得到颜语做的那些龌龊事，我手上都有证据。你再对我和我的家人做出过分的举动，邮件会自动发送给颜语、慕中杰和慕言沉。我倒是挺好奇这命苦的一家三口看到实情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随着她的话，周南声满身忽然被戾气笼罩，眸中豁然溢出红光：“你威胁我？” 夜汐染眼里闪过重重的恨意：“我在自保。周老先生是个聪明人，已经失去儿子了，应该不会头脑发热连老婆都不要了吧！不然您这一把年纪，只剩下钱和一堆贱骨头，白活了。” “夜汐染！你！” 周南声彻底被激怒了，大力拍着桌子站起来，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尖，嘴唇不停在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憋得通红，双眼瞪得滚圆，白眼球因为充血开始泛红。 夜汐染挑眉，淡然的拨通了急救电话。 周南声的心脏不好，被她这么一气，定然会出问题。 这人做过那么多坏事，这么轻易气死太亏了…… 她要让他感受到众叛亲离，犹如凌迟的痛苦。 做坏人，做恶事，她也会！ 现在的她，能活多久都不一定，就算杀人放火，又有什么好怕的？ 还没被逼到那个份儿上罢了…… 挂断医院的电话，夜汐染才起身拉开包间门，让门口守着的周南声的助理进来施救。 此时的周南声已经因为呼吸困难瘫软在椅子上。 助理看到自家老板浑身僵直，痛苦到狰狞的模样，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塞进他的嘴里。 关键时刻救命的药从来不敢离身。 这个位置距离中心医院不算远，救护车来的很快。 医生到的时候，周南声吃过药，已经缓过来些。 夜汐染没走，抱着胳膊倚在门，口眉目含笑的看着他。 这是周南声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脸上也会出现嗜血的笑容…… 436久仰大名 周南声被扶到担架上往外抬，擦身而过之际，夜汐染倏然开口。 “我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言语也能伤人……按照您教我的，这也可以归类为误伤吧……” 周南声刚刚平稳的呼吸在听到她的话后又变得急促。 医护人员赶紧加快了脚步，生怕这个女人再多说几句把人给气死了。 周南声着实被夜汐染气得不轻。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用过去的事威胁他，而且在他快要气得背过气的时候还在说风凉话！ 好！很好！ 冷眼看着救护车离开，夜汐染站在路边，一颗心越发阴沉。 她……恨死了这些人…… 如果非要下地狱，她一定拉着他们一起！ 一个人站在夕阳里缓了一会儿，夜汐染拨通了柯封阳的电话。 虽然他这人浑身上下都不靠谱，可到底是帮了她，肯定要道谢的。 然而出乎夜汐染的意料，柯封阳难得用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并且急匆匆给她发了位置，让她叫车过去。 这样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些不安，微微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 冷静想想，死都不怕了，其实没什么好害怕的事了。 柯封阳约的地方是他开的私人会所，确切的说是他以前专门泡妞的地方。 这个时间天还没黑，会所里已经来了多人，网红脸的男男女女亲昵的坐在一起，互相喂酒，互相打趣…… 到处充满奢靡之气…… 夜汐染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进门后快步走向与柯封阳约好的包间。 推门进去，夜汐染站在门口，有一瞬间的错愕。 原以为包间里只有柯封阳一个人，却没想到他身边还坐个冷美人。 女人装束很规矩，跟柯封阳保持着礼貌距离，一看就不是这会所里提供特殊服务的工作人员。 所以……急吼吼的喊她来当灯泡的？也不至于啊…… “小染染，你终于来了，快过来坐！”柯封阳看见夜汐染，急切的喊道。 她轻轻蹙眉，坐到离门最近的独立沙发椅。 不确定那个女人跟柯封阳是什么关系，保持远一点的距离比较稳妥，免得又莫名被记恨。 她已经受够了那些女人奇形怪状的嫉妒心！ “我来介绍一下！”柯封阳做东给他们做介绍：“这是我兄弟冯天娇，这是那个倒霉蛋的老婆夜汐染。” 这个语气和介绍，让夜汐染脸上的戒备骤然一僵。 她好好的单身，怎么又成别人的老婆了？还是个倒霉蛋？ 倒是冯天娇，嫌弃的暼一眼柯封阳，面无表情的跟夜汐染打招呼：“你好，久仰大名。” “……你好。”夜汐染干笑。 她的大名……从来都关联不上什么好事…… 然而冯天娇根本没多想，打过招呼后又开始看自己的手机。 柯封阳尴尬的轻咳：“小染染，别理她，理科女不懂风月！我今天找你来是有大事要说。” 夜汐染收回目光，撇撇嘴：“你每天都很多大事……” 泡妞都算得上大事，还有什么是小事？ “过分了啊！这次是跟你相关的大事！”柯封阳委屈巴巴的抗议。 夜汐染张了张嘴刚要回怼，冯天娇放下手机，嫌弃的开口道：“废话那么多，烦不烦？” 柯封阳一噎，发不出声。 冯天娇没理会他的反应，将文件袋直接给夜汐染。 “夜女士，这是阿阳让我查的药物结果。他怕自己说不明白，请我过来亲自跟你解释。” 人如其名。 冯天娇声音冰冷，仿佛没有感情，却让人觉得她显得格外娇艳。 夜汐染随着她的话，将文件袋打开，仔细拿出里面的东西。 厚厚一摞纸，密封袋里还有一颗白色的小药片。 她茫然的朝冯天娇晃了晃：“这是……” “精神类药物，可用于治疗精神疾病，也可以对一些药物起到催化作用。”冯天娇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夜汐染眨了眨眼。 没明白，不理解…… 所以……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柯封阳揉了揉头发，接过冯天娇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如果有人提前给另一个人吃上毒药，那个人并不受影响，等到合适的时机再给他吃这个药，他就会变成脑残。” “所以……”夜汐染心中一窒。 有些猜测已经到嘴边了，她没有勇气说出来。 “这药是展妍希给慕言沉吃的！”柯封阳狠拍玻璃茶几：“我怀疑他忽然六亲不认，脑残的厉害，就是因为这个药！” 夜汐染豁然瞪大了眼睛，目光迅速移到冯天娇身上。 她淡定的点了点头：“如果对方有专门研究这方面的团队，应该可以做到操控一个人的记忆。” “……言沉被展斐和展妍希控制了？”夜汐染将信将疑，心却越来越沉。 “很可能是这样。”柯封阳撇撇嘴。 夜汐染抿紧双唇，脑中已经乱成一团。 柯封阳没必要大费周章的雇个演员，编造损人不利己的谎言骗她…… 这事儿肯定是真的。 可是这样的结论任谁接受起来都太艰难了…… “给你时间消化这个事实……有需要随时叫我！”柯封阳坚定地说道：“我答应过你不玩阴的，肯定说到做到！等那个渣恢复好了，我要跟他公平竞争。” 冯天娇满脸揶揄，朝他距离更远的位置挪了挪。 没见过谁追老婆还讲君子协定的…… 不知道傻会不会传染，她得防患未然。 夜汐染心中一片寂静，轻轻垂眸，看似在看资料，实则思绪已经飘很远了。 展斐和展妍希真是打了满手的如意全盘！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慕言沉的确是个重要人物，控制住他可以制约很多人的行动。 很好！ 柯封阳和冯天娇互相对视一眼，继续沉默的等待着她消化这一其实。 不多时，夜汐染敛尽满身戾气，放下资料，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谢谢你们的资料，我得回去好好琢磨一下。” “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只要不是要命，赴汤蹈火都可以。”柯封阳认真的许承诺。 冯天娇又离他更远些…… 认识他这么多年，追女人从来没这么实在过…… 她真怀疑这“脑残片”是他吃的。 夜汐染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摇头轻笑：“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兄弟沟通感情了。” 柯封阳和冯天娇齐齐一愣，彼此嫌弃的对视片刻，再转回头，夜汐染已经走出去了。 437我来看看儿子女儿 夜汐染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内心的茫然让她觉得疲惫。 事情说起来简单，真要考虑怎么解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即便他们用了非常手段控制慕言沉，只要有他的信任在，别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当初慕温萱可以屡次成功害她，就是倚仗着他无条件的信任和宠爱。 如今就好像曾经的悲剧被翻拍了…… 换了女主角，却没换配角……她还是那个炮灰。 面前摆着一个天平，右边是躲开，左边是迎击…… 她该怎么选？ 曾经的每一次，她都选择了迎击…… 可是得到的全部都是伤害。 那些往事不堪回想。 如今这颗伤痕累累的心和残破不堪的身体，她拿什么继续拼下去？ 连拼命……可能都没别人的命长…… 就这样吧…… 慕言沉一次眼盲心瞎是意外，每次都瞎，说明他就是个瞎子！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她不是医生，不能负责治眼睛。 所以……慕言沉怎么样她已经管不起了，能把自己和两个孩子顾好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她自己都还在等待命运的审判，也懒得考虑那么多费力不讨好的事了。 就算再次拼尽全力把问题解决了…… 这世上没有了她，她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不如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想着，夜汐染的心情反而轻松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出租车停在楼下的马路边，夜汐染付了钱，淡定的走下车。 别墅大门口暖暖的灯光驱散了她心口堵着的阴霾。 这就是家，无论何时，都会让人安心…… 往前走几步，手还没接触到大门的密码锁，转角处倏然出现一个人影朝她快步走来。 她心下一惊，来不及仔细去看，赶紧刷指纹开门。 门锁开了，却被那人又重新按住关上了。 夜汐染豁然转头的瞬间，被人用力圈在怀里。 熟悉的体香让她慌乱的心安稳一些。 这么多年都是一样的…… 慕言沉来找她，最多就是为难她、羞辱她。 只要不是来要命的，她都不害怕。 多日不见，生活上和工作上都没什么交集，夜汐染猜不到他忽然出现的原因。 她抬手抵在他的心口，不让他靠自己太近，蹙眉问道：“有事吗？很晚了，我要回家陪孩子了。” “去哪了？”慕言沉冷声开口。 两个人距离很近，清冷的呼吸从斜上方喷洒而下，吹动了她额间碎发。 “跟你有关系吗？”夜汐染疑惑地仰头看着他。 院子里暖暖的灯光映衬在脸上，显得慕言沉的脸部线条没有那么僵硬了。 然而夜汐染离他近，很清楚他浑身冷硬的力道没有一点变软，而且还下意识的靠她更近。 “你去柯封阳的会所了？”慕言沉说话间身子又朝前压了压。 身后是院墙，她就像是被夹在夹缝里一样难受。 “慕先生说了，我们早就两清了，我没必要跟你汇报行程。”夜汐染没有回避他的强势，神色淡淡的说道。 “你们在恋爱？上床了？”慕言沉危险的眯起眼睛。 这话把夜汐染彻底问笑了：“我和他都是单身……谈个恋爱不奇怪吧？” “谁允许你谈恋爱的？”慕言沉倏然收紧双臂，将她死死搂在怀里。 质问的话一句连着一句出口，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原本以为她和柯封阳也是在做戏，自从看到保镖发来的她进入会所的照片开始，他所有的理智就都消失殆尽了。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是柯封阳专门睡女人的地方…… 可她居然那么自然的就去了！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夜汐染连气都气不起来了，更是懒得为自己辩驳。 胸腔翻着酸胀的窒息感，她垂眸，低声笑着。 随着她的笑声，慕言沉眉心越蹙越紧，手臂也更加用力的收紧。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收起笑容，低声说道：“去里面聊吧。孩子在家，被看到不好。” 闻言，慕言沉倏然收回手，抿唇率先朝他来的方向走去。 本来身体就有些不舒服，折腾一下午还没吃晚饭，夜汐染深呼吸缓解头晕，慢慢的跟着他走过去。 慕言沉在小区里面的健身区停下脚步。 夜汐染顺势坐到长椅上，淡淡的开口：“我和柯封阳，男未婚，女未嫁，选择在一起是我们的私事。过去发生类似的事情也是如此……我并不想吵架，我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娇妻在怀的人，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我。” 慕言沉原本背对着夜汐染站着，在听她说前半句，已经豁然转身……然而在他说完后半句，他满身的怒火猝然凝固。 “慕言沉，从认识到现在……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聪明，至始至终你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夜汐染娇娇柔柔的声音很好听，没有笑意，比冬夜的月色更娴静。 慕言沉喉结滚动，站在原地并没有回应她的话。 夜汐染也没在意他的反应…… 今天做了很多大事，她已经没力气去跟他对峙了。 “你已经用十几年证明不爱我了……后半辈子，我不会再纠缠你。咱们好聚好散吧……就当为了两个孩子，给彼此留点余地，以后见面还可以像熟人一样打个招呼，总好过让孩子看着父母决裂的狰狞。” 夜汐染的话说的清清楚楚，声音平稳，没有半点波澜。 该说的都说完了，她见慕言沉没动，起身道：“真的很晚了，我回家了，你也回家吧。” 家…… 他也想回家…… 可是他的家里找不到那种安心的感觉，只是个睡觉的地方罢了。 夜汐染稳稳的往回走，并没有回头。 刷指纹，开门……一气呵成…… 然而她关门的动作再次被人挡住。 慕言沉不知什么时候追上来的，趁机跟她一起进了门。 夜汐染抿唇看着他，满脸的抗拒。 “我来看看儿子女儿。”慕言沉面无表情的解释道：“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见他们。” 夜汐染轻轻叹气：“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后你们还会有孩子的，非要来这两个不省心的小家伙这儿找虐。” 虽然诚诚不说，显然已经恨极了慕言沉，见面也只能增加仇恨值。 夜汐染把他带到客厅，诚诚正坐在地上拼积木。 跟夜汐染猜测的一样，他抬头看到慕言沉，眼中瞬间溢满厌恶和抗拒。 438最喜欢妹妹了 诚诚毫不迟疑的跑过去，将夜汐染拉到自己身后。 “慕叔叔，这么晚了，你来我家做什么？” 慕言沉特别讨厌这个称呼，原本就冷的表情陡然变得阴沉：“以前教你的礼貌呢？喂狗吃了？” 诚诚白他了一眼：“能保护妈妈就可以了，要礼貌做什么？能当爸爸用吗？” 慕言沉狠狠一噎。 儿子的话说的太直白了，一点面子没给他留，明晃晃的骂他没用。 不等他说什么，诚诚转头看向夜汐染，小大人一样说道：“妈妈，你忙一天了，快去吃饭，我陪慕叔叔聊天。” 孩子这么一说，慕言沉也觉得饥肠辘辘。 看到消息就匆匆跑来，他也没吃饭…… 夜汐染无奈的摇了摇头：“慕先生一起吧……粗茶淡饭，不知道是否合你的口味。” 说好的互相留点情面，她主动抛出橄榄枝，希望慕言沉能要点脸。 听到他这么说，慕言沉立刻回答道：“我的确还没吃晚饭。我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夜汐染揶揄的看了他一眼。 不挑食？当着孩子的面儿也真有脸说。 诚诚气得狠狠跺了跺脚，跟着一起去了餐厅。 看着儿子的模样，夜汐染忍俊不禁，让邱絮给他热了杯牛奶，跟他们一起上桌。 李姐把恋恋抱下楼，放进了餐桌边的宝宝椅。 夜汐染每天大部分时间在工作，吃饭也算是难得的亲子时间。 恋恋的小奶瓶里同样装满牛奶，肉肉的小手握着把手，慢吞吞的喝着。 慕言沉看着女儿的模样，趁她放下奶瓶时，捏着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 他的动作引起了另外一大一小的注意。 微微转动眸光，三双一模一样晶亮的大眼睛都在看着他。 心口酸胀的厉害，喉咙也像被人捏紧了一样，慕言沉觉得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疼得厉害。 “噗噗噗……” 恋恋还小，心里没那么复杂情绪，把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半口奶全部喷到慕言沉的身上。 夜汐染赶紧抽出纸巾递给慕言沉，自己帮恋恋擦干净小脸。 满脸的牛奶，长睫毛上都飘着水光，让人哭笑不得。 慕言沉随手擦几下就放弃了。 黑色的衬衫沾水看不出来，牛奶干了后，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这衣服怕是不能要了…… “活该！”诚诚冷嘲，转头却对恋恋竖起大拇指。 他们家小芋圆超厉害！他最喜欢妹妹了！ 这个小插曲让餐厅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 两个孩子对慕言沉的敌意都很重，夜汐染只能把恋恋的位置尽量挪得离他远一点，然后跟诚诚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 “诚诚，你最近有没有新发明？” 诚诚认真的点头：“妈妈经常看文件和绣花，眼睛会累……我正在研究能帮妈妈工作的机器人，这样妈妈就有时间像舅妈一样敷面膜了。” “小傻瓜，妈妈的工作很复杂，机器人哪能替妈妈做啊！”夜汐染失笑，却还是感动得眼圈发热。 这辈子的一切苦难，因为有诚诚，都变得不值得一提。 “那我给你做一个可以让眼睛不累的眼镜！”诚诚继续说道。 “好！等你发明出来，妈妈一定每天都用。”夜汐染揉了揉儿子的头顶。 被忽视的慕言沉没吭声，闷头大口吃饭。 这里没厨师，饭菜都是佣人做的，蔬菜虽然很新鲜，但是做的不算精致…… 可偏偏他越吃越觉得饿，每一样菜都想多吃几口。 不只是饭菜，连带着个巴掌大的别墅也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夜汐染的住所小，对于住惯大房子的他来说，哪里都不宽敞。 奇怪的是，到了这里，他的一颗心被塞得满满的，再也不觉得空了…… 一个女人，两个孩子，一顿饭，一个夜晚，一个家…… 自然，很温，暖意融融。 慕言沉吃到实在吃不下了，才放下碗筷，喝了口柠檬水。 跟他想象的味道不一样，这柠檬水里兑了好多蜂蜜，甜的人牙疼，酸在嗓子眼儿，苦在心里…… 真该加点冰！ “言沉，给我买杯甜蜜蜜的柠檬水！要多加冰！” 女人娇嗔的声音强势从脑中钻出来，飘过耳畔，慕言沉的动作骤然一僵。 夜汐染……什么时候跟他这样说过话？ 这软软甜甜的语气，让他心里飘过一阵酥麻，既舒服又怀念。 “慕叔叔，饭吃完了，你是不是该回家陪你的新宝宝了？” 诚诚见慕言沉一瞬不瞬的看着夜汐染，开口就是逐客令。 “新宝宝？”慕言沉回过神，奇怪的看着儿子。 “你跟展阿姨结婚了，快要生新宝宝了吧？难道叔叔不要回家陪他们吗？”诚诚坦然的说道：“你赶我们走，不就是为了给展阿姨和新宝宝让地方嘛。” 看着儿子对他仿佛陌生人洗完了冷漠，慕言沉心里窝火。 他特别让他喊一声爸爸…… 可是孩子的话很尖锐，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上，让他疼的忍不住蹙眉，没有余力计较别的。 的确是他把他们赶出来的…… 那个时候他脑子里的东西还没现在多。 他笃定的认为是夜汐染背叛他、伤害他，一心只想远离她，把对他不离不弃的展妍希带回家，根本没想别的。 后来他是从其他人的话里拼凑出真实的情况，意识到他的记忆是有问题的。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已经把人赶出来了。 “我没有新宝宝。”慕言沉深吸一口气，目光沉沉的看着诚诚。 “哦，还没有啊！慕叔叔不要难过，努努力，很快就会有了。”诚诚坦然的耸耸肩：“妈妈生妹妹之前也说不会有呢！那时要是有个人能好好照顾妈妈，我还会有个弟弟的。” 听着诚诚的话，慕言沉倏然愣住，震惊的看向夜汐染，忍着心口翻滚的痛意问道：“你流产过？什么时候？什么原因？” 他没有印象！ 夜汐染淡然的笑了笑：“过去的事了，忘了就忘了吧，不重要。” “怎么就不重要？我的孩子，你凭什么随便打掉？”慕言沉嘴比脑子快，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原本只是想关心她，话出口却变了味儿。 被慕言沉毫不迟疑的定“罪”了，夜汐染并不觉得奇怪。 对她，他从来都这样。 她轻笑了几声，顺着他的话胡扯：“我们离婚了，没必要生下来被人笑话。别当着孩子的面儿掰扯这些无聊的事。” 439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夜汐染可没有失忆，她单纯的不想多说…… 那场要命的算计，至少保住了恋恋。 现在女儿健康可爱，过去的事能忘就忘了吧。 她也不想费力的去解开和慕言沉的矛盾了。 以后的日子，能走到什么程度、走多远，是她自己的事，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慕言沉也该有他自己的生活，那是个与他们无关的新开始。 过往一切，记得或忘记，记忆的正确与否，已经没有必要较真了。 慕言沉见夜汐染脸色沉静的说着这样的话，整个人翻滚起戾气：“夜汐染！你究竟有多狠！” 一条小生命，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把话说得这么淡漠！ 不管他忘记过什么，这种事他都无法忍受！ 诚诚嗤笑，喝完自己杯里剩下的牛奶，将杯子重重的摔在桌上，讽刺的看着他：“慕叔叔真奇怪，我妈妈说的好话你都不肯信，懒得解释的话你都信。你是瞎子吗？” “诚诚！闭嘴！”夜汐染眸光一厉，赶紧呵斥不让他继续说。 她压根儿没想到儿子这种时候会开口。 如果不是今天慕言沉忽然来家里，她甚至不知道儿子竟然知道这么多事。 诚诚看着夜汐染，眼里那一点点委屈很快又变成倔强。 他沉默的跳下椅子，走到慕言沉面前，满是恨意的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没有好好保护我妈妈，妹妹不会被坏人带走那么久，弟弟不会刚出生就死掉，我差点就没有妈妈了！你凭什么在我们家里凶她？” 儿子的话变成细密的针尖，狠狠刺入慕言沉心脏的每一根血管。 这个结果更让他难以接受。 他震惊的看着夜汐染，妄图从她的表情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然而夜汐染压根就没看他，蹲在地上，扶着儿子的肩膀，满脸严肃的在训他。 “妈妈以前有说过，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又忘了？” “我不说话，他又要欺负你！”诚诚理直气壮的反驳，目光移动，落在慕言沉身上：“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妈妈！他也不行！” 一点点大的孩子，逞强也要保护重要的人…… 这个模样，像极了当初为了保护夜汐哲跟慕言沉对峙的自己。 夜汐染心里闷痛，再也严厉不起来了，将诚诚拥入怀里。 恋恋看着慕言沉，小脸憋得通红，用力朝他喷口水。 奶喝完了……就只剩下口水了…… 一个女人，两个孩子，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他现在脑子不清楚，心里也乱的厉害，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慕言沉捏着拳转身快步往外走…… 到了门口，步子猛然一顿，又折返回来。 夜汐染已经松开了诚诚。 见到他气吼吼的回来，赶紧上前一步将两个孩子都挡在身后。 “慕言沉，你别跟……” 不等夜汐染说完话，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她上了楼。 诚诚原本想追上去，奈何恋恋被吓了一跳，抓着他的衣服哇哇哭，不管李姐怎么哄都不肯松开。 没办法，他只能先哄妹妹。 夜汐染气得用力咬他的手腕，咬出血他都没松开。 慕言沉步子没停留，直接拉着她走进她的房间。 在外面守过几个夜晚，对她的房间位置早就了如指掌。 夜汐染惊讶的忘记挣扎，直到慕言沉关上房门，才回过神，厉声道：“你是不是脑病又犯了？” 慕言沉满身冷凉的坐到床边，清冷的目光在夜汐染的身上打个转：“咱们该聊聊过去的事了。” 一次次被遗忘的消息炸碎理智的感觉很糟糕，他不想再多体会一次。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都跟展妍希订婚了，很快就会结婚，会有属于你们的孩子，拥有温馨完整的家……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重要吗？”夜汐染用平静的口吻说出了这番话。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一切都结束了。 纠结这些真相也不会改变结果…… 失去的已经失去，错过的已经错过，不配拥有的也已经放手…… 太累了，她只想逃离这一切。 夜汐染住的地方，处处都充满着属于她的柔软又温暖的气息。 这间卧室也同样的风格…… 被摆件和小饰品点缀的空间，并不显得乱，只会让人觉得满满的安心。 在这样舒适的环境里，慕言沉眼睁睁的看着夜汐染眸中的光亮渐渐消失，整个人疲惫的仿佛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他的心里不可抑制的涌出阵阵慌乱和恐惧。 挪到夜汐染身边，他用指尖轻轻拖起她的下巴：“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过去，问问都不行吗？你凭什么去判定我的过去对我来说不重要？” 夜汐染侧头避开，浅浅的牵起唇角：“我说了，你会信吗？其实你更该问问展妍希的……你爱她，她说的你一定会相信。” 他们之间的信任，比豆腐渣还不牢靠，说多了也是浪费口舌。 “我爱谁，谁说的话我就会无条件信任？”慕言沉觉得这个结论很好笑，可是偏偏又笑不出来。 就好像这些字句再说出口后，变成了嘲笑，飘在半空，讽刺他的愚蠢。 “不然呢？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爱人，不是很奇怪吗？”夜汐染转过头，眉眼之间重新挂上清浅的笑意。 很好看，却藏着苦涩…… 从在门口见到她，她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都透露着意兴阑珊的痛苦。 是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 这个疑问钻出脑海，慕言沉的心口翻滚起剧烈的痛意。 他猛的将她搂进怀里，噙住她柔软的双唇。 其实他想告诉她，只要她肯说，他就信！ 说什么都可以，跟他无关的也行……不要一个人藏着、忍着，太累了…… 记忆骗了他，可是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即便说的都是薄凉而绝情的话，眼里对他的情谊和维护藏不住。 这一吻几乎在夜汐染的意料之中。 她没有推开他，而是顺势搂紧他，回应他的缱绻。 赶不走的人，愿意留下就留下吧…… 等到明天他回过神，吃过展妍希给他的药，会主动重新跟她划清界限，根本不用她浪费力气。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给这一室的旖旎增加了些朦胧的情谊。 慕言沉的索取并不霸道，仿佛在怜惜一个瓷娃娃，又好像在试探着什么…… 440慢性毒药 慕言沉也不知道自己在眷恋什么。 他只是不想那么快跟她分开，想一直搂紧她，拥有她。 寒冷的雪夜，床上的人挥汗如雨…… 这段时间夜汐染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即便他尽量温柔，进行到后面她仍然有些受不住，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好在慕言沉觉查到了，加快速度结束了这番索取。 夜汐染的床不如秦山别墅主卧那张床宽敞，却很暖很软。 慕言沉没有抽身而出，而是双眸迷离的继续细细的亲吻她的五官。 无论他做什么，夜汐染都没有反抗。 没有力气了…… “染染，再给我生个孩子吧……” 迷离时，慕言沉倏然开口。 夜汐染浑身一僵，继而大力的挣扎，几乎用尽身上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推开他，狠狠扇他一个耳光。 “慕言沉！你还是这么无耻！你有爱人，订婚了，就快要结婚了，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 她拉过被子裹紧自己，愤怒在双眸汇聚成刺眼的红色。 慕言沉混乱的思绪被夜汐染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断了，脸上眼里满是惊愕。 不是因为夜汐染的反应，而是因为自己刚刚的想法和说出口的话。 感觉到她要彻底跟他划清界限，他浑浑噩噩的思绪里塞满了各种可以留下她的假设。 最后发现，唯一能将她困在身边的方式，竟然是让她再有个孩子…… 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锁在怀里，甚至可以找各种借口把她关起来。 此刻清醒之后，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有这么混蛋的想法。 夜汐染看着他怔愣的模样，唇角露出冷凉的嘲讽。 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没变！对她，永远那么无耻！ 夜汐染兀自缓了一会儿，赤脚下床，去冲个澡，又从柜子里找出自己的衣服穿上。 整个过程，她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慕言沉穿好衣服，坐在床上，沉默的看着她做完一切，才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夜汐染声音冰冷的问道。 “明白。”慕言沉回答的很干脆。 “那还不松开……” “我会跟展妍希解除婚约。” 慕言沉急切的打断了夜汐染的话。 夜汐染豁然转身，震惊的瞪大眼睛：“你脑子又坏了？” “虽然我的记忆还是混乱的，但是我清楚我爱的是谁。”慕言沉坚定的回答。 他试过了，他只对夜汐染有占有的冲动。包括展妍希在内的任何女人，都无法让他有一点点的兴趣。 即便对夜汐染的感觉也会间歇性的消失，可是每次跟她靠近，那感觉都会重新突破阻碍，燃成燎原大火。 也只有她可以牵动他的情绪。 夜汐染压下心中的震颤，推开他，冷笑着讽刺道：“这话说的，就不怕伤了心爱的女人？” “我不想伤你。”慕言沉目光和语气都很坚定，双臂将她紧紧扣在怀里：“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话说得好听……染染，我……” “不会说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夜汐染用平静回应他的表白：“你是刚刚亲热的劲头还没下去，回家在跟她多折腾一番，这些奇怪的想法就没了。” “不会！”慕言沉再次坚定的回答。 他压根对展妍希就没有兴趣！ 夜汐染眨了眨眼：“不会吗？那换个问题，如果我因为你而针对展妍希呢？你会帮着我，还会护着她？” “我会亲自跟她说清楚，解决好这个问题，不用你动……” “够了！”夜汐染推开他，眉眼间满是冰冷：“我不想等你亲自解决，我一定会针对她，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你也确认好自己的答案再来我这里表忠心！咱们的时间都挺宝贵的，别回头白忙活一场，谁都心烦。” 看着她一副谈生意的口吻，慕言沉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 他放下冰冷和骄傲，努力将满心深情的话整理好说给她听，可是她却在考虑“物美价廉”？ 心被戳得生疼，他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夜汐染的家。 是他的错，他认！ 他不想看她逞强的模样，不想看到儿子被逼着长大，不想在楼下一夜一夜的守着他们…… 他想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哪怕还会误伤其他人。 可他忘了这是个双向选择题。 他认错，夜汐染可以选择不原谅，甚至质疑他，撂狠话伤他。 坐在车里，慕言沉隐忍着的情绪终于失控，他用力砸几下方向盘，才觉得心里舒服些。 夜汐染站在窗边，看着路边熟悉的车子，眼里溢出水光又被她悉数压下去了。 诚诚跑进房间，夜汐染蹲下抱住他。 到此为止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已经证明了无数次错误的结果，没必要再多证明一次，伤人伤己。 …… 雪后的清晨，阳光照薄薄的一层白雪上，让清晨显得格外亮堂。 美中不足的是雪后气温低，有些冷。 夜汐染换了身厚羽绒服，抱着恋恋匆匆出门去了医院。 上了淡妆，盖住了脸上整夜未睡的憔悴。 不管前一夜发生了多么不愉快的事，天亮了，太阳出来了，生活还要继续，该做的事还得做。 血液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她要去听医生的审判。 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周南钧让她带着恋恋一起…… 直觉没好事！ 昨天陪儿子体检后，周南钧压根儿没离开医院，而是跟血液科的主任琢磨整晚…… 夜汐染独自抱着孩子走进医生的办公室，他们正在电脑前闷头讨论。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黑眼圈也很明显…… “看来我病的挺重……是得了多严重的绝症？”夜汐染故作轻松的笑着打趣。 恋恋到了陌生的环境有些紧张，一声不吭，紧紧抓着夜汐染的衣领。 周南钧暼了她们一眼：“比绝症没好多少。” 夜汐染笑容僵了僵。 果然挺重的…… 医生尴尬的轻咳：“通俗的说法，夜小姐不是病了，是以前有人给你用了慢性毒药。” “啊？”夜汐染惊讶的瞪大眼睛。 “我来说吧。”周南钧从医生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节育环：“还记得这个吗？” 夜汐染点了点头。 当初慕言沉给她装的，害得她差点把子宫都切了，怎么可能不记得？ “我让人重新检测了留存的药物样本。这里面不止放了避孕药，还掺了慢性毒药。”周南钧言简意赅的给出肯定的结果。 441我亲自去问 夜汐染脑中一片空白，僵硬的站在那，一句话、一个完整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这药不会直接导致一个人死亡，却会慢慢的破坏那人的身体免疫系统，最终可能因为感染其他重疾导致多器官衰竭，抢救无效而亡。”医生接着周南钧的话，将最坏的结果告诉了她。 夜汐染睫毛轻轻颤了颤，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让我带孩子来，是怕她的身体里也有这种毒药是吗？我当时怀孕身体一直不太好，跟这个有关系吗？” 医生的话让她甚至怀疑当时那个男孩胎死腹中也跟这个有关系。 周南钧点了点头：“需要检查后才知道孩子是什么情况。你怀孕是在这玩意儿从你身体里取出之后，不确定孩子会不会受到影响。” 夜汐染微微搂紧女儿，猛吸一口气，看着周南钧说道：“现在就查吧，有没有事，心里有个底儿。” 闻言，周南钧跟医生简单交代几句，很快就有儿科护士进来采血了。 小丫头虽然才一岁多，已经懂很多事了。 看到护士拿着针进来，立刻开始大哭，努力往夜汐染怀里钻。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儿科护士已经习惯了，尽量去哄。 但是恋恋完全不配合，除了哭就在专注的躲闪，连夜汐染都按不住她。 孩子的恐惧当妈妈的能感受到，她也是不舍得用力…… 护士不敢强行抽血，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跟周南钧和医生求助。 周南钧见状，抿唇走过去，强行将恋恋夺到怀里按住，让护士迅速给她采血。 因为病情已经锁定了，只给恋恋抽了两管静脉血去检查。 即便这样，夜汐染也心疼的要命，只差没抱着哭得喘不过气的恋恋一起哭。 看着他们母子俩的模样，周南钧烦躁的走出医生的办公室，站在吸烟区闷头吸一整支烟才平静一些。 锁定病情了，恋恋的结果出来的也很快。不到半小时，周南钧便亲自带着结果回到医生的办公室。 孩子哭累了，已经被夜汐染哄睡了。 小家伙这次委屈大发了，躺在沙发上睡觉还在抽泣。小身体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尖也跟着颤动。 夜汐染正在跟医生聊着病情相关的治疗方案。 问题找到了，医生却没办法解决，这个结果跟没找到原因差别不大…… 见到周南钧拿了结果回来，夜汐染微微紧张的站起来：“怎么样？恋恋的身体有问题吗？” 她现在对自己的病情倒是没那么关注了…… 只要孩子没事，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 活多久算多久…… 周南钧朝她轻轻点头，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了医生。 “跟料想的一样，孩子的血液结果里也有这个药物成分……”医生蹙眉：“但是具体的影响程度，得进一步检测确认。” 夜汐染颓然的坐到沙发上，浑身的力气都在一瞬间消散。 “没事的，这不是有医生在呢？你急什么？”周南钧压了压心里的痛意，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 “我死了就死了，治不好就算了……可恋恋才一岁多……”夜汐染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双手不断收紧成拳：“我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不能让我的女儿再成为这场成年人斗争中的牺牲品。” “你相信小叔吗？”周南钧低声问道。 夜汐染缓缓抬头，眸中的光华仅剩下饱满的水光。 “我拿生命跟你保证，你和恋恋都不会有事。”周南钧唇角牵起暖暖的淡笑：“你乖乖吃药，孩子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别急。” 夜汐染轻轻点了点头，压下心口处的胀痛。 她信周南钧，可是她也知道这件事解决起来很艰难。 “最好的办法是能找到源头。”医生面色凝重的开口：“找到药从哪里出来的，就算那人手中没有治疗方案，也能拿到药物的详细资料，缩短研发治疗药物的时间。” 周南钧眉心狠狠蹙在一起。 他一点都不想提起那个名字去戳痛夜汐染的心。 掏心掏肺爱一个人，付出那么多，得不到幸福就罢了，如今竟然发现这个人妄图要她的命，还间接害了孩子…… 这等同于把一颗真心里里外外彻底撕碎，鲜血淋淋的摆在那被观摩、被嘲讽…… “晚些我亲自去问。”夜汐染看着睡熟的女儿，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未必记得。”周南钧低声提醒。 “这么重要的事，他不配忘记。”夜汐染冷笑：“如果真忘了也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他记起来。” 为了女儿……大不了就谁都别好过！ 夜汐染的性格并不矫情，既然决定了，便没不会纠结了。 平复了情绪，恋恋还没睡醒，她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离开了医院。 当务之急是要把两个孩子先安顿好。 周南钧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沉沉的叹气。 希望这一劫，她仍然能成功熬过去，往后余生，不再有任何坎坷。 夜汐染没有提前预约，直接去了慕言沉的办公室。 关岳见到她从电梯走出来，用力拍了下脑门，赶紧拦住她的脚步。 如果几次三番的让她硬闯进去，他就真该失业了。 “……染染，先生在忙着，你先到我办公室等一下吧。” 夜汐染目光凌厉的看着他，冷声道：“让开！不管他忙什么都得放下，我现在要说的事很重要。” “这……你也别让我太为难……”关岳尴尬的劝道：“我就是个打工的……” “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个打工的，就不要管太多。”夜汐染已经不想给任何人留情面了，用力推开关岳，带着满身冷漠闯进慕言沉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她回头揶揄的看一眼关岳，不等他回应，用力将门关上了。 “啧啧，慕先生所谓的忙着……原来是在跟慕太太在用餐啊！”夜汐染笑容里带着尖锐的冰凌。 忙着宠老婆…… 前一天晚上两个人不欢而散，十几个小时后就有这样的闲情雅致，真是不简单。 看到夜汐染，慕言沉的脸色骤然一沉。 她理都不理他的表情，看着展妍希淡漠道：“我跟前夫有重要事情要谈，慕太太可否回避一下？” 展妍希表情僵了僵，刚要起身，却被慕言沉强势揽在怀里。 “希希不是外人，不需要回避。” 442比过去更无耻 夜汐染扬了扬眉毛，走到旁边独立的沙发坐下，眉目疏淡的说道：“不好听的话也让她听？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慕言沉微微眯起双眸，见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手臂下意识的收紧。 昨晚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这个女人仍然忙不迭的跟他划清界限，还把话说得极为难听…… 今天竟然主动找上门？他一时间还真猜不到她来的目的…… 艰难的度过昨晚混乱的一夜，他脑子也清楚了。 不管爱不爱，她就是不想跟他在一起。 既然这样，他也没必要继续卑微的求她。 有些事，做一次没得到好结果，根本没必要自取其辱的去做第二次！ 沉默片刻，确认慕言沉打定主意不让展妍希避开，夜汐染并没坚持。 她淡漠的拿出从医院带出来的节育环丢到茶几上：“我来是跟慕先生聊这个的。虽然你的记忆不够连续，这东西应该不会忘记吧？” 慕言沉的眉心蹙得更紧了。 这个……他的确记得…… 但是他不确定记忆是不是对的。 展妍希恋爱都没谈过，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茫然的看着夜汐染。 “当初慕先生亲自让医生把这东西装到我的身体里，还刻意装了避孕药在里面……具体要达到什么目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夜汐染的声音满是讽刺的笑意。 展妍希害羞的别过头，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到哪里才能不尴尬。 她到现在都没有跟男人亲近过，不知道拿什么表情跟他们讨论节育环。 慕言沉心中微微一沉：“这些事过去已经说明白了，你今天来翻旧账的目的是什么？” “想问问慕先生妄图置我于死地的原因。”说话间，夜汐染的双眸炸起一阵恨意。 慕言沉藏住心中的惊涛骇浪，眸光冰冷的与她对视。 她不再像昨晚一样，看起来对所有事情都意兴阑珊。她的眼中翻滚着浓烈恨意，让他惊讶之余又有些心慌。 记忆中，这件事已经解释明白了。 他当时是为了给她治病才做的这些事…… 那次磕到桌角是意外，他也很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 可如今这副翻旧账的态度，怎么看都像是践行承诺……来找茬的？ 思及此，慕言沉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冷笑道：“昨天你说会出手为难希希，如果就这点程度，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夜汐染满身的火气微微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难她？” “难到不是吗？”慕言沉冷凉的看着她：“我似乎该换掉关岳了，现在这个特助吃里扒外的厉害，连我跟谁见面都能透露出去。” 夜汐染忽然很想笑…… 往她身上甩锅就罢了，次数多了也习惯了。 如今为了拒绝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连对他忠心耿耿的关岳都能拿来当成借口…… 比过去更无耻了！ “既然慕先生宁可撕破脸也不想说实情，我也不问了，告辞。”夜汐染敛尽满身火气，将东西重新收起来，起身走到门口。 慕言沉看着她的身影，心口仿佛堵了块石头，说不出的难受，下意识的起身想过去将她拉住。 展妍希察觉到他的意图，紧张的握住他的手，低声轻唤：“言沉……” 慕言沉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动作跟着停了下来。 虽然背对着他们，夜汐染已然猜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忍不住翻滚起阵阵恶心。 她微微握紧门把手，开门的瞬间，字句清晰的丢下一句话：“慕言沉，坏事做多了，午夜梦回小心遇到鬼。” 说罢，她走出去的同时，狠狠摔上门。 这事儿伤害到女儿，她就算是死了，也会化作厉鬼回来讨债！ 展妍希妥妥的被夜汐染最后一句话吓到了，身子狠狠抖了抖，脸色也变得苍白吓人。 慕言沉没心情安慰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路上密集的车辆，目光不停的寻找着熟悉的白色的迈巴赫。 他总觉得这次让夜汐染走了，以后她就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言沉，你的午饭还没吃完……”展妍希见他满身翻滚着焦躁的气息，尴尬的转移话题。 “希希。”慕言沉回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展妍希原本心里就忐忑，被他的目光又惊了一下，倏然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浑身猛地颤抖起来：“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我们取消……”慕言沉冷声开口。 “爸爸让我们晚上去他家！他对你很好，不管有什么难事，不管夜汐染怎么跟你闹，爸爸一定有办法完美解决问题的。”展妍希打断了慕言沉的话。 只几个字她就已经猜到慕言沉后面的话了。 绝对不可以取消婚约！ 慕言沉看着她噙着泪光的眼睛，到底是没忍心继续说下去。 晚些直接跟展斐说也一样。 自打知道展斐是澎展那天起，他就没想真的跟展妍希结婚，尤其是现在他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就算不能在一起，婚姻方面，他也不想将就。 这对谁都不公平。 从奕星传媒大楼出来，夜汐染趴在方向盘，兀自缓了许久都回不过神。 她着急，也自责。 刚刚应该再忍忍，多逼一逼慕言沉，也许他就把实情说了…… 现在这个样子，女儿怎么办？ 夜汐染握着方向盘，双眸憋得发热通红，却流不出眼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哭一哭发泄心中的情绪也变得这么困难…… 被她丢在副驾驶的手机用力震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将她的情绪稍稍拉回一些。 刘雯雯的电话，十有**是要问她的病情。 夜汐染深吸几口气，压下心里所有的苦涩，接起电话。 “染染，结果怎么样？你有没有事？”刘雯雯急切的询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夜汐染故作轻松的说道。 好在是电话不是视频，看不到她红肿的眼睛，只要声音听不出破绽就好了。 “别卖关子，赶紧说。”刘雯雯立刻表达不满。 “结果出来了，我的身体的确出了些问题。好消息就是吃点药就会好了，没想象的那么严重。”夜汐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轻松的笑意。 她身体的问题，刘雯雯肯定不会瞒着夜汐哲，所以不得不连她一起骗了。 已经这样了，多一个人担心也无济于事。 443你竟然想利用我 刘雯雯松了口气，开心的回道：“没事就好！你瞧瞧你昨天那副得绝症的样子，害得我担心的整晚都没睡！” “今天下午给你放假，回家补觉吧。”夜汐染说着，故意提高了声音：“夜氏绢绣产假六个月，大半年随便睡，你快努努力啊！” “身体没事就欺负我！不跟你说了，其他人已经到会议室了，拜拜呐老板！” 说罢，刘雯雯迅速挂断电话。 催生什么的，太可怕了。 她其实到现在，连已婚的身份都没有适应，哪有心思考虑生孩子的问题！ 拍了拍自己泛红的脸颊，刘雯雯赶紧抱着电脑去了会议室。 夜汐染没事他就放心了，工作还得继续。 现在手头上的事情多到快要爆炸！ 第二次手术后，杜老师的情况好一些了。 虽然还不能出院，人已经清醒很多，没有生命危险了。 可惜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工作能力，连坐在轮椅都不能坐太久，不然就会喘不过气，根本做不到再去设计服装。 曾经两家公司联手“渡劫”的应急预案，生生变成了常态化工作模式。 夜氏绢绣没什么变化，大部分工作还是由职业经理人负责。 但是因为夜汐染坚持给贺舒婷留出照顾杜老师的时间，把很多工作都揽到自己肩上，导致她个人的负担变大了。 现在她的身体也不太好，刘雯雯有精力就多帮她分担一些。 总之就是大家都变忙了…… 刚到会议室打开电脑，夜汐染的定时邮件按时出现在刘雯雯的邮箱里。 今天的会是要定夜汐绢绣新一年的工作重点。 之前各部门的人已经提出了几个方案，经过多次讨论，有了大概的范围。 没想到夜汐染忽然有改变了策略…… 不止刘雯雯收到了邮件，职业经理人也收到了。 他无奈的跟刘雯雯笑笑，只能按照夜汐染的要求办事。 说到底，他们都是打工的。 夜汐染没有急着回去参加这个会议…… 有刘雯雯坐镇，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冷静下来后，她开车去了监狱。 刚刚脑海中滚过很多假设，发现医生说的非常对。 解决问题的唯一捷径就是拿到药物的详细资料，有针对性的进行研究。 不管目前恋恋的情况是否严重，只要这种药物在她的身体里留存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她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问题！ 慕言沉什么都不说，或许另外一个人会知道一些情况。 又或许这个人能帮她证明另一个猜测…… 这世上有个最恨她的人……慕温萱！ 探视间，隔着玻璃，夜汐染和慕温萱彼此对视许久。 两个人的目光里都有探究和惊讶。 慕温萱瘦骨嶙峋，比上次见面时还要瘦，甚至轻笑时脸上隐隐出现了斑驳的皱纹。 最好的年华，没有人欣赏，便枯萎了。 “你终于来找我了。”慕温萱开口，声音沙哑的仿佛嗓子被钢丝球用力蹭过。 夜汐染看着她脸上莫名其妙的自信，轻轻挑眉：“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当然……”慕温萱讽刺的笑了笑：“按时间算，你该发现自己身体身体的问题了吧？” “是你做的？”夜汐染目光陡然一厉。 “怎么会是我？”慕温萱轻轻嘟起嘴巴：“节育环是慕言沉亲自下令让医生装进你身体里的，药也是他出于好意放进去的……” 夜汐染握着话筒的手骤然收紧，双唇抿紧成一条直线。 “没想到我竟然都知道这些吧？”慕温萱脸上陡然绽放出得意的笑容。 这种反差很大的表情快速转变，让人看起来像个疯子。 “既然你都知道，也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夜汐染冷声问道：“药物的资料在哪里？” 慕温萱大眼睛眨了眨：“我才不要告诉你呢！你去找慕言沉要啊！哦……是不是他恨极了你，不肯给你啊？展斐的药很有效果呢，他越来越听话了对不对？哈哈……” 夜汐染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她果然知道所有事！ 慕温萱笑够了，再次板起脸，恶狠狠地说道：“夜汐染，你不是觉得赢过我了吗？你死了，赢了一时又有什么用？你的儿子女儿以后都得管别人叫妈，你还是一无所有！” 夜汐染垂眸轻笑一下，翻出手机，将屏幕对准慕温萱：“本来不想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既然你提到了，我就给你看看……” 一段视频，周锦恒和许诺带着悦悦在草坪里做游戏。 悦悦一口一个“妈妈”叫许诺，声音脆生生的，比亲生的还要亲。 玩到高兴时，悦悦还会抱着许诺的脸颊猛亲。 不了解内情的人，完全看不出孩子不是亲生的。 慕温萱虽然不喜欢悦悦，甚至几次三番想要弄死她，可到底是她怀胎十月生的…… 看到这样的场景，她的眼里不可遏制的迸射出几分恶毒。 “你还没死，你的女儿已经叫别人妈妈了……这么说起来，也不知道咱们谁比谁更惨一些。”夜汐染耸耸肩，收回了手机。 “夜汐染！”慕温萱生气的大吼，双手撑在玻璃上，因为消瘦，瞪圆的双眼凸出来，显得面目狰狞。 她不想要女儿，可是她很不甘心！ 凭什么所有人都过得比她好！明明她才是最努力的那个人！ “做个交易怎么样？”见她情绪到位了，夜汐染的目光瞬间褪去所有讽刺的笑意，认真的问道。 “你竟然想利用我？”慕温萱咬牙切的反问。 夜汐染挑眉，没有回应她的质问，而是字句清晰的将自己条件说了出来…… 慕温萱脸上恶狠狠地恨意很快就转变成惊讶，继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被关在监狱的这段时间，夜汐染成长的速度快到几乎让她无法想象…… 终于她也变成了满腹算计的丑陋模样！ 他们变成一样的人了，真棒！ 夜汐染把话都说完了，而后眉目含笑的等待着慕温萱的回答。 “你……说话算话？”慕温萱思量片刻，试探的跟她确认。 “一言九鼎。”夜汐染的回答掷地有声。 “好！成交！”慕温萱说着将话筒狠狠地挂上，隔着玻璃再次跟她对视。 夜汐染用波澜不惊回应她最后的质疑。 对峙片刻，慕温萱的气势一松，唇角倏然勾起一抹微笑，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愿赌服输，这辈子，她输的心服口服！ 夜汐染绽放出一抹淡笑，起身离开了监狱。 444把戏演逼真 深冬，天黑的早。 夜汐染回到车上时，连夕阳的尾巴尖都看不见了。 这一天情绪大起大落，终于在见到慕温萱之后告一段落。 夜汐染倚在车座，深呼吸几次，渐渐放空思绪，短暂的休息片刻。 同样的傍晚，慕言沉和展妍希提早从公司出来，来到了展斐的家里。 未婚夫妻到准岳父家吃顿晚饭无可厚非，展斐也笑脸相迎，脸上是长辈该有的和蔼。 只是在慕言沉看不见的时候，他会恶狠狠的看着展妍希，不只是责备，还有深深的厌恶。 “言沉啊，今晚陪我喝一杯？夏天酿的果酒正合适。”展斐笑呵呵的指着客厅一侧角落摆的小坛子。 慕言沉点了点头：“可以，正好我有件事想跟您谈谈。” “看来是严肃的事。”展斐笑着打趣道：“咱们先喝，天大的事喝完了再谈！不能辜负美酒佳肴！” 说罢，他亲自去厨房让佣人加了两道下酒菜。 展妍希心中忐忑，却不敢表现出来，小鸟依人的靠在慕言沉肩膀上等着。 平时家里只有展斐一个人，菜色不算多。 因为慕言沉和展妍希回来，厨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三个人围坐在桌边，一边聊天一边品酒，欢声笑语之中洋溢着家的温馨。 “这酒不错吧？等你们的婚礼我要多带去几坛，让大家都尝尝。”展斐笑呵呵的说道：“现在回头想想啊，知道你俩恋爱的消息就跟眼前的事儿一样，结果都快结婚了。” 展妍希尴尬的笑笑：“那时爸爸还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现在跟言沉喝酒这什么开心。” “臭丫头！”展斐戳了戳展妍希的额头：“你出去问问，哪个爸爸会愿意把自己捧在手心宠大的女儿送到外人怀里？我这都是正常反应！” “那现在为什么又愿意了？”展妍希眨了眨眼。 “现在觉得言沉是个好男人，靠得住，不会亏待了你。”展斐气定神闲的说着谎话。 他们父女俩的话让慕言沉的脑中不可抑制的出现了另一个场景。 很久以前，夜家二老还在世时，他被慕中杰叫回老宅，商量他和夜汐染的婚事。 夜汐染的父亲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好好待染染，如果真的不喜欢，随时都可以把她送回娘家。 那是他觉得这话说的很好笑…… 现在想来，他当时应该是不舍得女儿的，而且也信不过他…… 再后来，他们意外去世，不管他对夜汐染好坏，她也没有可以回的娘家了。 “来，言沉，咱们在喝一杯。”展斐笑着举杯。 慕言沉回过神，捏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苦涩，再也没有回甘。 大概是心情不好，没觉得喝多少，正经事还没开始说他就觉得头晕的厉害，里面往外胀着疼。 见状，展斐跟展妍希使个眼色，让她扶着慕言沉上楼了。 把他放到松软的大床上，展妍希轻唤了几声，见他没反应，赶紧开门叫来等在客卧的医生。 最近这段时间，药物对慕言沉的控制效果越来越差了，必须用极端当时强化一下。 医生在里面做事，展妍希走到书房跟展斐承认错误。 “爸……”任务没做好，连喊他“爸爸”都忐忑。 “一会儿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你了吧。”展斐坐在沙发上，捏着茶盏，淡漠地说道。 展妍希抿了抿唇，紧张的握紧双拳：“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吃药失控时都不碰我……” “他不碰你，你不会想办法？”展斐脸上的厌弃毫不掩饰。 展妍希听懂了，却仍然不知所措。 她没经验，想不到办法…… “今晚，无论如何你得把戏演逼真了。如果不知道怎么做，去找胡姨问。” 说罢，展斐轻点几下手机，音响开始放起舒缓的戏曲。 展妍希讪讪的离开书房，兀自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去找了胡姨求助。 她是真的不懂…… …… 夜汐染开车去山顶吹了一会儿冷风，脑子彻底清醒才回家。 正常情况，这个时间两个孩子都吃饱喝足了，在做睡前游戏。 然而夜汐染刚进大门就听到家里传出欢声笑语。 她满脸疑惑地走进家门，便见客厅里，慕中杰正带着诚诚拼乐高。 恋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里拿着超大号乐高，学着他们的样子，努力把两个大玩具拼到一起。 “妈妈！”诚诚看到夜汐染，兴奋的喊他：“爷爷帮我拼别墅，我要设计电动门和电梯！” “染染回来了。”慕中杰略显尴尬的起身打招呼。 以前夜汐染虽然跟慕言沉离婚了，可是她们住在一起，他到家里看看孩子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可如今他们彻底脱离了他们家，他斟酌半个月才鼓起勇气过来看看。 实在是太想孙子孙女了…… “您来啦？嗨，瞧我这记性！我上次让周南钧给您买了养护关节的药放在公司忘记带回来了。”夜汐染拍了拍脑门。 “亏你还记着这事儿。”慕中杰心酸的笑了笑：“我给诚诚和恋恋带来几瓶鱼肝油，他们不爱喝鱼汤，这个更方便些。” 自己的身体，亲儿子都不在意，夜汐染却还在拖朋友帮他买药…… “您不也想着孩子嘛！您先跟孩子玩，我去换身衣服。”夜汐染客气的笑道，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冲个澡，换上家居服。 邱絮切了水果放在茶几上，还给慕中杰泡了新茶。 虽然家不大，但是常备的东西还是有的。 慕中杰看着清湛茶水，对邱絮客气的说道：“多谢。” “老先生客气了。”邱絮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在秦山别墅，慕中杰每次来也没跟她道谢，忽然变得这么客气，作为佣人她很不习惯。 “要……”恋恋见他在喝水，朝他伸出小手，奶声奶气的说道。 “小宝要这个吗？”慕中杰朝她轻轻晃了晃茶杯。 恋恋眨着大眼睛认真点头：“要要要……” “这可不行，茶水是大人喝的。”慕中杰无奈的把吸管杯拿给她：“你要喝这个。” 恋恋嘟着嘴把吸管杯拨拉到地上，继续对着慕中杰的茶杯伸小手。 没想到小孙女这么任性，慕中杰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诚诚无奈用塑料杯给她倒了半杯凉白开。 这下小丫头开心了，抱着杯子喝满身水，跟诚诚甜甜的笑起来：“咯……” 445极限时间 “你别叫哥哥了……看看你，身上都湿透了，妈妈一会儿下楼肯定要凶我。”诚诚撇撇嘴，把杯子收了。 “自己的杯子不想要，非要大人的？嗯？”慕中杰揉了揉孙女的小脸：“调皮鬼。” “咯……”恋恋拒不承认自己调皮，板起小脸指着诚诚告黑状。 这一动作惹得慕中杰哭笑不得。 夜汐染走下楼时，李姐已经给恋恋换好干净的衣服，小丫头笑嘻嘻的拽着诚诚和慕中杰。 “咦？我们家小丫头竟然这么快就换衣服了？”夜汐染眯了眯眼，目光却落在诚诚身上：“你又惯着妹妹做了什么？” “就……她想喝水……”诚诚干笑，指尖互相抵着。 “咯咯……噗噗……”恋恋指着诚诚，用力拍拍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小嘴。 夜汐染秒懂，冷笑着戳了戳诚诚的额头：“你又惯着她！这样下去，你以后会有个熊妹妹，不会是香香甜甜的小芋圆了。” 慕中杰失笑。 夜汐染现在的样子跟当年的颜语倒是有几分相似。 对孩子宠的厉害，生气又舍不得说重话…… 时间不早了，慕中杰没在多留，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这是夜汐染的小家，无论以什么身份他都不好留宿。 对于夜汐染和孩子，慕中杰心里也满满的愧疚。 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慕家是主要责任方。 时至今日，他承认，没有在最合适的时机维护夜汐染，任由慕言沉折腾，这本身就是错的决定。 他最初的想法很简单，他以为坚持不去插手他们年轻人的婚姻问题，可以避免儿子因为记恨他而迁怒夜汐染。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没走到一起…… 夜汐染并没有慕中杰这些悲春伤秋的情绪。 她将两个孩子哄睡后，回到书房，握着笔，将今天得到的消息整齐的列在纸上。 不管是试探还是威胁，总算是拿到一些关键线索…… 见过慕温萱之后，她越发坚定另一个猜测……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将这些线索衔接顺畅。 这么想着，夜汐染打开电脑，编辑一条简单的邮件发给了周南钧。 亏的她还有这么一个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小叔可以依靠…… 此时的周南钧正在家里陪秦婉和篆篆。 一家三口难得有个静谧的夜晚…… 孩子睡了以后，秦婉靠在周南钧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 他们之间说得最多的还是杜老师和周南声的问题。 工作的事秦婉不过问，现在的她一心守好家，帮他处理生活上的烦心事。 在她眼中，最近让周南钧最纠结的事就是身世问题。 这段时间，即便他暗暗将医院所有的问题都安排好，也没有亲自去跟杜菡聊聊。 秦婉心里清楚，那天杜菡游走于生死边缘时，他就已经没那么记恨了……后来听完夜汐染说的那些话，他更加释然了…… 他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四十多岁的人要承认另一个身份，并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还有关于周南声的事…… 不管怎么说，周家将他抚养长大，从小到大周南声都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宠着。 柯封阳上次出手狠，将周南声和温玲的关系不留情面的曝出来，夜汐染又适时适度补了一刀…… 现在那对老夫妻的关系岌岌可危，虽然没闹腾起来，冷战也很让人糟心。 总结起来……生活已经不是一地鸡毛可以形容了…… 可是秦婉不知道，现在压在周南钧心口最重的石头，又多了夜汐染和恋恋。 他搂着秦婉，心里的纷乱并没有减少半点。 回家之前，他把医院血液科单独组建一个临时团队，加班加点秘密研究治疗方案。 可即便是这样，给他留的时间也太少了。 医生没有说完的话，在夜汐染离开后都告诉他了。 半年…… 是留给他们的极限时间。 恋恋的情况比夜汐染好很多，至少她还没有出现症状。 夜汐染的反复发热，说明她的免疫系统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开始是不明原因的发热，然后开始容易感染各种流感、肺炎、肠炎…… 直到有一天，她再也不能走出医院，只能寂寞的躺在无菌icu，安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只要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难受的要命。 秦婉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愁绪，用力握住他的手。 “秦婉，你说老天爷公平吗？”周南钧声音满是疲惫。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老天爷会善待每个好人。”秦婉淡淡的笑道：“我做错事，老天爷惩罚我了。后来我认识到错误，他又把儿子还给我了。” 周南钧深吸一口气，转头吻在秦婉的眉心：“你说得对。” 夜汐染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女人，老天爷一定眷顾的！ …… 夏天雨多，冬天雪多。 溪南市入冬后大部分时间在下雪，整个城市看起来都笼罩在朦胧的白色之中。 近几天，夜氏绢绣一直挂在行业板块的热搜前三，任凭其他同类公司如何努力，都无法动摇它的地位。 夜汐染其实也蛮无奈的。 她不过是因为时间不够充裕，在这个春节快要到来的时候，推出一系列的复古风刺绣礼品。 谁知那套薄如蝉翼的团扇竟然成了宠儿，整个喜绣村的人都趁着在家猫冬，加班加点的赶工…… 当时夜汐染只是因为杜老师身体不能正常工作，自己的精力有限，所以才把这个应急方案投入实施。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转移那些合作商的注意力，不让他们去吵杜老师。 可是现在收到的效果却比她想的好太多了…… 原本担心销量不好的东西生生卖成了限量款。 倒是苦了刘雯雯，每天累到说话都不想张嘴，还不得不一周跑两次喜绣村确认图样。 夜汐染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的确没时间分给工作了。 柯封阳的会所包间，她拿着刚拿到手手的几份文件，眸中笑出了不真切的杀意。 很好！截至到目前，从拿到的证据来看，所有结果都被她猜中了！ “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好歹我帮你这么大的忙，计划跟我说说呗？”柯封阳的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朝她身边凑了凑。 夜汐染仔细将文件收好，挑眉轻笑：“秘密！” “过河拆桥！”柯封阳不乐意了，更加靠近她了：“说好的跟我单独约会作为感谢，你不会也当桥拆了吧？” 446我又不是摆件 “现在就可以兑现。”夜汐染收起脸上冷漠的笑意，认真的说道：“我没有经验，你安排，我听从指挥。” “完美！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柯封阳激动的站起来，抱着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没约过会真是太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用尽浑身解数，给她一场最浪漫、最特别、最容易让女人感动的一次完美约会！ 夜汐染没有心思看着他忙活，而是一边喝果汁一边琢磨后面的事。 现在结果已经很明确了，展妍希的身份很有趣…… 这一局，她时间有限，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得利用好了。 能不能救得了女儿，就在此一举了！ 夜汐染还没把后面要做的事想完，柯封阳已经快一步安排好了约会行程。 他挂上电话，拉着她就往外走。 夜汐染被塞进他车子的副驾驶，满脸茫然的看着他：“这么快。要去哪里？” “当然是最佳约会场所！”柯封阳得意的笑道：“我保证，你的第一次约会给我，绝对不会后悔！” 夜汐染无奈的笑了笑，到底没忍心说什么。 所谓的约会不过是交换条件罢了，难为他有兴致…… 柯封阳的约会计划并没多复杂，只是带她去了女人都喜欢的夜市。 正好是晚饭时间，她也该饿了，两个人手牵手横扫美食，绝对是独一无二的浪漫。 约会去那些看起来x格高的餐厅土死了，别说夜汐染会觉得无聊，他特不喜欢那样的地方。 毫无记忆点！ 天冷，还在下雪，因为有活动，夜市里很热闹，人头攒动，到处飘散着美食的香味，还有弥散在耳边的吆喝声。 摊位上食物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热气，看起来比其他时候更好吃。 夜汐染眼中倏然泛起光亮。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了，忽然有些怀念。 唔……还觉得挺饿的……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柯封阳敏锐的捕捉到她情绪的变化，开心的几乎快要跳起来：“今天这条街有活动，情侣专属！” “饿了，我去买榴莲酥。”夜汐染指了指不远处，说罢便要往前走。 柯封阳牵起她的手，像其他情侣一样，拉着她走过去，却只买了小份放在她手中：“少吃点，解解馋就行，还有很多好吃的。” 捏起纸袋里金黄色的点心，夜汐染心中一阵寂静。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那次跟慕言沉一起逛夜市，他还不知道怎么买东西，最终是关岳远程帮他解决了手机支付的问题。 回忆即自虐，说的大概就是她。 “要不要喝奶茶？听说这家的口味不错，大部分女生都喜欢。”柯封阳指着不远处排队的奶茶摊问道。 “……我想喝柠檬水，加糖加冰的。”夜汐染吸了吸鼻子，顺手拂去额上已经化成水的雪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又在低烧了。 “今天零下十七度……你确认要喝加冰的？”柯封阳为难的看着她：“听说女人喝太凉的……会疼……” 夜汐染微微一愣：“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事，可以随便喝。” 因为药物的原因，她的生理期都没了，还谈什么疼不疼的…… 而且还知道能活多久，乐呵一天算一天！ “行，你说没问题咱就买！”柯封阳见她要喝的心思坚定不移，拉着她去排队。 不远处，挺拔的身影站在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两个。 慕言沉压根没想到非常偶然的来一次这样的地方，竟然会遇到夜汐染和柯封阳。 在这样的雪夜，站在露天夜市的摊位前，两个人亲昵的手牵手在排队…… 很刺眼！ 展妍希将热乎乎的奶茶递到慕言沉嘴边，发现他毫无反应，顺着他的光也看到了他们。 “他们……竟然也来凑热闹了！”展妍希轻声叹道。 “嗯。”慕言沉回过神，将展妍希搂近怀里，轻轻蹙眉：“最近不是不舒服？怎么还喝这些东西？” “因为喝这个会觉得舒服啊！”展妍希尴尬的笑了笑。 那天按照胡姨说的办法，她的确骗过了慕言沉，让他打消了取消婚约的念头…… 下一步，要按照展斐的要求，让他重新恨上夜汐染，不再对她有旖旎的情愫。 慕言沉这把“刀”对展斐来说很重要，她必须得做好这次任务。 而且……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在上次医生再次给他注射了药物之后，他最近都没去找过夜汐染。 “还要吃什么？去买吧。”慕言沉冷声说道。 展妍希嘟了嘟嘴，挽起他的手臂：“你陪我一起去。” 慕言沉下意识的抗拒。 这么多人，到处飘着油烟味儿和各种食物的味道，他很不喜欢。 迟疑的片刻，夜汐染和柯封阳已经买好了柠檬水，朝夜市里面走去。 慕言沉下意识移动脚步，跟着走进去。 展妍希心中微微一沉，猛喝了几口奶茶，让自己紧张的心情平复一下。 看到夜汐染，慕言沉的反应又不太对劲了…… 柯封阳和夜汐染完全不知道身后还跟着两个熟人，一路吃吃喝喝，每一家都只买一点东西，几口吃完再去另一家买。 到了一个摊位前，柯封阳倏然拿起夜汐染的手看了看：“小染染，我发现你从来不留指甲，为什么？你看人家女生都把指甲画的美美的……” “不太方便捏针绣花。”夜汐染坦然道：“带孩子容易伤到他们，用电脑打字也会打滑。” “理由真多。”柯封阳白了她一眼，强行将她按到摊位椅子上：“试试，也许给你开辟个新大陆。” “不要！这里太冷了，还在下雪。”夜汐染蹙眉的反驳。 柯封阳琢磨了一下，兴奋的说道：“晚些去我的会所，我叫来一个团队转门服务你！做个亮闪闪的款式，你就是这条街最靓滴仔！” “然后呢？”夜汐染揶揄：“不能绣花，不能带孩子，不能工作……可我又不是摆件……” 不过…… 等她闭眼时，能做一套漂亮的美甲也不错。 那时她就真的没什么要做的事了，可以安心躺在那，再也不起来了…… 柯封阳立刻坚定地说道：“你可以来当我的太太，你不想洗手都有人帮忙！” 没有打伞，眉梢肩膀挂着霜雪，配上他认真的话，看起来有些滑稽。 夜汐染倏然失笑，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人大力握住手腕，拉进怀里。 447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慕言沉冷硬的身体撞得夜汐染五脏六腑都疼，原本就有些头晕，这会儿眼前一阵发黑。 “言沉，你等等……”展妍希的声音和她的身影一起出现，因为跑急，有些气喘。 闻言，慕言沉心中窒，倏然松开抱紧夜汐染的双臂。 将她拉到怀的动作完全没过脑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柯封阳见夜汐染身形稳不住，顺势搂住她：“小染染，你怎么了？伤到哪了吗？” 这样一来，慕言沉也察觉到她情况不太对劲，紧绷着五官看着她的反应。 夜汐染倚在柯封阳怀里，缓了一会儿眼前才恢复清明，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事……昨晚睡觉有点着凉，不太舒服。” 柯封阳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蹙眉说道：“好像还真有些热。既然不舒服，咱们不玩了，我送你回家。” “没事。你都安排好了，我也没什么大事，继续玩吧。”夜汐染仰头朝他笑得双眸闪闪：“我还没吃饱啊。” 柯封阳生生被她眼里的光华惊住，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夜小姐在跟柯先生谈恋爱吗？看起来很甜很自然。”展妍希故作好奇的问道。 “这就甜了？慕太太见识少，慕先生要负主要责任啊。”柯封阳挑衅的回怼：“夫妻间还是要多点情趣，不然日子过的干巴巴的，没到七年就痒了。” 他的话说得展妍希尴尬，慕言沉脸色也黑了：“约会来这种地方？柯先生的品味还真是……” “我的品味不重要，老婆喜欢最重要。”柯封阳挑眉。 “老婆？”展妍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夜汐染。 夜汐染轻笑着戳了戳柯封阳：“没结婚呢，怎么就说成老婆了？” “想要结婚还不快？明儿咱们就去先把结婚证领了！” 这种话，柯封阳知道夜汐染没认真说。 或许只是想当着那两个人的面儿给自己找点尊严，他干脆就顺着她的话，配合她演。 在他的话后，看到夜汐染小鸟依人在柯封阳怀里，慕言沉的脸色更差了…… 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他究竟在意什么…… 夜汐染还在一阵一阵的头晕，微微侧身攥住柯封阳的衣襟：“阿阳，陪我去买杨梅，这里有一家很好吃。” “好啊！”柯封阳说着，朝他们客气的笑道：“我们先走啦，我家小染染又嘴馋了。” “杨梅吗？我也想吃，一起去吧。”展妍希拉着慕言沉跟上去。 柯封阳要讽刺几句，还没开口便被夜汐染用眼神制止住了。 暂时没必要跟他们撕破脸…… 夜市这么大，随便他们跟着吧。 柯封阳憋闷得难受，只能假装他们是空气，细心照顾着夜汐染。 熬过了头晕，夜汐染舒服一些，没有继续挂在柯封阳的怀里，而是跟之前一样，与他手牵手往前走。 卖干果梅肉的小摊叫“梅来眼去”，今天比平时排起更长的队伍。 柯封阳让夜汐染坐在一旁的长椅等着，拉着慕言沉一起去排队。 这个人现在脑子毛病太大，他需要确认下他的脑残等级，以便后面帮夜汐染时更能做到点子上。 慕言沉根本不想去排队，奈何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跟着过去了…… 长椅不大，夜汐染和展妍希安静在两边坐着。 “你都知道了吧？”展妍希倏然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什么？”没头没尾的话，夜汐染疑惑的侧头看着她。 展妍希与她对视片刻，眼里倒是没多少强势，却藏着忐忑：“我之前给慕言沉吃的药被柯封阳偷走了，你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了吧……” 夜汐染眉心狠狠一抖，试探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夜家并不欠你们的。” “没有欠不欠。在爸爸眼里，他最爱的弟弟死了，所有人都是罪人。”展妍希说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慕言沉也没错，因为他是一把好刀，爸爸现在用着顺手罢了。等哪天用完了，自然就会熔掉他……夜汐染，我其实并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没办法。” 说罢，她抖着手捏紧夜汐染的领口。 夜汐染没想到她会忽然发难，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腕要将她推开。 以为会很费力才能摆脱展妍希的禁锢，没想到还没用力，她便狠狠摔在地上。 展妍希的惊叫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慕言沉和柯封阳见状，顾不得排队，快步跑回来。 夜汐染面色平静的站在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展妍希则是抱着肚子，痛苦的缩成了一团。 “希希。”慕言沉惊慌的将她扶起来。 “……言沉，救救我们的孩子……我肚子疼……”展妍希表情痛苦扭曲着，攥紧慕言沉的衣服。 她的话让夜汐染和柯封阳都愣住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展妍希居然怀孕了！ 慕言沉冷着脸抱起她匆匆往外跑。 夜汐染回过神，拉着柯封阳跟着一起走。 事发突然，可她的脑子还没乱！ 柯封阳也没多问，开车紧跟着慕言沉的迈巴赫，来到中心医院。 展妍希被放到平板车上时已经痛到昏迷了…… 慕言沉一路跟着她跑到手术室门口才停下脚步。 夜汐染和柯封阳跟上来，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 看到他们，慕言沉双眸精准的落在夜汐染的身上，渐渐翻滚着骇人的冷光， 很快展斐也赶到医院。 “言沉啊，这是怎么回事？早晨希希刚告诉我她怀上了，还说要给你个惊喜……”展斐气还没喘匀就急切的询问情况：“她知道怀孕开心的不得了，怎么会摔倒？医生有没有说孩子能不能保住？” “我也想问问，夜小姐为什么会忽然动手推倒希希。”慕言沉眼中的冰凌陡然汇聚，冷厉的声音像一把利剑，直插夜汐染的心口。 她没有躲闪，反而轻笑起来。 锅背多了，这个程度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慕言沉，你脖子上面是皮球吗？”柯封阳满脸鄙夷：“猪下水都比你的脑子会思考。” “小柯总，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展斐倏然眯起眼，眸中迸射出危险的光亮。 “你们放心……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夜汐染平静的说话时，好听的声音仿佛在唱歌：“能保住的孩子从来都不会用来陷害我。” 448冤家路窄 明明很严肃的话，妥妥的把柯封阳逗笑了：“这么黑的锅，你居然背出经验了？” 夜汐染耸耸肩：“为我量身定做的锅，又不是第一次，躲不掉，就背着呗。” 不只是慕言沉，连展斐都没想到夜汐染和柯封阳一人一句，竟然把这件事当成段子在说。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匆匆走出来交代病情。 跟夜汐染给出的结果一样，孩子没保住，展妍希流产了。 刚刚有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展斐满脸悲怆，痛苦的坐在椅子上。 慕言沉听着医生的话，心里居然隐隐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而此时的夜汐染，并没有在意结果，而是看着跟慕言沉说话的女医生，脸上浮出了然。 吴教授啊！ 还真是……冤家路窄…… 只要有她在，展妍希多流产十回八回都不算事儿。 慕言沉签了字，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了…… 展斐霍然起身，气到手抖，指着夜汐染吼道：“恶毒的女人！我们家希希从来没惹你，你却故意害她的孩子……这笔账，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呦呵，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柯封阳将夜汐染护在身后：“展总这笔账想怎么算，直接说！” 夜汐染拉了拉柯封阳，微笑着走出来：“阿阳说的没错，您想怎样尽管去做……就算是要起诉也该有证据，希望展老先生尽快拿到有力证据。” “够了！”慕言沉厉声呵斥：“希希还在手术，这件事以后说。” “言沉！”听到他这么说，展斐是真生气了，吼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变音。 明明慕言沉已经相信他跟展妍希有夫妻之实了，也相信流产的孩子是他的，居然还会选择放过夜汐染！ 展斐心里的怒火大有燎原之势，几乎要焚尽一切理智。 在情绪失控之前，他离开了医院。 看着展斐离开的背影，慕言沉狠狠蹙了蹙眉。 展妍希还没出来，他竟然走了？ 这个举动怎么都不该发生在爱女儿的爸爸身上…… 柯封阳眼睛转了一圈，拍拍夜汐染的肩膀：“咱们也走吧！他陪新老婆缅怀没能出生的孩子，咱们得回家陪他不要的旧孩子……正好你也休息养病。” 这话说的极为讽刺，慕言沉的浑身抑制不住的窜冷气。 夜汐染回过神，了然的看着慕言沉：“孩子有一个就可以有很多个，慕先生不要太难过，以后要对自家老婆多上点心。” 又是满满的讽刺，一语双关，比柯封阳的话更难听。 慕言沉的一张脸几乎变得漆黑，看不出半点颜色。 走出医院，冷风吹来，夜汐染的身子重重晃了晃。 “小染染，你确认只是着凉吗？你体温这会儿高的有点多啊！”柯封阳扶住她的同时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真不用去看看吗？” “没事的。麻烦你送我回家，我家里有药，吃上就好了。”夜汐染用力按压太阳穴：“可惜了，没力气回去逛夜市了，原本想给诚诚买些零食……” “自己不舒服还有精力想别的！”柯封阳被气到岔气，最终出口的也只是这一句不痛不痒的抱怨。 怎么办，越来越心疼她了，揶揄的话都舍不得多说。 等下去夜市把所有摊位的美食买个遍，再给她送家里去就是了，没多钱的事儿！ 夜汐染回到家并没有立刻休息，送走柯封阳以后，她赶紧跟周南钧求助，确认吴教授这几个月的行程。 这是个跟她和恋恋病情相关的关键人物，当初她的手术就是她做的。即使慕言沉真不知情，她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以为慕温萱被判刑后吴教授也被抓起来了…… 结果她竟然完好无损的在外面蹦跶！ 或许她一开始就想错了，她不是慕温萱的人，而是展斐的人。 中心医院的病房里，慕言沉坐在沙发上看一眼仍旧在昏迷的展妍希，脑中不断翻滚着夜汐染的话。 陷害？ 明明很胡扯的假设，却不停的在他的脑中翻滚撕扯。 可能性是有的，但是同样没有证据。 慕言沉轻轻按了按心口，眼里流露出更深刻的疑惑。 正常来说，未婚妻被害流产，他应该心疼的要命，甚至愤怒到恨不得不惜一切代价给自己的女人孩子报仇…… 可是他始终对夜汐染燃不起一点恨意，反而一想到她刚刚的眼神和表情，心里疼的呼吸都困难。 手机倏然震动一下，拉回了他的思绪。 一封加密邮件出现在他的私人邮箱…… 而那一串密码，仿佛凭空出现的一样，强势涌入他的脑中，控制他的指尖，飞快的**打开。 董峰发来的调查结果…… 字字句句看下去，他的目光从疑惑变成尖锐的红色。 不是因为内容本身，而是对自己！ 他们之间的邮件往来记录很明确，可是他居然全部都忘了！ 怪不得柯封阳说他脑残……他可能真的忘了很多重要的事…… 一瞬间，他觉得这种自我怀疑的感觉很熟悉…… 记忆要挤出来，让脑中胀痛的厉害。 他用力按住快要炸开的太阳穴，眉心狠狠蹙紧，痛苦的抿紧双唇。 展妍希醒过来，原本还想装装委屈，哭一哭，在这堆火上添把柴…… 侧头见到慕言沉的样子，她顾不得其他，赶紧撑着身子坐起来，从包里翻找出药物。 慕言沉疼的动不了，只能由着展妍希红着眼睛喂他吃药。 在他的意识消散之前，他盯着展妍希，心里更多了几分疑惑。 刚流产，她竟然动作自如，看不到一点痛苦？ …… 跟夜汐染预想的一样，慕言沉一点都没变，以故意伤人报警抓她。 警察一早到家里，夜汐染并没矫情，嘱咐邱絮和李姐之后，又给刘雯雯打电话安排好工作，便跟警察去了警局。 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的证人，一口咬定看到她故意推到展妍希。 夜汐染没有为自己辩驳，安静的坐在那，目光平静的看着慕言沉。 她又不是法盲，仅凭两个人真真假假的话，不可能给她定罪的。 而且这种案不好断，自己摔倒和别人推到，就算有视频证据，换个角度得出的结论都不一样…… 如果没有一方强行施压，警察一般会率先建议他们私下和解。 展斐坐在慕言沉的身旁，略显得意的看着她。 周南钧和柯封阳得到消息都放下手头上的事，匆匆赶过来了。 449现在开局 他们的想法大同小异。 最坏的结果，他们还可以暂时把夜汐染保释出来，总比在拘留所好受一些。 只要人出来了，后面的事就好沟通了。 展斐的目的明确，动摇不了，可是慕言沉就算脑残，也不至于看着儿子女儿没人管。 在警局商谈的过程只有展斐在跟周南钧、柯封阳斗智斗勇，明枪暗箭不停，让负责记录的警察都有些尴尬。 慕言沉全程都没开口，只是目光冰冷的跟夜汐染对视。 两个人的目光同样冰冷，却都没有拿出最锐利的锋芒。 手续办完，夜汐染被护在中间走出了警察局。 “展斐。” 到了停车场，一直沉默的夜汐染倏然开口。 在场的几个人都停下动作，目光各异的看着她。 雪停了，阳光还没出来，是个很亮堂的阴天，像极了夜汐染此刻的表情。 她唇角噙着极淡的冷笑，拿起手机轻轻点几下，而后朝展斐晃了晃：“现在开局，用你喜欢的方式……” 不知道夜汐染发了什么出去，几个人又齐齐去拿手机。 看到上面的内容，展斐的脸彻底黑了。 夜汐染发出去的图是他和慕温萱的亲子鉴定报告——不支持父女关系，却明确写着直系血缘关系。 最后一张图是慕温萱亲自签字按手印的授权书。 内容写的也很清晰有条理…… 结合之前夜汐染在网上发的消息，她要求确认展斐是否就是她失踪多年的大伯澎展…… 而且授权书中明确要求夜汐染帮忙做dna比对。 对于展斐来说，真正气的不是这个消息被夜汐染发出去，而是她竟然能说服慕温萱帮忙！ 之前她发过再多嘟嘟逼人的博文，也都处于猜测阶段，没有实质性证据…… 这次的亲子鉴定结果把他的身份捶的死死的！换一百张脸也没办法翻盘了！ 慕温萱那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要不是看在她是弟弟留下唯一血脉，早该弄死她了！ 慕言沉冷漠的看完消息，收回手机冷声回应：“夜小姐的战斗檄文下得很不错，简单易懂。” “瞎子。”周南钧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脑残。”柯封阳同款揶揄。 两个人的反应整整齐齐，让夜汐染忍俊不禁。 看到慕言沉这个态度，展斐倒是松了口气：“清者自清，我无意树敌，却不怕树敌。希望夜小姐最后别打肿了自己的脸。” “我又没做什么，展先生怎么就说到清者自清的地步了？”夜汐染扬眉挑衅。 展斐眯眼，挤出两抹杀意。 从进警察局，夜汐染一直都没说话，看起来唯唯诺诺，甚至生无可恋…… 现在看来，她是在闷头等机会！ 此时展斐才无比确定，他对夜汐染的预估出现了大偏差。 捏死敌人的机会只有一次，他错过了…… 看着慕言沉和展斐的车离开，夜汐染低声跟柯封阳说几句话，而后上了周南钧的车。 亲子鉴定的事，夜汐染没有让周南钧帮忙，他并不知道消息…… 车子平稳的开在公路上，他的脸色却不太好。 说心里不憋闷是假的，可是他也看出来了，夜汐染跟以前不同了。 确切的说，从慕言沉失踪那时起，她就不一样了。 她今天能直白的挑衅，定然已经做好细致的谋划…… 然而她的对手是展斐，一个不计后果的疯子…… “你不打算告诉慕言沉实情？”周南钧终于找到合适的话题。 “不想说，没意义。”夜汐染拄下巴，目光看向窗外的风景。 萧瑟的冬日，高楼林立的商业区仍然那么热闹。 又快过年了…… 一年一年又一年，时间过得很快……孩子们又要长大一岁，而她又要老一岁了…… “说出实情至少可以让他对你手下留情。”周南钧声音里难掩担心：“就算我和柯封阳联手再加上小恒，正面交锋硬碰硬，也未必是他和展斐的对手。” “如果加上颜家、慕家和杜老师呢？” 周南钧眉心重重一跳：“你打算……” “做错事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不只是展斐，还有周南声。”夜汐染的声音柔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染染，你不能一次性树敌那么多！周南声实力也不差！”周南钧将车子停到路边，紧张的劝说。 夜汐染终于转过头看向他：“小叔，我没有时间耗下去了。我的身体情况，你不说，不代表我感觉不出来……” 笃定的话，让周南钧的喉咙被死死的塞住，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一定会拿到这个病毒的数据，给恋恋搏一个生机。无法确认是谁出手，就全部都拍死。”夜汐染说罢，笑眯眯的撒娇：“小叔与其花力气劝我，不如多帮帮我？” “……需要我做什么？”周南声无奈的问道。 “帮我把消息炒热，不让他们有机会压下去。”夜汐染眨了眨眼：“还有……做个白眼狼，不去给周南声通风报信，看着我玩死他。” 跟之前一样，她能做到发消息、买热搜，却无法阻止对方公关撤消息…… 而且在周南声的事情上，周南钧未必就靠得住，她也得防患未然，先把预防针打上。 “一条这样的消息……”周南钧能理解她的后半句话，却不太理解前半句话。 “后面还有啊！”夜汐染眼睛倏然燃起光亮：“还好多呢！” 这次她发出的每个消息，都会捶的死死的，不给他翻盘的机会！ 她就是要把展斐和周南声逼到墙角…… 要么他们奋起反抗，踩着她的尸体过去；要么翻墙逃走，她继续围追堵截；要么……跪在原地交出她想要的东西…… 周南钧看着她脸上嗜血的杀意，心中倏然一窒。 许多年前的小白团子……彻底不见了…… 从现在夜汐染的身上，他发仿佛看到了当初被他逼到疯狂的秦婉。 他想将她拉回来，却发现眼前早已没有路了。 夜汐染发出的消息炒的火热，展斐也没示弱，亲自将展妍希流产的病例和报警记录发出去。 虽然没明说，却暗指这件事跟夜汐染有关。 原本夜氏绢绣只在行业热搜上挂着，这样一来，生生被推到综合热搜前五十。 跟之前一样，评论有褒有贬，甚至有人私信骂她。 她并不在意，仍然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 与此同时，中心医院的脑科专家办公室，慕言沉听着医生的诊断结论，脸色越发难看。 450给周夫人解闷 慕言沉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不太对劲，趁着展妍希住院，过来仔细查查。 柯封阳一直说他脑残……他不能平白无故就这么忍了！ 更何况，他的确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检查之前，他没有多说自己的病情，只是简单的说偶尔会头疼的厉害，想确认是不是受伤后遗症…… 自家医院的专科权威医生，竟然说他的脑部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给他意见让他多休息！ 可他分明忘记了很多事！ 就算不是医学专业出身，他也明白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查不出来。 慕言沉没有跟医生纠结这个结果，冷脸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过一会儿，慕言沉走远了，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展斐眉目舒展的走进来，坐到言沉做过的沙发上。 “他起疑了？” “是的。不过检查结果被及时换掉了，没露出任何破绽。”医生将打印好的一真一假两份结果一起放到展斐面前。 展斐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笑容：“做得很好，钱十分钟后到账。” “展先生，恕我直言，目前药物的用量这么大，迟早他会发现的。我还是保留我的建议，既然对他的记忆已经进行了二次清洗和修改，可以酌情减少药量。”医生真诚的建议道。 “没事。等他回过神，该做的事我都做完了。”展斐笑的满脸风轻云淡，像极了村口唠家常的老大爷。 既然夜汐染非要打乱他的计划，他完全可以换一种吃蛋糕的方法…… 只要目的达到就好，至于过程……非要改变的时候，他也不是很介意…… 医生看着他自信的模样，到底没多说。 他的任务完成了，钱拿到手，其他的话说到位，别人听不听跟他没什么关系。 关岳坐在工位，紧张的将电脑上刚收到的资料储存好，而后继续关注微博的动向。 按照之前夜汐染逼展斐交出慕言沉的路数，她应该已经丢出第二条消息了…… 可是今天迟迟没动静，搞得所有参与过的人都发懵。 夜汐染压根没想着今天在网上闹出大动静，吃过饭，换了身衣服，开车出门了。 难得她心情不错，上车就打开音乐，还跟着哼起小曲。 可一个人收拾太单调了…… 除了展斐，她还有周南声这个敌人要对付。 听说最近老两口不吵架了，是时候该补一刀狠的了。 最近她越发觉得当坏人的好处了…… 原来看着自己恨的人不断挣扎，是这么畅快的感觉，还有些上瘾。 不知道周南声用了什么方式哄老婆，一直闹腾不停的颜语竟然同意陪他去郊区的寺庙祈福。 天气虽然冷，寺庙的人却一点都不少。 夜汐染停好车，穿好外套，淡定的走到寺庙门口等着。 只有一条路供行人出入，在门口蹲人并不难，而且他们还属于特征比较明显的。 不多时，夜汐染便见周南声和颜语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颜语仍然板着脸，眼中却没有之前那种伤心绝望了，周南声则是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这样的场景，跟第一次见他们时一模一样。 夜汐染唇角带着淡笑，迎着他们走过去。 看到她的瞬间，周南声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 “颜阿姨，周老先生。”夜汐染笑着跟颜语打招呼。 看到她出现，颜语的脸色也变了变。 没有了之前见面时笃定的信任，眼里的动摇不用费力就能看出来。 保镖见状立刻凑上来，避免夜汐染忽然动手伤到两个老人。 “你又来做什么？周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一再插手！”周南声中气十足的吼道：“你故意把悦悦带出来破坏小恒的婚姻，破坏我们的父子之情，现在又拿那些莫须有的猜测破坏我们的夫妻感情，不怕遭报应？” 听着他长长的一番质问，夜汐染眼角的笑意越发深刻。 颜语轻轻叹气，拉了拉周南声，接过他的话：“染染，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跟周家没关系。” “我父母的死，温玲对慕言沉的洗脑，慕温萱为了替父报仇对我的陷害，哪件事跟周家没关系？”夜汐染满脸风轻云淡：“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你的父母是慕温萱害死的，你们夫妻感情不好也是你们自己的事。”周南声用了陈述句。 “是谁误导了慕温萱？是谁故意把锅甩到夜家身上？是谁指使温玲做坏事？” 夜汐染全部都是反问句，周南声的脸色在她的质问中越来越黑。 周围有人围观，颜语觉得尴尬，叫着他们去门口的百年古树后面说话。 家丑不可外扬……这个位置路过的人注意不到了…… “你说我害你的父母，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叫污蔑，用你们年轻人的话叫放嘴炮……”周南声有些气喘，说出的话明显气力不足。 “我的确没有证据，不过顺手查到了更有趣的消息，拿来给周夫人解闷。”夜汐染笑着朝颜语举起手中的文件：“您这么信任他，可惜他辜负您的半生深情了呢！” 从“颜阿姨”到“周夫人”，夜汐染脸上的笑意没有变化。 周南声快一步夺过文件，用力撕碎：“你又想朝我身上泼脏水，做梦！” 肯定没好东西！ 很可能是他给颜语和慕中杰制造误会的证据，绝对不能让颜语看到！ “夜汐染，你不用浪费力气挑拨离间了。我们年级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在意的那么多……我知道阿声年轻时做错过事，愿意原谅他。”颜语说着，握紧周南声得手。 她的眼里满是包容和释然…… 这一出夫妻情深演得夜汐染笑出了声：“周夫人的度量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竟然连他有个女儿活在这个世上都能接受啊！” 闻言，颜语和周南声的表情齐齐一变。 “这不可能！”周南声厉声反驳。 温玲意外怀的孩子是他亲眼看着打掉的，他怎么可能还会有个女儿！ 心脏不是很好，又急又气，心口憋闷的难受，猛烈咳嗽一阵才缓和些。 夜汐染得意的挑眉：“结果就在那，把撕碎的亲子鉴定报告拼起来就有答案了……喊这么大声只会浪费力气，不会改变结果。” 随着夜汐染的话，颜语松开周南声，僵硬着身体，俯身去捡地上撕得不算太碎的纸。 451千万别轻敌 周南声本能的想要拦住颜语…… 可是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颜语拿起的那一片纸上，“99.9%”的字样很清晰，即便他老花眼都能看清楚。 夜汐染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老两口几乎快要消失殆尽的理智，心中寂静无声。 没有内疚，没有爽快，连心跳都仿佛刻意放低了声音，生怕打扰到这弥漫在空气里的绝望。 这是她让柯封阳帮忙做的第二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复印件。 并没有用多复杂的计谋，却瞒过了对他们满心恨意的展斐和医疗行业只手遮天的周南声。 所以说……人啊，无论什么时候，千万别轻敌…… 夜汐染并不急，也不说话，笔直的站在那等着颜语抖着手拼凑出结果。 “……她是谁？人在哪里？”颜语蹲在地上，低声问道。 这份报告上没有对方的名字，显然被夜汐染有意隐去了。 夜汐染失笑：“周夫人是真大气！这么着急询问我对方的情况，是做好当后妈的准备了吗？” 她说话时没有看颜语，眉目含笑的盯着周南声。 时至今日，她也知道怎么才能让敌人最疼了。 对付周南声这种人，直接伤他，哪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都不会觉得疼痛难忍…… 唯有让他此生挚爱的心口鲜血淋漓，他才会体验痛到窒息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弱点，这话说的真对！ 周南声已经被震惊和愤怒的情绪撕扯的快要失去理智了…… 他满脸恶毒的看着夜汐染，恨不能将她像这份亲子鉴定报告一样撕成碎片！ “这孩子比锦恒只大几个月，颜阿姨可以算算日子，确认周老先生当年是婚内出轨还是婚前的情债。”夜汐染迎着周南声的恨意，在这把火上添上一大把柴。 “你！”周南声的双眸染满红色：“你们，把她给我赶走！” 公共场所，为了周家的名声，不能让保镖动手打人，只能暂时把她赶走…… 而且……这个女儿是否真的存在，他也不确定…… 当年跟颜语新婚不久，她心里一直想着慕中杰，这让他每天心烦意乱，又只能粉饰太平。 那段时间他以应酬为名，总出去喝酒。 有次他醉酒，的天一早在酒店醒来，床上的确看到落红，却没有女人找上门，这事儿他就没太在意。 他当时年纪不大，想法也简单，觉得专门提供这种服务的女人自然会做好措施…… 回头想想，如果真有个孩子，肯定是那时候有的！ 夜汐染看着周南声愤怒羞赧到越来越红的双眸，没等保镖出手，自己走了。 目的达到了，她本来也要走的。 她可不像以前那么傻了，才不会一次性把话都说完。 就是要吊着、欠着，才能一直恶心周南声，让他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也只有经历了绝望的痛苦煎熬，他才会把真话全说出来。 夜汐染回到家，划开手机便看到周南声突发急病入院的消息。 心脏不好的老人，被她气过以后状态已经不太好了，她走之后很可能又跟颜语大吵，不住院才怪了。 以前遇到这种事，她会觉得内疚…… 而现在，她的心变小了…… 除了那几个重要的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连个影子都放不下。 她坐在自家花园的秋千上，微微仰头，闭着眼睛感受秋千晃动卷起的冷风。 就这样，像个恶魔一样，走完人生最后的一段路…… 很棒！ 不远处的路上，慕言沉的车子缓缓停下，看着秋千上的女人，用力捏紧方向盘。 即便没有记忆，他也能感受到她满身笼罩着的悲伤。 他想要过去抱紧她，替她分担压力和痛苦…… 骨节分明的双手因为用力，露出狰狞的青筋。 他用力隐忍着心口翻涌的情绪，艰难地压下喉间所有苦涩，猛踩油门离开了。 车子开动的瞬间，夜汐染豁然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路口…… 目光渐渐汇聚成两抹凌厉的尖刀。 …… 杜老师在中心医院住院，周南声在钧鼎集团的医院住院…… 对于周南钧来说，他哪个都不想理，却又不得不理。 两个又爱又恨的人…… 颜语没吭气，坐在病房外的会客厅，双眸通红，捏着手上破碎的纸张。 周南钧和周锦恒已经从保镖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个是答应过夜汐染不插手，一个是不知道怎么插手…… 这件事的确是周家的错，害了最无辜的夜家，周家任何人都没有立场干预，只能做哑巴。 “小钧，她是谁？”颜语豁然抬头，声音低哑着问道。 周南钧知道她问的是谁，可这次他是真不知道：“染染怕我透露消息，这次做事根本没用我帮忙。” “她也没用我。”周锦恒严肃的跟着说道。 颜语重新垂下双眸，拿起手机拨通了夜汐染的电话。 长长的等待之后，并没有人接起来。 跟快，她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发件人是夜汐染。 【很可惜，周夫人的机会用完了。您既然觉得装睡很安心，就继续睡着吧。】 颜语看完消息，又拨通了夜汐染的电话…… 这次她拨都拨不过去了，她被拉黑了！ 看着手机上那串电话号码，颜语倏然意识到她刚刚对周南声近乎于不讲道理的维护，彻底失去了知道真相的机会。 这一局，夜汐染放弃她了。 周南钧没说话，面色凝重的看着颜语的脸色变化。 他现在更担心身边再多个病人…… “不然我去帮您问问？”周锦恒坐到颜语身边：“老头子当年做的事恶心透了，你也是傻，竟然愿意原谅他！” 虽说是亲生的，周锦恒做人是有底线的…… 亲爹大半辈子做的事，每一件都不光彩，甚至涉及到人命官司，严重挑战了他做人的底线，他实在看不过眼…… 装瞎是做儿子唯一能给他的报答，但是他没有真瞎，看着老妈这样他也会难受。 被儿子揶揄了，颜语沉沉的叹气。 她也不仅仅是因为爱情…… 一把年纪，面对自己的错误，同样需要比年轻时多几倍的勇气。 她怂……她认…… “小恒，别这么说话，他是你爸爸。”周南钧低声提醒。 经历诛心的事情多了，他也没有以前那么大脾气和心气了。 “我到现在没有积极找证据，送他进监狱，就是因为他是我爸爸！”周锦恒狠狠地说道。 452做错事的人都要接受惩罚 剪不断的血缘，坚守正义是错，维护父亲也是错…… 看着父母面面红耳赤的争吵他又做不了什么…… 周锦恒整个人已经快被这样的情绪撕裂了。 要不是家里有许诺和悦悦能让他觉得温暖，他早就疯了！ 颜语沉默半晌，看向自家儿子：“别去问了……她做这些事跟南钧都没说，更不可能告诉你。” 熬过混乱，颜语脑子清醒不少。 夜汐染如果想说，刚刚就会直接说了…… 没说，证明她还有后续计划。 以她现在对任何事的坚持和冷漠，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达到目的，将答案公之于众。 那个孩子到底存不存在，究竟是谁，她迟早会说出来…… 或许还有更多的真相…… 周南钧没心情陪他们悲春伤秋，到外面的吸烟区点燃一支烟，安静的吸完。 只有他知道，夜汐染这次是不计后果的做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展妍希出院的日子，展斐比慕言沉更早到，已经让佣人把东西收拾好了。 父女俩正在说话，见到他进来，展斐立刻板起脸：“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前天就说了今天希希要出院，别迟到了。” 自打展妍希“流产”，展斐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好似又变成了心疼女儿的父亲。 慕言沉淡淡的看他一眼，走到病床边：“可以回家了。出院手续关岳在办，注意事项已经发到我的手机上了。” 展妍希点头，挽起他的手臂对展斐说道：“爸爸，我们先回去了……等我身体好些，在继续跟您讨论婚礼的事情。” “好！我女儿的婚礼，一定是最棒的。” 面对展妍希，展斐脸上的火气陡然消散，笑容和蔼的说话。 这样的变脸举动，慕言沉只当看不见。 那天在手术室门口，从他愤然离开时，他就已经不信他是真的心疼展妍希了。 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他也没那么在意，看着他演就是了。 比起展斐，展妍希的一举一动反而更加真实。 车上，展妍希兀自纠结半天才侧头问道：“言沉，听爸爸说，你们起诉夜汐染故意伤人了？” “嗯。”慕言沉轻哼一声作为肯定。 “……那天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你们别为难她。”展妍希低声说道。 这是展妍希第一次主动提流产的事，慕言沉没有马上回应。 行驶到十字路口等红灯，他才目视前方，淡淡的说道：“做错事的人都要接受惩罚，谁都不会例外。” 明明在说夜汐染，展妍希却听得头皮发麻，仿佛他在警告自己。 慕言沉明显能感觉到她紧张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开车将展妍希送回家，不等他们下车，慕言沉便接到公司人的电话，直接开车回去了。 展妍希目送他离开，赶紧回房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吹干头发，换上舒服的家居服，躺在床上，她才觉得身上没那么难受了。 让一个根本没有怀孕的人装流产，还要每天装虚弱，躺着喝汤…… 澡都不让洗！ 简直快把她折磨死了！ 还好回家后没人盯着她了…… 慕言沉坐在办公椅，看着手机上刚进来的消息，眼神逐渐转冷。 不多的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关岳匆匆进来，带回来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先生，这是董总监让我交给您的。” 慕言沉面无表情的接过来，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放到桌角，起身去煮了杯咖啡。 有些真相，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去面对时，他仍然会忐忑。 咖啡的香气很快溢满整个空间，在喉咙和心口积攒出难挨的苦涩。 慕言沉将咖啡杯递到嘴边，抿一小口，眉头骤然皱紧，全部都倒掉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忽然就不喜欢咖啡苦涩的味道了…… 最终他换杯绿茶，重新坐下，捏起了那个文件夹。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里面是几个打印好的文件，董峰习惯按照时间排序。 慕言沉一字不漏的看完，而后卷着满身冷气走到碎纸机前，面无表情的把所有资料都变成碎纸屑。 …… 因为最近夜氏绢绣的工作强度比较大，夜汐染调配许多人手帮忙。 刘雯雯累到重感冒，她歉疚之余，只能自己跑喜绣村了。 网上，吃瓜群众没有等到夜汐染的第二波爆料，多少有些失望…… 然而他们的热情仍在！ 已经进入腊月，慕言沉和展妍希的婚礼定在腊月二十九。 展斐团队每天都会发婚礼倒计时和婚礼场地布置最新进展，生生做成了直播模式。 医院里，周南声平静的躺在安静的输液，没有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 就算要想法子捏死夜汐染，他得先保证自己活着。 颜语从那天开始便没有进过病房…… 原谅一次，因为周南声解释说他跟温玲所谓的不正当关系是夜汐染编造的谎言。 可是这次不同…… 夜汐染手里一定有确定的证据，才会公然跟他们下战书。 而且周南声的病情稳定后，也没有让律师起诉夜汐染造谣污蔑。 他的这一举动从侧面印证了夜汐染很可能没有说谎，真的有这么一个孩子。 没得到准确的答案之前，颜语根本不想见周南声，也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 其实她在感情上很小气的。 当初慕中杰的背叛让她有了严重心理阴影和精神洁癖。 现在她只要稍稍一想这件事，就会觉得包括自己在内，身边所有东西都是脏的！ 家是脏的，空气也是脏的！ 而最让她无法面对的是曾经夜汐染跟她说的另一番话。 她说……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曾经的一切救赎都是谎言，你以为不惜一切代价的逃离重生其实是此生最可惜的错过，该怎么面对这半生痴傻？ 越想心口越闷，她独自一人开车去了郊外散心。 雪多的年月，不管城区是什么模样，郊外入目都是饱满的素白。 这样毫无杂质的白仿佛可以洗净灵魂。 她下车深吸几口气，大步朝着面前的农田走去。 这里是一片油菜花地…… 年轻时，每年花开的季节她都会过来玩…… 跟慕中杰离婚后，她在也没来过了。 那块形似小狗的石头还在…… 经年累月被风霜雨雪洗礼，棱角变得比以前柔和很多。 颜语指尖在石头上轻轻抚摸着，却怎么都找不到当年刻上去的痕迹。 心仿佛丢失一小块，随着那处痕迹一起风化消失了…… 453时间珍贵，舍不得浪费 心口涌出的痛意猝不及防，她的眼泪无法控制的落下，消失在脚下的白雪中。 跟周南声结婚后，她经常任性流泪，一不顺心就闹脾气，惹得他着急上火的哄…… 已经许久没有真的难受到落泪了。 如果一切都是错的…… 这半生时光，她对得起谁？ “往左边找找……”夜氏绢绣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不等她回头，一只略显苍老却同样有力的大手附上她的手，将她的手挪动位置。 白雪之下，三个名字整整齐齐…… 不是她当年亲手刻下的，却更加清晰深刻。 最初的那三个名字，是她得知怀上慕言沉后，硬拉着慕中杰来这里刻上的…… 那时她的想法很单纯…… 孩子在这里有的，这里便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吉祥宝地。 可是后来……日子过着过着就散了…… 慕中杰不忍心看他最爱的女人受苦，不惜背叛他们的爱情，也要将那个女人拥入怀里护着…… 他们在床上翻滚的场景，时隔多年再想起，还是那么恶心。 心口涌出一阵尖锐的痛感，颜语的意识渐渐从回忆中解脱出来。 她猛的抽出手，向后退了一大步，冷着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反应在慕中杰的意料之中，他坦然地说道：“是染染让我来找你的。” “夜汐染？”颜语愣了愣。 慕中杰点头：“前几天去她家里看孙子孙女，她劝我跟你聊聊过去的事……虽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至少可以让你对言沉的态度好些。” 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从小就缺失父爱母爱的慕言沉……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外人有了可乘之机…… 如果放在以前，颜语一定不会听他多说话。 可这是夜汐染的计划，她下意识的想听下去。 “我从来都没有背叛你。即便我们离婚了，我和温玲在真正结婚之前都没有过越距的举动。”慕中杰双手按在拐杖，眉眼之间流转着沉实的温情。 “不可能！我看到过你们拥吻，还看到你们在……” “接吻只是视觉错位，上床更是无稽之谈……”慕中杰急切地说道：“你生日那天我根本没去见她。三叔给我下个套，把我困在慕氏的设备间，第二天才出来。我不清楚你从哪看到的消息，一口咬定说我跟温玲上床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过了二十多年才说出口。 读书时他的确喜欢过温玲，可是自从结婚后，他从来都没在这方面胡来过。 年轻时认为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解释是最卑微的讨好……却没想到积重难返，误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再加上有人刻意煽风点火，制造更多的矛盾和误会，最终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 如今一把年纪了，也该把话说清楚了…… 全当为了孩子…… 也只是为了孩子。 他们错过的，早就回不去了。 孩子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比他们当初还艰难，作为父亲，他愿意帮他们努力。 颜语怔然的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更多字句。 如果慕中杰的话是真的，那么她看到的那些…… “所以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颜语的声音出现了破音。 慕中杰点头，没有半分迟疑地说道：“要么是温玲，要么是周南声……除了他们，我想不到别人。” 颜语：“……” 这样的结果，只能又一次证明她不愿意相信的事都是真的。 “我对温玲的感情更多的是儿时相处的亲情……要不是你后来跟周南声结婚，连儿子都不认，我心里怄火，也不会真得娶她。” 颜语看着慕中杰，心口的阵痛又一次席卷全身每个细胞。 她沉默的看着眼前石头上刻的名字，心中寂静无声。 “我知道这些年他挺宠你的，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跟你重修旧好……”慕中杰沉沉的叹气：“去看看言沉和两个小家伙吧。过去的事是我们做父母的错，跟孩子没关系。他的婚礼快到了，他第一次办婚礼……” 慕言沉娶展妍希，虽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可是那女人住进了儿子的心里，也给她怀过了孩子…… 他现在不想强求，只要小夫妻开心就好…… 只是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心疼夜汐染。 她是个好孩子，慕家对不起她。 颜语点头，跟慕中杰一起去了慕言沉的公司。 身在喜绣村的夜汐染，刚刚跟徐光辉开会把后续事情安排好，看到关岳发来的消息，唇角牵起淡淡的微笑。 如今一箭双雕的手段她也会用了…… 不过是跟某些恶毒的人用得不同，她在打压对手的时候，会努力给对她好的人创造机会。 杜老师的事情基本处理完了，他们母子是否相认她主导不了。 其他人的日子也都稳定了，只剩下慕中杰…… 如今他和颜语的误会也解开了…… “夜总，外面又要下雪了，山路不安全，今晚在这儿留一晚吧。”吴光辉见她放下手机，试着建议道。 “不了，家里还两个孩子……我慢点开车就是了……” 说着，夜汐染收好东西，起身要离开。 猝不及防的袭来一阵头晕，她双腿一软，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吴光辉赶紧绕过来扶她：“夜总，您没事吧？我的天，怎么这么烫！我送你去村里的卫生站！” 碰到她才发现，她浑身滚烫得跟火炉一样。 “不用。”夜汐染说着，指了指掉落在一旁的包：“我包里有药，把我扶到椅子上，给我倒杯温水。” 吴光辉赶紧照做。 夜汐染的药盒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药片，上面没有文字，不懂药物的人只当是感冒药。 最近发热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她没有再去医院，而是默默地给自己加了双倍药量。 她都想好了……身体已经这样了，肯定是治不好了。 时间珍贵，她舍不得浪费…… 后面症状更明显，她可以吃三倍四倍……直到药物对她不起作用了，她就可以安心去医院等死了。 “夜总，我送您回旅馆休息吧。”吴光辉见她目光清明些，担忧的询问。 “嗯。劳烦扶我一下……”夜汐染动了动身子，可以勉强站起来，没有力气走。 旅馆相对宽敞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夜汐染躺在床上睡了一觉，药效彻底上来了。 454我不会主动做好事 跟上次吃双份药一样，她的心脏跳的很快，身上每个关节都疼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躺在那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血管就爆掉了。 熬过一次，有经验了，这次她明显淡定得多…… 天色渐渐暗了，房间里没有开灯。 夜汐染始终闭着眼…… 因为浑身痛得厉害，她并没有睡过去。 直到天彻底黑了，身上的痛感没那么明显了，才缓缓睁开眼，怔怔的看着满是黑暗，等待身体恢复力量。 又过一会儿，她试着起身去烧壶热水。 她得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下楼吃饭。 出一身汗，身上潮气，这样下楼保不齐她会病的更严重…… 端着水正要往嘴里送，房门倏然被打开了。 慕言沉仍旧一身暗色系的正装，面色阴沉，满身冷厉的站在门口。 自从跟展妍希在一起后，他整个人更冷了…… 夜汐染看一眼他手中的房卡，轻轻在心底叹了口气。 喜绣村的人很善良，到底是对他曾经做的事存了几分感激之情，在这些方面愿意给他开小差。 夜汐染放下水杯，微微转过身倚着茶水台，淡淡的开口：“我只是来工作的，没有打算畏罪潜逃，慕先生不用紧张。” 现在的慕言沉被展斐和展妍希用药物控制，对她没有半点感情…… 当然他没被控制时也未必对她有几分真心…… 非要深究，他对她那一点点的好，只是赏给备胎的恩赐罢了。有了更好的选择，她仍然是“废弃品”。 此刻他忽然出现在眼前，除了监视她、怕她逃跑，她想不出更重要的事。 冷风从走廊的窗子吹进来，顺着敞开的房门溜进房间，在夜汐染的身上打了个转…… 放在平时不会感觉特别冷的温度，却让她觉得骨头缝都钻进了寒气，狠狠地打个寒颤。 慕言沉轻轻蹙眉，走进屋的同时将门关紧了。 他的这个举动惹得夜汐染更加不悦：“慕先生，这是我的房间。” “嗯。”慕言沉应了一声，确认听明白她的话，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到床边。 房间条件有限，并没有沙发，所谓的茶水台也是简易写字桌的一角。 夜汐染被他的态度狠狠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发现身上着实没什么力气，干脆继续喝水。 刚刚缓过来，即便她努力，拿杯子的手还是在发抖。 慕言沉见状眸光一凝，豁然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靠的很近，这个姿势夜汐染等于被他圈在怀里。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慕言沉眉心一拧，另一只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扣在怀里。 “有点感冒。”夜汐染平静回答，而后推了推慕言沉：“刚刚退烧，我需要补充水分，你能松开我吗？” 听到她的话，他倒是松手了。 等到夜汐染喝完一整杯水，他毫不迟疑的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你又要做什么？”夜汐染习惯性拉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满脸提防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无论爱不爱她，某些方面对她的兴趣并不少。 又或者说，她廉价，不要钱，不碰白不碰？ 不过今天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近身了…… 她现在身体不好，又不能乱吃药，正规的流产手术都可能会因为感染要了她的命…… 更何况……他已经让别的女人怀过孩子了，她嫌他脏！ 慕言沉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没有往外窜火气，反而疼的难受：“刘雯雯生病了知道在家休息，你非要往外跑？” 夜汐染冷笑：“工作必须有人做。员工病了可以请假，老板不行……这个道理是你教我的……” 曾经……为了搪塞她，他找过很多借口，这是其中之一…… 慕言沉被噎一下，脸色微微一沉，身子往前压了压：“借口还挺多！” 夜汐染脸上冰冷的笑意瞬间被愤怒和抗拒取代，将被子裹得更紧了，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慕言沉，你快结婚了，我是害死你孩子的凶手！离我这么近，你不恶心吗？” 闻言，他倏然意识到她在紧张什么，无奈的撤回身子：“我是来问你为什么让颜语来跟我道歉的。我没兴趣碰你，不用这样防着我。” 记恨多年的父母忽然到公司找他，莫名其妙说了很多话，还跟他道歉…… 面对这样的事，他的心里不可能没有波澜。 而当得知他们是在夜汐染的劝说下才做的这件事，他心里的情绪翻滚的更加剧烈。 来的路上，他满脑子没有其他信息，就只想见到她…… 现在……有些担心她的病情…… 病到拿杯子手都会发抖，还要独自跑这么远，坚持工作…… 是傻子吧！ 夜汐染闻言妥妥松了口气：“原来因为这件事啊……” “嗯。”慕言沉低声应道。 “其实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夜汐染轻笑，并没有半点居功的意思：“我的本意是想让周南声得到惩罚，意外得知慕老先生和颜语之间是有误会的，便顺水推舟罢了……至于你，更是顺水中的顺水。” 这下换成慕言沉愣住了。 他以为她会借机大做文章…… 可是她却三言两语把这件事说成了轻飘飘的模样。 “慕言沉，我不知道过去的事你记得多少，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的我并不是个好人。”夜汐染坦然的看着他：“我不会主动做好事……你以为的好事，不过是我为了达到目的必须要做的铺垫而已。” 坏的坦坦荡荡，是夜汐染最后的坚持。 慕言沉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沉默的面对面坐着…… 夜汐染还没吃东西，胃里翻搅着难受，让她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加苍白。 慕言沉回过神，看一眼时间，打电话让关岳把晚饭送了上来。 砂锅肉粥装在保温桶里，打开时还冒着热气…… 夜汐染没跟他客气，从保温桶里盛出一碗便喝起来。 软糯飘香的粥入口，她捧着碗愣住了…… 是她最喜欢那家的砂锅粥，喜绣村没有分店，只有市区那一家…… “慕言沉……”夜汐染低声开口。 慕言沉没吭声，停下盛粥的动作等着她的下文。 “以后遇到好女人，记得给关岳介绍介绍。他挺好的，工作尽职尽责，人也细心……他年纪不小了，一直忙着工作，身边还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455我嫌他脏 好端端的吃饭，忽然提起关岳的私事，即使脑力很好的慕言沉一时间也想不通了。 夜汐染看到他冰冷双眸背后的疑惑，无奈的笑笑：“他人挺好的……你看，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我爱吃的这家粥店……” 其实慕言沉也知道…… 只是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对她上心，大事儿都懒得理，更别提…… “这是我买的。以前也是我买的。” 慕言沉用冷厉的陈述语气打断了夜汐染脑中奇形怪状的想法，说罢坦然的开始喝粥。 夜汐染惊讶的看着点他，眼睛瞪得滚圆：“……你确定没记错？” “闭嘴，吃饭！”慕言沉烦躁的从一旁的纸包里捏颗杨梅塞进她的嘴里。 夜汐染撇撇嘴，闷头认真喝粥。 这些都是小事，对对错错，计较起来挺浪费时间的。 慕言沉没吃多少，几乎全程都在看夜汐染吃。 她眉间尽是沉重的伤感，好像怎么都舒展不开。 夜汐染这会儿其实没有那么多想法…… 这段时间因为吃药，胃口不好，不管多好的美食都味同嚼蜡。 这会儿就着软软甜甜的杨梅喝粥，感觉还挺不错的。 除了……味道有点奇怪…… 吃饱喝足了，她倚在床上，目光柔柔的看着慕言沉收拾东西。 如果不考虑那些复杂的事情，还真觉得仿佛回到他们两个相处最和谐的那几个月。 一个人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偶尔会希望时间停在过去的某个节点，沉浸在那样的舒适中，哪怕是醒不来的梦境也没关系。 她真的太累了…… 慕言沉放好东西，转头便见她已经跟料想的一样睡熟了。 他走过去，轻手轻脚的给她换个姿势，让她平躺在床让。 夜汐染脸色白的吓人，唯有脸颊和双唇，是不正常的血红色。 要不是今天去家里看儿子女儿，他还不知道她生病了。 邱絮忧心忡忡的说她总是断断续续发热，却不肯去医院，几片药就把自己打发了……好受一些，又继续没日没夜的工作…… 他很想骂她几句，可是却没有立场。 邱絮说的没错，她得养孩子，养家……别人家是夫妻，她只有一个人，只能努力双份，才不至于落后太多。 慕言沉坐在床边，看着安然睡着的夜汐染，天马行空的想着这些事，脑中又开始涌出熟悉的痛意。 他用力攥紧拳头，努力抵抗着难捱的痛楚。 熬下去，熬住了，才能赢…… 夜汐染这一觉睡得比之前的哪一天都踏实，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下保温桶放在桌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小药盒。 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成了舒服的睡衣…… 夜汐染有些紧张的动了动身体，没有亲热后的那种酸痛，这让她妥妥的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吃大亏…… 就算身体不舒服，她睡觉也没有睡这么沉的时候，绝不可能连被有人给她换衣服都不知道。 昨晚的粥慕言沉也喝了…… 有问题的肯定是杨梅！ 想到这里，夜汐染颇有些烦躁。 她不知道这种类似安眠药的东西会对自己有影响，又不敢问谁…… 兀自郁闷一会儿，她下床洗漱了。 收拾好出来她才去看桌上的东西…… 昨夜雪下的很大，不知道他又奴役谁送来的生滚牛肉粥，这会儿温温的，刚好喝。 保温桶旁边放着的是感冒药，下面压着折叠起来的一张纸…… 夜汐染打开，发现是验血结果！ 她紧张的仔细看上面数据，发现只是个普通的血常规，才放下心。 只查血常规，她的病情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是因为身体有炎症。 慕言沉留下一盒感冒药很正常…… 夜汐染喝了粥，给他发条消息作为感谢。 他摆明态度要和解，她没必要矫情。 过去的恩恩怨怨，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做不成夫妻，做个“熟人”也不错……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刚把消息发出去，慕言沉的电话便拨过来了。 夜汐染无奈的接起来，听筒里传出来的却是展妍希的声音。 不到三十秒的通话时长，她没说一个字，对方说完便挂断了。 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夜汐染冷笑，拿好东西离开了。 展妍希约她见面…… 虽然比她预想的早一些，不过不影响大局。 约见面的地方是个茶楼。 雅致的包间风格跟周南声的审美倒是有几分相似，适合谈生意，却不适合情敌斗法。 虽然夜汐染从没把任何人当成情敌，可是这并不妨碍别人把她当成假想敌。 千年的背锅侠，万年的备胎，说的就是她！ “慕太太。”夜汐染坐到展妍希对面，客气的打招呼。 桌上只有两杯柠檬水，茶具放在一旁一动没动。 “我刚流产还没出小月子，不适合喝茶，委屈夜小姐勉强陪我喝柠檬水吧。”展妍希眸色淡淡地说道。 夜汐染挑眉：“都可以，我并不渴。说正经事吧，慕太太约我来应该不是为了喝柠檬水的。” 这鸿门宴的阵仗，就算她渴到嗓子冒烟，也不敢喝展妍希递过来的茶水。 展妍希咬了咬唇，犹豫片刻才开口：“夜汐染，我知道昨晚你们又在一起了……” “放心，我们只是见个面而已，没有深入交流。”夜汐染坦然的说道：“我这人有洁癖，你们都有过孩子了，我嫌他脏。” 这话说的不留情面，展妍希却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仍旧平静的看着杯中的柠檬水。 “我今天不是来质问你们有没有睡在一起的，只想提醒你离他远点，尽量别见面……这对你和他都好。”展妍希说着，抬头看向她。 目光清湛，还带着些忐忑，一点都不像来下战书的。 夜汐染接收到她的警告，只是眉目疏淡的轻笑：“见与不见，是我的事，慕太太的占有欲未免太强了些？” 展妍希眉心蹙的更紧了：“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为什么……” “展妍希，慕太太的身份是我曾经求而不得的。如今既然你拿到了这个身份，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珍惜。”夜汐染声音淡淡：“慕言沉虽然冷，可是他对爱的人会掏心掏肺的好。不管是展斐还是你的亲生父亲，都不可能给你比现在更好的日子。” 456快些长大 展妍希震惊的看着她，嗓子干涩到变音：“你知道我的身世？我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夜汐染不仅知道她不是展斐的亲生女儿，还知道她的生父生母在哪…… 从记事开始，她就住在孤儿院。 那里孩子多，东西少，大孩子欺负小孩子是常有的事。 有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大人来领养孩子，那些强壮的小孩纷纷往前挤，努力展现自己的优点，希望能尽快被领养走，有个安稳的家。 她不喜欢争抢，总是脏兮兮的躲在角落里看着。 后来展斐来了，不管那些孩子怎么展示才艺，表现乖巧，他都不为所动，点名要将她带走…… 他给她不算温暖但是很安定的家，让她有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还送她去读书，教她自信的交友…… 这么多年，展斐利用她做事，把她当成工具一样使用，她却从来没恨过他。 他已经给她很多求而不得的东西…… 可是她会恨把她抛弃的父母！ 每次遇到难题、被罚被骂，她就比之前更加憎恨他们…… 她的所有痛苦都是他们造成的！ “过去的恩恩怨怨并不重要，未来过得好才是真的好。”夜汐染轻轻叹气：“慕言沉爱你，会细心的呵护照顾你，你们会有可爱的孩子，有个温暖的家……这样的日子还不够平息你的怨恨吗？” 展妍希眼里的恨意在她柔柔的声音里渐渐散去…… 夜汐染说的这就是她渴望的生活…… 如果可以安稳下去，她愿意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慕言沉不属于她，现在的一切美好都是假象。 有一天，他会记起来所有事，对她只剩下恨！ “夜汐染，我该怎么办？”展妍希双眼噙着泪，求助似的看着她。 “做好慕太太，你欠展斐的早都还清了。”夜汐染眉心舒展：“我不会放过展斐，但是我没想伤害你。今天的谈话，你回去好好想想。我还要回家陪孩子，先走了。” 展妍希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离开。 夜汐染始终是用朋友见面唠家常的口气跟她说话，时而温柔、时而嚣张，却让人笃定的相信她都会说到做到。 对她身世了如指掌的女人，如果打定主意想伤害她，操作起来太容易了…… 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足以让她满盘皆输。 夜汐染把她当成“例外”，唯一能讲通的就是因为慕言沉…… 经历那么多坎坷，被伤了无数次，甚至已经开始跟死神数日子…… 她竟然还希望那个男人后半生可以过安稳幸福的过日子？ 或许是生命快到走到终点的释然……又或许她压根就没恨过吧…… 又许是……傻吧…… 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呢？ 慕言沉也不精明，吃那么多药，经历几次艰难洗脑，竟然还会不自觉的靠近夜汐染，下意识的去帮她、照顾她……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情，让他们能做到如此？ 她好奇，也羡慕，却不嫉妒。 夜汐染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淡定…… 跟展妍希说的那番话后，她像之前每次一样坐在车里缓许久。 慕言沉对她做的事，她不是不记恨，只是觉得没必要计较了。 虽然她的一辈子很短，可是孩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诚诚和恋恋都是善良的孩子…… 等他们长大了，发现生父过得不好，心里还是会难受吧。 她能想到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彼此知道对方，互不干扰，彼此在各自的角落好好生活。 这就够了…… 夜汐染平复了情绪，开车回家了…… 出门两天，今晚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陪孩子。 小丫头最近迷上了走路，可是她又走的不是特别好，冬天穿的又多，左摔一下，右倒一下，像个小雪球一样在院子里滚来滚去。 诚诚看着摔趴在地上，咿咿呀呀叫得着急却怎么都爬不起来的恋恋，笑的前仰后合。 夜汐染看着女儿小脸憋得通红，无奈的起身去将她从雪坑里抱起来。 小丫头穿着白色的连体羽绒服，帽子上还有两只兔子耳朵，好像从雪里拎出一只小兔子。 “妈妈……呜呜……” 不等夜汐染把她满身雪清理掉，她已经已经搂着她的脖子哭起来。 说话倒是比以前清楚了，耍赖的本事也比以前大了。 大眼睛里不停往外掉水豆豆，跟珍珠一样又圆又亮，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她受多大委屈呢！ 其实……就是被妈妈和哥哥组团看个热闹而已…… “哭的这么用力，就能走好路了吗？你要多多努力，跟哥哥一样快些长大才行……”夜汐染温柔的擦掉恋恋脸上的眼泪。 真可惜……不能陪她长大了…… 以后很长的一段路，都只能他们兄妹俩相互依靠，一起努力，成为彼此最有力的臂膀。 希望他们的感情可以像她和夜汐哲一样坚不可破…… “妈妈，你怎么也哭了？跟妹妹一样羞羞哦！”诚诚仰着头，奇怪的看着她们。 夜汐染抬手摸了把脸，蹭了满手的冰凉。 嗨！怎么就哭了呢…… 一家三口正玩的开心，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停在门口。 本应该在医院治疗的周南声从车上走下来，满是戾气的目光透过铁栅栏，落在夜汐染的身上。 与此同时，夜汐染也看到他了。 她叫来邱絮和李姐将两个孩子抱回房间，亲自去开了门。 人家来做客，如果不清进来坐坐，保不齐媒体会说多难听的话。 周南声对网络言论的操纵能力她是领教过的…… 佣人中规中矩的泡了茶放到茶几上，又给夜汐染倒了杯温开水。 “周老先生不惜拖着病体来我家，看来事情不小。”夜汐染那主动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周南声冷笑：“明知故问？” “嗯？”夜汐染继续装傻，眨着晶亮的大眼睛：“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故意撺掇慕中杰臭不要脸的跟颜语解释过去的事，让他们消除误会，目的……不就是逼我主动来找你吗？” 说起这件事，周南声不止声音冷，整个人都仿佛缠绕着血光，压抑着杀人的冲动。 跟她毫无关系的事，她非要插手！ 夜汐染挑眉，挑衅的看着他：“我让人家解除误会，跟您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是您一手策划的？” 457你来做什么 “夜汐染，你这是在作死。”周南声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淡然，每次开口都比之前的戾气更重。 夜汐染倏然笑起来，柔柔的、轻快的笑声，比铃铛的声音更好听：“反正都是要死的……周老先生觉得我还会在意自己是怎么个死法？” 她的话让慕中杰满身的戾气骤然一顿：“什么意思？” “都到我家里来了，周老先生还要装傻？”夜汐染脸上的笑意不减，眼里的讽刺更重一些。 周南声面色阴沉的看着她，两个人对峙半晌，他的脸色陡然变得更加难看：“这件事我只是知道而已，是展斐动的手，跟我无关。如果你非要迁怒，我也没办法。” “甩锅吗？”夜汐染笑得更加明艳：“也好，那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可以如法炮制……” “你是不是疯了？这事儿本来就跟我无关！你因为你的父母恨我就罢了，竟然还往我身上泼其他脏水！” 周南声气坏了，把话吼出口便开始猛烈咳嗽。 即便知道自己身体还没恢复好，情绪不能剧烈起伏，面对夜汐染的态度，他仍然没办法做到平静。 好不容易追到的老婆都快没了，他也不可能平静！ 身后一同跟来的医生赶紧给他吃个小药丸，又低声提醒几句。 夜汐染看着他的脸色缓和些，才凉凉的补充道：“周老先生，我家里有监控，你想碰瓷不太可能。” 周南声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快要翻滚起来，这次他生生忍住了。 “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快……我今天来就是确认，什么条件才能让你不在插手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旧事？” 终于等到这句话，夜汐染收起脸上的笑意，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想让我收手很简单，温玲和兰澎怎么死的跟我没关系，但是你必须公开承认我父母的死因跟你有关，跟他们道歉。” “你父母的死跟我没关系，是慕温萱害的。这话我说很多次了……”周南声字句清晰的拒绝。 这件事他不能承认！ 他还没老到可以免除惩罚！不管是教唆杀人还是协助杀人，他都得进监狱！ 夜汐染冷笑：“既然周先生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了。以前耍手段追老婆的是您，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的也是您……这事儿就算我想帮忙也帮不上，不过是闲聊时说几句闲话罢了……跟我根本扯不上关系，又何谈插手？” 周南声被夜汐染噎的眼中陡然涌出一片血红色。 医生见状赶紧轻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心脏的问题不容小觑，万一气死了…… 夜汐染家里有监控，又是他主动到人家家里小事儿，拿到警局她也没责任。 “你非要这样？”周南声喉间噎了一口气，声音格外低沉：“不怕提前死？” “不怕。”夜汐染扬头，态度坚决，半分不让：“我已经把我手上的东西委托给律师，如果我意外死了，所有的证据都会公之于众……到时候周老先生可能还不如现在舒坦……” 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是她给周南声准备的结局。 当然，看在周锦恒和周南钧的面子上，她也给他准备了另一条路…… 公开承认错误，至少还可以埋葬掉见不得光的旧情，保住他和颜语的多年感情…… 如果非要用极端的手段，她也不介意把所有龌龊事全部发布出去。 到时候怕是不只是他会难堪，颜家和慕家还会联合发难，不知道周家能不能承受得起。 夜汐染想到的，周南声也想到了…… 他生生把心里的杀意按住，满眼恶毒的看着她。 这个死丫头实在是太讨厌了！ 当初要知道她这么难搞，就应该想法子挑拨慕温萱把她一起弄死了。 门铃响起，打断了两个人之间的互不相让。 佣人去开门…… 随着沉稳的脚步声，慕言沉满身冷凉的走进来。 夜汐染没想到他会来，脸上刚刚跟周南声对质的冷意没收起来，眉宇间还翻滚着戾气。 慕言沉眉心微微一动，目光看向了周南声：“周老先生居然在，身体恢复不错。” “有客人来了，看来今天咱们得不到都满意的结果了。”周南声说着站起身，已然准备告辞了。 一个夜汐染已经够他忍的，再加上个嘴比刀毒的慕言沉，今天真有可能被当场气死。 这事儿没到必须立刻解决的程度，还有商量的余地…… 万一真气死就亏大了。 “好走不送。”夜汐染坐在那没动，很不客气的丢出这么一句。 周南声也懒得跟她生气了，让医生扶着离开了。 慕言沉站在门口，顺着门上的窗子看周南声的车子离开，才拿出手机迅速**几下。 还好，家里并没有多出监听设备。 夜汐染将他一连串的动作看在眼里，不晓得他在做什么，也懒得问。 很快他就把手机收起来，坦然坐到沙发上。 “他来做什么？”慕言沉冷声问道。 “你来做什么？”夜汐染没回答，而是丢出了同样的问题。 慕言沉眼中闪过一阵尴尬：“我来看看孩子……” “你昨天不是才看过？”夜汐染不悦的说道。 这不加掩饰的态度噎得慕言沉心里难受。 作为爸爸，每天想看到孩子有什么不对？ 夜汐染看出了他的情绪，无奈的撇撇嘴：“你这么频繁来看他们，只会让他们更抗拒跟你接触……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准备婚礼，早点把老婆娶回家，多生几个跟你关系好的儿女。” “不管以后生几个，诚诚和恋恋还是我的孩子。我想跟他们培养感情并没错。”慕言沉冷冷的说道。 逻辑是对的，夜汐染反驳不了。 见她不吭声，慕言沉把带来的纸袋丢到她怀里，兀自上楼看孩子了。 夜汐染满脸疑惑的打开，一颗颗金黄色的小点心可可爱爱的躺在里面。 榴莲酥…… 这个脑子坏掉的男人最近的反应都有些不正常…… 夜汐染捏起一颗塞进嘴里，眯着眼吃完，眸光陡然一厉。 无利不起早的慕言沉忽然对她好，一定另有所图。 她手上就这么点东西…… 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证明慕言沉根本不图她！ 那么现在做这些事…… 不会是打算跟她抢孩子吧？ 毕竟诚诚是慕家的长子长孙…… 这么想着，夜汐染火气直逼脑门，丢下榴莲酥便冲上楼。 458输赢是我的事 诚诚的卧室里，慕言沉正抱着恋恋跟他说话。 父子俩之间的气氛不算太和谐，诚诚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小丫头也没好多少，抱着他的胳膊，左一口右一口，乱糟糟的咬了几排牙印。 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你想不想回家？”慕言沉倏然开口，满脸认真的看着诚诚。 “我已经在家了，还要回哪里？”诚诚眨着大眼睛明知故问。 “我说的家是秦山别墅。”慕言沉轻轻蹙眉。 诚诚没有立刻回答，抽出纸巾给恋恋擦干净口水：“秦山别墅是慕叔叔和展阿姨的家，跟我没有关系。” “我是你的爸爸，那是我们的家。”慕言沉不知道第几次跟儿子强调自己的身份了。 他已经快被诚诚口中的“慕叔叔”折磨疯了。 隔壁老王都没他惨！ “不是的。妈妈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诚诚坚定的说道：“自从妈妈带着我和妹妹出来住，我就没有爸爸了，也不需要那么没用的东西。” 这一刀精准的捅在心口，比之前的每次都疼的厉害。 恋恋虽然听不懂哥哥在说什么，但是看到诚诚的表情变化，嘴劲儿倏然变大了，把慕言沉胳膊上那一小块肉咬得青紫。 果然是冤家！ 那个又笨又傻的女人给他生了两个小冤家。 “迟早你会主动跟我回去的。”慕言沉面不改色的说道。 不等诚诚说什么，房门被一把推开了。 夜汐染满脸火气的站在门口，看着慕言沉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小丫头看到凶巴巴的妈妈，紧张的朝诚诚伸出手，要去他怀里避难：“咯咯……抱……” 诚诚满脸得意的把恋恋从慕言沉怀里抱出来，等着看他的笑话。 夜汐染不想当着孩子的面儿跟他吵，冷着脸将他拉去自己的房间。 慕言沉一点儿都不紧张，进屋便坐到沙发上，眉目清冷的等着她开口。 “慕言沉，你要不要脸！”夜汐染关上门，转身朝他吼道：“我告诉你，你敢惦记我的孩子，我就敢跟你拼命！” 其他的事都是自己身上的债，她可以因为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而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涉及到孩子，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当初他为了别的女人，不管不顾的把她和孩子一起赶出来，现在又为了那些龌龊的原因想把儿子带回去…… 但凡有点人性，都做不出来这么无耻的事！ 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还好说…… 这件事已经给儿子造成很大的心理阴影，他甚至到现在都信不过其他男人，每天像小大人一样逼着自己成长。 作为母亲……看到儿子这样，她都快要心疼死了…… 这个男人怎么还有脸跟儿子说这种话！ “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惦记是应该的。”慕言沉轻轻蹙眉， “然后呢？”夜汐染压了压心里的痛楚：“把诚诚当成工具，培养成慕家下一个**人？还是把他当成借口，替你夺回慕氏？” 慕言沉清冷的目光中渐渐浮起冰凌：“当初慕氏被慕中添夺走，你功不可没。我现在想办法夺回来，无可厚非。” 夜汐染的火气猝然顿住，探究的目光看进他的双眸：“所以……你这几天的示好，其实是为了慕氏？” 好事记不住，仇怨记得清清楚楚，没见过谁脑子坏的这么有倾向性的！ 夜汐染有时候会怀疑展斐和展妍希不只是给慕言沉吃了药，甚至给他的心肝泡了墨水！ 算了，原本他的心肝也是黑的，这方面怨不得别人。 “那么……夜小姐有没有兴趣合作？”慕言沉没否认。 夜汐染轻笑着走到窗边，看着夜色和路灯，沉默片刻才开口：“我不会跟你合作。慕氏在慕中添手中，好歹还是慕家的，在你手里……很快就会改姓展了。” 这样的话说得慕言沉狠狠蹙眉。 他想要拿回慕氏跟展斐一点关系都没有！ 展斐的确想要慕氏，这是他为兰澎复仇的目标之一…… 可是他还没疯，不可能把自家产业拱手送人！ 不管是慕家还是夜家，都不欠展斐的。就算他是条疯狗，他们也没理由站在那等他咬。 这种话，他说出口夜汐染也未必会信。 与其浪费时间跟她解释，还不如先把问题处理好。 “慕氏是慕家的，跟你没关系。”慕言沉凉凉的说道：“如果真的不想参与进来，董事会你可以选择弃权。” 夜汐染冰冷的看着他，已然把他的计划猜到七七八八了。 她弃权了，双方就是平局…… 慕言沉只要想办法再让一个支持慕中添的人弃权，他就稳赢了。 果然他还是只有用得着她的时候，才舍得对她好一点……用不着了，又毫不迟疑的丢掉……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天爷不是瞎子，我不参与，你也未必会赢。” 她的目光里有一层迷雾，阻隔了所有的情绪和想法。 别的情绪他把握不准，夜汐染从灵魂散发出来的痛苦，他感受得清清楚楚。 “输赢是我的事。”慕言沉捏紧拳头，拼命抵抗着心底不停往外蹿的痛意。 夜汐染眸光轻轻闪动，没在说话，目光清淡的继续看着窗外夜色。 展斐很聪明，知道慕言沉的价值，只要一直控制住他，不管他手中有多少产业，等同于全部归他所有！ 想害谁，算计谁，吞掉谁……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沉默的气氛带着鲜血淋漓的痛楚。 慕言沉看着窗边的女人，心口的胀痛渐渐散开，勾起脑中剧烈的痛楚。 比之前每次都疼，瞬间席卷全身，牵动每个细胞，连一贯能忍的他都无可控制的闷哼。 夜汐染听到声音，转头便见他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按着头。 “言沉？”夜汐染快步走到他身边：“你怎么了？是头疼还是别的地方不舒服？” 憋闷归憋闷，看到他这个样子，她仍然会紧张。 夜汐染身的体香像温柔的手，轻轻安抚着慕言沉身上的每一寸疼痛，也趁着失控的间隙，撩起满身火气。 他一把抱住她，转身把她压在床上。 整个人都像被撕碎一样难受…… 压抑着疼痛的吻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是缱绻的模样，这种情况下的亲近也不可能有半点温柔。 夜汐染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甚至没发出声音，就已经在他突如其来的剧烈攻势下晕了过去。 459真正的药已经被我换掉了 即便这样，慕言沉心口和大脑仍然痛得仿佛快要爆炸了，身上每根神经都是痛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痛苦渐渐汇聚在一起，像一双手，捏紧喉咙，给他带来致命的窒息感。 明明房间亮着柔柔的灯光，他的眼前却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拼尽全力抵抗着…… 直到那无法呼吸的黑暗散去，光亮重新汇聚。 慕言沉狠狠喘息几下，撑着身子仔细看着身下昏睡的女人，眼里翻滚起更加刻骨的痛苦。 “乖……好好睡一觉……” 他轻轻吻了吻夜汐染皱紧的眉心，起身穿好衣服离开了她的家。 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展妍希越来越紧张。 夜汐染那天跟她说的话反复在她的心间滚动撕扯…… 她越是渴望她口中的那种生活，心里越是觉得不安。 虽然慕言沉对她仍然没什么防备，给他的药都毫不迟疑的吃了，可最近他还是跟之前有些细微的差别。 昨晚给他送药时，她明显看到了他眼里有杀意！ 不是针对她的，却让她害怕。 他在渐渐逃离掌控，哪怕加大药量也控制不了…… 深夜，慕言沉还是跟前几天一样，还在书房闷头忙碌。 他最近经常晚回来，甚至不回来…… 即便回家也是在书房忙到天亮，然后吃过早饭直接去公司，跟她几乎没什么交流。 他每天晚上都去夜汐染那里，哪怕被拒之门外，也会坐在车里等到她卧室的灯光熄了再走。 展斐察觉到这一情况，今天白天给她打电话，让她找机会带他去家里进行第三次强化治疗…… 他的意思很明确，达到目的之前，慕言沉必须是他手上的玩偶。 展妍希看着衣柜里挂着的夜汐染亲手绣的婚纱，猛吸一口气，拿起药瓶，起身去了书房。 慕言沉正在跟关岳连视频交代工作。 见到她直接推门进来，不悦的蹙了蹙眉，草草说几句便挂断了。 到吃药的时间了，展妍希来找他并不奇怪，但是这么没礼貌还是第一次。 慕言沉虽然坐在办公椅上没动，却很快敛尽满身冷意，跟平时面对她一样，让身上慢慢萦绕出几分温柔暖意。 这次展妍希没有倒出两片药塞进他手里，而是把整盒药都放到他面前，垂头站在那，忐忑的看着自己的指尖。 慕言沉见状眼中的冷光骤然闪烁：“这是什么意思？” 展妍希双手倏然收紧握拳，抬头看向他：“我拿着个，可以换你帮帮我吗？” 继续帮展斐做事，有朝一日慕言沉缓过来，一定不会放过她……如果她现在主动放过慕言沉，展斐也不会放过她…… 她不想继续做一个工具，一样努力得到属于自己的美好…… 慕言沉拿起小药瓶在手里翻看了几次。 白色不透明的瓶子，没有任何标签，他不止一次见到了。 只是展妍希这么快就做出决定，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身上强装出的情绪散干净，丝丝冰冷从新钻出身体。 看似随意的把玩着药瓶，他冷厉的目光对上展妍希慌乱又忐忑的双眸：“说说你的诉求。” “你的记忆之所以出现问题，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展斐手中有个医生很厉害，趁你重伤身体虚弱给你注射药物并且进行催眠，篡改一部分记忆……这药是为了强化效果，保证你不会因为外界刺激而记起那些事。” 展妍希尽量用逻辑清晰的将问题讲清楚。 又是一阵沉默…… 展妍希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紧张到几乎将自己的掌心抠出血…… 慕言沉熟练的拧开瓶盖，倒出来两颗白色的小药片捏在指尖看了看，丢到嘴里咽了下去。 展妍希震惊的说道：“那，那是药……” “维生素。真正的药已经被我换掉了。”慕言沉面无表情的放下东西，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展妍希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问道：“夜汐染告诉你的？我以为隔这么长时间，她不想说了……” 慕言沉眯了眯眼：“染染？她知道你们给我吃药？” 夜汐染那个笨女人在他面前根本没提过这件事！ 他开始怀疑这个药物有问题，是那天在医院看到董峰发给他的加密邮件，后来头痛的厉害，展妍希又不顾自己刚流产的身体立刻喂他吃药…… 而中心医院医生给他的检查结果和结论让他心里的怀疑发酵到极致…… 后来他趁展妍希不注意，刻意留一片药交给董峰做检测，才确认药物有问题。 真正记起一切，是前几天跟夜汐染亲近时…… 熬过浑身每个骨骼敲碎重组的痛苦，所有过去发生的事也随之拨乱反正，重新以对的方式出现在脑海中。 展妍希茫然又绝望的看着他，眼泪抑制不住的掉下来：“你既然很久没吃药了，应该知道我们没有过亲密关系，我也没有怀过你的孩子，这些都是假的……我没伤害过你和夜汐染……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在做坏事了……” 以为可以用作交换的筹码，其实一文不值……慕言沉早就洞悉了全部…… 她该怎么办？她没有其他筹码了…… 慕言沉看着她的样子，满身的冷气弱了些：“你每天只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就好，展斐有什么命令，及时告诉我。” 夜汐染跟展妍希见面，已经明确说了不想伤害她…… 她承诺的，他会替她做到…… 有时候觉得董峰真是个宝藏孔雀，那些跟他的打扮一样奇形怪状的监听设备和小程序真是好用，搞得他都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网络技术了。 展妍希闻言眼睛骤然一亮，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 慕言沉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同意了！ “谢谢！”展妍希好不容易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那婚礼呢？还有半个月了……” “照常举行。”慕言沉淡淡的说道：“你要继续拼全力演下去，演得逼真，不让展斐发现破绽。” 展妍希用力点头。 她肯定会好好演下去的！这次是为了自己努力！ “那个……还有一件事……”展妍希压下心中翻滚的兴奋，看着慕言沉低声说道：“夜汐染的病很严重，你最好快些找医生帮她治疗……爸爸下手很重，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慕言沉目光陡然一厉：“她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460一点都没乖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天无意中听到爸爸说很早之前给她用过一种药，现在开始发病了。你问问周南钧，他应该知道具体情况……”展妍希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慕言沉的脸色太吓人了。 她从来都没见过杀意这么重的人，展斐生气时脸色都没这么吓人。 虽然不是自己做的坏事，到底是展斐动的手伤了他最爱的女人，她又是展斐的女儿…… 以他的性格，这事儿应该不会轻易翻篇，满身翻滚成巨浪的恨意，一定会有个出口。 就算是迁怒，她也排在前面的。 展妍希越想越害怕，整个后背都是冷汗。 火光从眼里烧遍全身，最终又被慕言沉一点点困回到身体里，不在外溢。 他起身站到窗边，背对着展妍希，声音冰冷的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这件事我会处理。” 听到他的话，展妍希逃跑似的离开了书房。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慕言沉一个人站在那，双拳捏紧，满身被窒息的戾气包裹着。 原来邱絮口中所谓的夜汐染一直断断续续的生病，原因在这里！ 如果周南钧知情，她自己肯定也知道！ 怪不得她最近做事大有不要命的势头，恨不得跟敌人同归于尽…… 已经摸到死亡脚尖的人，又怎么会怕死？没有退路的人，就不会再有其他顾忌。 可即便是这样，她那天会仍然平静的说服展妍希，让她不再帮助展斐，好好跟他过日子…… 她背地里肯定还做了更多事，努力消除每个无辜的人心头的积怨。 傻女人！一点都没乖！ 慕言沉不否认，他此刻很想直接去杀了展斐…… 但是他不能…… 他得暂时留着展斐，找到救夜汐染的办法。 …… 慕氏的董事会在春节前一周的上午开场。 夜汐染并没有如约定的那样拒绝出席，而是坦然的坐在桌子最后的位置，冷眼看着所有人。 慕中添坐在主位，而后是慕久光，慕言沉和慕中杰挨着坐在对面的位置。 父子俩关系虽然没那么差了，也算不得好，不过这种时候慕中杰肯定不会落井下石。 说白了，他们的矛盾，关起门说都是自己家里的事，谁也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一个公司、一个家族频繁易主不是好事，在场的很多人都不赞同这次的会议。 慕中添经营的这段时间，慕氏虽没取的大成绩，好在发展稳定，各位股东不说赚的盆满钵满，好歹腰包鼓鼓，年报还是很好看的。 能稳定，谁也不愿意折腾。 但结局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 夜汐染懒得听他们唇枪舌剑的相互质问，也听不懂他们所谓的未来集团发展方向和盈利规划…… 她来，就是为了投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吃了事后药的原因，她昨晚忽然又烧起来了…… 距离上次发病的时间太短，搞得她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家里药备的足…… 只是双份药吃下去，浑身疼的厉害，半宿没怎么睡，现在还累的要命。 在场人的说话声高低不同，情绪各异，可偏偏连慕言沉的声音她都觉得像在念经，催眠的功效特别好。 就在这样抑扬顿挫的声音中，她倚着舒服的座椅靠背，合眼睡了过去。 慕言沉说完自己的规划方案，转头看到不远处沉沉睡去的夜汐染，下意识的蹙眉。 她的脸色不太好，刻意打扮过，化了淡妆，却还遮不住困倦…… “她睡觉，碍不着你的事。她今天来应该不是拆台的，别找她麻烦。” 坐在一旁的慕中杰感受到慕言沉情绪变化，低声提醒后，让等在门口的管家拿了薄毯给她盖上。 快过年了，慕言沉又要再婚，为了避免尴尬，最近他没去过夜汐染家里。 今天见面，一眼就能看出她状态很差…… 一会结束得找机会跟她聊聊，可能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大概率是生活上的，毕竟夜氏绢绣有职业经理人负责，比较稳定。 听到慕中杰警告似的提醒，慕言沉心口轻轻噎了一下，神色淡淡的收回目光。 她也是有真本事，能让这么多人愿意护着她。 投票环节到了，慕中杰见夜汐染还睡着，只能起身亲自去叫醒她。 睡得不算舒服，又被强行叫醒，她睁眼时脸上的疲倦和憔悴更重。 夜汐染茫然的看一圈表情各异的人，意识才真正回笼。 而所有盯着他的人中，只有慕言沉的脸色最难看…… 夜汐染按了按额角，深吸一口气，起身看着慕言沉，字句清晰的说道：“我不知道最终的投票结果会是什么样子，我这一票，算作送你的新婚礼物吧。” 说罢，她又转而看向慕中添：“抱歉啊，我食言了……这次不能继续支持你了……” 对于她的选择，慕中添一点都不意外，也不记恨，无奈的笑了笑：“没关系，你已经说到做到了。” 如果过这么久他还是要靠夜汐染的票才能赢过慕言沉，那他实在是太失败了，让贤是应该的。 其他人还没投票，见夜汐染明确表态了，纷纷小声讨论。 大部分人都以为夜汐染不会支持慕言沉，毕竟他都要再婚了，以后他们没半点关系了。 没想到她竟然能还是做出这样的决定…… 错愕之余，只觉得她又笨又傻。 “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休息了。” 夜汐染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眼光，歉疚的朝其他人笑了笑，而后拿着自己的包离开了会议室。 当股东也是有好处的，可以不用理会任何人的脸色，想走就走！ 从会议室到地下停车场，走路的时间少，几乎都在坐电梯。 饶是这样，夜汐染仍然出一身虚汗。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好没烧起来，不然她会觉得自己连四个月的时间都没了。 她拧开矿泉水，一口气喝半瓶，又拍在太阳穴一些，才开车回家。 好好睡一觉，会比现在好受些。 与此同时，慕氏大楼的会议室，所有股东都投完票了。 除了夜汐染，其他人都用的是电子投票机器，票数直接通过投影仪展示在屏幕上。 标记着名字的高低两条柱形图将结果展示的清清楚楚。 慕言沉这次不只是低一票，而是低很大一截…… 显然大家不只是认可慕中添的能力，经历波澜，也越来越多的人信不过他了。 461想多看看孩子 这个结果在慕言沉的意料之中…… 走进会议室，对上大家闪烁的眼神时，他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他倒也没多失望，毕竟当初是他主动放弃的慕氏。 于他而言，更多的忧心。 原本他并没想真的夺回慕氏…… 最开始，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展斐让他做，他就照做了…… 后来记起一切，继续做下去，除了避免展斐起疑，还想多拿到些医疗渠道的资源，帮夜汐染治病。 现在输了，他得赶紧想其他路子了。 一周过去了，他没查到展斐给夜汐染的身体注射了什么会要命的药物。 董峰尝试了许多办法，周南钧的电脑里和医院医生的电脑中都没有她的病例记录。 或许是他们怕别人查到根本没有保存电子版，又或许根本没用夜汐染的名字保存病例。 慕中杰见他一动不动坐在那，叹了口气，离开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说一个字。 儿子从小在事业上没受到过什么挫折，连续在慕家和慕氏栽两个大跟头，应该是摔疼了。 现在的慕中添也不像以前那么不靠谱了。 这次虽然赢了，却没说风凉话，叫着人一起离开去忙工作，把空旷的会议室留给慕言沉一个人，让他好好平静。 慕言沉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展斐的视频邀请准时抵达。 看着手机上闪动的头像，慕言沉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这人还在惦记结果，也难为他了…… 慕言沉敛去眼里的情绪，眸中只留下一片骇人冰冷。 既然展斐这么着急听到消息，他就告诉他。 视频接通的瞬间，看到慕言沉的表情，展斐原本脸上的笑意淡了…… 即便他每次都努力做出和蔼可亲的模样跟慕言沉说输赢无所谓，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急切的希望他能拿回慕氏。 他想要庞大的资本来复仇，这样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将恨的人统统踩在脚底下，往死里碾压，看着他们生不如死。 “抱歉，输了。”慕言沉淡淡的开口。 展斐喉间一紧，平复一下情绪，才努力做出一个和蔼的表情：“没关系。你先准备和希希的婚礼，其他事咱们慢慢来。明天来我家一趟吧，给你们准备了些结婚用的东西。” “我安排时间让关岳去取。”慕言沉无奈的叹气：“希希前几天说要一起去您那里，年底了，公司比较忙，再加上婚礼的事……” “没关系，婚礼更重要。”展斐笑着点了点头：“我叫人把东西送到你们家里吧。” “也好，多谢。”慕言沉淡然道谢。 短暂的交谈后，展斐率先挂断了视频，借着又拨通了展妍希的视频。 不能对慕言沉进行第三次强化治疗，心里总是不踏实，干脆让展妍希给他就加重药量。 反正婚礼也没几天了，绝对不能有岔子！ …… 腊月二十九如期而至，慕言沉和展妍希的婚礼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中。 提前两天整个秦山别墅就已经很热闹了。 婚礼前一天晚上，别墅灯火通明，到处是忙碌的欢声笑语。 展斐安排全程网络直播，不管是亲朋好友还是吃瓜群众，都可以随时观看婚礼进度。 夜汐染怕诚诚看到消息心里不舒服，让人把家里的网络暂时掐段了。 那时周南钧的婚礼，孩子的反应她记忆犹新。 现在她都自顾不暇了，也没那么多精力再分神去哄他。 为了不影响过年，夜汐染这一周每天都在吃药，看着状态好很多。 今年没有年三十，二十九就是年了。 她答应诚诚要带他去郊区放鞭炮的…… 城区不让燃放烟花爆竹，孩子想玩只能走远一些。好在还有个喜绣村，像个世外桃源，可以让孩子恣意玩耍。 她给夜汐哲和刘雯雯定安排了蜜月旅行，俩人已经在大洋彼岸吹海风晒太阳了。 邱絮提前带人回到村里收拾小院，今年他们就在喜绣村过年了。 这也许是她此生最后一个年了…… 吃过早餐，夜汐染开车带带着孩子们去了喜绣村。 在下雪，路不好走，她把车开得很慢。 到村子里时，已经是快到中午了。 过年的乡村总是比城市多了许多年味儿。 一栋栋小房子门口挂着一对红灯笼，窗子上，霜花和红窗花相互掩映，看去就很美。 邱絮见到他们来了，把大院门打开，让她把车开进来。 小院的一角改造成了停车棚，可以遮挡风雪。 邱絮家里布置也很喜庆，里里外外都红彤彤的。 诚诚第一见这样的场面，兴奋的到处看；恋恋眨着大眼睛，抬起小手咿咿呀呀说起来没完，可惜大人听不懂。 夜汐染见孩子们开心，干脆把他们放在院子里，让邱絮和李姐看着他们玩。 她有些头晕，进屋躺翻看手机上的资料，琢磨着给敌人准备开年大礼。 自从那天之后，周南声不吭气，父母的事没有落锤定音，她不会不了了之的。 等晚上慕言沉的婚礼结束，她必须要做些事提醒一下。 人家第一次办婚礼，她不想喧宾夺主，也显得她很小气。 她只是躺了一小会儿，呼吸顺畅些便起身去了门口。 想多看看孩子…… 不管是哭是笑，不管任性还是胡闹，她都想多看一眼。 裹着大衣坐在门口，夜汐染看着雪地里翻滚嬉闹的孩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身上和心里觉得轻松很多。 佣人见时间差不多，开始忙碌准备第一顿团圆饭。 按照村里的习俗，春节的团圆饭要吃三顿。 从中午就开始吃，晚餐最丰盛，到夜里守岁吃饺子是最后一顿。 村子里的人一年到头就这么一天不用干活，也不用考虑烦心事……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聚在热炕头，喝小酒、吃美食，天马行空聊天，吃几顿都不嫌多！ 院子里除了孩子的笑声又多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佣人间开玩笑的声音，更热闹了…… “染染，鱼收拾好了，清蒸不放辣吧。虽然口味差了点，恋恋可以一起吃。”邱絮端来收拾好的多宝鱼，笑着问道。 “我来做，诚诚和恋恋都爱吃我做的鱼。”夜汐染笑了笑，扶着门框站起来。 即便精神状态看着好，身体还是虚，倚着门框缓一会儿他才接过鱼朝灶台走过去。 邱絮脸上难掩担心，趁着大家都忙碌着，拿出手机发出条消息。 462只是彩排 婚礼现场休息室里，慕言沉放下手机，看着镜中换成浅灰色西装的自己，眼中的冷意更胜一分。 这样的颜色……他一点都不想在这样的场合穿出来！ 宴会厅里，展斐一直在和亲朋好友热情聊天，模样不像是嫁女儿，到像是娶女婿。 反而是慕中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儿子的婚礼，他应该开心的。 可是看着这样的热闹，他心里只有羞愧。 慕家、慕言沉，从来没给过夜汐染任何仪式……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子孙女都有了…… 可是……那个女人不渴望这些？ 不过是努力过也没人给，知道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便强迫自己不去想了吧。 悄无声息的进门，手里握着结婚证却不敢拿出来，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指着、谩骂、嘲讽…… 经历那么多，还愿意给慕家生个可爱的小孙女…… 即使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仍然愿意出手帮他和颜语解除误会，努力消除他们母子间的矛盾。 如果还有机会，他真希望她能跟慕言沉复婚，还做他的儿媳妇。 错过她，儿子这辈子再也遇不到更好的女人了。 然而他心里也清楚，这场婚礼过后，一切就都无法回头了…… 慕言沉的婚礼，颜语是独自一人到场的。 她环视一圈，没有看到慕言沉的身影，便循着桌以上自己的名字，坐到了慕中杰旁边。 “来啦……”慕中杰收回思绪，自然而然的打招呼：“还不到时间，先喝杯水等等。” 误会说开了，两个人虽然无法回到相爱的模样，却可以像老朋友一样交谈。 “嗯。”颜语应了一声，蹙眉看着慕中杰：“染染没来？我听小恒说，言沉给染染发了邀请函，让她带着诚诚一起来……” “她去喜绣村过年了。昨天给我打过电话，说怕诚诚心里不是滋味，就不带他过来了。不来也挺好的……” 说起这个，慕中杰都有些生自家儿子的气。 生在大家族，感情生活混乱本就是遭人唾弃的事，再婚办这么热闹他也忍了，竟然还要前妻带着儿子过来捧场…… 这么无耻的作风一点都不随他！ “多好的女人……慕家没福气，周家也没福气。”颜语沉沉的叹气。 他的两个儿子都错过了夜汐染，周南钧也没能娶到…… 不知道老天爷是在惩罚他们，还是在惩罚夜汐染。 慕中杰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跟着她，用力叹出一口气。 憋闷！ 时间到了，婚礼的音乐声响起。 一切按照彩排无数次的流程一步一步进行。 慕言沉虽然穿着一身浅色，仍然满身压抑的冰冷。 他缓步上台，眉目清冷的站在那。展妍希挽着展斐的胳膊站在门口，略显忐忑的看着他。 这场婚礼，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渡劫。 慕言沉已经记起一切，也知道展斐的目的……坚持办这场婚礼，肯定是有计划要实施。 让展妍希害怕的是他的计划…… 那天他满身翻滚的杀意，她到现在一闭上眼睛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来。 难不成他要血洗婚礼现场？ 思及此，她重重打个寒颤。 这个反应立刻引起了展斐的反感：“都到这个时候了，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绝对不能出岔子，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展妍希说着，深吸一口气，努力前期唇角，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幸福的新娘。 到了他们出场的环节，展斐带着展妍希走上前，依依不舍的将她的手交到慕言沉手中。 音乐声骤然变得幸福而热烈，在场的宾朋兴奋的大声祝福。 “以后希希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她。”展斐重重拍了拍慕言沉的手。 “希希是无辜的，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慕言沉声音冰冷的说道。 展斐眉心重重一跳，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会场的灯光瞬间都熄灭了。 慕言沉就在这一瞬间，动作敏捷的将展斐拉过来，从兜里摸出一个针管，对着他的手臂扎进去。 推药的速度很快，灯光熄灭不过十几秒，大家还没回过神，场地里的灯光又重新亮起来了。 在场的人回过神，再去看鲜花拱门处，慕言沉和展斐已经做好了交接。 展妍希垂着头站在慕言沉的身后，看起来有些奇怪。 “你们居然联手算计我！”展斐忍着手臂的酸疼，顺着牙缝儿往外挤字句。 不知道慕言沉给他注射了什么药物，他不敢轻举妄动。 “彼此彼此。”慕言沉缓缓勾起嘴角，没有跟他废话，牵着展妍希慢慢走向典礼台。 在场有很多展斐的朋友、投资商和支持者。 慕言沉算准了在这个时间摊牌他会忍下去。 不管婚礼取消还是继续，吃亏的都是展斐…… 他已经将展斐的心思挖透了，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最难受，也找到了收拾他的方法。 此时他或许还在幻想着婚礼过后如何威胁展妍希，找机会继续控制他…… 人啊，还真是越老越天真。 慕中杰和颜语看出了他们三个人的情绪不太对劲，互相对视一眼，没轻举妄动，却默契的给在场的自己人发了消息。 慕言沉和展妍希站在台上，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幸福的笑容，看着还不如签约仪式和谐。 周锦恒倏然走上台，将一个卡片交到了主持人手中，下台时刻意朝展斐挑衅的扬了扬眉毛。 “慕，慕……今……”主持人看着卡片上面的文字，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这种磕磕绊绊的声音。 慕言沉冷凉的看他一眼，夺过话筒：“感谢大家的捧场，今天的婚礼只是彩排，现在可以散场了。” 没有任何解释，声音冷凉的宣布结果，典型的慕言沉式强硬。 慕中杰气到狠狠拍桌子站起来：“胡闹！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大过年的把这么多亲朋好友和生意火爆叫来，却说是彩排！亏他能说的出口！ 颜语见状赶紧拉他坐下。 慕言沉不跟展妍希结婚是好事，后面在跟客人道歉就是了，没必要现在掰扯让人看笑话。 在场的宾客，慕家这边来的客人面面相觑，而展斐那边的人已经朝他抛出了犀利的讨伐。 声势浩大的直播一个多月，除夕夜喊他们过来参加婚礼，就给他们看这个？ 那他们承诺的投资，是不是也可以说不作数？ 慕言沉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拉着展妍希大步离开了宴会厅。 463这个坏男人竟然又来了 “散了，大家都回家过年吧！等我哥真正的婚礼，大家记得来吃自助啊，毕竟都交不少钱呢。”周锦恒欠兮兮的话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颜语蓦然扶额。 这个混小子真是让人无语，参与进来就算了，还说话挑衅，妥妥的要把展气死。 如果慕言沉不娶展妍希，展斐请来那些人怎么来参加婚礼？ 客人们纷纷回过神，指责、揶揄和谩骂声不绝于耳。 展斐气到浑身发抖，却只能生生受着。 慕中杰也生气…… 他压根没想到儿子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 在场也有慕家的亲朋好友，他只能像孙子一样跟其他人道歉。 反倒是颜语，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等慕中杰把客人都送走，才无奈的说道：“你在气什么？他不娶展妍希你应该高兴，这说明染染还有机会成为咱们儿媳妇儿。” 慕中杰蹙了蹙眉：“他拉着展妍希走的……” 他怎么没看出来夜汐染还有机会？ “……老了老了，比年轻时情商更低。”颜语嫌弃的撇撇嘴：“你看不出来言沉把人拉走是怕展斐伤害她吗？” 慕中杰：“……” 说没看出来就要承认情商低，还要承认年轻时情商也低…… 可是他就是没看出来啊！ 如果真如颜语说的这样，他觉得刚刚的道歉很值了！ 婚礼现场的变故很快闹上了热搜，成了大年夜除了晚会以外最热闹的话题。 慕言沉理都没理，将展妍希送去以前慕温萱住的别墅，并安排好保镖佣人才离开。 承诺过的事，他都会做到。 而这一变故，身在喜绣村安心过年的夜汐染完全不知道。 天色暗了以后才是村子里最热闹的时候。 吃过晚饭，即便还下着大雪，家家户户仍然在放鞭炮，到处充满着欢声笑语。 夜汐染和诚诚一人两个仙女棒，在院子里画圈圈。 恋恋太小了，急得手舞足蹈，见妈妈不给她，便开始耍赖大哭。 仙女棒快燃尽的时候，夜汐染点燃院子中间的烟火。 随着爆炸声，五颜六色的火花在夜空炸裂。 夜汐染仰头看着漂亮的花火，沉沉的叹气。 烟花一颗颗绽放，在她的眼睛里映衬出不同颜色，真的很美…… 人家说，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短暂…… 可是她发现自己这一生并没有美好过，却足够短暂…… 还真是不公平啊！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可不可以让她过的单纯轻松一些呢？ 一个人孤独过一生也没关系…… 正出神，倏然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她豁然转身，没看清对方的脸，却被噙住双唇。 这一吻带着她熟悉的强势，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和心跳。 诚诚要说什么，被邱絮抱走了，恋恋也被李姐抱回了屋里。 院子里只剩下拥吻的两个人…… 慕言沉感觉到怀里人的身子变柔软了，才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一吻。 明明应该在办婚礼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夜汐染就以为自己病太重，产生了幻觉。 她怔愣的看着他，发不出半点声音。 “答应我要乖，就这样？”慕言沉轻抚她的脸颊。 “……你……都记起来了？”夜汐染废了很大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问出这句话，她才发现自己心一直在颤抖…… 原来她仍然存有期待。 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想起来，奢望他对自己昙花一现的好可以变成永恒…… 慕言沉看着她泛红的双眸，用力将她搂紧在怀里：“我回来了……对不起……” 对不起，不该记错了爱的人…… 夜汐染将头埋在他的心口，任由眼泪淋湿衣襟。 他回来了，可是回来得太晚了，她再也没有时间爱他了。 哭够了，夜汐染抬手用力推开慕言沉。 他穿浅色衣服很好看，只可惜心口处被眼泪沾湿的痕迹太明显，破坏了整体美观。 她疏离的看着他，声音干涩的说道：“恭喜你恢复健康。” 慕言沉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愣了愣：“染染……” “除夕夜，快回去跟家人团圆吧，我也去陪孩子了。”夜汐染比刚刚的态度更加疏离，说罢她便往屋里走。 慕言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强势将她扣在怀里：“什么意思？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们已经离婚了。”夜汐染平静的说道。 曾经他说的话，她还给了他。 “美国的结婚证是生效的。”慕言沉字句清晰地说道：“离婚协议我没签！” “你不能这么无……” “你的生病的事我都知道了，已经在想办法了！”慕言沉强迫她看自己：“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面对。” 被戳到痛苦的根源，夜汐染放在他心口的手骤然收紧，没有再推开他。 知道了啊…… “傻女人，非要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才肯乖一些。”慕言沉轻轻叹气。 “我……”夜汐染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有在哭，脸上的痛苦却没少：“言沉，我无所谓，你想办法救救女儿……” 孩子还没发病，还有时间和机会治愈，他和周南钧一起努力，一定会化险为夷。 万幸给她下的药的人真的不是慕言沉，她猜对了…… “恋恋怎么了？”慕言沉眼里的温情瞬间被冷厉取代。 夜汐染眸中闪烁着水光：“展斐利用吴教授将药放进节育环里……我怀孕时身体已经出问题了，恋恋的血液里也查出了这种药，随时都有可能发病。” 听着她的话，慕言沉满身的冷厉陡然凝固住了。 所以说……这件事到底是他给敌人留了机会，让他有机会钻空子…… 是他伤害她们…… 村子里的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院子里的两个人之间却被痛苦紧紧缠绕着，无论什么样的欢声笑语都无法击碎。 时间差不多了，邱絮出来喊他们回屋包饺子…… 迎财神的饺子要一家人一起包才吉祥。 慕言沉牵着夜汐染进屋，诚诚满脸不悦的坐在炕头。 平时这个时间他已经睡了…… 今天坚持到现在，是为了陪妈妈过年！ 可是这个坏男人竟然又来了！ “你有什么账，包完饺子再跟我算。”慕言沉扶夜汐染坐下，指着桌上和好的面冰冷的说道。 难得跟夜汐染一起过个安心年，他不想破坏气氛。 诚诚嘟嘴，理直气壮道：“我不想跟别人家的爸爸一起过年。” 慕言沉脸色一沉：“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杠着？” 464肯定没想好事 夜汐染见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轻轻揉了揉诚诚的头顶。 “诚诚乖，我们先一起包饺子、放鞭炮、守岁听钟声……等明天再讲其他事情可以吗？” 妈妈都这么说了，诚诚撇撇嘴，坐在一旁不再吭声。 慕言沉脱掉被他嫌弃的外套，舒舒服服的跟他们一起坐在热炕头包饺子，满身的冷厉柔和得像窗子上的雾气。 夜汐染的饺子包的很好看…… 虽然她打小被宠着，没有夜汐哲那么会做饭，但是父母还在世时，美男过年都要求一家人一起包饺子。 这件事上，她从记事开始就没有被区别对待过，久而久之就熟练了。 邱絮很喜欢夜汐染包的元宝饺子，每一颗都塞得肚子鼓鼓，在这样的日子里越看越觉得喜庆。 相比较起来，慕言沉包饺子的动作生涩许多，包出来的成品也差强人意。 诚诚自学成才，捏个“四不像”放到慕言沉包的饺子旁边。 看着那两个依偎在一起都立不稳的饺子，诚诚忍不住吐槽：“真丑。” “说你自己包的呢？”慕言沉神色淡淡的说道。 “你觉得自己包的好看吗？”诚诚仰头跟他对峙。 夜汐染微微叹气，一手一个将他们包的饺子拿起来：“说实话，不用看脸，只看饺子的造型都知道你们是亲生的。就这个水平，下锅分分钟变馄饨，邱阿姨多努努力，或许今晚还可以吃上丸子汤。” 慕言沉：“……” 诚诚：“……” 这个女人的嘴巴变坏了，丑就是丑，非要说的这么残暴！ 邱絮掩唇轻笑，把包好的饺子拿到外面。 忙了一整天，包完饺子，夜汐染累的不想动，拿个靠垫倚在床头柜坐着。 说好不掐架的爷俩倒真没吵架，只是那互相看不顺眼的眼神隔老远都能感受到。 过了一会儿，慕言沉朝诚诚做个禁声的手势，起身取了被子给夜汐染盖上。 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她并没有真的睡过去，被子碰到身上便睁开了眼。 “累了就睡，不差一口饺子。”慕言沉轻轻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 她的气色很差，看着让人心疼。 虽说都有守岁的习俗，夜汐染身体不好，她的那份，他可以和儿子帮她守。 夜汐染按了按额角，看了看时间，从包里取出了药瓶：“我还好……能帮我倒杯水吗？” 客气的一点都不像夫妻，慕言沉心里微微有些憋闷，冷着脸下地倒了杯温水给她。 就剩下最后一次的药了…… 因为她的残暴吃法，生生少了半个月的量。 慕言沉接过她手中空空的小瓶子，仔细看过上面的说明，蹙眉问道：“这个药是周南钧让医生给你拿的？” 夜汐染点了点头：“等过完年还得找他再拿一些。” “抗生素类药物，他允许你长期吃？” 正常人都知道不能长期服用抗生素，这算是常识了…… 慕言沉虽然不如周南钧了解医疗行业，好歹慕家也有医院的，着实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允许夜汐染这样吃药。 即使她病的重，短时间只能靠药物控制病情，也应该选择不伤身体的药物。 这种药吃久了，就算以后病治好了，身体也废了。 夜汐染明白慕言沉的质疑，无奈的笑笑：“这件事等有空我们好好聊，今天过年不说这些。你带诚诚去放鞭炮吧，要到零点接神了。” 慕言沉看一眼冷着脸穿衣服的儿子，拿过夜汐染的外套给她套上，打横抱着她去了院子。 “接神，要一家人整整齐齐才好。” “恋恋睡了，不要吵她，会哭的很惨。”夜汐染听到“一家人”，立刻想到了女儿。 “……她太小了，想接神也接不住，让诚诚替她接。”慕言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诚诚侧头给他一个大白眼。 想要抱她妈妈就直说！这拙劣的借口，连小朋友都看不过眼了。 零点钟声敲响的瞬间，喜绣村各处倏然炸起了爆竹声，几乎每个院子都燃起了烟火，将天空照亮，恍如白昼。 以前收入低，过年紧紧巴巴，买不起这么贵的烟花燃放。 这些年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尤其是今年，不止绣大件赚钱了，年底的团扇简直是锦上添花，比他们预期的赚了五倍！ 庆祝……因为开心，恨不能告诉全世界他们现在的日子很幸福！ 邱絮的饺子伴随着震耳的鞭炮声出锅了，一路冒着热气端进屋。 慕言沉一直没放下夜汐染，放完鞭炮也回去了。 饺子的香味儿溢满整个屋子…… 夜汐染刚吃过药，没什么食欲，甚至闻到这个味道有些犯恶心，吃一个就吃不下了。 诚诚到底是小孩子，撑到现在没睡几乎全靠毅力，也没什么食欲…… 那三盘饺子都堆在了慕言沉面前。 他看着眨着大眼睛盯着她的母子俩，故作淡定的全部打扫干净…… 三十多个饺子下肚，他也挺撑的。 按照原来的安排，夜汐染带着两个孩子在主屋睡…… 如今慕言沉忽然来了，邱絮一时间有些为难，站在院子里急的直转圈。 四个人睡那个炕倒是不挤，可是夜汐染和诚诚未必愿意跟慕言沉一起睡。 已经没有空房间了，总不能让他跟保镖和佣人睡在一起吧…… 不等邱絮纠结完，李姐走出来，无奈的说道：“进屋吧……刚刚先生把睡着的小少爷送我们屋了，让我们四个挤挤……” 邱絮愣了愣，赶紧走进去。 主屋里，对于慕言沉把儿子抱走的行为，夜汐染严肃的表达了严肃的不满。 就算他想赖在她的房间，也不用把儿子送过去啊！ 这个男人肯定没想好事！ 等明天早上诚诚气鼓鼓的跟他吵架，她绝对不会帮忙！ 慕言沉铺好被褥，转头见夜汐染仍然气鼓鼓的坐在那不动，凑上前将她圈在怀里：“还没气够？” 夜汐染瞪圆眼睛，倏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吻上去。 大费周章的把儿子支开，不就是为了这么点儿事儿？ 没出息的玩意儿！ 慕言沉被她的主动惊了一下，很快回过神，将她压在身下，反客为主的吻她。 也只是一个吻…… 现在知道夜汐染身体不好了，他不敢毫无顾忌的攻城略地。 他几乎吻遍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才侧身躺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等你病好了再跟深入交流，这次放过你了……” 465最狠毒的人 夜汐染身体和心里都做好准备了，结果忽然停下来，难受的不只是慕言沉。 她猛吸一口气，拉过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这个人讨厌死了！ 不该做的时候跟强盗一样，每次都让她承受不住…… 她刚刚想着……兴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由着他算了，结果他又装好人，关键时刻忽然叫停！ 关灯了，虽然不是一片漆黑，也看不到胳膊上的牙印……但是慕言沉非常自信的得出结论，那块皮肤一定会淤青。 女儿随她，对他下口够狠！ 夜汐染因为药物作用，身上疼得厉害，根本睡不着。 她干脆在慕言沉搂在怀里寻个舒服的姿势，躺在那一动不动的熬着。 眼瞧着自己这根蜡烛就要燃尽了，她不想矫情，也不想犟着了。 这一辈子她只爱过这一个人…… 在生命的最后一小段路，如果可以能跟他和谐的相处，她觉得还挺好的。 释然，也是放过自己。 “一点多了。”慕言沉从呼吸节奏就可以判断出她没睡着，低声提醒。 “你困吗？”夜汐染闭着眼，忍着疼问道。 “聊聊？”慕言沉微微提高声音证明自己并没有睡意。 “嗯。”夜汐染把手臂搭在他腰间，头习惯性的在他身上蹭了蹭：“你都想起来了……展妍希怎么办？展斐对她不是很好，取消婚礼，她会不会被罚？” “这些事你都知道？”慕言沉失笑：“还有闲工夫考虑别人。” 夜汐染又朝他怀里用力靠了靠：“她不是展斐的女儿，也没做坏事，我不想多个敌人……她的亲生父亲是周南声，我让柯封阳帮忙做了亲子鉴定。” “什么？”慕言沉身体陡然僵硬。 他知道展妍希是展斐收养的孩子，可是他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如果颜语知道周南声有个私生女…… “我已经跟颜语说了，只是没提孩子是谁。”夜汐染不等他问，已经把话全说了。 即便是慕言沉也需要时间消化这个真相。 周南声对颜语一直宠得像新婚一样，圈子里不瞎的人都看得清楚，以至于之前曝出他和温玲的不正当关系，很多人都只当笑话，根本没有真的相信…… 现在发现他竟然有个私生女！ 最让慕言沉惊讶的是夜汐染的决定。 她没有说明那个孩子是展妍希，除了要保护她，还给周南声和颜语修复感情留了余地…… 这点很不合常理。 周南声指使慕温萱害死夜家二老，就算她善良到傻，也没可能在这件事上仁慈。 除非……因为颜语的另一层身份，她不想以后见面太难看…… 慕言沉微微抿唇，把夜汐染的话在心里滚过几次才继续问道：“……后面的事，你怎么打算的？” “打算……”夜汐染微微闭上眼睛：“在我死之前，一定要让周南声跪着认错……至于展斐，害我和女儿的人，要比周南声还惨！我已经不是好人了……” 夜家没做错任何事，所以伤害他们的人都得生不如死。 这是将死之人最后的“恶毒”。 “你不会有事，恋恋也不会。”慕言沉猛的收紧手臂：“展斐不只是你自个人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趁他重伤，控制他伤害妻儿，这仇不共戴天！ 比起夜汐染，他才是最狠毒的人。 夜汐染轻笑：“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你记起一切我还是挺开心的。等我不在了，孩子可以顺理成章的托付给你，省得我哥和雯雯吓得都不敢要孩子……” 慕言沉的心酸还没发酵，就被夜汐染后面的话噎住了。 所以说，按照她原来的计划，如果病治不好，他要把两个孩子交给夜汐哲和刘雯雯抚养？ 儿女倒是无所谓，被宠成她这样也挺好的…… 可儿子呢？ 夜汐哲那个脑子…… 她也真放得下心！ “先睡吧，这些事以后都不用你操心，乖乖治病。”慕言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手有魔力，夜汐染发现有他这样安抚着，身上的痛感没那么明显了，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人们还沉浸在过节的喜悦之中时，大年初一清晨，夜汐染发出的一条消息把吃瓜群众炸的回不过神。 她每次发微博都很简单粗暴，几张图配上条理清晰的文字，就算是全部的爆料了。 这一次她发出的是两张图…… 两份亲子报告结论晰明了，她却将每份上面最重要的人名都隐去了，只留下周南声和慕温萱的名字…… 夜汐染怕大家脑补出其他的东西，用最简单的字句两份报告做了解释——同一个人与另外两个人的亲子鉴定结果，这口瓜没注水，大家安心吃。 外人或许看不懂，知情人都明白夜汐染的意思。 她明明白白告诉大家，有这么一个人，她是周南声的私生女，跟慕温萱是亲姐妹…… 所以周南声跟温玲很早就有一腿的爆料是是实锤的！并且他们还生下一个孩子…… 这样一来，无论周南声怎么跟颜语解释都没用了。 孩子就是他和温玲苟且的有力证据！ 周南声刚出院，在家过个年的功夫，又被气住院了。 不是因为这条消息和吃瓜群众对他的嘲讽和谩骂，而是因为夜汐染发给他的消息，以及那个孩子是温玲生的这一事实。 夜汐染在信息里说…… 倒计时结束，她没见到他自首的消息，也没看到他公开道歉……她给他留的机会用完了，下一步开启新的乐章。 此刻的周南声才意识到，上次见面，她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这个孩子的身世足以摧毁属于他的一切！ 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周南声眸间不断翻滚着赤红色，压下去又涌上来，循环往复…… 因为这件事，颜语彻底断了念想，跟周南声彻底分道扬镳，甚至不顾他的身体状况，将离婚协议送到了医院病房。 她这辈子爱上过两个男人，竟然都跟她最讨厌的女人在一起过！而她以为最爱她的那个人，竟然还和那个女人有个孩子！ 这个真相让她体验到了濒死边缘的痛苦，恶心到恨不能把五脏六腑都割掉。 颜家的的老人还在世，看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派人将颜语接回本家。 现在掌管颜家的人是颜语的亲侄子，他立刻不惜一切代价终止了跟周家的所有合作。 跟其他的大家族不同，颜家专业护短，家风既如此。 466这就是真相 夜汐染这次的爆料最难受的不只是周南声，还有整个春节都在道歉的展斐！ 婚礼上慕言沉和展妍希的忽然反水，让他的处境很被动…… 展妍希被带走保护起来了…… 有气撒不出，憋的很难受！ 不止如此，昨晚回到家，他跟医生说慕言沉给他注射了药物…… 细致检查后，今早天没亮血液检测结果就出来了。 这个无耻的晚辈，竟然如法炮制，给他注射了病毒！ 按照医生说的，如果不尽快拿到治疗这个病毒的药物，一旦病毒慢慢感染到脑部，他就会变成植物人…… 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接二连三的事情，他的肺已经快气炸了！ 在这种情况下，夜汐染竟然不长眼的又补一刀，拿展妍希的身世大做文章！ 确切的说，他压根没想到这个看似善良的孩子，竟然会利用柯封阳对她的感情，查到这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并且她还利用展妍希性格的弱点，劝说她跟他们统一战线…… 很好！这一局他输在了轻敌，心服口服！ 但是这场斗法还远远没有结束！ 展斐坐在书房，眼神逐渐染满血光，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事情出现变故，让他又有了新想法！ 这个时候，他还有另一个“队友”可以选择…… 哪怕明知道他是来找他复仇的，他也不会愿意被这几个熊孩子踩在脚底下！ 这样一箭双雕，可以看着他们玉石俱焚的机会，怎么想都比原来的计划好呢！ 雪停了，阳光特别耀眼。 大清早就在网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身在喜绣村的夜汐染却眉目含笑的坐在院子里看孩子们嬉闹。 明明是她主导的事，她却像没事人一样，甚至都不去看网络上的消息，完全不关注事情发展的动向。 相比较而言，慕言沉此刻的心情却格外阴沉，连孩子玩耍的笑声都无法击碎他内心的阴霾。 他曾经以为……承认温玲当初给自己的母爱是假的，这一切就结束了…… 可如今夜汐染发出的消息却明晃晃的告诉他，温玲就是个实打实的大骗子！ 她欺骗了所有人的感情，而他不过是其中之一，连主角和重要配角都算不上…… 慕言沉站在屋门口，握着手机看着夜汐染的背影，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言沉，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就是真相。”夜汐染倏然开口，声音没多大，却很清晰。 慕言沉闻声走上前，坐到她身边，面色凝重的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夜汐染侧头看着他，轻轻叹气：“当初慕中杰和颜语闹到离婚，是温玲和周南声的算计……周南声很早就惦记颜语了。兰澎也是他们两个联手害死的……周南声是为了保护周南钧才设计撞死了温玲……” 都不是什么好话，慕言沉听后脸色骇人，满身翻滚起浓重的戾气。 诚诚玩得好好的，见他这个样子，赶紧跑过来挤到两耳光人中间，挡在夜汐染身前。 “坏人！你又要欺负我妈妈？” 慕言沉骤然一愣，压了压心口的情绪，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抱着：“我是你爸爸，不是你的敌人。早晨睁开眼就跟我杠着，气还没出完？” 几个小时前，他和夜汐染还没睡醒，这个臭小子便横冲直撞的闯进屋掀被子！ 要不是昨晚他们没做什么，保不齐被孩子看到羞羞的画面了！ 现在还跟他不依不饶的…… 简直气死人了！ “咯……唔……哇哇……” 恋恋张开手臂要追诚诚，抬脚就要跑…… 然而她的心理诉求跟她的能力实在太不匹配了，三步没走完便摔进雪里，耍赖大哭起来。 夜汐染无奈的要起身去抱她，不等她动作，慕言沉一把将诚诚塞进她怀里，快步过去，提着恋恋的连体羽绒服，一把将恋恋从雪里拎起来。 “冤家！没学会走就想跑了？”慕言沉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小丫头，哭笑不得的轻轻地拂去她脸上粘的雪和眼泪。 每次看到这张比某个女人更娇俏可爱的小脸，根本气不起来，甚至连说重话都舍不得…… 自从被抱进怀里，恋恋就没在哭了，眨着还带着星星点点泪水大眼睛，小嘴嘟得可以挂起油瓶。 慕言沉被女儿喷习惯了，下意识的要侧头避开。 “叭叭……”恋恋小嘴一瘪，吐出来的字句让慕言沉瞬间呆掉了。 小丫头是在叫爸爸吗？叫他爸爸？ 夜汐染和诚诚也愣住了…… 他们谁也没想到，小丫头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慕言沉平时一贯表情不丰富的脸因为激动唇角控制不了的上扬，激动的情绪从双眸迸射出来。 他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你叫我……什么？” 恋恋又眨了眨眼，迎着慕言沉的期待，小嘴又是一嘟：“噗噗噗……” “哎呀！”诚诚一把捂住脸，从指缝中看热闹。 着实不忍心直视慕言沉的遭遇。 而夜汐染只剩下满头黑线…… 某人这个爸爸当的……就挺难的…… 儿子不待见，小棉袄也漏风。 自作孽，活该！ 夜汐染和诚诚虽然心里卷出了很多弯弯扭扭的想法，娘俩却谁也没有拉架的意思……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抹了把脸…… 而后在那娘俩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满脸坦然的将从脸上抹下来的口水都蹭回到恋恋肉嘟嘟的脸上！ 夜汐染整个人麻了…… 木了…… 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小丫头呆呆的看着慕言沉，抬起肉肉的小手，一边用力蹭着小脸，一边委屈的大哭起来。 慕言沉压根就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 原本只是想教训一下总跟他作对的小丫头，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哄。 夜汐染听着女儿的声嘶力竭的哭声，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起来要去哄她。 可是她到底忘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猛地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栽。 慕言沉见状抱着恋恋一个健步冲过去，动作敏捷的将她捞进怀里，一手一个抱得很稳。 动作太快，恋恋感觉像在坐好玩的飞飞游戏，一时间忘了哭，满脸期待的等着再来一次。 诚诚也看呆了…… 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厉害啊！ 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呢？ 467有他们的地方就是家 “你急什么？我还能能把她吃了？”慕言沉蹙眉，严厉的训斥。 夜汐染眼前发黑的感觉才刚刚散去，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倚在他怀里，不敢去抱孩子。 诚诚无奈的叹气，走过去朝恋恋伸出手：“妹妹给我抱吧，你好好抱妈妈。” 儿子的话说得无奈，却让慕言沉心口流淌过一阵暖流。 这个臭小子，终于不那么抗拒他了…… 不过儿子还是小小的一只，他怎么可能让他抱着这么重的小丫头。 慕言沉把恋恋塞进夜汐染的怀里，将他们娘俩一起抱起来送回了房间。 按照原来的计划，夜汐染要带着两个孩子在喜绣村住到大年初三再回家。 然而下午时，她的手机倏然被打爆了。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进，都是身边的熟人，说出来的话让她有些发懵，跟她有关，听不太懂…… 慕言沉倒是听明白了，点开微博，一眼就看到了消息。 就在网上的言论一顺水讨伐周南声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不知名小号爆出夜家二老年轻时恶意收购兰家织布厂的证据！ 不止如此，爆料人还指出，夜家能把手绣这种夕阳产业稳步经营这么多年，靠的都是从兰家织布厂压榨的资本。 慕言沉满身的冷厉几乎一瞬间溢了出来。 摆明了是有人故意选择在这个时间爆出消息，用来分散吃瓜群众的注意力。 不用费力猜，幕后的操纵者只可能是周南声和展斐。 这辆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都懂得操纵言论，知道怎么做才可以让自身利益最大化，做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让慕言沉难以理解的是爆料人发的照片。 无论周南声还是展斐，都跟兰家和温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能拿到夜家二老收购兰家织布厂的合同并不奇怪…… 可是最后两张照片是不应该出现在合同里的满是霸王条款的附加协议！ 就算夜家二老真的做了这种事，也绝对不可能留一份给兰家……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拿到的？ 他迅速比对了签名按手印和公章，不像是假的。 夜汐染挂上周锦恒的电话，按了按太阳穴，见慕言沉面色凝重的在看手机，疑惑的凑上去。 她的视力不差，一眼就认出了照片落款夜氏绢绣的公章，猛的夺过他的手机。 刚刚大家打电话过来都在提醒她看微博…… 她以为是早晨发的消息有新热闹，压根儿就没往其他方面想…… 此刻看着微博上的文字和照片，她的眼里满是震惊！ 将照片一页一页翻过去，最后指尖停在协议照片上，脸色跟着越来越白。 爸爸和妈妈在生意场上行的正坐得端，绝对不可能逼着人家签订这种“不平等协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放下手机，从炕柜把外套拽下来，胡乱的套上就要出门。 慕言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搂在怀里：“你要去哪里？” “我……”夜汐染红着眼睛开口，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要去哪。 她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心也很乱……她只想出去告诉别人，她的父母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不可能操纵一场恶意收购…… 夜家的每个人都是有原则的善良人…… “先别慌，真相我已经让关岳去查了。”慕言沉声音沉稳，每个字都说的很重：“敌人就是想让你自乱阵脚，反客为主。” 慕言沉的话重重的砸在夜汐染的心口，让她慌乱摇摆的神经陡然停在一个位置，不再动了。 她颓然的做到炕上，怔怔的看着一处出神。 慕言沉说的没错，她得先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对策，不能给敌人留机会！ 见她情绪平复不少，慕言沉微微松了口气，拿着手机拨通了周南钧的电话。 董峰是他的一枚暗子，不能暴露到敌人面前，好在周南钧手里有很多明子，可以拿来掩人耳目。 慕言沉在打电话，夜汐染猛的回过神，拿起手机拨通了夜汐哲的视频。 这么多人的电话都到账了，跟这件事摆脱不了关系的亲哥哥……竟然问都没问？ 就算他和刘雯雯在国外有时差，发生这种事也绝对不可能毫不知情！ 同样会有一波人，看到消息，紧张的给他打电话询问情况。 提示音响了好一会儿夜汐哲才接起视频。 跟夜汐染想象的不一样，他那边灯火通明，还能听到不真切的广播声音。 “我这就回去。”视频接通了，夜汐哲满脸严肃的说道。 “哥？”夜汐染微微蹙眉。 夜汐哲的反应不太对劲。 以他的性格。得知这样的消息，应该比自己更加慌乱，可是此刻隔着屏幕都能看出他的沉稳。 仿佛这些事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要登机了，回去跟你说。”夜汐哲并没有解释，完全是安抚的态度。 不等夜汐染再说什么，视频已经被挂掉了，手机屏幕又回到了微信聊天页面。 与此同时，慕言沉也收起手机，坐到她面前，无奈的蹭了蹭她的脸颊：“我得回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夜汐染额角重重一跳，紧张的握住他的手腕：“我也要回去！” “等我先回去确认情况后……” “我也要回去！”夜汐染打断了慕言沉的话，提高声音又强调一次。 没办法，他只能通知佣人收拾东西，一起回家。 正值过年，路面的积雪没人清理，不太好走，急转弯的路段还有些打滑。 好在慕言沉的车技不错，带着夜汐染和两个孩子，又稳又快的回到了市区。 夜汐染不同意跟他回秦山别墅，他也没坚持，干脆将这不省心的娘仨送回了他们的小家…… 他紧随其后，坦然的跟着他们走进了家门。 这事儿处理起来也挺简单的…… 既然娘仨都不愿意跟他回家，他搬过来住就是了！ 有他们的地方就是家！ 再者说，他也不愿意回去那个冷冷清清的大房子。 夜汐染进屋后并没有回房间换衣服，等到邱絮他们回来，赶紧拉着慕言沉出门了。 她的车技不好，身体也不给力，这种路况想去远的地方有些困难…… 慕言沉被夜汐染塞进驾驶位，蹙眉看着她面色凝重的坐进副驾驶。 “去夜家老宅！爸妈在世时的资料全都在那边，我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份协议！”夜汐染说着，眼里绽放出骇人的冷光。 468你刚刚的样子挺吓人的 从喜绣村回来的这一路，夜汐染思考了很多。 到现在她仍然不相信父母会做出这样的事，除非亲手拿到证据。 应对这件事，她不能跟没头苍蝇一样，毫无章法，乱飞乱撞…… 如果整件事是别人的局，她的慌乱恰巧是对方最容易利用的部分。 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抓住主动权，她绝对不可以再让人牵着鼻子走。 一旦最后证明是有人恶意陷害父母，她发誓一定会让那个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面对夜汐染眼里的恨意，慕言沉担心，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安慰都是徒劳。 而夜汐染变成现在的样子，他要负主要责任…… 即便当时他的记忆错乱是被动的，对她造成的影响已经无法祛除。 哪怕遇到很难解决的事情，她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跟任何人求助了。 正直春节，夜家老宅所在的村子里，人比平时还要少…… 年轻人没几个夜汐染这样的，过个年还专门往村子里钻。 更多人觉得村里条件不好，不愿意回来过年，便提前把老人接出去。 夜汐染和慕言沉走进老宅的院子里，检查了门窗，并没有被损害和盗窃的痕迹。 爆料人手里的资料不是从这里偷出去的…… 夜家的东西存放位置慕言沉并不清楚，他一路沉默的跟着夜汐染，偶尔扶她一下。 最终她的脚步停在了地下室角落处的保险柜面前。 她熟练的拧开密码锁，发出轻微的声响。 保险柜里面放着厚厚一摞文件…… 与此同时，门口倏然被四个身材强健的人堵住了。 慕言沉警觉地将夜汐染护在身后，眯眼看着他们。 很显然，对手等的就是这一刻！ 倒是没想到对手的目标竟然是夜家的这些资料！ 这几个人应该一早就在附近蹲守，见他们进来便尾随着跟了进来…… “文件留下，人可以走。”站在前面身材最魁梧的男人说道。 夜汐染压根没给他们一个正眼，放下手上的资料，上前一步，靠近慕言沉的怀里，撒娇似的问道：“老公，一对二，打得过吗？” “安心做你的事。”慕言沉唇角含笑，将外套脱掉，做好交手的准备。 声娇里娇气的一声“老公”，叫得人心里酥酥麻麻，浑身充满力量！别说她少数了两个人，就算少数二十个人，他也绝对可以搞定。 四个人见状立互相对视点头，一起朝他们冲过来。 然而最后两个人只迈出半步就被身后的人扯出去了。 冲在前面的人愕然回头，便见那两个人已经被反扣手臂，死死的按在地上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四个保镖，两人按一个，根本没有给他们留挣扎的余地。 自己的保镖，慕言沉一眼就认出来了…… 刚刚出门急，他又在开车，并没有通知保镖一同跟来。 这几个人只可能是夜汐染叫来的…… 怪不得她刚刚说两个人……原来不是数错了…… 看着她脸上分毫不减的笑意，慕言沉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剩下的两个人看着他们，心里越发没底。 慕言沉的身手不差，四打一或许能讨到些便宜，现在变成二打一，基本没胜算。 夜汐染只看脸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耸耸肩：“你们两个想好，硬着头皮继续打，或者回去搬救兵，暂时还有选择的余……” 不等夜汐染说完，那两个人已经转身逃跑了。 敢让他们回去搬救兵，不定带来多少人呢！临阵脱逃顶多被罚，生扛保不齐要命！ 至于队友，自求多福吧！ 夜汐染看着两人的狼狈的模样，脸色逐渐转冷，完全没了之前撒娇的样子：“蠢货！” 慕言沉狠狠蹙眉，冷声道：“把那两个人拖进来。” 现在不是计较夜汐染想法的时候，他需要确认这几个人身后的老板是谁。 逃跑是没可能了，两个人只能绝望的听候发落。 “你们的老板是谁？”夜汐染蹲下，声音冰冷的质问其中一个人。 “要杀要剐随便，我们不会出卖……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形成了刺耳的回音。 夜汐染妥妥的被惊了一下，定睛看去，那人的胳膊已经被按着他的保镖拧成诡异的卷曲造型…… 掰断了啊！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见过慕言沉的保镖对谁下狠手，一时间震惊的发不出声音。 “废话太多的这个丢出去，换你来说。”慕言沉眉眼之间尽是夺命的狠辣，脚尖踢了踢另外一个人的颧骨。 “是，是……是展总……”那人低声说道。 “很好。”慕言沉冷笑，摆摆手，让保镖将这人也丢出去了。 没想到可以卧薪藏胆二十多年的展斐，这会儿连一天都坚持不住，真是越老越回去了。 看着地上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的女人，慕言沉轻轻叹气，将她拉起来扣在怀里。 “我，我就是借你的人用一下，不要生气。”夜汐染缩了缩脖子。 这样的慕言沉，她也害怕…… 慕言沉无奈的轻笑：“别人没多害怕，倒是把你吓到了？” 瞧她怂的这个样子…… 刚刚算计对手的气势呢？合着都是假象？ 再者说……都是自己人，她合情合理的用一下，他脑子已经回归正常了，还能训她？ 不过今天的经历让他不免有些心酸。 如今的夜汐染心思算计不比他浅，知道他恢复记忆后，会立刻盘算着利用手头上的资源…… 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不需要他了。 “你刚刚的样子挺吓人的。”夜汐染干笑：“认识你十几年，从来没见过你下手这么狠。” “我下次尽量不当着你的面儿出手。”慕言沉揉了揉她的头顶：“去找资料吧，暂时不会有人来捣乱了。” 夜汐染回过神，赶紧过去保险柜翻找资料。 妈妈的习惯很好，所有资料都按照时间顺序归档储存的。 夜汐染很快就找到了夜氏绢绣当年跟兰家织布厂签订的收购合同…… 以及那个被曝光的协议！ 她震惊的瞪大眼睛，捏着那两页纸的手渐渐开始发抖。 真的有这样一个协议！ 慕言沉也看到了，眉心狠狠一拧。 夜家二老的行事作风以及在商界的口碑，完全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可是证据摆在眼前，百口莫辩！ “这不可能！”夜汐染跌坐在地上，眼里满是抗拒。 469女人的逻辑 慕言沉抿唇，把她手里的东西都塞回到保险柜，而后将人抱起来回到了车上。 别人发出来的资料还有可以安慰她是恶意陷害…… 刚刚夜家二老自己收的合同很明确了，这两张满是霸王条款的协议，是按照主合同的附件签订和归档的。 也就是说…… 夜家二老在收购兰家织布厂时，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的确是签订了这份协议。 夜汐染坐在副驾驶，白着脸，目光游移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好些了吗？”慕言沉轻轻叹气。 这种时候，他说再多都不管用，只能安静陪着她，等她自己缓过来。 “我想到了……这件事还是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夜汐染猛吸一口气。 慕言沉轻轻点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没错。如果这些资料签订的原因是恶意收购，他们不会拖到现在才拿出来攻击你。” 不管是展斐还是周南声，手里有这么石锤的东西，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周旋。 最有可能的解释是，他们刚刚找到这则消息最合理的爆料方向！ 两个人难得默契的想到一处，虽然问题还没解决，冰冷的心倒是暖了不少。 一切纷扰之外的监狱中，慕温萱直到大年初二才从狱警口中得知这些的消息。 错愕之后，她的眼里只余死寂。 枯瘦的身体坐在床铺上一动不动，眼里不再有任何生气。 这两件事彻底颠覆了她的所有认知…… 不止是对夜汐染处事作风变化的认知，还有对母亲的认知。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父母感情很好，她笃定的相信妈妈嫁给慕中杰是被逼的…… 夜汐染却用两份亲子鉴定报告，将她所有坚持撕得粉碎。 原来妈妈早就跟周南声关系不清楚，原来她根本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么爱爸爸…… 原来她只是她的好妈妈，在别人眼里只是辗转于男人之间，谋取利益的坏女人…… 而妈妈的死，很可能是周南声一手策划的杀人灭口。 她像个傻子，被他们利用，最终成了现在的模样…… 要不是手上没确实证据，她一定让所有害过她们母女的人陪葬！ 夜汐染的确比她厉害…… 为了替枉死的父母讨公道，扛着所有压力和痛苦，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她从来没有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也没有为了得到真相违背本心，更没有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她输给夜汐染都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有朝一日能从这里出去，如果那时夜汐染还活着，她想跟她好好过过招…… 不是用命互相伤害的那种阴招损招，而是实打实的公平较量。 这么想着，慕温萱眼里重新恢复了光亮。 比以前的哪一次都更亮！ …… 开年就忙这些烦心事，夜汐染第二天一早，感觉浑身无力，翻个身都费劲。 慕言沉赖在她这里没回秦山别墅，大喇喇的睡在她旁边，手臂还搭在她的身上。 夜汐染没有计较，睡就睡吧，反正……也睡不了多久了…… 她缓了一会儿，再次尝试着起身，最终被一阵眩晕打败了。 感觉到她细的动作，慕言沉睁开眼。 跟平时一样，他很少有睡眼惺忪的时候，即便此刻刚醒，目光也很锐利。 “时间还早，可以多躺一会儿。”慕言沉把她往怀里拉了拉。 “……我哥下飞机了，我想去找他。”夜汐染低声说道：“但是我不太舒服，身上没力气……” 不想逞强了，很久没撒娇了…… 闻言，慕言沉眉心一拧，不悦的说道：“可以让他过来找你！你折腾什么？” 夜汐染轻轻嘟嘴：“我就那么一说，凶巴巴的……” 这个动作简直跟恋恋每次喷他时一模一样，慕言沉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躲。 好在他在动作之前回过神，捏住她的嘴唇：“拒不承认自己脑子反应慢，还怪我凶？” 夜汐染说不出话，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 明明没有欲望，没有挑逗，可是一股凭空而来的热气却从慕言沉的心口传到身上每个细胞…… 很想要她，可是不行…… 她刚刚说了不舒服。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她的病情！ 再坚持一天，等到初三医院里的好医生休假回来，他一定带她去查查身体。 这么想着，他松开手，起身走进了浴室。 温香软玉，能看不能吃…… 只留心口那点温暖就可以了，身上的燥热得赶紧压下去。 冲个澡出来，夜汐染也撑着身体坐起来了。 刚刚躺着看不出来，这会儿憔悴的很明显。整张脸，只剩下嘴唇有血色了。 这个样子……看得慕言沉心里自责的要命！ 他想抽自己几巴掌…… 怪自己疏忽大意才给敌人机会，怪自己意念不够坚定才让展斐有机会控制他！ 夜汐染受的所有苦都怪他！ “抱你去洗漱？”慕言沉蹙眉问道。 夜汐染失笑：“不用，我缓一会儿就好了……好歹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不至于这么快就生活不能自理。” “别瞎说！”慕言沉眼神一厉。 这种丧气话，就算有心理准备，他连标点符号都不想听！ 看着他因为不想面对现实而满脸严肃的模样，夜汐染挑眉：“你该开心的。如果我还有大把的时间，怎么会这么轻易原谅你？不给你过过七十二道刑罚，我能甘心？” 慕言沉一噎。 合着……说来说去，他还占便宜了？ 女人的逻辑，是不是都这么不讲理？ 两个人斗嘴的功夫，夜汐哲来到了家里。 刘雯雯带着行李回他们的家了，他下飞机直接过来找夜汐染。 听说哥哥来了，夜汐染撑着身子，简单的收拾自己，赶紧下楼了。 客厅里，夜汐哲看到慕言沉扶着脸色不太好的夜汐染走过来，脸色一黑。 “你又把染染怎么了？你瞧她小脸，都没血色了！” 对于夜汐哲来说，妹妹的事和父母的事同样重要！ 夜汐染懒得解释，坐下便急切的问道：“哥，爸妈的事你知道多少？我去过老宅了，网上爆料都是真的……可他们为什么会签那样的协议？” 夜汐哲沉沉的叹气：“犟丫头，就一晚上时间，非要自己去查！这件事爸妈跟我说过，协议并不是他们逼兰澎签的，而是兰澎给他们签的。” 简单的字句，让夜汐染和慕言沉齐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470傻女人又信他 兰澎竟然让父母签订这种明显损害自身利益的协议？ 别说是生意人，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做出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啊！ 夜汐染的脑子里妥妥的系了个死结，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手上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兰澎主动要求签的？”慕言沉面色凝重的问道：“据我所知，兰家织布厂当时的收购价格原本就已经低于市价了，再加上这份协议，完全说不通。” 闻言，夜汐哲原本就没有彻底散开的火气腾地一下便窜起来，一直烧到头顶：“怎么着？还想着为你的小情人们找场子？” “哥……”夜汐染轻轻叹气。 “闭嘴！你个傻女人又信他！被他骗多少回了？吃多少亏都不长记性！”夜汐哲气得咬牙切齿。 夜汐染微微垂眸，接下了来自亲哥哥的呵斥。 她……的确是不长记性…… 即便是现在，她也不知道慕言沉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已经没有未来给他毁灭了，所以她也不想浪费心思去考虑这些。 三个多月的时间，太短了，彼此欺骗最后一次都不太够。 “……对不起。”慕言沉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这句道歉他跟夜汐染说过…… 其实他此刻更想对夜家二老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轻飘飘的三个字，染染受到的伤害就不存在了吗？但凡你当初有点是非观，对她好那么一点点，她也不会过得这么艰难！”夜汐哲完全没有被安慰道，情绪更加激动。 不是所有对不起，都可以换来没关系。 给他捧在手心的亲妹妹造成了那么多不可逆转的伤害，就算他是圣人，说梦话也念不出“没关系”。 面对夜汐哲的所有指责，慕言沉反驳不了。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微微冰冷的手盖在他的大手上，用力收紧。 “哥，言沉刚刚说的没错，想要证明爸妈的清白，口说无凭，必须得有实质的证据。你想想爸妈还跟你说过什么吗？” 夜汐哲眉心紧锁，没有在怼慕言沉，而是努力回想…… 可惜脑中却再也搜索不到相关的任何信息。 “跟兰澎相关的人，只剩下兰展和慕温萱……温玲不知情的事，萱萱知道的概率很低。”慕言沉反握住夜汐染的手，声音难掩焦虑。 慕温萱比夜汐染年纪还小，对大人的事不知情很正常…… “展斐既然选择爆料，更不可能说！”夜汐哲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这个问题进入了无解的死胡同。 夜家没有人能证明父母是清白，兰家也没人能站出来证明夜家是清白的。 对手这一招算计得滴水不漏！ “我去找慕温萱问问！也许她……” 夜汐染说话间豁然起身，不等迈步，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身子重重晃了晃。 慕言沉敏捷的将她抱在怀里。 夜汐哲不知道她生病的事，面对这一变故，吓得他赶紧拨通了急救电话。 这次夜汐染眼前的黑暗没有很快散去，而是顺势进入了沉沉的昏迷。 压力大，心里憋闷，早晨醒来身体就不舒服，这会儿一激动，全部爆发了。 慕言沉没有等救护车来，而是把她抱上车，朝周南钧的医院开飞快的过去。 他对夜汐染的病情不了解，带去中心医院还要重新检，他怕耽搁了治疗！ 看着后座双眸紧闭的女人，他甚至觉得红灯都是多余的存在。 正在陪老婆孩子的周南钧接到慕言沉的消息，把篆篆塞进秦婉怀里，赶紧去了医院。 路上，他给正在休假的血液科专家也打了电话，让他一同去医院，并安排值班医生先给夜汐染提前采血检测。 周南钧到医院时，血液科的整个专家团队都到了。 验血结果出来了，他们正在病房一边检查一边确认病情恶化程度。 夜汐染的身体情况看似糟糕，实际出来的验血结果却没那么差，至少在预估的范围内。 周南钧冰冷的看着病房门口的慕言沉，抿唇没说话。 除夕夜婚礼取消的事他知道，也猜到慕言沉的脑子恢复正常了…… 可是想到他对夜汐染的伤害，周南钧根本不想理他。 “染染身体里是什么病毒？暂时没办法根治？”慕言沉主动开口。 周南钧微微惊讶的看着他：“你知道了？” “我不清楚具体情况，展妍希也只是知情。”慕言沉倚着墙站着：“发病前毫无征兆，发病后病情恶化迅速，还会通过胎盘传染给胎儿，发热、无力，潜伏期长达两年，抗生素类药物效果不明显……” 他查过了，这样的病毒，中心医院的资料库并没有记录。 “是一种新型病毒。以破坏身体免疫力为主，她经常无缘无故的发热，也因为它。至于治愈的办法……病毒的具体数据拿不到，医生只能一点点试。” 提起这个，周南钧有些烦闷。 年前医生说找到一种暂时可以抑制病毒的药物。 但是这种新药副作用未知，需要活体实验之后才能在夜汐染身上用。 不等慕言沉说什么，医生从病房出来，打断了两个人对话。 他捏着报告单走到周南钧的面前，面色凝重的说道：“先生，目前看，夜小姐的病情跟预估的一样在持续恶化，但原来的药物无法继续使用了。” 周南钧额角重重一跳：“原来不是说这种药可以控制四个月？现在才过去两个多月……” “她擅自增加了药量，这个要已经起不到效果了。”医生沉沉的叹气：“但是我们手中还没有稳妥的、疗效更好的药物。” 遇到不听话的病人，他也很无奈。 医生的话让慕言沉呼吸一顿。 也就是说……目前连周南钧手中都没有可以控制夜汐染病情的药物了…… “我去想办法拿到病毒资料。”慕言沉冷声说道：“二周时间，你这边能撑住吗？” 周南钧微微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暗暗算了算时间，点头道：“把你医院技术过硬的专家都调来帮忙，如果今天能将新药投入使用，且效果跟预期一样，至少能抢出三个月时间。” 慕言沉没有迟疑，抿唇去一旁打电话。 外面有展斐对他们虎视眈眈，这件事必须单线联系稳妥的人。 因为两家的特殊性关系，医生们都习惯遇到紧急事情两头跑的情况，没多过问就赶来了。 471展先生大可试试 医生直接换上无菌服，钻进实验室紧张忙碌…… 慕言沉、周南钧……以及因为没叫到出租车而姗姗来迟的夜汐哲则是默契去了病房。 虽然他们很不想要这种默契…… 夜汐染此时已经清醒过来了。 睁眼发现自己在医院，满心只剩下无奈和叹息。 她没觉得自己多激动，怎么会晕倒呢？ 大概是医院的召唤力太强了吧…… 三个人目光整齐的看着她，紧张和不安藏不住。 “我没事了……”夜汐染用力吐出一口气，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慕言沉快一步，小心翼翼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周南钧去倒了几杯水。 也不能只给病号喝，他们急吼吼的忙了半天，都挺渴的。 夜汐哲满脸焦急：“染染怎么了？你们谁能告诉我一下？” 因为来晚了，他根本没听到夜汐染病情相关的任何信息。 包括夜汐染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接他的话…… 解释起来字句太冗长了，不适合这个时候掰扯。 周南钧倒水回来，没好气的把水杯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开口就是训斥：“夜汐染，谁让你擅自加药的？不怕把自己毒死？” 从认识那天起，每次犯了危及生命的错误，他都像长辈一样严厉的训她，夜汐染早都习惯了。 她嘟了嘟嘴，撒娇似的说道：“前段时间吃了事后药，总是不舒服，频繁头晕发热……我就……” “谁让你吃那东西的？我没告诉过你不能乱吃药？失忆了？” 说罢，周南钧恶狠狠地甩了慕言沉一记白眼。 不用问都知道这件事的肇事者是谁！ 慕言沉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眉心狠狠拧在一起。 那时他并不知道她病了，被她气得思绪混乱，理智碎了一地，根本没办法思考。 “你能知道什么？染染都病了，你脑子里竟然还能生出那么多鸳鸯蝴蝶结！”不等周南钧开口，夜汐哲已经炸毛了：“就不知道做点人事儿？” 虽然不知道妹妹得了什么病，但是导致妹妹病情加重的某人必须狠怼！ 慕言沉哑口无言。 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而让夜汐染的病情急速恶化，他的确是罪上加罪，被骂被打都活该！ “已经这样了，吵赢也没有意义，还不如留着力气一起想办法。”周南钧见空气都要着火，赶紧打了个圆场。 夜汐哲挠了挠头：“我，我不认识医疗行业的人……” 说治病的事，他就挺没用的…… 周南钧恨铁不成干的看了他一眼：“染染的病很重，需要尽快治疗。还有恋恋的病情也不轻松，没人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会发病，一旦发病，她那么小，用药都不方便，情况只会更棘手。” “我外甥女也病了？这个病传染？”夜汐哲瞪圆了眼睛。 周南钧猛吸一口气，将夜汐哲拖出病房，把夜汐染的病情细细跟他讲了一遍。 没办法，一惊一乍的，太耽误说正经事了！ “抱歉……”慕言沉微微搂紧夜汐染，除了苍白的道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我没怪你。”夜汐染轻轻叹气：“言沉，恋恋……” “一会儿周南钧和夜汐哲回来，我去找展斐谈判。”慕言沉知道她担心女儿。 说到底，他们娘俩的病情源于同一个人，而最快的办法就是从这个人手里拿到病毒的资料。 病症的治疗没有捷径，对症下药才是根本。 …… 因为周南声也在医院住着，夜汐染进医院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倚在床头，他拿起手机，眉目含笑的将这个好消息发给了展斐。 原本并不想跟展斐合作的，毕竟两个人也是彼此不共戴天的敌人。 不过……他现在的处境和身体状况，很需要一把刀，可以帮他披荆斩棘，斩断敌人的臂膀。 展斐正合适。 而且利用彼此的优势，先把那些没用的跳梁小丑全部踩死，最后的决战才有意义。 这么想着，周南声的唇角缓缓勾起浅浅的冷笑。 与此同时，慕言沉将夜汐染交给夜汐哲照顾，独自开车去找展斐了。 春节假期还没过完，除非特殊行业，不然各个公司的员工都在休假，包括老板都可以安然休息到大年初三。 展斐挂上电话后，泡一壶好茶，等着慕言沉过来。 人与人接触多了，了解就多了。 慕言沉也猜到有人会通风报信，对于他摆出的阵仗，并不觉得奇怪。 见到他坐下，展斐到了杯茶给他：“你比我想象的聪明，不仅提前猜到我利用药物控制你，还利用婚礼来了一记反杀。” 聪明人之间没必要兜圈子，今天见面，两个人都有各自的目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展先生混迹商界多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慕言沉没喝展斐递过来的茶，而是面无表情的倒在地毯上。 展斐见状也不生气，风轻云淡的笑着，熟练而淡然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年轻人谨慎是好事，谨慎过头就是偏激了，对自己和对家人都不算好事。” “展先生所有不知，慕家在培养**人时，选择的导师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不管是学历还是人品，甚至思维模式，都有严格把关。”慕言沉说罢，冷凉的看着他：“你拿出长辈的姿态来教导我，还不配。论偏激，谁也跃不过年轻的兰展。” 这一番话毫不留情的戳中了展斐的心口，他捏着茶碗的手重重抖了一下。 他不是脾气好的人，沉默片刻才调整好情绪，缓缓说道：“看来咱们没得谈了。我以为你会看在希希的面子上，跟我好好说话的。” “咱们之间只有公平交易。”慕言沉冷声说道：“你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我会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夜汐染和恋恋的病情需要拿到展斐手中的详细资料，他在婚礼上给展斐注射的病毒，也只有他手中有药物治疗。 大仇未报，他赌展斐不敢死。 “这可不是公平交易。”展斐低笑：“我一条老命，早该死了……而夜汐染和恋恋，是两条充满希望的生命，怎么算我都是赚了。如果在死之前，我的医生好到了治疗方法，兴许我可以赚更大一笔。” 慕言沉并不急躁，甚至眼中多了几分笑意：“展先生大可试试。你有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输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兰澎是被亲哥哥害死的。” 472还有脸吃饭 兰澎永远是展斐心底谁都不能触碰的底线。 他脸上的所有淡然都在慕言沉说完这句话后碎成了一把把尖刀，悬在对方面前。 “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给你歪曲事实的机会！”展斐低吼。 “歪曲事实？那怎么解释兰澎把兰家织布厂拱手送给夜家的举动呢？他死了，理所当然拿到这些产业的人，除了你就是温玲……”慕言沉挑眉：“拿协议大做文章，最多就是隐瞒真相，改变不了事实。” 事情骤然曝光，他担又心夜汐染，没来得及好好思考。 一整晚理清思路，加上刚刚试探展斐的反应，他有十成把握，兰澎跟夜家二老签订的协议，就是为了防着兰展和温玲！ 兰澎跟夜汐哲的性格很像，并不是经营公司的最佳人选，可是他并不傻。 防着温玲就罢了，兰展是他的亲哥哥，他竟然宁可便宜外人也要防着他？ 这点慕言沉到现在也没想通。 “我告诉你，就算你铆足了劲污蔑我，给我注射一百种病毒，我也不会把东西给你！”展斐双眸终于被红光占满：“你的女人和女儿都得死！所有人都要在一辈子都无法拜托的痛苦中才公平！” 慕言沉丝毫没有愤怒，起身理了理身上的休闲装，没有在给他一个余：“既然展先生坚持，我也不多说了，反悔随时联系我。” 原本也没想着一次能逼他答应。 这件事本来就是互相拼心气神儿的事，他赌没有完成复仇的展斐更怕死，而展斐则是赌他更怕夜汐染和恋恋出事。 两边的医生或许都能研制出治疗的药物，也许不能，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慕言沉不敢把所有筹码都压在这上面，又不能坐那等着。 他不是不害怕，只是从小就明白，敌人打定主意要对付自己，认怂是没用的…… 跟展斐斗法，至少可以给夜汐染抢出更多机会。 展斐用冷哼送走了慕言沉。 门关上的一瞬间，他抓起茶杯，狠狠摔倒地上。 杯子碎裂，就像他怎么都凑不起来淡漠。 慕言沉算计给他注射药物不算，竟然还到他的家里威胁他、羞辱他！ 当他好欺负吗？ 就算是同归于尽，他也不会把东西给他的！ 慕言沉回到医院时，刘雯雯也来到夜汐染的病房了，还顺路给他们带精致的午餐。 夜汐染虽然没胃口，考虑到在场都是关心她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吃。 虽然她的脸色看起来没那么苍白了，见她饭吃得如此艰难，几个人也忍不住担心。 慕言沉沉默的坐到沙发上，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刘雯雯抿唇把碗筷递到了他面前。 越严重的问题，解决起来越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不只是拼体力，还要拼脑力…… 夜汐哲看到慕言沉满身冰冷的走进来，便知道事情没谈妥，脸色更加难看，没好气的夺过筷子丢到地上：“我妹妹在受苦，你还有脸吃饭？饿死算了！” 这话说的很不给面子，慕言沉唇线紧绷，极力忍耐着火气。 他不能发火，也不配发火…… 夜汐哲说的没错，夜汐染在受苦，是他没解决好问题…… “哥！你别这样……这件事不能怨他，是展斐太狡猾了。”夜汐染见状放下碗筷，走过去拦在慕言沉和夜汐哲中间。 这么明显的维护，气得夜汐哲脑仁儿一跳一跳的疼。 十几年前就这样，无论大家怎么劝都不听，非要去喜欢这个冷心无情的男人！ 现在还是这个样子，给颗糖就喊甜，多疼都不长记性！ 慕言沉起身绕到夜汐染身边，沉默的将她抱起来，放回到病床上，捏起碗筷喂她吃饭。 他这个样子，让夜汐染忍不住心酸。 那么高傲的一个男人，站在山顶睥睨一切…… 如今被哥哥这么怼，竟然一个字都没反驳，甚至连愤怒都没有泄漏半分。 他应该很自责吧…… 一腔怒火碰到棉花上，夜汐哲气得捏紧拳头，大步冲出了病房。 从知道夜汐染病情那一刻开始，他就难受得恨不能把心挖出来扔了！ 刘雯雯见状赶紧跟出去安慰他。 发生这种事，谁心里都不好受，可能慕言沉的心里比任何人都痛苦。 心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因为他的疏忽在受苦，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夜汐哲一路走出医院，在门口的报亭买了一盒烟。 他从不吸烟，也不喜欢这种呛人的东西…… 可是这会儿整个人憋闷的快要炸了，他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 刘雯雯轻轻叹气，噙着眼泪走过去，将他指尖刚刚点燃还没递到嘴边的烟卷拿了下来。 “会有办法解决的，你别这样……” 夜汐哲倏然攥紧烟盒，眼中泛起血光：“如果找不到对症治疗的药物，染染只剩下三个多月的时间……就算那几专家能及时把新药给她用上，也只多有半年时间……” “可是还有半年啊！我们不能把得来不易的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自暴自弃上，要积极想办法解决问题啊！”刘雯雯用力抹掉眼角的泪水。 夜汐哲恶狠狠地丢掉烟盒，抱住刘雯雯，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我就这一个妹妹，打小当公主宠着，她膝盖磕破点皮儿我都恨不能替她掉块肉……我现在心疼的难受……” 恨不能把自己给老天爷……替她受苦，替她死…… 刘雯雯说不出话，忍着眼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夜汐哲哭了…… 这个姿势谁都看不到，只有她能感觉到。 一个大男人，心疼哭了，难受得哭了…… 是真的疼到骨头里了吧。 刘雯雯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她无法感同身受，却控制不住的心疼自己的爱人。 这种痛，是夫妻间同气连枝的分担。 周南钧刚去病房跟周南声吵了一架，满身的戾气还没散，走出医院的大门，一眼便看到报亭旁边抱头痛哭的夫妻俩。 他略显烦躁的走过去，将夜汐哲从刘雯雯的怀里扯出来，呵斥道：“还没到哭的时候，你就这么着急？” 夜汐哲眼里火光一闪，终归还是散了。 怼慕言沉他有底气，面对曾经把他们兄妹带出火坑，当家人一样护着的周南钧，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即便夜家背负的罪名也有他的甩过来一份，毕竟是误伤，他对他们的好，足够补偿了。 473明晃晃的威胁 “你们夫妻帮染染守好公司，治疗的事我和慕言沉分头操作，很快就可以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妹妹。”周南钧故作轻松的挑眉。 夜汐哲瞬间明白了周南钧的意思。 医疗问题，他们夫妻虽然帮不上忙，至少可以帮夜汐染分担工作上的压力，让她少操心。 杜老师已经没办法在承担任何工作了，一旦夜汐染生重病的消息传出去，他们手中所有公司面临的压力都会是毁灭性的。 贺舒婷一个人，还要照顾杜老师，根本扛不起如此沉重的压力。 只有他们共同分担，这一关才是真的过去了。 这么想着，夜汐哲眼里的红色终于褪去，露出了坚定的模样。 “我知道该做什么了……”夜汐哲走到周南钧面前，深深地给他鞠了个躬：“染染……这次还是得拜托你了。” 周南钧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医院。 这一次以生命为代价的博弈，每个人都在努力着，他也不能放松。 实验室里，医生们分工明确，一部分在做药品实验，一部分在观测记录已经注射了药剂的小白鼠的实时数据。 “先生。”血液科的医生见周南钧换上无菌服，冷着脸走进来，礼貌的打招呼。 “怎么样了？有结果吗？”周南钧蹙眉。 他只是略懂皮毛，不太能看得懂这些东西。 医生摇了摇头：“最快要在凌晨一点钟左右出第一期结果，评估够才能初步确认药物是否可以用在夜小姐身上。从目前的活体实验数据看，效果比预估的要好。” 周南钧愣了愣，眼里露出几分欣喜：“效果好是好事。用在染染身上的药必须谨慎，绝不能出岔子。” “明白。”医生赶紧答道。 周南钧不说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涉及到人命，谁也不敢胡来。 病房里，夜汐哲和刘雯雯都去忙了，只有慕言沉陪着夜汐染。 他在联系展妍希，看看她手里还有什么能用的上的资料。 夜汐染睡一觉起来，见他面色凝重的抱着手机不停的**，无奈的叹气。 他手上产业不少，平时的工作就挺忙的。 尤其现在正值过年休假，娱乐公司承担了各种宴会和庆祝活动，事儿肯定多到摞成小山。 “言沉，我一个人在医院没事的。如果公司有事，你直接去就可以。”夜汐染坐起来，柔声提醒。 慕言沉敛去眸中的冷意，看到睡醒了，走到床边，将手机递给她：“公司有关岳，没什么事。我在问展妍希消息，她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夜汐染看着手机上两个人交谈的内容，眉心缓缓蹙紧。 展妍希不是心思深沉的人，几句话就能判断出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并不想多说。 药物的信息她的确不清楚，但是慕言沉询问一些展斐相关的事，她是知情的。 “不如拿她的身世作为交换条件呢？”夜汐染放下手机：“亲子鉴定报告在我家书房的保险柜里，你可以拿去跟她讲条件。” 慕言沉轻轻蹙眉，薄唇抿紧，显然之前并没有考虑这用这个方法。 “颜语已经跟周南声决裂了，颜家和周家也分道扬镳了……这个消息没必要瞒着她……”夜汐染声音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不要发网上，我不想因为这件事伤害太多人……” 慕言沉失笑：“在你眼里，我还是傻的？” 清浅的笑意入了眼，走了心，却满是无奈。 夜汐染愣了愣，也跟着笑了起来，垂眸握住慕言沉的手：“展妍希人不坏，长得也可以，干干净净的。如果我不在了，你可以跟她……” 不等她把话说完，慕言沉已然按住她的后脑，恶狠狠的封口。 这样的胡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夜汐染没有躲，搂住他的脖子，让这个吻温柔缠绵。 “咳。”周南钧推门便见到这一幕，尴尬的轻咳。 忙完回来想告诉他们最新进展，结果…… 迎面泼来一盆狗粮！ 难怪夜汐哲总想跟慕言沉杠着。 自家小可爱病这么重还要被渣男欺负，感觉特别糟糕，连他都想怼几句了。 夜汐染结过婚，孩子也生两个了……此刻在病房跟前夫接吻被撞破，仍然会尴尬的要冒烟，脸颊比发热时还滚烫。 慕言沉倒是淡定，面不改色的松开她，对上周南钧揶揄的目光，淡淡的问道：“有新消息了？” “……感情上你要有这个智商该多好。”周南钧烦躁的戳了戳头发：“医生那边今晚会给结果，虽然染染看着没事了，你们还是留在医院住一晚吧。” “我想回家……” “可以。”慕言沉打断了夜汐染的话，强势的替她做了决定。 周南钧余光扫一眼气鼓鼓的某个女人，轻笑着离开了病房。 如果夜汐染一直被慕言沉这样“欺负”，他一点都气不起来了。 病房门被关上，夜汐染抗议似的嘟起嘴：“不用输液、不用治疗，留这儿做什么？两个孩子都在家，我毫无意义的躺在这里，还不如回家陪陪他们！” “万一你又忽然不舒服晕倒了呢？”慕言沉眯了眯眼：“想回家也不是不可以……晚上我让邱絮送来红枣粥，你都喝完就可以回去。” 夜汐染倏然瞪圆了眼睛…… 威胁，明晃晃的威胁！ 早晨的验血结果……她就只有一点点贫血而已，连医生都没说必须要补，为什么要逼她喝红枣粥！ “不然换个方式。”慕言沉把夜汐染眼里的抗拒看的明明白白，板起脸说道：“乖乖留下，晚些跟你说说我目前能想出来的，爸妈事情的解决方案。” 哄人……也不是完全不会，就是技术有些生涩，很多时候会让夜汐染误会他这是威胁，不是在哄她…… 比如此刻，夜汐染委屈巴巴的眨着大眼睛，明显是有意见不敢说的模样。 慕言沉只觉得心口噎了块铁疙瘩，捶都捶不下去。 “那……恋恋哭闹要找我怎么办？”夜汐染低声问道。 诚诚大了，懂事了，肯定不会闹……恋恋可说不好…… 一点点大的肉团子，听话时跟小大人似的，有时候完全是熊孩子…… “如果连孩子都哄不住，要李姐做什么？”慕言沉眼神微冷。 这下夜汐染更不敢说话了…… 男人要是耍赖不讲理，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474心虚什么 夜汐染心里拧巴的怨念在慕言沉开始说夜家二老的事情上时，终于顺过气了。 “按照你的说法……兰澎的死，跟兰展有关？贼喊捉贼？”夜汐染大眼睛瞪得滚圆。 这个假设简直挑战她的认知！ 一直以来，兰展就是疯狗属性，不管是真正的敌人周南声，还是其他少有牵连的人都不放过，做足了复仇者的姿态…… 以至于夜汐染从来没怀疑过兰澎的死跟他有关系。 这会儿听着慕言沉条理清晰的分析，整个人都呆掉了，甚至头发都要麻的竖起来了！ “不过目前还没查到他的动机，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慕言沉轻轻抿唇，略显忐忑的看着夜汐染：“假期结束，我去趟监狱。或许萱萱以前从温玲口中知道过一些事……” “……你见她，心虚什么？”夜汐染倏然靠近他的脸，好奇的眨着大眼睛。 “明知故问！”慕言沉一把搂住她，将她的头按在心口。 她所受到的伤害，慕温萱占大头，还有一部分是他当初毫无原则、盲目护着慕温萱导致的…… 要去监狱探视，当然是怕她心里不舒服啊！ 这个死女人越来越狡猾了，非要逼他承认！ 夜汐染笑着仰起头，指尖按在了他的眉心：“有句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怎么可能还会跟你掰扯这个啊！我看你是真的傻了！” 慕言沉脸色一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道：“夜汐染，你再敢说一个死字，我现在就把你按床上弄到生不如死！” 夜汐染浑身轻轻抖了抖，乖乖认怂：“……不说就不说。” “这辈子，就算我死了，你都不准死！”慕言沉并没有消气，眼神凌厉得可以击穿所有防线：“我告诉你，你要敢死我前头，我让你生的儿子女儿管别的女人叫妈，让她天天虐待他们！” “你脑子有大毛病吧！诚诚和恋恋不是你亲生的？”一听到他要找人虐待孩子，夜汐染的火气也烧起来了：“你要是敢对他们不好，我，我……” “你能怎么样？做鬼也不放过我？下辈子回来报仇？”慕言沉逼近她的双唇，冷笑道：“这些未知的事，不要想太多。你只有好好活着，才能避免悲剧发生。” 夜汐染怔怔的看着他，眼里火气倏然散了，溢出了点点水光。 她也想活着…… 当初那么苦都坚持过来了…… 但凡能好好活着，她怎么会每天数着日子等死？ 可是这次，不是她坚持就管用的…… 慕言沉敛尽火气，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重重的吻在她的头顶。 不管这一关多不好过，就算踩着玻璃渣子，缠满身荆棘，以命换命，他也得让她活下去！ 黄泉碧落，他都会把人抢回来！ …… 周南钧的医院，所有的***病房都在这一层。 周南声就住在夜汐染病房的不远处的那间。 也正因为如此，周南钧才会小题大做，借由他和展斐合作，提前去吼了一顿。 说到底他是怕他们离的太近，周南声又想法子算计夜汐染。 这方面，夜汐染倒是没考虑太多。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慕言沉让她安心休息，而后去楼下的咖啡厅跟关岳碰工作重点和后续收拾展斐的事了。 说好了昨晚可以给出结果的周南钧整夜泡在实验室，到现在都没出来……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能焦急的等消息。 除了睡觉就在睡觉的路上，夜汐染倒是精神一些了，简单的活动身体，主动去找周南声。 父母的事，他也是个重要的突破口。 又或者说…… 周南声或许知道一些事…… 原本看似跟任何事都关联不上，抽丝剥茧的查下去，却足以成为证明父母无辜的重要线索。 如今他已经到了她料想的众叛亲离，穷途末路的境地了…… 如果周南声一定要忍着恶心选择一个队友，夜汐染觉得自己的性价比更高。 至少她看在周锦恒的面子上也不会赶尽杀绝，展斐可就不好说了。 病房里，周南声吃过饭，也在病房遛弯。 每天六七个小时输液，他出去的机会很少。 夜汐染忽然到访，让他原本淡然的脸上添了些戾气。 “大家都是等死的人，你还要来挑衅？”周南声没好气的质问。 “等死，不代表一定会死。”夜汐染挑眉：“周先生有没有兴趣合作？” 闻言周南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拳捶在电视上。 屏幕的裂纹很明显，像极了他此刻龟裂的表情：“你还敢跟我提合作！为了逼我认罪，你大费周章策划了一出众叛亲离，还不够吗？” “你不是还没认罪嘛？”夜汐染耸耸肩。 这话配上这个表情，说不是来讨命的，阎王爷不都不信！ 周南声心口一阵憋闷，用力吸几口气才好受些：“你到底想怎么样？” “简单，这次换个交换条件……”夜汐染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一片雪白，平静的说道：“跟我说说展斐爆料的协议相关的事……如果可以彻底还我爸妈清白，我保证不会再揪着你不放。” 周南声满脸的火气骤然一凝，片刻之后，他的眼神便转成探究。 前几天还是一副命都不要也非得把过去的事掰扯清楚的态度，这么快就变了？ 转变毫无预兆，任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夜汐染眸光未动，仍旧用淡淡的语气回应他的质疑：“锦恒帮了我挺多的，如今你也受到惩罚了……我何必抓着你不放，伤害我跟他的友谊？” 周南声年纪不小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他认罪判刑，也未必能执行…… 还不如卖个人情，换些更有价值消息。 真正出手的人已经得到惩罚了，虽然事情不算完美，父母的仇也算是报了大半。 周南声冷笑：“合着我还沾了那个混小子的光？真是讽刺！” 看在周锦恒的面子上？他唯一的儿子都不认他了！ 夜汐染收回目光，朝他粲然一笑：“希望周老先生还可以认真考虑我的提议，今天过完之前给我答复。展斐跟你是过命的仇，我们之间还不至于，希望周老先生不要犯糊涂。” 说完该说的话，夜汐染离开了他的病房。 他一定会同意的！ 生意人习惯看性价比，她开出的筹码明显性价比更高一些，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475君子之约 夜汐染低着头，兀自打着小算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这怀抱太熟悉了，她连装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抬头尴尬的笑笑。 这人明明工作起来就不记得时间，为什么她做点坏事就被抓包了呢？ 满打满算离开病房不到二十分钟，简直比算命先生掐算的还准，精准抓现行！ “我记得我出门前说过让你好好休息，忘了？”慕言沉阴沉着脸，已经有了隐隐要发火的架势。 “我，我就出来一下下。我不累，不需要一直休息的，为什么不准我出来走走？”夜汐染嘟起嘴讲理。 “还狡辩！”慕言沉瞪了瞪眼睛：“就算你要出来走走，犯得着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走吗？” 夜汐染见他真的要发火，一瞬间软了态度，捏着他的衣襟撒娇道：“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凶我……” 慕言沉呼吸一顿。 这个小妖精又开始套路他，这模样简直跟女儿一模一样！ 他现在是彻彻底底知道女儿随谁了！ “夜汐染，我再认真的说一次，你胆敢再擅自来找周南声，看我不把你关起来！”慕言沉拼命抵抗着夜汐染的撒娇攻势，坚决不退防。 “不找就不找嘛！你再这么凶……我要哭啦？”夜汐染眨了眨大眼睛，挤出些许水光。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抱着她走回了病房。 也不知道夜家人怎么宠出这么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女人！ 从现在起，他一定给女儿立好规矩，当个严父，免得家里再多一个气人的祖宗！ 夜汐染勾着他的脖子，被抱进病房她才明白为什么会被逮了个正着。 周南钧带着医生在她的病房里站得整整齐齐…… 护士推的小车上放着三大瓶透明药水…… “永远学不会听话。”见慕言沉把人放在病床上，周南钧冷声说风凉话。 闻言，夜汐染委屈巴巴的看向慕言沉，用腻死人的语气说道：“老公，小叔也凶我……” 这是她打小就运用熟练的技能！ 犯错之后不想被骂怎么办？撒娇！往死里撒娇！只要对方够宠她，够疼她，百试百灵！ 慕言沉尴尬的轻咳：“我已经说过她了，先治疗吧。” 周南钧失笑。 这没出息的玩意儿，女人一撒娇浑身就剩一个地方硬！ 真不知道以前自己怎么那么瞎，竟然拿他当对手。 接到听到命令，医生简单介绍了这个药物基本的情况，以及可能发生的副作用，才让护士开始输液。 按照目前评估的结果，安全量级是每周输液一次，后面病情加重就增加到两次…… 医生没有在往后说，夜汐染自动脑补出了后面的话。 等到两次都控制不住病情，她大概就只能躺在icu，天天带着氧气罩，挂着输液瓶，吊着一口气，活多久算多久了…… “三大瓶，要输到什么时候啊！我想回家……”夜汐染吸了吸鼻子，这次不用装就很委屈了。 她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输液！尤其是这种并不能治好病的操作，更是心烦。 那么大瓶的液体，还不能调快速度，想动不能动，上厕所都困难…… 想想就绝望！ “今天您肯定是不能回家的。我们明天一早还要给您做检查，确认药效。”医生尴尬的说道。 夜汐染眉心狠狠一皱。 “不准任性！”慕言沉冷声呵斥。 就算病得很重，就算她撒娇软萌可爱，原则性问题也绝不能妥协！ “惯的一身毛病，就得有人治你。”周南钧笑着说风凉话。 忽然觉得他们两个挺登对的…… 以前两个人关系不好，她她总是隐忍着情绪跟他对着干，外人看着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现在看来，她的小性子就得慕言沉这种冷硬的冰块硌着，互相磨，换一个人都受不了！ 医生出去了，周南钧也去忙了，慕言沉也不说话了…… 夜汐染坐在病床上，看着架子上挂的三瓶水，以及慢到让人怀疑人生的输液速度，欲哭无泪。 好在周南声做了点人事儿，下午就让护工扶着过来找她。 慕言沉出去咖啡厅工作了，夜汐染百无聊赖的倚坐在床上，抱着手机刷搞笑短视频都没精神。 她脸色看起来不是色特别苍白，只是萦绕在身边的怨念都快溢出病房了。 即便看到周南声后，她努力敛去情绪，可还是会不经意间泄露出来。 “周老先生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吗？”夜汐染故作轻松地问道。 周南声笑了笑：“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夜汐染用力点了点头，指着输液瓶说道：“三大瓶，开心不了……” “感同身受。一天比你多一瓶。”周南声耸耸肩，风轻云淡的模样像个老小孩。 夜汐染：“……”打扰了！ “早晨说的事，我希望你可以遵守承诺。”周南声坐在沙发上，沉声说道：“我一把年纪了，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不希望锦恒因为我被人诟病。” “君子之约，绝不食言。”夜汐染举起三根手指跟他发誓。 “那就好……”周南声松了口气。 夜汐染知道他要说的话很重要，微微坐直了身体，怕记不住，还调出了手机录音。 “我知道的事也不多。我记得前段时间跟展斐视频通话准备爆料消息时，他顺口提过，收购合同除了那份协议，还有其他的补充协议。”周南声字句清晰地说道。 “还有？”夜汐染呆住了：“不可能啊！没有骑缝章……” 一个已经够麻烦了，如果还有更多…… “他们当年合同和协议都是单独页码，单独盖章的。后面有几份补充协议无法确定，也许不是同时签的。”周南声解释道。 夜汐染慌乱的拿起手机翻看协议照片，只剩沉沉的叹息。 的确跟他说的一样…… 瞬间，她脑海中炸出了一记惊雷。 怪不得展斐安排人守在老宅门口！ 这个老狐狸……想拿到后面的协议证明什么？ “你当年有没有听说过那是什么协议？”夜汐染猛的收回思绪，蹙眉问道。 周南声摇头：“传言太多，没有人证实。咱们都是操纵过舆论的人，应该知道，真真假假很难从传言里判断。” “倒也是。”夜汐染眼神暗了暗。 “协议是你父母签的，我建议你从他们留下的东西上找突破口。就算人走得急，真相也一定有迹可循。”周南声难得有耐心。 476承认自己以前很瞎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再换队友了，不然他连最后的机会都会被自己作没了。 好在夜汐染一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帮她不会得到多大好处，至少日子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这个“提醒”很及时，夜汐染大眼睛滚动一圈：“等明天出院，我去老宅好好找找。” “小心些，多带人。展斐是个疯子，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周南声目光变得阴沉许多。 “没事，现在整个夜家老宅都被言沉的人保护起来了，很安全。”夜汐染目光定定的看在一处，脑子却飞快的转起来。 那天得知有人惦记夜家存档的资料，慕言沉便派人去把院子护的水泄不通，苍蝇都飞不进去，倒是不会有危险。 但是……能不能在那么多资料里找到有用的东西就很难说了…… 又或者说，可能真正的东西压根不在里面呢？ 越想越混乱，夜汐染眉心紧蹙：“你在想想，以前还有过什么相关的事情吗？总觉得这件事有几个关键点没搞明白。” 周南声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脸上明显多了纠结和抗拒，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做抉择。 夜汐染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的样子，下意识的屏息等着他开口……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做出了决定，眸光骤然汇聚，猛吸一口气，眼里一片死寂的看向夜汐染：“兰澎自杀之前，单独约过我见面……” “啊？”夜汐染紧绷的神经倏然被这句话割断了，弹的自己脑仁儿疼。 “那时他的状态看起来就不太好了，十几分钟的短暂交谈，一直跟我说不要跟温玲有牵扯。”越是说下去，周南声眼里的痛苦越是藏不住：“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究竟温玲究竟都做过什么事。” 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孩子，一个跟兰家家产相关的阴谋…… 直觉……兰澎还有没说完的话，只是当时的处境和状态，他不想说了…… 此刻的夜汐染倒是没有那么茫，却多了些惊恐。 周南声见她半天没说话，微微提高声音问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你，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捋捋……” 夜汐染虽然垂着双眸，但是满身都散发着极度震惊的魂不附体。 周南声轻轻叹气，没有追问让佣人扶着回去了。 已经被他忽略很多年的事，不介意多等等。 有时候命运还真是好笑……你原以为不算大事的事，可能就成了一件事情的关键节点呢？ 夜汐染一个人坐在病房，拿起手机，将脑中一片纷乱的信息全部都输入到记事本…… 看着一条一条清晰的文字，她的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几次，精准的抓住了重要信息。 兰展认定兰澎是周南声和温玲逼死的，夜家成了他的认知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以上假设成立，兰澎不恨周南声就不错了，怎么会在临死前找他说那样的话？ 这样想来，另一个假设就越发清晰了。 兰澎的自杀，跟温岭有关，但是他显然没有把仇恨记在周南声头上。 慕言沉之前说过，兰澎的死可能跟兰展有关…… 难不成温玲和兰展还有点什么？ 思及此，夜汐染浑身冒出了无数个鸡皮疙瘩，噼里啪啦掉一床。 一个女人，是如何周旋于这么多男人之间的？ 她实在是没有脑子理解这样的事…… …… 漫长的输液过程，开始时夜汐染还能感觉到烦，后来一门心思都放在琢磨事情上，反倒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了。 到了晚饭时间，营养套餐准时送进病房。 因为邱絮和李姐在带孩子，夜汐哲夫妻又忙着工作，夜汐染的饭都是慕言沉安排秦山别墅的管家亲自送来的。 到了这个地步，别人他也信不过。 慕言沉几乎算是踩着饭点儿回来的…… 夜汐染看到他，眨着眼睛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委屈。 他一出去就是几个小时，病房里又没安排佣人，连上厕所都要自己推挂着输液瓶的架子，能不委屈吗？ 慕言沉接收到信号，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顶：“靠谱的人不好找，没问题的话，明天你就可以回家了，以后按时来输液就可以。别跟我装委屈……” “好吧……”夜汐染嘟了嘟嘴。 想想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这口委屈她决定咽下去。 好在现在的慕言沉有点良心了，吃过饭他并没有再出门，而是默默地在沙发上工作。 虽然心里清楚他已经够忙了，可是夜汐染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周南声跟她说的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慕言沉听到这些消息比她淡定很多，只在提到温玲时眼里闪过几次冷光，最终也被他尽数敛去了。 “虽然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但是这个温玲女人……”夜汐染撇撇嘴：“是真的相当厉害！” 能骗过那么多商界精英，简直是绿茶界的王者！ 慕言沉原本心里不算好受，听她这么一说，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自从跟你在一起后，我总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以前很瞎。” “瞎是你的固有属性，我只是实话实说，跟其他事没关系！”夜汐染不服。 这么黑的锅，绝对不背！ 都快死的人了，还有什么能让她妥协？ 慕言沉失笑。 他还是喜欢夜汐染任性的样子，更鲜活，更可爱…… 以后恋恋大一些，娘俩一起跟他任性撒娇，应该更有趣！ “想什么呢？前一秒悲痛自责，后一秒自嗨，变脸都没你快。”夜汐染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腋窝。 “夜汐染！”慕言沉陡然提高声音：“以后不准乱碰我！” 负责擦枪，又不负责走火，报复人也没这样的！ 夜汐染干笑了几声，重新拿起手机琢磨夜汐哲刚刚给她发来的留言。 他真拿这个亲哥哥一点办法都没有…… 让他想想父母重要的文件和资料放在哪里，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比她大的那几岁，多吃的几年饭，实打实全都浪费了！ 比他这边的情况好一些，慕言沉收到了董峰查到的与展斐相关的消息，里面有一条很值得回味。 “展斐的私人医生，原来是美国一家医药公司生物研究所的重要成员，十年前毫无预兆的忽然辞职跟了展斐。”慕言沉沉声念道。 477百分百致命的操作 夜汐染鼓了鼓腮：“合着……十年前他就开始谋划用这种新病毒坑我们了？算计够长久的啊！” “二十年前，与兰展相关的最后一次记录是突发疾病死于美国纽约……同月，展斐因为面部重伤，在韩国做了整容手术后，拿着兰展的遗嘱，无压力继承了他的所有产业。”慕言沉继续用低沉且毫无波澜的声音念道。 夜汐染：“……”果然还是换脸了啊，真拼！ “还有挺多，你自己看吧。”慕言沉将平板递给夜汐染。 几页的资料，所有内容按时间倒叙排列…… 废话居多，有用消息得自己提炼。 夜汐染没有慕言沉脑子那么好，只能一边看一边摘出重要内容录入手机记事本。 兰展的过去，越看越苦…… 堂堂家族被伺候到大的大少爷，刚离开兰家时，做过码头搬运工，当过船员，擦过皮鞋…… 日子熬不下去时，还给药厂当过试药员…… “他认识那个身份不详的医生，是在这个药厂吧？”夜汐染忍不住戳了戳慕言沉，好奇的求证自己的猜测。 “未必。”慕言沉挑眉：“我让董峰去查这个人了。” “……那个花孔雀还挺厉害的。”夜汐染感道。 自从知道董峰是个隐藏大佬，她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就是那种……想感叹他是个优秀的人才，又会被它满身的杂毛噎到，夸不出口…… “查到这个人的身份，确认曾经在哪里任职，有可能是拿到病毒基础数据的捷径。”慕言沉指尖交叉，目光落在茶几上。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可能是带着当时研究所的数据被展斐挖走的？不可能吧！这些不都是保密的吗？”夜汐染立刻抛出质疑。 这种机构的核心数据谁也带不走，除非用非常手段…… “具体情况还得等董峰消息……”慕言沉叹气，收回了思绪：“再往前，还看出什么了？” “……看不出来了。”夜汐染乖乖的说道。 “那就算了，我要是也不敢确定，先让董峰继续查就是了。”慕言沉并不打算多说。 夜汐染并没纠结，只是满是揶揄的吐槽：“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董峰会秃。” “那就铁锅炖大鹅。”慕言沉声音凉凉的把话接了过去…… 夜汐染吞了吞口水：“这么说，晚饭挺想吃这口的。” 闻言慕言沉彻底被她的认真囧笑场了，身上眼里在也没有半点冰冷：“难得有你想吃的东西，我让厨师现在开始炖。” 夜汐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心原谅并不简单，可是努力去做，也能收获到不一样的感动。 艰难的熬过一整晚，那三大瓶液体终于全部装进了夜汐染小小的身体。 周南钧叫来医生，重新给她采了静脉血。 药效好不好，马上就可以出结果了…… 验血结果出来就只需要半小时，三个人在病房忐忑得仿佛等了一年，比开奖还紧张。 医生拿着四份检查结果回来，满脸的疑惑让他们已经绷得很紧的情绪达到了顶峰，呼吸都不敢用力。 “怎么了？药物效果不好？还是其他情况？”周南钧率先开口。 医生挠了挠头，略显为难地说道：“药物效果还好，但是有个指标没将下去，我怀疑……” 周南钧懒得听他啰嗦，一把夺过结果，一张一张仔细看完，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来暴风雨。 “叫人过来重新查，我要准确的结果。” 说罢，他没好气的把验血单塞进了慕言沉的怀里。 看到上面的数据，慕言沉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只有夜汐染满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又出现了什么新状况：“你们别打哑谜，谁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啊！” 没人开口，气氛更压抑了。 很快两个护士推着仪器走了进来。 夜汐染被慕言沉扶着躺在床上，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阵忙碌之后，医生忐忑的将最终结果递到周南钧的面前：“先生，跟刚刚推测的一样……夜小姐怀孕大概有四十天了，暂时还没看到胎心，不过孕囊大小发育是正常的……” 要不是刚刚看见一定会降下去的数值纹丝未动，还没人往这方面想。 周南钧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走过去挥起拳头就打。 慕言沉所有的震惊都在刚刚看到验血单时用尽了…… 虽然此刻仍然有些心惊和疑惑，脑子却没彻底断线，敏捷的握住他挥过来的拳头。 周南钧正在气头上，立刻换手又挥出另一拳，慕言沉还是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心里明白这事儿他不占理，慕言沉没有出手反击，只规规矩矩防着周南钧。 来来回回，谁也讨不到便宜，谁也吃不了亏。 所有人之中，真正懵得最彻底的是夜汐染……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病床上，怔怔的看着他们，或是怒目而视，或是谩骂争吵，亦或是拳脚争斗，她几乎连一个完整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千防万防，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夜汐染几乎感受到整个灵魂都被抽离的恐惧。 这个孩子就像催命符，没机会平安生下来，又不敢豁出性命做流产手术。 那么多事情还没做完，她不能死这么早…… 感觉到夜汐染不太对劲，慕言沉微微用力推开周南钧，坐到病床边把她搂进怀里。 她乖乖的靠在他怀里，努力汲取力量。 周南钧还想动手，见到夜汐染的样子，已经举起的拳头只能卸了力道，颓然的放下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夜汐染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几乎用尽她仅剩的力气。 怎么办？ 在场的人，包括医生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孩子短时间内肯定是打不掉的。 在正常人眼里的不算大的手术，在夜汐染的身上却成了百分百致命的操作。 术后感染是可预见的一定会发生的结果…… 但是大家都很清楚，孩子也不可能生下来…… 夜汐染现在的身体情况很糟糕，如果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式，根本余不出时间给孩子长到足月。 更何况她之前口服药和昨天输液的药物都是孕期禁用药，对一个正在发育的胚胎的影响几乎也是致命的。 原本大家满怀希望的心，倏然在这个结果面前，变得无力又颓废。 超出预估的意外，让事情彻底陷入了进退无路的境地…… 478不得了的大事 作为肇事者，慕言沉深吸一口气，忍着满心歉疚和痛苦，轻轻拍了拍夜汐染的后背：“忘了昨天我跟你说过什么了？查到那个研究所也同样可以找到治好你的办法，不怕……” 夜汐染从慕言沉怀里抬起头，满脸悲伤，双眸溢满晶亮的泪水。 “不怕”两个字嘴巴说说很简单，可她真的害怕…… 病房里没人说话，慕言沉也没吭声，继续持续温柔的轻拍她的后背…… 夜汐染在有节奏的安抚下渐渐平复，全部汇聚成了情绪剧烈波动之后的疲惫。 她缓缓闭上眼睛，不算安稳的睡在慕言沉的怀里。 把夜汐染放在床上躺好，确认她是真的睡了，慕言沉用眼神示意周南钧和医生一起到门外说话。 “她吃过事后药了，发病的这几个月生理期也没来过，怎么会怀孕？” 病房门关上后，慕言沉率先开口发问。 提起这件事周南钧就火大，废了很大力气才忍住动手的冲动：“还好意思问染染怎么怀孕的？自己做过什么没数吗？” 慕言沉并不想吵架，也没立场吵：“我的错，我没脸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不通孩子怎么会有的。” 医生叹了口气，解释道：“不管患者身体状态如何，只要夫妻有同房，就可能会怀孕，服用药物也只是概率大小的问题。” “现在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吗？”周南钧恶狠狠的说道：“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 “半个月以内，我想办法拿到展斐手里的病毒资料。”慕言沉眸光倏然炸出冷光。 “好！就半个月！如果拿不到资料，大罗神仙都没办法还你个活蹦乱跳的老婆！” 原来还有时间可以努力，现在每一分每一秒活在危险中了…… 周南钧不在乎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救人，哪怕用些卑劣且恶心的算计，他也不介意。 慕言沉没再说话，回到病房，在夜汐染的眉间印下深深一吻，赶紧拿起平板做事了。 他也跟周南钧是同样的想法…… 没有后悔药，没有回头路，背水一战，他哪怕毁掉自己，也要拿到必须拿到的东西。 …… 午饭过后，奕星传媒已经联合柯家、周家和慕家对展斐的所有产业进行了一轮围剿。 这次不只是针对澎展建筑，而是矛头直接指向了澎展集团，对整个集团涉及到的所有业务进行了全面封锁。 与此同时，慕言沉还将自己的病历资料和鉴定结果发到网上，曝出了展斐利用药物和催眠控制他，妄图利用他夺到慕家产业的事实。 证据很充足，还有展妍希按手印的笔录，把展斐捶的死死的，完全没有洗白的可能。 媒体懵了一瞬，紧接着燃起了怒火…… 不是因为慕言沉的遭遇，而是因为展斐这令人作呕的恶劣操作，标榜自己是“正义审判官”的人开始纷纷指责他，声讨他。 也有媒体再次挖出之前的消息，认为兰展伪装成展斐的身份重新归来，就是为了“图财害命”！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因为媒体惯会将搜集到的信息关联到一起，发出来的消息看起来毫无破绽…… 而这其中有个小小的声音，看似柔柔弱弱，却火速出圈…… 一个普普通通、粉丝量级并不算多的公众号，做出一个假设：展斐是兰展，妄图控制慕言沉，目标肯定不只是慕家那么简单，保不齐他是有野心想吞掉各大家族。 这个帖子被纷纷点赞、转载，忽然就火了起来，成为了几大家族联手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身在夜家老宅的慕中杰看到自家儿子一反常态的举动，微微蹙了蹙眉。 不说别的，慕言沉虽然打小跟他不对付，但是父亲对儿子的基本了解还是有的。 柯家还好，能和周家联手，还调动了慕中添…… 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可是他的事从来都自己解决了，问也不愿意多说。 想着，他蹙眉拨通了夜汐染的电话。 儿子恢复记忆后，一定会去找这个傻女人，或许她知道些内情。 夜汐染刚从医院回到家，还没躺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慕言沉看到她手机屏幕上闪动的号码，快一步接通，沉声问道：“染染身体不舒服，你找她有事？” 听到儿子的声音，慕中杰丝毫不觉得奇怪，淡淡的说道：“的确有事，问你也一样。既然染染不舒服，我们谈谈吧，你在哪里？” 慕言沉刚要开口拒绝，夜汐染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父子之间，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的。 尤其是牵扯到过去的恩恩怨怨，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受害者…… 这么多年过去了，把旧事说通了，也到了该翻篇的时候了。 慕言沉看着夜汐染的眼睛，到嘴边的话绕了个圈：“……家里等我，我这就回去。” 挂上电话，慕言沉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在医院两天，医生给她做了更加全面的检查，确认暂时不会出现大问题才放她回家。 这次的新药效果还不错，妇产科的医生又给她检查了孩子的情况…… 不管以后怎么样，目前这个还没成型的孩子看着挺结实的，并没有流产的征兆。 只要在家里好好休息，仔细照顾，她的身体短时间不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这大概是最近得到的唯一一个不错的消息。 夜汐染此刻的情绪还算稳定。 她用两天时间，接受了她千防万防肚子里仍然多个小生命的事实，也艰难的接受了这个孩子必然保不住的结果…… 虽然心里每次想起来都痛的难受，事情已经这样了，浪费时间的事她不做。 “我得回家跟爸碰个面，晚些回来陪你。”慕言沉尽量轻柔的说道。 “嗯，我没事。”夜汐染淡淡的回应：“我去陪孩子们。” 慕言沉点头，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小心一点，不要抱恋恋，她体重不轻了。” “我知道了。”夜汐染垂眸看着他的手，努力藏住了心口窒息的痛意。 如果她身体健康，生活一切都好，没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儿…… 家里很快又会多个可爱的小宝宝了……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她都很开心。 可是现在……她已经失去留下他的机会了…… 她唯一的选择，只能努力为了诚诚和恋恋活下去。 亏欠这个小东西的，下辈子还吧。 479下地狱也不会手软 慕言沉出门后，夜汐染调整好情绪，去陪客厅陪两个孩子了。 诚诚一直比同龄的孩子懂事，知道妈妈生病了，每次恋恋闹着要找妈妈，他都会陪着李姐一起哄妹妹。 血缘很神奇，哪怕李姐每天悉心照顾小丫头，她还是更听诚诚的话，很多时候赖在他怀里不愿意出来，吃辅食也要哥哥喂。 看到夜汐染走到客厅，恋恋松开诚诚，张开小手朝她跑过来。 比前几天走得稳了一点点，也只是一点点。 仍然踉踉跄跄，左边歪一下，右边歪一下，好在每次都能找回平衡，没有摔倒。 看的人紧张得满头冷汗，她却笑嘻嘻的特别开心。 夜汐染蹲在地，等着她扑进她的怀里，无奈的戳了戳她肉肉的脸颊：“肉长多了，不怕摔了？” 诚诚撇撇嘴：“因为长胖了，摔倒大哭的时候，脸蛋儿的肉都跟着颤。” 夜汐染失笑：“原来我们小恋恋是哭的更有动感了吖！” 恋恋完全不理会他们在说什么，好不容易见到妈妈了，搂着她的脖子往身上爬。 见状，邱絮赶紧把恋恋抱起来：“小丫头又调皮了！妈妈生病了，现在不可以让妈妈抱抱知道吗？” 夜汐染的身体情况邱絮是知情的，不忍心用怀孕蠢她的心，只用生病当说辞。 “妈妈……”恋恋不开心的嘟起小嘴，伸手去抓夜汐染。 夜汐染无奈的笑笑。 怀恋恋时她倒是没少抱诚诚…… 可惜现在她不敢了，只好坐下后，让邱絮把孩子放进她怀里。 与此同时，慕言沉开车回到了秦山别墅。 慕中杰知道他口中的家是哪里，提前让司机开车到别墅门口等着。 父子二人之间没有针锋相对，也不算和谐。 慕言沉习惯冷着脸，直到坐在自家客厅沙发，抿紧的双唇仍然没有半点放松。 反而是慕中杰，整个人都没有了昔日凌厉的锋芒，看起来就是个和蔼的老父亲。 佣人按照老规矩给慕中杰泡了茶水，给慕言沉煮了咖啡。 “你年纪也不小了，少喝咖啡，对脾胃和神经都有刺激。”慕中杰把自己的茶碗放到他面前。 慕言沉轻轻蹙眉，端起黑咖啡：“这种茶口味淡，我不太喜欢。” 喝了黑咖啡多年的人，舌头已经被咖啡刺激得对其他味道不敏感了…… “罢了，不喜欢就算了。”慕中杰轻轻叹气：“这还是我之前经常来家里看孩子，染染刻意让人准备的。” 闻言慕言沉喝咖啡的动作微微一顿。 记忆出现问题后，慕中杰很少来秦山别墅，他根本不知道夜汐染为了他在家里备了龙井。 看着儿子茫然的模样，慕中杰猜到他完全不清楚情况，无奈的说道：“慕家给染染造成那么多伤害，她却仍然努力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现在好不容易有补偿的机会，你别犯浑。” 慕言沉闻言猛的捏紧茶杯，眼里不可抑制的露出悲伤的神色。 他不犯浑了，可是他的染染已经在数日子了…… “出什么事了？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忙。”慕中杰试探着问道。 他没自信儿子能跟他交底，他们父子之间的信任太脆弱了…… 慕言沉眸光重重一闪，低声道：“爸……染染病了。因为我之前脑子不清楚，搞得她病情加重，很难治愈了……” “什么病？”慕中杰心中猛的一提。 之前慕言沉把中心医院血液科的专家都调去周南钧的医院时，他就猜到是夜汐染出状况了。 只是一直没有打听到具体消息，他以为只是个小病，他们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慕言沉又是片刻迟疑，而后将夜汐染的情况跟慕中杰都说了。 多一个人帮忙想办法总是好的…… 慕中杰的交际圈子也不差，或许认识的能人异士更多…… 就算没有能治好病的医生，也可能有人会查到展斐和他手中那个家庭医生之前的任职记录…… 从源头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可以。 听完慕言沉的叙述，慕中杰的脸上不可抑制的爆发出剧烈的戾气。 他根本没想到夜汐染的病情竟然严重到威胁生命的程度！ 可爱的小孙女还受了牵连！ 关键这个结果是他这个混儿子间接导致的！ “你这个死小子竟然做了这么多不是人的事！我真想狠狠抽你一顿！”慕中杰咬牙切齿的训斥。 慕言沉垂眸，抿唇一声不吭。 慕中杰一口气把茶都喝完了，梗着的那口火气才稍稍捋顺了些。 儿子不说话的样子，看得他又气又疼。 从小就不服被他骂的孩子，此刻一言不发，明显的是后悔了…… 其实很早之前慕中杰就知道慕言沉喜欢夜汐染，只是他自己跟自己较劲罢了。 其实都是自卑心理的作祟。 而归根结底，儿子犯得所有错都跟他有关。 因为他当年没有处理好和颜语的关系，才给儿子的童年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导致现在的惨烈结果。 “现在要逼展斐交出东西？”慕中杰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问道。 “嗯。我在婚礼时给他用注射了中心医院生物实验室新研发的药剂，快发病了。”慕言沉淡淡的说道。 慕中杰脸色猛的一沉：“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爸，我不是你，如果别人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我尚且可以遵从底线的报复。可是他已经伤害到我的老婆孩子了，下地狱我也不会手软。”慕言沉说话时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在说很正常的事。 恰恰是这样的态度，让慕中杰又一次感受到了儿子心中深沉的痛苦。 转嫁在仇恨之上的自责比仇恨本身更可怕，它足以摧毁一个人最后的理智。 “这件事可以从温玲入手。”慕中杰认真的说道：“以前很多事我都不知道，还对她存有同情……这个女人的手段不简单，可以从她流掉的孩子找突破口。” 慕言沉眼里闪过了震惊：“那孩子……” “或许周南声也是她混淆视听的借口呢？”慕中杰平静的说道。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难以启齿的伤疤，平时并不愿意触碰…… 可是如果可以帮到儿子，掀开伤疤，看到一片血肉模糊又何妨？ 慕言沉眯了眯眼。 看到董峰发的资料，他有过这样的怀疑，可是没有途径去求证…… 那个孩子被温玲毫不留恋的打掉了，她也去世了……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胎儿，要怎么去查生父是谁？ 480占点儿理就要上天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温玲应该给那个孩子做过亲子鉴定，只要想办法找到资料就可以了。”慕中杰轻轻叹了口气：“她用萱萱的名义开过一个账户，那段时间有过一笔大额进账，我回家后把记录发给你，找稳妥的人仔细查查。” 二十多年的事了，并不好查，之前他试过，一个人的能力查不到什么消息…… 不过慕言沉和周南钧联手的话，或许也不算难。 慕言沉五官微微绷紧，神色复杂地说道：“……多谢。” 慕中杰能愿意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说出来，已经超出他的意料了。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可是从小到大我几乎都没有尽到做父亲的的责任……如今能有机会补偿，是我该跟你道谢。” 慕中杰说话间，表情又恢复了原本的和蔼，分明就是讨好儿子的老父亲模样。 听着他的话，慕言沉有一瞬间的失神，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这个人年轻时从来嘴里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如今竟然主动跟他道歉…… 大概是老了吧…… 慕言沉忽然意识到慕中杰真的不年轻了，虽然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云鬓如霜，发丝间也隐约有了白色。 “小时候的鱼汤，我还记得。”慕言沉唇角牵起一抹淡笑：“虽然那时候不愿意跟别人交流……但是我还是记事的，的确挺难喝的。” 提起这件事，慕中杰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大概这是慕言沉记忆中他做过的最像个父亲的事了…… 只是当时的场景，在那么小的孩子心里怕是也留下了挺深刻的阴影。 父子俩交谈的气氛越发温馨，而夜汐染这边却没那么轻松了。 诚诚和恋恋午休后，夜汐染让司机开车将她送去了夜家老宅。 有慕言沉的保镖当力工，她趁机将所有的资料都让人搬上车，带回家里，坐在书房慢慢筛选。 夜家的东西储存的很整齐，全部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找起来不难。 只是夜汐染把那个时间段的合同、协议都捡出来挨个翻看，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最终她只拿起那份已经背熟的满是霸王条款的协议，仔仔细细又看了一次。 还是没觉得哪里藏着玄机…… 她甚至脑洞打开到连藏头诗这种离谱的事情都想到了！ 可惜整整齐齐的条款中没看出半点痕迹…… 夜汐染按了按额角，略显烦躁的胡乱翻了几下，顺手将协议丢回资料箱里…… 协议落地的瞬间，她的动作猛的顿住，而后赶紧坐到地上，快速翻看收购兰家织布厂的合同，接着又去翻看其他的合同和补充协议。 果然…… 出自夜氏绢绣的合同，所有附加协议都与原合同一样，用的是双面打印，而这个却是单面打印的。 也就是说，这份协议很可能不是夜氏绢绣出的，而是兰澎给的…… 可是怎么能证明呢？ 问题明明看似有了突破口，却又转回到了原点。 “妈妈，你在找什么？”诚诚睡醒了，来到书房找她。 夜汐染见到儿子来了，赶紧敛去脸上的烦躁，轻轻叹气：“妈妈在找外公外婆留下的很重要的东西……” “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帮你找。”诚诚蹲下，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字我都认识的。” “好吧，那就要我们家最聪明的小诚诚帮忙啦！”夜汐染说着，将协议塞给他：“这份协议有密码哦，诚诚帮妈妈找到它。不可以把东西带出家门，要好好收着不能弄丢了，知道吗？” 哄孩子罢了……反正自己抱着协议大眼瞪小眼也没意义。 “遵命！”诚诚小心翼翼的拿着协议回到自己的房间。 慕言沉走到书房门口，奇怪的看一眼诚诚，转头看到坐在地上忙碌的夜汐染，脸色骤然一黑：“谁让你独自出去把东西带回来的？一天都不能老实？” 在他眼里，夜家二老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夜汐染的身体重要。 这件事还有时间慢慢查，兴许把展斐逼到份儿上他自己就说了，查都不用查了…… 这个笨女人瞎急什么！ 夜汐染看到他凶巴巴的模样，嘟了嘟嘴：“出院时医生说了，我可以做一些强度不大的事。看资料最多费眼睛，你凶什么凶！” 慕言沉狠狠一噎，微微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 占点儿理就要上天…… 气死人不偿命！ “你去找爸爸，他跟你说什么了？”夜汐染赶紧换话题。 “他说……”话在慕言沉的嗓子眼儿打了个转：“亲朋好友的自助餐费都交了，我们什么时候把这顿饭给人补上？” 夜汐染脸上的表情倏然僵了僵。 变相催婚什么的，太难了…… “我才不跟你复婚！”夜汐染拒绝的言简意赅：“再说了，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才办婚礼，丢人！” “你自己去跟爸爸解释，我嘴笨。”慕言沉冷凉的看着她。 一口一个爸爸叫的那么亲，却死活不愿意复婚…… 没见过比她更会报复人的！ 夜汐染鼓了鼓腮，瞪着眼睛说道：“那我去跟爸爸说，我舍不得你户口本变成丧偶！” “夜汐染！”慕言沉倏然提高了声音，眼角红光乍现：“你再敢提一个字试试！” 又碰到雷区了，夜汐染却没有示弱，梗着脖子跟他对峙。 凭什么他一吼，她就要服软？ 看着夜汐染满脸娇嗔却下意识护着小腹的手，慕言沉心口翻滚起一阵痛楚，率先软了态度，妥协的将她拉进怀里。 “爸爸知道是我做的不好，你才不同意复婚的。他没逼婚，逗你的。”慕言沉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顶，沉声说道。 夜汐染睫毛轻轻颤了颤，伸手抱住了他。 如果未来有那么一天，她的病能治好，有机会活下去…… 复婚也没什么…… 真正到了直面生死的境地，才明白很多事情计较起来很没劲。 面对这个爱过恨过的男人，所有伤害都是双刃剑，伤人也自伤，不如退一步放过彼此。 “言沉，你帮我整理这些资料吧……我看得眼睛累了，而且脑袋不如你好用……”夜汐染靠在她的怀里低声说道。 “……刚刚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吗？”慕言沉哭笑不得。 前一秒狡辩，后一秒撒娇耍赖，跟个孩子似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虽然心里抱怨着，他还是坐在地毯上，跟她一起找。 481黑心棉的小棉袄 夜汐染看的是资料本身，慕言沉更多的是关注它们之间时间上和内容上的关联性。 生意场上的事情，他比夜汐染熟悉，这方面但凡都漏洞，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两个人没再说话，慢慢翻看着各自手里的资料…… 夜汐染觉得累了，便靠在慕言沉的肩膀上休息。 夜家收购兰家以后的整三年时间都没做过任何的业务扩张，说夜家为了钱才恶意收购兰家的假设不成立。 而且从合同和账目上看，虽然夜家收购价格低，但是后面还给兰家织布厂补贴了很多资金，签的合同几乎没有盈利的…… 有或者说，其实夜家二老跟兰澎有私下的承诺和约定，收购其实是为了保护兰家的产业。 最后织布厂改组几次还是亏损，夜家已经贴补不动了，才不得不将它再次卖出。 到了周家手里后，相关的信息网上都能查到了…… 因为周南声往死里霍霍已经摇摇欲坠的厂子，完全没怜惜的意思，最终织布厂才得到了如今这种毁灭性的结局。 这么一路看下来，不算操心成本，夜家收购兰家还是占到便宜了…… 毕竟买卖之间的差价是进了夜家的腰包。 账目表没有都打印出来，慕言沉捏着那些几份合同和协议，原本想问问夜汐染是否知道这部分资金的用途，扭头便见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明明身体没那么好，非要撑着做事，还骗他说不累…… 哎…… 慕言沉身体微微一动要抱起她，夜汐染豁然睁开眼：“怎么了？找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抱你回屋睡觉。” “不睡了，一会儿该吃晚饭了，吃饱好好睡。” 夜汐染说着深吸一口气，直起身体，拿过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之前因为生病不怎么想吃东西，那天在医院输液之后，食欲好一些了，最近几天一到时间就想觉得饿。 慕言沉觉认为她说的有道理，没在纠结睡觉的事，跟她聊正经事。 夜氏绢绣的账目夜汐染的确很清楚，但是卖织布厂的那部分资金太早了，她年纪小，还没参与到公司的业务中，完全没印象…… “我问问我哥……”夜汐染说罢，立刻泄了气：“算了，他肯定也不知道！他每天就知道画画，连钱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概念。” “夜汐哲的确不是经商的那块料。”慕言沉冷凉的说道：“但是他的画也跑不出来。” 认识十几年，夜汐哲给他的感觉始终是一事无成。 不管家族大小，哪家都是倾向于从小就培养长子，指望长子帮忙打理生意、继承家业…… 夜家几乎全靠夜汐染这个小女儿撑着……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夜家没有子女之间夺家产的明争暗斗。 也不知道夜家二老把孩子教育成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不准鄙视我哥！”夜汐染不满的戳了戳慕言沉：“当初你不管我，我哥卖血救我的！别逼我跟你翻旧账啊！” 慕言沉脸色微微一沉，转身认真的看着她：“我没有不管你。” “嗯？”夜汐染愣了愣：“难不成你所谓的管我，就是连医药费都不给付吗？” “当时我重病醒来，不知道慕家哪个人暗地里阴慕氏，集团股票一塌糊涂……”慕言沉说起这些事，脸上翻滚起浓重的戾气：“我从私人账户往医院账户上转的钱，有一笔算一笔，全部被冻结了。” 夜汐染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因为水性不好，肺部感染住院的事她知道，其他的事并不清楚。 慕言沉迎着她的震惊，继续说道：“那段时间我私人账户出去的款项九成都被冻结了……后来我怕强行给钱会牵连到你，就没有再兜圈子想办法给你转账，而是收购了夜氏绢绣。” 但是最终，夜汐哲手里的钱还是被人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黑掉了…… 所以说他真的不待见她这个亲哥哥…… 能力太差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我没保护好诚诚，让我自生自灭的。”夜汐染轻轻叹气。 当初她质问过他很多次，偏不解释…… 也不知道张嘴巴干什么用的！ “当时那种情况，恨不得你死的人的确挺多的，但绝对不包括我。”慕言沉揉了揉她的头发：“有时候被你气的失去理智，说出的狠话不作数。” “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就不算数？”夜汐染不依不饶的。 “那我不算大丈夫，只是你的丈夫。”慕言沉面无表情的说道：“以前周南钧总说你是我的软肋，我不愿意承认。现在看来，我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别人都看的明明白白。” 夜汐染：“……”这算深情表白吗？怎么感觉画风说变就变了呢？ 晚饭时间到了，诚诚和恋恋洗过手，已经在餐桌旁自己的位置坐好了。 慕言沉和夜汐染走进餐厅，饭菜刚好全部上桌。 看到女儿眨着大眼睛，萌萌的样子，慕言沉下意识的坐到……诚诚旁边。 黑心棉的小棉袄，他有些承受无能。 恋恋的目光一直跟着他，见到坐到哥哥那边，小嘴一瘪，大哭起来。 夜汐染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见女儿哭的凄凄惨惨，赶紧要抱起来哄。 慕言沉眼疾手快的制止住她的动作，挪个位置，坐到小丫头的身边。 “叭叭……”恋恋立刻不哭了，紧紧抱住慕言沉的胳膊。 夜汐染看着他们父女，下意识的朝诚诚那边靠了靠。 恋恋万一又使杀手锏，她不想被误伤。 “爸爸可以喂你吃饭，但是不准调皮。”慕言沉满身冷硬都变成了棉花糖，指尖温柔蹭了蹭恋恋的脸颊。 恋恋仰头看着他，大眼睛里还有水光，当爸爸的一秒钟就缴械投降了。 慕言沉偷偷将一口气叹在心底。 以前觉得诚诚是讨债的，现在才知道，恋恋才是！ 想宠着小丫头嫌弃，想躲远点小丫头还要哭…… 李姐忍着笑，将恋恋的餐盘放到慕言沉面前：“先生不用喂她，小姐已经学会自己吃饭了，戴上围兜就行。” “拿拿拿……”看到自己的餐盘，恋恋再也顾不得慕言沉了，用力往前伸着小手要去拿勺子。 小孩子对餐桌上的一切都很好奇，尤其是碗筷…… 慕言沉把勺子塞进恋恋的手里，惊奇的看着她一口一口不停的往嘴里塞那些被切成碎块的食物。 482认真当爸爸的一上午 “你也吃吧，不用管她。诚诚这么大时也是自己吃饭的。”夜汐染夹了根豆角放在慕言沉的碗里。 严格说起来，诚诚比恋恋的自理能力好多了…… 同样大的时候，儿子是冷霸总的感觉，不苟言笑、不说话、不理人…… 恋恋就是个爱哭包！ 撒娇耍赖欺负人，就没这个小丫头做不出来的，再也不是以前在展斐手里那个可以自己玩很久，乖巧听话的小可爱了！ 大人们的想法恋恋不关注，她闷头吃得很专注。 自从她的小牙牙长多了，辅食添加到全菜品，以前不爱吃饭、不想喝奶、瘦兮兮的小丫头食欲变好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得白胖。 慕言沉吃几口饭再一转头，小丫头的餐盘已经空了。 她没有吭声，叼着小勺子，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慕言沉轻咳，夹起自己盘子里的鱼片侧头低声问夜汐染：“恋恋可以吃鱼吗？” “你猜？”夜汐染没好气的翻个白眼给他。 鱼肯定是能吃的，大人吃的肯定不行啊！ 智障！ 慕言沉歉疚的朝恋恋笑了笑，把鱼片吃了…… 小丫头愣了一下，眼睛红了，眼眶红了，脸也红了…… 不等夜汐染提醒的话出口，恋恋的哭声又一次震动整个别墅。 慕言沉懵了，麻了，傻眼了…… 没带过孩子，他现在该怎么办？用什么方式哄？抱起来吗？ “妹妹没吃饱。”诚诚很不厚道的给手足无措的亲爹挖了个坑。 慕言沉看向夜汐染：“他能吃什么？” “什么都不能吃了。”夜汐染说罢，无奈的叫来李姐哄孩子。 “哭的这么可怜，不然再给她点吃的……” 听着女儿惨兮兮的哭声，慕言沉的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明知道儿子给他挖坑，还是忍不住往下跳。 “不行！一会儿还有睡前奶，万一吃积食了，小丫头会很难受！把你的溺爱收一收，看着心烦！”夜汐染没好气的怼回去。 平时晚饭他们也只会给恋恋吃到八分饱，剩下的部分睡前奶补了，她从来也不会这样哭…… 很显然，这个小机灵鬼就是哭给慕言沉看的！ 见到爸爸被妈妈凶，诚诚心里舒坦了，快速吃完饭，得意的下桌哄妹妹去了。 慕言沉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色，嗓子眼堵的难受。 两个讨债鬼，上辈子欠他们的！ …… 在夜汐染和慕言沉细心找证据的时候，展斐忽然再次发难。 这次他让人爆出夜家将兰家织布厂卖给周家的合同和收购时的合同，还故意把两个合同里的时间和价格圈出来。 低收高卖，最后毁掉…… 加上之前的协议，几乎捶死了夜家恶意收购，链接逼死兰澎的罪名。 早晨起床，夜汐染孕吐劲儿还没过，看到这条消息，丢下手机又去吐了。 慕言沉赶紧跟进去给她接好漱口的清水。 照顾孕吐的孕妇，慕言沉比带孩子有经验。 等到她吐够了，立刻把水递上去，轻抚后背给她慢慢顺气。 “好些了吗？别理那些事，中午我这边就要开始收拾他了。”慕言沉低声安慰道。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转身挂在慕言沉怀里，强行把委屈的眼泪逼回眼眶。 她心里难受跟展斐爆出的消息无关，说到底还是因为孩子…… 怀诚诚和恋恋时，吐就吐了，至少心里有期待，知道宝宝健健康康的，多难受熬过去就好了…… 现在她心口闷的厉害。 晨起的妊娠反应提醒她肚子里有个小生命，也让她不断想起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 她是个母亲，不管怎么说服自己，这种割舍对她来说仍然痛彻心扉，痛苦和煎熬让她窒息。 粉饰太平，只是不想让担心她的人跟着一起难过罢了。 慕言沉把她放在床上，倒了杯温水给她。 没吃东西，胃酸都吐出去了，肯定很难受，喝点温水能舒服些…… 好在这次夜汐染只早晨起床吐的厉害，其他时间除了困倦多一些，不影响吃东西。 “我缓一会儿就好了，你有事先去忙吧。”夜汐染揉着胃，无奈的叹气。 “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今天不用出门。”慕言沉把杯子放到一旁，捏着纸巾给她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那你上午陪孩子上课……”夜汐染调出手机备忘录：“恋恋八点半早教课，九点半下课，诚诚十点开始上编程课……我好久都没空陪他们了，你有时间去陪陪吧。” “好。”慕言沉果断的接下了任务。 他巴不得陪儿子女儿上课，好好了解他们的性格和习惯，免得两个小家伙总把他当贼一样防着。 “那今天上午两个孩子都交给你了，我再躺一会儿。” “放心。”慕言沉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说是躺一下，夜汐染很快就睡熟了。 虽然用了新药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精神了，可是实质上仍然很虚弱，加上这会儿又开始妊娠反应，比普通的孕妇要难熬得多。 慕言沉轻轻摸了摸夜汐染的肚子，重重的叹气：“你才是来讨债的！” 那么多药都没能防住…… 时间差不多了，慕言沉发出一条消息后，去陪恋恋上课了。 这是他很认真当爸爸的一上午…… 他第一次知道女儿话都不会说几句，却认识好多人了。 慕中杰和颜语的照片也在其中，恋恋都认识，知道他们是爷爷奶奶…… 慕言沉心中一阵寂静…… 夜汐染这个傻女人，他以前对她那么差，还不记仇，不断努力让这个家变得和谐温馨。 陪女儿上课收获到的是满满的感动，而诚诚的学习速度更是让慕言沉感觉到了震惊。 几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已经可以达到利用已学的知识，把书桌改造成智能用品了。 人一坐下台灯就亮起来；轻轻拍拍，乐高拼的收纳盒自动打开；简单的语句命令就有电子狗帮他找到他想要的那本书…… 这技术慕言沉没有…… 他不爱好这些，他更喜欢金融投资一类的课程。 夜汐染睡了一觉，被饿醒了。 她看了眼时间，洗漱之后，下楼找东西吃了。 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应付乱蹦跶的展斐。 好在已经中午了…… 慕言沉说要收拾他，应该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不等她把饭吃完，手机倏然响了起来。 刘雯雯激动的声音随着视频信号接通的瞬间传了出来：“染染，快上网，你男人太狠了！” 483现学现卖 夜汐染愣了愣：“我……男人？谁？慕言沉？” “还能有谁？除了他，你还给谁睡过？”刘雯雯揶揄道：“哎呦，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染染……” “别闹，我这就去看看，挂了啊。”夜汐染没力气跟她抬杠，无奈的说道：“你跟我哥好好工作，等我身体好了要查岗的！” 为了防止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她意外怀孕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夜汐哲和刘雯雯也不清楚状况。 反正大家都知道她病得重，一直在家里养着也正常…… 那些糟心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让亲人担心。 夜汐染淡定的喝完粥，回到沙发才打开微博。 入目全是奕星传媒集团成功收购澎展建筑的消息…… 虽然建筑公司只是澎展集团的一个分支，却足以说明他的公司内部在巨大的压力下，已经开始崩盘了。 慕言沉师出有名，加之展斐就是兰展的真相，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无法挽回股东们的百分百信任。 这些都是正常操作，没什么好意外的。 几大家族联合，想要碾压集团公司的某个小分支，相当于装甲车碾死兔子一样容易。 这个结果夜汐染一早就预估到了！ 可是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逼得展斐卖掉澎展建筑渡劫，还是让她忍不住震惊。 慕言沉有能力把几大家族捏在一块并不奇怪，可是那些人竟然愿意倾囊相助就很不一般了…… 两个孩子下课后，慕言沉一手抱着恋恋，一手牵着诚诚，下楼来找她。 夜汐染的目光移过去片刻，又落回到手机上。 网上的舆论已经开始丧心病狂，她看得脑子有些麻了…… 上午有人网曝夜家，中午就有人网曝展斐，场面极其热闹。 看到夜汐染的反应，慕言沉松了口气。 只要她不被今天网上发出来的消息刺激到就好，现在动了胎气也可能要命的…… 哎，那个小东西，活脱的一颗不定时炸弹。 “妈妈……”恋恋见到夜汐染，兴奋的浑身都在动，身体用力往前倾。 慕言沉立刻抱紧她，生怕不小心摔了女儿。 夜汐染拍了拍自己的腿：“把她放我怀里，你有事问你。” “她乱动会碰到你的肚子，还是我抱着稳当。”慕言沉立刻拒绝。 女儿软软萌萌的，特别可爱，难得对他没那么大敌意…… 他……想多抱一小会儿！ 夜汐染撇撇嘴，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真有出息！” 顺着她的话，诚诚也投去了揶揄的目光。 慕言沉尴尬的轻咳，坐到夜汐染身边：“我们对澎展建筑是正常收购，不用担心。” “……我还没问呢，你都学会抢答了。”夜汐染白了他一眼：“那么……我能问问你收购它要做什么吗？” “给夜氏绢绣在全国建展厅，奕星传媒也要建影视基地。”慕言沉淡淡的说道：“这买卖稳赚不亏。” 夜汐染愣了愣：“奸商！” 慕言沉坦然的回应了她的吐槽：“无奸不商。你难道不是奸商？” 夜汐染：“……” 神特么的无奸不商！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还偏偏无法反驳。 恋恋才不管大人们在说正经事，拽着慕言沉的领口站起来，好奇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努力瞪大自己的眼睛。 这个模样把夜汐染逗笑了：“我们恋恋眼睛最大最美，爸爸也比不过。” “叭叭叭叭……”恋恋听到自己被夸了，眯着眼睛开心的笑起来。 慕言沉以为恋恋又要喷他，已经做好躲避的准备，没想到是跟他比眼睛…… 诚诚没吭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长舒了口气。 还好……他的眼睛像妈妈…… 慕言沉轻笑，他们娘仨的眼睛一样，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后面呢？打算怎么对付展斐？”夜汐染继续发问。 “我和周南钧已经跟慕周柯三大家族商量好了，一周之内把他手里的产业全部瓜分完毕。”慕言沉完全是唠家常的口气。 “一周？这么快？”夜汐染震惊的看着他：“你们小心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点亏……” 虽然他们联手资本充足、实力强大，可是展斐手中的产业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正面较量，一旦其余三大家族不够坚定，遇到问题抽身而出，他面对的压力就不只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 毕竟……大家都是奸商，利益为重…… 这些人当中，除了周南钧，其他人夜汐染都信不过。 “我心里有数。”慕言沉用简单的字句搪塞过去了。 这些他怎么可能考虑不到？ 可是现在做的事性价比根本不是这样评估的。 于他而言，只要能救老婆孩子，别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都不会迟疑。 这段时间每次独处时，他脑子里总会控制不住的幻想…… 如果一切能重来一次该多好？ 他可以尽全力避免所有的错误发生，就算有无可避免的伤害，他也可以将痛苦都扛在自己肩上，护他们周全。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不存在重生…… 这一切伤害他只能尽力弥补…… “你们做的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夜汐染挑眉：“比如把我手里那个一点点的建筑公司也收了？” “有这个计划……”慕言沉笑着搂紧双手在他头顶为非作歹的女儿：“不急，等到我把澎展建筑人收拾差不多了，再做两个公司夫人合并。” “啧……那么核心问题来了，收购我的公司，你打算给多少钱？”夜汐染挑眉：“毕竟我也是奸商，好了不干！” 慕言沉凉凉的看着她：“打包送你当聘礼。” 现学现卖，真有本事！好在他也有对策！ 夜汐染：“……”然后？她死了，再当遗产留给儿子女儿，慕言沉作为合法监护人，协助打理资产？ 这买卖看似她赚了，实则亏得厉害啊！ 慕言沉一眼就看出来她没想好事，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他的深情表白在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已经拧巴出了一百种造型了！ 到时间了，邱絮和李姐带两个孩子去吃午饭。 恋恋见状立刻抱紧慕言沉，张着嘴比划着：“叭叭……啊啊……” “好，爸爸喂你吃。”慕言沉哭笑不得的捏了捏恋恋的鼻尖。 女儿啊，管她是黑心棉还是防弹背心……就宠着吧…… 夜汐染已经吃饱了，坐在客厅抱着手机给夜汐哲发视频。 她印象中，很小的时候父母带他们去一个地方录入过指纹…… 484吓死他算了 当时她年纪太小了，具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指纹的用途，她都记不清了。 这种时候问问夜汐哲…… 死马当活马医吧！ 万一他这次能给力些，忽然就超常发挥，记得了呢？ 午饭过后，慕言沉将两个孩子送回房间，按照约定时间去了周南钧的医院。 正忙着收拾展斐，周南钧忽然约他聊夜汐染病情治疗的事情，他赶紧放下所有工作就过去了。 什么事都跃不过这件重要！ 夜汐染好说歹说，慕言沉同意她一起出门，到夜汐哲的公寓找东西。 因为公寓的空间有限，夜汐哲和刘雯雯结婚后，买了套大一些的联排叠拼小别墅住着。 这边被他改造成了艺术创作室，专门画画使用。 自从接手公司，他画画的时间也少了。 当初脑子里很多灵感，恨不能有三头六臂，可以立刻把它们转化成实体的画卷…… 现在时常开会累到喘气都没力气，灵感早就被吓跑到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了，拉都拉不回来。 夜汐哲提前到地方，简单收拾好房间，等着夜汐染过来。 夜汐染有钥匙，直接开门进屋。 走得急，喘息有些重，看得夜汐哲直皱眉。 “哥，东西放哪了？”夜汐染急切的问道。 “你急什么，坐下歇歇！”夜汐哲严厉的训斥：“天大的事儿，差这几分钟？” “爸妈和夜家的清白绝对是比天还大的事！”夜汐染理直气壮的反驳。 夜汐哲拿他没办法，只能去储物间把两大行李箱的资料抱拖出来。 “我记得咱们两个当时签的协议论妈妈都给我收着了……你也知道，我……” 夜汐染瞠目结舌：“这么多？” “……也不太多吧，咱俩一起翻，有两个小时差不多翻完了。”夜汐哲尴尬地说道：“主要担心早就丢了，根本找不到。” 夜汐染给了亲哥哥一个勉强又礼貌的官方看智障的微笑。 “要不我自己翻吧，你休息……”夜汐哲羞愧的快要自燃了。 “开工！”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率先拉开了一个箱子。 得先找一遍才知道找不找得到啊！ 文件乱糟糟的，不仅没有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甚至都没有分类…… 各种合同和打印纸宣传海报堆在一起，他们又没记住那个协议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只能一页一页翻…… 简直残暴！ 两个小时的工作量，夜汐染还扛得住。 只不过一箱子文件翻到底儿也没有要找的东西…… 夜汐哲那边也是同样的结局。 夜汐染倚在沙发上，轻轻喘息几下：“还有其他资料吗？” 夜汐哲想了一会儿，窘迫的摇了摇头：“可能被我搬家时顺手丢掉了……” 夜汐染：“……”怎么不把自己也丢掉呢？ 生气都很无力。 “你还没跟我说要找它做什么呢？爸妈给我们留下宝藏了？”夜汐哲疑惑的看着她。 夜汐染一动没动，嘴都不想张了…… 她现在确定，夜汐哲是把脑子也一起丢掉了！ “真的跟爸妈的事有关？他们用我俩的指纹藏东西了？不对啊！在银行用指纹存东西，谁会刻意留着协议啊！”夜汐哲挠了挠头。 “银行？”夜汐染倏然坐直，瞪大眼睛看着他：“爸妈那时候是带我们去的哪家银行，存的什么你还记得吗？” 夜汐哲干笑：“忘了……我根本没注意，浪费了画画时间，还有些不耐烦。”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歇一会儿我要回家了……”生不起这个气啊！ 慕言沉来接夜汐染时，她正睡着。 忙累了，躺在沙发上就迷糊过去了。 夜汐哲还在翻箱倒柜…… 记不起来具体信息，或许能从其他资料上找到蛛丝马迹呢？ 慕言沉没理会满屋凌乱，却在看到夜汐染时狠狠蹙眉。 “染染睡了，不知道给她盖个毯子？着凉了怎么办？” 说话间，他已经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天还没转暖，夜汐染身上穿的不多，抵抗力又差，这么睡很容易着凉感冒。 “啊？我一直在房间找东西，没注意她睡着了。”夜汐哲赶紧去取了薄毯：“应该刚睡，之前还骂我还挺精神的。” 慕言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这样子的确挺欠骂的…… 慕言沉坐到一旁的沙发，摸出手机工作，等夜汐染睡醒。 把澎展集团大卸八卦对他来说，除了要达到目的，还有种别人体会不到的乐趣。 从小到大，他一直喜欢这种把敌人送到死神面前的畅快。 看着对手无路可退，看着他生无可恋，看着他走向毁灭…… 与其他对手交手，他会刻意保持理智，不会这么丧心病狂。 可是展斐不一样。 就算他交出药物资料，他也会继续围剿他，毁掉他…… 害他的女人病这么重，害他女儿也要面临危险，还间接害死两个胎儿…… 这样的人必须死！ 慕言沉压下心口的恨意，眉目冷凝的打字，将条理清晰的消息发给关岳，让他按照节奏“出牌”。 这样不计后果的操作会用最短的时间把人逼上绝路。 最晚明天，展斐一定会找他谈判！ 今晚，他让董峰查的消息也会有个结果，或许是谈判桌上一张王牌。 慕言沉将最后一条消息发出去，夜汐染眉心动了动，睁开了双眸。 她没起来，躺在那轻轻揉着小腹。 “怎么了？肚子疼？”慕言沉情绪立刻绷紧了。 夜汐染压根不知道他来了，仰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别发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说话！”慕言沉蹲到她面前，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夜汐染摇头：“我……饿了……” 慕言沉呼吸一顿：“下次饿了直接说，不准揉肚子！” 吓死他算了！ 刚刚在医院，医生刻意跟他说完要关注夜汐染的情况，有腹痛出血必须立刻去医院。 之前用的药对身体影响很大，很有可能造成受精卵异常发育。 一旦因为胚胎畸形而胎停，避免大出血，必须要冒险安排手术…… 天知道他看到她捂肚子的动作时有多紧张！ 夜汐染坐起来，没理解他为什么忽然黑了脸，不满的回怼：“哪来这么大脾气？”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勉强收敛好满身的冷气：“刚刚从周南钧的医院回来，他让我跟你说，后天去输液之前先去妇产科做检查。静脉采血和腹部超声都安排好了，早晨八点开始。” 485这是怎么样的矛盾心里 夜汐染点了点头，认真地问道：“所以呢？这跟你凶神恶煞的看着我，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慕言沉抿紧双唇，不再说话。 没有必然的联系…… 他刚刚只是一时紧张，没有收敛好情绪而已…… 夜汐染并不打算翻篇，梗着脖子，大有不给解释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意思。 “怪我，不该吓到你……”慕言沉生硬的认怂。 “这还差不多。”夜汐染做了个鬼脸。 不等他们在说什么，夜汐哲匆匆从收纳间匆匆跑出来，手里还捏着两张纸：“染染，看看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夜汐染接过来，只看一眼，脸色骤然一变：“是这个……但是……” “但是？”夜汐哲满脸茫然。 “溪南市发展银行……早就没了吧？”夜汐染神色复杂的问道。 夜汐哲懵了懵：“不能吧？协议是从我当年第一幅获得国家级奖项的那副画的画框背后偶然发现的……要是银行没了，我再塞回去算了！” 线索断断续续的，看着都糟心。 慕言沉淡然的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放在夜汐染手中：“银行还在，改名叫溪南市中心银行了。原来那家十年前因为经营不善被我收购了，现在是慕家的产业……你们在找什么？” 夜汐染和夜汐哲瞪着一模一样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很想喊一句大佬，又莫名想捶他几拳…… 这是怎么样的矛盾心理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夜汐染激动的拽住他的衣服：“你收购后把以前客户存的东西丢掉了吗？” 慕言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觉得呢？” 就算归还给客户，也不能丢掉啊！ 孕傻还累计的？会一次比一次重？ 夜汐染嘟嘴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他脸上这种看智障的表情跟她刚刚看夜汐哲时一模一样！ 慕言沉眸光一敛，继续问道：“你们在银行存东西了？” 夜汐染回过神，伸出自己的食指：“我不知道我爸妈用我的手指头存过什么！既然你慕家的，你帮我查！” 慕言沉：“……”这理直气壮的模样…… 好歹用她的指纹肯定要亲自到场，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有理了？ 夜汐染看出了他眼里的揶揄，不服气道：“当时我哥都十一岁了，比我忘得还彻底！” “这有什么好比的！”慕言沉被她气笑了。 一声没吭却被戳了好几刀的夜汐哲按了按额角：“现在还需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跟我一起去刷手指啊！是不是傻？”夜汐染迅速把慕言沉刚刚的揶揄转丢到夜汐哲身上。 慕家的地盘，虽然已经不归慕言沉管了，他的脸还是管用的。 三个人跟着服务人员走进储物室，按照协议上的编码找到了那两个挨在一起的小柜子。 兄妹俩一起刷了指纹。 两秒钟后，锁发出了轻微的响动，而后弹开个缝隙。 夜汐染赶紧打开门。 一个牛皮纸信封，用蜡封的口…… 她疑惑的拿在手里，看向了夜汐哲那边。 他手中是一模一样的信封…… “打开看看是什么。”慕言沉低声提醒。 兄妹二人闻言小心翼翼的拆开…… 夜汐哲的信封里是两张打印纸，夜汐染的信封里是一个以她的名义开户的存单！ 三个人看着上面的内容，齐齐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夜汐哲手中是一份遗嘱和一份转让协议！ 遗嘱是兰澎留下的，转让协议是夜家二老留下的。 他们收购兰家织布厂又卖掉了，卖厂子所有的钱都没动，全部存起来了！ 按照协议内容，以兰澎的遗嘱为准，这部分钱都归他的女儿所有，不允许温玲染指半分。 一旦温玲越线，所有财产全部捐出…… 这是一个爱女儿的父亲费劲心力给他的孩子留下的最后财富。 “他的女儿，慕温萱？”夜汐哲满脸纠结的问道。 “我做过亲子鉴定，她的确是兰澎的女儿。”夜汐染略显尴尬的解释道。 知道温玲有过那么多男人，她起初怀疑过慕温萱也不是兰家的种，偷偷让柯封阳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证明是她想多了，慕温萱实实在在是兰澎的孩子。 闻言，夜汐哲立刻露出了抗拒的神色。 不是个贪财的人，此刻却非常抗拒把所有财产都还给慕温萱。 父母为了跟兰澎的“君子之约”，把兰家的财产保护得这么好，换来了什么？ 慕温萱认为是他们逼死了兰澎，算计害死他们，还害得他唯一的妹妹这么惨！ 既然好心没好报，为什么还要留着没用的好心？ “我不同意还回去！”夜汐哲缓了一会儿，平静的说道。 “哥，这是两码事。杀人偿命是应该的，可是别人的财物我们不能据为己有……”夜汐染嘟了嘟嘴。 “这件事晚点再说。既然东西拿到了，我们先回去再慢慢商量。”慕言沉一句话结束了兄妹俩的争论。 “行，回去再……” “东西放这里。” 夜汐染肯定了慕言沉的建议，打断了夜汐哲的话。 他们两个同时蹙眉看着她。 “继续存在这里更安全！东西等我们决定好在带走。展斐费劲心力应该找的就是这个东西……我们带出去，等于把肉送到他嘴边了。”夜汐染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塞回保险箱。 夜汐哲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跟着放了回去。 慕言沉没吭声，却有些无奈。 其实放在哪里都一样的…… 有他在，展斐怎么可能到家里把东西偷走？ 三个人走出银行，意料之中的，一眼就看到路对面停着的黑色商务车。 展斐坐在后座，顺着落下来的车窗正神色疏淡的看着他们。 慕言沉眼中闪出一抹凌厉的冷光，而夜汐哲也是满脸怨怼和火光。 唯有夜汐染，看着他缓缓摊开双手，牵起嘴角，露出满是挑衅和奚落的笑。 气人是她打小就会的本事，比恋恋厉害多了！ 既然不管他们做什么、用什么态度面对，展斐都只能是敌人，不如更真实一些，正面宣战。 慕言沉和夜汐哲的反应的确没有让展斐有什么情绪波动，而夜汐染惊艳的笑容却让他的血压瞬间飙高。 很显然，她猜到了他要什么，也找到了他要的东西，却用动作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找到了，然后呢？我们故意没带出来，你能怎么样呢？ 展斐眼里不可抑制的闪过一抹杀意，关上车窗，让司机将车子开走了。 486调皮的像个小孩子 来日方长…… 现在拼的就是谁先把谁逼到极限不是吗？ 赢一秒钟，也是赢！ 展斐拿过手中看了很多次的资料，脸上满是嗜血的冷笑。 夜汐染是慕言沉的软肋，只要他不把这些东西给他，主动权就永远在他手中！ 车子走出不远，他心口处的火忽然烧到嗓子眼儿，逼的他忍不住用力咳嗽。 片刻之后，按住口鼻的纸巾上一片鲜红，吓得坐在副驾驶的管家赶紧让司机将他送回家治疗。 慕言沉的药很霸道…… 那天医生给出的结果和他说的一样，半个月…… 以前总觉得慕言沉只是性子冷，不如传言的那么心狠手辣。 现在看来，是他错误的预估了对手的狠心。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想办法治疗的，甚至医生连缓解症状的办法都不够时间去试验！ 说白了，慕言沉用了最极端的法子，如果不做等价交换，只能同归于尽！ 看着纸上的鲜红色，展斐的笑容越发深刻…… 可是怎么办呢？他就想拉着他们一起入地狱…… 细算下来，他这条老命换三条鲜活的生命，稳赚不亏。 至于慕言沉……生不如死才是对他不听话最好的惩罚！ 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和孩子死去……多绝望啊！ 展斐把染血的纸巾狠狠地丢掉，摆摆手，让司机调出他喜欢听的小曲儿，微微眯起双眸，又恢复了平静淡然的模样。 他得屯点力气…… 按照慕言沉的一贯作风和夜汐染发病的规律，近期怕是得找他麻烦呢！ 一把年纪还要跟几个孩子闹腾，真心疼自己这把老骨头呦！ 与此同时，夫妻俩回到家，夜汐染陪孩子们玩，慕言沉去了书房做事。 距离跟董峰约定的时间还有2个小时，他可以先用这段时间想想怎么处理夜家二老留给慕温萱的财产最合适。 从温玲带着孩子改嫁开始，他们母女就跟兰家没有多少联系了。 后来温玲将女儿的名字从兰子琪改成慕温萱，等同于跟兰家彻底划清了界限。 按照协议内容，说慕温萱没有继承权也完全可以。 为了这份“君子协议”，夜家付出太多…… 虽然不知道老一辈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恩怨怨，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慕温萱犯的错太大，任何开脱的理由都难以启齿。 如果夜汐染和夜汐哲装傻，不给她财产，从道德层面上讲，谁也无权指责。 但是只要兰展还活着，这部分财产在他们兄妹手里总归是隐藏的危险。 慕言沉盯着纸上他刚刚画好的图，一时间也想不出怎么处理才最好。 不多时，两个孩子去做体能训练了，夜汐染切了水果，淋上酸奶，端着去了书房。 不知道慕言沉饿不饿，反正她挺饿的！ 在夜汐哲家里睡醒时就有点饿…… 后来在车上摸到一块巧克力吃了，加上着急紧张的，也就过劲儿了…… 这会儿还不到吃晚饭时间，又觉得饿了…… 大概肚子里是个小吃货，除了早晨吐的厉害，每天不是在吃就是在吃的路上，差一口都觉得少点什么。 慕言沉看到她笑眯眯的端着碗走进来，敛去脸上的冷意，无奈的说道：“快到吃饭时间了，我没吃水果的习惯。” 尤其是兑着酸奶吃…… 到嘴里口感腻腻歪歪的口感，很难受。 “你陪我吃？”夜汐染将玻璃碗放到办公桌上，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撒娇卖萌不……” 慕言沉要拒绝，发现她眼里渐渐溢出了委屈，舍不得继续说了，只好捏起叉子吃一口。 木瓜！ 跟他想象的一样难吃！ 咽不下去还不能吐出来，在嘴里含着又不行…… “是不是比想象的好吃？”夜汐染说着，戳了颗葡萄滚满酸奶递到他嘴边：“多吃水果老的慢！你都长皱纹了！” 慕言沉那口木瓜妥妥的卡在嗓子儿，呛得他直咳嗽。 所以……这个女人就开始嫌他老了？ 太过分了！ 慕言沉的手机被调成静音放在桌角，在他艰难吃着夜汐染送到嘴边的水果时，骤然闪烁起来。 董峰的电话！ 此时此刻，慕言沉忽然不太嫌弃这个杂毛孔雀了！ 他板着脸示意夜汐染安静，用力把嘴里还没嚼碎的苹果咽下去，接起了电话。 整个过程不长，就只有几十秒的通话，慕言沉加起来没说过十个字。 跟平时一样，董峰只是礼貌的告知他资料已经发送到邮箱里了，避免耽搁重要信息…… 而且今天的内容的确非常重要！ 慕言沉挂断电话，抿唇打开邮箱，看完所有的图文后，无论如何再也控制不住全身的冷厉。 而这冷厉之外，夜汐染还察觉到丝丝缠绕的淡淡伤感。 她没看到内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慕言沉起身站到窗边，顺着书房的窗户看着路边车来车往，尽量让情绪平复下来。 这封邮件里的字字句句将他对“温玲”的最后感恩全部击碎了…… 已经被证明的结论有了更加深刻的证据，没有被证明的推测，也有了佐证…… 温玲的确是个可以利用手上一切资源谋取利益的卑劣女人，而他也是“资源”之一。 “言沉？”夜汐染见他情绪不对劲，走过去扣紧他的手。 微微有些凉，手心有冷汗…… 紧张、害怕、生气？ 夜汐染软软的手带着固执的温热，从掌心传递到心口，强行拉回了慕言沉即将崩盘的理智。 他转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没有话说，只想抱着她…… 夜汐染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没事了啊！不管你查到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未来得往前走啊……” 慕言沉吻了吻她的耳侧，很快松开：“你说得对！我出去一趟，晚上乖乖早点睡觉，我可能会回来很晚。” “……当然！你以为我会等你一起睡？”夜汐染故作轻松的做个鬼脸逗他。 调皮的像个小孩子…… 慕言沉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头顶，提着外套离开了家。 路上，他给展斐打了电话，约在展妍希目前的住所见面。 原本想着等展斐主动找他的…… 刚刚看到董峰新发来的资料，他改变主意了。 手中的王牌比他想象的还要大气，没必要浪费时间等着，让夜汐染多受苦！ 展斐比慕言沉早到地方却进不去别墅，只能满脸戾气的坐在车里，等在门口。 487养条狗都比你知道感恩 黑色的迈巴赫闯入视线，展斐立刻敛尽了身上的戾气，让自己看起来气定神闲，仿佛并不在意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远远地看到慕言沉开车过来，门卫立刻换了态度，恭恭敬敬打开大门，躬身行礼请他们进去。 慕言沉率先下车走进别墅，看都没看展斐。 展妍希早就知道展斐在门口，紧张的坐立不安了好一会儿，心里忐忑的要命。 对于这个继父来说，她活脱的就是“叛徒”…… 慕言沉坐在沙发，让佣人泡一壶好茶。 展斐脸上原本的淡然在看到展妍希时彻底碎了，变成凌厉的斥责。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展妍希惊得双腿发软，脸色越来越白。 “你还知道害怕？”展斐冷嘲：“我好心好意把你从孤儿院带出来，给你吃给你穿，教你认字，培养你读大学，养条狗都比你知道感恩。” “我……”展妍希垂着头，站在一旁用力捏着指尖，嗓子眼儿跟堵着东西一样，哽塞的发不出声音。 慕言沉凉凉的看着展斐：“展先生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事情的原委咱们心知肚明，没必要拿出来自己打脸。” “我们父女说话，轮不上你插嘴！”展斐阴沉着脸，端着长辈的姿态呵斥。 这样的态度让慕言沉的双眸也隐隐翻滚起怒火。 展妍希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着展斐大声说道：“你收养我就是为了利用我的身世，我都知道了！其他事就算了，你竟然让我害人，还拿我的清白做交易，我不能妥协！” 展斐身上的冰冷陡然汇聚，看向展妍希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杀意，恨不能把她大卸八块：“长本事了？敢跟我这么说话！” 见状，保镖立刻走到展妍希面前，做足了保护姿态。 展斐气得快要爆炸，只能继续忍着。 在别人的地盘，他连教训自己的养女都不能尽兴，真憋屈！ “希希说的是事实，展先生不必自欺欺人。”慕言沉淡淡地补了一刀。 展斐冷哼一声，端起茶碗要喝水，心口那股子灼热的感觉又涌了出来。 他慌乱的去找纸巾，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一口血咳到茶杯里，刺目的红色在清湛的茶水中晕染开，像极了绽放的花朵。 展妍希到底是个善良的姑娘，见状赶紧要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保镖们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们接到的死命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允许他们两个靠近。 慕言沉怕展斐使阴招，拿展妍希的命做威胁。 手里好不容易拿到王牌，必须杜绝所有不好的可能。 展斐看着茶杯里红彤彤一片，眼里闪过惊恐，手剧烈的抖了抖。 茶杯掉到地上，染血的茶水洒在地毯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而展斐却倏然松了口气，刚刚慌乱已经没了…… 他怕极了会流动的血……跟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原来展先生怕鲜血……”慕言沉奚落道：“那件事留下的心理阴影挺重的。” “有话就说！别跟我阴阳怪气的！”展斐此刻已经回过神，恶狠狠的看着他。 要不是他给自己注射了新型药物，他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他现在恨不得喝他的血治病！ 慕言沉嘴角始终噙着淡笑，简单点了几下手机，把董峰发来的其中一张图转发给展斐。 “展先生先看看，我们慢慢聊。” 展斐眯了眯眼，想到他刚刚的话，心里忽然涌出不好的预感。 他点开图片，放大只看一眼，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因为激动和愤怒，刚压下去的灼烧感觉以十倍百倍的攻势涌了出来。 他不停的咳嗽，每咳几次，就会有更多的血溢出。 管家赶紧取出药塞进他的嘴里，轻拍后背给他顺气。 其实也不是治病的药，就是镇静剂罢了。 医生说他目前的情况情绪不能波动太大，不然会加速病情恶化。 每一次吐血，都是一次身体的消耗。 耗尽了，人也就没了…… 慕言沉冷眼等他们忙完了，才继续说道：“把你的医生和染染体内病毒的资料全部交出来，我可以把治疗药物给你。” “你做梦！”展斐双眸赤红，哑着嗓子吼道：“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的女人和孩子陪葬！” 慕言沉挑眉：“是吗？既然展先生坚持，我不介意今晚给吃瓜群众加个今晚夜宵。” 说罢，他熟练操作手机，作势便要把图片发到微博。 展斐疯了似的抬手去抢他的手机。 慕言沉动作敏捷地避开了，冷漠的看着他：“兰展，有件事你搞错了。没有夜汐染我还可以娶别的女人，没有孩子，其他女人也可以给我生……你的面前是死路一条，而我还有更多选择。” 这次他用了“兰展”称呼他，将挑衅和威胁之意发酵到极致。 展斐气得浑身发抖，又吐出一口血。 魔鬼！慕言沉就是个魔鬼！ 竟然拿他心中最痛的事威胁他！ 慕言沉坦然的接下他的恨意，调出手机计时器：“五分钟考虑时间，如果不拿东西交换，关岳会直接把这个消息投放到各大媒体。你知道的，奕星传媒跟媒体关系都不错。” 展斐的脸上一片死寂。 他怎么都没想到，慕言沉竟然会拿到这个资料！ 明明当初都被他处理掉了，怎么还会有备份呢？ 那个意外有的孩子，温玲狠心打掉的孩子…… 时隔二十多年，又一次给他致命一击！ 当初知道温玲去做手术，他匆匆赶到，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滩血水是他此生最大的痛。 时至今日，他看流动的血红色液体，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恐惧…… 就好像他的孩子来找他索命。 这件事温玲瞒过了慕中杰，骗过了周南声，只做了份亲子鉴定报告寄给他，算是将他们的多年牵扯彻底画上句号。 “一百万买自己儿子的命……你和温玲是我见过最狠心的生意人。”慕言沉语气不急不缓的继续补刀。 这句再正常不过的感叹成了压垮展斐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豁然抬头，伸手便要去掐慕言沉的脖子。 对付失去理智的人根本不用费力，慕言沉几次轻快的躲闪，展斐便狼狈的摔倒在地。 站在一旁的展妍希听到他们的对话，已经彻底懵了。 她一直都知道过去的事情很混乱，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私生活竟然混乱到这个程度！ 她怀过三个孩子，竟然是不同男人的？ 488技术绝对强大 看着地上狼狈的身影，慕言沉理了理衣服：“还有两分钟。” 两分钟…… 就算再给他两个小时，他的答案也是一样的。 从慕言沉拿出亲子鉴定报告那一刻起，他就没什么需要考虑的了。 “东西给你！都给你……兰家的财产我也不要了……”展斐满身的火气陡然散开，颓然的坐在那：“这个消息别爆……” 爆出去，不止他没脸做人，弟弟在九泉之下也会跟着没脸，整个兰家人都抬不起头。 这是家族最大的丑闻！ 管家把展斐扶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而后按照他的命令，匆匆去车里把资料取来交到慕言沉手上，并当着他的面儿给医生打了电话。 避免夜长梦多，慕言沉立刻让人去展斐的别墅把医生节奏了。 直到确认人已经成功交到周南钧手中，紧张的气氛才有所放松。 自始至终展斐都只是颓然的坐在那，一句话不说，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慕言沉忙碌着安排事情，余光都懒得给他一个。 所有的痛苦都是他自找的，错也是他自己犯的！ “爸……” 展妍希第一次看到展斐眼里满是绝望，心口忍不住泛起阵阵痛意。 这些年虽然他对自己不算好，可她是真心把他当成家人的。 从他第一次牵起她的小手，告诉她新名字那天开始，这一生的牵绊，再也无法挣脱。 见他痛苦……她很难受…… 听到展妍希的声音，展斐身子颤了颤，目光落在她含泪的双眼。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学会猫哭耗子了？”展斐平静的反问。 展妍希猛摇头：“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自私，偏要去求什么自由…… 回头想想，原来的日子也没那么差…… 展斐冷笑一声，抽出口袋里的钢笔，趁着保镖和慕言沉都没注意，用尽全身力气冲过去，将笔尖狠狠刺入展妍希的腹部。 事情发生的太快，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展斐已经松开手了。 “叛徒都要死！贱命一条，我给你体面活着的机会你不要，那就去死吧！”展斐恶狠狠的说道：“周南声不要你，温玲也不要你，我也不要你了！” 展妍希惊愕的看着她，张了张嘴，不等发出声音，意识已经被痛意剥夺走，再也聚不起来了。 随着她的倒下，展斐也晕了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慕言沉阴沉着脸一直跟到中心医院。 展妍希和展斐一起进了抢救室…… 一个外伤，一个内伤，不好评估谁更重一些。 而慕言沉心中的自责却分毫不少…… 百密一疏，还是让展妍希受到伤害了！ 他答应过夜汐染不伤害展妍希的，不知道笨女人会不会凶他啊…… 展斐简直是疯子！亲手养大的女儿也真下得去狠手！ 这人一定是没有心的，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医生匆匆出来，带出来了他们焦急等待的消息。 展妍希的伤口虽然深，但是没有伤及要害，并没有危险，手术处理后就可以了。 可是展斐的情况却不太好…… 他本身年纪大，血压和血管都不是特别给力。 情绪剧烈波动，加之药物作用，整个身体已经处在崩盘边缘了。 医生主要是征求慕言沉的意见，确认要不要对症治疗。 “治吧。”慕言沉干净利落的下命令。 他没想让展斐死…… 余生活在痛苦里是比死亡更深刻的惩罚。 他这种畜生不如的人就该生不如死的活着，每天承受煎熬，承受道德的谴责，摧毁所有的骄傲和自尊。 医生得到命令，赶紧回了抢救室。 与此同时，周南钧来到钧鼎医院的实验室，跟其他医生一起研究夜汐染的治疗方案。 这次他倒是对慕言沉的行动力表达了肯定。 说好的半个月，没想到一周他就把人和资料都送来了。 进来实验室之前，他已经让人去查这个名叫安云的医生之前的任职记录了。 希望能有好的结果…… 没办法，无论怎么问话，他都一声不吭。 明明是个男人，娘娘腔的样子却比忠贞烈妇看起来还要坚定几分。 周南钧也不急，拿来绳子将他拴在窗户的护栏上便没再理他，转而跟血液科的医生一起钻心研究病毒资料。 专业术语他看不懂，其实就是瞎着急，纯粹凑数的…… 医生们才是主力！ 病毒数据对于医生来说是宝贵的资料，他们仔细的将内容看完，脑中对夜汐染病情的治疗终于有了固态的认知，立刻开始安排新的实验流程。 被丢在角落里的安云看着他们积极努力，忍不住冷笑。 他就在这儿等着欣赏他们失败后垂头丧气的模样！ 要是这么容易就能让他们找到治疗方案，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不多时，周南钧的手机响了。 陌生的号码固执的跳跃在屏幕上。 周南钧下意识的蹙眉，走到外面正准备接电话，却看到柯封阳和一个冷美人等在门口。 目光触碰，他和柯封阳同时按了下手机屏幕。 “靠！你们的好话都是联合国热线吗？这么难打？瞧不起我直说啊！”柯封阳不满的抱怨道。 周南钧无奈的按了按额角：“有事吗！” 这位大少爷，亦敌亦友，说话真假难辨…… 也就慕言沉为了救夜汐染什么都顾不上了，敢跟他合作。 “当然有事！”柯封阳说罢，立刻换上巴结脸：“娇娇啊，这个就是周总，他身后是实验室……之前咱们说好的事，拜托你了啊！” “好好说话。”冯天娇冷漠的说道。 闻言，柯封阳立刻站直，恭恭敬敬的说道：“冯天娇女士，给小染染治病的事就交给你了！大恩不言谢！” 冯天娇暼了他一眼，坑莫的走进了实验室。 周南钧：“……”什么情况这是？ “慕言沉让我帮忙找个能人，我舌头都快说断了她才同意，别把人给我气跑了啊！”柯封阳面对周南钧又恢复了几分气势：“我兄弟虽然性子古怪，但是技术绝对强大，放心使用！” 周南钧扫了他一眼，懒得说话，转身也进了实验室。 “哎？我呢？不带你们这么过河拆桥的！”柯封阳用力踹一脚实验室的门。 都进去了，他现在要做啥？ 就算他是个送外卖的，也合该说句谢谢吧？他可是送来个大活人啊！ 489过河拆桥和杀人灭口 柯封阳恨恨的在门口转悠两圈，没人理他，只能磨着后槽牙离开了。 所以说，做好人真难！ 这辈子，下辈子，他就只能做个坏人，要被人恨的咬牙切齿才能彰显出他过人的魅力！ 这么想着，柯封阳笑了，从手机里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摇摇摆摆去会所抱他的小可爱去了。 看上的女人已经是别人家的了，晚了就是晚了…… 追不到也无所谓，反正有那么多小可爱愿意帮他治疗失恋的伤，被甩的毒，保不齐浪着浪着就遇到真爱了呢？ 啧，今晚月色特别好，适合一战到天明！ 柯封阳笑眯眯的琢磨着，刚坐进车里，冯天娇的语音消息倏然从漆黑的手机屏幕上蹦了出来。 他嫌弃的点开，女人清冷的声音沾满整个空间。 “夜宵龙虾煲。” 柯封阳举起手机，咬牙切齿的换了几个角度，终归还是没忍心摔下去。 刚买的新车，他还挺喜欢的，砸坏了心疼！ 但是他快被气！死！了！ 冯天娇这个死女人居然真把他当外卖员了？ 帮情敌耍帅，他伤钱？虐他的身？ 怎么这么惨啊！ 不行，他不去找小可爱了，他要去找慕言沉要钱！ 没有很多很多钱，连喷满身爱马仕的小可爱都不香了！ 两家医院离得不远，以柯封阳的车速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展妍希已经处理好伤口，转入病房了；展斐还在治疗中，一时半会儿不会咽气…… 慕言沉不关注展斐的治疗情况，坐在展妍希病房外的会客厅捏着手机工作。 每件事都是相互关联的，一旦某一处发生变动，其他的安排也要跟着微调。 工作不少，可展妍希没醒，他不太敢走。 柯封阳急吼吼的推门进来，惹得慕言沉狠狠蹙眉。 “基本礼貌都没了？”慕言沉揶揄道。 “甭跟我扯别的！我说慕渣男，小染染归你了，需要的人我送去了，公司的事儿也办妥了，你就不打算给点好处感谢一下？”柯封阳坐在靠近门口的独立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讨债的架势。 “你想要什么好处？”慕言沉放下手机，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让你弟弟明年给我带盐，齁儿咸的那种，不接受讨价还价！”柯封阳果断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难得有机会，而且自己真委屈，必须不能手软。 周锦恒的人气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还多了好爸爸和深情好老公的人设…… 如果慕言沉同意，他可以省不少代言费呢！ 嗨呀！倒不是差这点钱，就是心理憋屈！ 讨回来少了还是憋屈，狮子大开口要多了慕渣男又不能答应…… “一种产品代言一年，可以。”慕言沉淡淡的说道。 柯封阳一噎：“我说了不议价！” 慕言沉眉目疏淡的说道：“包场柯家所有产业的所有新品代言，你想都别想。” “你！”柯封阳气到手抖：“过河拆桥！” “……周南钧应该比我拆的狠，怎么没见你生气？”慕言沉淡淡的说道。 刚刚他给周南钧打过电话了，简单说了几句就猜到情况了。 “他给我机会生气了吗？我对着那个大铁门踢好几脚，鞋都快踢坏了！”柯封阳惨兮兮的说道。 慕言沉垂眸看了眼他脚上穿的纯手工皮鞋，轻轻勾了勾嘴角：“送你两双鞋，尺码发给关岳。代言不能在谈了，锦恒和许诺在要孩子，工作量太强对身体不好。” “卧槽？你这个哥哥可以！我他喵的也想有一个了！”柯封阳气笑了。 连弟弟生孩子的事都照顾，这还是那个六亲不认的大冰块吗？ 不对！合着他就差那千八百万的明星代言费和两双鞋是吧？ 气死！ 柯封阳正不依不饶，打算多要点什么，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夜汐染裹着外套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慕言沉眸光一敛，将她扶到沙发坐下：“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小染染啊，你快看看我多可怜！”柯封阳不管慕言沉的态度，立刻拿出比小白菜还惨的模样哭诉：“追不到你算了，他们都欺负我！” 慕言沉极为忍耐的看着他，眼里的威胁明明白白。 柯封阳压根不看他，继续吐槽：“我把我最好的兄弟卖给周南钧了，你老公就给我两双鞋作为答谢！夺笋呐！” 夜汐染满头问号：“发，发生什么了？” “不用理他，闲的。”慕言沉淡淡的说道。 “我他喵的……”柯封阳气到抓耳挠腮。 既不能打人，又不能摔东西，手都不知道放哪好了！ 夜汐染失笑：“可是你什么都不缺啊！不如我给你亲手绣一幅水墨画挂办公室？” 她对自己的绣功还是很有自信的，至少挂起来不会给他们掉面子。 “好啊！”柯封阳眼睛一亮。 “不行！”慕言沉果断否决：“工作量太大，我不同意。” “神特么的工作量！”柯封阳气笑了，指着他：“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不是过河拆桥，是打算杀人灭口。” 这阵仗，分明就是要气死他！ 保命要紧，他走还不行嘛！ 看着柯封阳气吼吼的离开，夜汐染戳了戳慕言沉：“人家帮忙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 慕言沉凉凉的看着她，没吭声。 小气？ 趁他脑子不好使，惦记他女人…… 没捶死他就不错了！ 不过这种话，没必要说给这个笨女人听。 慕言沉眸光一转，不悦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这大半夜的跑来医院做什么。” “……我听说展妍希受伤了，不放心，过来看看。”夜汐染吨嘟嘴：“你答应我的事从来都做不到。” 慕言沉狠狠一噎，忽然想跟柯封阳一起走了。 别问！他就是那个掏心掏肺补偿老婆，却仍然被翻旧账倒霉鬼！ “我做不到，你做到了？”慕言沉缓了一会儿才找到合适的话反驳：“你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大半夜不睡觉来找我翻旧账？” “我只是担心你这边不顺利，怎么叫翻旧账？”夜汐染眨着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你每天都对我凶巴巴的！既然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回来我身边做什么？” 慕言沉心口一松，将她楼到怀里：“……傻女人，就知道跟我任性！” 他这是不想跟她在一起？ 他是怕她任性下去，不管他怎么想，老天爷也不给机会了…… 心里的恐惧没有人知道…… 490偷偷等了很多年 夜汐染没在吭声，依靠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眼睛。 慕言沉平复情绪后才松开她：“你先回家，我在这里守着，等展妍希醒了就回去。” “我想在这里跟你一起……”夜汐染低声说道。 “乖……”慕言沉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展斐手里的资料和医生都送到周南钧的医院了，他们正在研究特效药。或许不止能治好你和恋恋，这个小家伙还能留住。你现在亏了他，不怕他出生报复你？” 夜汐染完全不知道这些消息，瞪大眼睛，倏然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真的？可以留下宝宝吗？有机会吗？” 从知道怀孕开始她就抱着最坏的想法，不给自己一点希望…… “今天刚把东西和人送去，还不能确定。” 对上她眼里的期待，慕言沉忽然觉得说错话了。 本以为她没有特别特别在意这个孩子的…… 现在看来，好像还是不够了解她。 夜汐染的双眸暗了暗，轻轻按住肚子：“我以为……” “先照顾好自己，机会到了才能把握住。”慕言沉故作轻松道：“这是通用法则。” “嗯。是我太着急了……”夜汐染手在肚子上轻轻拍了两下，深吸一口气：“看缘分吧……我还没带过刚出生的小宝宝，不知道老天爷愿不愿意给个机会……” 明明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牢骚，却戳得慕言沉的心口一跳一跳的疼。 “怪我，我没照顾好你们。”慕言沉轻轻抚摸着夜汐染的头发：“这次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 “拉钩钩？”夜汐染倏然抬头，伸出小手指，笑的眼里尽是光华。 “出息！”慕言沉勾住她的小手指：“先说好，你要是不乖，我还是会凶你！” “后补条件啊？那我也有！”夜汐染撇撇嘴：“如果你再不要我和宝宝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再理你了！” 慕言沉眉心微动，心口被糖塞得满满的：“好，一言为定。” 夜汐染笑着松开手，凑上前主动吻上他的薄唇。 这一刻，她偷偷等了很多年。 放弃过，绝望过，爱过，恨过…… 来来回回，兜兜转转，就像在命运的轮盘，永不停息的转动，却无法达到她想要的终点。 而今终于可以紧紧握住了。 慕言沉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客为主，把她压在沙发上。 舌尖探进去的瞬间，他倏然抬起头，面色凝重的用嘴唇去试夜汐染的额头。 之前几天她的提问都是正常的，这会儿明显比平时温度高很多！ 穿着衣服搂搂抱抱感觉不出来，肌肤接触很明显！ “我又烧起来了？”夜汐染抬手自己试了试。 摸不出来，只是来的路上有一笑会儿头晕的厉害。 不是说好了药效可以坚持到后天吗？ “去找周南钧。”慕言沉起身，打横抱起夜汐染便离开了中心医院。 他多调过来两个保镖守着展妍希，进出的医生护士都要求检查。 已经因为疏忽出了一次状况，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 夜汐染沉默的听着他一路紧张的安排，乖乖的坐在后座看着夜色叹气。 她的身体永远比预估的恶化快…… 周南钧接到慕言沉的电话，立刻安排好医生和病房。 有冯天娇带队研发药物，他撤下来一批研发技术不强，治疗技术到位的人。 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应该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发挥最大作用。 “多少度？”医生给夜汐染量了体温，周南钧略显紧张的问道：“着凉了？” “应该是。目前是37.8，还会继续升高。”医生蹙眉：“我建议不上退烧药，直接输液就可以。” “间隔不足一周，剂量安全吗？”慕言沉冷声微微迟疑地说道：“她肚子里有孩子，万一药效太猛，胎停或者流产也很危险。” “目前看没有问题。”医生给出肯定的回答。 慕言沉点了点头，周南钧示意医生去配药。 很快夜汐染床边的架子上又齐刷刷的挂上了三瓶液体。 经历一次，已经不那么烦躁了。 医生离开后，慕言沉捏着热毛巾给她仔细擦干净脸：“看来今晚只能睡这里了。” “嗯。”夜汐染嘟嘴。 虽然烧起来了，她却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 毕竟该拿的东西都到手了，人也在控制之中，连冯天娇都被请来帮忙了…… 周南钧轻咳：“你俩腻歪吧，我也该回家了。” “小叔再见！”夜汐染眯着眼睛笑道。 周南钧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病房。 这个死女人，怕是早就希望他这个电灯泡快点走了！ 有了亲老公，六亲不认了！ 不对，他们还没复婚呢！ 思及此，周南钧忽然心里有些憋闷。 他家小白团子绝对是天下第一大傻子，未婚又给那个渣男怀孩子！ 凭本事作死！ 嘴上说着回家，周南钧最终还是去了实验室。 还有个大活人没处理，他回家也不能安心！ 安云一直没吃没喝，看起来有些憔悴的挂在窗户边。 本来就有些娘娘腔，这幅装柔弱的模样，让人恨不能揉烂了他的脸。 周南钧走过去，沉默的把绑在窗子的绳子解开，像牵狗希望把他“牵”出去，绑在实验室外面的窗子上。 “屎窝挪个尿窝，意义呢？”安云哑着嗓子冷嘲笑。 “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用，不然以我的性格，会把你直接溺死在粪池子里。”周南钧淡淡的撂狠话。 安云脸色微微一变：“这样说来，我为了保命也不该把治疗夜汐染的办法说出来啊。” “你可以不说。”周南钧气定神闲的点燃一支烟：“也许过几天你就永远不用说话了。” “杀人犯法。”安云压抑着心头的紧张。 “让人不能说话的办法有很多种，不死就不算杀人。”周南钧顺着窗户，将一口烟吐进夜色中：“展斐不能死，你也不能。死太容易了，我有更好的未来送给你们。” 他刻意咬重了“好”字。 “你……”安云倏然变了脸色。 “毕竟你才刚刚到我手里，我有挺多办法陪你玩的。”周南钧猛吸一口烟，将剩下的半截碾碎了。 看着窗台上只剩下碎屑的烟，安云重重打个寒颤，朝着正在往门口走的周南钧喊道：“如果我说，会给我什么好处？” 周南钧握着门把手，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491太残忍了 病房里，灯光调暗了。 慕言沉坐在床边，按照医生嘱咐的时间间隔给夜汐染量体温。 她已经睡了…… 还没退烧，脸颊红红的，嘴唇也是粉红色，很好看。 这么多年，慕言沉很少这样细细打量她。 他一直都觉得夜汐染的眼睛长得最好看，又大又亮，此刻她闭着眼睛，却丝毫没让她的颜色有半点褪色。 这样看，女儿真的很像她，整张脸都好看。 除了长相，脾气也像。 撒娇耍赖时最可爱，让人不忍心拒绝。 要是她当初就这么跟他使小性子、古灵精怪的耍赖，或许他早就缴械投降了。 傻女人，何必装得那么懂事呢？他又没说过喜欢懂事的女人。 他就喜欢她和女儿可可爱爱的样子。 慕言沉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你乖一些，亏欠你的人是爸爸，不要欺负妈妈，她已经很辛苦了。” 即便看到一点点的希望，这个孩子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月份太小，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且对于他来说，如果二选一，他一定会选择夜汐染。 孩子……远不及她重要…… 只希望一切顺利……不要比他们能承受的最坏结果更坏…… 正想着，调成静音的手机提示周南钧发来了消息。 他打开看一眼，赶紧快步走出病房。 安云肯说了！ 零点刚过，这是今天第一个好消息！ 周南钧慕言沉见出来，没说一句废话，直接将他带去实验室。 安云已经被松开了，正坐在椅子上吃饭。 有两个保镖守着他，跑不了。 “还有几口，吃完了跟你们说。”安云嘴里叼着排骨，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最好录音，我怕你们忘了，到时候怪我没说明白。” 慕言沉和周南钧互相对视一眼，一起开了录音。 重要的是，谨慎点没错。 安云吃饱了，漱了口，一本正经的坐直了，开口道：“这事儿其实说起来也简单……以命换命懂吗？” 两个人齐齐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看来是懂了。我手里有个药物配方，首先得有个人提前一周服药，分三个周期调整药量，提取血液抗体注射到夜汐染的身体里，三个月可以彻底治愈，不会复发。但是这药伤肝，吃药的人基本没得救，等死得了。这就是所谓的以命换命！” 周南钧脸色极差，火气隐隐又要翻滚起来。 慕言沉的态度平和很多，沉默片刻，开口道：“对服药的人身体有什么要求？” “没有要求，能舍命就行。”安云实话实说。 “……染染怀孕了，对治疗过程有影响吗？”慕言沉又接着问道。 安云脸上明显露出了震惊：“怀孕？都发病了，竟然能怀得上孩子？” 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能被她遇到…… 这是个小锦鲤吧！ “别说废话！”周南钧阴沉着脸，只差没拿刀抵脖子上。 “有了孩子那就是赚了啊！少用一条命，等于一换二。”安云眼里闪过嗜血的欲望，已经没了之前扭捏的忐忑。 慕言沉眸光陡然一厉：“说全。” “你的小女儿还没发病，可以有更省事的治疗方式。一个人服药，治好夜汐染，然后等她肚子里的孩子七八个月时提前催生，直接抽骨髓就可以给孩子治疗。别太早，孩子小，抽不够用就死了……” 不等安云说完话，周南钧一巴掌已经扇在他的脸上：“作死？拿个胎儿大做文章，不怕老天爷下雷劈你？” 什么“以命换命”，越说越鬼扯！ 安云摸了摸脸颊，不怕死的继续说道：“打我做什么？还有时间，可以让你的人研究，也可以去我老东家那里买资料。我给你们说的是性价比最高的方案！要一起救他们三个根本不可能！大人舍命都没办法救孩子，你们应该懂。” 听着他后面的话，周南钧的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是真的…… “先把他关起来。”慕言沉冰冷的看着他，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他的心里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淡定。 夜汐染要救，恋恋要救…… 可是救恋恋的方式太残忍了…… 不管是作为爸爸的他或者是作为妈妈的夜汐染，都不可能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孩子因为药物导致畸形或者不健康，保不住也就罢了…… 安云的办法等于让他们活生生的扼杀自己的一个孩子去救另一个孩子。 这太残忍了…… 慕言沉回到病房，看着仍然睡得安稳的夜汐染，想到天亮也没想出用什么方式跟她沟通，才不至于刺激到她。 清晨，三瓶液体刚好输完。 拔掉针头的痛意将夜汐染从睡梦中惊醒。 她略显委屈的看着慕言沉，睡眼惺忪，显然没太睡够。 “时间还早，饭还没送来，可以接着睡。”慕言沉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夜汐染往后挪了挪，空出一半床给他 黑眼圈这么重，应该一整晚都没睡。 “我不……” “陪我躺一会儿……” 不给慕言沉拒绝的机会，夜汐染软腻腻的撒娇。 无奈的叹气，慕言沉只能躺在床上，将她拥进怀里。 属于她的体香，在消毒水味道很重的医院也藏不住。 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夜汐染其实不想睡了，只是想在他怀里安心的躺一会儿，却在慕言沉轻柔的安抚下又睡过去了。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呼吸渐渐平稳，他才停下了动作，吻了吻她的额头。 如果有一天，他不能陪着她了…… 希望会有那么一个人，继续陪在她身边，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耍赖，遇到任何事都替她撑着，给她一个安心的家…… 是谁都好，真心爱她宠她就好…… 别再遇到他这么坏的男人了。 夜汐染的回笼觉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完了，吃了几口早饭，就被医生和护士又按在床上做超声。 慕言沉因为公司有急事匆匆出门了。 周南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等着结果…… 这次医生的动作很快，在她的小腹扫几下便收手了。 老规矩，医生将结果直接给周南钧，其他人都得等着。 夜汐染整理好衣服，微微紧张的看着他。 “有胎心了，位置离伤口也够远。”周南钧无奈的将超声单递给她：“暂时可以安心。” 也只是暂时…… 后面的事，每一个都是生死抉择。 492六亲不认 夜汐染看完超声单上的字句，微微紧张的看着医生：“一定要等到五六个月才能看出来孩子是否健康吗？” “嗯？慕太太的意思是……”医生被她问的愣了一下：“想保住孩子？” “不是……”夜汐染眸光暗了暗：“我只是不想让他受太多苦。如果注定不能把他生下来，我身体准备好了，早点安排手术吧……” 等到孩子大了，会动了，知道疼了…… 割舍起来就更难了！ 从知道怀孕开始，只要一想到这个假设，夜汐染浑身每个细胞、每个关节、每个毛孔都是疼的。 “我们尽量争取早些确认。”医生说着，在自己的检查结果上标记几个符号。 周南钧全程看着夜汐染的表情变化，忽然明白了慕言沉临出门时嘱咐那番话的意思了。 他是算准了夜汐染会趁他在场时在询问关于孩子的事…… 她这么在意孩子，要是知道给恋恋治疗的方法那么残忍，肯定接受不了。 先瞒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缓一缓，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她吧…… 这两个人啊……其实都把对方放在心里了，总想着不让对方担心，自己默默地扛下压力…… 真是……让人羡慕得有些嫉妒…… “小叔，检查完了，我可以出院了吗？”夜汐染见医生离开了，看着周南钧问道。 “……你男人说等下回来接你。”周南钧挑眉：“专门给你布置的病房，多躺一会儿亏不着你吧？” 夜汐染幽怨的看着他：“你觉得正常人，谁会愿意住病房？” 周南钧狠狠一噎：“不愿意理你。我在外面工作，有事喊我。” 夜汐染丢给他一个冷哼。 以前她说什么是什么，现在都不愿意理她了…… 果然男人都一样无情无义！ 夜汐染一个人在病房无聊，抓起手机刷视频打发时间。 奕星传媒的办公室，慕言沉跟关岳单独吩咐完事情，站在窗边将昨晚安云的话重新在心头滚过一遍。 梗点还是一处…… 他可以用自己交换夜汐染，可是孩子的事…… 已经让董峰去查研究所的资料了，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能由他来做那个狠心的人了。 下辈子如果还有缘分在遇到，不管是孩子还是夜汐染，他站在原地任由他们复仇就是了…… 这么想着，慕言沉深吸一口气，拾掇好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估计董峰很快就会把消息发过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得亲自出国去跟研究所的人碰一下。 这一趟不知道要出去几天，得先把家里的女人孩子安排好…… 尤其是那个女人现在矫情的厉害！ …… 吃过午饭，夜汐染伸个懒腰，看着微信上慕言沉的头像，不满的戳了戳。 毫无铺垫的就出差一周多，前天输液都是她自己去的！ 说什么工作忙，尽量快去快回，都是骗人的！ 最近她和夜汐哲碰了几次面，也没有就如何处理兰家的财产达成共识。 从小到大，哥哥什么事情都由着她、惯着她…… 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件事上不愿意让步。 夜汐染其实能理解他的心情…… 父母的意外去世，看似是她伤心欲绝，其实哥哥心里的痛苦一点都不少。 男人不善于表达感情罢了…… 但是这件事不能单从感情来讨论…… 正想着，手机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号码，夜汐染看一眼就挂断了。 展斐这个人她不敢单独见。 慕言沉都把他逼得对展妍希出手了，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才不上赶着捐人头去呢！ 孩子们都在午睡，夜汐染琢磨了一下，干脆让保镖送她去杜老师家。 明明两家挨着，她却已经很久没去跟杜老师聊过天了…… 老人家昨天早晨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闹脾气，要赶贺舒婷走…… 劝架没什么危险，她去正好。 出门前，保镖刻意给慕言沉打了电话，征得他同意后才将夜汐染送过去。 住在她家的保镖却不听她的话…… 就很不爽…… 夜汐染抱着手机给慕言沉发了个满头着火的小人儿。 结果某渣男只回了一个“乖”。 看到这个字，她心烦的更厉害了，恨恨的将手机塞进包里。 乖什么乖！上次她乖的很，他回来就六亲不认！ 这次才不要乖了！ 保镖看着她忽然加快步速，赶紧跟上去。 她到的时候杜老师正坐在客厅喝茶。 以前这个时候她都会午睡…… 自从这次生病后，她戒掉了午睡的习惯。 年纪大了，时间越来越少了，不多看看，哪天闭眼，就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的风景和这么好的生活了…… 见到夜汐染过来，她笑着拍了拍沙发。 “看来杜老师想我了！”夜汐染调皮的眨眼睛。 “见你一面真不容易。”杜老师无奈的说道。 “最近我出了点状况嘛！好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夜汐染笑眯眯的说谎。 贺舒婷正在书房忙工作，听说她来了，赶紧跑下来。 他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贺舒婷看起来比夜汐染还憔悴。 自从杜老师生病后，她忙前忙后的照顾，又要兼顾工作，的确压力很大。 “你怎么还没走？”杜老师看到她，立刻露出满脸嫌弃。 即便贺舒婷不止一次被这样对待，当着夜汐染的面儿是第一次，眼里抑制不住的泛起水光。 “我们杜老师超凶哦，舒婷一定哪里做得不够好，赶紧改！”夜汐染拉着杜老师的胳膊撒娇。 “别给我灌迷魂汤！你也惹我生气了！怎么又跟那个渣和好了？”杜老师虽然身体不好，脑子还是不错的，一眼就识破了她的小心思。 夜汐染仍旧笑眯眯的撒娇：“原来也有我一份呀？那我赶紧看看今天准备的迷魂汤够不够多。” 杜老师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哭笑不得的用力戳了戳她的额角：“就你知道耍赖！” “那当然！干啥啥不行，耍赖第一名！恋恋都不如我厉害！”夜汐染自豪的挺了挺胸脯。 “好了，别贫了！”杜老师掏了掏耳朵：“我不想让舒婷在这儿，跟生不生气没关系。” “可是为什么啊？”贺舒婷委屈的看着杜老师：“我哪里做的不好您说，我可以改……您别赶我走啊……” 杜老师沉沉的叹气：“我老了，以后也不会更好了……你是个好孩子，该换个属于自己的生活目标了。” 493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一段平静到毫无波澜的话，却说得夜汐染和贺舒婷心口都泛起酸胀的痛感。 说到底，杜老师凶巴巴的赶人，是怕耽误了贺舒婷。 她这辈子一眼就可以看到头了，可是年轻人的未来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贺舒婷的能力不差，人品也好，将来一定会在这个行业有一番作为。 不耽误，是杜老师对她最后的爱护。 “我不走！”贺舒婷固执的看着老太太：“就算您打死我，我也不走！” 夜汐染垂眸…… 明明很无奈，却笑出了眼泪。 瞧瞧，被逼急了，贺舒婷都开始撂狠话了…… 夜汐染偷偷抹掉眼泪，跟贺舒婷使个眼色：“你先上楼，我跟杜老师单独聊。” 老太太冷哼一声，已经做好防着她的迷魂汤的准备。 看着贺舒婷上楼，夜汐染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拉住杜老师得手责备道：“您肯定是老糊涂了，好好的日子，非要闹得大家泪眼婆娑，心里拧巴……” “你知道什么！”杜老师压低声音，也压下了苦楚：“为了照顾我，上周的比赛她都推了。你们都年轻，思维灵活，技术也不差，正是拼成绩的好时候，跟我这老太太一起，都被耽搁了……” 她说的夜汐染都明白。 如今的自己，跟杜老师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人生都是一眼望到头了。 如果放在以前，她不可能跟慕言沉和好…… 她舍不得拉着他一起面对死亡的痛苦，也不愿意让他体会失去的绝望。 可是经历慕言沉失踪后，她不想这样了。 如果死亡一定会提前到来，能在生命的最后时光和在意的人相守也挺好的…… 好好的告个别，告诉对方，很幸运今生可以遇见你。 哪怕痛苦多于温馨，也开心这得来不易的相遇。 “看样子你是不赞同我的想法？”杜老师看出了夜汐染眼里的惺忪。 “我只是觉得，就算你把她赶走，她也未必会去做您心里想让她做的那些事。”夜汐染轻叹。 脚步声响起。 贺舒婷走下台阶，目光坚定的看着杜老师：“染染说的对！我努力做好，因为有您为我的成功开心、鼓掌……没有了这一切，我拿多少奖杯，取得什么成绩都没有意义了！” 杜老师唇角的皱纹轻轻抖了抖，低下头，沉沉的叹出一口气。 都是固执的孩子…… 跟她年轻时一模一样。 门铃响起，将三个人从悲伤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头发斑白的男人笑着的跑进来，手里提着个纸袋…… 夜汐染的目光猝然顿住，甚至浑身都僵硬到不会动了。 柯绍清…… 他怎么忽然来了？ 同一个城市生活，又彼此知晓，几十年都没交集的两个人…… “杜杜，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大米糖！” 柯绍清仿佛看不到夜汐染和贺舒婷，直愣愣的跑到杜老师面前，像献宝一样把廉价的大米糖送到她面前。 杜老师眼里闪过抗拒，最终还是接了下来。 “快尝尝看甜不甜！我让老板放了多多的糖！他跟我保证这是最甜的大米糖！”柯绍清笑得满脸皱纹都揪在一起。 杜老师看着手中的大米糖，神色复杂的咬了一口…… 是挺甜的……差点就把不太结实的牙粘掉了…… “甜。好吃。”杜老师无奈的说道。 柯绍清兴奋的拍手：“爱吃下次我还给你买。” 夜汐染回过神，蹙眉看向门口。 跟着柯绍清一起来的是周南钧…… 这个组合让她更家不能理解。 见她看过来了，周南钧转身走去花园。 很快夜汐染也跟了上来，站到他身后，蹙眉问道：“你怎么会跟柯绍清在一起？他怎么看起来怪怪的？你原谅杜老师了吗？你们相认了？什么时候的事？” 周南钧轻笑：“脑袋里这么多小问号？不累？” 夜汐染猛摇头：“是好消息就不累。” “我查到他是我的生父后，去跟他吵了一架，把人气晕了。醒了之后他就疯疯癫癫的了……” 夜汐染：“……”一把年纪了，哪有几个禁得住气的啊！ “后来他总往这边跑，柯家人也不管他，我就安排了几个人照顾他……挺烦的，天天买东西往这送……”周南钧说着看向夜汐染：“你都能原谅慕言沉，我觉得我原谅他们也不奇怪。” 夜汐染愣了愣，倏然失笑：“原谅就原谅，我也没笑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非要兜这么大圈子。” “咳。”周南钧尴尬的轻咳：“好歹叫声小叔，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本来就是啊！过去的事，不管是你的父母还是周家，都没错。他们都很爱你，只是爱的方式不同。” 周南钧挑眉：“柯绍清可不爱我，满心都是他爱的老太太！” “啧，小叔有小情绪了！吃爸妈的醋了！”夜汐染调皮的眨眼睛。 “闭嘴！”周南钧尴尬的脸都红了。 其实他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心狠手辣的他，莫名其妙的就被夜汐染带坏了，这种事都原谅了……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 “小叔……言沉究竟去哪了，你知道吗？”夜汐染眼里的笑意散开，略显凝重的问道。 “他不是去美国……”周南钧下意识的说出对好的台词。 “你觉得我究竟有多傻？”夜汐染仰头看着他：“我想听实话，不然问你做什么？装傻多容易……” “他……”周南钧嗓子忽然有些紧涩：“他在想办法救你。” “很危险是吗？”夜汐染压着他的声音问道：“如果不危险，他不会让我乖……” 周南钧再次失语。 夜汐染忽然变聪明时，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他的确去了美国，因为事情有些复杂，用的时间多一些。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周南钧迎着夜汐染的质疑，艰难的又说了几句废话。 “没错，我这就回来了。”慕言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倏然响起。 夜汐染豁然转头，看到他的瞬间腿脚已经动起来，跑过去扑在他怀里。 慕言沉紧张的上前一大步，将她接在怀里抱稳：“夜汐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孕妇？摔了怎么办！” “你还舍得凶我！出门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担心你不回来了，或者跟上次一样回来也不认识我了！”夜汐染用力捶他的心口：“现在大宝宝小宝宝都很生气！” 494习惯追前妻永远被拒绝 慕言沉心口一酸：“我回来了，是不是可以消气了？” 夜汐染不依不饶的看着他…… 周南钧淡然的走过来，慕言沉故作淡定的将她的头按在心口，抿唇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周南钧松了口气，故意用嫌弃的口气说道：“你们要腻歪回隔壁院自己家，不想吃狗粮。” 夜汐染转过头，闻言朝他做个鬼脸，拉着慕言沉去跟杜老师和贺舒婷告别，兴奋的回家了。 看着他们离开，周南钧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净净。 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惋惜，也可能是怅然。 就好像是含泪的微笑或是在刀锋上起舞…… 美好，破碎，带着苦楚和绝望。 两家距离不远，慕言沉一路护着夜汐染往家走。 或许因为心情好，她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头儿好一些，让人放心不少。 夜汐染一路把他拽进卧室，关上门，又一次抱住他。 跟在杜老师家时不同，她搂得很紧，双臂微微发抖。 “不哭。”慕言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傻女人，他才走了几天，有什么好哭的。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仰头问道：“你又去做什么了？有没有受伤？不准瞒着我！” 慕言沉轻笑，用指腹拂去了她眼角的水光：“别紧张，我不是拼命去了……我是去安云当初工作的研究所找给你治病的方法了。” 夜汐染眼中的水光微微一凝：“然后呢？” “然后……被我找到了。”慕言沉得意的看着她：“你和恋恋都不会有事了。从现在开始认真配合治疗，三个月就可以治愈。第一次输液安排在下周一，我陪你。” 兴奋几乎无法控制的从夜汐染的双眼迸射出来，取代了刚刚的悲伤。 “那……这个宝宝有机会留下吗？”她说话间低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其实什么都摸不到，还是平平的…… 可是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慕言沉心尖剧烈的颤动，却努力抿紧嘴唇，不让情绪泄露半分：“这个要以后看看……如果宝宝是健康的，可以考虑留下。” 光华已经溢满了夜汐染的眼睛。 她搂住慕言沉的脖子，在他的脸颊猛亲几下：“老公最棒了！” 这是她这段时间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慕言沉收紧双臂，把她扣紧在怀里，微微眯起双眸：“老公叫的这么顺口，准备给我转正了？” 夜汐染眨了眨眼：“还这么着急？我以为你习惯了呢……” “我习惯什么？习惯没名没分被你叫老公？还是习惯追前妻永远被拒绝？”慕言沉故意板起脸。 夜汐染嘟了嘟嘴：“那……要不然你把正规求婚结婚流程走一遍，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大难不死的话……复婚就复婚吧…… 没有法律保障，万一哪天他对她失去兴趣找别的女人去了…… 一个人带三个孩子的压力太大了，她不愿意！ 慕言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不逗你了。等你什么时候不觉得勉强了，咱们再说这个事儿。” 夜汐染愣了愣。 所以现在换她被拒绝了吗？ 真新鲜！哼！ 慕言沉回来了，夜汐染的心里安稳了不少。 傍晚吃过饭，他去了书房处理工作，夜汐染则是到天台的玻璃房，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看两个孩子在一旁玩。 放松下来，脑子清醒了，或许觉得难处理的事就有答案了。 病情的事暂且告一段落…… 可父母的名声，兰家的财产，这两个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恋恋还是很喜欢走路，佣人把可能发生危险的位置都处理好了，任由她到处跑。 诚诚很专注的在陪妹妹，每次小丫头摔了，他都会心疼得表情拧巴起来…… “小家伙，你要努力啊！你看哥哥和姐姐多好，他们一定会很爱你的……”夜汐染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 不知道老天爷这是对她好还是要故意折磨她…… 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除了诚诚和恋恋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可是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又有了…… 本以为孩子肯定保不住的，现在又给她希望。 每天的心情跟浪花一样，高高低低的，一阵一阵的…… 好在最近都是波浪式向上，还是挺振奋人心的。 恋恋在诚诚的保护下玩了一会儿，倏然跑到夜汐染面前，拍自己的脑袋，指着诚诚说道：“妈妈，哥哥，打……” “嗯？哥哥打你？”夜汐染挑眉。 恋恋认真的点头：“打……呼呼……” 诚诚委屈的现在那…… 夜汐染双手用力揉了揉恋恋肉肉的小脸：“告黑状！哥哥才不会舍得打你！” “哇……”恋恋听到夜汐染这么说，大哭起来，迈着小短腿朝门口走去。 慕言沉忙完上来就看到女儿哭的可怜兮兮，包子脸皱在一起，眉眼全红了，满脸都是眼泪。 他动作比脑子快，立刻把女儿抱在怀里，冷声问道：“怎么了？” “爸爸，哥哥打……妈妈，呜呜……”恋恋连说带比划。 “哥哥欺负你了？”慕言沉眼神一厉。 虽然女儿说的都是词，但是他听懂了！ 小丫头被哥哥和妈妈一起欺负了。 恋恋闻言使劲点头：“爸爸……呼呼……” “不哭了，爸爸给呼呼。”慕言沉说着，轻轻对着她的额头又吹又揉。 夜汐染白了他们父女俩一眼，朝诚诚张开双臂：“来妈妈这里，咱们不理那两个戏精。” 诚诚立刻钻进她怀里：“我没有打妹妹……” “妈妈知道。”夜汐染笑着捏了捏诚诚的鼻尖：“妈妈小时候也是这么欺负舅舅的。是你要妹妹的啊，得忍着！” 听到他这么说，连慕言沉都板不住脸了，轻笑着抱着女儿走过来：“你也好意思说……遗传……” “我生的，我乐意！”夜汐染朝他做个鬼脸。 诚诚认真的想了一下，趴在夜汐染的怀里认真的问道：“妈妈，还可以要个不人性的弟弟吗？” 夜汐染表情僵了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孩子。 怕孩子保不住，怀孕的事她还没跟诚诚说…… “可以！”慕言沉替夜汐染回答了。 说罢，他让邱絮和李姐把孩子带走，坐在一旁，满脸谈正经事的冷厉。 495挫骨扬灰 “又发生大事了？”夜汐染一见这阵仗便有些抗拒：“我是孕妇，你轻点刺激我。” 慕言沉赶紧柔和了表情：“不算大事。兰展的身体恢复一些了，明天要录口供，我们一起过去。” “啊？”夜汐染懵了懵：“他怎么好得这么快？” 不是说展斐问题严重吗？猝不及防的就好了？ 展妍希才刚刚出院没几天…… “你的意思是……希望他多病一段日子，不希望他这么早接受惩罚？”慕言沉挑眉。 夜汐染瞪了瞪眼睛：“我哪有！我只是觉得他病的时间有点短，受到的折磨太少了，不解气。” 她和兰展的仇才是真真切切要命的，死也不能原谅。 这么多年，但凡能原谅的人，她都原谅了…… 哪怕是周南声，她也看在周锦恒的面子上，对于过去的恩恩怨怨不做计较。 但是兰展不一样。 这人必须受尽折磨，不得好死，不然她心口的火这辈子都下不去。 慕言沉看到她眼里翻滚的恨意，轻轻蹭了蹭她的双眸：“他活不好。我给他注射的药已经对他的心肺功能造成了损伤，以后他都要靠药物维持。” 夜汐染闻言愣了愣，而后紧张的问道：“那他的药会伤害恋恋吗？治好后会有后遗症吗？她才一岁多……” “不会的。我都问过了，安心治疗。”慕言沉的态度始终很温和。 这个问题他也在意，所以刻意确认了几次。 药物不同，结果不同，万幸。 夜汐染松了口气，坐到床上：“恋恋没事就好……” 至于兰展…… 只是身体不好远远不够…… 她还要找个时间，让他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猛料！ …… 即便兰展的身体状况恢复些，整体来说也就是死不了而已。 每天挂着输液瓶，躺在床上，时不时还要吸氧…… 录口供是在医院病房进行的，他根本出不去这个房间。 兰展看着慕言沉和夜汐染进来时，眼里的恨意很浓。 只可惜他现在动弹不得，连大声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 之前给夜汐染打过几次电话，想跟她好好谈谈…… 任何事情的解决办法都不是唯一的，哪怕他们之间的仇恨非死不休。 可是她不仅没接电话，挂断的还很干脆，提示音都不会让他多听几秒钟。 原以为这个丫头心软，这么看来也未必。 大概是这些年被磨出来了…… 慕言沉小心翼翼的扶夜汐染坐在沙发上，安静的听着警察审讯兰展。 这一次，没人再叫他展斐。 故意伤人的罪名不小，慕言沉算是目击者，必须出席，同样要做笔录。 而夜汐染也不是个单纯凑热闹的。 她需要就兰展对自己和孩子的伤害进行报案和并案。 证据都是慕言沉提前准备好的，她的任务只是把证据交给警察，并说明自己受到的伤害。 兰展已经猜到他们会想法子将他踩在脚底下，不给他翻身的机会，在他们说话时，满眼恶毒的看着他们。 “这些事我们会抓紧时间调查，如果情况属实，兰先生的罪名怕不是目前预估的这么简单。”警察满脸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们所有人都要害我！”兰展气到低吼。 警察无奈的说道：“如果您不服气，可以找律师，举证上诉，按照合法途径为自己辩解。” 罪人跟警察吼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认证据。 慕言沉和夜汐染给的证据从专业角度说，无懈可击。 兰展的脸上一片阴沉，直到录口供的警察走了，他才重新开口：“非要这样？” 慕言沉刚要说话，夜汐染快一步接过他的话：“只有你这辈子跪着当罪人，我爸妈才不算枉死，我的小儿子才能瞑目。” 兰展指着夜汐染，咬牙切齿：“你的父母就是间接害死我弟弟的凶手！要不是他们答应帮他保住兰家财产，他苟活也不会自杀！” “兰展！”慕言沉厉声吼道。 夜汐染丝毫没生气，软软的手盖在了他握紧的拳头上，满眼笑意的说道：“如果你非要把锅丢给夜家也无妨。我是个死里逃生的人，现在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留有仁慈……如果夜家不能洗脱罪名，那就坐实了……” 兰展心尖忽然一颤：“你要做什么？” “掘坟，挫骨扬灰，把你强行丢给夜家的罪名稳稳的拿在手里……死人，不怕多死一次。”夜汐染说着，将手中慕温萱签好字的，同意给兰澎迁移墓地的授权书朝兰展晃了晃。 这个东西的存在连慕言沉都不知道。 他也同样错愕的看着夜汐染，想不到她什么时候去监狱找过慕温萱。 “夜汐染，逝者已逝，你逼着萱萱这么做，不怕遭报应吗？”兰展气到喉间泛起腥气。 “你们兰家祖坟不好，才导致子子孙孙的路子都走偏了……我在救人啊！有也是福泽，不会是报应。” 夜汐染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兰展越发扭曲的脸上离开。 看着他气到快要发疯却什么都不能做，感觉真不错。 慕言沉知道夜汐染对兰展的恨意，虽然心里有诸多疑问，没有打扰她发泄。 “对了……你起床后看手机了吗？”夜汐染眨了眨眼：“意外得知你和温玲之间还有段不能说的秘密，顺手发到网上了。来医院之前看到网友们讨论的挺激烈，都在祝福兰家祖坟一片绿油油。” 最后一击，撕碎了兰展的愤怒，整张脸只剩下了恨。 “你们，你们说话不算话！” 这句话说出口，兰展忽然感受到了从内心深处的无力。 人家就是说话不算话又能怎么样呢？他还不是得忍着……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不爆这个消息吗？”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我爸妈承诺兰澎守护兰家产业，换来的是家破人亡……你还期待我能手软？原来人年纪大了会变天真。” 兰展气得剧烈的喘息，把氧气罩拿起来猛吸几口才缓过来些。 话都说完了，确认他短期死不了，夜汐染没再说什么，拉着脸色不太好的慕言沉离开了病房。 一路的沉默，坐进车里后，夜汐染才转过头看他：“生气了？” “兰展和温玲的事，谁告诉你的？”慕言沉冷声质问道。 496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件事是否公开无伤大雅，他也没觉得有遵守跟兰展做君子之约的必要。 他在意的是夜汐染拿到消息的途径。 这几天虽然他没在国内，却安排了许多人保护和照顾她和孩子们。 并没有听说她出门跟朋友单独见面，更没去过监狱！ 夜汐染这个笨女人居然长本事了，可以避过他的监控，知道这么多了不起的“大事”。 之前吃那么多亏，还没长记性！ “兰展的事，是展妍希告诉我的；萱萱的委托书是老早我就让她签好的。”夜汐染说话间，拉了拉他的手：“你是在生气我把这件事发到网上让你失信了，还是因为涉及到慕温萱？” 慕言沉轻轻叹气，摸了摸夜汐染的肚子：“我是担心你。怀孕、治病、照顾两个孩子，还要兼顾事业，觉得自己不够辛苦？” 邱絮昨天都告诉他了…… 最近夜汐染妊娠反应比以前厉害了，吐的浑身没什么力气，整天都恹恹的。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神去想这些劳心费神的事，安心交给他不好吗？ 夜汐染以为慕言沉会凶她，已经盘算好怎么反驳，结果等来的是没好气的心疼……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夜汐染眨了眨眼。 慕言沉拿她没办法，拉过安全带给她扣上，冷着脸她带去了周南钧的医院。 开始治疗之前还有一系列检查要做，他和周南钧也有很多细节要碰，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解决掉。 办公室里，冯天娇拿来了慕言沉的血液分析结果和身体检查结果，面无表情的坐在那等着医生们到场。 她负责研究治疗药物，最终还是要医生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调整后才可以投入使用。 周南钧的手中也有一份打印好的结果，他看完后递给了慕言沉：“按照冯教授分析出来的结果，治疗染染问题不大。” “嗯。尽快开始吧。”慕言沉眉心微微一动：“最低线的结果，保证她的安全……肚子里的孩子不要了，恋恋的治疗我在想其他办法。” 周南钧微微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就算拼尽手上所有的资源，也不会让这么惨烈的结果发生。” 如果孩子有机会保住，他会尽力…… 从慕言沉决定用他自己救夜汐染时，过去所有的怨怼就都没了。 这件事如果换做是他，他未必会像慕言沉舍弃的这么果断。 他不是个圣人，有些事他做不到。 “你们口中最好的结果……假设新生儿的脐血可以用来给恋恋治病，孩子可以健康长大……我并没有没看出好在哪里。”平时不苟言笑的冯天娇倏然开口。 慕言沉和周南钧齐齐看向她。 “让一个女人面对挚爱用命换她的命已经够残忍了，往后余生她还要带着三个孩子，兼顾两个人的事业……”冯天娇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即便她平时看着冷冰冰的没感情，到底也是个女人…… 而女人都是感性的。 太疼、太苦，以至于作为外人的她都不太愿意面对。 慕言沉垂眸，没有再说什么。 周南钧故作轻松的笑道：“先别想那么远。人家说祸害活千年，我觉得他还不那么容易死。” 冯天娇看了慕言沉一眼，眼里多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医生到了，三个人敛去脸上各异的表情，开始紧锣密鼓的对治疗方案。 救命的事，每个细节都很重要，没有人敢怠慢，包括慕言沉和周南钧。 夜汐染的检查流程有些繁琐，折腾两个多小时才全部做完。 其他的结果她都看不懂，超声结果倒是熟悉。 她刻意让医生多打印一张图片给她，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小宝贝，夜汐染心里软软的。 与孩子的缘深缘浅她决定不了，但是她会尽量留下他存在过的所有证据。 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收到包里，夜汐染敛尽眼里的悲伤，去办公室找他们了。 几个人已经看过今天夜汐染所有的检查结果和指标，跟医生确认好治疗方案和节奏了。 “我可以进来吗？”夜汐染轻轻推开门，探进去半个头。 “别调皮，坐过来。”慕言沉拍了拍他身边空着的沙发。 夜汐染像个孩子一样笑眯眯的跑进来，坐下的同时习惯性的挤进他怀里。 其他人都看着，慕言沉虽然下意识的抱住她，却还是难掩尴尬。 “腻歪。”周南钧揶揄的道。 “我用十几年时间好不容易追到的老公，腻歪一下怎么了？”夜汐染理直气壮地跟他杠：“小叔，你不能有了老婆孩子就对我要求这么苛刻！” 不宠她就罢了，有事没事的嘲讽她像话吗？ 说好的革命感情坚不可摧，说变就变了！ 周南钧冷哼：“还没复婚就一口一个老公的叫，不害臊。” “我……”夜汐染瞪瞪眼睛。 完蛋！没办法反驳了…… “一会儿就去复婚。”慕言沉淡淡的接过话。 这下换周南钧瞪眼睛了：“她同意了？” 慕言沉侧头看着夜汐染：“你同意了吗？” 夜汐染眨眼…… 该同意，还是不该？ 奇奇怪怪的…… 慕言沉哑然失笑。 他在帮她找场子，结果她自己给自己拆台…… 笨女人！ “行了，跟你们生不起这个气。”周南钧按了按额角：“回家收拾东西，明天带她过来。这次住院要一周，做好心理准备。” “啊？这么快？不是说下周吗？”夜汐染微微焦虑的说道：“一周时间好长啊，我还没跟诚诚和恋恋说呢，他们肯定要不开心了。” “改期了，我路上慢慢跟你说。”慕言沉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听安排就好，孩子们交给我。” 夜汐染：“……”莫名有种被放在菜板上当鱼肉的感觉呢？ 一周的治疗可以顶一个月，忍三次就可以彻底痊愈了，剩下的时间她想做什么做什么…… 想到这个结果，夜汐染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离开医院后，慕言沉没有带她回家，而是带她去了慕氏集团旗下的高端商场。 “……你居然要陪我逛街购物？”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 开始她以为慕言沉来这里有什么工作要做，没想到是为了买东西！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喜欢什么随便买，不用怕拿不了，有专车送到家里。”慕言沉清冷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宠溺：“房子不够大可以送去秦山别墅。” 497孩子们需要名分 夜汐染表情凝重的看着他：“言沉，你怎么了？感觉奇奇怪怪的……” “没怎么，只是忽然想起……这么多年了，似乎没给你买过什么东西。”慕言沉握住夜汐染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无名指：“送给你的钻戒摘掉也没再带了。” 日子注定不能长长久久，先把能想到的东西买齐了。 至少可以让她用到另一个人的出现，帮她妥善的安顿好生活，陪她走到最后。 夜汐染反握住他的手，仰头认真的说道：“因为我在等你跟我求婚啊！慕言沉，你别以为孩子生了，这些流程能省则省！求婚、婚纱照、婚礼，一样都不能少。” 慕言沉疑惑地看着她，不太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强调起这件事。 “孩子们需要名分！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不希望他们不明不白的背地里被人说三道四……”夜汐染迎着他的眼神说道：“不跟你和好就罢了，我可以慢慢解释。现在这样，我觉得他们挺委屈的。” “好，那我好好安排一下。”慕言沉表情一松，轻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是我疏忽了……” 这次的委屈他精准接收到了…… 不止是孩子们委屈，她更委屈。 原本想着两个人注定要分开的，不去给她增加负担了。 现在看来，的确是他考虑不周。 不过婚礼的事情还得慎重。 她现在怀着孕，还要配合治疗，就算是孩子结实，必须出席的事情强度也不能太大…… 想要隆重，又不能太繁琐…… 难度系数挺大的。 “嗯！不错，比以前情商高了，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了。”夜汐染满意的点头。 慕言沉忍俊不禁：“去买东西吧。今早见你拿着几条裤子叹气……尺码不合适了？” “这里又胖了啊！”夜汐染拍了拍肚子：“放进去，又不敢用力塞。” “那就去买孕妇装。前几天我让关岳发过图，今年新款有很多很漂亮的。”慕言沉牵起她的手走向电梯。 明明是暖心又甜蜜的事，夜汐染仍然觉得心里怪怪的。 在孕婴区域扫完货，夜汐染觉得累了，两个人便去顶层的餐厅吃饭了。 她的食欲还是不怎么好，吃几口就不大想吃了，看着垂眸认真吃饭的慕言沉，放下了碗筷：“言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慕言沉停下动作，奇怪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总觉得你有事没跟我说。”夜汐染面色凝重的问道：“是不是我和恋恋的病治疗起来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能让慕言沉一反常态的一定有原因，这个可能性最大。 “别瞎想。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去问别人，周南钧、冯天娇、柯封阳，谁都可以。” 心中震颤的厉害，他还是保证不露破绽的回答她的问题。 夜汐染微微抿唇看着他……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慕言沉给她填满柠檬水，拨了只虾递到她嘴边：“明天开始你就要吃医生要求的病号餐了，今天抓紧时间多吃点。” 夜汐染张嘴接了下来，却还是恶心得厉害，用了半杯柠檬水才勉强顺下去。 看着她吃的艰难，慕言沉没在往她嘴里送吃的，偷偷的藏起了心口处泛起的痛意， 他们身边都是消息灵通的人。 夜汐染报案说兰展害她和恋恋，等同于将消息公开了。 这会儿亲朋好友都到她家了，焦急的等他们回来…… 进门看到满屋子人，夜汐染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这么多人？” “你总算回来了！出了这么大说事儿，你怎么不跟哥哥说？”夜汐哲见到他们进屋时已经跳起来了，这会儿已经冲到亲妹妹面前，握着她的手快要急哭了。 “什么事？”夜汐染茫然的看着他。 “兰展差点害死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周锦恒解释道：“满屋子人都是过来询问情况的。” 夜汐染干笑：“没事了，言沉和小叔已经找到治疗方法了，我明天就去住院，三个月就能彻底治愈。” “真的？”夜汐哲双眸一亮，看向了慕言沉。 然而他的目光根本没在这边，而是跟颜语远远的对视。 慕言沉算到慕中杰一定会来，却没想到颜语也到场了…… 他对颜语的态度虽然没当初那么差，却也没多好。 平时尽量避免见面，此刻猝不及防的遇到，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夜汐染见状赶紧拉着夜汐哲走到众人面前，笑着解释自己的情况，将他们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他们母子的矛盾，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必须他们自己解决。 颜语见大家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了，主动走到慕言沉面前：“染染和孩子的情况……” “跟你没关系。”慕言沉打断她的话，淡淡的说道：“你该把心思放在你的孙女身上。” “恋恋也是我的孙女。”颜语蹙眉。 慕言沉看了她片刻：“那就把心思放在悦悦身上。” 颜语一时语塞。 很显然，即便儿子知道温玲做的事，也接受了她的道歉，却没有真心原谅她。 孩童时在心里留下的阴影比成年人要重得多，他们母子间的隔阂怕是很难消除了。 颜语重重的叹气，看着慕言沉走到夜汐染身边。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她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回答，很快就有些撑不住了，脸色也开始微微泛白。 慕言沉将她搂在怀里，冰冷的说道：“染染病着，我先送她回房休息，你们的问题晚些我来回答。” 这个决定没人有意见，乖乖的坐下等。 回到房间，夜汐染在慕言沉出去前轻轻拉了他一下：“终归要把事情跟大家说清楚的，今天既然都来了，该说什么说什么，你别那么凶啊……” “我知道。”慕言沉笑了笑：“去躺一会儿。” 这个傻女人是担心他和颜语吵起来吧。 要是放在以前还有可能，现在…… 吵不吵的，意义不大。 他已经不恨颜语了…… 不想多聊，是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已经不需要妈妈了，没必要花时间、花心思琢磨这些事。 498你是不是去找过慕温萱 夜汐染那开始治疗后，慕言沉手上的事情立刻运转起来。 时间有限，重中之重是必须加班加点的把老婆孩子以后的路障都肃清了，不然他连闭眼都不能安心。 周南声已经跟夜汐染和解了，而且有周锦恒和周南钧两个人盯着，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出格的动作。 但是兰展这个人必须按得死死的……包括他手中的人和产业，必须全部处理干净。 死灰复燃只需要几个稻草和一个火星子，他不能给他留半点机会。 除此以外，还有答应夜汐染的婚礼也在积极地筹备…… 到了这个地步，复婚不复婚的不重要，这场婚礼是他欠她和孩子们的。 这么多年，夜汐染被人骂，被人质疑，被人唾弃，都是因为当初他没给她一场隆重的婚礼。 过段时间她又会显怀了，一定会有八卦落在她头上，保不齐还会把过去的事翻出来攻击她。 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 这么想着，慕言沉捏起关岳汇总的图册开始认真对比选择。 与此同时，夜汐染也没闲着。 医院病房里，夜汐哲将两家建筑公司合并的方案拿给她，脸上的疑惑完全藏不住。 “慕言沉这次是认真的？他竟然主动要求零成本将澎展建筑合并到我们公司……这等于是免费赠送啊！” 夜汐染轻笑：“收了吧。算聘礼……” “啊？你们要结婚？”夜汐哲的话脱口而出，而后立刻改口道：“不对，你同意跟他复婚了？你想好了？当初离婚有多难你不会忘了吧？” “哥……”夜汐染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他在这里又安插人手了，我没办法……” 夜汐哲倏然瞪大眼睛：“这个渣男枪法竟然这么好！” 夜汐染愣了愣。 “我跟雯雯都要几个月的孩子了，还有周锦恒两口子也每天努力，一直都没有动静……交流经验都不知道从哪说起了！慕言沉那个渣怎么总能剑走偏锋，出其不意啊！” 听到他的话，夜汐染忍不住翻个白眼：“不然你们都去找他取取经，保不齐就学到精髓了！” 夜汐哲的脑回路也越来越奇葩了。 本以为他在替自己抱不平，结果扯到造人计划上面了！ 烦躁！ 要不是输液不能动，真想去踹他两脚啊！ “不闹了！你的身体状况，留下孩子会有危险吗？你这又输液又吃药的，宝宝健康吗？已经有诚诚和恋恋了，别犯傻拿自己冒险！”夜汐哲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略显凝重的问道。 “……我倒是没有危险，只是孩子会不会健康，需要等长大一些做了细致的检查才知道。” 提起这个话题，夜汐染眼里有不真切的悲伤。 夜汐哲见妹妹情绪不好，赶紧转移话题：“那行，下一个事儿！我应按照你的要求，把兰家的财产交给律师处理了。” 虽然不情不愿的，但是夜汐染坚持，他只能妥协。 妹妹的身体不好，万一再被他气着了，得不偿失…… “慕温萱那边有动静吗？”说正经事，夜汐染立刻换上认真的表情，看不出半点悲伤了。 夜汐哲轻轻摇头：“刚拿到手时完全没反应……只冷着脸说考虑一下，连多余的话都没说。” 慕温萱的反应蜜汁奇怪…… 按说她应该恨他们兄妹到骨头里了，有机会拿到翻身的资本，就算没有开心的跳起来也不至于面无表情吧？ 夜汐染也是同样的疑惑。 目前的情况这已经超出她对慕温萱的认知了…… 等这次治疗之后，她得找时间见见她…… 正想着，夜汐哲的电话响了。 他赶紧接起来，说几句客套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看着他挂断电话，夜汐染忍不住问道：“慕温萱回话了？” 从刚刚简单的称呼中，她能判断出是监狱里打过来的电话。 只能是慕温萱…… 夜汐哲呆愣愣的跟夜汐染点头，又摇头。 “她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夜汐染撇撇嘴。 “她，她的律师说，她决定把财产都给我们，一分不要……”夜汐哲吞了吞口水：“还，还跟我们道歉……” 夜汐染也愣住了。 那么一大笔钱，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不可能是慕温萱说出来的话。”夜汐染回过神，嘟囔一句便去找手机。 肯定是慕言沉趁着限制她行动的机会偷偷把问题搞定了！ 视频提示音响了几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无聊了？”慕言沉轻笑：“中午去陪你吃饭，还有一个半小时。” “你是不是去找过慕温萱，让她放弃兰澎留下的财产。”夜汐染疾言厉色的质问道。 慕言沉脸上的笑意很明显的顿了一下：“她主动放弃？” “不是你做的？”夜汐染又一次懵了。 这就更不现实了啊……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现在让关岳去问问具体情况，中午吃饭告诉你。” 慕言沉说罢，果断切断视频，大步去了隔壁关岳的办公室。 主动放弃财产不是慕温萱的正常作风。 如果时至今日她还在想法子算计夜汐染，变成潜在威胁…… 那这个妹妹，也不能再要了。 人被逼到份儿上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现在的他，为了夜汐染和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关岳只用不到十分钟就过来汇报情况了…… 不管怎么问，慕温萱只说想要见慕言沉，其余的话什么都没说。 慕言沉看了眼时间，拿起车钥匙出门了。 从慕温萱进监狱开始，他没去看过她。 见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如不见…… 不过今天这场见面，避无可避。 提前打过招呼，又有财产的事情，他到监狱时，那边已经安排好相对宽敞的会议室。 慕温萱带着手铐和脚镣，被狱警看管着坐在长桌的一边。 慕言沉坐下，微微蹙眉打量她。 入狱一年，竟然瘦成这个样子…… 不过人看起来倒是挺健康的。 看到慕言沉，慕温萱像小时候一样甜甜的笑了：“哥，你果然来看我了。” 微微沙哑的声音在慕言沉心口留下了几个浅浅的划痕。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嗯。有事直接说，我答应了染染陪她吃午饭。” 慕温萱嘟了嘟嘴：“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499哪有脸拿这个钱 小时候，她也经常这么说…… 上高中那会儿，学校里的女生见他长得好，经常放学三五成群的堵他的路，硬拉着他出去玩。 每次遇到这种状况，慕温萱都会钻进他怀里，瞪大的眼睛，奶凶奶凶的说着我的哥哥只能陪我，谁也不能抢走。 刚开始那些女生还不甘心的要跟她抢人。 直到他发火收拾了几个妄图伤害慕温萱的人，她们知道他的脾气不只是冷，锋芒还很盛，也就不再纠缠了。 当初觉得撒娇的慕温萱很可爱，可如今她满身消瘦，穿着暗色系不合身的狱服，配上这个表情，只让人觉得心里拧巴的疼。 所有的美好都留给了回忆，再也回不去了。 他不再是那个任由她怎么样都会护着她的哥哥，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美好的小女孩了。 说到底，利用也好，伤害也罢，都是长大以后的复杂心思。 那年素颜，连心情都是素色，思想中没有繁复的线条，只有单纯的信仰和守护。 慕言沉轻轻叹气，将思绪拉了回来：“抱歉，我必须回去看着她吃饭。” 慕温萱压根没想到会被拒绝，怔怔的问道：“吃饭还要看着？” “她怀孕了，正是反应大的时候，我不看着，她会任性不吃东西。”慕言沉没有隐瞒。 慕温萱苦笑：“还真是不公平……” “老天爷是公平的。”慕言沉淡淡地说道：“有因必有果，善恶终有报。” 他们所有人当中，夜汐染付出最多，背负最多，没人有资格跟她谈公平，连老天爷都不配。 “算了，我说不过你。谈正经事吧，不然你真的没办法陪她吃午饭了。” 慕温萱敛去脸上的情绪，让律师将写好的无偿赠予协议交到慕言沉手中。 慕言沉没有碰协议，蹙眉问道：“为什么要把钱财产全部给染染？” “这是我欠她的。”慕温萱声音平静到没有半点波澜：“这么多年，我想法子利用你折磨她，还算计害死夜家二老，差点连夜汐哲也……现在知道这一家人都是在帮我、帮兰家，我哪有脸拿这个钱。” 完完整整的一段话，她说的很清晰，显然已经都想好了。 慕言沉却没有接受她给的理由：“一笔巨额遗产，而且是温玲一直想要的东西。你拱手让人，不怕她怪你？” “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慕温萱笑了笑，眼里却多光华：“以前我都是在她的思维中活着，以为她的想法都是对的，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对错是非。” 慕言沉眉心轻轻一动，心口却泛起阵阵暖意。 “哥，我会努力，争取早些出去跟你们一起奋斗。我会靠自己的实力，重新拼出一个兰家。”慕温萱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跟小时候一样。 “好。加油。”慕言沉拿起协议晃了晃：“不过染染收不收，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不然我先赠与你，你再转赠给她？你送的，她应该不会拒绝。”慕温萱蹙眉说道。 “要交税的，金额不低。”律师赶紧提醒。 “没必要这么麻烦，只要你确定不要了，我来处理。”慕言沉再次确认慕温萱的意思。 “那就多谢哥哥了。”慕温萱仍旧笑得很好看。 看着慕言沉离开监狱，她起身跟着武警往回走。 回牢房的路上，她脸上没有收起的笑容越来越明亮…… 努力赎罪，努力做个好人，连开心都变得简单了。 医院里，夜汐染已经结束了一上午的输液，正趴在窗户的栏杆上“思考人生”。 夜汐哲急得团团转，却拿她没办法。 茶几上的保温桶并没有打开，连一旁的温水都没喝一口。 夜汐染不是在使小性子，她是真的心烦意乱，没有食欲…… 而且刚刚拔掉输液针后，她猛吐了一阵，现在胃里跟山火过境一样，根本容不下任何东西。 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夜汐染下巴抵在栏杆上，恹恹地说道：“哥……我真的不饿，并不是在等他……” “你不饿，孩子不要吃？” 熟悉的声音和凌冽的气息萦绕在耳边鼻间，她豁然转头，正对上慕言沉严厉的眼神。 四目相对，夜汐染略显委屈的抱住他：“不要凶。我……吃不下，吐的难受……” 每次总有那么半个月格外难熬…… 虽然心里清楚为了孩子必须坚持下去，可是真难受起来，还是会想哭。 慕言沉搂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我在这里，难受就哭出来，至少心里会舒服些。” 以前没有陪着她，现在他在努力补偿。 夜汐染并没有真哭出来，缓了一会儿，从他怀里抬起头：“慕温萱那边处理好了吗？” “嗯。我刚刚从监狱回来。”慕言沉扶她做到沙发上，一边说话一边打开保温桶：“萱萱的确不想要财产，我已经让律师去处理了。” “她……” 饭菜的香气飘出来，夜汐染刚要开口说话，恶心的感觉涌出来的比声音还快。 她捂着嘴，赶紧跑去了卫生间。 慕言沉等她吐完了，把她抱回床上，赶紧又把盖子盖上了。 还没开始吃就这么大反应，这顿饭肯定哄着也吃不下去…… 已经全是素菜了，没办法更清淡了。 慕言沉想了想，让佣人去买些水果和酸奶回来。 吃不下饭，必须用别的食物补充能量，免得身体越来越糟糕。 “你别着急，我没事……每次都是这样，熬过去就好了。”夜汐染轻轻戳了戳慕言沉的眉心：“别用力皱眉，显老……” 慕言沉无奈的握住她的手：“以前没有好好照顾你，很抱歉。” 一张脸白的没有血色，说话有气无力的，还有闲工夫考虑他老不老…… 傻女人！ “你别道歉了……咱们聊聊公司的事。”夜汐染拉着他的手：“我现在身体不行，我哥也不擅长做管理，你把建筑公司都给我，会耽误公司发展的。” 建筑公司的事，虽然夜汐哲说起时候她表现得很淡定，但是很多事还需要好好盘一盘。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先一起顾着，等你身体好了在说。”慕言沉说着，轻轻扬了扬眉毛：“难不成你打算一直躲懒，什么都不管？” 500不是有你在吗 “不是有你在吗？夜氏绢绣有职业经理人，建筑公司有你……”夜汐染眨了眨眼睛：“都跟你和好了，难道我不该每天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行了吗？” 慕言沉眉心微不可闻的抖了抖，坐到床上，让她倚在怀里：“可以。不过……除了刺绣，你还喜欢什么？” 以前没有特别在意的事情，现在忽然很想多知道一些。 仔仔细细记下来……下辈子他可以先准备好，在某一处等她找来…… 夜汐染轻轻闭上眼睛，唇角却带着明显的弧度：“我的爱好其实很少……这么多年，除了刺绣，其他时间都用来爱你了……直到昏迷醒来后，我才开始考虑自己。” 慕言沉整个人都仿佛被炙热的火焰灼烧了一下，搂着她的手臂下意识的紧了紧。 不是第一次知道夜汐染对他的感情，可是每次听她亲口说出，都会有同样激烈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滚烫的温度，比火焰更烈。 “其实我也有梦想……我希望绣艺可以被推广，让更多的年轻人喜欢它，愿意走进这个可以创造美好的行业。手艺人越来越少了，青黄不接，传承困难。有些东西一旦失传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会实现的。”慕言沉低声说道：“你心中所想，都会实现。” “很难，你帮我啊？”夜汐染微微不满的嘟起嘴。 “……嗯，我帮你。” “说话算话……” “嗯。” “儿子女儿长大之前……你都是这个家的主力……” “知道了。” 夜汐染的说话声音越来越低…… 慕言沉见她睡熟了，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平躺下，拎着饭菜去会客厅吃完，赶紧回公司忙了。 …… 日子在紧张忙碌中，渐渐变得柔和。 诚诚长高了，开始学习更难的知识，性格也跟慕言沉越来越像，冰冰冷冷，看不出喜厌，情绪越来越难捉摸。 恋恋走路比以前好多了，开始钻心学习说话，俨然一个蛮不讲理的小话痨，每天嘴巴不停叨叨，可是内容又很难懂…… 当然撒娇卖萌打滚耍赖的坏习惯也被家里两个男人惯到不忍直视。 夜汐染觉得自己是家里变化是最小的…… 除了孕肚长大了，人变胖了，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其他都没变。 今天最后一瓶液输完，她的治疗全部结束。 用周南钧的话说，她其实已经提前完成任务了。 这次属于巩固性治疗，连住院的环节都省了，输液结束就可以回家等着下个月产检时抽个血，就算彻底治愈了。 至于恋恋，周南钧给出了几种治疗方案。 因为小丫头还太小，没斟酌出怎么治疗更合理。 好在孩子定期检查结果一直不错，没有发病的征兆，她不太紧张。 还有肚子里的小家伙，每次检查表现得都非常棒。 虽说还不能完全确认他是健康的，暂时看没有大问题。 小家伙长得快，性格活泼，很喜欢在肚子里钻来钻去，特别讨人喜欢。 夜汐染躺在病床上，轻轻摸着肚子，抬头看着快要见底的瓶子，心情越发明亮。 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也不用死了…… 一家人和和睦睦，生活幸福，忽然觉得老天爷给她开了挂！ 比起病房里轻松的气氛，刚结束检查的慕言沉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蹙眉坐在沙发上，轻轻按压着腹部，连续喝了几杯温水。 周南钧捏着医生刚打印的报告单，严厉的训斥：“你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心里没数？药物已经对肝脏造成严重的损伤，又每天熬夜工作，从目前的结果看，有没有半年都很难说。” 慕言沉放下纸杯，面无表情的说道：“无妨。给我拿点止疼药，我去接染染。” 医生为难的看着周南钧，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照做。 止疼药，治标不治本，除了加速死亡，没有任何好处…… “给他拿！他自己作死，谁能救他？”周南钧没好气的说完便离开了。 心里闷死了！ 夜汐染的三次免疫治疗一共用了两个半月…… 这期间，他把手中所有的专家都拉到一起，卯足了劲儿想办法救慕言沉…… 结果他自己都没有求生欲！还花样作死！ 慕言沉无奈叹气，把医生给他拿的药丢给门口等着的关岳，洗了把脸，神清气爽的去接夜汐染了。 已经输完液了，刚拔掉针头，夜汐染兴奋的像个小孩子。 见到他进来，直接扑到了他怀里：“言沉！我解放了！” “小心些！”慕言沉觉得这句话说太多次，都要说吐了。 以前没见她毛毛躁躁的，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孩子带坏了。 “有你接着我啊！”夜汐染仰头，理所当然的撒娇。 “懒得跟你生气。”慕言沉拍了拍她的后背：“走了。去拍婚照。” “啊？什么婚照？”夜汐染眨了眨眼。 “你说呢？”慕言沉嫌弃的看着她：“看来是营养都给孩子了，脑子养份不足。” 夜汐染：“……”不就是想说她笨，何必兜圈子？ 不过……这人怎么忽然想拍照了？ 夜汐染满脑子问号，一直到摄影棚也没少一个。 慕言沉安排得比较体贴，一切从简。 全部用纯色的背景，两套自备的衣服，一套白色满绣的婚纱，一套古色古香的正红色锦缎礼服…… 夜汐染换好衣服，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哑然失笑。 衣服刚好遮住微微隆起的小腹，又跟她的气质很配，还用的是夜氏绢绣的手艺…… 夜汐染又惊又喜，还有些心酸…… 几个月前不过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她自己都没当真，慕言沉竟然真上心了！ 傻一定是会传染的！ 素色布置的场地全靠两个人的颜值撑起来了。 摄影师原本是拍照、收钱、走人的态度，几张照片拍下来，忽然就燃起了创作欲望。 真心相爱的情侣他见多了…… 可是长得好、感情深、配合默契、镜头感强的小夫妻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颦一笑，一个回眸，都是言情剧精彩剧照啊！ 拍了一会儿，慕言沉扫了眼时间，脸色微转冷，一句话没说，小心翼翼的搂着夜汐染去了休息室。 摄影师要追上去说什么，被关岳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501就不能让让我吗 关岳纯粹是不想让摄影师上赶着捐人头。 慕言沉现在简直是个毫无节操的乎其狂魔，怕累到夜汐染，只安排一个小时的拍摄，多一分钟他都不会妥协的。 “关特助，照片真的特好看，能不能跟慕总说……” “不能。”关岳回答的直截了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太太需要休息了。” 夜汐染怀孕的事摄影师是知道的。 可是她才四个多月，还没到大腹便便的程度，不至于娇气到拍照一个小时就能累着吧？ “别妄图挑战先生的容忍度，你承受不起。”关岳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叹气，走去了休息室。 慕言沉的容忍度全部都用在夜汐染和恋恋身上，连诚诚都分不到，更别提路人。 诚诚也可怜，一点点大，每天被安排很多课外作业…… 别人家父母给孩子留作业那是在鸡娃，慕言沉给孩子安排任务纯粹是为了宠老婆！ 夜汐染早就不吐了，现在吃嘛嘛香，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连孩子找妈妈聊天他都要限制时间…… 脑回路清奇！ 从摄影棚出来，夜汐染揉着腰坐进副驾驶。 慕言沉蹙眉：“累了？” “没有。拍几张照片，哪那么娇气。”夜汐染尴尬的笑了笑，手在腰间偷偷多按了几下。 刚刚换衣服时就觉得酸酸坠坠的，不太舒服…… “回家你可以躺着。”慕言沉说着准备开动车子：“安全带。” “哦。”夜汐染吐出一口气，抬手去拽。 还没碰到安全带，小腹猛的一阵紧缩，剧烈的痛意让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怎么了？肚子疼？”慕言沉紧张的搂住她的肩膀，大手盖在她的肚子上。 夜汐染深吸几口气，轻轻摇头：“没事了……” 痛感来得快去的快，现在已经过劲儿了，倒是没有其他感觉了…… 之前怀恋恋时好像也这样过…… 上午输液前才做的产检，宝宝一切正常，没磕碰、没累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确定没事？”慕言沉见她脸色缓和些，却仍然不放心。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笑着拍了拍她肚子上某人的手：“真没事了……可能拍照有点累，小家伙闹脾气了。” 慕言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认她没撒谎，微微松了口气：“迟早被你吓死。拍照就觉得累了，看来订婚宴和婚礼的流程都要再精简一下。” 夜汐染惊讶的看着他：“所以……你真的要跟我订婚、办婚礼？” “嗯，订婚宴已经准备差不多了，安排在半个月后。婚礼还得等等，我尽快安排好告诉你确切时间。”慕言沉坦然的说道：“不用紧张，到时候出席就好。” 夜汐染懵了…… 两个人每天都见面，他从来没透露半点消息。 原来他忙碌的工作，还有一项是这个？ 以为复婚只有结婚照，原来他安排可全套。 怪不得他最近脸色都不太好了，这些事很劳心费神，应该是累坏了吧…… 开心，也心疼。 夜汐染系好安全带，头靠在慕言沉的肩膀，低声说道：“其实你不用让自己这么累的。我就是那么一说，不是非要……” “坐好，我在开车，很危险。”慕言沉故意板起脸，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这件事明明就是她吃大亏了，居然还要心疼他，这个笨女人已经浑身冒傻气儿了。 夜汐染没在吭声，只是一路上一直偷偷看他，偷偷笑。 从小就被父母长辈和哥哥宠，她都习惯了…… 但是被老公宠还是第一次…… “别笑了，太傻。”慕言沉语气满是嫌弃，眼里却带着笑意。 “又不是刚傻的，说什么说。”夜汐染扬了扬眉毛，改成大大方方的笑了。 “一把年纪了，还调皮。”慕言沉的表情也绷不住了，微微扬起嘴角。 亲朋好友接到他们订婚宴的邀请函，几乎每个人都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事情毫无铺垫，大家都觉得不太真实……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结婚离婚，分分合合，始终牵扯不清，还生了一儿一女。 几乎所有熟人都习惯他们已婚时相爱相杀、离婚后相亲相爱的相处模式，压根儿没想到还能在搞出来这么隆重的场面。 更何况现在夜汐染又怀孕了，就算补流程、补名分，也不应该急于一时…… 当然还有一些人不是惊讶他们复婚还要兴师动众，而是想核实情况，确认这次是不是来真格的。 毕竟上次的自助餐券买完还没消费呢！ 一上午，夜汐染挂断一个又一个“慰问电话”，台词都说腻了，只想躺倒在床上假装听不见…… 她也想要有人帮忙接电话…… 慕言沉的状况比她更惨烈，但是他会用人！ 他干脆把可怜兮兮的关岳叫到家里专门接负责电话。 想想关岳的脸色，也是听惨烈的。 化妆师和造型师按照约定的时间过来给夜汐染确认当天作为女主角的妆容和衣服。 夜汐染午睡没睡够就被叫起来了，不情不愿的坐在舒服的沙发椅，像个布偶，被几个人围着摆弄，任由他们对自己“上下其手”…… 不乱动，不反抗，面无表情，他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无声的抗议！ 礼服都是慕言沉让人定制的，同样考虑到她怀孕的特殊情况，腹部那里都有遮挡和修饰，布料用的很宽松。 “慕太太真漂亮。”造型师笑得满脸巴结。 慕言沉全程都在房间守着，在沙发坐着没说话，偶尔会抬头看一眼。 从始至终，他眼里没有半点波澜…… 这明显说明没满意啊！ 几个人心里都有些忐忑。 “没睡饱，看不出美……”夜汐染揉了揉脸：“这张脸看着太憔悴了。但是我明明每天睡得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副作用啊！” 慕言沉被她逗笑了，走过来，将她身上乱七八糟的装饰都摘了：“懒就是懒，不要找借口。” “你才懒！”夜汐染立刻瞪圆眼睛反驳。 “对，我懒。你每天睡十八个小时，我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是挺懒的……” “慕言沉！吵架的时候就不能让让我吗？风度呢？”夜汐染凶巴巴的抗议。 502手握离婚证办婚礼 以前她说什么他都不接话，跟听不见一样，偶尔有反应也是嫌弃。 现在好了，三句话没说完就开怼！不是说她笨就是嫌她蠢，要么就是明晃晃揶揄她！ 就不能好好相爱吗？ 慕言沉扬了扬眉毛：“老夫老妻，你想我怎么让？” “老什么老，我们结婚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两年！要老你一个人老，别拉上我！” 生气，很生气！ “好。”慕言沉说罢，敛去笑容，转头跟造型师说道：“她精神了，给她换身衣服，不要这些繁琐沉重的装饰。” 造型师立刻会意，叫着大家继续忙活。 夜汐染傻眼了…… 合着慕言沉是故意把她气精神的？ 这次他没有陪着他们，而是去了书房忙碌。 说是工作，走到书房，他立刻从关岳包里摸出止疼药塞嘴里。 关岳赶紧去给他倒水。 “先生，不然接受周先生的意见，先治疗看看吧……” 慕言沉喝了小半杯水，淡淡的说道：“要是能治好，他肯定会直接说。与其在医院浪费时间，不如做点有用的事。” 先把订婚和婚礼安排好……尽量坚持到她把孩子生下来，恋恋开始治疗…… 亏欠她的，能补上的都补上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万幸还有孩子们在，他不用担心日子太苦，她坚持不下去…… 这样就挺好的。 …… 日子湛湛如清水，平静的流淌。 夜汐染听话的按照慕言沉安排好的节奏跟他举办了订婚宴…… 然后就是安定等结婚典礼。 每天都仿佛在梦境中，舒适、幸福，没有杂念，没有负担。 她觉得，如果后的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也挺好的…… 没有大富大贵，没有大起大落，哪怕梦想不能实现，生活仍有点小磕磕绊绊，也没有辜负珍贵的时光。 自从身体痊愈后，她一直认为侥幸延长的生命是老天爷恩赐的礼物。 当医生宣布肚子里的孩子可以保下来时，她甚至觉得之前受的所有苦难都得到了偿还。 她别无所求了…… 婚礼当天，天还没亮夜汐染就被邱絮叫起床了。 她怀孕已经有六个月了，这么早起来，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这次她没矫情，用凉水洗了把脸便开始完成自己今天的任务…… 慕言沉回千山别墅之前说过，她今天只有一个重要任务，好好当个幸福的新娘。 明明是夜汐染的婚礼，最激动的却是夜汐哲。 他看着房间里幸福到眼神里都带着甜蜜的妹妹，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这么多年，总算是有机会参加到亲妹妹的婚礼了…… 虽说新郎还是那个渣男，不过鉴于他最近的良好表现，他决定不计前嫌，原谅所有过去不开心的事了。 未来就是新的开始，万象更新！ 就算幸福是玄门学，他们也该开启新篇章了。 夜汐染收拾妥当，坐回到床上时，慕言沉的车队已经从秦山别墅出发了。 平时做事不算高调的人，这次高调到爆表。 他干脆让人把秦山别墅到夜汐染家里的路封了，只让婚礼车队通过。 为了方便拍摄，拿到通行证的记者也提早到了地方，摆好几个机位，生怕漏掉精彩环节。 复婚还搞这么大场面，夜汐染着实觉得有些尴尬。 “脸这么红，着火了？”陪她坐着的刘雯雯戳了戳她。 “别人在骂我。”夜汐染指着直播弹幕说道。 “骂你做什么？”刘雯雯满脸疑惑。 夜汐染手机屏幕转向她那边，无奈的说道：“这个时间还有人在上班的路上，言沉却把路堵了……” “九点半了！早高峰都已经过去了。就算不堵路，该迟到的一样迟到。骂你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刘雯雯立刻换成理直气壮的模样。 夜汐染：“……”逻辑上没毛病，但是被骂总归不太舒服。 “别多想了。”刘雯雯朝门口站得整整齐齐、数量却格外惊人的伴娘团努努嘴：“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男人带的红包够不够破门而入的吧。” “他想进来，完全不需要红包。”夜汐染说着板起脸，模仿慕言沉面色阴沉看人的模样：“把这表情一摆，谁还敢不开门？” 刘雯雯猝然失笑：“骂到时我们只能把你捐了，狗头保命。” 慕言沉这个技能，真是绝了！ 要是一会儿他真这样，伴娘团人数再加十倍也没用，还不是分分钟夺城啊。 “还是不是好闺蜜，亲大嫂了啊！都不挣扎的？”夜汐染鼓了鼓腮，而后眼里渐渐多了些疑惑：“不对啊，你这个视财如命的女人，为什么不去找黄金位堵门要红包？坐这儿陪我聊天是什么操作？” 这个问题问得好，刘雯雯的脸也红了：“那个……就……我好像有了，你哥不让我闹腾，怕碰着……” “啊？”夜汐染的心情只能用震惊形容了：“最近你和许诺一起去拜的送子观音吗？她上周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因为许诺怀孕，伴娘团只能找其他人补位了…… 好可惜…… “我们靠的是勤劳，跟送子观音有毛线关系！”刘雯雯一脸不敢苟同的揶揄。 “这玩意跟勤劳还能扯上关系？”夜汐染摸了摸自己婚纱后明显大好多的肚子：“我怀三次，好像都不算很勤劳……” “夜汐染，你别以为新娘子凡尔赛就不会被怼！”刘雯雯差点就怒了：“你老公怎么回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夜汐哲那么好，才不像慕言沉呢！ 动物属性高的人一般的繁殖力都好！ 现在洗心革面选择做人跟以前是个畜生的属性，不发生冲突！ “不准在心里骂我老公！”夜汐染戳了戳她。 “啧，这就喊上老公了，矜持啊！就算恨嫁也别太明显！”刘雯雯故意提高声音，惹得众人回头笑着看他们。 夜汐染哭笑不得。 严格说来，刘雯雯的揶揄也没错。 马上婚礼都开场了，她跟慕言沉还没去民政局办复婚手续…… 手握离婚证办婚礼…… 即便典礼完了，他们也是合理不合法的关系。 慕言沉一直没提这事儿，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她也没说。 “准备好，车队到了。雯雯和染染坐那别动，碰着摔着就麻烦了。”贺舒婷兴奋的喊道。 503被虐待习惯了 “放心，我们孕妇组保证一动不动！”刘雯雯笑眯眯的说道。 嘈杂声和敲门声一起响起。 夜汐染微微紧张的捏紧捧花，担心的看着门口。 人没来都不是个脾气好的人…… 她还是挺怕慕言沉火起来的。 结婚是喜事，姐妹们都是真心来捧场的，闹尴尬就不好了。 夜汐染正想着，门开了一条缝。 屋里的女生七嘴八舌的问问题，半秒钟沉默之后，慕言沉清冷的声音响起。 虽然没那么暖，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冰冷，问题倒是回答了。 紧接着，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个红包递了进来…… 女生们不依不饶的，他干脆又递进来一把…… 夜汐染陡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出息！”刘雯雯嗤笑。 夜汐染白了她一眼。 没人知道慕言沉带了多少红包，后来里边没有人问问题，也不停的从门缝往里面塞…… 直到伴娘团只顾着看红包，忘了堵着门，他才缓步走进来。 匀称的身形，一身深灰色西装，里面是浅灰色的衬衫，比平时看着柔和不少。 他的头发精心打理过，嘴角噙着得逞的清浅的笑意…… 别说刘雯雯，夜汐染都看傻了。 更帅，更接地气了。 他径直的走到夜汐染面前：“还好我功课做足了，红包带的够多。” “有点费钱……”夜汐染干笑。 刘雯雯回过神，刚要开口，慕言沉从兜里摸出红包塞进她手里。 这下好了，彻底没人闹腾了。 “走吧，抱你上车。”慕言沉挑眉。 夜汐染笑着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看着夜汐染被抱走，刘雯雯使劲拍了下脑门。 嗨！太丢人！ 不止被渣男的美色迷惑了，还被金钱的糖衣炮弹砸晕了…… 婚礼不必要的流程都剪掉了，必须有的还是得有。 慕言沉亲自开着敞篷婚车，顺着空旷的马路，缓缓开去酒店。 身后跟着长长的车队…… “有点嚣张……”夜汐染忍不住感叹，已然脑补出直播间骂声震天的模样。 “慕太太还有的排场得有。”慕言沉一副理所当然。 夜汐染撇撇嘴。 排场是有了，热搜肯定也有了……省钱发红包了吧…… “累了吗？听说你天没亮就被叫起来了。”慕言沉见她在打哈欠，握住她的手。 “还好。今晚早点睡就可以了。”夜汐染侧头看着他：“你肯定一整夜没睡，脸色不好，眼里有红血丝。” 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疲惫，甚至脸色都有些发暗的病态黄色。 慕言沉微微用力握一下她的手：“娶你，一直不睡也不累。” 夜汐染被他的话说笑了：“你怎么学会柯封阳和周锦恒那一套了，油嘴滑舌的。” 情话好听，可是被慕言沉说出来，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可能被他虐待习惯了？ 这一路上，夜汐染努力做心理建树，催眠自己要适应他猝不及防的情话，可惜仍然被他撩的脸颊冒火。 宾客都到酒店了。 慕言沉把夜汐染妥帖的交到夜汐哲手中，率先上了台。 夜家能送她出嫁的只有这么一个人。 夜汐哲看着亲妹妹穿着漂亮的大摆婚纱，笑意盈盈的模样，心口忍不住泛酸。 明明是好事，总有些舍不得。 今天过后，所有人都知道他从小宠大的妹妹嫁人了…… 音乐声响起，好听的声音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把他们的爱情说出了深情的模样。 周锦恒握着麦克风站在慕言沉身边，眉眼间尽是真诚的祝福。 给亲哥哥主持婚礼，超带感的！ 夜汐染垂眸听着他们的互动，渐渐红了眼睛。 好听的话，真真假假，没人在意…… 她和慕言沉之前的爱情，真的跟甜沾不上边。 只是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忆苦思甜，尽说好听的也没错。 轮到她上场了，夜汐哲轻咳，拉回了夜汐染的思绪。 慕言沉已经走到红玫瑰布置的鲜花拱门下，眉眼含笑的等着她走过来。 夜汐哲牵着她走到他面前，依依不舍的将她的手放在慕言沉的手中。 鲜花环抱，俊男靓女，佳偶天成，比画作还美上几分。 “真不想把人给你，又没有办法。”夜汐哲微微烦躁的说道：“对我妹妹好点，渣十几年了，也该渣够了。” “放心。”慕言沉用力握住夜汐染的手，跟夜汐哲笃定的承诺后，带她朝台上走去。 随着周锦恒的解说声，诚诚穿着儿童版的燕尾服从后台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对戒指。 戒指是承诺，儿子送来的更有意义。 慕言沉早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夜汐染套牢。 就算以后她还要任性的摘掉，他可以再套回去。 直到……再也没机会的那天…… “不准随便摘了。”慕言沉慢慢的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 “不摘了……” 能好好在一起不容易，再也不闹了。 慕言沉搂住夜汐染，当着众人的面儿，几乎急切的吻住她的双唇。 整个宴会厅一片欢呼声。 坐在前面的都是双方重要的朋友和家属，几乎激动到热泪盈眶。 他们走到一起用了太多时间，也经历了太多磨难…… 周南钧看着台上深情拥吻的两个人，忽然很希望时间在这个节点多停留一会儿…… 痛苦的分别一定会到来，只希望幸福再多一点，再长一点…… 慕言沉松开夜汐染，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温柔。 终于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给了她正儿八经的身份。 而他的女人，今天笑得很幸福，很好看…… 然而这样的幸福，却在慕言沉恍惚倒地的瞬间戛然而止。 婚礼现场因为他的晕倒乱成一团。 夜汐染脑中一片空白，坐在地上，拽着他的胳膊，不停的叫他的名字。 保镖立刻冲进来，维持着场内的秩序。 医生拎着设备从门口跑过来进行急救…… 周南钧强势将夜汐染抱到旁边，免得她被混乱的人群伤着……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让夜汐染觉得自己的六神无主格格不入。 很快慕言沉就被抬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的空间狭小，装不下夜汐染的带着长长拖尾的婚纱，只能关岳和慕中杰跟着。 周南钧将夜汐染塞进自己的车里，紧紧跟在救护车后面。 十字路口的红灯，终于将他们隔开了距离。 504一家子惨透了 周南钧停下车，侧头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夜汐染。 她的眼里滚动着水光，却没掉下来，双手微微护在肚子上，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孩子。 “别急……” “他生病了是吗？”夜汐染看着不远处的交通灯：“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刚刚脑子有些混乱，来不及多想。 现在冷静下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细细想一遍，发现很多事都可以关联起来…… 不过是个结婚典礼，没有特殊情况，根本不需要准备医疗团队和救护车…… 这段时间慕言沉的脸色越来越差，夜汐染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准备订婚结婚，还要兼顾工作累的…… 此刻看来，也是她头脑简单，忽略了很多细节。 慕言沉肯定是生病了，却要故意瞒着她！ 去美国手术那次也是这样的…… 周南钧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紧…… 虽然刚刚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此刻却仍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小叔，他究竟怎么了？”夜汐染又一次问道。 周南钧深吸一口气，看着红灯变成绿灯，发动车子的同时，也开始回答她的问题。 既然这么久都找不到最合适的开头，干脆直接把残忍的真相全部告诉她。 与其拿着钝刀一点点在心尖割肉，不如锋利的刀锋迅疾的插入心口。 长痛不如短痛…… 他说完所有的话，将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 这一刀的确太狠了，夜汐染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见到车停下来，她机械的推开车门，提着婚纱朝抢救室的方向跑去。 脑子不会思考，身体还是知道要做什么的…… 慕言沉肯定被送去抢救了，她得去等着。 周南钧一路护着她，生怕哪一脚踩空了摔着…… 关岳扶着焦急的慕中杰在门口来回踱步。 到底是亲生儿子，颜语也一道跟着过来了…… 夜汐染站在抢救室的门前，双眸红的仿佛着了火。 周南钧轻轻叹了口气，给助理发了消息，让他给夜汐染带身舒服的衣服过来。 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她身上的婚纱没来得及换掉，很不方便，而且来回走动容易摔倒。 孕妇摔一下也很致命的…… “染染，言沉是生病了吗？医生什么都不说，急死人了！”慕中杰开口。 一路上，这个问题他不止问过一次，没人回答他…… “慕老先生，染染也才知道情况，您让她缓缓。”周南钧接过慕中杰的问题：“等人到齐了，我来跟大家解释。” 听到他这么说，慕中杰焦急的心情稍稍安稳了些。 以两家的医疗资源加起来的实力，一般的问题…… 正想着，医生匆匆从抢救室出来，走到了周南钧面前。 “先生，已经核实情况，建议启用第二套治疗方案。” “可以。”周南钧果断的下令。 他让手上的医生做了四套方案…… 虽然没有一套是救命的，可是都或多或少可以延长他的生命…… 时间，不只是完成心愿，还可以增加找到治愈方法的机会。 医生接到肯定的回复，赶紧又回到了抢救室。 在场的人除了周南钧没人知道第二套方案是什么。 刘雯雯和贺舒婷到场后，按照周南钧的要求，让他们带夜汐染去换衣服。 这个时间，他跟其他人言简意赅的解释了慕言沉的病情。 夜汐染换好衣服回来时，看到狼狈坐在椅子上的慕中杰和颜语，猜到周南钧把话说完了。 慕言沉跟她不一样…… 他还有父母在…… 面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会比他们二老心里更加难受。 她走到周南钧面前，微微仰头，抖着声音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他？” 周南钧摇了摇头：“连肝移植的方案都已经评估过了……他体内的药物代谢需要时间，按照目前的病情恶化速度，他熬不了那么久……” 夜汐染身子重重晃了晃，跌坐在地上。 话说的很直白，跟直接说“没得救”，也就是字句的差别。 众人心中一惊，夜汐哲快一步，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椅子上。 “染染，你别急，这不是还有时间。大家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转机的。”说着，他拿起她的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你还有孩子，别再伤了他。” 夜汐染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上。 慕言沉究竟有多傻，竟然选择用命救她…… 她的命远不如他的值钱不是吗？ 而且……她一点都不想一个人活着…… 一点都不想…… 慕言沉的抢救和治疗一直到深夜才结束。 他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 可结果仍然没有变化。 如果不能治愈，也只是等死罢了。 夜汐染坐在病床边，握住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脸。 其他人都回去了，只剩下夜汐哲和周南钧在这里。 刘雯雯买的晚饭夜汐染一口没吃，夜汐哲点的外卖夜宵也原方不动的放在茶几上。 “染染，医生说他麻药过劲儿要大概六点左右，你现在等着他也不会醒。去吃点东西，休息下吧。”夜汐哲担心的劝道。 夜汐染仿佛听不到他说话，仍然坐在那一动不动。 站在门口的周南钧看到她这个样子，脸色微微一沉，干脆走进来强行将她抱走。 “你放我下来，我不走……”夜汐染哑着嗓子说道。 “肚子里的孩子不打算要了？”周南钧将她放在病房外面会客厅的沙发上，冷声质问。 夜汐染动了动嘴唇，心里难受的想哭，却已经流不出眼泪。 “小叔……我……” “我会努力帮你把老公救回来。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怕是还要分一些精力来救你……”周南钧故作轻松的说道。 闻言，夜汐染立刻动了动身子，乖乖的躺在沙发上：“你不用管我，专心想办法救他，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好，快睡吧。”周南钧沉沉的叹气，转头示意夜汐哲过来陪她。 婚礼起得早，情绪紧绷了一天，夜汐染躺下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虽说睡得不够安稳，好歹是没有被噩梦惊醒。 夜汐哲给她盖好被子，把保镖叫进来一个守着慕言沉，他一心守着夜汐染。 这一家子惨透了…… 505我来救我儿子 六点整，慕言沉准时醒了过来。 睁开眼只看到保镖，脸上没有失落，反而松了口气。 保镖将床头摇起来，喂他喝了几口温水。 “染染回家了？她吓坏了？”慕言沉低声问道。 这一晕倒，病情肯定瞒不住了…… 只希望那个笨女人不要哭的太厉害。 “太太在外面休息，谁劝都不肯回家。”保镖无奈的说道：“守到大半夜，是周先生强行把她抱出去的，现在夜先生在陪她。” 闻言，慕言沉眉心微微一拧：“她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怀着孕呢，胡闹！ “太太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哭的厉害，眼睛肿了。”保镖实话实说。 即便这样说，慕言沉还是不太放心，按着刀口尝试着要下床。 保镖吓了一跳，赶紧阻止他：“先生，医生交代过，您现在不能乱动。” “我去看看染染。”慕言沉微微用力，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忍不住蹙眉。 “躺回去，乱动什么！” 夜汐染严厉的斥责灌满了整个病房。 她一直没睡的特别踏实，隐约听到病房里有说话声就醒了。 四目相对，夜汐染眼睛肿得双眼皮都看不见了，可是脸上的火光却烧的很清晰。 保镖尴尬的笑笑，离开了病房，跟夜汐哲一起等在外面。 夜汐染走到窗边，用力按着慕言沉的肩膀让他躺回去，冷声质问道：“还想逞强？” “没有，只想看看你。”慕言沉说着，握住她的手：“哭了多久？眼睛肿了。” “哭瞎了你能负责吗？”夜汐染恨恨地看着他：“慕言沉，我恨你，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恨你！我恨不得把你给我的命当垃圾扔掉！” 连睡梦中都忍不住怨恨…… 然而这次慕言沉听着她任性又不好听的话，没有生气，而是用指腹轻轻抚摸她的眼睛：“没有以前亮了……” 还有闲工夫看她的眼睛！ “慕……” 不等夜汐染吼出口，慕言沉已然扣住她的后脑，将她双唇含住。 没有喝水，唇瓣不如以前水润。 这却不影响两个人唇齿间的眷恋…… 深深浅浅，痴缠不休。 夜汐染怕碰到他的伤口，双臂用力撑在床上，尽量迎合着他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在夜汐染双臂快没力气时，慕言沉松开了她。 “答应你的，还剩这一件没做到，我会努力撑到时候。”慕言沉摸了摸她的肚子。 说好了这次怀孕全程陪着她，不让她一个人面对的…… 而且她生下孩子后，要立刻确认恋恋的治疗方案。 放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生死抉择，他也不放心…… “只这一件？你还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夜汐染恶狠狠地看着他：“每次都骗我！” “下次肯定不骗你了……”慕言沉笑了笑：“我陪你一辈子了，只是这辈子有点短。” 因为生病，慕言沉脸色苍白中带着黄，刚手术完，伤口还疼着，说话也没之前那么凌厉了。 “你就是个混蛋！”夜汐染轻轻捶他的肩膀：“你说好了陪我的……头发没白，才不算一辈子……都是骗人的，再也不信你了……” 打着骂着，力道越来越小，最终她趴在她的怀里，细细的哭了起来。 慕言沉叹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哭了……时间还早，上来我搂你睡会儿。错过了洞房花烛，得补上。” 夜汐染闻言在他的身上把眼泪蹭干净，小心翼翼的上床躺在他的身边。 肚子有些碍事，没办法靠的那么紧，就显得床有些小了。 慕言沉微微动了动身体，让她能躺的舒服些，而后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睡吧。” 在他的怀里，夜汐染脑子里的死结渐渐舒展开，精神也放松了…… 这一次，她彻底睡了过去。 听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他拿起手机，给周南钧发了条消息。 还是不放心，让医生给她查查…… 夜汐染睡醒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动了动身体，慕言沉快一步将她的手按住了：“别乱动，在输液。” 夜汐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吊着输液瓶。 “我怎么了？”她茫然的问道。 并没有觉得不舒服，输什么液？ “刚刚叫来医生给你检查，他们说你宫缩频繁，孩子有些缺氧，输液缓缓。”慕言沉把医生的原话一字不漏的复述给她。 夜汐染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没有感觉不舒服啊……” 虽然知道情绪不稳定对孩子可能会有影响，可是小家伙一直都安安稳稳的，只是胎动没之前那么厉害而已…… 结果是因为缺氧了？ “现在没事了。饿了吗？饭菜还热着。”慕言沉慢慢的起身，亲自下地去拿保温桶。 即便伤口不算大，也是割开皮肉，动起来还是很疼的。 “……我吃不下。”夜汐染微微抿紧双唇：“一点胃口都没有，一想到要吃东西就有些恶心。” 事情解决不了，心里堵着，能吃得下就怪了。 慕言沉的动作顿了顿，浑身气场微微一冷，将饭菜放在床桌上：“不行。哪怕只喝肉汤，也必须吃。” 夜汐哲等人在门口注意着病房里面的动向，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该心疼谁了。 一个胎气不稳的孕妇，一个数日子活着的男人……一对总要面对生死离别的小夫妻…… 虽说人活着不能太迷信，但是现在身边所有在意他们的人都想去算命了…… 夜汐染和慕言沉一定是八字不合，才过的这么艰难。 颜语走到门口，见到里面两个的表情，沉沉的叹气，转而走去了慕言沉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昨天，她详细询问了他的病情。 这些年跟周南声一起过日子久了，对于医疗行业的事情了解多一些，承受力也比其他人更坚强一些。 至少她明白，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可以努努力。 医生听到颜语说完想法，沉思片刻，打电话将周南钧叫回来了。 这种事，他没权利做决定，更何况是涉及到慕言沉的治疗。 周南钧匆匆赶过来，见到颜语的瞬间，表情微微一变。 “按照我跟医生说的方案，我的儿子我来救，你们只考虑成功率就可以。”颜语平静的说道。 506你安慰人的方式特别讨厌 她跟周南钧比跟慕言沉都熟悉，没必要兜圈子，绕弯子…… 闻言，周南钧明显愣住了。 这是第四种方案，评估下来他认为最不可取的那个方案…… “大嫂，这件事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周南钧斟酌片刻，缓声说道。 “是不能，还是不愿意？”颜语的气势陡然凌厉了起来。 周南钧没有半点躲闪，平静的看着她：“不能，也不愿意。” “我救我自己儿子，不需要听你的意见！”颜语有些着急了，强势的说道：“你只告诉我要怎么治，不然我亲自去慕家的医院去问！” “那也要能救！”周南钧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吼回去：“但凡有一定可以救他的办法，我不会拖到现在！就算跟他没什么交情，你看看染染昨天哭的那个样子，家里还有两个一点点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颜语猛地愣住，眼圈渐渐红了。 “我之前跟你们说过，肝移植要等到他身体药物全部代谢干净才行，不然做手术等于极速自杀！而且你的年纪，就算可以配型，也未必能达到移植的要求标准。”周南钧一口气把话说明白，也省得她胡思乱想。 “那怎么办？”颜语泄了气，双手盖住脸：“南钧，我欠他的太多了……” 这种发自灵魂的无力感，是那种即便豁出性命也于事无补的恍然。 哪有当妈的不爱孩子……只是以前不敢爱而已…… “我继续找办法。”周南钧软了口气：“找到彻底治愈的办法之前，我会想办法延长他的生命。” “那我回家等消息。”颜语满脸悲伤的离开了周南钧的办公室。 慕中杰的身体不好，年轻时应酬又要喝酒，肯定不能给儿子做肝移植；她要亲自上阵，周南钧却告诉她这个方案进行不下去。 颜语走的恍恍惚惚，视线度没有焦点。 当她要撞到转角时，手臂被人拉住了。 豁然转头，正对上慕中杰担忧的目光。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遇到这么大事，能清晰的看到他的悲伤，话却不多。 “中杰……言沉他……” 慕中杰拉着她住在塑料椅上，将手中的拐杖放在一旁。 一晚没合眼，他打了许多电话…… 为儿子寻找生机，即便很难，他也不会放弃。 “我已经从国外调派人手回来一起想办法了。别急……”慕中杰迟疑片刻，轻轻拍了拍颜语的手：“言沉是个好孩子，他欠染染那么多，还没还完，老天爷不会收。” 明显安慰人的话，颜语苦笑：“都寄望于老天爷了，还让我放心。” 慕中杰沉沉叹气：“你知道，我不太会安慰人。” 几十年了…… 嘴巴笨的毛病啊，还是没长进。 “胡医生一会儿过来。”慕中杰不充了一句。 “嗯。”颜语微微抿唇，像刚刚慕中杰一样，反过来拍了拍他的手，低声说道：“需要我的话，随时来找我。我住在颜家，离你那儿不算远。” 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已经说开了，两个人虽然不能再回到从前的模样，到底是不会再针锋相对了。 “你跟他还吵呢？这么大年纪了，事情也过去很多年了，还这么不依不饶的。”慕中杰颇有些无奈：“他真是把你宠坏了。” 颜语没吭声。 这话说起来容易，可怎么原谅？ 慕中杰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离婚，等于承认自己当初是个傻子；和好，等于以后装傻子。都是傻，他对你挺好的，做错事也是为了你……更何况你们还有锦恒，没必要他较真。” “慕中杰，你安慰人的方式特别讨厌。”颜语气得咬牙切齿。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老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慕中杰从小说话就是这么招人烦！ …… 自从慕言沉住院，夜汐染几乎就没有回过家。 按照慕言沉的建议，她将两个孩子送回了比较安全的秦山别墅。 诚诚已经习惯了这种来回折腾的生活，回到家就去自己的房间看书了。 恋恋太小，已经忘记曾经在这里住过了，哭闹不停。 一家人哄了好久，她还是抽抽搭搭的哭得没完，无奈只能给夜汐染打电话。 慕言沉顺势让司机接她回家了。 月份越来越大了，即便他让人在病房里放了比较舒服的床，她还是休息不好。 回家至少可以舒服的睡一觉。 他也可以跟周南钧商量下后续的事情。 他的目的还是没变…… 没期待自己彻底会痊愈，至少能陪她把孩子生下来。 周南钧从监控看到夜汐染离开医院便去了医生办公室。 慕言沉虽然脸色不好看，精神头还不错，至少眼神跟以前一样凌厉。 “人逢喜事精神爽？被新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都感觉不到身体不舒服了？”周南钧揶揄。 慕言沉并不生气，眉目疏淡的坐到沙发上：“不是说治疗有新进展？说说看。” 说正经事，周南钧的脸色恢复了严肃，拿起一个文件夹给他：“肝移植的方案……找到一例可以配型成功……” “不是说不能用这个方式治疗？”慕言沉下意识的蹙眉。 才几天，弃用的方案忽然就有戏了？ 怎么都觉得像在开玩笑。 “冯天娇目前在测试一个新药，效果不错。如果确认半个月能把你身体的毒素清理掉，可以尝试。”周南钧叹气：“但是这个药物的副作用挺大的……” “没关系。”慕言沉语气仍旧淡淡的，看不出悲喜：“我都可以。那人是谁？” “……你们夫妻还真像，求生欲都没了，还要关心救命恩人是谁。” 话虽这么说，周南钧还是忍不住心酸。 “我也想一直陪着染染和孩子……可如果真治不好就算了。以后遇到合适的，你替她把把关。”慕言沉的语气始终没有什么波澜。 周南钧没说话，心尖仿佛被刺了一下，疼得厉害。 曾经总觉得慕言沉这人太渣，对于夜汐染和孩子来说，他就是个灾难，根本不懂爱和责任。 可是这几个月下来，看他做了这么多，越发明白了他的感情。 他其实一点都不比夜汐染爱得浅，只是不懂爱，也不会表达。 507不负责任的好 “以我们现在手头上的医疗能力，如果还是治不好你，那说明……”周南钧声音顿了顿，脸上重新挂起几分揶揄：“说明你作孽太多，作到时候，该死了。” 慕言沉失笑：“你对我的怨念比染染还要大。” “因为她那样的傻子世间独一无二。”周南钧指了指慕言沉手中的文件：“手术风险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同意就签字。今天可以直接安排用药，争取尽快手术。” 慕言沉手术同意书上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给我留口气，我还得陪她生孩子。” 周南钧又给他一个揶揄的眼神。 净说废话！ 事到如今，慕言沉也懒得跟他较劲，迎着他的揶揄继续问道：“恋恋的治疗方案什么时候能确认？” 没精力跟，这些事都是由周南钧帮忙的。 “做出来三套方案，你家老三出生那天就可以确认。”周南钧说着轻轻蹙眉：“从前几天检查结果看，染染还是贫血。如果你确认要手术，后面她免不了的又要劳心劳力，让家里人多注意些，这样下去不行。” “我知道。”慕言沉轻轻抿唇。 他也挺担心夜汐染的身体状况的。 她的病刚痊愈不久，这么折腾谁都放心不下。 看来得考虑有没有办法把她支出去一段时间…… 夜汐染没有在家过夜，哄好女儿就回来了，还顺路带来一些日常用品。 慕言沉回到病房，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尴尬的轻咳：“我……出去走走。” “从来不主动解释的人，做什么亏心事了？”夜汐染不依不饶的起身走到他面前。 慕言沉：“……”这个女人最近脑力为什么这么好。 “跟周南钧交代遗嘱去了？”夜汐染双手扶在他的腰间，轻轻嘟起嘴。 “我觉得最近死不了，交代遗嘱不用这么着急……”慕言沉顺势将她揽到怀里：“而且遗嘱这东西得跟老婆交代，不能跟外人说。” 他抱得紧，凸出来的孕肚紧贴在他的身上。小家伙很大力气的动了动，表达自己抗议。 慕言沉无奈的摸了摸动的最厉害的地方：“脾气真大。还好是个男孩，要是女孩……” “……重男轻女？”夜汐染奇怪的看着他。 “女孩的话……”慕言沉无奈的叹气：“像你和恋恋这样，调皮惹我生气，又不舍得太凶，最后只能跟自己生气……” “我下次回家要告诉恋恋你嫌弃她。”夜汐染挑眉：“到时候看她怎么跟你哭。” “别说。”慕言沉俯身啄住了她的双唇。 最近每天花式被吻，夜汐染已经习惯了，搂着他的脖子不依不饶的亲回去。 两个人从门口亲到病床，呼吸急促，面红耳赤，最终什么都没做。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松开她，坐到一旁：“明天关岳会带律师来，把我手中的产业全部过户给你。” 夜汐染心中一沉，下意识的抗拒：“还说没去立遗嘱！我不要！” 以前都只是委托代管，现在都过户给她了…… 也就是说，他是真的没报任何希望了。 “你别急。”慕言沉没看她，轻轻摸着她的肚子：“我没想死……如果能熬过去，以后我给你打工，补偿之前对你的不好。” “我不要！”夜汐染又一次强调：“我不认可你补偿我的方式！一个人撑住两个人的产业，还要带三个孩子，你这叫补偿？” 慕言沉哑口无言。 这是唯一可以想到的补偿方式……她不满意也没其他办法…… “我尽量活着。”慕言沉深吸一口气：“但凡是我努力能达到的结果，我肯定不会让你和孩子失望。” 夜汐染举起手：“这次一定要说话算数。” “好。”慕言沉用力跟她击掌。 夜汐染搂紧他的脖子，双眸憋的通红也没有哭。 “染染，还有件事。”慕言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夜汐染疑惑的看着他。 “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是特别好，继续恶化下去可能会影响孩子发育。周南钧刚刚给了我两个选择，劝你回家休息，按时吃饭睡觉……或者喝口服液补铁……” 慕言沉的话音一落，夜汐染的嘴巴里立刻飘过铁锈味，晚饭争先恐后的往外涌。 “……我不要喝！”她捂着嘴，满脸嫌弃 “那就回家休息。”慕言沉挑眉。 夜汐染：“……”怎么感觉被绕坑里了？ 术前准备，他不想夜汐染参与进来。 提前焦虑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他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被药物副作用折磨的狼狈模样。 不管治疗成功与否，都会有个结果。 她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 …… 手术安排在晚上。 夜汐染被司机送回家后，慕言沉才被推进手术室。 只有慕中杰、周锦恒和周南钧守在外面。 包括慕言沉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手术其实有些冒险，却无可奈何…… 手术开始，虽然大家都手术是个漫长的过程，却仍然紧张的等在门外。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没有人在意。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南钧豁然转头，便见夜汐染稳稳的走过来。 她轻轻扶着腰，走得很稳，面无表情…… “小染染？你，你怎么回来了？”周锦恒惊讶的大声问道。 夜汐染走到手术室门前，仰头看着上面的灯光，轻笑了一下：“你们都以为我是傻子吗？” 她早就察觉到慕言沉有事瞒着她，只是不太确定。 做了很多假设，想来想去，只有这个最有可能。 他从来都这样…… 遇到要命的大事，非要瞒着她，以为是对她好…… 谁稀罕他这种不负责任的好！ “我们瞒着你，是怕你情绪不稳定，伤了胎气。”周南钧沉声解释道：“他一心为了救你和孩子，如果因为这件事你们娘俩出了状况，这一切都白费了。” “我没有那么脆弱。”夜汐染目光仍旧落在那盏灯上：“我跟你们一起等他出来。” “好。身子重，你坐下等。” 周南钧知道劝不住她，干脆妥协的让人拿了软垫和外套过来。 这是一场持久战，按照正常预估，手术会持续到天亮。 就算她憋着一口气等着，也避免不了的会腰酸背痛。 508脑子不正常了 夜汐染坐在椅子上，很安静，甚至面无表情。 她不吃不喝，等到脸色发白，嘴唇发干，也一动不动。 周锦恒看不下去了，用哄许诺的法子哄她喝了几口水。 临近午夜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慕中杰和周锦恒赶紧起身去接人。 夜汐染也跟着站起来。 看到病床上被推出来的女人时，她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颜语！ 捐肝救慕言沉的人居然是她！ 这么大年纪了，她的决定也非常冒险…… 且不说手术后身体很难恢复到从前，很可能过程中就丢掉性命。 周南钧走到她身边，拉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一个字。 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显得赘余。 为人父母，都能明白颜语的决定…… 不只是亏欠，还有责任和爱…… 掩饰、隐藏不代表不存在。 “您是慕太太吧？慕先生的手术还要很久。他麻醉前让我跟您说，回去睡一觉，明早他就出来了。”护士尴尬的说道。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齐齐看向夜汐染。 她垂眸笑了笑。 这人啊……总是那么讨厌…… 发现就发现了，还非要拆穿她！就不能装不知道？ “染染，慕言沉说的没错，你回去，我在这里等着。”周南钧顺势劝道。 “回去也睡不安稳，更煎熬。”夜汐染凉凉的说道。 周南钧抿紧双唇，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劝回去，不能休息，的确没有意义。 夜汐染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跟之前一样安静的等着。 不知道是周南钧吩咐过医生不让说，还是手术真的很顺利…… 那扇门没有再打开，医生也没有出来过，更没有惊心动魄的签字场面。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手术室上方的灯熄了，人也被推出来了。 夜汐染起身要走过去，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周南钧见状赶紧扶她一把。 慕言沉脸色苍白，睡的很沉，直接被送去了icu。 没人说夜汐染心里也清楚，手术结束了，后面是场更硬的仗。 熬不过排异，死得更快…… 当初他们就是这样守着悦悦的…… 只希望好运会再次降临。 “可以吃饭了。”周南钧从佣人手中接过保温桶，盛出一碗粥：“现在你努力也帮不上忙，只能他凭本事熬过去。” 夜汐染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拒绝，即便吃不下，也逼着自己全部都咽下去。 他们都得为了彼此努力…… “吃饱了回去休息，这次是命令。”周南钧见她放下碗筷，再次开口。 夜汐染没说话，慢吞吞的走去看了看颜语的情况，才回到慕言沉原来的病房。 虽说人在icu，这边还是预留了床位。 他的情况稳定后可以随时转回来，来陪床守夜的人可以暂时休息。 夜汐染躺下，轻轻揉了揉有些发紧的肚子，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这次她得听话些了…… 小家伙都在提醒她不舒服了…… 而且现在的情况，她也的确帮不上忙了。 万一自己身体撑不住了，他醒了之后又要担心她了。 …… 颜语醒的比较早，麻药过去，当天晚上就醒了。 虽说年纪不小，这些年被周南声照顾的好，她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 医生检查完，确认没有问题，剩下的事情就是后期恢复和日常照顾了。 慕言沉一直昏迷着。 三天之内经过两次抢救，情况也暂时趋于稳定。 只是谁也无法确认以后还有多少关要闯，心里都放松不下来。 夜汐染大部分时间在医院，只有恋恋哭闹厉害的时候，才会让司机送她回家哄哄孩子。 诚诚偶尔会跟给夜汐染送饭的佣人一起来医院，陪她说说话，然后再跟佣人一起回家。 吃过午饭，她看着儿子小大人一样，认真的嘱咐她好好休息，心里难受的要命。 这段时间，她经常会觉得亏欠孩子的。 每次大人闹出状况，孩子就会被逼着成长一些。 明明该是撒欢玩，任性淘气的年纪，却承担起那么多不该他承担的责任。 “妈妈不哭，诚诚可以像爸爸一样抱着你，以后我也可以这样抱着弟弟妹妹。”诚诚看到夜汐染眼里的水光，跪在床上，将夜汐染抱在自己的怀里。 稚嫩的声音，小小的怀抱，小脸一本正经的板着，让她心口的酸涩更加满涨。 “好，诚诚最乖了。”夜汐染笑了笑：“你该回家了，不然妹妹睡醒找不到哥哥又要哭了。” “粘人精，麻烦精……”诚诚说着，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但是我特别喜欢妹妹。” 夜汐染无奈的捏了捏他的鼻尖。 跟他爸爸一样，对妹妹毫无抵抗力！ “你不喜欢弟弟？”夜汐染挑眉。 诚诚有些为难的看着她的肚子，很快眉心又舒展开了：“也喜欢。弟弟长大了，我可以和他一起保护妈妈和妹妹。” 夜汐染轻轻戳了戳他的额角：“傻孩子，快回家吧。好好学习，课程不要落下了，多交朋友。” 为了安全，之前诚诚一直在家里学习。 现在快要上小学了，夜汐染决定让他去幼小衔接适应一下学校的集体生活，免得不善于交际的他后面在学校被人孤立。 虽说慕言沉也是不合群的性格，她还是不希望自己儿子这方面也遗传他。 诚诚离开后，夜汐染去慕言沉的病房外询问情况，见慕中杰在这儿，便去了公司处理些必须她签字的项目。 奕星传媒的办公室里，关岳、刘雯雯、夜汐哲和周锦恒都在。 见到她进来，他们赶紧空出个位置让她坐下。 “建筑公司合并的事都弄好了？”夜汐染拿起资料看了看，疑惑的问道。 虽说这事儿她没参与，但是按常规进度不该这么快…… “先生手术前就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和周少和夜先生一起处理后续的事情。” 即便极力控制，关岳的声音里也带着藏不住的心酸。 “这个人……”夜汐染无奈的笑了笑。 “这个人还给你留了份大礼。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夜汐哲拿起另外一份文件给她：“太浪漫了，甚至让我觉得这人脑子不正常了。” 夜汐染蹙眉翻开，项目名称上面赫然写着“倾诚之恋”。 509别人急死也没用 纯古色古香风格的国绣基地已经快建成了…… 慕言沉把消息瞒得死死的，连关岳都没听到半点风声。 “我哥其实也挺会哄女人的……就是大部分时候哄不到点子上……”周锦恒忍不住吐槽：“笨死了。” 刘雯雯闻言也忍不住附和：“当初送我去国外进修的事儿他都没告诉染染！每次都是半死不活的时候晒真情！别人本来心里就够难受了，还搞这一出，纯粹没安好心。” 他们你一言我一嘴的吐槽，夜汐染始终没说话。 她最近都不太爱说话，连夜汐哲和周南钧都把握不住她在想什么，其他人就更无从下手了。 沉默片刻，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文件夹，神色淡淡的说道：“说正经事。把目前需要我确认的文件都拿来，今天一并处理完。” “我去拿，不算多，但是可能耗时也不会太短。”关岳说着起身去了自己办公室。 他都筛选了一遍，大部分夜汐染只要签字盖章就可以了。剩下两个有点问题，还需要商量一下怎么解决。 一直到傍晚文件才全部处理完。 回到医院后，周南钧已经带着医生结束了今天的会诊，基本确认了慕言沉目前的状况。 人一直昏迷不醒的情况很奇怪，本以为是剧烈的排异反应，最终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之前用于清理毒素的药物，在他身体虚弱时产生的异于平时的巨大副作用…… 这个意外之前没人预估到，整个团队都措手不及。 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继续想办法解决。 周南钧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将这个情况说给夜汐染听。 跟他猜测的一样，她先是震惊的看着他，而后眼里渐渐染上了悲伤。 只是她极力压抑着，没有蔓延开。 长长的沉默之后，夜汐染轻轻叹气：“小叔，你跟我说实话……他是不是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现在不好说。我们已经定位问题了，医生正在想办法，有新消息我跟你说。”周南钧歉疚的看着她：“当时一心为了救命，忽略了这块……” “我没怪你们……”夜汐染轻轻抿唇，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大概是老天爷还在生气吧。等他气消了，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虽说不知道怎么得罪老天爷了，都熬这么多年了，继续熬下去又何妨？ 周南钧没在劝，离开了病房。 夜汐染颓然的躺在床上，轻轻按了按心口，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也不知道是慕言沉的命不好，还是她的命不好了…… …… 慕言沉在伤口彻底愈合后，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他的身体各项指标恢复都很好，可是人一直睡着，始终没有睁开眼。 护工每天三次给他按摩身体，确保他身上的肌肉不会因为长时昏迷而萎缩。 相比较起来，颜语恢复的速度就很差了。 虽说人出院了，可是身体素质恢复不到从前，出门几乎都要坐轮椅。 她经常会过来看看慕言沉，询问他的情况。 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这世上最急切希望他醒来的就是颜语和慕中杰。 父母对孩子的感情，没有人能取代。 夜汐染这段时间话越来越少，表情也很少，仿佛对外界的感知也封闭起一部分，变得迟钝了。 “染染，你这样一直在医院守着，身体也受不了的。你这都足月了，生孩子拼的是身体，耗太多精气神，生的时候没力气就麻烦了。医院这边人手够，你回去休息吧。”颜语看过慕言沉后，忍不住劝道。 夜汐染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别说了。小叔都劝不住，你说话肯定不管用。”跟颜语一起来的周锦恒无奈的说道。 这世上能管得住她的男人，一个睡着不肯起来，一个舍不得强硬…… 别人急死也没用。 颜语沉沉的叹气，摆摆手让周锦恒推着自己离开。 罢了，不管了，越看心里越难受…… 看着病房门关上，夜汐染轻轻叹气，坐到了床边：“你看，就因为你不肯起来，谁来看你都要顺路劝我回家。可是家里没有你，我一点都不想去……”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半点反应。 “言沉，宝宝快要出生了，你说过会陪着我的，要说话算话，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好多人都在庆祝，你从来都不陪我过节……” 夜汐染把慕言沉的手放在自己圆滚滚的孕肚上，柔声细语的说着话。 每天她把力气都用来跟他说话了，以至于其他人来了她压根儿都不想张嘴。 她不知道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一直说话人就会醒来的事是不是真的…… 试试，万一管用了呢？ 小家伙跟恋恋一样，感应到爸爸掌心的温度，在肚子里动个不停，力道也很大。 夜汐染轻轻抿唇拍了拍侧面：“乖，太大力气了，妈妈会疼。” 她这句无心的话说完，放在肚子上的大手，指尖微微动了动。 夜汐染倏然瞪大眼睛，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片刻之后，她欣喜的握住他的手：“言沉！你能听到对不对？你睁开眼看看我……” 不管她怎么喊，回应她的仍然是长长的沉默。 床上的人仍然跟之前的每天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是神经抖动吧…… 夜汐染失望的垂眸，心口喉间被满满的苦涩堵的死死的，缓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呼吸。 每一次希望都会变成失望…… 而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要不是绝望，就还能坚持。 傍晚，吃过饭后，夜汐染便让人都回去了。 虽说不是多么大节日，已婚的生活还是要有仪式感的。 她也想跟慕言沉单独在一起。 虽说没有鲜花美酒和舒心的情话，有这个人在就好了。 她又絮絮叨叨的跟他说了不少话。 都是废话，来来回回的说…… 见时间差不多了，她去冲个澡，躺在自己的简易床上，拉住了慕言沉的手准备睡觉。 这样的姿势会让她觉得安心。 孩子还在闹腾，最近小家伙一直很调皮。 夜汐染打算像平时那样忍忍，结果肚子在剧烈的胎动之后，传来了一阵窒息的痛意。 510我要进去陪她 夜汐染心中一惊。 生过两个孩子，这感觉她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说还没到预产期当天，孩子已经足月了，她又不是生第一胎，这会儿毫无预兆的发动不奇怪。 剧痛来得快散的慢，夜汐染忍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些，身上总算有力气动一动。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要去叫人。 刚刚坐起来，又是一阵剧烈的腹痛…… 比前一次来的更急，痛意更强，她几乎咬破了嘴唇。 这一阵痛意过去，她微微提高声音叫人，半天也没得到回应。 这个时间保镖都在走廊里换班，中间隔了两层门，还有个不算小的会客厅，根本听不到声音。 夜汐染四下看了看，发现手机被她丢在窗台上。 她咬了咬牙，试着起身，可是只要用力动，肚子就会疼…… 痛的太频繁、太强烈了，跟上两次生孩子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动不了，床铃也按不到，她只能躺在小床上，握紧慕言沉的手，趁着腹痛的间隙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 她得撑到人回来…… 明明平时觉得时间很短的空档期，此刻却觉得很长…… 又熬过了一阵剧痛，她摸了把脸，触到了满手的冰凉。 已经分辨不出是泪水还是汗水了…… 即便脑中的信念坚定，也敌不过身体的痛楚。 她听到外面有声音，应该是保镖回来了…… 可是却没有力气求救了。 夜汐染强撑着眼皮，看着双眸紧闭的慕言沉，淡淡的笑了笑。 罢了…… 他不醒，她就陪着他睡吧…… 至于其他的事…… 她也没力气考虑了。 坚持这么久，过的那么煎熬。 她也很累了，想好好休息了…… 夜汐染痛的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阵阵发黑。 这次她没有抵抗，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拉着慕言沉的手渐渐松开…… 垂落的瞬间，她的手被用力握住。 床上的人倏然睁开眼，目光凌厉的仿佛可以豁开一切迷雾。 “染染！”慕言沉嗓子沙哑不堪，却清晰的吐出这两个字。 床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回应，跟此前每天的他一样，安安静静的闭着眼。 心口成倍递增的恐惧蔓延全身。 昏迷太久，他身上的力气有限，他几乎将所有力气都汇聚在另一只手上，大力按响了床铃。 护士来的很快，见到病房里的情况，急匆匆的去叫人。 来的医生只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夜汐染的羊水已经破了，立刻让护士将她推去产房。 现在两个人换过来了，她的情况比慕言沉更危险。 慕言沉蹙眉看着夜汐染被推走，猛吸一口气，翻身就下地了。 昏迷太久，即使护工每天给他做按摩，他的身上仍然没什么力气，双脚占地腿就开始发软。 给他做检查的小护士吓坏了，赶紧过来扶他。 他挥开她，扶着东西往前挪了几步适应下，而后撑着身体朝前走。 就算走不快，跑不了，他也得过去…… 他的女人，他的染染，现在肯定很害怕。 保镖看到他，互相对视一眼，扶着他朝产房走去。 即便是这样，走到产房门口，他的额上和背上也满是冷汗。 给他做检查的护士取了个轮椅过来，他坐在上面才觉得舒服些。 “联系关岳，我要进去陪她。”慕言沉喘息一下，低声说道。 保镖愣了愣，其中一个人拿出电话给关岳拨了过去。 很快从护士台走来两名护士推着慕言沉进了产房。 这一番折腾之后，他反而恢复了些力气，也适应了不够灵活的身体。 他套上无菌服，自己操作轮椅挪到了夜汐染身边。 她昏迷着，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身体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在用力。 医生护士匆匆忙碌着，显然都很紧张。 生孩子最怕产妇痛到失去意识…… 没办法用力，很可能会一尸两命。 这个道理慕言沉也知道。 他微微抿唇，拿起夜汐染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染染，我来了。你睁开眼，我们一起努力。我们还得救恋恋……孩子们都等着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不大，字句说的很急切。 生孩子是在鬼门关打转，夜汐染生恋恋时的惊心动魄，他还记忆犹新…… 帮不上忙，只能努力把她唤醒…… 昏迷中的夜汐染听到他的声音，浑身颤了颤。 恋恋…… 还有恋恋…… 女儿还小，她得救她…… 肚子里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也需要她。 就算累，她也不能一直睡下去…… 夜汐染强迫自己恢复意识，缓缓睁开眼。 慕言沉脸上闪过一阵狂喜。 接生的医生见状也松了口气，赶紧指导她生孩子。 胎位很正，离上次生的时间间隔短，只要她听话用力，很快就可以生下来。 可是夜汐染完全听不到医生的话，她看着慕言沉，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我都知道。乖，认真听医生的话，宝宝很快就出来了……”慕言沉握紧她的手。 不知道是因为刚醒还是害怕，慕言沉的手不停的抖。 夜汐染知道要用力，可是她已经很努力了，是真的使不上力气。 浑身仿佛只有脑子是清醒的，其他的地方都动不了…… 医生焦急的跟慕言沉说道：“先生，您跟太太多说话，她现在的状态不对，继续这样下去孩子会窒息。” 慕言沉微微用力握紧她的手：“我给你力量……我们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你一定要努力……” 这样下去，不只是孩子危险，夜汐染也会有危险。 她睫毛颤了颤，努力屯了些力气…… 也是她全身仅剩的那一点点力气。 “太好了！孩子要出来了，做好准备，脐血直接送去血液科。”接生的医生沉稳的说道。 护士已经准备好东西等在一旁。 足月的孩子，又是个男孩，出生的瞬间就哭得特别响亮。 听到孩子的哭声，慕言沉的心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 夜汐染一动不动，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 “染染怎么样？有危险吗？”他焦急的问道。 “先生放心，太太是产后虚弱晕过去了，睡够就会醒。”医生见他面色阴沉，赶紧解释。 这下慕言沉真的松了口气，握住夜汐染的手猛亲几下。 夜汐染病没有睡太久…… 即便里里外外都很累，可心里有太多东西放不下。 511倾诚之恋 她醒来时，慕言沉已经做好了所有检查，在佣人的照顾下，将自己收拾整齐。 “染染，你醒了！”看到她睁开眼，他的脸上的欣喜藏都藏不住。 一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男人笑的像个小孩子。 夜汐染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动了动指尖，轻轻挠他的手心。 慕言沉看着很精神，吃过饭，又做了简单的运动，几乎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肌肉的力度相对以前差了些，也不如原来的身型标准…… 这些要慢慢恢复，他自己也没多在意。 他现在的心思就只在夜汐染和恋恋身上。 感觉到手心的力道，慕言沉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刚醒就调皮。我扶你起来喝点热水，邱絮给你煲了汤，缓一会儿再喝。” 夜汐染轻轻点了点头。 她现在身上还疼着，倒是不饿。 一杯热水下肚，身上出了一层虚汗，人反而觉得松快了一些。 慕言沉坐在一旁，一顺不顺的看着她。 “我没事了。”夜汐染轻笑：“你是不是故意的？非要等到我坚持不住了才肯醒。” “抱歉，这次我真的努力了，但是……”慕言沉满脸歉疚。 那样的梦境…… 算了，怎么说都是他错了。 说好的陪她一起，结果昏迷了几个月……最难熬的日子，还是没能一直陪着她。 “我不跟你计较了。”夜汐染轻轻嘟了嘟嘴：“恋恋开始治疗了吗？” “刚刚送去儿童病房，爸爸在守着，放心。”慕言沉迟疑片刻，指了指一旁婴儿床里睡得正香的小儿子：“这个小东西你要不要看看？哭起来特别吵，好在不会经常哭哭，大部分时间还挺乖的……” 夜汐染顺着他的指尖看到婴儿床里小小的一团，心口重重的跳了几下。 “抱过来我看看。给他做检查了吗？吃了那多药，他……” “查过了，是个健康宝宝，没有任何问题。”慕言沉说着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到夜汐染怀里。 虽然已经有了诚诚和恋恋，可是她从来没从这么小的时候带过。 此刻抱着肉嘟嘟的儿子，夜汐染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小家伙好可爱啊！ 慕言沉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我确定，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你没有好好吃饭。” “嗯？”夜汐染愣了愣：“孩子不是挺胖的？” “但是你瘦了。肯定是吃的东西都被他抢走了……”慕言沉满脸坦然。 夜汐染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了，不要再说情话了，很肉麻！” 慕言沉轻笑。 这个女人啊，总说他们一把年纪了…… 他的确不小了，可是她还没有三十岁，哪里老了？ “言沉，你给他取个名字吧。”夜汐染蹙眉想了想：“倾诚之恋都有了……” “嗯，有点多余，就叫小多吧。”慕言沉随意的说道。 夜汐染：“……” 虽然……但是……算了！ …… 一个月后，恋恋也出院了。 小丫头丝毫不知道自己生过什么病，但是却狠狠的记了个仇。 不管是什么样的白衣天使，她只要远远的看见就开始哭，任谁都哄不住。 打例行的疫苗哭就算了，看到商场负责消毒的大爷也能哭上半小时。 诚诚每次都竭尽全力的在哄了…… 最终……他还是转而去陪小多玩了…… 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还是弟弟更好一些。 肉嘟嘟的，不爱哭，除了偶尔会臭臭的。 慕言沉得知是颜语不顾一切的救了自己的消息后，关在书房一整天，连夜汐染都进不去。 直到深夜，他才走回卧室。 夜汐染还没睡，见到他回来，笑着揉了揉他皱紧的眉心：“看样子是想通了……” “累了，先睡觉。”慕言沉微微窘迫的搂紧夜汐染：“别离我太近。能看不能吃，很难忍。” 夜汐染眨了眨眼：“是你抱着我不松手的。” 慕言沉深吸一口气，低头噙住了她的双唇。 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感情，不是爱和恨这样简单的词汇可以诠释的。 过去的事，虽然夜汐染不是参与者，可是从颜语不顾一切救慕言沉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看懂了颜语从前一直不敢表现出来的母爱。 慕言沉大概也想明白了…… 不管曾经的伤害有多痛，她毕竟给过他两次生命，这足以弥补所有过错…… 原谅不用说出来，自然而然的转变，也是生活本来的模样。 就像周南钧对杜菡，对柯绍清…… 按照之前的约定，慕言沉身体各项指标恢复如常后，便开始给夜汐染打工。 她现在就是个甩手掌柜，将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他处理，过上了“地主婆”一样的日子。 每天除了看孩子，就是在鼓捣自己喜欢的绣品，时不时的还坑夜汐哲给她画图，然后抱着成品去杜老师家取经…… “倾诚之恋”开业剪彩的那天很多人都到场了。 里面囊括了国内各地的代表性绣品，还有手绣艺人的得意之作。 纯木质结构的三层小楼里，放的全部是夜汐染的个人作品。 谁都没想到慕言沉这种冷厉到似乎没有感情的商人，竟然会投巨额资产，只为博红颜一笑。 慕中杰丝毫没表现出半点不悦，反而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思。 儿子花的钱是凭本事赚的，谁都不配指指点点…… 大概这就是他不顾一切脱离慕家的原因之一。 如果当年他有儿子这个魄力，可能不会中了周南声和温玲的算计，更不会把家变成现在的模样。 虽然他们父子俩付出的代价都挺惨重的，儿子到底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夜汐染被慕言沉搂在怀里，唇角始终带着笑，虽然不浓烈，却藏不住从心底透露出的幸福。 “染染。”站在倾诚之恋的匾额前，慕言沉轻轻在她的腰间捏了捏：“你可以大大方方的笑。” 夜汐染咬了咬牙，板起脸道：“我不！明明这都是你应该补偿给我的！” 这么多人在呢，她要是露出美到吹鼻涕泡的模样，多丢脸！ 慕言沉微微收紧手臂，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那你拿什么来补偿上辈子欠我的？” 为了吵得赢，都鬼扯到上辈子了，不要老脸了！ 夜汐染瞪圆眼睛，不等她开口怼回去，已经被慕言沉封口。 生生世世，谁欠谁的，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唯有“吾爱倾诚，白首不移”这句誓言，几世轮转，从未改变。 （正文完） 大结局了，后面随机更几个番外~感谢小可爱们对落落的支持~下本书再约！(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