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
《歌名为爱》作者:桃发子
文案:
下雪的圣诞节,盛大的生日宴,家世显赫、单纯阳光的贵公子;家道中落、隐忍坚韧的贫民区男孩。那一刻,命运转动齿轮,让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两人相遇。
“我是白雁岚。”
“我叫安音璇。”
生辰相同,彼此羡慕却望尘莫及,偶像与歌手的归宿,华语歌坛的没落,到底谁能成为这个时代最后的巨星?
“他无法理解我为了成名拼命钻营,我也无法认同他对音乐敷衍了事。”
“我不如他,你们都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歌手了。”
错综复杂的关系,无处安放的情感,却依旧值得飞蛾扑火般的爱恋。玩世不恭的金主、张扬率真的明星、深情决绝的霸总都被卷入了这场赌上一生的角逐。
“到我死的那一天都不想再见到你!”
“我没疯,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我没有看不起你,你值得有人爱你。”
在竞争制度下寻求生存的能力,在夹缝中挣扎的成功者、失败者和见证者,饱受争议的制作人、精明能干的经纪人、简朴抠门的投资人经历着时代兴衰,无人幸免,也没有人无辜。
“这不是欺骗,这是娱乐圈。”
成长到底是勇于诚实还是学会说谎?疯狂的快感却带来无尽的寂寞,梦境过后,依旧绚烂而幻灭。
20:00更,日5000+
感谢:封面制作喵音;字体设计杨筱朱;校对杨卿卿
第一卷
第1章
圣诞节的这天清晨,他苏醒在一张陌生的白色双人床上。
今天是他的20岁生日。
从窗帘缝隙中洒入的一缕阳光带着冬日特有的温度刚好映照在他眼眸,虽然不算刺眼,但他还是用小臂遮挡了一下。
他坐起身环视四周,酒店,很高级。在床头发现了自己的手机,电量已经变红,屏幕上显示着7点18分,早上。
房间还算整洁,只是地上凌乱地散着一些衣服,有外衣也有内衣,床边立着一个垃圾桶,里面有些用过的东西。
脑中飞速过了一下昨晚的画面,他没有喝酒,所以并不头疼。掀开被子,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光着脚下地,略低的温度还是让他白皙的身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汗毛也都竖起来了。
他捡起一件白色t恤套在头上,又开始翻找起什么。
“这呢。”
不知什么时候,床上另一个男人早已半撑着上身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拿着条内裤晃了晃。
“不好意思。”他腼腆的笑容一瞬即逝,想伸手接过来,却被对方顺势一拉,又倒在了床上。
“别闹了,梁少。”他挣扎着起来。
“生日快乐,宝贝儿,这才几点。”梁绪身型高壮,一个翻身,轻而易举地将他压在身下,头埋在他颈侧蹭了蹭,摩擦没几下,就渐渐又挑起了粘腻的情欲。
他扭过头,刚好能看见床边一片狼藉的垃圾桶,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轻轻推拒着身上的人:“我待会儿有事儿,这就得走。”
“大过节的能有什么事?有什么事也不比我这个急。”梁绪动作有些迫不及待,利用身体优势牢牢地锁住了他。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
“诶,别……我真的有事儿。”他被梁绪的亲密动作刺激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中午得回店里帮忙,留点时间……嗯……让我回家换衣服……”
梁绪并没有理会他,已然沉浸在充满荷尔蒙的空气中,他用自己有些粗糙的大手揉搓着身下人的肩膀,沙哑地呢喃着:“你说你怎么……这么让人舒服……”
眼见反抗无用,只能随他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手上放松了推拒梁绪的力道,头却一直扭向床边,没什么聚焦地看着垃圾桶的方向。
嗡———!嗡———!是手机震动的声音。
梁绪头都不抬,摸着床头柜上自己的电话按了一下塞到枕头底下。
就在梁绪搬起他大腿的时候,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声音锲而不舍地从枕头底下传来。
“啧。”梁绪烦躁地一把抓起枕头抡在地上,抄起手机放在耳边,低声说道:“干嘛?”
趁梁绪撑着胳膊接电话,他一个侧身想翻下床,却被梁绪一手钳住手腕放在了头顶,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梁绪反问:“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随后又对他比了个口型:别动。
他也起了坏心眼,脚一伸腿一横,一个用力把梁绪按在床上,两人立时对调了位置,梁绪哼笑一声,继续讲电话:“行吧行吧,我给你找,歌单发来一份。”
“嗯,晚上我早点儿去,唔……”话音被打断,梁绪抬头看了眼身上的男孩——他自己坐了上来。
梁绪挑眉,眼神露骨地盯着他,嘴里还一本正经地说着:“没干嘛,行了,晚上再说。”随即挂了电话。
“你怎么这么不乖啊,宝贝儿。”梁绪摆弄着手机,拍了一把身上的大腿。
“乖的你也不喜欢。”他的音色很魅,跟外表的青涩感完全不同。
梁绪痞笑着,一手掐着他的腰按住他,另一手把手机递给他,道:“这上面歌你都会唱吗?”
他愣了一下,接过手机,上下划着屏幕,认真地看着,神情专注得好像在欣赏什么价值连城的艺术品。那清澈的眼眸与眼前场景其实是很格格不入的,梁绪有些晃神儿。
半晌,只听他一字一句不带半点情欲地说:“我都会,能唱。”
这张歌单大约有二十来首歌,基本上都是一些抒情的老歌,夹杂着两三首圣诞主题的英文歌。
梁绪问:“英文的也行?”
他点头:“行。”
“今天晚上你就别去酒吧唱了,跟着我去另一个场子。”
“可是我晚上……”他刚想说晚上得去酒吧唱,今天老板答应给他三倍工钱,这很可观。
“别可是了,你那三倍工资不如今晚一个零头。”梁绪抬腰顶了他几下,一把揽过他的后颈,说道:“也绝对值得你现在对我更卖力一点。”
一小时之后,腥甜的气息弥漫在房间里,梁绪倚靠在床头,嘴里叼了颗烟,没有点燃——这是禁烟楼层。
“acelounge知道吗?”梁绪问道。
他仰躺在旁边,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带着点鼻音答道:“听说过,楼下那个吧。”
梁绪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是的,只要是燕城人,没人孤陋寡闻到连acelounge都不知道。这间著名的高档夜店坐落在cbd最高的地标建筑区,也就是他们现在这间酒店所在的楼宇,它占据着旁边一个六层附属楼的整个顶层,一半室内,一半室外,以酒贵、歌好、尤物多而闻名。
但他也只限于听说过,这种档次的夜店是不可能请他做驻唱的,当然他也没钱自己掏腰包去体会一番,没必要,不是一个世界。
梁绪努努嘴示意他起来帮他清理一下,接着说:“我一个朋友今天的生日,晚上在楼下包了场,本来请了驻唱歌手来助助兴的,结果人太不靠谱了,昨天平安夜喝进医院了,刚洗完胃还昏迷着呢。”
他抽了几张纸巾,擦着梁绪的小腹问道:“你想让我去临时替班?”
梁绪用食指和中指勾起来,捏了捏他的脸蛋说:“你就是机灵,先说好啊,这跟昨天我答应你的是两码事,这个算是你活儿好的bonus。”
“那我问问老板今天能不能请假,这日子口特殊。”他其实有点为难,毕竟酒吧老板一直很照顾他,他跟老板的合作是长期的,没理由为了得罪老雇主。
梁绪看出了他的犹豫,面色含着点轻蔑的意思,补充道:“你知道晚上报酬多少?”
他摇摇头,梁绪双手食指比了个叉,说:“这个数。”
“10万?!”他眼里闪着光,声音都抬高了一些,这对于他一个唱一晚最多一千五百块钱的人来说,是天价。
梁绪得意地点点头。他就喜欢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男孩小女孩,好打发,仨瓜俩枣就能感激到五体投地。
“你等我打个电话。”他扔了手里的纸,手心手背在床单上蹭蹭干净,拿起自己的水果机,虽然边边角角没什么磕碰,却是已经快被淘汰的型号,很干净也很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
他全身裹着白色床单走到窗边,按下中控键,窗帘徐徐拉开,上午的暖阳晒进来,照得他通体晶莹,白里泛着粉,让人移不开眼。他面对着落地窗,声音很低,梁绪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不完整的对话。
“于哥,是我。嗯,谢谢,您别破费了,我就是想跟您说一声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梁绪见他用手抠着玻璃,不太自在的样子,有些好笑。
于哥就是他驻唱的酒吧店老板,四十来岁,梁绪也是认识的,为人低调也很通情达理。酒吧开在城东的酒吧一条街,开了有二十年,店龄比他岁数还大。
“不用不用,没事,就是有点感冒,歇两天就好了。”他说得很诚恳,没理由遭到怀疑。
“这两天忙,我还这么不争气,给您添麻烦了。”
梁绪在床上从玻璃的反光里观察他,他说话的语气很质朴,表情却很冷淡。梁少心说,老于又养了个小白眼儿狼。
他挂了电话转过身,梁绪脸上已再次挂上嬉笑,说:“你不用裹那么严实,这落地窗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再说咱们在六十多层,就算不是镜面也看不见。”
他笑笑没搭话,问梁绪:“着装有什么要求吗?我回家找衣服。”
“别回家了,走,我带你楼下买衣服去,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俩人腻腻歪歪地又在房间呆了一上午,洗了澡,清爽很多。他把手机充上电,电量刚过50%他接了个电话,敷衍地嗯嗯啊啊了几句,说晚上回别担心就挂了,梁绪猜是他夜不归宿家里人惦记了。
说到底也就是个刚满20岁的孩子,光看长相还更小点,要不是在老于那见过身份证,他还真不敢把他带出来开房。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并没有特殊癖好。
梁绪在前台退了房,先带他去酒店里的粤菜馆吃了一顿茶点。菜品很清淡,他吃得挺饱,梁绪看着他大快朵颐,时不时夹两块点心到他盘子里,自己却没吃多少。
两人解决完午餐,梁绪带他坐上电梯下楼。这里之所以被称为地标建筑,正因为是燕城的制高点,整个区域有三栋楼,中间一栋88层直冲云霄,66层以上是豪华酒店,6层以下是各大世界一线品牌的专卖店,周围建了一圈廊桥,是一家挨着一家的格调餐厅,中间的几十层全部是写字楼,多数是500强企业在燕城的办公地。主楼旁边两栋辅楼,与主楼商场高度齐平,云集了燕城最高端的私人会所、健身房、spa,其中一栋的顶层就是acelounge了。
他跟着梁绪来到楼下商场,梁绪似乎是这里的熟客,扫了一圈店铺招牌,又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男孩,最终领他走进一家首写字母是dh的男士成衣店。
他身材劲瘦,虽然不是很高,但比例很好,腿长臀翘,尤其是脚踝,要是能露出来,一定很性感。当然,这是梁绪昨天晚上才深有体会的。
dh这一季的首席设计师是个法国人,老gay,不是秘密。所以这季成衣都承载着他对男性线条美的诠释。
他脱下自己略显臃肿的羽绒服,和连锁店买的白色卫衣配牛仔裤,换上了一条黑色9分休闲西裤,上身穿的是黑色修身衬衫,只是袖口的地方用金线绣着一只低调的蜜蜂。脚上踩着和橱窗里展示的那双一模一样的球鞋,自己网上特价99抢的小白鞋则整齐摆在了一边,同样是白球鞋,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他看过价签,叹了口气,不是替梁绪心疼钱,是心里盘算着这么贵的衣服大概只能干洗。
梁绪本来坐在沙发上挑盘里顺眼的点心吃,抬头见他从试衣间出来,立刻看直了眼,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行,我得再带他去做个发型。
“合适吗?”他有点局促地问道。
“太合适了。”梁绪示意店员给他把旧衣服鞋包起来,在pos机刷了五位数。
梁绪一手拎起纸袋搭在肩上,另一手摸了把他的头发,笑着低头凑在他耳边说:“虽然42码也合适,但我喜欢你穿40,更服帖。”
折腾了一下午,等这俩人从美发沙龙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饭点儿了。他其实没怎么跟发型师沟通怎么剪,因为人家是岛国人,你也听不懂我,我也不明白你,梁绪帮他简单交代了几句日语,发型师就开始剪了,他无所谓,这世道可不是谁花钱听谁的么。
没想到剪了一个多小时,长短没怎么变,就是整个人变得精致了,真是太神奇了。
梁绪轻抚他的腰,低声耳语道:“我现在真不想参加什么party了,就想上楼再续个房。”
“你付我十万一晚也不是不行。”他这句话其实是开玩笑的,他跟梁绪睡从不是为了钱,而是梁绪应了他一件事。要是纯粹为了钱睡,那他成什么了,跟卖的有什么区别。
梁绪掐着他的下巴,反问道:“我倒是付得起,你敢要吗?”
“饶了我吧,晚上我好好唱,不会给你丢脸的。”他笑的时候会微微垂眼,睫毛特别长翘,内眼角向山根略微延长,眼尾处上扬,双眼皮的褶皱恰到好处,是一双非常漂亮的狐狸眼,整个人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媚气。
“这我不担心,在老于那听过那么多回了,你能唱成什么样,我心里还是有底的。”梁绪看了眼手机,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得早点到,你跟乐队熟悉一下,再试试设备。”
他跟着梁绪七拐八拐走到了辅楼,虽然走了很久,但一路都没出到户外,所以也就没穿外套,经过一扇旋转门,坐上观光电梯,取代6这个数字按键的是一个大a金属键,周围一圈亮闪闪的大钻镶边,想低调都不行。
叮!
下了电梯,更是刷新了他对夜店的认知,从电梯出来到大门的这段走廊铺满了香槟色玫瑰,一侧架着一个精美的木制大立牌,上面有日期,日期下写着“周先生宴客”几个字。
很低调,连全名都没有。
“这是……”他情不自禁发出声音,并不是真想问什么,问不出来,视觉冲击力太强。
梁绪体贴地解释道:“我这朋友也是今天生日,这是他后爸给他办的晚宴,说是要入娱乐圈,请了几个圈里大咖过来认认人。他亲妈是部队歌舞团的,还挺有名的,唉,你这个年龄估计都不认识。”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他有点不服气。
“现在社会发展这么快,咱俩差四五岁就有代沟了。”梁绪逗他。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
“按你说这场子里都是歌唱家,老艺术家什么的,我来驻唱合适吗?”
梁绪安慰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就当自己是背景音乐就行了,别有心理压力。”
俩人聊着聊着就迈进了acelounge的大门。这间夜店跟酒吧街的夜店风格迥异,是中式传统的庭院风格,现代感与考究感的完美碰撞。室外有很大的天台,小桥流水相映成趣,站在一边可以观赏燕城中央大道全景。室内的天顶很高,居然一多半都是玻璃的,星空一览无余。吧台是椭圆形的环状设计,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立在旁边,他靠近用手揪了个松针。
……
这树是真的?!怎么搬上来的?!
“乐队在那边。”梁绪指着角落说。
两人走过去,这是一个小型舞台,跟偌大的场子比起来显得很微不足道,但他看了下设备,是他们酒吧不能比的。
梁绪跟乐队的几个伴奏打招呼,把他拉到前面,介绍道:“这是我今天临时找过来救场的,你们先磨合磨合,我去那边跟朋友打个招呼。”
他试了麦,又跟乐队简单过了一遍歌,他们都是专业的,配合起来很快,乐队也对他颇为赞赏,他把自己声线拿捏得很恰当,不突兀,也不炫技,他的声音像一件乐器一样跟乐团的演奏融为一体,听着让人很舒服。
休息喝水的时候,乐团的几个人跟他熟络起来,也能聊上几句。
不聊还好,一聊他才知道梁绪口中不靠谱的喝进医院的驻唱原来是乔诗屿老师。
乔诗屿是谁呢,他可是十年前红遍大江南北的男歌手,至少五张大碟在百万销量,这还不算卡带的,如今也不过才35岁。只是今非昔比,虽然咖位还在,人气早就下滑成负数了,也就几首耳熟能详的老歌能偶尔在晚会上唱唱。
救了乔老师的场,他还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也别迷信乔诗屿,他这两年也不怎么唱歌了,放飞自我,嗓子早比以前差远了,我感觉真不如你唱的。”吉他手大哥拍着他肩膀说。
他被拍得一晃一晃的,手里矿泉水差点儿洒身上。
“不能吧,您小点声,我还差得远。”他不是谦虚,他是真不敢跟人乔老师相提并论。
“你看说了你还不信,他啊早就不行了,要行还能来这种局唱满全场啊,这不还是过气了么。我们还不乐意跟他这样的合作呢,谱大得很,唱得还烂。”乐队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吉他手说得对。
他无奈地笑笑。远处梁绪正在跟老朋友叙旧,时不时跟他眉来眼去地撩上几回。乐团的人在边上起哄,吹口哨。
“你俩太明显了啊。”
鼓手大哥一脸沧桑,说了句:“小梁眼光一向不行,这次是遭雷劈了还是怎么的,一下子开窍了。”
吉他手又高又胖,给了沧桑哥一肘子,差点儿没给他撞倒,打着圆场道:“你要信这老不正经胡说八道,你就输了。”
他拧上瓶盖,把水瓶上的包装纸撕下来搓成长条,在瓶口的地方系了一个结,像是给矿泉水打了个领带,很是可爱。
这几年他经常出入人多嘈杂的场所,已经形成了习惯,在自己喝的水上做个记号,就不会拿错了,他很在意这个。
“后厨提供了员工餐,我给你们拿点儿去?还有半小时开始,这就得奔着12点去了,你们先垫点儿吧。”安音璇说道,他是后辈,得有眼力见儿。
乐手们纷纷道谢,还念叨着咱们这临时驻唱咋比自己亲媳妇还体贴,真是便宜梁少那小子了。
他没解释自己跟梁绪的关系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不熟没必要,他不在乎。其实就算熟人他也不想说,他自己干什么跟别人没关系,有什么好汇报的。
他走向备餐房,挑了几个冷三明治放在盘子里,忽然后面伸来一双手把他的腰圈了起来,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在耳边轻轻吹了口气:“你跟那帮糙老爷们儿聊得挺好啊。”
“嗯。”他任由梁绪的吻落在他后颈。
“你信不信我吃醋啊?”梁绪问。
“吃醋?”他仿佛在问你没事吧,透着一股跟年龄不符的洒脱。
梁绪告饶,“赶紧忙去吧,我的小夜莺。”
他临走梁绪还不忘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怪疼的。
宴会如期而至,今夜的焦点也如约到场。他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聚光灯下一个青年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进来。
那个人一袭白衣,耀眼夺目,以至于让他都没有听见开场致辞。
他被青年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所吸引,不免多看上几眼。他终于相信了世间有这样家世好、长得好,所有条件都得天独厚的人。
青年有一双清新俊逸的桃花眼,笑起来卧蚕特别明显,鼻梁挺翘,唇红齿白。22岁,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又有着让人羡慕不已的背景,天生就卓尔不群。这是他离向往的人生最近的时刻,那个人真辛运啊,他这样想。
再看看自己,虽然一身行头价格不菲,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他还是那个丢了玻璃鞋的灰姑娘,一切奢靡都与他无关。
他们同月同日生,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境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
但,这不就是生活吗。羡慕归羡慕,他仍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无可替代的。
青年的继父在台上简短地说了几句,还拿台下的人打趣,没一会儿现场气氛就被炒热了。他才知道原来今天参加晚宴的宾客大多是圈里人,有制作人经纪人他认不得,但不乏一些歌星影星他是认识的。
在专业人士面前唱歌,他心理压力不小,怕自己班门弄斧。吉他手对着他一个wink,他知道是在给他打气,深吸一口气,三二一——开唱。
他音色很稳,已经褪去了少年感,像是在娓娓道来一段故事,又像是溪水流过山涧,轻盈舒畅。他知道这种场合,他要控制声线不能突出,不能带有自己的特点,要配合乐团,要把声音融入在伴奏里。
一曲唱毕,他没有得到非议,也没有得到赞赏。他跟乐手们点头,继续下一首,他充当了一支完美的背景音乐,不闪耀却让人舒服,他是专业的。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随着最后一曲唱完,他还没放下话筒,就被一个小寸头抢了下来,这人一看就是有些喝多了,话都说不利落:“兄弟,兄弟不好意思啊,话筒借一下。”
又朝远处喊:“少爷!这儿呢!少爷今天怎么得来一首吧!这以后要是出道了,就贵了,趁着现在让我们留个念想啊!”
被他叫的青年从人群里钻出来——正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他喝了酒面色红润,对他摆手:“抱歉抱歉。”
青年跟小寸头应该是很熟悉的关系,打趣道:“王小易!ktv跟你们少去了吗?别说得好像没给你们唱过似的。”
“那能一样吗,这兴头来了,得高歌一曲,不然咱们都不能尽兴啊!”王小易把话筒往青年怀里塞,下面一群岁数相仿的人也纷纷起哄:“来一个!来一个!”
青年看向他,说:“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唱歌了。”
他摇摇头道:“没关系,刚刚那是我最后一首。”
下面还此起彼伏地喊着来一首,青年实在磨不开面子,问乐团:“行吗?”
吉他手也是爽快人,点头道:“你是老大,你说行就行。”
他的工作已经完了,从容地退到台下,淹没在宾客中做一个聆听者。青年跟乐手们低语了几句之后,音乐奏起,正是他刚刚唱过的最后一首歌。
好巧。他心想。
青年的演绎可以说与他完全不同,英文吐字比他标准很多,张扬奔放的音色,像是给爵士风格华丽地镀上了一层金。
他想,如果刚才他不温温吞吞地唱,而是全力释放自己的能量,会不会比青年唱得更好?他得不到答案,因为他没有机会。
他拿起自己的小领带水瓶,在一片欢呼口哨还有掌声中挤出人群,在人相对比较少的吧台一侧坐下,调酒师给他滑过一杯酒。
他刚想说我不喝酒了,就听摇着雪克杯的调酒师说:“就加了一点利口酒。”
“谢谢。”他点头,这点酒精不算什么。
主角的上台高歌,彻底将晚宴推向了狂欢。他坐在吧台静静地喝完那杯酒,对于他来说,这点酒精就像汽水一样。他悄悄推开一扇小玻璃门,来到外面的平台。十二月底的燕城温度很低,一阵寒风吹来,他立刻冷得一哆嗦。cbd很有节日气氛,各式各样的圣诞彩灯照得这里亮如白昼,连天上的星星都被掩住了光芒。
他今天很开心,轻松赚了一笔可观的收入,虽然这会儿他很想回家,因为家里有个一直在等待他的人。不过出于敬业精神,他还是想等宾客走得差不多了,再跟着乐手们一起撤。
“不冷吗?”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他转头左右看了一下,确定那个人是在对自己说话,疑惑道:“嗯?”
男人是出来抽烟的,他对这个人的样貌没什么印象,看年龄像是青年的朋友,穿着非常讲究,他让开了垃圾桶的位置给男人,道:“还行,里面太热了。”
“喝了酒出来吹冷风容易头晕。”男人走到他身边,身型比他高出将近一个头。
“嗯,没事。我喝得少。”他答道。
男人解下自己的围巾递过去,道:“你领口太开了,漏风。”
他险些笑出了声,看着男人凌厉帅气的五官有点出神。这人虽然英俊非凡,但面部表情老成持重,能感觉到他在有意收敛自己略微咄咄逼人的气场。
室内燥热的温度让隔开户外平台的大玻璃窗蒙上了一层雾气。外面很安静,他们两人似乎与里面狂欢的人群不相干,被完完整整地隔绝在另一个空间,这个空间能听见外面广场上jinglebells的音乐声,也能看见一轮耀眼的明月挂在天边,甚至能感受到一片片小雪花从空中飞舞飘落。
这才是christmas。
太美妙了。
他最终没有接男人的围巾,说道:“下雪了,我回去了。”
趁男人愣神的功夫,他已走了回去,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男人说:“你唱歌很好听。”
他没作停留回到大厅,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鼓手叫他过去,说:“我刚看梁少喝得挺多,被人扶走了,你也别等了,赶紧回家吧。”
“嗯。”他暗自轻松。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
“诶对了,支付宝给你转账。”吉他手低头摆弄着手机。
一条入账推送闪过屏幕上方,他抬头问:“11万?”
吉他手挤眉弄眼道:“多一万不怕你骄傲,你应该骄傲!”
“谢谢您。”
“下回有事儿还能找你吗?”吉他手问道。
“请务必找我。”他拱了拱手,本来想互加联系方式,可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吉他手大哥说道:“没事没事,你告诉我手机号,我先加你。”
跟乐团挥别之后,他从储物柜拿了自己的衣物,套上羽绒服,走出大门上了电梯。
奇怪了,一层按不了了,他想可能是因为楼下商店已经关门了。他把按键试了一遍,只能下到三层。
从三层出来,一个人都没有,顺着走廊看见一个玻璃门,拉也拉不开,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愁人,他想还是回到6层问一下工作人员出口怎么走。
然而,怎么按都没反应。合着这是单向电梯啊,他心下吐槽。
这是困在3层了么。
心里盘算着不然还是找个楼梯,至少能走上去。好不容易看见亮着绿灯的安全出口,中间却隔了一道玻璃门,门是写字楼的门禁,只有对面才能按开。
他叹了口气,这什么鬼。希望待会儿有保安巡逻能发现他,不过不要当他是小偷就好。
他拿出黑屏的手机,一点反应都没有,梁绪已经被人架走了,根本发现不了他丢了这个事实。有点悲哀。他靠坐在玻璃门上,想着家里等他的人这个点儿已经睡了,但自己好像没带钥匙。
坐了挺久,就在他马上要打瞌睡的时候,忽然玻璃门那边传来了几声响动,他爬起来敲门,试探着问:“是有人吗?”
没人答话。他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忽然玻璃对面冒出一个头,吓得他差点儿跪地上。
“诶?!这有个人!”那个脑袋探出身来,这不是今晚的主角青年吗,身后还跟着……天台上遇到的男人。
“没吓着你吧?”青年问。他心道,真吓着了。
他指指旁边墙上的门禁。
“哦哦。”对方赶紧按了两下,拉开门把他扶起来,“诶,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半天也没说出来。
他伸出手:“安音璇。”
第2章
圣诞节的这天清晨,他苏醒在一张熟悉的白色双人床上。
今天是他的22岁生日。
昨晚他跟着一群同学朋友们庆祝圣诞前夜,喝酒唱歌,玩了半宿才回家,现在还有点头疼。他继父的独生子,也就是他没有血缘的哥哥把他接回家的时候,他脑子都快断片了。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来,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皱着眉闻一下,臭死了。他本人是绝不抽烟的,但包间里只要一个人抽,身上头发就全是烟味儿,何况昨天一帮人乱糟糟的。
他起来准备去洗个澡,同时腹诽:这便宜哥哥好歹把袜子给他脱了吧——然而并没有。
这人大他两岁,叫周寒,跟他后爹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严肃起来都有点凶,就是身型更高大,得有一米九,站在他身旁很有压迫感。
他和他妈是十年前搬进这所大房子的,幸运的是,继父很有钱也对他很好,培养他学钢琴。他自己也争气,考上了音乐学院,所有人都夸他有天赋,他自己知道这个天赋是遗传自他的生父,骨子里的基因是改不了的。
他生父是钢琴演奏家,并不是那种名气很大的,只是在国家级乐团工作而已,母亲则是在中年群体中很有名的美声唱法歌手。
他后爸周江临也是个奇人,做军工生意起家,现在遵纪守法地做起了资本运作。早年闪婚闪离,留下一个独子,就是这便宜哥哥周寒。他不知道周江临窥视他妈多少年了,他父母一离婚就找上门献殷勤,没多久便俘获芳心。
大人的事他不怎么过问,后来他亲爸出了国,他妈改了嫁,他想只要妈妈高兴,家庭完不完整都无所谓。
事实证明,他妈第二段婚姻是幸福的。周江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太知道什么对一个人最重要。对于他妈来说,他高兴就最重要。
所以每年他生日这天,照例家里都会给他办个聚会,叫一些亲朋好友过来。今年办得尤其豪华,在acelounge给他预定了包场,因为他终于完成了音乐学院四年的学业,顺利毕业了。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传出来,他洗去一身疲惫,穿上浴袍用毛巾擦头发。浴室玻璃上映出的是一张意气风发的脸,鼻梁高挺,唇珠饱满,一双桃花眼让他英气中带着可爱。更难得的是,他笑起来嘴角两边各一个梨涡,按他妈的说法,就是一张天生吃娱乐圈这碗饭的脸。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
回到卧室,拿起床头的手机,电量已经红了,上面有几十条未读,还有十几个未接,全部是十二点左右给他发的生日祝福,这些人很有心。
点开微信,划到一个名字停了下来,陆悦扬。这个名字想必全国少女无人不知,一线流量小生,红得发紫,紫得发黑。
“生日快乐。”
简短的四个字让他心潮澎湃。心里犹豫着是否要给对方回个信息,还是打个电话更合适,或者干脆要不要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生日晚宴。
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人家跟自己也不是特别熟,就跟母亲出席一个慈善晚宴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还是自己厚着脸皮交换的联系方式。
不好意思请是一方面,更怕的是好不容易下决心请了,人家又不来,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他叹了口气,沮丧地把手机放在充电器上,暗骂自己真怂。
他走下楼,其他人都吃完了,餐厅桌上还留着他那份早餐。
“生日快乐,我的大宝贝。”方青怡从客厅过来,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嗳,妈,我那么大个人了。”他擦着脑门说。
“再大也是我的宝贝。”
他妈虽然四十多岁,但常年保养得好,又是唱歌的,容貌和气质跟素人本就不同,虽然这几年淡出舞台,但风韵犹存,就像比他大个几岁的样子。
“是是是,也就您永远把我当个宝。”他叼着片面包笑着说。
“谁说的,我宝贝那么帅,万人迷还差不多。”
他调侃道:“那还不是您把我生得帅啊,您看您这就不对了,怎么夸我的时候还变相夸自己呢。”
方青怡拍了他肩膀一下,笑得很是开心,说:“别逗贫了,赶紧吃,你爸在书房等你有正事儿。”
他妈说的正事他心里大概有底,应该就是有关签唱片公司的事。他继父虽然不太懂圈里的种种,但人脉够广,挑选个业内最大最好最高端的公司签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继父和生父对他的期望值是不同的,他5岁开始学钢琴,小孩子哪有什么长兴,不想弹了就发脾气,说要把钢琴砸了换玩具,气得他爸险些脑溢血。他爸的理论就是,我管你爱学还是不爱学,反正你得坐这给我弹。
生父是严厉的,他的童年很艰苦,却也受益于父亲的言传身教。
后来到了新家,他拥有了比原来更华丽的钢琴,却再也没人督促他练琴了。继父从不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无论是学习还是弹琴,只要他开心就好。想来若不是生父对他这几年的严加管教,让他形成了律己的习惯,多半会被惯成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所以相比于生父,继父是宽容的。
这种宽容只在他和他妈身上体现,对他哥哥周寒却完全不同。他有时在想,也许周江临是不好意思管教他,也许是本身就对他没什么期望,保证他一生吃穿不愁就好。
收了思绪,也吃完早饭,他敲门进了书房。今天虽然是他生日,还是圣诞节,但礼拜二不是法定休息日,周江临显然是特意安排时间在家的。
“爸。”这个称呼他从迈进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叫了。他从没为称呼而闹过别扭,让他妈心里难受的事他做不出来。
“嗯,坐,看一下这个。”周江临递给他一叠文件。
他翻开看了一下,星云传媒。这是业内非常有名的一家娱乐经纪公司。与极乐晟传媒和华映传媒并列为全国三大娱乐巨头。星云是唱片行业,极乐晟主攻节目制作,华映则是影视文化。
“您想让我签星云?”他想当专业歌手,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跟他妈商量好了,子承母业,方青怡内心还是很高兴的。他妈那个年代没有什么出道不出道的,都是部队安排演出,录唱片也是几个人一起录红歌集。如今都是资本运作,方青怡就玩不转了,周江临倒是帮了大忙。
“也不是一定让你签这家,只是给你个参考,我呢岁数大了,也不太了解这行业,是周寒跟我说这家公司大,我就找朋友托托关系。”他哥周寒一直跟他继父干投资,也就是懂个皮毛,八成也是现从度娘上查的。
“嗯。这家确实是大公司,又正规。”他内心其实是想去华映的,因为陆悦扬就是签华映,可无奈人家基本不签歌手。
星云已经是业界最高起点了,他根本没理由拒绝。
“我正好跟星云的董事会主席有些合作,晚上一起吃饭聊聊,你也正好听他说说行业前景。”周江临道。
他点头:“嗯,好。”
周江临继续说:“还有,晚上在acelounge的晚宴八点开始,我请了一些他们公司的制作人和经纪人,到时候你们年轻人交换个联系方式,私下再聚聚什么的,我就不过问了。”
他认真道:“我知道了。”
“不管是什么行业,多认识些朋友不是坏事。”周江临很少用教育的口吻跟他说话,今天是例外。
“谢谢爸。”
“先别谢,还没到谢的时候,你先去琴房看看。”周江临一改之前的严肃,表情放松地说道。
他一愣,周江临站起来,推开门道:“走,也不知道现在调好了没,你妈在那看着呢。”
二人来到三层的琴房,方青怡正靠在门框上,见他们来了,拉着他高兴的说:“宝贝,你爸送你的生日礼物,看看喜欢不。”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
一架崭新的三角钢琴摆在琴房的正中央,全胡桃木的琴身,做工非常考究,调音师正在做最后的调试:“您还得再等等。”
他眼睛一亮,上前两步,迷恋地轻抚着键盘。这架钢琴他认得,是今年法兰西拍卖会上的拍品。
这架钢琴叫“梦想家的旋律”,是制琴大师卢瑟晚年最后一件作品,用了3年的时间才完成,做工精致得不仅仅是一件乐器,而更是一件艺术品。
琴身刻着“youmaysayi‘madreamer”,你可以说我是个梦想家。
“喜欢吗?”方青怡问道。
他有些哽咽,太喜欢了,他对这架钢琴甚至没有生疏感,就像个久违的老伙计站在面前。
“好了,你俩在这看着吧,我先去公司了,晚上五点半城台餐厅吃饭。”周江临刚要走,便被他叫住了。
“爸。”
“嗯?”
“谢谢。”
周江临挥挥手走了。
方青怡踮着脚欣慰地摸了把儿子的头发,说:“这还得有一会儿,我在这盯着,你中午是不是约了你那帮狐朋狗友,着急就先走吧。”
“我不急。”他有些舍不得离开,想再多欣赏一会儿。
这时楼下门铃响了,方青怡抬下巴让他下楼看看。
等他下到一层,佣人已经开了门,一个小寸头正在玄关换鞋,见他来了,便夸张地喊了一句:“诶哟我的大少爷!”
这是他的发小,王小易。
“你怎么来这么早?不是告诉你晚上八点吗?”他看了眼王小易,没有招待他的意思,自己去冰箱拿了一瓶苏打水。
“少爷,我就是来看看咱妈,你说22年前的今天,咱妈把你生出来,多不容易,我这不……”
“你这不什么呀?”方青怡从楼上笑着走下来。
王小易一愣,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一箱子东西,道:“青怡姐,这是我从西班牙给您空运过来的火腿,昨天刚到,今天就说赶紧给您送来。”
一声青怡姐把他妈叫得美滋滋:“就你嘴甜,昨天晚上你们干嘛去了?这位喝大了被小寒拖回来的。”她用下巴点了一下儿子。
“嗳,这不昨晚上大家都高兴,又是过节,就多喝了两杯。青怡姐您放心,我们都还是孩子呢,去的正经ktv。”王小易一个一米八几的金刚芭比说自己是个孩子,真是太出戏了。
“你俩聊,我去给你们做甜品。”方青怡又吩咐佣人:“小朱,帮我把荔枝罐头和圣女果拿出来。”
“您看我来得多是时候,有口福了。”王小易道。
等方青怡进了厨房,他一脚踢上王小易的屁股,“你怎么那么多话。”
“我话多还是梁绪话多?”
“你。”
王小易撇撇嘴,道:“你说梁绪这人多不地道,昨天咱们发小聚会,他可好,又中途早退不知道干嘛去了。”
“大晚上他还能干嘛。”他,王小易和梁绪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三人的妈是一个文工团的战友,他们也年龄相仿,容易玩到一起去。
梁绪他是知道的,对他没得说,就是仗着自己帅,私生活混乱不堪,男女不忌,荤素不忌。
吃饭能撩骚,工作能撩骚,健身能撩骚,唱歌能撩骚,不管干什么,只要他想,随时随地散发荷尔蒙,可以说是很丧心病狂了。
“你说我比他差哪了啊,怎么我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王小易不服气。
“他撩骚是本能,你是技能,你说差哪了,跟浑然天成的能比吗?”也就是一起长大能忍受梁绪这么骚,不然对这种渣男一定避犹不及。
“哦对了,刚进门之前,乔诗屿的助理给我发了个短信,说他昨天夜里喝进医院了。”王小易忽然道:“不行,我得骚扰一下梁绪。”
“乔老师跟谁啊这是,这么拼。”他觉得就算没有驻唱也不是什么问题,乔老师要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事,不来也无所谓。他只是好奇乔诗屿可不是那种豪放到把自己喝进医院的性子,肯定是遇上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了,太不寻常。
“我猜是明年他要上综艺的制片方,不然还能为了什么。他要是不抓住这最后的稻草,我看就彻底凉了。”其实王小易这态度已经算是很寻常的,歌手或者演员只要风光不再,才没人管你是不是老艺术家,一律按过气的对待。
“那你看着办,周寒就交给你这一件事儿,要是演砸了,我看你怎么交代。”他笑道。
晚宴是周江临委托周寒一手操办的,订什么地方,请什么人,有什么表演助兴都是周寒决定。当然他哥也就是操持个大局,具体来说就是负责花钱,细节肯定甩给秘书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
前两天王小易来家里吃饭,刚好聊起来,就把乐队驻唱给大包大揽了,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乐队是他熟人,乔诗屿是他也得叫上一声老大哥的关系。
谁知道早上起来给他来这一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有没有歌手真的无所谓。”
“那不行啊,钱都收了,少个唱歌的算怎么回事儿啊,我在你哥那岂不是没信用了。”
他心说你在我哥那从来就没有过信用,别说你了,我都没有。
“我给梁绪打个电话。”王小易把电话拨了出去,嘟嘟两声之后就断了,“诶,怎么给我挂了?”
他耸耸肩表示不知。
王小易忽然眉头一皱,说:“卧槽,不会打扰他好事儿了吧,这大早上的他可真行。”
“他行不行你都知道?”
“不能让他这么舒服,想想就来气。”王小易锲而不舍地又拨了出去。
终于通了,王小易听筒声音开得很响,里面传来梁绪非常不耐烦的声音:“干嘛?”
这果然是没干好事吧!
“老梁,你知道乔诗屿昨天喝进医院今天来不了了吗?”王小易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你能不能找个临时救场的啊?报酬10万,肥差啊!”
“行吧行吧,我给你找,歌单发来一份。”
“那我待会儿微信发你啊,对了,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不了,晚上我早点儿去,唔……”
“我*,你丫干嘛呢!大早上的!你也太禽兽了!”
“没干嘛,行了,晚上再说。”
“诶,我说你带的昨晚哪个妞?”王小易还打算八卦,就听见对面已经是嘟嘟声,转过头耸耸肩对他说:“挂了。”
“他在干嘛呢?”他有点好奇,最近梁绪确实不太正常,集体聚会极少出现,即便来了也要早退,虽然梁绪桃花旺,但见色忘友是从没有过的。
“睡觉吧,就是隐约听见点儿声音。”
“什么声音?”
“挺带劲儿的声音呗,还能什么声音。”王小易白了他一眼。
“你知道他最近跟谁在一起吗?”他问。
“前一阵子听他说在酒吧认识了个人,貌似是驻唱一类的,我估计还是跟那个吧。”王小易愤愤不平道:“我开个lambor都泡不上妞,他恨不能爬进去都能约上炮,什么世道。”
“怪不得你找老梁帮忙!”他恍然大悟:“你可真够贼的。”
王小易坏笑着:“你想想啊,他这俩月放过咱们多少回鸽子了,到底何方神圣把我们梁少给迷得晕头转向的,是骡子是马不得拉出来遛遛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别瞎起哄啊,万一他这回认真的呢。”
“认真的?!可能吗!”
他想了片刻摇头:“不可能。”
梁绪的性格里这认真二字就没被发明出来,通篇只写着胡闹。梁绪的理论就是,趁着年轻赶紧游戏人生,他们则一直劝他,小心老了之后被人生游戏。
方青怡把荔枝糖水端上来给他俩,王小易爱吃得连干三碗,嘴里还念叨:“诶哟,不愧是大户人家,大冬天还能吃上荔枝。”
他在一旁面无表情道:“这是罐头。”
“……”王小易尴尬地打了个饱嗝,转移话题道:“诶对了,你是不是下午去你哥那对宴客名单啊?”
他点头。
周寒前一礼拜就跟他说名单整理好了,让他看看还有什么要改动的,提前过一下。他一直都没去,他哥也没再催他。其实他看了有什么用呢,这名单是他哥秘书照着全明星阵容请的,他能有什么意见。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
王小易又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开始啃起来,看似漫不经心地提议:“要不下午我陪你去?”
他觉得好笑:“你一个做宣发的,我哥一个做金融的,你老想着跟他套什么近乎?”
被猜中了心思,王小易也坦白道:“我要是真能傍上你哥,我还做什么宣发!”
“行吧,那你等我换身衣服,我晚上就直接去吃饭了。”他应允。
过了一会儿,当他一袭白衣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王小易吹了个口哨表示太帅了。
周寒的公司就在燕城cbd最高的地标建筑的五十来层,他觉得周寒的秘书肯定是为了方便他们小周总,把晚餐晚宴都订在了楼下。
迈进公司大玻璃门,就看见了“寒晟资本”几个字,创立之初听说周江临给了他哥一个九位数,让他成立的这个私募股权投资公司,如今的规模远远要比这个大得多,都是周寒自己组建团队挣来的。
全公司发展到现在,算上茶水小妹和扫地大妈也不到50人,却在全国十大pe公司占据一席之地,是从业人员挤破头都想进来谋职的地方。
他来寒晟资本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奇怪的是每次前台都不是同一个人,但毫无例外地胸高腿长大波浪,虽然没听说过周寒交女朋友什么的,但光凭这点他哥是直男审美无疑了。
方青怡总问周寒要不要介绍女朋友给他,歌舞团的女孩又单纯又漂亮的,但都被周寒打岔糊弄过去了,他觉得他妈就是瞎操心,二十四五岁的人了,还能没交过几个女朋友么,只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罢了。
前台把他俩引到会客室,王小易的眼睛已经粘在人家身上了。
他叹气道:“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我不能,你看那腿!唉!有钱真好!你看我们公司那个,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王小易悔得直拍大腿。
“你们公司前台阿姨不是还兼职考勤和出纳吗?”王小易的公司他可是经常去鬼混的。
“别说了,越说我越伤心。”
“伤什么心?”这是一副非常有磁性且浑厚的嗓音。
“哥!”他赶紧叫了一声,然后道:“没打扰你工作吧。”
周寒解开西服扣子,捋了一下胸前领带,坐下说道:“不差这一会儿。”
秘书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份文件,说道:“这是晚宴流程,还有宴请人名单,后面这一栏是公司和职务。您看一下有什么问题。”
他接过来大致翻了一下,流程很简单,周江临和他礼貌性地发个言,还有一个抽奖环节,十几台水果机水果电脑什么的。宴请人名单以媒体人为主,明星歌手不多,所以也没有他心心念念的陆悦扬。对他来说,没有陆悦扬,请谁就都一样了,他诚恳地朝周寒点点头道:“没问题,谢谢哥,你为我的事儿费心了。”
“晚上在楼下城台餐厅吃饭,爸请了星云的老板楚千云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聊聊。”周寒说话的时候,手机开着放在桌上,时不时瞄一眼股指走势。
他嗯了一声。
其实周寒也就比他大两岁多,但看着比他稳重很多,身材高大,加上每天上班都是西服革履,更显出成熟的风度。
他是喜欢男人的,却从没有肖想过周寒。他这个哥哥从高中就去了英国读书,直到前年从卡顿商学院mba毕业才回来,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时间并不长。而周寒对任何人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礼数到了,情感却没到,总有一种疏离感。
“下午你还回家吗?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就在我这休息一会儿,晚上一起去吃饭。”周寒又看了眼王小易,还没说话,王小易就拘谨地汇报:“我下午先去现场看看布置得怎么样,盯一下活儿,哥你放心。”
周寒道:“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上周还没来得及谢你,等你有时间单请你吃饭。”
周寒起身,系上西服第一个扣子,被勾勒出一道紧致健美的腰线,他拿起手机道:“好,我马上有个会,助理会带你们去休息室。”
“你先忙哈!我俩自己能照顾自己。”王小易满脸堆笑。
两人被带到休息室,他找了个沙发一瘫,王小易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可乐出来,扔给他一个,说:“你哥这可乐都是19块9一听的限量版,太奢侈了。”
“你刚刚说上礼拜什么事儿?”
“哦,这不是接了一个华映甩的户外宣发吗,单子比较大,我上几个项目的钱还没收回来,公司周转有点问题,就找你哥借点钱。”王小易有点磨不开面子,嘿嘿地笑,又道:
“你别误会啊,你哥也是带律师团评估了我们跟华映的合同才借的,你哥那么精明肯定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周寒当然不会亏,他是怕王小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忍不住提醒道:“知道我哥精明你就悠着点儿。”
“我知道了。”王小易一口气灌完一听可乐:“你在这歇着吧,我去看看场地,晚饭我自己解决,你就甭操心了。”
王小易走了之后,他捏捏眉心平躺了下来,昨晚的宿醉让困意再次袭来,他搂着个抱枕睡着了,朦朦胧胧间觉得有些冷,但实在懒得起来,到睡过去之后却又不冷了。
等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是晚上了,他舒爽地伸了个懒腰,身上盖的毯子滑到了地上,他起身,想着估计是他哥助理看他睡着了给他盖的。他哥用的人一向如此,无微不至,面面俱到。
正在愣神,休息室门推开了,周寒换了一身礼服走进来,说是礼服,其实也就比之前的西装多了一层暗花,低调得很。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
“哥,咱们现在走?”他揉揉眼睛问。
周寒坐靠在桌边,从兜里掏出一颗烟,晃了晃:“介意吗?”
他摇摇头,他知道周寒工作压力很大,有时候在家里书房一边开电话会议一边能抽半包烟;有时候因为公司的问题跟周江临探讨,两人也是不断吞云吐雾。所以他和方青怡很少去书房,他俩嗅觉都很敏感,觉得那里弥漫的呛味儿根本下不去。
一根烟的功夫,他已经休整完毕,两人都把外套拿在手里,无论晚餐还是晚宴都不用走到户外。
他和周寒来到预定好的餐厅包间,周江临和方青怡也一身正装携手进来,旁边跟着星云的老板楚千云,三人有说有笑地落座。
“来来,你俩过来,这是你们楚叔。”周江临介绍道。
楚千云比周江临小四五岁,四十出头的样子,虽然个子不是特别高,但派头很足,穿了一身中式休闲装——这是圈里文化人的标配装备。
楚千云笑着跟他和周寒握手,道:“虎父无犬子,早就听说二位公子是人中龙凤,还是周总教育得好。”
因为有他在,楚千云没说周江临遗传得好,周氏这点豪门八卦基本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席间他和他妈做了两只完美的花瓶,吃饭、陪笑。周江临并没怎么聊他当歌手出道的事,而是跟周寒你一句我一句地套星云唱片要上市的细节,寒晟资本想介入。
在周江临眼里资本运作才是大事,像他这种唱歌当明星只是玩票性质,从没被放在眼里。
酒过三巡,一顿饭吃完,周江临左一个老弟右一个老弟,楚千云也乐在其中,两人关系拉近不少,要不是碍于方青怡坐在旁边,可能聊得更开了,女明星男明星什么的,嘴就没把门儿的了。
“走走走,我在旁边包了个场,咱们也跟他们年轻人去热闹热闹。”周江临谈得不错,心情大好。
楚千云的酒量一般,几杯红酒下肚,脸已微红,道:“周哥,你说去哪小弟我奉陪。”
“还有几个人你肯定愿意见。”周江临道。
“谁面子这么大,能让周哥请来?”这也是在变相夸自己。
“刘乐和秦映川,熟不熟?”
当然熟啊,娱乐行业三足鼎立的公司能不熟吗!
极乐晟的刘乐,华映的秦映川,还有眼前星云的楚千云,传媒行业论坛都未必能请到三巨头同台而坐,但周江临只需打着自己继子过生日的旗号就可以。
几个人来到acelounge,一下电梯,作为今晚主角的他就被朋友宾客们簇拥了起来。
“生日快乐啊老铁!”梁绪总算是现身了,拍着他的肩说。
“我还以为今晚也请不动您老呢。”
“那哪儿能呢,也不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合着平时约你就不重要,你就可以迟到早退是吧。”他挤兑道。
梁绪也不是省油的灯,说道:“大喜的日子别说那个了,诶小心脚底下,这怎么摆这么多玫瑰。”
他怒道:“什么大喜的日子,我是过生日又不是结婚!”
“一样一样。”
“一样你妹!”
进了大门,周江临站在大厅中央,拿着话筒简单致辞:“欢迎各位赏光驾临,今天是犬子的22岁生日。”说着把他拉在身边,拍拍他肩膀继续道:“再有一个学期他就从音乐学院表演系毕业了,星云好眼光,已经在跟他洽谈签约的事宜。他从小就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孩子,我不求他能成人中龙凤,只衷心希望他能快乐,并且在今后工作中取得更大的成就。”
因为这是一个非正式的私人聚会,所以气氛也比较活跃,有几个周江临工作上的好友在下面喊着:
“儿子真帅!”
“人家妈漂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下面已经哄起了平时高高在上的周总夫妇。
周江临忍着笑意说道:“你们嫂子肯定是漂亮的,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吁~
嘘声四起,又是一阵哄笑。
方青怡故作羞涩地用胳膊肘拱了一下周江临,周江临则顺势搂住老婆的腰。
“今天咱们也学着老外过一把圣诞节,诸位不要拘谨,尽情享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
在欢呼声掌声中,派对开始了。
周江临低头对方青怡耳语:“我去包房谈事,你在外面帮我招待一下客人。”
方青怡带着笑容很有默契地小声说:“嗯,你去吧。”
“周寒,来。”周江临叫上周寒,这边手掌一伸做个请的姿势,“楚老弟、刘总、秦总,咱们这边。”
随后这几个人便朝包房走去,进去之后还有两个保镖在门外把守。
爵士风格的演奏开始,他被方青怡带着认识了很多星云的高层,等都打完一遍招呼,已经10点了。
他看了一眼包房的方向,那几个人似乎还是没出来。
“你去找朋友玩儿吧,这没什么事儿了。”方青怡宠爱地拍拍他的头,眼里全是自豪,呢喃道:“我儿子真长大了。”
“您要累了就去休息室歇歇。”他劝道。
“你也太瞧不起你妈了,我连唱仨小时的时候还没你呢。”方青怡拿起一杯香槟找战友去了。
他则来到等待他已久的梁绪和王小易身边。
“少爷终于舍得来宠幸我俩啦?”王小易调侃道。
他向调酒师要了瓶苏打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从兜里掏出一叠名牌摊在手上说道:“人跟名片我都对不上号。”
梁绪一口酒喷了:“咳咳!你妈要听见得抽你。”
他耸耸肩表示我也不想的,他除了对五线谱敏感,其他什么都记不住,尤其是脸盲症,特别严重。
王小易在一边对他挤眉弄眼,暗示他往乐队那看,他想起王小易说驻唱可能是梁绪相好的这个猜测,会意之后看向角落的小舞台。
一个一身黑色的年轻男孩在投入地唱歌,音色很清亮,但不知是中气不足还是基本功不扎实,原本有特点的声线却一点不出彩,配合乐团当个背景音乐很合适,但也不能更多了。他转念又一想,人家本来就是驻唱水平,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不过比起音色,那长相可以说是很惊艳了,虽然在角落的阴影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仔细看上两眼,就会觉得这男孩太媚了,眉眼间都好像在不经意地挑逗别人,怪不得是梁绪的菜,他心下了然。
他跟王小易刚想逗梁绪,只听梁绪跟旁边路过的一个美女打了招呼,俩人就旁若无人地撩了起来,让他根本没机会八卦。当着人家美女的面,他也不好问什么了。
梁绪早就看出这俩好基友没憋好事,他可不想被人抓什么话柄,索性连舞台那边都不看,还撩了个妞儿。今晚只能冷落他的小夜莺了,有什么办法。
几近午夜,这帮人有的没的聊着喝着,有外人在也不是放得很开,他时不时往包间瞥一眼,没动静。
王小易看在眼里,拉着他跑到乐队那里,借了小驻唱的话筒扔给他,让他来一首。他们都有点喝美了,王小易觉得自己是借的话筒,在别人眼里看来跟抢也没什么区别,他跟驻唱客套了一下,一时也想不起来唱什么,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断路了,挑了一首驻唱刚唱过的歌再次演绎。
一曲唱毕,全场报以吹哨声和掌声,气氛被再度推向高潮。在众人瞩目的焦点中,他看见包房散场了,周寒从里面出来通过走廊,拉开吧台后面的玻璃门大步走向室外天台。
再然后,因为大玻璃窗上凝聚了雾气,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高潮迭起的晚宴终于进入尾声,梁绪已经被搭讪的美女架走了,王小易则要送乐队那几个人,也帮忙收拾去了。
“爸妈先回去了,咱们一起吧。”周寒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对他说。
“哦,好。那哥你帮我拿一下东西。”几个好朋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都放在了圣诞树下,他一个人还真搬不完。
兄弟俩左右手大包小包拎着一堆奢侈品下了楼。
周寒道:“咱们得去三层换我公司那边的电梯下地库,司机在那等着。”
两人边说边走,晚上写字楼的楼道里格外安静,连灯都变成了节能的亮度,所以当他听到一丝细细的“有人吗?”传来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后又隐约听见抓门的声音。
什么鬼?!
他跟周寒对了个眼神,朝声音源头走去,只看见一个极为漂亮的男孩焦急地站在玻璃门外。
他赶紧跨出来一步喊道:“你没事吧?”又回头叫周寒:“诶?!这有个人!”
“没吓着你吧?”他问。因为他看到对方脸色惨白。
那人指指旁边墙上的门禁。
“哦哦。”他赶紧按了两下,拉开门把他扶起来,“诶,你不是那个……那个……”他认识这人,是刚刚的驻唱歌手,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对方伸手:“安音璇。”
他笑笑道:“白雁岚。”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
第3章
“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跟梁绪他们走了呢。”白雁岚看着眼前的人,觉得特别楚楚可怜,要不是他们偶然路过,这人是不是就得被关在走廊里过通宵了。
“我本来是走了的,但是辅楼电梯停在这层就不动了,回也回不去,所以……”安音璇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点儿辅楼一层的门已经关了,只能从写字楼这边电梯下来,你在这里被关多久了啊?怎么不打电话给梁绪?”白雁岚问他。
这一连串的问题,他实在无力回答,安音璇尴尬地笑了笑。
“你跟我们一起去地库吧,送你回家。”周寒倒是没有刨根问底。
“没关系,我从一层出去打个车就行。”萍水相逢的,他不习惯别人对他那么体贴。
“这都一点多了,也不好打车啊,你这么瘦弱一人,万一大夜里被人抢了怎么办,网约车又不是没出过事儿。”白雁岚看他还想推拒,索性问他:“这样吧,你家在哪啊?要是北五环什么的你就打个车走,要是就在东边,我们就顺路送你一程,你看这样行吧。”
看安音璇还有些犹豫,白雁岚道:“这是我哥周寒,你放心,我俩都是正经人。”
“碰上是缘分,举手之劳而已。”周寒的语气虽然很温润,但总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安音璇释然:“就在屯里路附近,那谢谢你们了。”
“走吧走吧。”白雁岚挺高兴,难免多问了几句:“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啊,你是梁绪的朋友?怎么没听他说过你,这人……”
“咳。”周寒清了下嗓子打断了白雁岚,对安音璇抱以温和一笑。
到了地库,一辆黑色商务车已经停在了待客区,司机下来接过二人手里的袋子放进后备箱,周寒请安音璇先上车,自己也落座,白雁岚刚想进去,他哥一个眼神示意他去副驾驶。
白雁岚:“……”
还能不能行了,又不是身高腿长大波浪,你至于吗。
安音璇说了地址,司机没用导航也没多问一句,直接平稳驶出,黑色商务车挂着夜色,华灯一盏一盏划过眼帘,燕城在白天的喧嚣过后经历着片刻的宁静。
“你是本地人?”周寒问。
“是。”安音璇答。
“嗯。”
冷场。
安音璇不是话多的人,也没有自来熟的习惯,他不擅长讲自己的事情,也没兴趣打听别人的事情。这样的人总给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但其实他只是兴趣匮乏外带找不到话题。
“平时在哪唱歌?”周寒漫不经心地问着,好让这短暂的旅程不会太枯燥。
安音璇道:“屯里路酒吧一条街。”
“嗯。”
还是冷场。
白雁岚因为之前被他哥打断过,现在也不敢说话了。听了王小易的前情铺垫,他笃定这是梁绪金屋藏的“娇”没跑儿了。他从后视镜仔细观察着安音璇,那人眼睛垂下去,睫毛很长,在眼下形成了一扇阴影,低头的样子很乖,不像跟人对视的时候,眼神能勾魂。不知道是故作姿态还是本性如此,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不是他对梁绪有成见,但历史总是惊人相似,梁绪搭上的能是什么矜持的人。
“自己住还是跟家里人住?”周寒又问。
“跟家人。”安音璇有问必答。
“嗯。”
再度冷场。
哥你能别聊了吗,更尴尬了好不好。你问出去的问题,人家回答之后,你得还能接下去啊,这样一来一回才叫聊天好吗。你这问一句答一句,没下文了,听着都起急。
好在路程不长,一刻钟的功夫就送到了。这是一片老旧小区,位置虽好,治理却极为混乱,能停不能停的地方都被机动车占据着。
眼看司机要把商务车拐进小区里面,安音璇赶紧说道:“您在这里停下就行,别进去了,里面不好调头。”
司机从后视镜对上周寒的眼睛征求同意,周寒微微点头,车子便缓慢停了下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
“实在感谢你们,我基本上每晚都在荷花池酒吧唱歌,你们有空过来,我请你们喝一杯。”安音璇说得很诚恳,请了是礼数,来与不来看人家,何事都不必强求。
“好的!一定!”白雁岚在前座拉下车窗跟他拜拜:“你回家慢点啊!”
周寒颔首沉声道:“注意安全。”
二人目送安音璇融入夜色里,才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白雁岚自语道:“不容易。”
周寒若有所思:“嗯,不容易。”
人行道已经被车辆堵得只剩一条缝,安音璇侧身通过,进了单元门,楼道里声控灯有的亮有的不亮,还有的闪个不停。他爬上6层到了家门口,包里兜里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钥匙。果然忘带了,他叹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忽然门把手转了起来。
“哥。”一个高个少年给他开了门。
他在玄关边换鞋边问:“你怎么还没睡?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呢。”
“你昨天没回来,去哪了?”少年人语气不怎么好。
安音璇柔声道:“圣诞前夜酒吧里有活动,赶紧睡吧,明早是不是还有考试?”
“昨晚睡哪了?我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少年质问。
“活动凌晨才结束,怕吵你,就睡于哥那了。”安音璇与往常一样,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脱下外套去洗手间洗手。
少年坐了下来,死死盯着他,“衣服是谁的?你走的时候不是穿这身。”
安音璇想都不想就答道:“于哥的。”
“不是他的。”酒吧老板显然比安音璇高很多,衣服不可能这么合身。
“到底想问什么?”
“昨晚在哪?”
安音璇甩了甩水把手擦干,放软了语气说:“你作业都做完了吗?我这么大个人了,不用你操心。”
“我是不想让你去陪……”
“安鋆!”安音璇火了。
安鋆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吼道:“我是你弟弟,我有权管你!”
虽然才上高三,他已经比哥哥还高出半个头了。
横眉冷对地瞪了片刻,安音璇服软了:“我知道,是我不对,以后我有事情回不来就提前跟你说。”
他走到安鋆面前,踮起脚摸摸弟弟的一头卷毛,“今天我唱了三个多小时,有点累,先休息好么?”
安鋆一把搂过他在怀里,瓮声瓮气地撒娇:“哥,我给你做了蛋糕放在冰箱里,生日快乐,我只有你了。”
安音璇靠在安鋆胸口,泛起一阵心酸,道:“嗯,我知道。”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们都只有彼此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想至少让你活得轻松一点、快乐一点。
第二天安音璇跟酒吧老板发了个信息说自己感冒还没好,再请一天假,于哥很爽快地答应了。
刚到手11万的酬劳,他想让嗓子歇歇,圣诞节这几天太累了,这是他养家糊口的本钱,不能儿戏。他一觉醒来已是快中午,旁边的单人床收拾得很利落,被子把整个床都罩上,再铺平整,这是他们以前还睡在别墅的大双人床时的习惯。安鋆早就去上学了,餐桌上有他烤好的面包和煎过的鸡蛋,还有一块奶油戚风,盘子底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哥,对不起。”
他拿起来看了很久,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回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只要是弟弟的东西,他一向保存得很妥帖。
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上一口,唇边便沾了一圈淡淡的奶沫,他却不自知。他身上穿的是安鋆淘汰下来的t恤,安鋆正在疯狂长身体,小了的衣服他穿都嫌大,领口晃晃荡荡的,还长到完全盖住内裤,只能当睡衣。
细嚼慢咽地吃完饭,他简单打扫了一下卫生。这是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卧房也就是放两张双人床和一张书桌的大小,客厅里摆了双人沙发和茶几,一排放满了教参习题的书柜占据了旁边一面墙。厨房那张小方桌就是兄弟二人平时吃饭的地方。虽然房子不大,但因为家私少,并不显得怎么拥挤,而且物品都收得井井有条,非常清爽。
平时都是安鋆收拾屋子,不是他不想干,而是他弟有轻微的洁癖,总嫌他收得不干净,不能达到自己的标准,索性包揽了所有家务。
安音璇拿起昨天梁绪给他买的衣服,闻了闻,皱皱眉,翻开洗标查看,果然只能干洗,他把衣服叠起来放进袋子。昨天自己换下的那身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他唯独不让安鋆帮他洗衣服,尤其是出去约会过后的衣服,更是碰都不让碰,他潜意识抗拒这种接触——他的宝贝弟弟是单纯的、一尘不染的。
洗完擦地、晾好衣服,他冲了个澡,换上一套黑色修身运动服,显得非常精神。穿好羽绒服,拿起那袋衣服下楼去了干洗店,其实脏是不脏,就是烟味儿大。
从干洗店出来,想着昨天赚了一笔,就高高兴兴地去了超市采购。这次安音璇来的是个比较高端的超市,进口食品特别多,他买了安鋆最爱吃的澳洲牛排,又买了大棒骨准备给他熬汤,这孩子正在长身体,上礼拜早上看见他起床的时候脚抽筋来着,安音璇总怕他缺钙。
拎着两个大环保袋从超市出来,就看见水果机专卖店,他驻足片刻。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
“兄弟要凤叉迈克思吗?”门口黄牛掀开大衣给他看,知道的是在买手机,不知道的以为他卖小片儿。
他摇摇头。
走出二十米停了一下,看着购物中心广场大屏幕上的手机广告,一群年轻人在海边活力四射地对着镜头开怀大笑,他转身又回去了,直接进了专卖店大门。
“您帮我拿个黑色的水果xmax,256g的那种。”他跟店员说道。
大多数家长都担心给孩子配置了好手机,孩子从此沉迷玩游戏,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因此恨不得这世上就没出现过手机这种万恶的产物。但安音璇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不一样的,安鋆从小学习就没让人着过急。他和安鋆一直上的私立学校,好好学习的孩子并不多,因为他们不需要高考,直接拿会考成绩报国外大学,就连会考都不是全市统一试卷,而是学校跟教育部申请自己出题。
不用高考,高中三年的压力就彻底没有了,从往届毕业生来看,百分之九十五的学生都去了a国读大学,剩下百分之五留在燕城上大学的,多数已经凭入了外国籍的身份,申请了本地顶尖的燕城生。
三年前家里出事,不光没了钱还欠了债,安音璇就毅然决然退了学,但他想着就算在外面累死也要供弟弟读书,不但不转学,还要送他出国。
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三年卖房子外带打工挣的钱早就把安鋆高中的学费攒够了。但他还不能停,他得接着赚安鋆出国留学的钱,还得慢慢还外债。
亲戚们都说他供安鋆上私立再出国太勉强,日子不好过就别逞强,非要保持以前的生活水准就是死要面子充大头,但他认定了,为了安鋆,值得。
买了新手机,他没舍得在专卖店贴膜,想着回去在电商平台买好了自己给他贴。美滋滋地拎着两兜子菜回家,准备做饭给安鋆。
到家开了门,就发现安鋆已经回来了,他看了下表,才五点。
“晚上没有晚自习?”
安鋆快步走到他跟前,接过手中两个大袋子走进厨房。
“嗯,今天没在学校晚自习,老师也不在,在哪学都一样。”
私立学校除了很多外教教英文比较上心以外,其他科目基本就是放羊,学不学全凭自觉,有问题虚心请教的话,老师肯定是不遗余力地解答,但也不会强制性地要求这些少爷小姐们一定要学到什么程度。
之前晚自习就有家长投诉,不是提倡快乐教育吗,孩子说不快乐了,这可不行,你们学校应该主动减负。对于学校来说,家长就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于是改成每天准时放学,晚自习随意,想上就上,不想上就回家,真正实现快乐教育。
安鋆把菜都分类归置到冰箱里,问道:“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
安音璇笑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一顿能吃多少东西?这些也就够你两天吃的。”
他虽然口气是在责备安鋆,但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得意:我弟弟能吃能睡的,以后肯定能长一米九。
安鋆没搭腔,麻利地拣出晚上要做的食材,开始洗菜切菜、给牛排松肉,手法相当娴熟。
每次安音璇看他做饭做家务就心里不舒服,原本安鋆是不需要干这些的,他的手是读书写字用的,不是为了干活而生。
“我来炒青菜吧。”安音璇从柜子里翻出炒菜锅,又拿了个铁铲出来:“油放哪了?”
安鋆看着他哥这个架势,从操作台上挑了一把木铲,说道:“这个不粘锅不能用铁铲,还是我来吧,你去看会儿电视,半小时就好,饿了?”
“那我来煎肉吧。”安音璇还是想帮上忙。
安鋆放下锅铲,双手在围裙上蹭干净,扶着安音璇的双肩,弯腰低头,直到视线到达同一水平线,他道:“哥,食材没有错。”
安音璇:“……”
安鋆按着他哥的肩膀,让他转身,然后推出厨房,说道:“乖。”
“诶,你什么时候这么没大没小的了。”
安音璇坐在沙发上,远远盯着安鋆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想是什么时候开始,安鋆学会照顾别人了呢?
以前家里都有帮佣负责,他们俩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他印象里安鋆很喜欢车,原来家里的影音室摆着他各种各样的赛车模型,两人经常坐在里面一遍又一遍地看《速度与激情》。
如今安鋆长大了,也懂事了,依旧神采奕奕,只是少了被人疼爱的任性,而多了让人心疼的善解人意。
没过多久,安鋆叫他:“哥!吃饭了。”
他走进厨房,小餐桌的中间摆了一盘煎牛排,已经切成小块,火候恰到好处,表层略焦,内里泛着淡淡的粉色,旁边还有一盘炒杂菜,一锅红菜汤,都是他爱吃的,安鋆的手艺很好,菜比原来帮佣做的还好吃。
这是当然的,弟弟无论学什么都是又快又好。
安音璇开了冰箱门,问道:“喝乌龙茶吗?”
安鋆火力旺,即使是冬天也从不喝热的,连牛奶都是冷藏的直接喝。
“嗯。”
他拿了两个玻璃杯放桌上,倒满,却被安鋆拿走一杯放进微波炉,“你别喝凉的,对嗓子不好。”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
这顿晚餐虽然菜色不多,但食材新鲜,味道讲究,安鋆看着斯斯文文,吃了冒尖的两大碗饭,长身体的青春期男孩,胃像个无底洞。
吃完饭,安音璇按住安鋆的手道:“我来收拾吧,你去沙发上看看,买了个东西给你。”
安鋆问:“什么东西?”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鋆做完饭的厨房很干净,锅啊盆的都洗过了,他只用洗桌上的几副碗筷就可以了。
他在洗碗池忙着,忽然后面伸出两只手搂住了他的腰,安鋆用额头顶着他的后脑勺,一动不动,他只能感觉到一股股温热的气息拂过后颈。
“试了吗?好用?手松开,待会儿弄你一身水。”
安鋆略带撒娇意味地说道:“哥,我不想你跟那个姓梁的在一起。”
第4章
“好端端提他干嘛?”因为之前安鋆不放心安音璇太晚回家,就去酒吧接过他,所以目睹了梁绪把安音璇顶在墙上搂搂抱抱的场面。
当时安音璇为了安抚弟弟,骗他说这是自己想要正经谈的对象,不然以安鋆的性子要是知道真相,肯定得跟梁绪拼命,到时候安鋆要是为自己受了伤,那他得自责一辈子。
“我不喜欢他。”
“我喜欢就行了,你不喜欢也正常。”安音璇有点好笑。
“你也不喜欢他。”安鋆喃喃道。
安音璇愣了一下,收拾完灶台,拍了拍腰间的手,说道:“个子比我高那么多,还这么黏人,松开。”
安鋆不但没松手,还越搂越紧,搞得安音璇险些喘不上气,“不松,你没回答我问题。”
“喜不喜欢我自己说了不算?”
“不算,你喜不喜欢一个人我能看不出来吗?再说了,我不喜欢他你肯定也不会喜欢他的。”
理论上来说,安音璇知道无论自己喜欢上谁,安鋆都无法接受,也不会给人家好脸色,说难听点就跟婆媳关系一样,媳妇多优秀,婆婆也总是看不上眼的,因为她们都爱着同一个人。安鋆的心态跟传说中的恶婆婆如出一辙,他最爱的哥哥喜欢男的或者女的无所谓,反正他都瞧不上。
安音璇在弟弟怀里转过身,跟他面对面,冷不防抽出一只手,捏住了安鋆略带稚气的脸颊,说道:“你才17岁,操心得够多的,长大还不得管天管地管空气。”安音璇扯着安鋆的漂亮脸蛋,把他表情都扯扭曲了,继续道:“手机要是捣腾完了,去给我扒个柚子,我看你就是不能闲着。”
安鋆放开他,乖乖从冰箱里拿出个柚子,到茶几上认真剥起来,脸被捏得还有点红。
安音璇靠坐在沙发上,房龄太高,各种设施都比较老旧,暖气烧得也不是特别热,家里温度虽然过了燕城市的供暖标准,但也不算高,他坐着待一会儿就有些手脚冰凉,便习惯性地伸开腿,把脚压到安鋆的大腿下面取暖,弟弟像个永远烧得旺的小火炉。打开电视,看一个唱歌的综艺节目,里面是一些过气歌手唱live的角逐,这是第一期,正上场的就是乔诗屿,圣诞节那天原本要给白雁岚生日宴献唱的人。
荧幕上的他看上去三十出头,实际却已近不惑之年。乔诗屿是他父母那个时代的偶像歌手,声线是典型的柔和温存系,唱法吐字也富有那个年代独有的特征,非常有磁性。不得不说,他唱叙事型情歌很有一套,容易引起听众的共鸣。只是近五年他都没有出过新歌了,都是在吃老本,被人记住的也仅仅是刚出道没多久就唱红全国的一首歌。早在那个时代,一个歌手靠一首歌红十年是不成问题的。
安音璇认真地看着听着,一块剥好的柚子放到了嘴边,他被喂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说:“真甜,我自己来。”
安鋆把盘子递给他,“还没你唱得好听。”
安音璇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安鋆说的是电视里的乔诗屿,随后笑道:“你老捧我臭脚,我都没法进步了。你说实话谁比我唱得好听,我也好学习一下。”
“没有。”安鋆想都不想。
“……”
安鋆怕他不信,确定道:“这就是实话。”
“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上帝给你开了这么多扇门,总得关个窗,不然你让别人怎么活。”安音璇吃着柚子慢悠悠地说。
“……”安鋆沉默片刻,道:“我去洗澡。”然后进了浴室不理人了。
一期节目完结,最后乔诗屿晋级了,下期还能看到他的表演,目测乔老师这个冷饭炒得还不错,能带一波热度,至于这热度能持续多久,谁都不知道。
安音璇关了电视,走进卧室,看见安鋆坐在,他蹑手蹑脚地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准备早些休息。
没过一会儿安鋆也关了台灯,收拾好书本,却理所当然地躺到了他哥身边。
“你挤不挤,回去自己床上。”安音璇抗议道。
安鋆:“我给你暖一下被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
安音璇把他往外推,说道:“不用你给我暖,我躺这么久,被窝早就暖了。”
“得了吧,你看你脚丫子还那么凉。”安鋆用小腿夹住他的脚,又把他的手往自己衣服里塞:“手也给我,哥,你真的太瘦了,都没有脂肪怎么抗冻,你多吃点儿,说不定身高还能蹿一蹿,咱们俩同父同母,没理由差十公分,你就是营养不良。”
安鋆是教科书级别的金刚芭比,看似秀气白皙的巴掌脸,却安在了高大壮硕的身子上,不脱衣服都不知道他这么有料。
“而且,你每天都凌晨才回来。”安鋆越说声音越小,似是要睡着了:“我上学,你睡觉,我放学,你上班。咱俩作息时间都有时差,好不容易今天能一起睡,我想你了哥……”
最后说的话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了,安鋆是沾枕头就能入睡。安音璇也没再挣扎,他怕吵醒弟弟,虽然外面冷得挂霜,但他的被窝很暖,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前后脚起了床,安鋆留了早饭给他,匆匆出门去上学了。安音璇洗个澡出来正准备喝粥,电话就响了,是梁绪。
“你昨天没去酒吧唱歌?”
“嗯,太累了,歇一天,今晚就过去。”安音璇今天不准备再请假了。
“你起了吗?我去你家找你。”梁绪说。
“起来了,你别麻烦了,要去哪我自己过去。”安音璇是很善解人意的,知道梁绪话里话外就是那个意思,他得去。
梁绪却不容他拒绝,说道:“没事,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正上楼呢,待会儿给我开门,哎你住这地儿怎么连个电梯都没有。”
“你知道几层吗?”安音璇赶紧放下筷子,走到玄关开门迎梁绪。
“老于告诉我了,602是不是?”梁绪昨晚以为安音璇会去酒吧唱歌,左等右等人都不来,问了于哥才知道请假了,想发个信息问问吧,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实在觉得不好意思,然后听于哥说了他家里地址,一大早就杀过来了。
梁绪气喘吁吁爬了上来,看见门口安音璇穿着松垮的家居服,头发还有点滴水,顿时嗓子眼就发紧,一把抱起安音璇进屋,用脚带上了门。
“诶,放我下来。”安音璇被梁绪扛在肩上,只得轻轻用手捶着他的后背。
因为客厅实在太小,梁少身高腿长,就走了两步,鞋都没换就倒在沙发上,安音璇被梁绪压得整个人陷了进去。
“宝贝儿,想死我了。”梁绪亲了他一口。
他微微蹙眉,道:“别在这,旁边就有酒店。”
“等不及了。”
“还是去酒店吧,家里太乱了。”
梁绪抬头注视着他,随后从屁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扔在茶几上,挑眉道:“这是参赛证,都说好了,海选晋级。”
这就是他跟梁绪上床的目的。
三个月前,梁绪带着公司员工去于哥的酒吧开庆功宴,当晚看着在舞台上唱歌的安音璇,一眼就沦陷了,随后就展开了一系列追求。梁绪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撩人的技术也是炉火纯青,一般在他的攻势下,没有不上钩的鱼。
然而,这次却落空了。他没想到,不管是疯狂点歌,还是送礼物,竟然一次都约不到人,安音璇根本不鸟他。一个小小的驻唱歌手还要什么呢?已经够可以了吧。屡屡挫败并没有熄灭堂堂梁少的热情,反而燃起了他的斗志,不得手绝不罢休,连王小易和白雁岚都没空见了,天天下班就泡在于哥的酒吧里观察安音璇。
最后于哥实在看不下去,劝他说:“梁少省省吧,天底下俊男美女那么多,你跟小安死磕个什么劲儿,他还是个孩子呢,能不能放过人家。”
梁绪惊诧道:“你雇童工了?!他还没成年?!”
于哥无奈:“我就是打个比方!你不文化人吗!”说着从吧台抽屉拿出安音璇的身份证复印件说道:“我可没雇童工啊,我这是正经生意。”
“他有20?!我真以为他还没成年。”虽然身份证上是另一个名字,但照片一看就是安音璇,梁绪也是才知道安音璇是个艺名。
于哥心说,那你以为他未成年还对人家图谋不轨,真够禽兽的。
“小安啊,一门心思就是唱歌,其他的都不上心。”
梁绪一捶掌心,你早说小美人就喜欢唱歌,好办啊!
他自己经营着一家中型广告代理公司,虽然规模不算太大,但一直服务几个固定大客户,最近刚投了一个歌唱选秀类节目,不是冠名而是特约,作为甲方代理他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往里面塞个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脑子一转,为博得小美人开心,干脆给他个选秀的机会,前十他保证不了,行规放在那,不是签约歌手不可能前十,但海选晋级肯定易如反掌。何况长远的他也没想,玩俩月这个筹码足够了。
于是他得逞了,顺利得他自己都觉得走了狗屎运。当安音璇躺在他身下喘息的时候,他舒服极了,这是一副让人销魂的身体,并且以他多年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他无疑是安音璇的第一个男人,这让他更加满足。
今天梁绪打着给安音璇送参赛证的旗号来找他,安音璇即使不愿意在和安鋆的家里做这些事,现在也拒绝不了了。
安音璇任由梁绪的大手抚摸自己,呼吸越来越粗重,梁绪的亲吻渐渐往下移,他的手只好轻轻搭在身上人的肩膀处,他想沙发就沙发吧,别去屋里了,昨晚他跟安鋆一起睡的床还没有叠。
就在梁绪情到深处要解腰带的时候,门突然被用钥匙打开了。
“哥,我忘带新手机回来取……”安鋆拉着门把手站在玄关。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
安音璇一下推开梁绪,把自己的衣服拽整齐,“手机在……”
话没说完,只见安鋆冲上来一把抓住梁绪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梁绪也不是吃素的,用手格挡了一下,使劲把安鋆推开。
“你发什么神经!”梁绪吼道。
安鋆不说话,瞳孔却极速缩小,手紧握成拳,直接招呼到梁绪脸上,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梁少被揍得一个踉跄,顿时眼前发黑,下意识抬脚踹了过去。
安音璇从震惊中恢复,跑过去嘴里说着安鋆别冲动,手上却在挡着梁绪,他本就是柔声细语的人,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音量也不大。
“安鋆别打了,他是我男朋友。”
“他谁啊?”梁绪大吼。
这是梁少第一次看见安鋆,但安鋆可是早就远远地见过他了。
“他是我弟,你放开他。”
梁绪刚刚以为是安音璇的姘头来了,怒火中烧想着先收拾了这王八蛋再收拾安音璇,结果居然是弟弟,打斗间又隐约觉得这俩人确实有五六分相似。
原来这是咱弟啊,你早说啊,梁绪一下气势就减半了。
“老弟停!停!别打了!都是一家人!”梁绪一手搂着安音璇一手胡乱地挡着对手的拳头。
因为哥哥拦在梁绪的身前,安鋆也不太好下手,他怕碰着他哥,低吼道:“谁跟你是一家人!”
安鋆是个非常闷的人,在学校从不多话,别人要是不跟他搭茬,他能一学期不讲话,也就回家能跟他哥聊上几句,语气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儿时良好的家教一直在约束他的行为,不大声喧哗是最基本的习惯。但自从知道有梁绪这么个人的存在,他就好像吃枪药了一样,一点就着,一着就不可收拾。就跟身上忽然多了一个开关,梁绪一出现,就瞬间转换成了另一个人。
“我说你别顾着拉我,你倒是跟他解释一下。”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梁绪不好再打了,一个成年人总不能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只得拿安音璇当挡箭牌,缩在后面。
安鋆看着更生气了,喊:“你别碰我哥!你放开他!”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是我碰他还是他抱着我!”梁绪简直无语,在失控的人面前,有理都说不清,无奈对着安音璇说道:“不是,宝贝儿,你不能拉偏架,我不打他,你先把我放开。”
安鋆怒道:“你别叫得那么亲切!你谁啊你!”
“你哥不都说我是他男朋友了吗?!刚才那么大声听不见啊!你再跟他重复一遍!”梁绪一努嘴,示意安音璇说说他弟。
安音璇保持着抱着梁绪的姿势回头怒视安鋆,声音不大却有威慑力:“你出去。”
安鋆刚想说什么,安音璇眉头紧锁,眼神严肃道:“拿了手机去上学,快点!”
安鋆垂下手,一脸惊诧,他接受不了哥哥为了一个外人训斥他,哥哥一直对自己是那么温柔,梁绪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中间横插一脚!
他知道安音璇迟早要交男朋友,他希望对方是一个能照顾他爱护他的人,绝对不是梁绪这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哥,我……”
“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安音璇冷冷道。
安鋆沉下肩膀,收了手,沮丧地盯着安音璇,眼里有怒火也有不甘,沉默片刻,吸了一下鼻子,愤然转身拎起沙发上的书包走到了门口,手机也没拿。他站在玄关停留片刻,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背影竟是如此落寞,最后大步跨出去,摔门走了。
梁绪以为这孩子还得说什么,谁知却没有。
安音璇手上力道松了下来,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说道:“梁少,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随后抬头,又恢复到了安鋆闯进来前的正常神态:“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受伤?”
“没有,你说你这个弟弟,小小年纪那么暴躁,出去要吃亏的,这脾气真得改改,不分青红皂白……唔!”梁绪还准备长篇大论地教育一番,安音璇直接把他腰带解了跪在他身前。
他们虽然亲密接触过几回,但安音璇从来没有为他做过这件事,梁绪的不悦情绪一扫而空,语言是如此苍白,行动更具说服力,他一下就不舍得再责怪他这个大宝贝儿了,对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弟弟顿时也没什么微辞了。
完事之后,梁绪坐在沙发上抽烟,安音璇枕着他的大腿,他的手摸进安音璇的头发里轻抚。
“待会儿跟我去吃日料?这附近有个店味道还不错。”梁绪问。
安音璇点头轻嗯了一声,又说:“我弟还在上高中,我俩一直在一起,他挺依赖我的,把我当哥也当妈,所以看见你跟我,嗯……就比较介意。”
梁绪心说这不止是介意了吧,看眼神以为他要扑上来杀人了,这亲兄弟怎么差别那么大,不光体型不一样,性格也是截然不同,一个楚楚可怜,另一个简直就是一傻大个儿、愣头青。
“十几岁孩子我还能跟他过不去啊,你梁哥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这也就是碰上我,碰到别人你试试。”梁绪把烟掐了,拍拍安音璇:“走,吃午饭去,今天只能陪你半天,下午我还有事。”
两人出了门也没有发现一直躲在楼梯另一边角落里的安鋆,他咬着拳头蹲在地上,眼神里充斥着凶煞气息。
梁绪带着安音璇吃完饭,降下车窗跟他道别:“宝贝儿,今天就不送你回去了,我得去一趟西边,这离你家不远,你走个十分钟也就回去了。”
“嗯,开车慢点。”安音璇礼貌性地叮嘱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9
梁绪一脚油门,猪血红色的小跑就蹿出去了,拐了个弯,上到环路,虽然是工作日的下午,但从城东穿越到城西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尤其是东环,像个路面停车场一样。他把音响声音开大,放的欧美流行音乐,手指跟着节奏敲打方向盘,忽然想到了什么,使劲踩刹车hold住小跑,从屁兜里抽出一个信封,白色信封已经被坐得皱皱巴巴,他抖开捋平,扔在了副驾座椅上。
这个信封跟他给安音璇的参赛证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写着不一样的名字:
白雁岚。
第5章
梁绪让节目组给他送了两张海选参赛证,一张是给安音璇的感情投资,另一张是发小白雁岚管他要的。因为海选就在一月举行,他本来想叫个闪送给他递过去,想了想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见,干脆亲自给他送过去,再吃个饭喝个酒什么的,反正今天找安音璇已经爽过了,心情大好,至于被安鋆揍了一拳,那就不叫事儿。
驱车来到城中心皇城周边的一个别墅区,跟保安说了门牌号才被放行,一进来就隔绝了城市的喧嚣,即使是冬天花园景观也极为精致,小桥流水相映成趣。
拐进私家路小径上,把车停在了门口一辆黑色保姆车的旁边,他要是没记错,这是周寒的车。
虽然跟周寒同岁,但梁绪还是有点怵他,不光是自己,王小易也一样,明明平时也没什么交集。
梁少下了车整理好衣服,他的仪容仪表还是很体面的,不然也不会收割了那么多少男少女。按几下门铃,帮佣认识他便开了门,方青怡从中式厨房里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这不是梁绪吗,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啊!你妈身体怎么样?”
梁绪落座:“青怡姐,我妈还行啊,你们最近没约吗?我那天还听她说想跟您和芳芳姐一起去巴黎买东西呢。”芳芳姐就是王小易的妈。
“那天我们是说来着,也没下文了啊,这么说你妈热情挺高,那我得组织组织。”方青怡让帮佣给梁绪倒茶,“你等着啊,我给你叫雁岚去。”
梁绪在门口给白雁岚发过信息,所以没有一口茶的功夫白雁岚就下楼了,方青怡笑着说:“你们聊啊,我给你们拿点水果,晚上在家吃饭吧。”
“在家吃。”白雁岚坐在沙发上朝已经进了厨房的老妈喊了一句,又盯着梁绪看,用手指了指自己嘴角。
梁绪下意识搓搓下巴道:“啊?我脸上有什么没擦干净?”
“你这是被人……”白雁岚嫌弃道:“被人揍了?”
“我*,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没事儿呢!你等我去厕所照照啊!”梁绪起身,嘴里嘟囔着我怎么没觉得疼啊,便进了一层客用卫生间,镜子上的脸依旧帅气不羁,嘴角却有一点点青肿,不太明显,眼尖的人才能看出来。
梁绪照完镜子,舔着嘴角出来,一屁股白雁岚身边,叹气:“唉,野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
“我看你是阴沟里翻船,你悠着点儿,天天招猫逗狗,小心潇洒要付出代价。”白雁岚太了解他了,从小就为了女孩争风吃醋打群架,如今二十好几了一点没变,还是容易被红颜祸水,改是不可能改的,这辈子不可能的。
“你可别乱说啊,我一正经人,正经谈朋友,我是付出了真情实感的!”梁绪递给白雁岚一个信封,说道:“给,年后直接去就行了,知道在哪吧?真的不要晋级吗?”
白雁岚接过信封,打开飞速扫了一眼就赶紧揣兜里了,语气生硬道:“不用。”
“你说你都要正式签公司了,参加这个野鸡选秀干嘛?多掉价儿……”
白雁岚给梁绪使了个眼色,做了嘘的动作,说道:“别管这么多,你先管好自己那些个正经的男女朋友们吧。”他正经二字带了重音。
“唉,以为你和王小易了解我其实是个重感情的人,没想到你们都这么说我,心寒啊心寒!”梁绪拍大腿叹气。
白雁岚冷哼一声,“我和王小易当然了解你,就是太了解了,才忍不住为了别人唏嘘。”
“为谁唏嘘啊?”梁绪一脸不屑地问,却没想到白雁岚回了他一个名字:“安音璇呗。”
梁绪顿时睁大眼睛看着他,惊诧道:“你从哪知道这个名字的?!是不是王小易那个贼人说什么了?不对啊,王小易也不应该知道啊!”他一头雾水,又难以置信道:“你俩不会跟踪我吧,要不要这么没品。”
白雁岚白眼要翻上天了,他真是服了,怒道:“谁有空跟踪你!”
“你别乱说,那天音璇过生日,他也没什么朋友,我陪陪他。”梁绪避重就轻道。
“他跟我同一天生日啊?”
“嗯,比你小两岁。”
白雁岚脸贴近梁绪,注视着他嘴角的青紫,不怀好意地问道:“所以这是安音璇亲的吧?”
“咬的还差不多,还亲的呢!嘴唇上带刀子啊!”梁绪撇撇嘴,又问:“很明显吗?你有云南白药没有,给我喷点儿。”
“你等着。”白雁岚起身,想要到卧室给他拿药,到了楼梯口一抬头:“哥……”
梁绪猛然站起身,跟周寒点头致意,周寒一身黑灰色修身运动裤搭薄羊绒衫,身型挺拔站在楼梯上,不知道已经待了多久。
“哥,你晚上在家吃饭吗?”白雁岚抬眼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
周寒点头,侧身走过去进了厨房。
一会儿功夫,白雁岚拿着跌打损伤喷雾下来了,对梁绪道:“你得张嘴,不然喷不上。”
“我真不能张嘴,你会喷我嘴里的!”梁绪说:“要不你喷手上再给我抹嘴角?”
“那你自己来吧!”白雁岚把药一扔。
“我自己也看不见啊,白少爷你行行好。”梁绪手拿喷雾抓着白雁岚的手:“我喷你手上,你帮我抹一下。”
白雁岚不耐烦地照做,忽然眼神一闪,正色问道:“梁绪!你不会家暴人家了吧!”
“我是那种人吗,天地良心!”梁绪气绝:“再说了,就他那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儿,用得着动手吗,我动动梁小绪他都半天起不来床。”
“行了别说了,你小点声,我不想知道你怎么办事儿!”白雁岚手上力道陡然加重,“没有就好,不用说这么详细!”
“诶诶疼啊!轻点轻点!”梁绪正呲牙咧嘴地叫着,音调陡然就变了。
“寒哥。”
梁绪见周寒手里拿着瓶苏打水从中式厨房推门出来,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周寒目露凶光,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可能是嫌他俩太吵了。
方青怡跟在后面端了个餐盘出来,招呼道:“都过来喝汤,刚煲的花胶龙骨汤。”仔细打量了一圈梁绪,又问:“哟,你这脸上怎么了?刚才没注意,这一瞧还真是青了。”
“没事没事。”梁绪嘿嘿笑着转移话题:“今天青怡姐亲自下厨啊?”
“是啊,马上就好了,平时小寒和雁岚都见不着人影,我睡了他俩才回来,我起的时候他俩已经出门了,好不容易今天都在家,正好你也来了,我可不得亲手伺候你们几位少爷啊。”说完方青怡又进厨房了。
餐厅是圆桌,没有主位辅位之分,但白雁岚和梁绪两人还是等周寒落座之后才坐下,周寒不说话,他俩也不好意思闲聊,只有轻轻的勺子碰碗的声音。
还挺尴尬的。
这种尴尬从何而来,梁绪也说不清道不明,可能主要是周寒心情不佳吧。
周寒汤喝一半手机开始震,白雁岚余光瞟到是周江临,他哥不出意外地到后院去接电话了。
白雁岚跟他这么多年生活在一起,深刻了解他的一些习惯,比如从不当着别人面接电话,比如从不跟没有生意往来的人多话,再比如从不穿短裤,不管运动或者天气多热。
餐厅的落地窗外面就是园丁精心修剪过花草景观的后院,所以梁绪和白雁岚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寒在插着兜打电话,外面很冷,他说话都有哈气。
“你哥怎么了?”梁绪小声问。
白雁岚摇头:“没怎么吧,虽然我也觉得他今天情绪不高,但平时他也是一副严肃脸,所以没什么。”
“不是吧,我感觉他今天气压特别低,好像特别看不上咱俩。”
“你可别算上我,他是看不上你。”白雁岚压低声音说:“也看不上王小易,所以你不用太走心,只要你不缺钱,你跟他就没什么交集,不用刻意讨好他,他也不吃你这套。”
梁绪仰头把汤一饮而尽,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你哥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就算有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他从来不在家提这个,爸妈问了也白问,私生活可神秘了。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性冷淡,也许有炮友,我哥都24了,多金又那么帅,怎么可能是处男。你打听这个干嘛?”随后白雁岚不可思议地说:“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梁绪:“……”
“真不行!第一他不喜欢男的!第二就算他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最多喜欢……嗯……喜欢……”白雁岚不知为何,又是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安音璇那样的。”
“我真不是喜欢他,喜欢不动。”梁绪咋舌,心说白雁岚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周寒那块头恨不能比自己还壮一点,完全不符合他交友的审美。转念一想,又抓狂地问:“你们到底怎么知道安音璇的?!”
周寒还在打电话,白雁岚觉得他哥真的很奇怪,冬天多冷都不穿秋裤,夏天多热都不穿短裤,现在上身就一层单薄的衬衫,衬得他肩宽腰窄,一点没有因为户外的气温而佝偻身体。
片刻后,白雁岚却好像想通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心情不好……安音璇……呃,我觉得我可能猜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梁绪一脸问号,白雁岚回过神,用最快的语速最简单直白的语言,把他们那天生日宴之后碰上安音璇的事情说给了梁绪,梁绪像只大狼狗一样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我哥从来就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你说他那天执意要送安音璇回家不会是看上他了吧!”白雁岚觉得这事细思极恐:“然后他刚刚听见咱俩扯淡,知道安音璇其实是你姘头,所以特别不爽,有没有可能?”
“他不是我姘头,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难听了。”
“那他还能是你男朋友啊!”白雁岚无力吐槽,“是你男友你还会那天跟着一大波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大半夜迷路在酒店,最后让我们有机会碰见他。”
梁绪语塞,他确实没法理直气壮地回答白雁岚的问题。随即咳了咳,没好气道:“我这回认真的,我和音璇名正言顺谈朋友,你让你哥别惦记了,他也不缺人,添什么乱。”他故意叫得很亲切,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白雁岚冷哼一声没再理他。他内心也不太相信周寒惦记上安音璇了,那个人虽然确实帅气逼人,但他哥周围有姿色的太多了,不多这一个也不少这一个。周寒以后是要结婚生子继承家业的,现在甭管男的女的都是过客,着实没必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跟别人争抢,他干不出来。
正想着,周寒带着一身寒气推开玻璃门进来了,重新落座,正好方青怡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加汤。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
周寒示意自己先不用,对方青怡说道:“爸今天有事不回来吃饭,我吃完去找他,不会太晚回来。有要我帮忙的吗?”
方青怡知道这就是客套话,她也从不拿他们周氏父子的客气当福气,便笑着回答:“饿了吧,再蒸个鱼,马上就好了,你赶时间吗?”
周寒说不会。
梁绪觉得富贵人家的相处方式实在有意思,特别礼貌客气,这不是不熟的人才这样吗,周寒的气场给人距离感太强了,还不如自己跟青怡姐关系亲近。
“听雁岚说,你现在做广告代理公司?”周寒问梁绪。
梁绪吓一跳,手里汤勺都戳嘴上,流了一下巴汤,他赶紧拿桌上餐巾纸抹了一把,回道:“是啊,小公司。”
“我最近在帮一个上市公司做收购,收购对象是一家广告代理,所以现学了很多你们广告相关的行业规则,很有意思,但只是皮毛,正好今天请教你。”
梁绪没想到周寒这么谦虚地跟他讨论工作的事,他还以为周寒一直看不上白雁岚这些包括他在内的狐朋狗友,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你问,能解答的我尽量给你讲。”
“你是做传统媒体还是digital相关?”周寒问道。
梁绪虽然看着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但聊起工作专业性还是很强的,毕竟对于中小企业来说,能够认识周寒这样的掌握大部分资金的投资人非常有用处。他认真解释道:“我们都有,比稿下来哪部分就做哪部分,现在很多大型快消广告主都不会把传统和digital放在同一个广告代理,甚至不同产品线都会分别放在不同广告代理,这样互相监管,实现利益最大化。”
周寒点头:“理论上你们比稿下更多广告主的投放就能让公司盈利更多?”
“也不全是,你知道我们相当于夹在金主和媒体中间的,看似像甲方的丙方,每个广告主的风格不一样,有的预算直接甩出来给我们最大的话语权,有的则是自己跟媒体谈好了,就从我们这走个过场。所以我们收的佣金比例都是不一样的。”
这时帮佣推着铁艺餐车来上菜,方青怡走过来对梁绪说道:“你们年轻人真是三句话不离生意,尝尝这个鱼,你叔叔去连江浦出海钓的,直接冰鲜了空运回来的,特新鲜。”
“嗳,那我得尝尝。”梁绪大快朵颐,特别捧场。
周寒起身帮忙扶好身旁椅子,方青怡坐了下来,他给后妈盛了碗汤到面前,继续说道:“那我明白这个盈利模式了,谢谢你给我解释得这么详细。”
梁绪道哪里哪里。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得谢你。”周寒慢条斯理地说:“雁岚生日那天,我记得王小易预定的是乔老师来唱歌,后来我听说他身体不适进医院了,还多亏了你找到人来顶替,不然可麻烦了。”
梁绪:“……”
白雁岚也无语了,他哥迂回半天就是想提安音璇?!什么收购广告公司什么请教盈利模式,原来都是障眼法,合着在这等着呢!不愧是周寒,套路真深啊。
“没什么的,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雁岚也是我兄弟,我别的不行,找个唱歌跳舞的还是手到擒来,不麻烦。”梁绪就不想把话题往安音璇身上引,想打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
周寒却有自己的想法,带着无公害的笑容道:“你这么说就正好了,过两天我的公司年会,正好在那附近包了场,我觉得生日宴那个歌手就不错,能不能麻烦你介绍他过来?”
周寒没有直接要安音璇的联系方式,某种程度还是尊重梁绪的,意思就是佣金我直接给你,至于你愿意给安音璇多少钱那是你的事,虽然都是小钱,但于情于理不能也不该跨过梁绪。
梁绪僵硬地笑道:“那哪能行呢,不然我还是让王小易给你找乔老师吧,一个酒吧驻唱歌手显得太小气了,你这都快世界五百强了,年会得找个有排面儿的。”
谁知周寒拒绝道:“找乔老师不合适,一个是不知道他身体好了没,一个是私募机构都被股东们监管着呢,请个有名有姓的正经艺人容易受人诟病,现在盈利的时候是没什么,哪天亏了怕是要拿出来变成话柄。”
白雁岚半天没说话,实在插不上嘴,因为他哥一直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且不说有没有人敢背后说道周氏父子,就他们公司这五十来个精英分子,谁亏他们都不会亏,多大排面这帮人都撑得起。他看了眼被逼无奈的发小,觉得实在糟心,但也真是没法管。
梁绪内心是抗拒的,安音璇虽然不是他正经男朋友,但至少这段时间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还没玩够。他们都是聪明人,情场摸爬滚打这么久也不是白混的,他知道周寒应该是看上安音璇了。周寒说得客气,梁绪要是拒绝就显得小气了,只得硬着头皮强撑面子道:“小case寒哥,回头你时间地点发我,我直接让他过去,给你们助助兴。不过这事我做主了,免费唱啊,都自家人别给钱了。”
周寒正色道:“那不行,你跟雁岚是朋友,要是找你直接帮忙我肯定不言谢,但人家是人家,该付钱还是要付的,来日方长。”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你不能给安音璇做主,你没有立场,而且我也不打算这一次就完事儿,这就不是一锤子买卖。
梁绪彻底服气了,道:“行,那我回头跟他说一下。”
周寒吃了口鱼,满意地称赞道:“方姨,这鱼味道不错。”
第6章
这几天安鋆跟安音璇在冷战,眼看明天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兄弟俩还是憋着一口闷气,家里气氛非常紧绷。安鋆早出晚归,安音璇晚出早归,就算碰上面,他弟也是脸黑得像炭一样,抿着嘴不说话。
安音璇觉得这样不行,兄弟没有隔夜仇,这都快隔年了,不愉快不能带到新的一年,影响家运。
下午他给安鋆发了信息说晚上等他一起吃饭,然后开始叮叮咣咣地在厨房忙起来。他虽然对庖厨之事不精通,但他会偷懒,从超市买了很多半成品,都是高难度的菜色。如果自己做配菜佐料就要准备很久,而且容易煮不嫩,这些半成品都是腌好的,直接按照顺序放锅里炒或者炖就行,先放肉再放菜这个基础理论安音璇还是有的。
在电压力锅里煲上了鸡汤,又炒了三个菜,两荤一素,大冬天的安音璇都出了一身汗,他想着弟弟真的不容易,那么怕热的一个小伙子,无论春夏秋冬,这两年几乎天天给他做饭,这么一想就再也气不起来了,反正跟梁绪过俩月也就黄了。
梁绪的事情酒吧老板于哥是提醒过他的,鉴于大家都是朋友,梁少也经常来捧场,于哥说得很隐晦,大意就是梁少这个人,比较多情比较博爱,当然这不是说他人品有问题,人是好人,就是感情有点过于丰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
安音璇当时跟于哥道了谢,也没表态,他知道于哥是为他着想,大家萍水相逢能关心上一句已实属不易,他心里记着于哥的好。
卡着六点半做完最后一道菜,又从电饭锅里盛出两碗饭,他坐在厨房的餐桌一边等人一边发呆,安鋆回不回来还是未知数,因为他并没有回自己短信。
就在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安音璇低头笑了,只可惜这个笑容此时无人欣赏,不然定会被对方印在脑中无法消散,回味许久。
安鋆走进厨房的时候已经脱去外衣和书包,穿着干净合身的校服。学校发了两套西装式校服,为了适合所有体型,长短虽然合适但太肥了,穿起来很臃肿。安音璇拿着去洗衣店略微改瘦了一些,安鋆本身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脱衣衣改过的校服更是帅气十足。
“哥。”这是连续三天来安鋆叫他的第一声。
安音璇舀了一勺宫保鸡丁道:“嗯,饿了吧,多吃点。”
安鋆沉默地大快朵颐,他知道自己做得没那么好吃,也就是能吃的程度,但弟弟很捧场。
安鋆很快吃完了一碗饭,安音璇接过他的碗道:“再添一碗?”
“我自己来。”安鋆伸手想拿回来。
安音璇抬眼看他,骤然眼圈就红了,半分装的半分真委屈,摇摇头带着鼻音道:“没事,我来。”
安鋆一下子就软到了心底,为了什么都不值得,只有他哥值得,他怎么舍得让安音璇难受。
他从兜里掏出了皱皱巴巴两张票摊开放桌上:“哥,明晚一起去看跨年音乐会好不好?”
安音璇把满满一碗饭盛好放在弟弟面前,拿起桌上的票认真看了起来。这是12月31号晚上东华爱乐乐团的跨年音乐会,地点在中央大街的国家大剧院。
他睁大眼睛问:“怎么来的?”
“同学送的。”安鋆大口咽菜。
“哪个同学?”
“你不认识。”
“女生?”
“嗯。”
“那你怎么不跟人家去?人家姑娘应该是想约你的……”
安音璇还想再问,安鋆叹口气打断道:“本来想约我的,但我没答应。她就说票我随便扔了吧,别还给她了。就这样,满意了?别再问了。”
安音璇看着票面2180的价格,哭笑不得。心道这学校的学生依旧是那么豪气,但约安鋆去看音乐会真是不得要领,还不如约他看球赛成功率大一些。
他开玩笑地揶揄道:“送你真是暴殄天物了。”
“我也觉得。”安鋆鼓着腮帮子问道:“那你明天能不能请假?”
票上写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安音璇算着时间:“明晚本来就不用去,因为于哥要用大屏幕直播跨年歌会,再安排个倒数和抽奖一类的,就没我什么事了。”
安鋆露出久违的笑脸,也就一瞬,便又恢复到原先的扑克脸,按捺着喜悦说道:“那明晚看完演出,我们一起去天街倒数?”
安音璇看着安鋆点点头,他们太久没有一起去外面庆祝了,他这个弟弟虽然看着老成稳重,但归根结底还是个17岁的孩子,偶尔配合他去参加点年轻人的活动也好。
气氛本来已经缓和了很多,偏偏这时安音璇的电话响了,显示是梁绪打来的。空气又陡然凝结,安鋆脸拉得老长。
安音璇拿起电话准备出去接,却被弟弟一把拉住手腕,道:“干什么出去?就在这说。”
见安音璇不动,又道:“你说你的,我不出声。”
得到了安鋆的保证,他才敢接起电话,对面传来梁绪有些萎靡不振的声音:“宝贝儿,干嘛呢?”
“吃饭。”安音璇简单明了地答道。
“哦,那什么,问你个事儿。明晚你有空吗?”
“没有。”安音璇生硬地拒绝了。
梁绪噎了一下,说道:“那、那算了,我先挂了。”
虽然感觉梁少还想说点什么,但安音璇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安鋆,嗯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安鋆看来是没有发作,因为他哥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梁绪,他很得意。
可是半分钟后安音璇手机又开始震,还是梁绪。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
安音璇:“……”
他接起来,倒是没有显露出不耐烦的情绪,问道:“又怎么了?”
梁绪拿着电话挠头,有些暴躁,“诶我刚才还没说完呢,你怎么给我挂了。”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安音璇本来嗓音就极有魅力,磁性中带着鼻音,此时软下音色,仿佛在撒娇一般,梁绪根本招架不住,随即道:“算了算了。怪我没说清楚,不是我约你出来玩,是想给你介绍个活儿。明天晚上十点来钟一个年会驻唱,报酬挺多的,大概也是10万左右吧。”
周寒的秘书把年会乐团部分要求和明细发给他了,一共20万,乐队和驻唱半儿劈是行规,他没有从中抽成,小钱不值当的,全当卖周寒面子。
梁绪又补充道:“你还记得白雁岚吧,这次是他哥公司的年会,刚好请的还是那个乐团,吉他手就打电话问我你还来不来,上次合作挺愉快的。”梁绪的私心让他撒了个小谎,没说是周寒直接请他去的。
安音璇答应得干脆:“好。”
梁绪:“……”不是没空么,合着有钱赚就有空是吧。
“你要有别的安排就算了,以后这种活儿多得是,这也不是给特多。”梁绪反而不想让安音璇答应了,本来就是硬着头皮问的,毕竟周寒惦记上他的人,他非常不爽,可为了撑面子,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吃醋了,内心极度矛盾,“你考虑考虑,不急着回复我……”
安音璇道:“我去。”
梁绪:“……”行吧,人家看上自己盘子里的肉了,还上赶着牵线搭桥,他真想抽自己个大耳刮子!早知道公司年会不等着春节前办了,年底跟下属们搞个跨年多好,别说10万,15万他也给得起,早就没有周寒什么事儿了,糟心。
“那我待会儿发你明细,别太卖力了,元旦放完假还得参加海选呢。”梁绪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说道。
安音璇挂了电话,对着安鋆一脸歉意,脑子里飞速组织语言,想着怎么跟他弟委婉地解释。
“我都听见了。”安鋆语气平静。
安音璇垂下眼,道:“嗯。报酬实在是很丰厚,我……”
“别道歉。”安鋆打断他:“你为了供我上学才要那么努力挣钱的,所以,别道歉。”
“不过咱们还是可以一起看音乐会的,等结束了我再去不迟。”安音璇安慰道。
安鋆暗下决心,等他上了大学,一定不让他哥再那么辛苦,他要分担家里的压力,他不想成为哥哥的累赘。
“好。那你答应我,明晚唱完不管多晚都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安音璇默许了。
“还有。”安鋆咽完最后一口饭,吐槽道:“你做得没我好吃,用半成品也不如我,以后还是我来吧。”
安音璇笑道:“是是。”
周宅。
白雁岚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这是他在这所大房子待的整第十二个年头,后爸对他很好,甚至百依百顺,在别人眼中,他毫无疑问是个幸运儿。可就是这样的宠爱让他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至少不像周寒一样有价值。说到底他不管是面对后爸还是面对便宜哥,都有种挫败感。
周江临给白雁岚预计的是春节后正式签约星云,具体怎么打造他,还得等组织好团队再详细制定方案。星云在三年前改为工作室制,这样分工明确,自负盈亏,员工干起活来更有动力,运作起来也就更万无一失。
所有路都给他铺好了,可他心底藏着的烦恼日积月累,越来越困扰着他,他承认自己也许是无病呻吟,可就是想急于证明给家人看,他不是方青怡的儿子,不是周江临的继子,不是周寒的弟弟,他只是白雁岚。
他从小被母亲夸着长大,来到周宅更是被人捧在手心,无论是周江临的生意伙伴还是方青怡的文工团战友,都称赞他有天赋又努力,将来肯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两份东西,一张是梁绪给他的参赛证,另一张则是自己高价买到的跨年音乐会的票。
也许母亲都不知道,他对生父有种近乎病态的执着,即使父母离了婚,每次父亲所在的交响乐团最重要的跨年音乐会他都会偷偷前往。
后来没过几年,父亲因心情压抑患上了抑郁症,正好有个去a国教学的机会就孤身一人走了,顺便治病。而他仍然坚持每年去看,因为零花钱富足,更大胆地坐在了前排,这是他心底离父亲最近的时刻。
这些年,他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想也许有机会再次见到生父时,不会让他失望。至于天赋,以前他是认同的,可随着年龄渐渐大了,却越来越不自信,甚至耳边时常萦绕着生父的话:
“你一点都不像我。”
白雁岚近几年一直细细琢磨,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是长相不像,还是根本没有继承父亲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呢。
所以他要瞒着所有人参加如今最热的选秀节目,他想知道如果只凭才华不凭背景,自己能否脱颖而出。
于是白雁岚私下找了学校里的声乐老师给他专门准备了两首歌的唱法,一首英文的,一首中文的。英文想海选的时候唱,晋级之后到了录节目的环节再唱中文歌,如果再被导师选中,就看节目组安排唱什么就行了,两首歌足矣。
海选和晋级被导师选中他是胸有成竹的,所以他不需要梁绪帮忙走后门,再之后的淘汰赛,梁绪这后台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没必要让梁绪垫人情。最好的情况是拿个前十,有一些知名度,也正好为了在星云的发展打下粉丝基础。
当然,拿第一白雁岚也不是没想过。毕竟等到了前十,选手们的背景也被扒得差不多了,不管拼实力还是拼爹,他都有希望,最重要的是,他要拿到登上最后舞台的敲门砖。
他越想越激动,大夜里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光着脚轻轻走过楼道想去厨房拿点零食吃。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
路过书房门口,看见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了一道微弱的光线,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按说家里人都应该睡了。
虽然周氏父子是工作狂,除了在外应酬还是很少睡那么晚的,毕竟早上九点股市就开盘了,八点半还要例行开早会讨论一下行情,保证了充足的睡眠才有可能作出睿智的决策。
白雁岚探身往门缝看去,是周寒还在看笔记本电脑,里面似乎还有声音传来,他凑近眯着眼睛看也看不清,他是个轻微近视,现在没戴眼镜也没戴隐形,超过五米就有些模糊了。虽然眼睛不行,但是耳朵灵敏,凑近听着,没一会儿就辨别出来,这是他生日宴的视频跟拍。
原来跟拍已经制作好了,他也挺想看的,正要推门进去的那一刻,手机突然大声响了起来,打破了深夜的沉静,白雁岚抽出手机想按掉,结果用力过猛,手机在手中弹了两下直接飞了出去,顺着地板滑出一道弧度磕在了一个人的脚边。
“哥,还没睡啊。”白雁岚尴尬道。
周寒捡起还在孜孜不倦唱歌的手机,余光瞥了一眼递还给他,道:“嗯,这就睡了。”
白雁岚赶紧按了静音,说道:“内什么,我饿得睡不着,到厨房拿点儿吃的去。”
周寒点头,正要转身离开,白雁岚又道:“哦对了,你晚上没在,爸妈提了一句想叫你元旦一起去跟星云的楚总吃饭。”
“你也要去?”
“没叫我去,应该不是说我的事。”白雁岚知道他们可能要去谈上市一类的,他听不懂的生意。
“明晚公司年会不知道要几点才回来,元旦也不一定有时间,我会跟他们说的。”周寒道。
“哦,那你记得跟爸妈说一声。”
周寒说完“早点休息”,就关上书房门去自己卧室了。
白雁岚一头雾水,他哥脸怎么拉得那么长,又不是看小片儿被我发现了,而且跟拍视频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自己在这偷偷欣赏,什么恶趣味。
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刚刚他哥是不是在看跟拍里的安音璇?
联想到年会,去年年会是30号,聚餐之后再给员工们包个夜场周寒就回家了,今年改成31号还要跨年,不会是那天故意恶心梁绪才临时拍脑袋决定的吧!他内心替发小喊了声冤。
白雁岚下了楼,在冰箱里寻摸半天,最后挑了一个迷你全麦法棍,加了几片西班牙火腿靠在备餐台上吃。边吃边拿出手机看,原来刚刚是梁绪这货打给他。
梁少作息时间跟正常人正相反,别人朝九晚五,他是朝五晚九,这会儿应该正high着。他给梁绪回拨过去,刚响一声,对方秒接。
“怎么你也挂我电话?!”梁绪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
他待的地方很嘈杂,白雁岚皱皱眉,听出来这货喝了酒,不悦道:“麻烦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大哥。”
梁绪问:“你睡了吗?”
白雁岚撇嘴:“那倒是还没。”
“这不得了。”梁绪完全没有歉意,继续说:“我今天晚上跟安音璇说了那个驻唱的事儿,他同意了。”
“你应该跟我哥汇报,跟我说什么劲儿?”白雁岚说。
梁绪语塞,沉默半晌,听筒里只有夜场低音炮的声音孜孜不倦地传来,而后又逐渐变小,白雁岚听见了打火机点烟的声响,然后梁绪吐了口气,说道:“我出来了,心情不好陪我聊两句。”
没等白雁岚反应,梁绪又问他:“你觉得我渣吗?
白雁岚:“还行吧。”
梁绪:“说实话。”
白雁岚:“渣……吧?”
梁绪猛吸几口烟,又不说话了。
“你在哪呢?”白雁岚嘴里嚼着面包,含混不清地说道:“大晚上喝点儿酒就容易多想,都快两点了,回家洗洗睡吧。”
啪!听筒里打火机声音再度响起,梁绪又点了一颗烟,半晌,说道:“我好像恋爱了。”
白雁岚吐槽道:“你不是一直爱着呢么,各式各样的,还想怎么爱啊?”
“你不懂!唉!我跟你说什么劲儿啊!你一处男。”梁绪烦躁地说:“行了,我回家了,拜拜。”
梁绪挂了电话,白雁岚一脸莫名其妙,梁少以前被男女朋友们围追堵截、捉奸在床、大闹公司、胶水堵锁芯、灭火器砸汽车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愁过,这是抽什么风呢。他摇摇头,把最后一口面包吞进肚子里,饱腹感让困意袭来,他打个哈欠上楼去睡了。
睡前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喊道:“处男怎么了?!处男犯法啊!”
9021年的最后一天如期而至。
与往日不同,安音璇早早起床到楼下给安鋆买了早饭。天气越来越冷了,早点摊冒着热气,他买了弟弟最爱吃的油条豆腐脑,拎着热乎乎的塑料袋,冬日的太阳晒得他很舒服,有点暖和有点慵懒。每当经历一个终结,人们总是喜欢缅怀过去,有人遗憾,也有人庆幸,把希望寄予下一次的轮回。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
这一年间,无论是愉悦还是悲伤,都会随着日历撕下最后一页而变成回忆,失败或成功都成为历史,人们即将翻开崭新的一页重新出发。
时间的流逝就是这样,幸运与不幸都无法留住他的脚步。人们在长河中不断探索,等待着的是无限的未知,也许会期待,也许会不安,但我们必须前行,只有前行才能感受这艰辛却又美丽的生活。
安音璇非常喜欢一部电影里的一句话:lifeishardbuthappy。
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尽管艰难但是快乐。
他和安鋆都正值最好的青春年华,属于他的大冒险才刚刚开始。
第7章
安音璇与安鋆约好了在国家大剧院的门口见面,他提前半小时提着一个麦当当纸袋在大门口等待。
冬日的夜晚总是急迫到来,带着刮脸的冷风。他里面穿着那天梁绪给他买的衣服,外面还是套着略显臃肿的开架式羽绒服,把纸袋揣进怀里,怕汉堡凉得太快。
傍晚的中央大街喧嚣非常,人们都急着回家与亲人或朋友聚会,安音璇即便听着吵杂的喇叭声跌宕起伏,都能愉悦地把它想象成背景音乐,他在等他最重要的人,去看一场他最期盼的演出。
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渐渐出现,由远而近。
“安鋆,这里!”安音璇向他招手。
安鋆快步跑过来,问:“票都给你了,怎么不进去等?”
“我也刚到没多久。”安音璇把纸袋抽出来一点,说道:“咱们先进去,饿了没?”
安鋆问:“你吃了吗?”
“我在店里吃过了。”安音璇边走边说。
两人过了安检,安鋆找了一个角落三口两口就把一个汉堡吞下肚,安音璇看着弟弟狼吞虎咽,窘迫道:“是不是买少了?”
“现在吃两口就行,晚上我要饿回家冰箱里有面包。”安鋆把吃完的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抹了下嘴巴,道:“走,马上开始了。”
脱掉外套之后,安音璇着衬衫西裤,安鋆则是正装校服,二人坐在第一排,非常吸引人,有女孩装作不经意地瞟来两眼,安音璇虽然目不斜视,但心里都是知道的,他暗自窃喜,觉得他弟那么优秀,以后绝对不愁找女朋友。
这场演出满座率非常高,全燕城有钱又标榜自己有文化的人都在这里聚首,这不仅仅是场音乐会,更是身份的象征。安音璇甚至敢肯定,他们这两张票一定是成倍地高于票面价格才能买到的。演出即将开始,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内心奇怪,谁花大价钱买了票却没来。
随着指挥棒的挥舞,交响音乐会正式开始。爱乐乐团是国家级艺术表演团体,每年除去国家出访或是接待国外领袖政要,真正对外售卖的表演全年仅仅这一场,所以注定了这场高水准的演出一票难求。
舞台上装点着无数鲜花,有摄像机不断游走,是东华电视台一套在做直播。今年请的指挥家是个岛国人,在国际上闻名遐迩,很有影响力。他是一个头发略长的瘦小中年男人,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张力,每一个节拍都恰到好处,他的风格激情澎湃,带动了全场的气氛,一曲完毕,掌声四起。
安音璇也鼓起掌,太美妙,太震撼了。就在这时,一个弓着腰的身影从眼前闪过,最终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他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对方也一脸歉意地回视。
……
这是何种缘分啊。
这不是白雁岚吗?安音璇心想。
安音璇怎么在这?白雁岚嘀咕。
两人礼貌性地笑笑,没有出声打招呼,继续各自专注于演出,一刹那的惊讶很快被精彩的音乐会盖了过去。
当一个人沉浸在艺术中,时间就过得飞快,几曲完毕,安音璇手都拍得通红,他激动地看向安鋆,刚想用眼神表达自己高涨的情绪,却看见安鋆眼睛都闭上了。
安音璇:“……”
他手肘轻戳安鋆,安鋆头一沉马上惊醒,睁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故作镇定地看着哥哥。安音璇再次肯定,弟弟真的一丁点儿音乐细胞都没有,上帝造人的时候就忘了放这佐料。
随着最激昂亢奋的最后一曲结束,全场人起身鼓掌致意,演出达到高潮,安音璇感觉到了一束目光向自己投来,他扭头迎过去,果然是白雁岚,两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
等到乐团退场后,观众们的掌声才渐渐停止,白雁岚向安音璇打招呼:“好巧啊,在这碰上。”
“嗯。”安音璇道:“上次谢谢你。”
白雁岚摆摆手,目光落到了安音璇身后一个学生装扮的高大男孩身上,他把手搭在安音璇的胳膊上,行为很是亲密,并且眼神似有一点防备地看着自己。
他虽然对安音璇不熟,但他也确实引起了周寒和梁绪的对立,使得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所以心情复杂。现在又看见这人与个高中生拉拉扯扯的,不免心中就有些微词,故意问道:“梁绪没陪你一起来?”
安音璇一愣,道:“没有。”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
高大男孩的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白雁岚胳膊肘向来往里拐,即使知道梁绪是什么不靠谱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想为他出头,又道:“待会儿你是不是去我哥年会?”
安音璇点头,“这就过去。对了,这是我弟弟安鋆。”本没必要向别人介绍他们的关系,但他读出了白雁岚眼里的怀疑,不想节外生枝罢了。
白雁岚前一秒还理直气壮地为梁绪打抱不平,后一秒就怂了,为自己的小肚鸡肠而尴尬,随即道:“哦,原来是弟弟啊。你好你好!你俩长得真像。”他伸出手与安鋆相握,手掌着实紧了一下。
“……”白雁岚僵硬地笑着说:“内什么,我送你过去吧,离这也不远。”
安鋆面色不善地回答:“不用了,我送我哥过去,已经叫好车了。”他不喜欢梁绪,所以连带着讨厌梁绪的亲朋好友。
安音璇也道:“大过节的早点回家陪家人吧。”
“那,新年快乐。”白雁岚不好意思道。
安音璇微笑道:“嗯,新年快乐。”
等白雁岚走后,安音璇边穿羽绒服边假装调侃安鋆:“你什么时候叫的车?睡着的时候?”
“现在叫。”安鋆脸不红心不跳。
安音璇真是被他弟弟打败了。
二人穿戴整齐从会场出来,多数观众都把车停在了地库,走地面这条路的人并不多。离安音璇约定的时间还有将近一小时,两人悠闲地漫步在水下通道里。剧院从外面看是一个半椭圆的球体,周边一圈围绕着人工湖,连接着外部与演出大厅的是一条长长的水底长廊。安音璇进来的时候没来得及仔细看,现在四下无人跟安鋆肩并肩走在一起,抬头就是玻璃顶,能看到被风吹动的水面泛起涟漪,有种静谧的感觉。
安鋆看他哥走得慢,问道:“演出好看吗?”
安音璇点点头,眼睛里闪着光,殿堂级演出确实是不一样的,会让你的内心深处受到鼓舞,这就是音乐的力量。
安鋆也抬头,视线随着安音璇一起欣赏这被月光照耀的湖底,又道:“哥,明年我就毕业了。”
安音璇:“嗯,大学选好了吗?”
安鋆摇头道:“还没。”
“有些大学是三月份截止申请,有些是五月份,你别错过了,不用考虑学费的问题。”安音璇转头看向安鋆,抬手想摸摸安鋆的头,却被他躲了过去,随即笑道:“连摸都不让摸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安鋆傲娇地嘟囔着:“在家随你怎么摸。”
安音璇噗嗤就笑了,捂着肚子弯腰,任凭安鋆怎么拉他都不起来,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他擦着眼角,还是止不住地抖着肩膀憋笑。
“有这么好笑吗。”安鋆郁闷。
过了好一会儿,安音璇平静了下来,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家以前有个邻居大妈吗?她摸你头你从来不让,你说你头上有角,能看见她背后的人,吓得她一宿一宿睡不着。”
“……”安鋆无言以对。
安音璇又说:“那时候你也就10岁吧,所以你是比我聪明的,小学就提前进入中二期了。”
“别说了哥。”安鋆一脸窘迫。
安音璇终于完全停住了笑,若有所思地说:“其实大妈挺不错的,那个时候还帮了咱们,要不是她买了咱们以前的别墅,可能真的渡不过那个难关了。”
一路有说有笑,即使是长长的隧道也好似一瞬就能走完,这里不像演出大厅那样灯火通明,淡蓝色的微光充满了整个空间,月光从水面上照下来,在地面形成一道道波纹般的阴影,让人仿佛置身于水底。
安鋆纵是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他想说他不要留学只想待在哥哥身边,他想说他已经足够强壮可以分担更多压力,他想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也可以让你幸福。
但终究看着安音璇触景伤情的脸,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让时间来做他的发言人。
安鋆在安音璇眼前打了个响指:“我们下次还来看好不好?”
安音璇回过神点头道:“好,你带我来。”
安鋆叫了一辆网约车把安音璇送到了cbd一家私人会所,没有acelounge那么出名,是低调私密型的。
因为这次的乐队还是上次白雁岚生日宴那支,安音璇一周前刚刚合作过,默契还在,而且提前打电话跟吉他手大哥沟通过,所以踩着点儿来就可以。安音璇下车嘱咐司机送弟弟回家,匆匆向大门口跑去,安鋆在车里喊:“完事儿打电话,我来接你。”
安音璇背朝安鋆挥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一推门进来,一股暖流迎面扑来,还夹杂着花的香气,不是很冲,淡淡的一点都不刺鼻,安音璇掏出手机正要给吉他手大哥打电话,一个西服革履的青年向他走来:“安先生您好,我是周总的秘书邱余。”对方双手递来一张名片:“叫我小邱就好。”
安音璇赶紧接过名片,打招呼道:“邱先生您好。”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点头致意之后刚要离开,却被邱秘书拦住了:“安先生请留步,周总让我先带您上去见他。”
“周总已经到了?”安音璇问道。
邱秘书摆出了请的姿态,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疑虑,道:“您没来晚,只是周总提前到了楼上休息室等您,公司大部队还在餐厅,可能要再有四五十分钟才过来,您不用担心。”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
安音璇点点头,跟随邱秘书进了电梯,邱余刷了卡按下顶层按钮,门关闭,狭小的空间里有些闷热,他脱下羽绒外套挂在小臂,动作很轻。
安音璇在这方面比较敏感,梁绪跟他说这个活儿是乐队吉他手推荐的,但他知道不是,吉他手有他联系方式,完全可以直接找自己,没理由去找更加不熟的梁绪牵线搭桥,所以这个活儿百分之九十是周寒亲自点的他。
这性质就发生了变化,理论上周寒管不到那么琐碎的细节,一般都是公司行政操办,还有就是梁绪那天话里话外希望他拒绝,说明梁绪是迫于什么压力才做的中间人,是周寒在给梁少施压吗?
现在周寒要单独见他,他不确定那人叫自己上去干什么,也许就是聊聊天,也许不只是聊聊天。安音璇把羽绒服攥出一道道褶皱,他们之间仅有一面之缘,他心里没底,打着最坏的结果,大不了钱不挣了,也不能被人随心所欲。
邱秘书敲开了门,汇报道:“周总,安先生到了。”
周寒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抬头对安音璇说:“安先生,进来坐。”
“那周总你们聊,我先下去盯会场。”邱秘书很识趣地推门出去,还带上了门。
咔嚓一声门锁落下,安音璇眼皮直跳,他表情严肃,微微蹙眉,道:“周总您好,叫我上来有事?”
周寒见安音璇拘谨地不肯坐下,想必是误会了什么,就想放松一下气氛,微笑道:“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其实在我弟弟的生日宴上,我就很喜欢你。”
天地良心,周寒想说的是很喜欢你的歌声,但他省了歌声两个字,于是听起来就像是在说我上次就看上你了,这次你总算落我手里了。
这个开始非常糟糕,气氛更加微妙,安音璇也更加紧绷,他甚至在心里盘算着,万一周寒扑上来把他按倒,他就抄起桌上台灯砸他头。
安音璇吞了口口水,说道:“上回还麻烦周总送我回家,真是不好意思。”
“别见外,里面太窄了不好进去,让你就这么走了。”周寒道。
安音璇心道不好,这是在暗示什么?什么不好进去?哪里太窄了?
其实翻译一下周寒的话,意思是因为路太窄没把你送进单元门口,就放在了小区外面马路上,实在不好意思。
随着两人理解能力渐行渐远,安音璇紧绷无比,周寒放下手机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摸到了安音璇领口最上面那颗小蜜蜂形状的扣子,大拇指不断摩擦蜜蜂的尾巴,这时间也许不长,但安音璇却觉得周寒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在演绎慢动作,让他难熬。
以安音璇的身高只能平视周寒的喉结,他领带打的温莎结,黑灰色的修身西装,一侧领子背面有几乎发现不了的暗纹,肩膀很宽,完全撑起了这件衣服,手肘弯曲也隐约能勾勒出肌肉的线条,甚至比梁绪还要挺拔,身型的压迫感十足,而且已经近到突破了安全距离。安音璇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小半步,同一时刻,却被对方一把揽住了腰!
安音璇一下子汗毛都竖了起来,精神警觉,刚准备挣扎,就听周寒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脚后。”随后周寒稳住他撤了手,又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安音璇回头看了一眼脚下,地上放了一只很大的黑色纸袋。周寒探身绕过他,捡起袋子,弯腰的瞬间臀部把西装后开衩撑了开,很是性感。但他现在没空想这些,满脑子都是如何跟这个人周旋。
“时间比较紧迫,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不知道合不合适,你看看。”周寒把袋子送到他手里,又踱步坐回沙发上。
安音璇看了眼手机,离开场不到半小时,来一发肯定是不够了,所以让他换衣服又是什么play?他抱着袋子走进洗手间,锁上门坐在马桶上磨叽,想尽量拖延时间。
纸袋是黑色的,上面贴着一朵白色山茶花,他抖开里面的衣服,这个牌子他知道,以黑白、花呢、徽章为代表而广为人知,而且从未做过纯男装。
这是一套休闲装,黑色西裤,有logo的白t恤,还有一件黑灰色开襟花呢毛衣,是很具代表的中性款。安音璇慢腾腾脱下自己的衣服,心想这还算正常,不是什么兔女郎猫小子一类的真是谢天谢地。
用最慢的速度换好了衣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间还是太魅了,像母亲;安鋆就不同,虽然也遗传了部分母亲的相貌,但却透着阳刚之气,他多少有些羡慕。自己这副皮囊好,却也不好,总招惹些奇怪的人,但奇怪的人也实打实给他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要帮忙吗?”周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帮忙就不了吧,安音璇心里吐槽,表面上却客气地说:“马上就好了,我在穿鞋。”
周寒:“不赶时间,你慢慢来。”
他算着时间,还不能出去,得多聊几句,“刚刚很巧,在跨年音乐会看见你弟弟了,就坐在我旁边。”
“雁岚?”
“嗯。”安音璇问着些有的没的:“你们不是一个姓,一个随父亲一个随母亲?”
周寒解释道:“不是,我们是再婚家庭,异父异母,没有血缘。”
安音璇“嗯”了一声没再问下去,心道豪门的事情真是不能乱问。
他收拾好自己来时穿的衣服,检查了一下袋子里,还有个小纸盒,打开一看是枚胸针,一个大logo上挂着几个音符。
浓郁的直男审美扑面而来。
周寒倚靠在面对浴室的迷你吧台,安音璇终于推开厚重的木头拉门走了出来,周寒只单单看了一眼就后悔了,他不该选这套衣服。
起因是他料定今天安音璇大概率还是会穿上次那套衬衫西裤,那套衣服虽然不是薄露透,但太骚了,他猜应该是梁绪给买的,过分修身的剪裁和那只挑逗卖弄的蜜蜂一看就是出自梁绪的品味,不是安音璇带不起那种风格,而是太带得起了,宛若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吸血鬼,羸弱阴柔而貌美。他鬼使神差地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的安音璇,便让助理重新买了一套休闲服。
可万万没想到,安音璇穿着略宽松的衣服出来时,那种慵懒中透着浓浓的艳丽,又给了他视觉上的暴击。周寒扶额,真是始料未及。
“这样行吗?”安音璇举手晃了晃,问道:“胸针也是我戴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
周寒叹了口气道:“是的。”
安音璇卡好时间,还有五分钟开场,这下干什么都没空了,等完事儿就赶紧溜走。
周寒欲言又止,接过胸针帮他别在左边胸前毛衣上,再拍拍平整,说道:“咱们下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两人走进电梯,他被问及多大,他说今年20,半晌周寒又道:“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活动好找你。”他拿出手机,安音璇接过来按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震了一声随后挂掉。
其实安音璇的联系方式周寒早就查到了,甚至有个弟弟在上高中他都知道,只是不做做样子,怕让安音璇不舒服。
至于梁绪,是死是活他无所谓。
第8章
见到熟人分外高兴,安音璇被吉他手大哥拍着肩膀说道:“小安几天不见怎么又精神了。”
安音璇接过吉他手大哥递来的矿泉水,牛饮了两口,总算是从刚才的紧张感中缓和下来。试了一下设备,就开唱了。
这次的安排很轻松,唱一刻钟就休息半小时,期间乐队继续演奏,歌曲多以流行情歌为主,这也是他手到擒来的,全程下来也就唱不到一小时,比起在酒吧驻唱,这钱赚得实在容易。
寒晟资本的职员相比同规模公司人算少的,但却个个都是精英,年轻有为。平时工作压力大,好不容易聚一起不谈公事只论娱乐,大家都很放得开。本来聚餐时就已经喝挺多酒了,续摊便成为了狂欢。乐团奏着节奏感鲜明的曲调,安音璇则在吧台喝水休息,几个人把香槟喷洒在场内,青年男女们一改往日严谨认真的形象,在舞池中放飞自我,热闹非凡。中间还穿插有抽奖环节,一台台水果电子产品相继送出,几乎人人都有,又将气氛推向高潮。
“是不是太吵了?”不知何时周寒要了一杯威士忌,已经在安音璇身边坐下。
见安音璇不明所以,周寒又道:“上次,在ace,你也是去了天台。”他喝了口酒,问:“我陪你去外面透透气?”
安音璇摇摇头,他早就习惯了夜场里吵杂的环境,有时看着狂欢的人群,会想这其中有没有一个人认真听过自己唱歌。
“我10分钟后还要上去唱。”安音璇道。
“没关系,累了就不唱,我跟他们说一声。”周寒拿起安音璇放在台子上的水瓶,眯着眼问道:“你这是给矿泉水……系了个围脖?”
安音璇刚刚唱歌的时候看见周寒被公司员工们轮番灌了一波,现在已经有些微醺,他就是再迟钝也能感受到周寒有穿透力的目光,何况他感情很敏感。
如果他是一个信心百倍等待爱情的毛头小子,那这便是天赐良缘,周寒强大潇洒又多金,是上天的宠儿,与这样的人并肩走上一段美妙绝伦的爱情之旅,会成为不错的回忆。但他不是,无论是家庭的责任,还是内心深处怀揣的梦想,都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谈一场过程甜蜜却没有结果的恋爱,他谈不起。
所以对于安音璇来说,周寒三番四次的撩拨就仅仅是困扰了。
他拿回矿泉水喝完最后一口,说道:“是领带。主要是为了区分自己的水瓶,做个记号。”
“好办法,你教我怎么弄。”周寒指着“小领带”对调酒师道:“帮我拿一瓶,谢谢。”
安音璇却叫住调酒师:“不用了,还是帮我拿一杯跟周总一样的酒。”又对周寒道:“我陪您喝一杯。”
周寒也没再坚持,这反应他求之不得,拿起酒杯与安音璇相碰,两人都一饮而尽,调酒师随后给他们都续上。
“你在荷花池唱多久了?”周寒问道。
安音璇再度与他碰杯,喝干杯里的酒,拇指粗暴地抹了下嘴唇,答道:“四年了。”
“你16岁就在酒吧唱歌了?”周寒有些惊讶,下意识也陪着又干了一杯,继续问道:“想当专业歌手吗?”
安音璇心道我就是专业歌手,大部分人觉得签了约出了名才叫歌手,可他认为只要是以唱歌为生的人都叫歌手,无论你是酒吧驻唱还是网络唱见。但他不想跟周寒掰扯这个问题,便微微一笑道:“喜欢唱歌的人,大多数都想当原唱,我是说专门有词曲作者为我而写、属于我自己的歌。”
周寒:“你自己不写歌?”
安音璇摇头,“我没有上过正规的音乐课,16岁出来的时候就辍学了,五线谱和基本的乐理知识都是自学的,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声音了,这是天生的。”他没有避讳地说着自己的事情,想着周寒喝多了明天肯定是记忆一片空白。
秘书给周寒的信息里没有详细到这一项,他以为安音璇是拿唱歌当个课外的兴趣或者玩乐,却不知道安音璇连高中都没上完,略有一些心疼,道:“嗯,你唱歌很好听。”
安音璇微哂:“上次您在天台也是这么说的。”
周寒看向他,问道:“你还记得?”
安音璇避开周寒的眼神,又灌了一口酒,这是第几杯已经数不清了,他基本上说一句就喝一杯,周寒奉陪,调酒师看他俩都肝儿颤,没想到二人还谈笑风生,太诡异了。
安音璇的酒量是无底洞,有一次在酒吧几个客人非拉着他喝酒,他愣是把人家全喝倒了,自己脸不红心不跳还能走直线,连于哥都不服老太太就服他。
他今天就是想把周寒灌晕,表达委婉的拒绝,把在萌芽中的一点小心思扼杀掉,他真心没时间也没精力应付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周寒虽然也属于能喝的,但在他面前就是班门弄斧了,这个世界能把他喝倒的人还没出生。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
喝酒分几个等级,一个是小酌,顾名思义就是来点儿意思意思,无伤大雅;再多一点,就是喝美了,其实这个量是刚刚好的,情绪又起来了,意识也是清醒的,然而坏就坏在,大部分喝美了的人,因为实在高兴就会多喝,这一下子就过了线,直接喝茫了。
周寒现在的状态就是介于喝美了和喝茫了之间,看人不重影,脑子也还在转,就是脚有点软。他心道不好,可不能在安音璇面前失态,故作镇定地说:“我去洗手间,马上回来。”
喝多的人会特别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尤其是周寒这种害怕出丑的,所以动作都会格外小心翼翼。周寒觉得自己是正常地走进了洗手间,可安音璇看到的则是他滑稽地画了个龙扶着墙进去的,不由想笑,最后还是憋住了。
安音璇把杯子推给调酒师,又意有所指地说道:“待会儿他回来别再给他倒酒了。”
调酒师点头,随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小兄弟你看着弱不禁风,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啊。
安音璇拿着矿泉水回到小舞台,刚好一曲完结,他双手合十满脸歉意,因为他已经晚了20分钟,都是乐手们在演奏。吉他手大哥示意没事,拉着他小声道:“被周家大少缠住了?”
“没。就是聊了几句,忘记时间了。”安音璇没有吐槽别人的习惯。
吉他手大哥耍了一下拨片又说:“我看他比梁少还是好点吧。”
见安音璇笑笑没说话,又自言自语道:“唉,也不一定,这帮人谁比谁好啊,都不是善茬,小安你可得保重。”
旁边鼓手大哥问道:“小安,你平时在哪唱歌啊?”
“屯里路上的荷花池。”
吉他手一愣,问道:“老板还是于哥吗?”
“是,你们认识?”安音璇倒是不奇怪,荷花池算是很有名的一间live型酒吧。
“旧识。”吉他手的回答很简单。
鼓手又说道:“那以前出了好些个有名歌手呢,去年有个参加选秀的也在那唱过。对了小安,你没去参加个什么节目一类的,你不比他们差啊。”
“我一月份去,就是歌还没选好。”安音璇如实道。
鼓手一拍大腿,说道:“我给你找个老师!东华音乐学院的,让他帮你参谋参谋。”
吉他手刚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弹了几个音,道:“小安,standby。”
随着安音璇一首接一首地唱,年会也接近尾声,最后一曲结束,会场已经该趴的趴该走的走了,乐队们在收拾东西,安音璇穿好外套,去储物间拿自己原本的衣物。心道这可好,唱一次换一身,无奈。
挥别了乐手们,安音璇给安鋆打电话说自己完事儿了,响了一声安鋆就接起来说马上打车过来。他虽然内心觉得挺折腾的,但又怕安鋆不高兴,不能惹毛青春期的男孩子。
安音璇走出大门等弟弟,却等来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一辆红色小跑对着他闪了几下大灯,不用仔细看都知道,是梁绪。
梁绪为什么会在这呢?这要追溯到半小时前。
白雁岚独自看完音乐会之后,就被王小易和梁绪叫到一家超跑俱乐部组织的event去跨年了,活动地点就在屯里路一间人气很旺的夜店里。
活动请来了著名dj打碟,台上有k国美女在跳舞,听说是已经出了道的女团,大家都很high,可白雁岚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气氛不对劲,王小易抓着他说:“梁绪……什么……一直……你知道……?”
白雁岚大声问:“什么?”
王小易凑到他耳边喊起来:“梁绪受什么刺激了,一直不说话,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梁少可是撩遍屯里路夜店无敌手的人,今天跟被人下了蛊一样,就坐在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漂亮妞坐腿上都不耐烦地拍拍人家屁股让她走人,这当然气氛不对劲了。
白雁岚踢了一脚梁绪,指了一下后门,三人披上外套就出来了,一到外面马上就安静了,毕竟大多数人是在睡梦中跨年的,并不是像他们一样瞎嘚瑟。
“老梁你最近怎么了?”王小易先发问:“前一阵子是见不着人,现在好了,人回来了,魂儿没回来。”
梁绪疲惫地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别瞎说,我没怎么。”
“我们都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没怎么就不是这个状态,跟我俩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王小易说。
“他能有什么事儿?”西北风吹得白雁岚直哆嗦,听见王小易说的话还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别人在他家门口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的时候,他在里面跟模特鬼混,出来两人大打出手都叫了警察,结果他丧心病狂得连人家警花都不放过。这个事情告诉我们什么?谁有事老梁都不会有事。”
梁绪:“……”
“诶呀,你别打岔,你让他说行不行。”王小易暴躁了。
白雁岚随即正色道:“跟安音璇有关?”
王小易惊讶地问:“就是你生日宴上那个驻唱?”
梁绪拿烟的手一滞,烟灰落在了地上。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
白雁岚点头,“我晚上去看跨年音乐会看见他了,还有他弟。”他盯着梁绪,继续道:“看完也没让我送,俩人就走了,应该是去找我哥了。”
见梁绪不吱声,白雁岚又问道:“你倒说句话,是不是不放心我哥?”
“等会儿,跟周寒又有什么关系?”王小易见梁绪不否认,彻底蒙圈了:“白小爷你别打哑谜行不,到底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都发生了些啥?”
白雁岚就把周寒胁迫梁绪请安音璇去自己公司年会唱歌的始末简单叙述了一遍。
良久,王小易终于找到措辞,开口说:“所以,你哥不会也看上安音璇了?”
梁绪把烟甩地上,骂了一句,又使劲搓了搓脸。
“周寒这次不地道吧,毕竟是老梁的姘…不是,老梁的人啊。”王小易瞥一眼梁绪,又试探性地问:“而且我没听说周寒好这口啊?不是喜欢胸大屁股翘的小姐姐么。”
白雁岚耸耸肩,说道:“我也没听说他找过男朋友。”
“会不会你们误会了?”王小易皱眉问。
“一般事实就存在于你猜测的最坏的结果中,你觉得搞错了那是因为心里不愿意承认。”白雁岚想了想他哥这两天的反常举止,说道:“有没有误会,老梁最清楚。”
梁绪还是不语,又点了根烟猛吸。
王小易道:“这个时候你就别打击他了,你怎么不说说你哥,唉,这叫什么事儿啊,也不能玩儿到自家兄弟头上吧。”
白雁岚撇嘴道:“周寒都不一定把我当弟弟,你们就更算了。何况我哪有立场插嘴他的事,老梁你就看好安音璇吧,只要他没这个意思,我哥也不能硬来啊,都什么年代了,说不定过一阵他腻了就没兴致了。”
“雁岚说得是,主要在安音璇的态度。”王小易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对梁绪说道:“都快一点了,我感觉那边年会差不多结束了,你要不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完事儿就回家,别出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白雁岚问。
“唉,你一孩子别问那么多。”王小易糊弄着。
梁绪踩灭香烟,说了句我得去看看,直接跑向自己的车,一个油门就蹿了出去。白雁岚在后面追着喊:“你喝酒得找代驾啊!”
王小易拦住他,说道:“别叫了,他净抽烟了没喝酒。”
梁绪这一路跑出了二环十三郎的速度,5分钟就从屯里路飙到了cbd。安音璇会不会跟周寒走他心里没底,他焦虑得要命。自从白雁岚提到安音璇,他就开始心神不宁,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总觉得有把刀悬在头顶。
一个急刹车,梁绪把跑车停在了年会包的会所门口,有人陆陆续续从门里出来,连拉带拽的,很多人都喝大了。过了一会儿,一个瘦长的身影从里面推门而出,手里还提着一个与他特别不成比例的大袋子。
夜色中,梁绪闪了几下大灯,安音璇看过来,他的焦虑瞬间一扫而空,不知何时他已经被这副面孔所吸引,被这清冷的性格揪住了心,甚至想无时无刻不霸占着那令人舒服到窒息的身体。
就在安音璇向他走来的时候,一个身型高大的人从后面抓住了安音璇的胳膊,大灯把两人的亲密举止照得一清二楚。梁绪瞳孔迅速收缩,怒气爆发,一脚蹬开车门又发狠地摔上,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音璇!”梁绪喊道。
周寒一愣,眯眼看过去,刺眼的光晕中出现了一个高大人影,他顺势把安音璇拉到自己身后。
梁绪大步走到跟前,盯着握住安音璇的那只手,压着怒气说道:“寒哥,新年快乐。我来接音璇回家。”又朝安音璇笑着招呼道:“咱们走了。”
安音璇挣脱开周寒,刚要说话,却听周寒道:“是我今天请他出来,所以我得负责把他安全送回家。他家我去过,认识地方,你不用费心了。”
梁绪瞪着安音璇手里拿着的大袋子,心道周寒啊周寒,你不比我高明多少啊,不也是这个套路吗。
梁绪今天铁了心爱谁谁了,之前为了面子给周寒制造机会已经让他够后悔的了,这一礼拜他吃不香睡不着,就搞明白了一件事:面子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能当钱花、能让喜欢的人对你死心塌地吗?!不能。那面子就是个屁。
梁绪脸上带着笑,笑里又藏着戾气,说道:“怎么好意思麻烦寒哥替我照顾音璇呢,你忙你的,我们就不添乱了。”
“替你照顾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我不觉得麻烦。”周寒酒喝得不少,平时也不是冲动张扬的性格,可现在梁绪在他眼皮底下抢人,他不能忍。
深夜本来就冷,还伴随着一阵阵的西北风,周寒和梁绪出来得急,都只穿了西装没有外套,说话带着哈气。二人剑拔弩张,一句不合感觉就要动起手来。零下五度的气温,安音璇被夹在中间竟是一点不觉得冷。
这时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非常没有眼力见儿地一个急刹停在了他们面前,后门一开,先迈出来的是一条大长腿。
安音璇对着周寒和梁绪礼节性地点点头,说道:“我弟弟来接我了,你们聊,不好意思,先失陪了,新年快乐。”
周寒:“……”
梁绪:“……”
安鋆下了车,瞪着梁绪,一言不发,把安音璇塞进出租车,又充满敌意地看了一眼周寒,才关上了车门。
等尾灯的余韵消失在夜色中,梁绪才缓过神来,嘟囔了一句:“臭小子瞪我干嘛!”他跟周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身就要走,谁知周寒整个人向他倒来。
“我*!”梁绪下意识扶住周寒,怎么那么沉!他冲会所门口喊:“来个人帮忙啊!你们周总倒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1
门童赶紧跑过来,帮着把周寒架起来,怀疑地看着梁绪。梁绪一怔,辩解道:“我什么都没做,他喝多了!”
门童问:“往哪去?”
“当然是过去找他助理了,或者司机也行,你知道在哪吗?”梁绪有些暴躁。
门童摇头。
“那同事呢?他那些个员工不会都走光了吧?”梁绪扛着他一只胳膊死命拽着,但凡一放松周寒肯定就拍地上了。
“他们公司竖着的同事都自己走了,在里面只剩下横着的了。”门童吃力地抱着周寒的腰,腿被压得直哆嗦,道:“大哥,您要是认识他就送他回家吧,您快点儿,我真坚持不住了。”
梁绪四下看看,伸手去掏周寒手机想打给秘书或者助理,结果人脸识别才能解锁。门童用哀求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他,梁绪不耐烦道:“行吧行吧,先扶我车里去。”
“嗳!好嘞!一二三!”门童给自己喊了个劳动号子,一鼓作气帮着梁绪把周大公子塞进跑车副驾,拍拍手道:“那您受累,我回去值班了。”
梁绪:“……”
坐回驾驶位,盯着情敌沉沉的睡脸看了几秒,越看越气不打一出来,梁绪把脑袋磕在了方向盘上——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啊!
第9章
白雁岚目送梁绪火急火燎跑了之后,也没再留下继续玩,没意思了。他匆匆回到家,冲了个澡,脖子上挂着毛巾正在擦头,电话就开始震。
一看是梁绪打来的,想必这厮现在抱得美人归打电话来跟他显摆,他慢悠悠划开手机:“春风得意了你?”
“得意你妹!”梁绪吼道:“给我开门!”
白雁岚耳朵被震得赶紧躲远听筒:“你来我家干嘛?大夜里小点声行不行。”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下楼,把门打开!”梁绪怒火中烧。
白雁岚狐疑道:“别喊了,知道了。发什么神经,不去泡汉子大半夜来我家,我家有汉子啊,真是。”
“快下来!我……”梁绪话没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掉了。
轻手轻脚走下楼梯,推开大门,就看见梁绪穿个单衣气愤地站在门口,低声道:“跟我过来。”
跟着梁绪走到门口那辆小跑车处,梁绪拉开副驾驶,白雁岚惊呼:“什么情况?!你把我哥怎么了?!”
“我能把他怎么了?!你闻闻他身上的酒味儿,就跟泡酒里的人参似的。”梁绪怒吼。
“你俩怎么在一起?!”白雁岚似是遭到了迎头一击,难以置信地说:“你们不是吧!情敌变情人?”
“是个屁!”梁绪简直连揍他的冲动都有了,喘着粗气道:“先把他抬进去再说!”
俩人歪歪斜斜把周寒架进屋,又拖拽着到了楼上卧室,梁绪撒手一扔,周大少爷直接倒在了床上,砸了一个人坑。
“你轻点儿!”白雁岚问道:“谁把他喝成这样的?为什么是你送他回来?安音璇呢?”
“什么都别问。”梁绪使劲掸了掸身上,生怕沾染了周寒的有害气体,伸手指着白雁岚鼻头,咬着牙根低吼道:“你明天去问你哥!”
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夺门而出,也就半分钟不到,只听见梁绪那小跑轰地一声,气急败坏地开走了。白雁岚一边给周寒脱鞋一边想,上礼拜你把我扛回家连袜子都不给我脱,我呢做回好人,不光帮你脱袜子,再帮你脱西服,作为便宜弟弟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他又把被子从周寒身下拉出来盖上,期间那具身体连动都没有动,他甚至怀疑周寒不是睡过去而是晕过去了,鬼使神差地把手指放在他哥鼻子下面感受鼻息,而后安心道:没事还喘气儿。
出来把房门带上,决定找个时间还是得问梁绪,他可不敢问他哥,真糟心。
1月1日,元旦,新年伊始,早上,不,确切地说是中午。
周寒做了一个特别长、又特别累身累心的梦。他梦见自己跟安音璇在电梯里交谈,本来气氛很融洽,他们正在交换微信联系方式。安音璇调出二维码,他刚要扫,那二维码忽然长了腿,一下从屏幕里跳出来开始跑,他就跟在后面追。就这样,翻山越岭地追了一宿,外套跑丢了,鞋跑掉了,袜子也跑破了,仍旧是死活追不上,最后他使劲全身力气,向前一扑!
咣当!天旋地转。
周寒惊醒,躺在地上一睁眼就看到天花板,然后从后背传来了酸痛感——原来是从床上滚了下来。
他坐在地毯上揉着肩膀,正好注意到自己脚上没穿袜子。
“……”谁这么多此一举,他想。
他扶着地站起身,头疼背疼脚抽筋,还伴随着胃里一阵阵地犯恶心,拧开床头的矿泉水猛灌几口,手里的瓶子瞬间与昨晚安音璇的“小领带”重合。周寒使劲闭眼,晃了晃脑袋,走进浴室。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
因为想起了那个人,他的大兄弟很高兴,为了让它冷静一点,周寒足足冲了40分钟澡才出来,烦恼且疲惫。
走下楼的时候,刚好一家子都在餐厅用午餐。
“小寒醒啦,先喝杯蜂蜜水吧,不然胃难受。”方青怡吩咐帮佣去准备,又问道:“给你盛碗粥?就放了鱼片和小油菜,很清淡。”
周寒点头:“谢谢方姨。”
方青怡把蜂蜜水和粥一起端上来,对周江临道:“老周,你看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嗯,咱们走吧。”周江临用餐布抹了把嘴,对周寒说道:“我们跟星云的楚千云约了去香江马会,晚上也不一定能回来吃饭,你今天有什么约,真不能跟我们一起过去?”
周寒随便编了一个应酬。他一则是宿醉不太舒服,另一则是背地里调查了一下楚千云,发现他最近跟极乐盛的刘乐走得也很近,也就是说寒晟资本并不是星云唯一的选择,所以他想再侧面了解一下楚千云的意图。
周江临也没再强求,说道:“那你和雁岚自己安排吧。”
夫妇二人穿着体面,方青怡挽着周江临的胳膊去赴约了,留下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大眼瞪小眼。
白雁岚其实已经吃完了,但他觉得此时离席不太礼貌,就象征性地喝几口茶。他不说话周寒也不说话——等他哥开口,那要等到下辈子。
白雁岚还是没憋住,道:“哥,昨天……”
“昨天谁送我回来的?”周寒反问道。
白雁岚:“梁绪。”
周寒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喝了一口粥道:“嗯,帮我谢谢他。”
白雁岚心中还是好奇的,他哥向来有分寸,从未如此失态,到底是谁胆子那么肥把他哥灌晕,而且周寒还义无反顾地上钩,这不科学。
他试探性地又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出去?”
帮佣把桌上碗筷都收了,就留下一杯温热的蜂蜜柚子茶,周寒刚用手机号加了安音璇的微信,对方还未通过,心不在焉道:“在家。”
白雁岚无语,他哥对他倒是诚实。
周寒收起手机,捏了下眉心又道:“我有点头疼,回去睡会儿,你下午要是去哪玩,记得跟方姨说一声。”
白雁岚:“哦。”
今天王小易和梁绪都没有找他,他正在家躺尸,这时手机来了条微信,是方青怡发的。
【你猜我们碰上谁了?】
紧接着下面附了一张合影,方青怡笑眯眯的,旁边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五官立体精致,在人群中耀眼夺目。
他眼睛一亮,陆悦扬!
白雁岚:【妈!你们怎么跟他在一起!】
白雁岚肠子都要悔青了,为什么没跟他们一起去,白瞎了这样的好机会!
陆悦扬,全国少女的偶像,现年24岁,身高189,出身于医学世家,父亲、叔叔、同胞妹妹全是医生,唯独他走了娱乐圈这条路。这不是白雁岚查到的,这是度娘百科上就有,粉丝整理的资料就更为详尽了:18岁的时候因为接了一个快消品汽水的广告而一炮走红,青春洋溢的外形健康而有活力,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一二三四线城市;随后演了几个偶像剧,古装的现代的,经过两三年的时间,一跃成为最年轻流量小生。他还会唱歌,自演电视剧的主题曲一概包揽,虽然被粉丝们尬吹,白雁岚这种专业级选手还是不敢恭维,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悦扬的长相开了挂,他没有见过那么完美的人,举手投足都让他心动不已。
这时又来了一条信息打断了他的思绪。
方青怡:【在大厅遇上的,他跟星云的一个经纪人在一起,待会儿你爸跟楚千云谈完,约了他们一起吃晚饭,你要不要来啊?】
方青怡是知道他喜欢陆悦扬的,仅仅以为是小迷弟追星而已,却不知道他这个喜欢是带着爱慕的,心动不已的那种爱慕。
白雁岚心脏跳得极快,飞速打下了一个好,蹿起来跑上自己房间开始找衣服。这件不行太做作,那件也不行显腿短,好好好,冷静!先去整理一下发型。
照了半天洗手间的镜子,他简直要抓狂了,本来是这两天要去剪头发的,结果一拖再拖,今天店又都休息,老天鹅啊!鬓角都支起来了,为什么那么傻!
白雁岚从未觉得自己如此丑过,哪哪都不对劲,长相老土,发型失败,身材矮小,他扑倒在床上一阵捶床,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要见男神了,自己还跟村口卖白薯的一样!
不行,还不能自暴自弃,他坐起来撸了把脸,翻出手机打给梁绪,响了好几声终于被接起,那边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大早上干嘛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雁岚吼道:“已经下午一点了!你能不能看看表!”
“一点怎么了,一点很牛逼吗?”梁绪慵懒地说:“有事儿快说,没事儿我睡了。”
然后梁少又一激灵,补充道:“你最好别是问我昨天夜里怎么了,不然友尽。”
“诶呀,不是不是,都火烧眉毛了谁顾得上你们那污七八糟的三角恋啊!”白雁岚急道:“我晚上要去跟我男神吃饭了!你跟我说说你们**恋都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
“……”梁绪一阵沉默,问道:“你男神谁啊?”
“陆悦扬啊!”白雁岚说起来可自豪了,“这不最近晚上黄金档天天播他的电视剧呢吗,你说他是不是帅破天际了,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人!”
“他啊。”梁绪那边似乎清醒了很多,说道:“你开始跟他约会了?”
白雁岚不好意思道:“也不是约会,就是吃个饭,不光我们俩人还有别人呢!”
梁绪用欲言又止的口气说:“你就别惦记这人,唉,说多了你也不懂,反正不是什么好人,知道吗?”
“梁绪,你有话说清楚,他哪招惹你了!”白雁岚忍不了别人诋毁他男神,发小也不行。
梁绪问:“你晚上吃饭都有谁?”
“我爸妈还有星云的人。”白雁岚不依不饶地问:“陆悦扬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听了他什么八卦?”
梁绪一想青怡姐也在,白雁岚定是吃不了亏的,就没多说:“你当我没说吧,我要睡了。还有,我们**恋喜欢不穿衣服的男孩子,你考虑一下,再见。”
白雁岚愣了一秒,对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吼了一句“神经病啊!”,气冲冲地把手机丢在了床上。这是充话费送的朋友吧!
磨叽了一下午,差点儿把衣帽间翻个底朝天,最后还是只穿了件贴身羊绒衫和九分裤,打理了一下头发,显得比平时乖巧,又觉得会不会太古板了,总之是各种不满意,但时间快到了又必须得出发,只能戴上个棒球帽,穿好大衣下楼叫司机。
走到门口换鞋的时候,岁数最大的那个帮佣问了句:“小白啊,你这脚腕子露着不冷吗?”
白雁岚尴尬地摇摇头,大冬天为了凹造型真是太拼了。
到了香江马会,车直接开进了大门口,这是一间会员制会所,能吃能住能娱乐,非常私密,是明星和商界名流最常来聚会的地方,坐落在市中心,仿明清的建筑显得十分考究,看似不起眼,但进了大门则是另一番风景,大堂陈列着从世界著名的p城拍卖会拍得的文玩珍品。
白雁岚一进来就有服务生引路:“白先生这边请,方女士嘱咐您先在用餐的包房等一下,他们马上就来。”
白雁岚坐在沙发上紧张得消消乐都玩不进去,连连看时间,心里还反复想着梁绪那番话,脑中一团糟。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说笑的声音,没一会儿周江临推门而入,后面跟着楚千云和方青怡,接下来的那个人他不认识,最后进来的便是——
陆悦扬!
比起上次见面他又帅了,浑身散发的荷尔蒙让白雁岚简直要窒息。陆悦扬穿得很休闲,头发也随意地自然扬起,感觉随和不少。他内心澎湃,表面又要装作若无其事,把自己都要逼成精神分裂了。
因为之前跟楚千云是吃过饭的,所以白雁岚很自然地打招呼:“楚叔叔好。”
楚千云满脸笑意,介绍那个不认识的人给他:“雁岚,这是我们星云最厉害的金牌经纪人,肖权。”
肖权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面容端正,戴副眼镜显得很斯文,跟白雁岚心里对经纪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油滑印象不太一样,反而给他一种高知分子的错觉。
肖权伸出手与他相握:“你好,肖像的肖,权力的权。”
楚千云刚要介绍陆悦扬,白雁岚微笑道:“楚叔叔,陆悦扬就不用介绍了,全国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几个人哈哈大笑。周江临张罗众人先落座,服务生便开始陆续上菜,楚千云还是那身改良唐装,跟会所的装修布置极为相称,他放下擦手巾,开始老楚卖瓜:“我们肖权啊,年轻有为,不是我夸他,你们都知道fun那个组合吧?”
在场除了周江临一脸不屑以外,其他人都知道在说谁,fun是个在如今乐坛风头正盛的三人女子组合,以性感可爱为主打造型,虽然歌曲就是ktv耐唱型,但主要是带动了一波又一波年轻少女的潮流趋势,看她们怎么打扮,就知道这个季度时兴什么。
“周哥不知道正常啊,fun也不对你这个人群。”大家都爱听楚千云调侃,他接着说:“这仨人啊,你都不相信刚来的时候多埋汰啊,光嗓子好有什么用,一个土一个丑,剩下一个体重一百一。”
肖权像个捧哏的,说道:“有那么差吗?”
“怎么没有!”楚千云一本正经道:“就这么恶劣的条件,我们肖权顶着压力毅然决然给签了,能把一手烂牌打连庄还翻倍,迄今为止非他莫属啊!。”
楚千云举起酒杯道:“所以周哥、嫂子,让肖权来带雁岚,你俩就放一万个心。”
白雁岚总算知道他妈为什么把他叫来了,原来是刚巧偶遇了肖权,让他过来提前认识认识。
众人干杯,肖权道:“那天雁岚开生日宴我刚好在外地出差,回去听同事说雁岚资质非凡,今日见了果真如此。”
当着陆悦扬的面吹捧自己,白雁岚脸都红了,想用眼前这盘烧鸭堵住肖权的嘴。他时不时偷偷瞥陆悦扬一眼,发现对方都是在很有礼貌地微笑,即使有时候跟自己眼神对上了,也没有尴尬地躲闪,而是微微点头致意,大方得体,让白雁岚心里暖暖的。
他听这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才明白原来肖权把陆悦扬的唱片约签了下来,他自己虽然去不成华映,陆悦扬却来了星云,这是什么神转折,未来三年,两人就成了师兄弟,天赐良机啊!白雁岚心里美得炸开了花,暗想被他后爸安排得明明白白也没什么不好。
“周哥,星云今年的业绩您一点不用担心,这个月马上开始一个歌唱类选秀节目。”酒过三巡,楚千云又开始谈资本运作的计划:“这节目是海外买的版权,极乐盛制作的,选秀评委一共四个,其中两个都是星云的人,而且今年我们要推的几个新人全部选送参加了,名次不敢说,前十我们瓜分一半肯定没问题,今年星云预计盈利要超去年18%,寒晟资本要是进来,稳赚不赔。”
周江临满意地点点头。
白雁岚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他让梁绪偷偷帮自己弄参赛证的选秀节目吗,他早就想到这节目不全是素人,各家都会把新人往里塞,但没想到这么狠,想瞒着身份凭自己的实力脱颖而出,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顿时心凉了半截。
方青怡问道:“那雁岚要去参加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
“雁岚肯定不能去。”楚千云对肖权说:“小肖,跟嫂子说说。”
肖权解释道:“方老师,现在选秀出来的,以后再红也永远都贴着选秀的标签,而洗去这个标签要花掉十年八年的时间。”
他扶了下眼镜,继续说:“虽然红得快,过气得也快,对于资本运作,肯定是喜欢这种能带来短期收益的项目,但对于个人发展就不太好了,品牌代言或者赞助商都不太好谈,以雁岚的身价肯定不能走这条路。”
白雁岚此刻的心情就是无话可说,冷水被泼了一盆接一盆,又愤恨又沮丧,毕业之后的第一个自我挑战还没开始,他就提前体验到了社会的险恶。
“我去下洗手间。”白雁岚离席,没进包间自带的洗手间,而去了走廊里的那一个。
他盯着镜子半晌,脸颊很红,就算极力掩饰,脸色还是出卖了自己,不知道陆悦扬有没有发现。用凉水洗了把脸,总算感觉好些,没有那么烫,闭着眼睛在旁边摸索纸巾,却有一只手把纸巾递给了他,他擦干脸,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在看清眼前的人之后,脸又烧了起来。
只听陆悦扬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新年快乐,你怎么没联系我?”
老天!他记得!
第10章
一个月前,国内最有名的时尚杂志less举办了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邀请各界名流参加,像周江临和方青怡这种企业家歌唱家的搭配,永远是list上面的常驻人选。
之前因为白雁岚还在上学,方青怡不想带他抛头露面,而现在儿子学业有成,又要准备入圈,她便带他出席了这次晚宴。
本来也盛情邀请了周寒,但周寒从来不参加这种活动,请柬每年都不厌其烦地寄给他,而每次的下场都是被丢进垃圾桶。
白雁岚不追星,有时候看电视就很喜欢陆悦扬的颜,但也仅仅如此,没有上升到偶像的高度。
方青怡和陆悦扬是被同一个品牌邀请入场的,于是在这场晚宴中他刚好被安排在了跟陆悦扬一桌。
然而现在面对面坐着,感受就完全不同了。陆悦扬比电视上更有型,跟他的一个对视,在他脑中演绎成了慢动作,迷住了他双眼,这就是一见钟情吧,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美好。
这届慈善晚会的主题是:昨夜星辰昨夜风。这是致敬摩登时期的复古造型,三十年代贴遍不夜城的画报,留声机里播放的“靡靡之音”,女人们追捧的手推波浪,都是那个年代最具代表性的时尚。
陆悦扬着一袭格纹三件套西装,带了一副金丝框眼镜,像极了时代剧里留过洋的阔少爷,温文尔雅,又带着一点神秘的性感。白雁岚从小跟着母亲,也见过不少世面,这里不乏有站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的明星名媛,但都不及眼前陆悦扬的一根手指头。
陆悦扬是完美的,他就像赵文王爱不释手的和氏璧,没有死角、没有瑕疵,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大方得体却迷人心窍。白雁岚真恨自己是个颜控,一下子就沦为了陆悦扬的小迷弟。
宴会是为了未成年的儿童募捐拍卖,又是时尚性质为主,所以整个场面轻松愉快,并无沉重感,主持人偶尔会拉几个已经得到救助的小朋友上来,让他们讲述自己的现状,感谢基金会的支持。
席间,陆悦扬举牌拍下了一幅画,是一个著名导演患有自闭症的9岁女儿画的。这个导演与方青怡是旧识,年纪相仿,有些交情在,女儿是老来子,在3岁时确诊了自闭症。这是先天性的脑发育障碍,伴随终生,不能治愈。一开始也是鸡飞狗跳,导演在此之后很多年也没再出来拍新电影,沉寂至今。
白雁岚每年都会随母亲去导演家拜会一两次,与他女儿一起画画,没有语言的交流,只是静静地陪在小女孩身边,看她用色彩来表达单调的内心世界。
这幅画的名字是《夜空》,深蓝的底色,有很多星星在不规则地闪烁,其中一颗最亮的星星后面则藏着一只带有翅膀的精灵,那只小小的精灵只呈现了半边,像是偷偷从星光里面探出了身。
成交之后,全场报以热烈掌声。方青怡忍不住与陆悦扬握手致意,大导演也走到陆悦扬的桌前亲自将画奉上,与之拥抱,还大力拍了拍陆悦扬的后背。大明星全程内敛微笑,很是低调。
台上又开始进行下一轮竞拍,全场目光从陆悦扬这里又回到了司仪身上,这是某贫困地区学校的学生们一起搭建的一尊半人高的泥塑。
方青怡低头对白雁岚耳语:“你看这个放后院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反正钱捐了就行,东西不拿都没人管你。”白雁岚说道。
方青怡蹙眉:“我的意思是,你看看这个大小,待会儿负责给我扛车上去,不许嫌沉。”
侍者过来倒香槟,方青怡点头致谢之后,又用胳膊肘拱白雁岚,“听到没有,我出钱你出力。”
“拍吧拍吧。”白雁岚心说我也没那么弱不禁风,没可能连个泥塑都扛不动。
在方青怡成交的过程中,白雁岚注意到陆悦扬拿着画退席了,大概是先把画拿去存放了。
最后泥塑以100万被方青怡拍得,她一边笑着与司仪调侃,一边用鞋尖轻轻踢了一脚白雁岚,对了个口型:“去啊。”
白雁岚到了台上,跟礼宾人员交代,先帮忙抬去休息室,结果下一件拍品已经在后台等候,是个两米多高的铁艺作品,看着就很沉!
“……”这东西做得一年比一年大,是想以大取胜,让捐钱的觉得物有所值心里平衡一点吗。白雁岚看着自己那个小泥塑,对礼宾人员道:“没事的,你们搬那个去吧,这我自己能行。”
他蹲下一使劲,扛起来绕去了休息室,刚走几步还行,但越来越力不从心,泥塑上一个尖角压得肩膀生疼。白雁岚看走廊里四下无人,又不能自己换姿势,想着还是再坚持坚持。
好不容易歪歪斜斜快走到了,推开门的一刹那他就泄了气,最后一丝力气用尽,胳膊止不住打颤,脚下一软,被门口铺的红毯绊住脚尖,霎时整个人就向前倒了下去。
糟糕!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
白雁岚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得用身体垫在泥塑下面,可不能摔坏了,不然被媒体拍到了,妥妥的第二天要上新闻,说自己辜负了贫困儿童的质朴之心。
就在他即将人泥合一,连当肉垫的觉悟都准备好的时候,一双大手拦腰接住了他,也接住了他怀里的泥塑。
白雁岚只觉得脸要拍在地毯上,忽然一个力量拉停了他,视线渐渐远离地面。
“你还好吗?”陆悦扬扶他站定,把泥塑夹在手肘间。
白雁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少女漫画的情节啊!如今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他慌张地看着陆悦扬道:“我没事!我的天,真是不好意思!”
陆悦扬把泥塑立在地上,颇有些无奈地说:“东西摔就摔了,人没事就好,下次别用自己当肉垫了。”
“主要这是100万刚拍的,我怕摔了我妈念我。”白雁岚尴尬道。
陆悦扬笑了起来,说道:“你放心,允许进来的媒体都跟主办方沟通过了,不会想拍什么拍什么的。”
白雁岚被看穿了心思,不知该说什么好。
休息室只有陆悦扬和自己两人,比起外面的喧闹气氛,里面格外静谧。陆悦扬低头观察泥塑,掸了掸上面的灰,说道:“这个完好,没磕坏。”
白雁岚在心仪的人面前,整个人都是紧张的,不想随意动作也不敢随意说话。
又是片刻的静默。
再这样下去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啊,你能不能争气点,找找话题!白雁岚给自己鼓劲。
就在陆悦扬要转身离开的刹那,白雁岚磕磕巴巴地说道:“陆老师,我在追你的电视剧,很好看!”
虽然陆悦扬只比他大两三岁,但圈里对艺人都尊称老师,只是客套话罢了,与先生女士并无不同。
“榕树下的余晖?”陆悦扬饶有兴致地问起来。
白雁岚点头。
《榕树下的余晖》是陆悦扬和某当红花旦的都市时装剧,在两个上星卫视的黄金档热播,陆悦扬在剧里穿遍了一线品牌的经典款,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帅气非凡。
陆悦扬道:“我自己还没看过,两年前拍的,都有点不记得了。”
“嗯。演员就像是星星,观众像观星者。”白雁岚笑着说:“我们之间隔着光年,看到的光亮都是有时差的。”
“所以演员也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陆悦扬脱口而出。
白雁岚一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悦扬表示没关系的,“别放在心上,我也是随口一说。”
白雁岚窘迫地想,自己也太不会聊天了,这样的对话完全没有增加好感度好吗!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不敢总直视陆悦扬双眸,所以眼神游走,欣赏着对方一身非常复古的搭配,总算是又聊了起来。
“陆老师,您今天真是帅爆了!同样一个牌子,我穿上就像个报童。”白雁岚扯着自己的衣角,又看看对方,道:“尤其是戴上眼镜,感觉整个气场都不同了,特别有年代感。”
白雁岚指了指自己眼睛的位置,问道:“近视镜吗?”
“平光镜。”陆悦扬把眼镜摘下来,调了一下鼻架,上前一步把它戴在了他的脸上,说道:“你试试看。”
这个动作突如其来,白雁岚一动不敢动,陆悦扬的手指尖不经意扫过了他的脸颊,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从手腕间流出,飘进了他的鼻间。他心跳急速上升,心潮澎湃无以言表。
“好、好看吗?”他像个刚刚偷偷送出情书的小少年般雀跃又惶恐。
陆悦扬摇摇头,白雁岚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只听陆悦扬又道:“你眼睛那么漂亮,不该被遮住。呃,说漂亮你不介意吧?”
如果是被梁绪和王小易说漂亮,他肯定觉得这俩人没憋好事。但这可是被男神夸漂亮啊!如同一记重击,使白雁岚的大脑甚至放弃了思考:怎么会介意呢!高兴还来不及!
白雁岚摇头,不好意思道:“陆老师你过奖了。”
陆悦扬:“事实如此。”
白雁岚摘下眼镜还给陆悦扬,指着那件拍品,问道:“我能看看你刚拍的那幅画吗?”
陆悦扬颔首道:“当然。”随后退到一旁,摘下了蒙在画上的防尘布袋。
这幅画有一米见方,用很普通的深色木质边框镶嵌,署名只有一个字母:x。休息室的灯光比宴会厅要亮很多,在大水晶灯的照耀下,这幅画显得深邃夺目。白雁岚本来满脑子都是浆糊,但当近距离目睹这样一件艺术品时,他反而平静了下来,从心底被震撼了。他可以负责任地说,这是全场最具收藏价值的作品,陆悦扬的鉴赏力很独到。
大概是陆悦扬实在招架不住白雁岚诚挚的目光,他低头不语,随即又抬头,问道:“你很喜欢这幅画?”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
被偶像突然发问,白雁岚胃有些痉挛,故作姿态答道:“这孩子叫小曦,他父亲是我一个叔叔,据我所知她大概从半年前就开始创作这幅画了,你很有眼光。”
陆悦扬拿起手中的《夜空》,用审视的眼光端详,随后对白雁岚道:“我不懂艺术,歪打正着了,我只是想帮助这些孩子。”
“那说明你很有爱心。”白雁岚与陆悦扬聊了这么久,发现这个人真的一点不拿架子,不像很多大牌明星浑身散发着高傲狂妄的气息,他是那么平易近人,让人有种男神并非高高在上的错觉。
陆悦扬指着画中那个藏在星星后面的带翅膀的小精灵问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这画的是什么?”
“没有。”白雁岚随手拿起沙发旁边准备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垂下了眼眸,说道:“其实小曦平时不太与人交流,也不能够跟同龄人接受同样的教育,她是在自己的世界里迷路的旅行者。所以除却她自己最清楚,别人也仅仅是凭猜测来描述这是什么。”
“那我这么问好了。”陆悦扬放下画,也拿了一瓶矿泉水与他相碰,用瓶口一点那个小精灵,问道:“你觉得这画的是什么?”
白雁岚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爱神厄洛斯。”
“那么他的弓箭呢?”陆悦扬问。
“在星星后面藏着。”说罢,白雁岚指着画讲解:“你看,他有半个身子躲在了里面,手里好像拿着个东西,有弧度,在星星的边缘,虽然看不清,但我认为是弓。”
“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猜的。”看着陆悦扬若有所思的表情,白雁岚感到自己有点唐突,便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又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
陆悦扬微笑摇头,答非所问地说道:“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拥有这幅画,我可以转赠给你吗?”
这可是陆悦扬半小时之前刚花了180万拍下来的啊,说送就送了,他哪好意思要,但心里又不胜欢喜。
大概是看出了白雁岚内心的挣扎,陆悦扬劝道:“这样一幅作品给我这种不会欣赏的人是暴殄天物了,请务必收下。”
他爆发了这辈子最机敏的反应能力,认真地说:“对艺术的欣赏没有高低贵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我是很喜欢这幅画,我如果哪天想看,可以去找你吗?”
陆悦扬笑了,男子气概与荷尔蒙扑面而来。白雁岚看呆了,这世上怎么能有如此性感的人。
“既然你这么说,当然欢迎了。”陆悦扬回忆了一下刚刚桌上的名牌,又道:“白雁岚,你名字很好听。”
白雁岚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鼓起勇气道:“那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悦扬抢先邀请道:“交换一下电话号码?”
他点点头,递出自己的手机,看着陆悦扬修长的指尖触碰屏幕,这让他心神荡漾。
陆悦扬输好号码,说道:“我微信也用的这个号,你加我就好。”
这时楼道里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休息室门被推开,几个礼宾人员吃力地抬着那两米多高的铁坨子进来。
见状,陆悦扬走上前去帮了把手,他又暗暗给男神加了分,礼宾员纷纷道谢。
“这是谁拍下来的?”白雁岚八卦道。
“华映的老板秦映川。”礼宾员又补充道:“50万。”
“……”他心想这真是秦映川的风格,用最少的钱搏最大的物,反正都不值钱,不如选个最大的。
陆悦扬是华映旗下的艺人,自然也是相当了解秦映川的为人,与白雁岚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待礼宾人员都走了之后,陆悦扬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我们回去吧,别让方老师担心。”
二人回到座位上,方青怡小声问白雁岚:“去上大号啊?这么久。”
“不是!”他无语了简直。
然而慈善晚宴初次见面之后,白雁岚就怂了,每天晚上看着陆悦扬的微信发呆就是不敢发信息,总感觉自己不管发什么都特别刻意特别做作,会让陆悦扬认为他目的性很强。
实话说他就是目的性很强,就是想跟陆悦扬发生点什么,又拉不下脸去追求人家,那个人远远望去闪着金光,左看右看自己都配不上,最后就演变成了追星族单相思。
陆悦扬的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除了广告就是风景,他简直怀疑自己被屏蔽了,要么这就不是他的私人号。找几张照片来舔还得去看娱乐新闻,当时鼓起勇气要的电话到底有什么用,白雁岚气死了。
时间一长就更不敢联系了,要是晚宴过两天就发微信也许陆悦扬还记得,这都过了小一个月了,现在再找他,万一人家不记得了,那岂不是更尴尬。所以白雁岚在自己生日宴前夕,踌躇很久,最终还是没有邀请陆悦扬。他又开始恨自己怎么不早点联络一下感情,这可好,彻底没戏了。
这就是这一个月间白雁岚的心路历程,可谓是跌宕起伏,哀己不幸怒己不争。
直到今天。
也许是锦鲤转发得够多了,也许是老天爷再也不想听他碎碎念了,他和陆悦扬又见面了。白雁岚的内心戏简直可以演满80集霸总网剧,一切烦恼和自卑都随着看见陆悦扬的容颜而烟消云散,这就是暗恋,时而苦涩时而美妙。
白雁岚的脑内盛开了一朵朵粉色玫瑰花,他想:方青怡是世界上最坚挺的友军,虽然平时坑儿子不眨眼,关键时刻绝对是中华好母亲。
他在洗手间自省,却等来了陆悦扬的一句“新年快乐,你怎么没联系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
就在他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陆悦扬眼神中带着一丝暗淡,又道:“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记得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白雁岚的灵魂在咆哮,理智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要过分激动,冷静!冷静!
他找了半天措辞,说道:“我以为你很忙,就没敢打扰你。”
陆悦扬坦诚道:“最近都没排档期,很闲的。”
白雁岚的情绪快炸了,这是在向自己发出邀请吗!这是吗?!这是的吧!
“我其实,我内什么。”白雁岚险些语无伦次:“陆老师你是过年之后签过来吗?”
“不出意外会先签三年。”陆悦扬很随和,说道:“还有,上次你一口一个陆老师,实在不用那么见外,叫我悦扬就行。”
“这怎么行……”白雁岚推拒道。
“过了春节,咱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陆悦扬伸出手。
白雁岚与他相握,说道:“陆老……悦扬哥,那你以后也叫我雁岚吧。”
陆悦扬微笑:“好,雁岚。”
自己的名字从男神口中念出,带着暧昧的气息,白雁岚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简直跟做梦一样。
直到傍晚时分回了家,白雁岚脑子里还回荡着陆悦扬那声悦耳的“雁岚”,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原来那么好听。
白雁岚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傻笑,新的一年,他有个再好不过的开始。
与此同时,安音璇的元旦可不怎么美好,因为他又迎来了不速之客——梁绪。
第11章
安家兄弟吃完晚饭,安鋆在厨房洗碗,门铃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安音璇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开门看见的是梁绪。安鋆连手都没擦就出来了,一脸阴沉地瞪梁绪。
梁绪经过这几天,已然习惯了这种眼神,一个小屁孩能翻出什么浪花,他很无所谓。
安音璇并没有把梁绪让进来的意思,从旁边拿了外套披上,对安鋆道:“我们出去说,一会儿就回来。”
安鋆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干,说道:“等你回来一起看musicweekend。”
这档音乐节目是晚上十点开播,弟弟的意思很显然是让他十点前要回家,安音璇点头道:“知道了,放心吧。”
梁绪“啧”了一声,就被推出了屋,安音璇反手关上门,他真是怕这两人再起冲突,大过节的别再闹去局子里。
到了楼下,他蔫蔫地抓着梁绪袖子小声说道:“马路对面有酒店。”
梁绪不爽,声音都大了一些:“我没有这么快!”
他这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了。
梁绪走在前面,拉开车门,车灯闪烁了两下,照亮了漆黑的老旧小区,在一片破旧民宅里,这辆红色小跑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梁少一屁股坐在驾驶位上,他正要绕去副驾那边,就被喊住了。
“过来坐这。”梁绪拍拍自己大腿。
迟疑片刻,安音璇还是伸腿跨坐在了梁绪身上。本来跑车顶篷就低矮,关上门就更加狭窄,梁绪没有按引擎,调低了座椅,车里的气氛灯也渐渐暗了下来。
见他趴在自己身上不说话,梁绪又于心不忍,大手抚上他的后颈,将他紧紧揽在了怀里,用下巴蹭着他的耳朵,闻见刚沐浴过的淡淡清香,叹气道:“音璇,我找你不只为了那点儿事,我就是想看看你。”
“昨天不是才看过。”安音璇乖乖地扶着梁绪的肩膀。
“你还提昨天!”梁绪想起周寒那糟心事就来气,但还是及时压抑了心里的火,有点撒娇的语气道:“你还提……唉算了。我昨天还吃过饭呢,今天不也得重新吃么,想见你需要选黄道吉日啊。”
“再说了,今天元旦,也算黄道吉日了吧。”梁绪见他不语,又呢喃着问:“今天没去于哥那?”
安音璇一手抵在梁绪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从掌心传来,说道:“不用去,今晚开始连续三天是钢管舞,我4号才去。”
梁绪眼睛一亮,“那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他问道:“去哪?”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
说起燕城的吃喝玩乐,梁少是手到擒来,只是没想到安音璇答应得那么痛快,有些受宠若惊,抱着他的肩膀让他抬头看自己,说道:“去泡温泉吗?明天去后天回,不,你想现在走也行。”
安音璇本想明天陪他,谁知道他狮子大开口,要把休日全占了,便道:“可是我后天一早约了一个声乐老师,帮我选歌。”
“声乐老师?”梁绪问:“你哪里找的?”
安音璇如实答道:“我跟昨天乐队里的大哥说了要去参加选秀,他给我介绍的。”
“那胖子能介绍什么好人,不知道是从哪出来的野鸡老师。”梁绪不忿道:“你别听他的,白花钱还给你带歪了。”
安音璇解释道:“不是吉他手,是鼓手,而且介绍的是音乐学院的老师。”
听见“音乐学院”几个字梁绪就更不屑了,冷哼一声:“你把那野鸡老师推了吧,我带你见全音乐学院最有名望的老师。”
看安音璇懵懵懂懂的样子,梁绪又道:“沈美茗你听过没有。”
安音璇一下坐直,后脑磕在了顶篷上,幸亏是软篷,梁绪赶忙顺了顺他的头发,带着坏笑看他,因为梁绪从他眼神中读出了信息:何止是听过,简直是向往。
沈美茗,女高音,音乐学院博导,业界非常著名的声乐教育家,学生遍布整个华语乐坛。她本身音域很广,但高音极有震撼力,如今四十多岁的她已经不在舞台上献声,而是把自己对音乐的执着通过带学生的方式传承了下来。
莫说是慕名而来想找她学习的人,就算是综艺节目花重金请她当导师她都不去,只在大学里做讲师,可以说是很有性格的人了。
他睁大眼睛问道:“你怎么连沈教授都认识?”
“认识?”梁绪嘴角一扬,道:“她是我妈!”
安音璇彻底无语了。
梁绪假模假式地问:“我之前没提过吗?”
他摇头。
“哦,那我现在说了,你安心把那个老师推了吧,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我家见你的沈教授。”梁绪掐着他下巴落上一吻,没想到的是,安音璇膝盖一顶调节按钮,椅背缓缓放平,梁绪被推着躺了下来。
他趴在梁绪身上,双手揪着对方衣领动情地吻上去,因为着急下楼,他只穿了薄薄的一层家居裤,明显感觉梁绪硌着他的大腿根。
“诶诶,宝贝儿等会儿。”梁绪呼吸粗重,把一路吻到他喉结的安音璇强行扶起来,从兜里掏出手机晃了晃,笑着喘息道:“都九点半了,哪来得及……”
话没说完手机就被安音璇抓住,随后扔向副驾,“咣啷”一声,大概是掉进了座位缝隙里。
梁绪情绪上来了,他爱极了安音璇这副样子,平时清冷孤傲,只有在这时才**满满。
安音璇替他解下腰带,从旁边储物箱里翻出一沓套,梁绪有点尴尬,想着安音璇要是问起来如何打马虎眼。但他什么都没问,面色如初,泛着红晕带着水光,继续取悦自己。
梁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以前交过那么多任男女朋友和炮友,除了跟踪他找到他公寓闹的,还从没有过主动带回家、甚至介绍给他妈认识的。今天不知道怎么脑袋一热,就说带安音璇去见沈美茗,说完也不后悔。
其实跟安音璇认识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得手一礼拜,圣诞前夜是他们第一次。要放在以前,他都已经腻了换人了,但安音璇就像迷幻药,让他越来越上瘾,欲罢不能,想尽方法要把人留在身边。
梁绪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没有安全感,安音璇不爱他,甚至喜不喜欢他都不确定,好像这单薄的身体里只能装下两件事,唱歌和安鋆。但梁绪很欣慰,自己比周寒觉悟得早。
车虽然没有打着火,但局促的空间里冒着热气,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呵气,看着在自己身上律动起伏的安音璇,梁绪抹去他鬓角的汗水,又用拇指蹭着那微微上扬的眼尾,还有那一动情就会略微张开的淡色的唇,那里发出充满诱惑的喘息,是他最爱的音色。
这才是安音璇想要的,周寒光有钱有什么用,懂得他的只有我,梁绪的优越感最终沉溺在了汹涌的**里,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安音璇先给鼓手大哥打电话致歉,又转了一半学费过去,毕竟占用了人家时间最后还不去,一点补偿都没有这说不过去。鼓手大哥推阻了片刻,最终收下了,又夸小安人帅会办事。
他不确定鼓手会给那个老师多少钱,或者给不给都不知道,但他不介意,要维护的是跟鼓手大哥还有乐队的关系,至少以后多条路能多个赚钱的机会。
安音璇特意穿了一套学生气很重的修身卫衣卫裤,头发略长,一侧别在耳后很随意,看上去像个高中生,安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去约会也就没问太多,叫他注意安全。
梁绪大冬天就穿了个机车皮衣牛仔裤,肩宽腰窄大长腿,头发很短向上翘着,带了一幅飞行员墨镜靠在车门上抖骚,过往的大爷大妈们都皱眉看他。梁少心情好得很,看见他从单元门出来,吹起了口哨。
他跟晨练回来的街坊大妈点头打了个招呼,梁绪故意捏了一下他的下巴,在大妈奇异的眼神中坦然坐进了副驾驶。
“小哥你成年了吗?就敢上陌生人的车?”梁绪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他把羽绒服脱下来丢去后座,凑近梁绪问道:“那我现在下车还来得及么?”
梁绪按着他后颈,在唇上狠狠啄了一口,又替他系上安全带,说:“上了贼车还想下去,没门儿!只能给爷当压寨夫人!”
然后油门一轰,在小街小巷里居然开出了推背感。
元旦假期第二天的早上,大街上很空旷,有人旅游出行,有人在家睡懒觉,没了早高峰时段的拥堵,不到20分钟就从城东到达了城西华映电影制片厂。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
以前这个地方叫平安电影制片厂,前身是民国时期就成立的,建国后改了名字归属于国家。后来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它也在开放竞争环境中被逐步淘汰,只能承接一些政府宣传片,几年前实在不堪重负,被卖给了华映传媒,当时舆论哗然,掀起了一波怀旧的热潮。
秦映川相当于给这个电影制片厂冠上了华映的名,还一度遭到抨击。不过也多亏了秦映川,这个地方还能完好地保留至今,没被地产商变成写字楼开发了。
沈美茗就住在制片厂的宿舍楼里,猛一看与安音璇住的老旧小区差不多,实则不然。外观虽保有了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但内里已经被翻新成高级公寓,只有以前制片厂所属的老一辈艺术家才有资格住进来。
这就不得不说到沈美茗的丈夫,也就是梁绪的父亲,梁峰。
梁峰今年五十出头,是父辈那一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演员。他成功地塑造了许多硬汉造型,印象难以磨灭,在八十年代后期,几乎包揽了平安电影制片厂出品的所有抗战类型电影的主角。
现在虽然年岁已高,但梁峰仍旧活跃在荧幕中,他自己是军人,大多数角色也都是军人,媒体对他的评价很高,算是非常具有正面形象的老一辈艺术家。
安音璇随梁绪坐电梯上了7层,也是这栋楼的顶层。出来之后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两个门,他们拐进了右边那个。
“来,穿这个。”梁绪给他找了双拖鞋,指着客厅的沙发道:“你在那先坐会儿,我去叫我妈。”
安音璇穿上略大的拖鞋,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客厅很暖和,非常大,挑高有四五米,显得更加空旷。家具和装饰都很中式,简洁大气,墙上很多地方都挂着字画,茶几上随意放着几本书,是外文小说。沙发后有一排博古架,陈列着一些彩釉的瓶瓶罐罐,还有几张照片,有梁绪小时候的,也有沈美茗跟战友们的。
书香门第,也便如此。
他安静地观察许久,总觉得有种疏离感油然而生,但又抓不住重点。
脚步声打断了安音璇的思绪,只听梁绪招呼道:“音璇,我妈来了。”
他赶紧站起来,走向前去,点头道:“沈教授,您好,我是梁绪的朋友安音璇。”
沈美茗一头利落的短发,身段高挑,穿了一件薄薄的真丝衬衫,披着格纹大披肩,在家也化了淡妆,整个人很有气场。
“你好,梁绪昨晚刚跟我提起你的情况,急赤白脸地今天就要带你过来,太仓促了,我什么都没准备。”沈美茗在大沙发上坐下,又对儿子道:“你去沏茶,要金骏眉。”
梁绪走到窗户边的茶海坐下,像模像样地开始冲泡,每一道工序都很讲究,他从没见过这么规矩的梁少。
沈美茗随口问道:“你跟梁绪是怎么认识的?”
梁绪抬头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自然是明白的,回答道:“梁绪公司庆功宴上,我负责音乐演唱。”
理论上讲,他这话说得没毛病,不是扯谎,只不过略去了地点。如果说是在酒吧街狂欢,喝多了骚扰驻唱歌手,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沈美茗一笑,继续问道:“小绪说你要参加选秀海选,什么时候?”
安音璇如实道:“我是参加的燕城地区海选,时间是一月最后一个周末。”
“那你的时间很紧迫了。”沈美茗说道:“不过海选你只需要练两首清唱的歌曲就行,主要是看你现场发挥。”
梁绪端茶过来,放在桌上,插话道:“妈,您看您能帮他选选歌吗?”
沈美茗品了一口茶,说道:“我还没听过他唱歌呢。”
梁绪靠坐在单人沙发扶手上,拍拍他的后背道:“那你赶紧给我妈唱两句听听。”
“你外行就少说话,哪有这么儿戏。”沈美茗训斥了儿子,又对安音璇说:“节后第一天,你来音乐学院找我,我听听你的嗓音。”
“好。”他郑重地答应。
“妈,中午咱们吃什么啊?我俩留你这吃饭。”梁绪觉得让他妈指导安音璇这事有戏,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沈美茗嗤之以鼻:“你留我这吃饭是对我的恩赐啊?”
“那不能,我的意思是我今天给您做饭,咱们一起吃。”梁绪满脸假笑,推着他进厨房,回头对亲妈说:“音璇给我打下手。”
厨房门一关,梁绪大胆了起来,把他按在备餐台上就要亲。
“沈教授还在外面。”安音璇声音虽轻,但语气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肯定去了。”梁绪一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耳语道:“我不干嘛,就是看你今天穿得这么幼齿,我有点儿把持不住。”
他任凭梁绪吻着他的脖颈,在后背的手掌也传导着炙热的温度。
梁绪:“来,叫声叔叔听听。”
“……”在这个环境下,他是真的提不起兴趣,蹙眉道:“我去看一下冰箱里都有什么。”然后一个矮身从梁绪胳膊下逃开了。
梁绪看着他笑得很猥琐,但不得不承认梁少是遗传了父母亲的优点,眉眼的英气很像梁峰,又带着沈美茗的精致。他想若是梁绪愿意进娱乐圈,还有演艺世家的支持,想必还是能出名的。
他便问梁绪:“你怎么不进娱乐圈?”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
“你觉得我是唱歌行,还是演戏行?”梁绪嗤笑道:“不是光长得帅就能进娱乐圈的。”
见安音璇在冰箱翻找蔬菜,梁绪说道:“还是我来吧,你不会做饭吧?去帮我烧壶开水。”
安音璇不解:“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弟一看就是居家好手,懒妈勤快闺女的道理懂吗?如果他什么都会干,那你肯定是什么都不干。”
他无法反驳,只得乖乖按照梁绪的指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梁绪抛给他一个南瓜,让他挖籽清洗,他边洗边不经意地问道:“梁老师没在家?”
“你说我爸啊?”梁绪低头切菜,刀法娴熟,土豆丝切得都一样细,“他在剧组拍戏。”
“南瓜干净了,切块儿吗?”安音璇甩了甩手上的水问道。
梁绪有种与安音璇的关系又近了一步的错觉。如果自己做饭,安音璇站在一旁,也许会帮了倒忙,也许会手忙脚乱,但重要的是,这个人一直都在身边,这样的日子太美妙了。
此时此刻,他突然迸发了想与安音璇同居的念头,这念头转瞬即逝,他摇了摇头。
安音璇切好南瓜,问“怎么了?”
梁绪笑道:“没什么。”
第12章
“东华国音乐学院”,安音璇抬头看着这几个大金字,深吸一口气,背着双肩包走了进去。
只要是做音乐的人,无人不向往这座高等学府,没辍学之前,他是想考这里的。后来高中肄业了,这个梦想便压在心底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他自知已和这里渐行渐远。
而现在,在阔别校园四年之后,他终于踏入了这个梦寐以求的地方。他感谢梁绪,也迫切需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让自己走得更远。
一月份学生们都在备考,复课第一天人很多,安音璇按照沈美茗给的地址,跟几个学生问了路便找到了那栋教学楼。
他在楼下给沈教授打了电话,对方报了一个教室编号,让他直接进去等着就好。
进来发现这是一个小型阶梯教室,显然今天没有排课,黑板上还画着乐谱,讲台旁边有一架三角钢琴。
他按下一个d大调的mi,试着找音准。
“再唱一个la我听一下。”沈美茗推门而入。
他照做,然后恭敬地打招呼:“沈老师好。”
沈美茗举手示意停,说道:“先别急着叫老师,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当你的老师。”
“先听几个和弦吧,用准备吗?”沈美茗坐在钢琴前准备伴奏。
他放下书包,特意拽平了衣角,说道:“现在就可以。”
沈美茗从单个和弦开始,安音璇扶在钢琴一边侧耳倾听,声音在阶梯教室中回荡,非常有穿透力。
每听完一个和弦,他便说出由哪些音组成。一组过后,沈美茗在高阶测评表上记录,过后又道:“接着是和弦连续,认真听。”
他点头,集中精力辨音,除了一组略有犹豫,其他都胸有成竹地说出来了,沈教授沉默地再次记录。
就这样做了几个练耳项目,就到了视唱的部分,中间甚至没有停歇。
“先来唱几个音阶吧,不然后面不好发挥。”钢琴声音随之响起。
他跟唱,嗓音逐渐打开,之前的一点点紧张感也烟消云散,归根结底他对自己的唱功是有信心的。
沈美茗递给他一张乐谱,让他用清唱的方式唱出来。安音璇默默打节拍,心里试着演绎,沈教授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催促他。
约莫五分钟后,他便唱了起来,曲调行云流水,音准节奏都无可挑剔。沈美茗点点头表示满意,开始做评估。
视唱练耳都测完了,他自由选取了一首歌来唱,完整地听完,沈美茗总算结束了对安音璇的考核,把测评表往谱架上一扣,伸手示意他可以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了。
“你觉得今天自己发挥得怎么样?自评一下。”沈美茗合上琴盖问道。
“正常水平。”安音璇没有靠在椅背上,坐得笔挺,诚恳地说道:“没有唱砸也没有超常发挥,平时就是这么唱的。”
沈美茗继续问:“这种唱法是自己学的?还是有老师教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
他摇头,说道:“之前就是喜欢唱歌,后来在网上看了点如何用气的文献和视频,试着它教的方法练了两首歌,就这两首唱了半年,就慢慢会如何吐字换气了。”
“只是这样?”沈美茗有些惊讶,这个孩子居然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
他如实道:“只是这样。”
沈美茗站起身走到黑板前,草草擦干净了一块,用粉笔在上面简单画了一个人声音域表,问道:“如果说这是你的音域,你觉得自己最在行的是哪部分?”
他胳膊放在桌子上,一手托腮,像极了课堂上探讨问题的大学生,说道:“应该是高音部分。”
“那你认为已经你找到完全属于自己的演唱风格了吗?”沈美茗注视着安音璇,等待他的答案。
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沈教授非常在意的问题,便稍微过了下脑子,说道:“我想是的。”
沈美茗又盯了他半晌,最终移开了目光,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趟办公室。”说罢拿起测评表出了教室。
安音璇像是等待高考成绩的毕业生一样,带着不安和忐忑,刚刚他说自己发挥正常其实是略微谦虚了,应该说比正常还要更好一点点,今天的整体表现他是满意的。
没底的是最后几个问题,沈美茗看似在聊天,实则是在探寻他的音乐理念,考虑他是否真的适合走这条路。才华要有,觉悟与信念更加不可或缺。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喝了半瓶,照例把商标撕下来系在瓶口处,变成了“小领带”。虽然这里没有别人,但这已经成为他自然而然的习惯,此时这个小动作更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安音璇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半小时,总算沈美茗再度推门而入,手里什么都没有拿,直接靠在讲台前,神情复杂道:“很抱歉,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指导或者建议。”
“……”意料之外。
安音璇失望地闭上双眼,泄了一口气,睁开后复杂地看着沈美茗。终究还是没能得到专业人士的青睐,这打击突如其来,就像否认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否认了他自认为拥有的天赋。
“我知道你不好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沈美茗平静地说道:“不是说你不够好,是我们气场不同,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
他知道这都是客套话,事实就是他不够好,沈美茗没有看上他。
“我也是思考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沈美茗掩饰不住有些惋惜的神情,道:“如果你用现在的唱法继续唱,也是没有瑕疵的,没有必要让我来重新雕琢你。”
安音璇强迫自己别显得那么消沉,虽然不能够指导他,但有些问题还是得趁机会问:“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只针对海选的选歌给个建议?”
沈美茗思考了一下,说道:“放弃英文歌。”
“好。”安音璇收拾了书包背在身上,说道:“谢谢,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看着眼前这个五官相当漂亮的男孩,形成对比的是他落寞的身影,沈美茗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梁绪……”
他抬头,目光与沈美茗相对,只听沈教授直白地说道:“梁绪不是一个好选择。”
原来沈美茗早就知道,安音璇哂笑,从头到尾掩耳盗铃的一直是自己。
“您不用担心,我会离他远点的。”他与梁绪本就不是在交往,所以承诺这话的时候没有心理负担,就算他不说,梁少过段时间也会把他蹬了的,所以无所谓。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沈美茗叹气道:“我从不干涉他的交友,包括性别,只要他能老老实实地生活,不要到处捅娄子,是男是女没什么分别。但我自己的儿子我最了解,他从小做事三分热度没什么长性,现在虽然事业上已经改观很多了,骨子里却从不是什么长情的人。”
沈美茗捋了下那头精干的短发,继续道:“我不了解你,但通过今天的聊天,我能看出来你是个肯吃苦的好孩子,别把自己的大好年华浪费在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身上。”
“我还是那句话,沈教授您放心,我会说到做到。”安音璇浅浅地鞠了一躬,与沈美茗道别:“今天谢谢您抽出时间来见我,再见。”
安音璇走后,沈美茗靠在讲台上垂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坐席,放空自己发呆。在办公室的那半小时,她拿着安音璇的测评表看了许久,也斗争了许久,最终决定放弃。现在她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真的应该把一枚璞玉放手吗?
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显示是“傻儿子”。
“妈!安音璇在您那还好吗?我现在过去接你俩吃个午饭?”梁绪那边有些噪音,应该是在开车。
“他已经回去了。”沈美茗道。
梁绪有点不好的预感,笑着问道:“你们这么快完事儿了?明天约的几点?”
“我没有答应做他老师。”
梁绪迟疑片刻,沉声道:“是他唱得不行?还是因为别的?”
“唱得很好,具备一定水准。”沈美茗中肯道。
“那就是因为别的了。”梁绪的语气变得严肃:“您知道了?”
沈美茗默认,又道:“我是你妈,拉扯你二十多年,能看不出来吗。”
“您跟他说什么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2
“你觉得呢?”
梁绪压低声音许诺道:“如果因为这个您不想教他,那我离他远点儿就行了。”
沈美茗笑了,说道:“他也是这么说的,你俩一模一样。”
梁绪一下子语塞了,他妈的意思是,安音璇为了得到她的指导,答应会离开自己?!
他一下子就火了,狠狠地把手机摔在了挡风玻璃上,手紧紧握拳捶了下方向盘。电话断了,车里只能听见他急躁的喘气声。他必须要见安音璇,当面问他这是不是真的!
怒火燃尽了梁绪最后一丝理智,他一个急刹,打方向盘掉头往安音璇家开去,引起后面一片愤怒的喇叭声。路上很堵,他在脚下摸了半天,捡起已经碎屏的手机给安音璇打电话——不在服务区,*!接着拨,又变成没人接了。
但路况不会因为他内心着急就变得通畅,环路上堵得像停车场,梁绪听着嘟——嘟——的等待声,反而有了时间慢慢镇定,梳理头绪。
还不到时候。
是的,安音璇还没到跟自己分道扬镳的时候。
还有海选呢,这个时候弃我于不顾实在太不明智,如果我气急了把他的路拆了呢。所以他这个时候还不敢和我分开,至少也得在海选晋级之后。
梁绪想明白便冷静了下来,他开到安音璇家楼下,熄了火,把车窗降下一条缝,点了根烟。他甚至在怀疑他妈是不是故意骗他,但沈美茗一向对他的交友嗤之以鼻,没理由只找安音璇的不痛快,这不符合逻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音璇从地铁站走回家,刚一进小区就看见了梁绪那辆扎眼的跑车,他眼皮下意识跳了跳,走过去。
梁绪把烟掐了,知道他不喜欢闻烟味,把车一锁,也大步走近,在他要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用一个紧紧的拥抱把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安音璇难得地没有推拒,这让梁绪心理和生理上都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你别听我妈说那些有的没的,她有时候特别不上路子。”梁绪吻着他头顶道:“你唱得好听,是她不识货,唉,早知道不让你去见她了。”
他靠在梁绪怀里说道:“上楼吧,这冷。”
简易干净的房间,隔绝了室外的寒冷,梁绪坐在沙发上看安音璇给他沏茶,不是陈年的普洱,也不是上好的金骏眉,他却有种说不出的自在。如果安音璇能每天陪在自己身边,那就天天给他做饭,得把这小瘦子养胖点,现在像营养不良。
“刚你给我打电话了?”安音璇放下茶杯,拿起手机问道:“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怎么样,后来给我妈打了电话,她跟我说了。我怕你……”梁绪喝口茶,想着如何措辞,又道:“她呢,虽然你们都把她的地位捧得很高,但也不是每句话你都得走心,你懂我意思吗?她可能就是更年期随便一说。”
安音璇觉得眼前这个绞尽脑汁想安慰自己的梁少实在有些可爱,说道:“没事,我自己再摸索摸索,这几年都这么过来的。”
这话听在梁绪耳朵里就变得特别让人心疼,“以后都有我陪着你”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忍了半天才咽下去。
他把安音璇拉到自己怀里,让人坐在大腿上,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下蛊了,天天**。
“你弟上学了吧?”梁绪从后面吻着安音璇的耳朵问道,他一坐在这,就有种被狂躁弟弟支配的恐惧,上次都差点儿萎了。
“嗯。”安音璇自从跟梁绪有过亲密接触之后,就渐渐从本能的欲望中找到了乐趣,这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与释放,他不排斥。
“下午不放假吧?”梁绪心不在焉地问。
他脱去自己的外套,嘴唇微张,呢喃道:“不放。”
“那他几点回来啊?”
梁绪的语气好像他们在偷情,他略带不耐道:“七点。”
“你要不给他发个微信确认一下?”
安音璇被问烦了,睨了梁绪一眼,动手穿上衣服。
“别别别别别,我错了老婆。”梁绪一下就集中了注意力,认错道:“我专心一点!你别生气!”
老婆?梁绪以前都是叫他宝贝儿,今天却改了称呼,他不太适应。不过在这个时候,就算梁少叫出玉皇大帝天王老子,他也不奇怪。
他跨坐在梁绪身上,这是他很喜欢的一种体位,占据主导,掌控节奏。上衣扣子悉数被解开,衬衫褪到后腰,袖子却没有脱下来,肩膀和后背都裸露在外,双手按在梁绪充满肌肉感的上腹。
从梁少的角度,这在视觉上极富冲击力,他舔了舔嘴唇,大手掐在安音璇的臀部,迫不及待地进入了主题。
梁绪发现安音璇情动的时候,尾椎骨有一颗淡红色的痣会加深,变成酒红色。瞳孔也会有几十秒的涣散,甚至投入时会在梁绪身上抓出几道浅印,这更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一场沉溺于翻云覆雨中的情事过后,安音璇趴在他的胸膛,两人肌肤相亲,竟是一根事后烟都不想抽了,只想这样长长久久地抱在一起,不分离。
他悲哀地想:只有这一刻,安音璇是毫无防备依靠着自己的;也只有这一刻,他们可以没有负担地相拥。
温存了片刻,安音璇起身去了浴室,梁绪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又把用过的东西都收拾了,确认安鋆回来不会被他发现什么端倪,然后穿好了裤子去厨房,准备给安音璇做顿晚饭。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
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梁少,何时这么伺候过别人,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身的转变。
安音璇用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饭香,他午饭没来得及吃,正好饿得前心贴后背。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看进去,梁绪打着赤膊裹了个围裙在切土豆丝,一身腱子肉汗津津的,很是性感。
“别看了,再看没心思做饭了。”梁绪似笑非笑道:“去把头发吹干,乖。”
等他回来,两菜一汤已经做好了,梁绪正在盛饭。
“你冰箱里怎么只有半袋牛腩,你该多吃点儿肉,你不吃你弟正在长身体也得吃,下次一起去超市吧。你这过的什么日子,除了土豆就是青椒,绿叶菜也没有。”梁绪在一边碎碎念道。
安音璇夹了一筷子青椒土豆丝放在嘴里,道:“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梁绪模仿着广告词的语气说道,随后又递给他一碗冒尖的米饭:“你老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器大活儿好不粘人。”
安音璇故意逗他:“不粘人?”
“行了,吃你的吧。”梁绪转移了话题:“再过两周就去参加选秀了,得给你补补。”
“补成胖子怎么上镜?”安音璇笑道。
梁绪嗤之以鼻:“瞧给你能的,还胖子呢,你喘一个给我听听。”
闻言,他放下筷子酝酿感情,梁绪赶紧讨饶道:“老婆,让梁小绪歇会儿,它劳动一下午了,不容易!”
两周的时间说短也不短,安音璇暂时放弃了找声乐老师辅导,反正他晋级之后还有的是时间,真正开始录节目是五月份的事情了。
海选当天,恰好是春节前夕,燕城的天气也更冷了。征选地点在音乐学院的莫扎特讲堂,学生已经放假了,校园里空荡荡的,选手们拿着身份证和参赛证入场。
安音璇准时来到讲堂前的广场上,一眼望去,参赛者没有想象的多,毕竟这个选秀节目已经举办了三季,第二季播出的时候还因为版权转让换了制作团队和上星卫视。在这个快节奏的浮躁社会,一个节目能举办三季以上已经算是生命力旺盛了。
他正要去找队尾排队,视线中映入了远处台阶上的一个人,那人戴着黑色渔夫帽,脸上架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鬼鬼祟祟地东瞧西看。
安音璇眨了眨眼睛,心里吐槽:阴天戴墨镜真的更显眼了,白少爷。
下一秒,白雁岚也看到了他,身体一僵,掉头就跑。
“……”
安音璇歪头,这是什么操作?!
第13章
白雁岚今天全副武装,把自己包成了一个粽子,在穿衣镜前从上到下检查一遍,黑衣黑帽黑眼镜,完美。
出门前被方青怡撞见了,他吓了一跳道:“你不是约了梁绪他妈吗?!”
“还没到点呢!”方青怡纳闷道:“大周日的你干嘛去?上面捂那么严实,下面露个脚脖子,凹造型啊?”
“我去学校。”他穿上鞋就要往外冲。
方青怡一把薅住他胳膊问道:“学校都放假了,你挂科了?”
“没有!我去宿舍收拾东西,下个学期不住了。”白雁岚挣脱开,一溜烟儿跑走了。
“那你倒是让司机送你啊,被褥什么的你自己怎么拿?”方青怡说完忽觉不对,又喊:“你什么时候住过宿舍?!”
他打了个车来到音乐学院,走到广场上的时候前面已经排满了人。他之前没细看导师是谁,以为还是上一届的,凑近竖起的大型广告牌上看了一眼。
wtf?!
其中一个导师换成了乔诗屿?!
他认识乔老师,乔老师应该也见过他,到时候熟人见熟人分外尴尬,就很不妙了。正在楼梯上踌躇着是不是要去搏一搏,就发现远远的队伍中间有一个人正盯着他看。
wtf?!
是安音璇吗?是安音璇吧!
白雁岚再度飙了句粗口,下意识地转身就跑,下了楼梯,一路来到食堂,才恍然醒悟自己跑个什么劲儿。梁绪能弄个参赛证给他,怎么就不能再弄一个给安音璇。就算尴尬也应该是对方尴尬,他才不尴尬。
瞧见面前有个小卖部,白雁岚进去买了两杯咖啡,又回到了广场上,冲安音璇招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4
“……”安音璇彻底蒙圈了,这人的脑回路他不懂。
见安音璇还站着不动,他走了过去,无奈道:“咱俩还真有缘,这个偶遇频率比我见梁绪频率都高。呐,喝点儿热的。”
安音璇接过纸杯,意会到白雁岚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不想让人认出来,便指了指楼梯那边道:“我们过去吧。”
白雁岚道:“你不是还在排队吗?”
“待会儿回来重新排也一样。”
两人下了台阶,来到一处背风的地方,这里几乎没有人经过,很安静。
“公司安排你来参赛的?”安音璇喝了一口咖啡,是味道不怎么样的拿铁,不过冬日的早晨能喝上一口热的,胃里还是很舒服的。
白雁岚支支吾吾道:“也不算是。”
“陪朋友过来?”安音璇又问。
“不是。”白雁岚挠挠头:“其实我是自己来的,家里人和公司都不知道。”
见安音璇不语,他又解释道:“我就是来凑个热闹,反正寒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春节后才正式签约呢。”
“嗯,那咱们彼此加油。”安音璇礼貌性地说道。
白雁岚从怀里掏出捂热了的参赛证,问:“我是b组,你呢?”然后看着安音璇手中的那张,惊讶道:“你不是安音璇?”
那张参赛证上是另一个名字,那名字很可爱,但跟眼前这个魅气略重的男孩格格不入。
安音璇少有地腼腆道:“……我是,这是我身份证上的名字,不过我不经常用。”
“哦。”白雁岚喘了口气,安心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聊了这么半天,你不是安音璇呢,那可太灵异了。”
这人脑洞真是够大的。
白雁岚正要跟安音璇走回去排队,看见一辆黑色幻影停在了马路对面,玻璃被贴得暗不透光,他想这不会是乔老师吧,又觉得这排场不太像。
司机把车门开了,先是走出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头顶已经很稀疏了,白雁岚心道果然不是。转身的一瞬间,另一个人从车里迈着大长腿走了下来。
wtf?!周寒怎么来了?!
白少爷今天第三次爆了粗口。
他急中生智一把拉住安音璇的胳膊,自己后背靠向一棵树,安音璇这一下被拽得失去重心,刚好倒在了他怀里。他顺势搂住安音璇,脑袋埋在了安音璇的颈窝。
这是要干嘛?!即使是平日处事不惊的安音璇也着实惊呆了。
“嘘!别动!我看见我哥了!”白雁岚说话时热气喷在安音璇颈侧。
他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僵着上半身,问道:“周寒?”
“对,别探头看!”白雁岚小声道:“就在马路对面。”
“他是来找你的?”
“我觉得不是。”白雁岚很暴躁,但又不能太大声说话,“谁知道他怎么来了,开的也不是平时他自己的车。”
“你干嘛躲着他?”安音璇感觉白雁岚都要把他搂窒息了。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你替我挡一挡我哥,他不知道我来参加选秀,而且要是知道参赛证是梁绪给我的,估计梁绪也得倒霉。”白雁岚握着他的手说道:“我代表我自己,谢谢你全家!”
这话听着有些别扭……
周寒原本今天是休日,但最近为了艺美广告公司的收购项目操碎了心。他没想到这个公司有那么多罗圈债,那么多正在运行的项目,审计和律师团已经进驻三个礼拜了,还没清算完。
尤其是这两日,审计质疑艺美的项目有水分,有的合同根本没有执行过,完全是走帐的白单子。艺美的老板陈总急得跳脚,为了自证清白,邀请代表收购方的周寒去参观自己正在执行的冠名大项目——青年音乐人选秀赛。
于是周寒被强行拉来了音乐学院看项目,司机把车开进校门,停在了莫扎特讲堂大台阶下的小径上,他被陈总喷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简直如获新生,他宁愿看无聊的项目也不想再听陈总讲情怀了,情怀要是有用还要资本干嘛。
百无聊赖地准备看看意思一下就回公司,谁知刚巧下车就看见了一个他做梦都没想到的身影。那是安音璇,只需一眼,他就知道。
安音璇在一棵树后,好像在跟一个人说话,不对……怎么搂着?!
白雁岚比安音璇略矮一点点,虽然他不能百分百地挡住白雁岚,但也能遮住个七七八八,何况背后还有一棵树,周寒则在树后的另一侧人行道上。
他的视线没有躲,已经被看到了躲躲闪闪反而遭人怀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5
周寒自从下了车就再也没心思听陈总穷聊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哥走了吗?”白雁岚揪了一下他衣领问道。
“没有。”他把白雁岚搂紧,低声说道:“别动。”
这一举动其实是想警告周寒有点眼力见儿别过来,这一个月周寒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也发过几条信息,他无一例外都没理过。他以为这一篇算是揭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偶然碰了面,他从周寒的眼神里看到了“不死心”三个字。
陈总还在自吹自擂:“周总你看,我们这个线下第一场,品牌露出都比去年多了30%,那帮审计员什么都不懂,我看他们是天天数猪数傻了,今天请您过来,就是……”
“陈总,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周寒打断了这段滔滔不绝的讲解。
陈总点头哈腰道:“嗳,您打,您先打。”
马路对面的树后,安音璇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着周寒,知道这电话是打给自己的。
“谁啊?”白雁岚低头顶在他胸前,小心翼翼地问。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白雁岚看:“你哥。”
“……”白雁岚无语。
安音璇威胁周寒别过来,周寒用电话反过来威胁他:如果你不接,我就过来。所以他不得不接。
“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完事来找你。”周寒强势的声音传出来。
他语气平淡道:“我待会儿要去里面参加海选,可能等不了你。”
“你等我10分钟,就不用排队了。”周寒坚持。
他知道周寒要带他去插队了,就没再推脱,答应道:“好。”
挂了电话,他看到周寒随那个中年老板走了,便对白雁岚道:“起来吧,你哥走了。”
“哦哦。”白雁岚尴尬地放开手,安音璇身上的淡香很舒服很好闻,他走神地想,回家让阿姨也换这个洗衣液。
“你先上去排队吧,小心点儿。”安音璇领子都被揪歪了,他整理好,心里真是不想掺和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
白雁岚一脸问号:“你不去吗?”
“周寒让我在这等他。”
“啊?”白雁岚带着歉意道:“是我害你被我哥缠上……”
安音璇摆摆手,“他带我进去。”
“……”好嘞,白雁岚道了谢,灰溜溜地走了,这算什么事儿。亲弟弟在寒风中排队,带着萍水相逢的人进去走后门,这是什么当哥的。不对,确实也不是亲的。
挥别了白雁岚,安音璇也就站了三分钟,周寒的秘书就来找他了。
“我是周总的秘书,邱余。安先生我们上次见过面。”邱秘书伸出手与安音璇握了下,继续道:“您跟我走这边进去参赛吧,周总还在谈事。”
安音璇点头,没有多话。
讲堂里面,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演播厅,邱秘书拿了安音璇的参赛证和身份证进去跟编导说了几句话,编导示意他们从后面进去就行。
安音璇在演播厅看到前一位选手在扯着嗓子喊歌,还时不时表演一下自己拙劣的舞技,四个评委笑得前仰后合,说他应该去参加喜剧选秀赛,谐星更适合他,都没给pas牌。
这次选秀赛要选出80个备选歌手进入节目环节,光燕城赛区来参赛的就有几百人,所以淘汰率还是很高的。当然中间也不乏有这样想靠搞怪而出名的人,毕竟这档节目去年在a国本土,最终票选获胜的是一位其貌不扬,身形微胖,唱歌走调,rap嘴瓢的异类。
今年国内的海选,应该很多人会展示这种特殊的风格。所以说明星和偶像要凹正面人设,因为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模仿你,这就是社会责任感。
轮到安音璇上场,邱秘书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他挺直身板走了进去。路过摄影机的时候,听见编导跟摄影大哥说:“多拍这个,真不容易遇上个上镜的。”
安音璇把手机调成静音揣在兜里,好整以暇地站在演播厅中央。自从遭到沈美茗拒绝,他就在思考自己的唱法到底有什么问题,是情感不够投入,还是本身歌唱技巧就错了,但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按原来的方式唱了。
他记住了沈美茗的建议,即便自己很喜欢,也没有选择英文歌——他吐字是硬伤。于是唱了一首九十年代初的老情歌。
四个评委除了乔诗屿面无表情,其他三个都点头赞许,也难怪,刚才不知道听了多少辣耳朵的声音,总算有个正常人了。
一个以犀利著称的音乐人让他再唱一首歌,只用唱副歌部分就好。
他挑了在酒吧很多人都会点的一首歌,这是一支香江老牌摇滚乐队的粤语歌,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两首唱完,就算是嘴巴很毒的音乐人都鼓掌,称赞他道:“非常不错!你唱出了原唱的意境和爆发力,我必须给你pas。”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6
剩下两位导师也都给了pas牌,只有乔诗屿没有表现出赞许。
“你的音色很美。”乔诗屿语气一转,说道:“但是……”
“哈哈,就怕乔老师说但是。”旁边几个评委打趣道。
乔诗屿示意他们安静,继续道:“但是我觉得你没有很好地发挥出来。”
现在三票通过,乔诗屿给不给牌已经无所谓了,但安音璇不想再听夸赞,他只想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沈美茗拒绝他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他向乔老师点头,想继续听他点评,然而乔诗屿却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面色放松下来笑道:“不过这也说明你还有潜力,希望你早些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唱法,取得更好的成绩。”
乔诗屿举起pas牌,“恭喜你。”
编导交代完三月会邮件通知来录节目的事宜,安音璇从演播室出来就看见周寒一手插兜在等他。
“过了吗?”
安音璇蹲在地上收拾自己的双肩包,说道:“明知故问。”
周寒笑了,伸出手来要拉他一把,却被他巧妙地躲过了,周大少面不改色道:“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我弟弟在家等我。”安音璇绕过周寒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寒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说道:“那带着他一起去,我让司机去接他。”
“他都在家做好饭了。”安音璇并没有停住脚步,飞快地走在前面,想甩掉这个跟屁虫。
在一月底的寒风中,周寒只穿了西装,没有外套,连围巾都没系,追着他到了户外也手不哆嗦腿不颤,还是那副挺拔英俊的样子。
“你没打电话问,怎么知道他已经做好了?”
“我们俩亲生的,心有灵犀。”安音璇开始胡说八道。
“哦。”周寒拉长声音表示同意,又问:“那你是不是也能感应到他都做了什么菜,说说看?”
安音璇突然停下脚步,周寒也在后面站定,还保持着安全距离。他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回周寒面前,几乎是贴着对方驻足站定。
他踮起脚,仰着头,鼻尖都能感觉到周寒脸上的绒毛,警告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安音璇以前还尊称周寒为周总,全是看在他雇佣过自己一次的份上,不想让双方难堪。没有想到周大少爷虽然屡战屡败但越挫越勇,今天这个行为已经让他觉得这个人得寸进尺了。
他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都不想招惹周寒这么个**烦,有梁绪已经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是真的没空。
见安音璇就要发飙,周寒笑容不减,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约乔诗屿?”
“……”安音璇觉得自己是遇上加强版的梁绪了,他想见乔诗屿,想知道刚刚没有说完的点评,但以这种方式,他不喜欢。
“不需要。”安音璇拒绝了,也许周寒只是习惯性地一说,但他心里特别不舒服,态度冷淡道:“一起吃饭可以,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两人走出校门,周寒那辆熟悉的黑色s500已经停在了路边,司机开了后门等候他们上车。
一路上安音璇看着窗外发呆,早上起太早,又加上刚才情绪又过度高涨,两旁秃枝骨鲠的杨树飞速划过,好像有催眠的作用,使他有点犯困,迷糊中似乎听见在前座的邱秘书说餐厅到了什么的,但他实在睁不开眼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醒来时发觉上半身躺倒在了周寒腿上,司机和邱秘书已经不见踪影,出风口还在冒着暖气,窗户被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是地下停车场里。几秒钟的呆滞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快支起身来。周寒把他扶稳,说道:“还困就继续睡。”
安音璇心想我哪还睡得着,一个不留神都上演膝枕杀了,真是太大意了。
“我睡了多久?”他揉着太阳穴问道。
周寒帮他抚平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说道:“才一个多小时,饿了吧?”
他下意识摸兜,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把他的水果机递了过来,他皱眉看了周寒一眼接过来,发现关机了。
“我看你睡着了,替你关了。”周寒解释道。
安音璇:“本来就是静音。”
“震动声音也会打扰你。”周寒不由分说,打开门:“咱们上去吃饭吧。包放车上就行,一会儿还要送你回家。”
安音璇睡得已经不知道这是哪了,这个毫无防备的状态被人拉去荒郊野岭都有可能,他再度内心自责。直到随周寒来到6层的一间私房铁板烧,他才从包间落地窗外的景色认出这是金融道。
因为只有金融道大冬天还会开着广场上的喷泉,显示这个区域的高端和与众不同。
他和周寒落座于半圆形铁板桌的一侧,正正对着落地窗,将金融道的高楼林立尽收眼底,下面则是此起彼伏的音乐喷泉。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7
周寒屏退一个茶水服务生,亲自给安音璇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日式绿茶,问道:“喝果汁还是喝酒?”
安音璇心道你还敢问我喝不喝酒,早知道上次就应该直接把你灌断片。他不知道的是,那天他走后周寒确实断片了。
他握着茶杯捂手,斟酌再三,说道:“这个就行。”喝多了没法聊天了,暂时放过你。
周寒又问:“有什么忌口?”
“没有。”
服务生上前把餐布铺在他腿上,周寒没看菜单,说道:“按平时的来就好。”
服务生道:“那我还是安排刘师傅过来。”
“麻烦你。”周寒点头。
两名服务人员相继退出房间去备菜了,留下二人空间给他们。
周寒用湿巾擦擦手,问道:“下次录节目是什么时候?有通知吗?”
安音璇垂下眼睛一边拿出手机开机,一边说道:“周寒,我有男朋友。”
第14章
梁绪昨晚陪甲方老总去夜总会应酬,凌晨四点才到家,上了一个八点的闹钟,本来想送安音璇去参赛,结果说什么都起不来,一直睡到十一点;醒了之后想着送没送成,接总行吧,于是火速冲了个澡,头发往上一吹,喷了半瓶香水就出门了。
一路上给安音璇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他不着急,估计他家大宝贝儿正在比赛,一路哼着歌,开到音乐学院门口,又拨了一次,心想这会儿总该完事了吧,结果直接关机了。
“……”梁绪纳闷了,这是生气了还是怎么了?不应该啊,安音璇不是挑理的人啊!
正捧着手机郁闷,突然有人使劲乱拍他车窗,梁绪吓了一跳:“我*!干嘛!”
白雁岚一张哭花了的脸贴在玻璃上,表情扭曲道:“开门!”
梁绪的惊恐并没有因为这人是他发小而减轻:这什么玩意儿啊!他赶紧开了锁,白雁岚一屁股坐在副驾上,头埋进膝盖呜呜哭。
“谁招你了?”梁绪问。
白雁岚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发泄情绪,梁绪无奈道:“行,你先哭,我去买杯咖啡。”
“给我带杯香草摩卡,多加奶油!”白雁岚埋首说道。
梁绪翻了个白眼,对着白雁岚后脑勺比了个中指。
10分钟后,他端着两杯星爸爸回到车上,白雁岚已经擤过鼻涕擦过脸了,储物格堆着一坨攒成团的纸巾。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梁绪把咖啡递给他。
他抽着气道:“你说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当歌手。”
“你不都要出道了吗,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嘛?”梁绪不理解。
白雁岚灌了几口热咖啡,说:“这跟出不出道没关系。要不是我妈我爸还有我哥,星云才不会签我,对不对。”
“问题是这个假设不成立,你妈你爸你哥的存在是客观事实。”梁绪猜了个大概,无奈道:“选秀受打击了?”
他眼泪又差点不争气地涌出来,点头道:“我有那么差吗?”
“是他们有眼无珠,等你出了道啪啪啪打他们脸。”梁绪劝道:“嗳,别哭了,多大点事儿啊。”
他从头讲述了刚刚的惨痛经历:“第一,乔老师根本没认出我。”
“不奇怪,乔诗屿不戴眼镜跟瞎子差不多,戴上眼镜也就能看五米,还不知道是不是人畜不分,你也有点近视,你应该懂。”梁绪安慰道。
一开了话匣子,他就滔滔不绝了,干脆侧过身面对梁绪,接着说道:“第二,我还没唱第二首,就打断我让我下台了!”
“你看哈,你这是排的上午最后几号吧,评委也是人,喷了一上午也渴也饿,后台饭香都飘出来了,还能有心思听你唱歌吗?”
他委屈地继续说:“第三,四个评委,只有一个给我举了牌,理由是我长得还行。”
“没毛病,你是长得好啊,这是夸你呢。这总得眼缘儿好才有下文吧,你说要是长王小易那样,一上镜脸就把屏幕堵了,唱再好也没用啊。”梁绪一本正经地分析。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8
白雁岚说到最后,愤怒已经取代了沮丧,完全是在向梁绪控诉这节目有多不靠谱。
“是是是,我一开始就劝你别来这个野鸡选秀,这都有猫腻的,你非不听。”梁绪撇撇嘴。
“我哪知道这么黑暗!”他气愤道:“怎么乔老师也这样!他是不是被收买了?”
梁绪心想乔诗屿都钻钱眼儿里了,只要给钱,让他唱rap都行,哪还有一点当年的坚持,“所以你是希望他认出你还是不认出你?”
“你还提!”他哭腔又跑出来了,怒道:“别问了!带我去吃饭!我饿了!”
“得嘞,想吃什么?”梁绪其实心里惦记着安音璇,但要是现在扔下发小未免太重色轻友了。
“什么都行!要高热量!不健康!多油多糖的!”他嘴巴狠狠咬着纸杯泄愤。
红色跑车一打轮就蹿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白雁岚看着一餐盘的汉堡薯条,一脸幽怨地问道:“干嘛带我来麦当当?”
“你不是说高热量、不健康、多油多糖么。”梁绪嘴里嚼着巨无霸,把可乐推给他,说道:“肥宅快乐水能使你快乐,赶紧喝。”
他发狠似地豪饮半杯,突然想起来:“对了,我今天早上碰见安音璇了。”
梁绪追问道:“那人呢?”
“早走了啊!”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问道:“他的参赛证是不是也是你给的?”
梁绪敷衍道:“吃你的,别管那么多。”
“老梁,我问你一句话,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安音璇是不是你正经的男朋友,不是以前那种,是老老实实地像正常人一样正常地交往?”白雁岚忽然问。
梁绪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怎么想,但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还是承认道:“安音璇是我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是梁绪。”
安音璇的声音在空旷的包间里格外有穿透力,身旁的周寒脱去西装外套,在衬衫下的坚实臂膀几乎藏不住,力量感十足。包间是典型的日式风格,旁边简易的枯山水中间放着一个鹿威添水,过一会儿就能听见竹筒发出的清脆响声。
安音璇:“我想我很爱他。”
麦当当里人声嘈杂,排队付钱的,等着叫号的,全堵在餐台。梁绪和白雁岚坐在一个角落里,倒是相对安静。
梁绪:“我想他并不爱我。”
燕城的冬天很不友好,干燥而寒冷,要是再刮起西北风就更要命了,像刀子划脸一般疼,即使是晴天也可能被雾霾挡住了阳光,就算有阳光也并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看上去相恋的两个人,在不同的地点,与不同的人,带着不同的目的,讲述着相识的经过,为了说服别人,也为了说服自己。
安音璇:“与梁绪认识是三个月前,他来酒吧开庆功宴,我在台上驻唱,台下有客人给了我两百块钱,点了七八首歌。那天其实我嗓子状态不是很好,可能是他发现了,就给人家结了两千多的消费,问可不可以别唱了。”
梁绪:“那天我看见一个漂亮的男孩为了两百块钱硬撑着唱歌,就觉得他不该过这样的生活,我喝多了,怜悯心泛滥。后来第二天我又去了酒吧,可是他那天没有演出,我就问酒吧老板他成年了没有,看见他身份证之后才知道已经20了,不然还真不敢下手。”
安音璇:“他时不时会来酒吧听我唱歌,也会叫我一起喝两杯。白天偶尔约我去外面吃饭看电影,聊天的时候告诉我他是做广告的,有个不大不小的广告公司,属于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也会给我讲一些明星的轶事逗我笑。”
梁绪:“我泡妞撩汉你懂的,无外乎吃饭逛街看电影,最终目的肯定是开房。我前几次约安音璇出来,他都拒绝了,我就知道他要的不是钱,不是钱肯定是名。我只能跟他说我娱乐圈有路子,万一有什么上镜的机会就叫他,这才成功把他约出来吃顿饭。他问我什么样的歌手才能成名,怎么才能签约唱片公司,聊完这个他就找理由走,多一分钟都不留,我根本没办法施展谈情说爱的技能。”
安音璇:“梁绪追了我两个多月,我也想发展一段感情,自然而然就答应跟他在一起试试。白雁岚生日,也就是我们相遇那天的5个小时前,我跟梁绪才在楼上酒店退完房,你懂我意思。”
梁绪:“我运气有时好得离谱,安音璇说起他对选秀节目感兴趣,刚好那档栏目的特约是从我这投放出去的,于是我就说能让他海选晋级,之后就得他自己努力了。果不其然,他上钩了,圣诞前夜我们上了床。那感觉太好了,他在我身下喘息,被我干到高潮,征服他让我在心理上产生了莫大的满足感。”
安音璇:“也许梁绪以前玩世不恭的态度让你们对他有非议,我只知道他对我很好很关心,此时此刻是全心全意的。我没想过未来,我只看现在,所以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也可以放下心里的想法。”
梁绪:“我以前交往过那么多人,男的女的年上年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前任。但安音璇不一样,我一天不见他就会想他在做什么,他有没有吃好睡好,酒吧是不是有客人刁难他。可是感情这回事我懂,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崇拜没有爱慕,跟看酒吧老板,甚至是看大街上路人甲的眼神都一样。我能进去他的身体,却进不去他的心,这太讽刺了。”
安音璇:“我们之间有真感情。”
梁绪:“我们之间只有利益。”
“咚——”
添水的竹筒蓄满了水翘起来,发出响声。包间门被推开,服务生开始布菜,主厨师傅站在半圆桌的凹槽里,准备铲子和刀。
安音璇以为周寒会继续刚刚的话题,却没想到周寒介绍道:“这里的铁板烧很有特点,会展示一些花样,观赏性很高,当然味道也可以。”
他想周寒可能不想在有外人的环境下聊隐私,便也没有坚持,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总不可能棒打鸳鸯横刀夺爱吧,都什么年代了。
被叫做刘师傅的人叉出一块厚切和牛放在铁板上,呲啦一声,一面就变了色。火候够了,他往上浇了一点红酒,用打火器一点,牛排就火光冲天燃了起来,不消片刻火焰收回,留下外焦里红的牛肉。刘师傅把肉切成八个立方体,分别放在了二人盘子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9
“这就是花式铁板烧?”安音璇问道。
周寒饶有兴致地说:“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由于刚刚一股脑的倾诉,安音璇一边吃肉,一边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调侃道:“我还以为刘师傅把肉直接飞我嘴里呢。”
从业三十年的刘师傅:“……”
周寒忍着笑,说道:“刘师傅,看来您还有进步空间,下次试着开发一下新动作。”
“周总说得是。”头牌厨师一阵汗颜。
安音璇享受着盘中美食,有个念头油然而生:如果周寒只是把他当成朋友就好了。
他一直是独来独往的性子,以前的同学现在都在国外读大学,人生轨迹相差越来越远,也就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周围年纪相仿的同龄人也就是安鋆了。周寒,还有梁绪,如果他们只是愿意结交他这个朋友该有多好,没有情感纠葛,没有肉体关系,只是单纯地做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也就不会像今天一样说这么多带刺的话语了吧,他本就不是喜欢奚落别人的人。
但如果自己没有这副皮相,像梁绪、周寒这样优秀的人又怎会多看自己一眼呢,这是个悖论。
安音璇饱餐一顿,这也许是他与周寒最后一次见面了。本来人与人的相处就是在不断地相逢和告别,遇见新人,与旧人挥手再见,感谢他们这段路的陪伴。无论有没有人与你携手同行,你都要坚强地走下去,这是你的责任。
美食、美景与完美的人,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局。
两人回到停车场,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待客区,安音璇道:“周总,我拿一下书包,您就不用送了,后会有期吧。”
“送你回家吧,不差这段路。”周寒给他开门。
他想想也是,最后一程了。
车缓慢地开出金融道走上环路,与中央街交错的地方有警察拦了路障在检查违规车辆,以至于有些拥堵。
周寒目视前方问道:“你今天在音乐学院抱着的是谁?”
“嗯?”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周寒在问什么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无法圆谎了,只得道:“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周寒追问道。
他苍白地解释道:“只是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要搂那么紧?”周寒转过头盯着他道:“音璇,你不需要拿梁绪当挡箭牌,他既拦不住我,也掩不住你,没用的。”
“那我要怎么说你才信?”安音璇直白地说:“其实我不需要你的相信,我今天说的话你也可以当没听见,我只想告诉你,你的追求我拒绝。”
“为了不存在的爱情和臆想中的梁绪?”周寒这话说得很冒犯,他皱起了眉,再不言语。
两个人不再迂回,都打了直球,便再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安音璇把一侧头发别在耳后,坚定道:“那也是我和梁绪的事情。”
“你知道人在撒谎的时候小动作会特别多吗?”周寒抬手想理一下安音璇的刘海,却被他偏头躲掉了。
他本来想抬手挡,又碍于刚刚那句话生生忍住了没有动,刚要否认,就听周寒道:“当然是我说笑的。”
安音璇:“……”
“音璇,你的话我都信,我也不会再追问你和梁绪,或是和今天学校里那个人,这都跟我没关系。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很特别,我想对你好,你不必回报我什么。情感并非等价交换,而是自愿付出并体会快乐。”周寒拿起书包帮他背上,说道:“好了,你到家了。”
人声鼎沸的麦当当里,白雁岚听完大段梁绪的自述,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就挤出了这么一句感慨:“梁绪,你栽了。”
“是啊,我栽了。”梁绪把汉堡纸揉成一团丢进餐盘里,说道:“我一直人在花丛走片叶不沾身,自我感觉良好,现在心动了就输了,可我停不下来。更何况还有你哥这个搅屎棍在,我就更加不想放手了。”
白雁岚把可乐喝得一滴不剩,打了个嗝,问道:“我真搞不懂你们,天底下只有安音璇一个人?”
“是天底下叫安音璇的只有他一个。”梁绪神色认真:“他专注起来的样子特别美,他对唱歌有强烈的执着,我觉得并不仅仅是想赚钱,他是真的喜欢唱歌。”
白雁岚叹口气道:“所以情啊爱的都得排在后面,不是他不想跟你谈,是他不想跟任何人谈,包括我哥,你们没有赢家。”
“走一步算一步吧。”梁绪又问:“你今天在会场看见他了?”
白雁岚略去了安音璇抱自己的细节,把上午在参赛现场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梁绪骂道:“*!怎么哪都有周寒的事儿!他怎么那么闲!”
“那是你每次都有空子让人钻。”他吐槽道:“不过我哥也真是奇怪,以前没见过他对什么人这么上心。”
“奇怪什么,他就是贪图安音璇的美色!”梁绪愤愤不平道:“我们家音璇生这么好看,又天赋异禀,那什么的时候叫上几嗓子跟唱歌似的,我都快射……”
“打住!”白雁岚及时制止了他发散的思维,再聊下去话题就不对味了,“你现在就管好他,别让我哥有可乘之机。”
“我要是能管好他,不就不着急了么,你说得轻巧。”梁绪泄气道:“安音璇单纯得要命,我都能把他骗到手,周寒段位多高啊,等你哥醒过闷儿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找个公司把他一签,甭管红不红,在身边一圈养,安音璇肯定跟他跑了还得感激他。”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0
“你倒是连方法都替我哥想完了,够贴心啊。”白雁岚真是服了他们这种直男癌般的操作。
“我说的是事实。”梁绪不忿道:“圈里多少三四五六七八线小明星都是这路子啊,连个演话剧二十八番的都有宾利接送,咱们是生在演艺世家被保护得好,自己出来北漂打拼的那些人,越是不红越需要金主,这张脸就是生财之道,我见得多了。”
白雁岚点点头,他虽然不曾涉足这种事,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其实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上位法则,靠出众的能力,或是靠出色的皮相,没偷没抢没犯法,这无可厚非。
而娱乐圈被人诟病多是因为这些人无论知名度如何,个个拉出来站在素人群里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他们是上帝最骄傲的作品,关注、热议和嫉妒始终围绕着这个人群。
白雁岚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问道:“所以被你圈养就行?被我哥圈养就不行?”
梁绪低头不语,半晌挤出一句话:“人都是自私的。”
他拍拍发小的肩膀,“我帮你呗,还能怎么办,谁让你这么丧呢。”
“怎么帮?”梁绪怀疑道。
他拿出手机,打开跟王小易的聊天记录,指着说道:“这个他发你了吗?”
这是王小易参股的一个温泉度假村,位置离长城不远,依山傍水很是优美,已经竣工三个月了,春节前正式试运营,除了找一些自媒体过来测评,还可以邀请亲朋好友来体验。于是乎王小易就分别给梁绪和白雁岚发了信息,说放假过来聚聚。
“发了啊,前一阵我还约音璇去玩儿呢,被他推了。”梁绪郁闷。
白雁岚问道:“我现在只要确定一件事,安音璇跟你现在还有利益关系吗?。”
“应该吧。”梁绪思考道:“三月份录节目之前应该不会对我太爱搭不理的。”
“那就行了,春节你把他叫上,咱们一起去这玩儿个几天。”
“那倒是应该能叫出来,不过这能起什么作用啊,他该怎么对我还是怎么对我。”梁绪不屑道:“难道你让我在众目睽睽下跟他求交往给他惊喜啊,我求你了,我今年24了又不是高中生,别整那些没用的。”
“你叫安音璇。”白雁岚眯起眼睛道:“我叫周寒来。”
第15章
还有一周就要过春节了,燕城这个外来人口很多的城市渐渐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回家的回家,旅游的旅游,就算还坚守在岗位上的人们,也已经无心工作,早早进入了休假状态。
这天中午,白雁岚和梁绪在王小易家里踢实况,这是王小易独居的公寓,位于韩朝村。这里二十年前还是一片庄稼,后来农转非之后村里人盖起了楼房,地不种了变成了房东,由于地段偏僻所以租金便宜,早年云集了很多到燕城追求梦想的年轻人在这里租房子,尤其以艺术类选手为主,搞乐队的,画家,以及行为艺术家。
十年前还真的飞出了一个名贯全国的摇滚乐队,当年大街小巷cd机的大喇叭里放的都是他们的歌,只是主唱没几年就车祸去世了,乐队也不复存在。据当地老人说,他们没红之前可真是造孽,白天敲门不开没声音,一到晚上架子鼓和吉他声就吵得全楼人睡不着觉,尤其主唱那破锣嗓子,总感觉他喉咙里有痰。
再后来鲜族人和韩国人抱团来了这里,做生意开餐馆,把这地区的经济带动了起来,韩朝村由此得名。
直到十几年前,优惠政策使得一些电子科技公司在这里落户之后,这个地段逐渐升级成为了一个新兴商圈。不同于金融道的低奢,不同于cbd的张扬,也不同于屯里路的浮躁,这里更多的是科技感与概念感。
当然,在这些林立的高新技术企业中间,也混杂着王小易苦苦经营的小型传媒公司,于是乎他在这里置备了一套高级复式公寓,上班只需步行5分钟。
“你们确定要除夕夜过来吗?”王小易吃着外卖炸鸡问道。
白雁岚一边操作手柄一边道:“我妈跟你妈不是约好了一起去澳洲看战友吗,过两天就走了,除夕我在家呆着也没意思。”
“那你爸呢?”王小易一口咬下去,一个鸡腿只剩骨头了。
“我爸过几天也走,不能在国内过节了。纽约有个项目要上市,他到那看人家敲锣去。”白雁岚左手一划,右手一按射门,球进,得意道:“3比1了老梁。”
梁绪哼一声:“本来我就踢不惯皇马。”
王小易的注意力还在周江临那里,惊讶道:“纳斯达克也敲锣啊?不是敲钟吗?”
“他说敲钟不吉利,自己带了个锣过去。”白雁岚开球,继续道:“所以我爸妈这不是嘱咐我哥照顾好我吗。”
“真是有钱任性啊。”王小易感叹完,又问道:“周寒答应过来了?”
白雁岚撇了一眼梁绪道:“那是当然。对了,给我俩安排一人一间啊,我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
王小易说知道了,又问梁绪:“你呢?几个人?”
伤停补时踢完,梁绪1比4输给了白雁岚,白雁岚高兴得“哟吼”一声倒在沙发上。
梁绪扔了手柄说道:“三个人。”
“三个人?”白雁岚坐起来睁大眼睛问:“你这操作会不会有点骚!”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1
梁绪暴躁:“不是!还有安音璇他弟!”
王小易啧啧道:“亲兄弟**,你也太狠了,懂了懂了,我给你安排个kingsize能行吗?再大只能榻榻米了。”
“……”梁绪无fuck说。
白雁岚笑得捂着肚子蜷成一团,说道:“别欺负他了,他已经够丧了。哈哈哈。我见过他弟弟,一看就是兄控患者。”
“什么什么?这么刺激?”王小易八卦地问:“你怎么见过?”
“新年音乐会的时候他俩刚好坐我旁边,他弟弟长得倒是不错,只不过……”白雁岚两个食指把眼角挑起来,说道:“就这么看人,脾气不太好的样子,白瞎了一副天使的面孔。”
“也是,安音璇那个长相,他弟弟应该差不到哪去。”王小易的注意力总在奇怪的地方。
梁绪挑了挑桌上的外卖,全是炸鸡啤酒,一根蔬菜都没看见。他注意身材,不像王小易放飞自我胡吃海塞,最后挑了一块皮炸得不是很厚的鸡翅啃起来。
“我约他除夕夜出来,他说去哪都得带着他弟。想想也是,他弟弟看着人高马大,其实还是个十几岁的学生,总不好留他一人在家里跨年,所以我就说一起来吧。”
王小易又问:“你爸妈今年呢?”
“上春晚,有个朗诵节目,昨天还一起去彩排了。”梁绪边吃边道:“然后我妈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去澳洲跟你妈和青怡姐会和。”
白雁岚感叹:“看来今年各家都团聚不了了。”
“我总觉得,今年春节我闻到了不太平的气息。”王小易道。
这是安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假期,私立学校不像公立进入最终冲刺的阶段,上课的学生反而变少了。会考全部结束,现在重要的是补习英文考雅思考托福,争取读预科还能带一两门课。
快中午的时候,安音璇刚起,昨晚梁绪来酒吧给他捧场了,所以回家比较晚。弟弟正坐在,他睡眼惺忪地拿起桌上一叠纸问道:“这是青文大学附属高中的卷子?”
“嗯。”安鋆拿过卷子在桌上整理了一下,合上书本道:“中午想吃什么?”
“还不饿。”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想好报什么大学了吗?打算去a国哪个城市?”
“l市吧,报一个ucla,一个usc。”安鋆说道。
“挺好的,回国都不用转机,那边华人也多。”他想起来托福的事,便问道:“英语考了没?”
“去年夏天就考完了。”安鋆合上了刚刚看的桌整理干净。
安音璇一下清醒了:“怎么没听你说过?考怎么样?多少分?”
安鋆抬头看他:“106。我没说过吗?”
“没有啊。”他睁大了眼睛,一下扑到弟弟怀里,抱着脑袋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安鋆的脸瞬间就粉了,用手背蹭着脸颊,难以置信道:“哥!你在干嘛?!”
“你这个分数是不是预科都不用念了?”这是他这段时间最高兴的事情了,比连续挣了20万还开心。
安鋆没想到平日里处事不惊的哥哥居然如此喜形于色,也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应该是吧,都过了我看的这两所学校的语言要求。”
他抚摸着安鋆的额头,说道:“我就知道我弟弟最优秀了,我就知道。”
安鋆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突然道:“哥,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快过年了。”
安音璇一愣,起身看着弟弟,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安鋆改口说:“我自己去就行,主要春节前是不是得续费了。”
安音璇没说话,径自走去浴室,一会儿淋浴的声音传来,他只好去厨房边给哥哥做早餐边叹了口气。
等安鋆煎好蛋又烤了两片面包,安音璇湿答答地出来了,他进了卧室就开始翻箱倒柜,最后手里拿了一张类似门禁卡的东西扔在了桌上。
上面写着:永乐疗养院——家属证。
安鋆小心翼翼把卡揣在裤兜里,安音璇把煎蛋夹在面包中间,又挤了些美乃滋在里面,大口吃起来。
“等我吃完一起去吧。”安音璇无奈之下说道。
安鋆嗯了一声没再坚持。
两人出门先买了一个点心匣子,又买了点水果,安音璇叫了一辆网约车,过节前夕车很少,两人等了挺久才有人接单。坐上车安鋆摸过哥哥的手,给他捂热。
驱车一路向西,永乐疗养院是一个走高速还要交十块钱才能到的地方。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门口,他怕回程叫不到车,便对司机说:“师傅,我们还要回市里,您空驶回去还不如在这等等我们,半小时就能完事儿。”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2
司机大哥做了这个大单,很好说话:“得嘞,您给我留个电话号码,不急啊,一小时之内都没问题。”
这座疗养院坐落在近郊一个野生公园里面,二人通过“永乐公园”的金字牌匾,门口有个圆形喷泉,冬天一到怕结冰就把水池都放干净了。走过长长的散步道,两旁已是枯枝落叶,这里很清静,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老大爷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地。
每次安音璇走过这条路都有种沉重的窒息感,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有抵触情绪,每一个细胞都在提出反抗。
期间安鋆一直握着哥哥的手,牵着他,好像小时候哥哥牵着自己、保护自己不被体型大的孩子欺负一样。
一道铁栅栏门立在路的尽头,安鋆出示家属证给保安看,进到里面能看见三栋矮楼以c字型排列,中间一个广场,有一些运动锻炼的设施。
进入里楼,来到护士站前,一个资历很老的护士戴上眼镜盯着他俩看了半天,认出了安鋆,说道:“小安又来啦,真巧,护工带着刚遛弯儿回来,这会儿应该在房间里,赶紧去吧。”
安鋆寒暄两句道了谢。
这个疗养院人很少,除了c字楼后面很远有一栋是临终关怀以外,其他收治的基本都是腿脚不便或者意识不清醒的病患。等级也分为生活能自理与不能自理,有意识的与没意识的。
他们要去的3层收治的就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患者,所以更加安静,因为有人已经在床上躺了很多年都没醒过了。
在狭长的走廊里,安音璇忽然问道:“你跟门口的护士很熟?”
“不熟。”安鋆斩钉截铁道。
他哥的意思就是想问他是不是背着自己经常来,安鋆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否则安音璇真的会生气。
走到了3012的房间门口,隐约能听见里面电视节目的声音。安鋆推开了门,轮椅上坐着一个面容非常姣好的中年女人。
“妈。”
安鋆说道:“我和哥来看您了。”
“你们来看她啦!咏霓今天状态特别好。”护工拿着一条热毛巾从洗手间出来,笑着说:“今天我带她去遛弯儿,看见路边的野猫跑过去,她跟我说猫!猫!特别高兴。”
姜咏霓的眼睛一直都没从电视上离开,虽然五官美貌,但仔细看不难发现,那眼神是呆滞的。
护工上前给姜咏霓擦手,又笑着道:“说不定过两天就能认人了。”
安音璇默默地坐在护理床旁边的小沙发上,看着手机。
安鋆把点心和水果递给护工,说道:“阿姨,我妈一人也吃不了,你们一起吃,别客气。”
护工挺高兴,拿着盆去洗水果了。
安鋆蹲在轮椅前,把姜咏霓腿上的毯子向上拉了拉,说道:“妈,马上过节了,哥这次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枣泥酥饼,你多吃点。”
“现在天气冷,你出门多加件外套。”安鋆自说自话,也没想得到什么反馈:“我再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过了夏天就是大学生了。”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话,这是安音璇所不了解的安鋆,弟弟一直都是惜字如金的,现在却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家长里短。
“我去护士站续费。”安音璇起身出去,他实在不想面对母亲太久,既憎恨又悲伤。
等他把门关上,只有安鋆和姜咏霓两个人,安鋆看着母亲的眼睛倾诉道:“妈,你说我不去国外大学,在国内参加高考,哥会不会很生气?”
“一定会的吧。”安鋆心里早有答案,“但我不能离开他,不光是钱的事,是我太不放心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我现在只有他了,这风险我承担不起。”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考青文大学的金融系,那里有一个我很敬重的导师。”安鋆听见走廊有脚步声,不知道是他哥还是护工,又快速补充道:“哥上个月参加了一个唱歌选秀节目,海选已经过了,咱们一起祈祷保佑他,拿到满意的名次。哥真的很喜欢唱歌……”
门被推开,护工端了两盘葡萄进来,说道:“来,我喂你妈,这盘你自己拿着吃,都洗干净了。”
等安音璇进来的时候,姜咏霓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面色苍白,像一尊雕塑,虽美丽却毫无生气。
“哥,咱们走吧。”安鋆起身道。
安音璇把一瓶被他系成“小领带”的矿泉水放在床头柜上,从兜里拿了一千块钱给护工,护工推拒两次也就收下了。虽然这里的疗养费是包含护工费用的,但多给点钱,人家也能细致些。
“妈,那我回头再来看你。”安鋆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安音璇穿好外套与安鋆并肩走出疗养院,自始至终没有跟母亲说一句话。
在回程路上,安鋆很识趣地没再提姜咏霓,半晌,安音璇却先开了口:“春节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好不好?”
安鋆想都没想,答应道:“好。”随后又乖巧道:“我听同学说东边有个挺好的度假村,户外私汤,我看看现在还能不能订上。”说罢拿出手机。
“已经订好了。”他用手盖住安鋆的屏幕,“梁绪邀请咱们去的。”
安鋆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就蹙起了眉,警惕地问道:“几号?”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3
“除夕待到初三,三个晚上。”安音璇问道:“你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安鋆心想他哥实在太狡猾了,怪不得答应一起来看母亲,这会让自己心里有种愧疚感,再提泡温泉的事,“不去”这种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更何况他也不能放任他哥跟梁绪那厮去度假开房,绝对不行。
安鋆硬着头皮回答道:“没有,一起去。”
安音璇其实早在梁绪打电话提议的时候,就已经应下了与安鋆一起赴约。一方面是不好三番四次拒绝人家的好意,这段时间梁绪跟以前不太一样,不总是拉着他去开房了,经常会趁安鋆去图的空档偷偷摸摸来他家,要么是人肉送外卖,要么带了食材过来做,吃完还替他洗完收拾,绝不留下一丁点来过的痕迹,他觉得挺好笑的。
另一方面是他也想带弟弟出去放松一下,因为明年就面临一年二十几万供安鋆留学的费用,他实在没有余力匀出更多的钱来旅游或者娱乐了,还不如这次承了梁绪的情。
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安鋆答应,可现在却用了最不想碰的一种,那就是让弟弟愧疚。
其实他对母亲已经没有什么极端的情绪了,四年过去,姜咏霓也是如今这副样子,他再恨都没处恨了。当年最艰难的时刻他都能跟安鋆撑过来,现在日子过得平稳有序更是没必要总纠结以前的事情,一切都成为了历史,无法改变,却可以淡薄。
安音璇承认今天是有点生气,不是气安鋆带他来看母亲,而是气弟弟之前偷偷来那么多次瞒着他。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安鋆马上就成年了,再也不是躲在自己身后那个个高却胆怯的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有不愿分享的秘密。再过几个月他们会分离,可能更加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
他心理上是失落的,但不能表现出来,这样安鋆就不舍得走了,不能这么自私。安鋆以后会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会遇见出色的女性,组成家庭,会有孩子,会幸福。他只需要在远远的地方守护他就好,放他飞翔。
春节一天天临近,燕城也即将进入人最少最萧条的时刻。于哥要去海岛度假,酒吧也暂停营业了,要到元宵节过后才开张,所以这段时间安音璇也被迫休假了。
他的休日很简单,睡到自然醒,然后带着安鋆去网红店排队买杯奶茶喝,一天只吃两顿饭,外面解决一顿,安鋆下厨一顿。因为之前挣了两票大的,他今年的目标达成了,心情相对放松,也很享受这样的日子。吃吃喝喝,优哉游哉。
梁绪每天都给他发短信打电话,晚上在楼下等他,两人遛遛屯里路,或者看看马路上的花灯,俨然一副谈恋爱的架势。他觉得这样也不错,没有酒精,没有**,就单纯地谈天说地。梁绪是个很有趣的人,会说些工作上的事情,把难题都用相声体讲出来,逗得他忍不住发笑。
这大概是近几年安音璇精神最放松的日子。
就这样平静了几天,除夕终于如期而至。
第16章
除夕是中华年的最后一天,也是辞旧迎新的一天。从跨年夜开始,告别的气氛就特别浓重,直到今天人们都还在感叹一年年过得太快,而自己还是碌碌无为没有进步。与其说是不舍得跟去年挥别,不如说是不舍得与去年的自己说再见。长大一岁,生活却没有改变,总是会有失落感。
安鋆昨晚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而安音璇却是最后一秒才动手的类型,他衣服倒也朴素简单,黑裤子黑上衣白裤子白上衣,来来回回也就这俩颜色。
他知道自己的脸太魅了,所以衣着不能有一点亮眼,不然更会引人注目,他怕麻烦。
洗漱包一装,安鋆关上了小箱子,看了眼挂钟,已经中午了。
“梁绪说下午三点来接咱们,所以现在还有时间吃个饭。”安音璇说道。
安鋆问道:“叫外卖还是出去吃?”
“出去吧,现在外面人少。”
平日堵到水泄不通的屯里路如今畅通无阻,对面商业广场上的人也寥寥无几,兄弟二人选择了一家提供西式早午餐的餐厅。
他们挑了靠窗的沙发坐,能看见楼下的露天步行街,视野很好。没一会儿丰盛的菜品端上来,他要了煎蛋卷鸡肉肠和烤土豆,安鋆则是要了厚切牛肉三明治。
“你该多吃点牛羊肉的,总觉得你最近又瘦了。”弟弟边吃边说。
他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鸡蛋道:“下个月底录节目了,上镜要比实际胖十斤左右,到时候我脸就大了。”
“你脸不大。”安鋆蹙眉道。
“那你是没看到乔诗屿。”安音璇的吃相很斯文,却也不算慢,不一会儿半个煎蛋卷就下肚了。“看电视上正常吧?实际他脸可小了,还很瘦,就是不高,跟我差不多。”
“他那样算帅吗?”安鋆不屑道:“我觉得therock那种才是真正的帅。”
“所以你也要把头剃秃?”他倒了很多番茄酱在土豆上,故作惊讶地问。
安鋆暴躁了:“他的精髓不是秃!是肌肉!肌肉!”
“哦,鸡肉,那我多吃点行了吧。”说着就咬了半根鸡肉肠。
安鋆对他哥简直没脾气,怨念地啃着三明治。
安音璇逗完他弟,带着笑意问道:“那你到时候要不要去给我当亲友团?”
“什么?”安鋆一脸茫然。
他比了个唱歌的动作,安鋆理解了什么意思,答应道:“去。”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4
安鋆的语言通常都是这么简单,他不会把“太好了”“好高兴”说出口,但从来都是一诺千金,只要应下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安音璇自说自话:“反正我亲友团也就剩你一个了,你不愿意去我也得拉你去。”
“……”安鋆觉得哥哥有时的坏心眼全数用在了自己身上。
“说起这个,咱们年后去给爸扫墓?”安音璇问。
安鋆重重点点头,没有露出去看母亲时的纠结与惆怅。
回家的路上,两人还在说笑,就听见后面汽车喇叭有节奏地响了两声,明显是要引起谁的注意。安音璇回头,见是辆海军蓝的modelx,梁绪按下车窗在对他笑,然后又指了指前面路口,随即开了过去。
等兄弟俩过了马路,车已经停在了辅路上等他们,两个后门飞起,像对翅膀一样招呼安音璇和安鋆,两人一人一侧相继上车。
“刚买的电动车,怎么样,这屏幕是不是特爽。”梁绪介绍着新车,“你看我刚踩下去都没有引擎的声音,直接蹿出去,虽然没有小红跑得快,但也不差。”
安音璇中肯地说:“嗯,环保。”
梁绪嗤笑道:“真要为了环保,买个国产小电动好不好,主要还是拉风。”
安鋆始终低头不语,他笑笑:“嗯,很帅。”
“老哥……不是,我眼光不错吧。”梁绪险些得意忘形地把老公说出来,那安鋆不得让他血溅当场。
到了小区楼下,梁绪知道安鋆不愿意让他上去,便识趣道:“我在这抽颗烟等着,你们去拿行李吧,不用带太多,那什么都有,记得拿泳裤就行。”
还真就是一根烟的功夫,两人就下来了,梁绪接过安鋆手里的小箱子,放在了前备箱里。
他启动了车,拍了一下副驾驶的座椅,说道:“音璇坐前面吧,一个多小时路程我怕我困,你陪我聊聊天。”
安音璇很欣慰,今天弟弟很乖,暂时还没有发作。
其实梁绪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直到从后视镜看见安鋆带着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似乎靠在玻璃上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安音璇的手。安音璇回握住他,两人十指相扣,他有点想入非非。
白雁岚是提前三天就会开始收拾行李的类型,早早把自己的潮牌定制骚红色大logo铝镁合金行李箱拿出来摊在地上,想起什么就往里放什么,看哪个不顺眼再拿出来换掉,来来回回折腾,到出发前最后一秒才决定好都带什么。本质上跟安音璇是一样的,只是他的过程拖了三天。
他提着箱子下楼的时候,看见周寒已经穿戴整齐,在沙发上坐着看手机。
“哥。你东西收好了吗?我这还有地方,放一起也行。”他这就要开箱,却被周寒及时制止了:“我自己带了,已经放到车上了。”
说罢一手轻松拎起他的箱子,瞥了一眼极其不符合自己审美的颜色,迅速出门交给司机。
白雁岚上身着松垮的鹅黄色羽绒服,这是今年a国最流行的款式,虽然把上半身裹成了一个球,但下面还是露着脚踝,他就是一个酷爱凹造型的boy。
周寒倒是难得穿得休闲,一套黑色修身运动服,外面就套了件冲锋衣。
“哥,你不冷吗?”大冬天只穿冲锋衣。
“还好,那你呢?”大冬天只穿九分裤。
自己冻着没事,看别人都觉得冷,两人心态少有地同步了。
司机开着保姆车载着两位少爷出发,一路上周寒闭眼假寐,白雁岚由于兴奋起太早,竟是真的睡着了,于是一路都很安静,周寒很满意。
驱车一个半小时,就到达了温泉度假酒店,不得不说这个地方很有世外桃源的感觉,依山傍水,冬暖夏凉,据说温泉还是真的。
王小易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们,见车停稳,就拉开后门:“寒哥,春节快乐,欢迎欢迎。”
周寒下车,对王小易点头:“春节快乐,这两天麻烦你了。”
“寒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啊!”王小易夸张道:“你能来已经是给足我面子了。”
白雁岚跟在后面翻白眼,王小易掐了一把他胳膊低声道:“你别闹啊。”
服务生把行李装在推车上,运送到房间里去了。王小易客气道:“刚刚运营,如果有招待不周多包涵。”
他带领他们在度假酒店参观,从大堂穿过,途经一个石子路小径就来到了山脚下,这里能仰望度假酒店全景。两栋楼房建在下面,一栋栋别墅呈阶梯形依山而建,可以看到每个别墅都有户外私汤。
下面两栋楼房中间是大大小小的公共温泉池,足足有十几个的规模。
王小易指着眼前美景介绍道:“寒哥您看,这温泉水就是直接从地底抽上来,引到我们每一个池子,上面都是别墅,按照中式四合院的风格建造,院子里都有私汤。下面楼房中间的公共温泉池,每个温度都不一样,含矿物质成分不同,作用也就五花八门。
“主楼上个月完成软装已经可以投入使用,客房套房和别墅总共398个,日接待客人数量可达到2000人。”王小易说到这个就滔滔不绝:“我们管理团队聘请的是爱丽国际酒店集团的,所以服务肯定是五星标准,只是现在刚刚开业,还不能评星级。”
王小易带着二人穿过温泉池,来到一段平缓的山路上,继续道:“咱们这边走,别墅区要爬一段山路。”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5
白雁岚看四周空旷无人,问道:“现在还没对外营业?”
王小易点头道:“初三开始正式营业,现在通过我们官网,还有各家代理,春节期间到正月十五已经订出去70%的房间了,预计是五年收回成本开始盈利,不过照这个趋势发展,三年收回成本应该不是问题。”
王小易一路讲解,主要是讲给周寒听的,毕竟还欠了债,得让周寒明白他有能力偿还,以后还好合作。
经过王小易引路,二人踏入一栋中式别墅,院落里温泉池是无边泳池样式,因为阶梯式设计,在温泉池里可以纵观度假酒店全景,非常梦幻。
“这栋别墅有四间客房,都在二层,一层有客厅和活动区,地下室有影音设备,这是门禁卡。”王小易分别给二人递出一张,说道:“每间都是大床房,行李服务生已经放里面了。”
“哥,那我就在你隔壁这间。”白雁岚瞟了眼走廊另一头的两扇客房门。
周寒向王小易道谢,王小易又说:“那寒哥待会儿你先去餐厅,咱们晚上一起用晚餐,梁绪马上就到,我俩去接一下。”
周寒表情有一丝迟疑,没说什么就刷卡进房了,王小易则被白雁岚拉进了屋。
“都安排妥了?”白雁岚问道:“另外两间是不是梁绪他们的?”
王小易无奈道:“是是是,都照您的安排来。我说周寒再不地道,大过节的让人吃瘪,你这么坑你哥真的好吗?”
“我这是坑他吗?!”他不可思议道:“你看看梁绪每回那个眼神儿,找的都什么人,我是别让我哥在里面瞎掺和,这是为他好!”
“你可别当着梁绪说安音璇的不是,他现在可是王八吃秤砣了,八星八钻八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王小易拿minibar的胶囊咖啡机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说道:“不过我看那个安音璇挺正经的啊,跟他以前那些都不一样,怎么说呢,就是虽然长得是魅了点,但行为举止挺清纯的,唱歌又好听,还挺听梁绪的话。乖乖的,白白的,软软的……”
他打断王小易,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正经清纯的?你不才见过他一回,记那么清楚的?”
“噗!”王小易差点儿被咖啡烫了嘴,赶紧撇清自己:“别乱说啊你,我就是觉得!瞎想的!意淫的!行了吧!”
“所以是意淫安音璇来的呗。”他打开箱子拿出洗漱袋放在浴室,靠在偌大的圆形浴盆上盯着王小易。
“我一钢铁直男!天地良心!我只喜欢大波!大波!大波!”王小易伸出三根手指向天起誓。
白雁岚把护肤品一一拿到洗漱台上摆好,说道:“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下两个人让你选,男的是安音璇,女的是蛇精脸,你选谁?”
“我……”王小易语塞。
他耸耸肩,总结:“所以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直男,都是颜控罢了,你也不例外。”
“……”王小易无法反驳,只得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对安音璇没意思!”
他敷衍地点头道:“好的好的。”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那么社会。”王小易端着咖啡一饮而尽,催促道:“咱们去门口接老梁吧,他马上到了。”
两人跟周寒一起出了别墅,中途分开,周寒往餐厅方向,他和王小易则去门口接梁绪。
从山上下来,在门口等了不到5分钟,梁绪的车就到了。
“诶哟!我都没认出你!”王小易盯着飞起来的车门感叹道:“几天没见,你这是要骚得飞起啊!”
等安家兄弟下来之后,梁绪长腿一迈,摘下墨镜一捋头发,对门童说道:“行李在前备箱。”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帅气。
“好久不见!”白雁岚向安音璇打招呼:“特意让老梁把你还有弟弟叫来,人多热闹。”
“谢谢你招待。”安音璇礼貌道。
“别谢我,这是他的项目。”白雁岚一指王小易:“初三他才正式开业,咱们是第一拨客人,有什么意见别拘着,提出来让他好改进。”
安音璇点头对王小易致谢。
“没事没事,都是朋友,过来蹭蹭人气的。”王小易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这是环路以外了,晚上还可以放烟火,到时候一起热闹热闹,要什么跟梁绪说,千万别客气,弟弟也是哈。”
“现在反正也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你要不要试试我新车兜个风?”梁绪跟王小易使眼色,指着安家兄弟俩说道:“你把门卡给他俩,一人一间。”
王小易赶紧掏出两张卡分别塞进了两人手里,说道:“拿行李的服务生会带你们过去的。”
安音璇和弟弟听话地跟着服务生走了,看着两人背影走远,他们上了车,王小易问梁绪:“你叫我们不是兜风吧,你想让兄弟俩分开住,你待会儿上去好跟安音璇挤一间,是不是?”
“唉,你别提了,我现在就跟做贼一样。”梁绪说起这个就苦恼:“他那个弟弟你们是不知道,俩眼睛不看别的光盯着我,我感觉我要是摸他哥一把,他能用眼神把我手剁了。”
王小易感叹道:“一个简简单单的跨年,被你们演成了宫斗剧。”
他指着梁绪道:“你,准备撒三天狗粮,恶心人。”
又一指白雁岚道:“你,把你哥叫来,生吃别人三天狗粮。”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6
最后痛心疾首道:“你说你们这都什么事儿,是这世界太复杂,还是我太单纯?”
“我这是让周寒知难而退。”白雁岚哼笑一声问道:“再说了,你单纯?那你告诉我你女朋友呢?”
“诶对啊,你不是说你带女朋友来吗?人呢?”梁绪也纳闷道。
白雁岚坏笑着说:“你是不是怕我哥来,你女朋友发现有这么个钻石王老五在,被勾跑了?”
“……”要不要那么犀利,王小易苍白地解释道:“我这不是看都是大老爷们儿,怕她一个女的过来不方便么。”
“切~”这答案得到了白雁岚和梁绪一致的鄙视。
安家兄弟沿着上山的小路走,二人在服务生身后已经落下一段路程,安鋆压低了声音略带撒娇地说道:“哥,我想跟你睡一间。”
“刚刚不是说别墅都是大床房,你真要跟我挤?”安音璇向前跟上两步,回头对安鋆说:“走快一点就不冷了,我们比赛谁先到。”说着就大步朝山上跑去。
安鋆看哥哥像只兔子一样就蹦跶走了,怕走山路脚下不稳再摔了,在后面喊:“我不跟你比,你慢点儿,看着脚下!”又小声嘟囔道:“咱们家的小单人床也经常挤,怎么到了外面就不行。”
安鋆看哥哥置若罔闻,无奈地追了过去,他身高腿长平时又经常锻炼,没几步就赶上了。虽然不是很陡的路,但安音璇也跑得气喘吁吁,他很自然地用一手推着哥哥后腰让他借力,两人头上竟是都有点冒汗。
来到别墅,服务生开始介绍屋内设施,包括温泉池温度怎么调节,公共休息区投影怎么用。安音璇让弟弟留下来听,自己拎着箱子上楼了,到了二层玄关,他想起来服务生并没有告诉他是哪个房间。想着就不下去问了,左右望去,反正就四个房间挨个试一遍就好,于是先走向了右手第一间。
周寒本来都要走到餐厅了,半路接了个电话,又折返回了别墅。寒晟资本在a国有一小部分股指基金业务,国内是在过春节,但a国圣诞节业已结束,新一年的征程已经开始,业务也紧锣密鼓地展开了。那边打电话过来让他处理一个要务,他在房间用平板电脑发完邮件,又回了个电话,总算是交代完春节期间的工作安排。
燕城入冬以来,除了圣诞节那天下了一层薄薄的小雪,之后就再也没下过了,天气干冷干冷的。而今天是个大阴天,手机上的预报也说晚上会有80%的降雪概率,近些年除夕大雪已经没再有过了,今年很难得。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串脚步声蔓延向自己屋门,然后门禁又被刷了一下,但因为不匹配,门上电子锁闪了红灯。他想,这不是白雁岚,白雁岚只会敲门不会刷卡。
周寒一步上前拉开门,一只白皙的手还未来得及从外面门把手上撤开,就被他的力道拉得整个人向前扑去。扶住了这人肩膀,对方显然是始料未及,面色略有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
周寒手上用力一拽,把安音璇拉到自己怀里,伸出脚一横蹬上了门,下一秒就把他顶在了门板上,来了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壁咚,
只听周寒有磁性的声音传来:“等你很久了。”
第17章
安音璇被周寒困在怀里动弹不得,他没反抗,他想可能自己越反抗越能引起这种变态少爷的兴趣。是的,在他眼里,周寒已经是变态了。
他抬头看周寒,如果说之前还有一点敬畏,现在眼里则全是冷漠:“周总,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挺清楚了。”
“叫我周寒就好。”
而周大少现在还在玩味称呼的问题,几次接触之后,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了。
“放开。”他气压很低,说道:“不然我叫梁绪了。”
周寒捞起安音璇耳侧一缕头发在指尖揉搓,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请来?”
他不准备搭理周大少爷的故弄玄虚,刚要开口喊人,就被周寒用食指抵住了嘴唇。
“因为我被请来了。梁绪要在我面前宣布对你的主权,这么荒唐的行为,你也准备配合他?”
周寒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可惜他却像看精神病一样看周寒。
随便吧,烦了,本来好好的假期,生生被这些自以为是的大少爷搞堵心了。
合着在梁绪心里,他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玩具或者一头猪,没有自主思维,他说是他的就是他的,他说不许别人碰就不许别人碰。就算上了床,又不是卖了身,凭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安音璇此刻厌恶的不是梁绪,而是他自己,没本事没能力就只能被人看轻。
周寒见他郁闷了,改口道:“梁绪不在,你可以叫你弟弟。”
“我不想叫人。”他要崩溃了,直言道:“周寒,你受过良好的教育,为人正直,我不觉得你是那种需要用夺取来证明自己存在感的人。我尊重你,我也希望你同样能够尊重我。”
“嗯,这个称呼好多了。”周寒道。
安音璇气得想把他手指掰断,合着刚才又白说了。
周寒满意地放开安音璇,向后退了几步,肩膀靠在门口一侧墙面镜上,镜面反射出另一个他。
其实早在白雁岚提议一起去王小易投钱的温泉酒店度假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了。当时白雁岚说得很含糊,就说有几个朋友来这里帮王小易聚聚人气,而白雁岚的狐朋狗友里肯定包含梁绪。他这个弟弟平时傻白甜,但凡有点小聪明也都写在脸上,八百年不会约自己一次,所以一定有事。
他心里猜了个**不离十,梁绪要敢在他面前秀恩爱,那只能让梁绪死得快了。他从来就不是任人鱼肉的懦弱角色,决定将计就计,正好约不出来安音璇,白雁岚帮了他的忙。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7
直到刚刚安音璇推开了他这扇门,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在等的这个人敲开了他的门,一切如他所愿。
“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周寒脸上划过一丝笑意,说道:“我只是突然看到你,很高兴。”
“那我回去了。”他对周寒似有似无的撩拨已经免疫了:“是我弄错了房间,打扰你休息了。”
“你来见我从来都不是打扰,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周寒说道。
安音璇没听他说完就转过身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在走廊里还用胳膊使劲蹭了蹭嘴唇。周寒还靠在镜子上一动不动,仿佛在回忆着刚刚他的每个表情、每句话语,真是太让人着迷了。
“哥,梁绪晚上睡哪?”安鋆舒服地趴在哥哥屋里的大床上问道。
“二层这么多房间,总有他能睡的地方。”安音璇也只是给弟弟宽心,他知道晚上梁绪是铁定会来找自己的,突然他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周寒也来了,就住在右手第一个房间。”
“周寒是谁?”安鋆问道。
“白雁岚的哥哥。”
安鋆一头雾水:“白雁岚是谁?”
“白雁岚就是那天咱们看音乐会碰上的人,刚刚也在门口接咱们,梁绪跟他还有旁边那个大壮是发小,大壮叫王小易。”安音璇索性把所有关系都告诉了安鋆,省得他再问。
“哦。”安鋆完全没走心,反正不管谁是谁发小,谁是谁哥哥,全无所谓,与梁绪为伍的人他都没什么好印象。
不消片刻,梁绪就打来电话说碰上了熟人,晚上让他们直接去中餐厅包房汇合。又嘱咐他,中餐厅就在主楼,原路回到前台问一下就可以了。梁绪最近日渐婆妈,他自己完全意识不到,连安鋆都吐槽:“这不是有内线电话可以直拨前台么,他怎么话那么多!”
安音璇只无奈地笑笑。
白雁岚一行人遇上了谁呢,料是他做白日梦都不敢梦到的人。
陆悦扬。
新车兜完风,发小三人刚一进大厅,就看见楚千云带着肖权和陆悦扬在前台聊天。
这要从温泉酒店的投资人说起。这个酒店最大的股东就是楚千云,第二大股东是华映的秦映川,他和楚千云因为刚刚一起投了一部大ip电影所以关系很熟络。秦映川是用个人名义投资的这个项目,跟华映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且替他持股的是王小易,所以王小易又跟投了一点点进去。
定下来大年初一来剪彩,楚千云和秦映川今天都会提前到场。两人势必要请一些亲朋好友,于是乎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白雁岚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圈子里果然容易偶遇。
“楚总您好!”王小易上前一步,点头哈腰道。
“巧啊!这不是小易么!”楚千云笑道。这些星二代基本上在圈里都混个眼熟,所以即使不在台前,大家也都是认识的。
“楚总房间都安排好了吗?”王小易介绍道:“我请了我俩发小过来,这是雁岚您见过的,这是梁绪,沈美茗沈老师的儿子。”
“安排好了,就在上面别墅区。没想到你小子跟雁岚是发小啊!”楚千云拍拍白雁岚的肩膀道:“你一个人来的?”
“我哥也过来了。”白雁岚道。
“哟!小周总也来了啊!”楚千云热情地说道:“真是多谢你们捧场,好好玩,有什么意见直接给我反馈。”
白雁岚不自在地点点头。
楚千云又与梁绪握手:“你爸妈我都认识,是不是晚上去春晚了?虎父虎母无犬子,一表人才!”
“您过奖。”梁绪正经起来就跟新闻联播男主播一样,一改往日公子哥儿风范。
楚千云又介绍道:“来,这是我们星云的首席经纪人肖权,雁岚认识,上次你跟周哥和方老师去香江马会,咱们提前见过面了。”
白雁岚说道:“上次也是您带着肖权哥和悦扬哥。”
“对对。还有悦扬,我就不介绍了。”楚千云哈哈大笑:“以后都是同事,正好增进一下感情。”
几个人分别握手,像是商务聚会。
“那我们先去吃饭了,咱们晚上看烟火的时候聚聚,到时候映川也到了。”楚千云又对白雁岚道:“雁岚,也叫上小周总,你们年轻人热闹热闹。”
楚千云一行人走后,白雁岚心塞地想,除了跟陆悦扬握了个手,一句话都没说上!气死了!
眼看就到了饭点,白雁岚一行三人也向中餐厅走去。
“干嘛?”白雁岚瞪着梁绪怒道:“你笑得那么恶心算怎么回事儿?”
“我笑了吗?”梁绪一本正经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8
他拿出手机开了个前置摄像头举到梁绪面前,说道:“你自己看看。”
“你刚刚就这表情啊。”梁绪摸着自己的下巴,按下了快门说道:“看陆悦扬的时候。”
白雁岚的脸“嘭”一下红得冒了烟,手一滑,手机就掉了,幸亏梁绪接住了,然后塞进了白小爷的裤兜,潇洒地走进包间。
安音璇和安鋆已经到了,两人在窗户旁看外面的温泉池。
“吃完饭可以一起去影音厅看春晚,或者在外面边泡汤边看也可以,有投影。”梁绪落座在安音璇的旁边,拿起菜单说道:“音璇,咱弟有什么爱吃的吗?”
他刚要开口,安鋆就抢先冷冷道:“随便。”
梁绪心想这么不领情的除了安鋆也没别人了,谁让这是他大宝贝的亲弟弟呢,就算当众把他揍了不也得忍着么,又不是没揍过。别看你现在啪啪打我脸,晚上我就啪啪整你哥。梁绪想着想着就贼兴奋。
王小易把服务生叫来上茶,招呼安家兄弟:“别拘束啊,喝茶喝茶。”
安音璇客气道:“王总我自己来就行。”
“王什么总啊!叫小易就行!这是咱弟吧!在哪上学啊?”
“……”安鋆对这帮人的态度基本上就是不搭理。
安音璇怕尴尬,替弟弟回答道:“耀中私立学校。”
“哟!好学校!厉害!”王小易夸张道。
白雁岚心不在焉地简单打了个招呼,满脑子想的全是陆悦扬。
点完菜,周寒终于到了,点头落座。
“哥你来啦。”白雁岚看周寒坐在了自己身边,正对着梁绪和安音璇两人。
“我来正式介绍一下,这是安音璇,还有他弟弟安鋆。”梁绪想了半天怎么说安音璇的关系,说是男朋友吧,安鋆怕是要暴躁,说是朋友吧,又对周寒没什么杀伤力,只得什么前缀都不加了,反而让人有联想的空间。
周寒从容地喝了口茶,说道:“我和音璇合作过,刚刚在房间里打过招呼了。弟弟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说起来都是熟人。”
梁绪眯起眼睛,故意把手搭在了安音璇的椅背上,说道:“你们在别墅碰上了,怎么没一起过来?”
“我处理点公事,晚了片刻。”周寒答道。
白雁岚用毛巾擦了擦手,对他哥说:“我们碰上楚千云了,他说晚上秦映川也来,叫你一起聚聚。”
周寒点头道:“嗯,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旁边王小易说道:“诶,你说他们还挺闲,大过节的不陪家里人,来这嘚瑟。”
白雁岚想了想,说道:“楚叔叔和华映的秦总好像家人都在a国,其他人……”
“要是家庭和睦,能让自己亲人干传媒吗,猝死率仅次于金融行业排名第二。”梁绪捉住了安音璇放在桌上的手,吻了一下,说道:“音璇就老担心我过劳,总说让我别那么拼。”
我没有,安音璇想。
在座的这几人,除了干金融的,就是干传媒的,全是高危职业。
周寒从容道:“过劳说明还有事干,干不下去的时候就该愁了。”
怎么听着那么像句威胁?梁绪又一想,本身与周寒也没有生意往来,有什么好心虚的,真是奇了怪了。
“我不愁,要真干不下去了就有大把时间跟音璇出去玩玩了。”梁绪冲他挤了挤眼睛。
“嗯,那就看看。”周寒眼皮都没抬,说道。
看什么看啊,总觉得这厮话里有话,梁绪蹙眉刚想问,就听安鋆在一边冷冷道:“我哥没你那么闲。”
“……”梁少不爽,却又不敢怼。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王小易坐在一旁,打圆场道:“菜上来了,趁热吃,这个花胶炖得特别好,食材都是从bc省空运过来的,快尝尝。”
席间梁绪一个劲儿地给安音璇夹菜,他哭笑不得。梁绪跟周寒就像两只斗鸡一样,不斗得你死我活就绝不罢休,特别无聊,如果可以,两个人最好都滚得远远的。当然他不会说出来,也不会表现出来。
王小易全程跟周寒聊生意,钻钱眼儿里出不来了,什么共享衣服共享裤子共享洗发水共享卫生纸一通天马行空地聊,小周总听得直捂着嘴打哈欠,也是碰上对手了。
白雁岚则是一直脑内模拟待会儿见到陆悦扬的情景,怎么搭话才不尴尬,怎么能愉快地聊天。夹了一只基围虾都没剥皮,直接嚼嚼咽了。梁绪忙里偷闲看他一眼,都觉得嗓子疼。
只有安鋆专注吃饭,面前的虾壳蟹壳骨头在盘子里堆了一座小山,这还是服务生换过一次骨碟的结果。只是脸黑得要命,像是把情绪都化为了食量。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59
一顿饭,各怀心思,食之无味。
到了晚上八点多,被邀请来的宾客们都来到了布置好的大多功能厅,里面灯光效果打出朵朵祥云,一看就是中国风主题。这个厅位于前台接待楼的三层,也就是顶层,接待楼全部为木质结构,多功能厅连接的是一个偌大的平台,供夏天户外用餐使用。
厅里几个大型卡座上留了“楚千云预留”和“秦映川预留”的字样,原本应该被dj占据的舞台,现在变成了大型投影设备,应该是一会儿放春晚用的。
几个服务生穿着中式唐装,举着托盘穿梭其间,为宾客们提供香槟。
安音璇被梁绪拉着坐在卡座一角——当然,安鋆这个一千瓦大灯泡是必不可少的,梁绪恐怕一晚上都摆脱不了了。
“喝点什么?”梁绪凑到安音璇耳边问,突然感觉安鋆的目光刺过来,又补充道:“我怕他听不清。”
“一定要喝酒吗?”安音璇问道。
梁绪对安音璇的酒量略知一二,便道:“这点量你不跟喝水差不多么。”
安音璇要了杯香槟,又给安鋆要了杯橙汁,弟弟不满道:“我成年了!”
他理所当然:“高中毕业我就不管你。”
远远地看见门口进来几个人,灯光昏暗实在看不清楚,那几个人坐在了旁边的卡座,其中一个穿着中式唐装的中年男人过来,一下就找到了周寒,又握手又拍肩膀,看似很是熟络。周寒和白雁岚就被半推半就地带去了旁边的卡座。
过了会儿王小易跟梁绪耳语了几句,梁绪跟他说去打个招呼,于是也到了楚千云那边。
白雁岚现在是又高兴又焦虑,因为陆悦扬就在他旁边,刚刚楚千云亲自把周寒拉了过来,他也捎带着沾了光。
“小周总,咱们可是好久不见啊!”楚千云要了一瓶玫瑰香槟给周寒倒上。
“家父说起上次在香江马会见您,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但公司忽然有个紧急事情要处理,就没有到场,太遗憾了。”周寒那天没到完全是前一天晚上被安音璇灌多了,第二天没起来。
“不遗憾,咱们这不是见上了吗!”楚千云说道:“寒晟资本的融资方案我已经看过了,咱们年后得好好聊聊。”
周寒看着老狐狸的嘴脸,心道要不是查了一下动向,还不知道你背地里勾搭上了极乐盛,表面上还想拖着我。他不信周江临不知道,他爸信奉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可不吃这一套。
“好啊,我等您。”等是不会等的,肯定要先发制人。
商务寒暄几句,节目就开始播出了,这种夜店环境大家聚众看春晚也是很格格不入了,但在座的各位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开始也就十分钟左右,场内就来了另一位贵客,华映的老板——秦映川。
秦映川算是青年企业家的代表人物了,29岁的年龄就拥有了一家上市公司,虽然总说娱乐行业三足鼎立,但华映的规模要比极乐盛和星云都大很多,尤其是星云还没有打包上市,楚千云提起这事就心塞,所以才四处寻求合作。
华映的秦总不光有钱还有颜,不是明星胜似明星,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也是娱乐板块素材的领军人物,在场常年霸占头条的,除了陆悦扬就是秦映川了。
今天秦映川扮相很休闲,戴了顶棒球帽和一副墨镜,显得很低调——只是显得而已,实际上一个一米八六的穿修身运动服的男子,在夜场戴墨镜是很吸引眼球的,何况鼻梁高得直反光。
他一入场就直奔楚千云所在的卡座,摘下墨镜给助理,露出细长凤眼,“楚哥,不好意思,开了个会实在赶不及过来吃晚饭了。”
“大过年还这么忙的我看只有你,”楚千云又一指周寒:“——还有小周总了。你们年轻人体力又好,脑子又好,还努力,我真是比不了啊。”
“周总也过来了,许久不见!”秦映川在白雁岚生日宴上跟周寒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对这个小周总印象深刻,一是因为出身,二是他条理极为清晰,跟自己是一类人。
“坐,坐。”楚千云招呼众人坐下,边喝酒边看春晚。
酒过三巡,气氛很快就热了起来,大屏幕上放着春晚,每个节目这帮人都花式吐槽,什么这届导演不行,这届舞美太乡土,就知道砸钱,暴发户审美。
轮到正当红的三人女子组合fun上台了,这是她们的第一届春晚,备受关注。
“怎么唱的儿歌啊?”楚千云问肖权。
肖权解释道:“这不是鼓励全民多生孩子少交税么,我们也得响应号召啊,带头把儿童事业操持起来。”
楚千云大笑:“说起来,咱们这群人谁给国家添新丁了啊?我先交代,我去年老来得子,惭愧惭愧。”
大家都道恭喜恭喜,楚千云继续说道:“我大女儿读小学二年级,是不是跟映川儿子一般大?”
秦映川早年在a国留学的时候就有了个儿子,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母亲一直是个谜,大家都猜是10年前巅峰隐退后出国深造的女影星,但那时候秦映川还是个穷小子,理论上来讲是不太可能的。
“是啊,在美国读书呢。”秦映川看似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又道:“刚刚那个镜头是不是刘乐?”
屏幕上正在进行魔术表演,魔术师走下台与观众互动,第一排最显眼的那张圆桌上坐了一个胖子,那是极乐盛的老板刘乐,还在对着镜头笑。
“还真是这老小子。”楚千云说道:“他对春晚情有独钟啊,年年都去现场看。”
“我看他是对人女主播情有独钟。”肖权在旁边调侃道,引来一阵哄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0
传媒行业有一条从业者都认可的鄙视链:做新闻的瞧不上做电影的,做电影的瞧不上做音乐的,做音乐的瞧不上做广告的,做广告的鼻孔朝天谁都瞧不上。但处于鄙视链最底层的并非做广告的,而是做节目的。
所以无论秦映川、楚千云还有梁绪彼此之间如何博弈,但他们都有个共识,那就是:都看不起刘乐。
当然,看不起归看不起,极乐盛虽然没地位,但有钱,也能让人低头。
在众人的调侃声中,白雁岚偷偷靠近了他的男神。陆悦扬没太加入他们的话题——他在外面是不能乱说话的,怕被拍,怕被录音,更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陆悦扬身上牵扯的利益太多,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然就是上亿资本的损失。
陆悦扬很专业,也很有职业操守,一直是微笑不语,不失风度,又不会因为参与其中而埋下隐患。
白雁岚拿着香槟灌了一口,一屁股坐在了男神身边,指着大屏幕鼓起勇气说道:“我还以为会在春晚看见你,结果现在居然能面对面一起看春晚,悦扬哥。”
第18章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陆悦扬笑着和白雁岚碰杯,无奈地看着旁边几个喝得微醺又口无遮拦的媒体大佬,小声道:“其实刚刚就想跟你打招呼,没脱开身。”
白雁岚满心窃喜,原来男神早就注意到他了:“春节不跟家里人过?”
“我爸去a国开会了。”陆悦扬递给他一瓶水,还贴心地把盖子拧松。
他接过来道:“我爸也去a国开会了。”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轻松了些许,白雁岚问道:“你今年怎么没上春晚?”
“我要拍戏,没时间参加彩排。”陆悦扬凑到白雁岚耳边悄声说:“其实是借口,肖权嫌这次安排的歌太难听了。”
白雁岚捂着自己的嘴憋笑:“有多难听?”
“别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陆悦扬靠得很近,几乎要贴到白雁岚的身上:“就是马上乔诗屿要唱的这首。”
大屏幕上主持人串场后,台上的led屏幕开起了五彩鲜花,字幕显示出“花语”二字,乔老师在一朵荷花中缓缓升起。
“这能不能再难听点。”楚千云酒过三巡基本就没了平时那股书卷气,倒是增添了几分匪气,慵懒地说道:“乔老师也不能仗着是春晚就什么都敢唱吧。”
肖权推推眼镜附和道:“咱乔老师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歌不敢唱,高潮的时候还有rap助兴。”
“肖总了解够细的。”秦映川一语双关道。
“听。”肖权看着屏幕,说道:“这不是来了么。”
唱完一段之后,只见乔诗屿从花蕊里跳出来,开始随着鼓点rap,他一个温婉情歌派的,唱起说唱真是一言难尽,怪不得肖权不让陆悦扬去,这效果还不如fun的儿歌。
连白雁岚都看不下去了,半天挤出一句:“乔老师真是豁出去了。”
这不伦不类的一曲完毕,乔诗屿满面春风地下了场,虽然难听,但毕竟是个独唱,再恶心人也得上么不是,这关注度收视率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时国家爱乐乐团的演奏声响起,十二名老一辈艺术家陆续上台,手持文稿,开始每年例行的朗诵环节。
“老梁,梁叔和沈姨上台了。”白雁岚用脚踢了一下正在看手机的梁绪。
梁绪刚跟楚千云和秦映川打过招呼加了微信,一时也加入不了他们的花式吐槽,毕竟地位在这摆着,说多了怕让人觉得不尊重长辈,说少了又显得自己清高,于是只能在旁边陪笑,再顺便用信息隔空骚扰安音璇。
刚发得起劲儿,就被白雁岚踢了一脚,一看屏幕,自己爸妈正相亲相爱地歌颂祖国歌颂党。
“……”年年都见,他已经无所谓了。
“还得说是梁老师和沈老师这个节目格调高。”楚千云拍着梁绪肩膀,又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这才是艺术家,德艺双馨,夫妻恩爱,小梁在这种演艺世家被教育出来,一定有出息!”
梁绪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肖权赶紧帮他和楚千云倒上香槟,说道:“那咱们这一杯,敬老一辈艺术家,没有他们身先士卒,就没有咱们今天的繁荣。”
肖权说起冠冕堂皇的话是一套接一套,即兴发挥,根本停下来。
梁绪抬起头,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说道:“干杯。”
三人把酒一饮而尽,秦映川在旁边意犹未尽地看戏。
“酒是有了,场子也不错,就是没有美女太遗憾了。”楚千云放下酒杯感叹道。
肖权隐晦道:“那咱们下次得单聚。”
这次他们都没带公司女艺人过来,这不是一个封闭式的私人聚会,他们是不会带着自家摇钱树抛头露面冒风险的。女明星和男明星可以一起炒作恋情,但跟老板就一定不能有丝毫绯闻了,这会涉及潜规则包养等负面信息,想要洗白就太难了,最后亏钱的可是自己。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1
圈里昭告天下的恋情多半是触及利益的,而背后的真实情况永远都藏在冰面之下,绝不会暴露一丁点蛛丝马迹。
所以肖权这话就很有暗示性了,他是故意说给安静了许久的周寒听的。
见周寒没有理会,肖权举起酒杯道:“我敬小周总一杯,小周总一直少言寡语,是我招待不周。”
周寒却挡下了酒杯,说道:“肖先生,我对酒真是一般般,不如你陪我出去来根烟?”
“小周总半天不说话,原来是烟瘾犯了,想找人陪着来一颗啊。”肖权一拍大腿,“楚总、秦总要一起去吗?”
两人都摆摆手,他叫来服务生吩咐道:“给拿俩毯子。”
“去去就回。”周寒点头,然后披着毯子跟肖权绕过吧台,走去了屋顶的大露台。
白雁岚跟陆悦扬的谈话老是进行不下去,因为总有人过来找陆悦扬合影,没说一两句就被人打断了,实在没办法愉快地玩耍,他有些沮丧。
沮丧的原因还有他切身体会到了陆悦扬的三百六十度大光环。这个人太耀眼了,即使不说不笑,光是存在于这里就能成为众人的焦点。这位大明星离自己这么近,却又那么远,初入娱乐圈的他要追赶陆悦扬的脚步实在是太难了。就像是这个城市最高的那栋建筑,即使从五环路也能望见它高耸入云的英姿,但想走近它却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希望自己变得更优秀,希望自己有等同的地位,能与陆悦扬并肩而行。而现在的自己,差太远了,像是没有蜕变的丑小鸭,暗淡无光。
而另一边,走了两个人,梁绪便被楚千云拉着喝酒,根本脱不开身。秦映川走过来凑在陆悦扬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他点了点头跟白雁岚遗憾地说道:“趁楚总和权哥忙着,我先撤了,你要一起回去吗?”
白雁岚看了眼外面跟肖权正在聊着什么的周寒,随后摇头道:“不了,我在这等我哥一起跨了年再回去。”
陆悦扬笑了笑说道:“明天剪彩完毕我就回去了,有空可以联系我。”
他答应了,但其实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主动联系陆悦扬的,只想着年后在公司要是能偶遇就满足了。
陆悦扬走后,他只能百无聊赖地看春晚,而此外怀着同样心情的恐怕就是在旁边卡座的安音璇和安鋆了。
“哥,还不如回房间里看,这里真的太吵了。”安鋆抱怨道。
安音璇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要不你先回去,我等一下跟梁绪说一声就走。”
“你看他被那老头搂着喝酒,哪还顾得上你,一起走吧。”安鋆皱眉看着稍远处的楚千云和梁绪,这俩人最好在这喝得不省人事才好。
安音璇心道星云的楚总要是知道有高中生叫他老头,估计鼻子都能气歪。其实他不是不想去那边认识一下这些传媒界大佬,但去了有什么用呢,又不是看你顺眼就能让你签约出道的。他有些羡慕白雁岚,凭自己的家世背景就能轻易地跟这些人坐在一起交流,白雁岚是上帝偏宠的人。
但他有个优点,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关系上。今天这个场合,他长了见识,这就是最大的收获。之后还是要脚踏实地地该干嘛干嘛,别人的光鲜与自己毫无干系。
“好了,你都打哈欠了,赶紧回去吧,马上跨年了,这里肯定要倒数,我怕你嫌吵。”安音璇劝弟弟。
安鋆毕竟是个十点半准时睡觉、六点半准时起床的三好学生,现在这个时间点要放在平时,他早就跟周公搂成一团了,今天绝对超水平发挥,坚持到了这么晚还没睡。
在他的坚持下,安鋆揉揉眼睛套上羽绒服回去了,临走还不忘嘱咐他哥早些回去,最好能一起跨年。
安音璇坐了一会儿,有一两个喝醉的女人看他落单,就来搭讪,被他委婉地拒绝了。梁绪没有来解围,因为他已经被楚千云缠住了,秦映川倒是乐得自在,总算有人替代了自己的位置。自从华映和星云达成战略性合作之后,秦映川没少被楚千云拉着应酬,梁绪在此时此刻解救了他,他心里暗下决心,以后这个小梁有什么困难,只要不是上天入地的,能帮就帮一把,小梁是个好青年。
秦映川刚刚让陆悦扬先回去,毕竟他一个当家流量老是在这陪着不合适,还有那么多人求合影什么,搞得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原本就是跟楚千云商量好了,剪彩仪式上请来壮门面的,大晚上场子里醉鬼多,又都是总裁老板的脾气大,万一出点什么状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别让陆悦扬在这耗着了。
所以当看见白雁岚一个人坐在那看春晚喝闷酒的时候,秦映川坐在了他的身边。
“雁岚,什么时候签星云?”秦映川问道。
白雁岚礼貌地跟他打了招呼,回道:“过了节吧。”
“也是肖权带你?”秦映川问道。
白雁岚点点头。
秦映川给他倒了一杯香槟,忽然问道:“有没有想过唱歌演戏都发展?像悦扬那样的。”
“可是我没学过表演。”他不太明白秦总的提议。
秦映川则继续道:“悦扬也没学过表演,还不是演了那么多戏,而且他也没学过声乐,唱歌也不难听。”
他心想,陆悦扬还就真是不难听的程度,但绝谈不上好听。虽然男神还是男神,但要理智客观地评价,陆悦扬演技也就那么回事,歌就更不要说了,live只敢假唱,不然音准就像暴风雨中的飞机,高低起伏。
所以说,陆悦扬这么红多半是靠他这张脸,还有loveandpeace的人设。
他想了半天措辞:“悦扬哥比较有悟性。”
真是个不拆台的好孩子,秦映川嘴角上扬,说道:“你外形这么好,只唱歌实在是可惜了。你也知道现在是唱片市场的冰霜期,连歌唱节目选秀出来的人,都当了演员,几年一过,一提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原来是歌手。”
是的,这是歌坛糟糕的现状,歌手本来就饱和,何况唱片市场一年不如一年,以前一张cd卖两百多,现在数字音频,一首歌两块,版权都被两三家播放器app买断,利润并不高。所以形象好的歌手都凭借自己的知名度“跳槽”去做了演员。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2
白雁岚的情况不同,他不缺钱,他是有音乐梦想的人,所以这种歌手跳演员的行为他是很不齿的。
秦映川看出了他的顾虑,初出茅庐的小朋友,还不懂行里的游戏规则,以后了解了再说不迟,于是摆摆手道:“别介意,我就是职业病犯了,看见形象好有潜力的,总想招揽过来。”
周寒和肖权总算是回来了,两人带着户外的寒气。肖权被冻得脸色微白,少言寡语的。
“肖总在外面被小周总征服了?”秦映川说道。
肖权打哈哈道:“哪有哪有,我被冻得嘴巴都张不开了。”
白雁岚总觉得肖权跟之前有些不一样,时不时往旁边卡座看,那边除了安音璇没别人了,有什么好看的。
好在,还有一刻钟就要跨年了。
安音璇看了眼手机,实在找不到机会去跟梁绪说话,因为楚千云已经跟梁绪倒在了一起。
他叹了口气,穿上外套准备独自回去找弟弟了。
出了多功能厅,便隔绝了里面的喧嚣,安音璇一个人走在宽阔无人的走廊上,突然有种孤独感,有时在酒吧唱完歌走回家的路上也会有相似的感觉,这是极度热闹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他在想弟弟,想梁绪,甚至想到了周寒。
然而此时此刻只有他自己。
坐电梯下楼,走出大堂,二月初的温度冷得他一激灵。他顺着小径走,远远能看见还在放春晚的户外大屏幕,只不过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他穿过一个个温泉池,里面映着无数月亮的倒影,冒着热气,这感觉如此静谧。
走着走着就不记得来的时候有没有经过这条路了,池子都长一个样,被修剪好的松柏围起来,像走进了古老城堡里的迷宫。
突然!
“嘭!”
一朵烟花在空中炸成圆形,形成星星点点的亮光,噼里啪啦地散落下来。
安音璇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紧接着彩色的烟花陆续炸开,禁放令施行以来,他有很多年都没亲眼看过这样的情景了。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烟花,此起彼伏地点缀着夜空,让人移不开眼。
他没停步,目光却全被吸引了去,绕过一排树,刚刚转弯便一脚踏空,向前倒去。他双手下意识向前撑,但回过神来的一刹那,发现哪是摔下台阶,根本是一个温泉池……
天上闪亮的满天星,大屏幕中喊倒计时的众人,主楼上面被敲响的钟声,远处平台上的欢呼呐喊,好似在安音璇的眼里耳中都形成了慢放。
新年到了,他想。
失去重心的那一刻,他试图伸手去抓向旁边,树枝也好,路牌也好,什么都好,却没有任何东西,温泉池中的新月被砸碎了,他仰面摔入池中,很狼狈,却也很美。
出乎意料的却是一双大手在水中接住了他,让他不至于被灌几口热汤。
这动作让安音璇面容略显惊慌,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地落入了一个赤裸的胸膛,他抬头看,这张没有瑕疵的脸世人皆知。
“你还好吗?”陆悦扬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了,说道:“我叫你回头,你没听见,烟火太吵,我眼睁睁看你走下来……”
陆悦扬说不下去了,他在憋笑。
这时,又一道烟火炸向天空,散成一个巨大花团,陆悦扬的脸被映照得光影交替,安音璇看到了花火从眼前这双深邃精神的眸中划过,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时刻。
“5、4、3、2、1!哦——!”
钟声响起,时间跨入了新一年。烟花四起,把夜空变成白昼,狂欢的人们在庆祝新年伊始,一切是那么远却又那么近。
“春节快乐。”陆悦扬温柔地低声对怀里人道。
安音璇这才从一连串的意外中反应过来,他一下推开陆悦扬,上半身再度跌入水中。
“诶,小心。”陆悦扬赶紧一步跨过来扶住他。
他头发衣服全湿了,还冒着热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道:“不好意思!我就是没注意,不小心就……”
“没事没事,是这设计得不好,哪有一拐弯就挖坑的,这是视野盲区。而且地上的水可能是我溅上去的,石板路滑,你就下来了。”陆悦扬带着歉意问道:“你没摔着哪吧?”
“……”安音璇摇头道:“没有。”
他虽然浑身湿透,但由于这是温泉池,倒也不冷,就是羽绒服吸了水,特别沉。他忽然想起手机还在兜里,赶紧掏出来看看,果然黑屏了,他叹口气把手机放在了池边。
得趁着还不算太冷,赶紧跑回别墅换衣服,于是他扶着池边想要爬上去。
“你这样会感冒的。”陆悦扬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把衣服脱了。”
“?!”他回头看陆悦扬。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3
“我是说,你先把衣服脱了,我去叫服务生给你找一套浴衣和毯子,你披上再走。”陆悦扬帮忙把羽绒服从他身上拽下来,又道:“湿衣服他们会帮你清洗,干了再给你送过去。”
他点点头,只能这样了。于是脱下卫衣扔在岸边,水池的深度刚刚没腰,他弯腰在水里又脱了两只鞋和袜子,把水倒出来摆好。
“对不起,害你全湿了。”陆悦扬挤出了羽绒服的水。
安音璇在水下不自然地扭动几下,又拉出一条运动裤来,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了。
他把湿衣服拧干叠好,陆悦扬走过来把衣服归整到一起,不避讳地问道:“内裤呢?”
“……”就不用了吧。
“你放心,这没人来的。”陆悦扬怕他是因为这是公共浴池,万一碰上来泡温泉的小姐姐,这不就成耍流氓了么,又补充道:“我刚来的时候就跟服务生说别放人进来了。”
安音璇心想,你不是人啊。而且你说别放人进来,那我是怎么进来的,你这完全没有说服力。
陆悦扬看着他,他也看着陆悦扬,俩人大眼瞪小眼,大明星又冲他无公害地笑,标准勾魂摄魄的陆式微笑,最后他败下阵来,整个身体潜入水中,只露了个小脑袋,过一会儿水下伸出一只手,勾着条小音符图案的黑色平角内裤。
好可爱。陆悦扬差点笑出声,说道:“我帮你拧干。”
陆悦扬要伸手接过来,却被他躲了过去,向岸边蹦了几步,把内裤平铺在了湿衣服堆上面。刚想找哪里有大浴巾,大明星便从他后面长腿一跃,带起了一串水珠,飞溅在他脸颊。
安音璇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悦扬也是全裸的。这是一副黄金比例的身体,肩宽腰窄,肌肉线条漂亮,看得出常年坚持运动的痕迹,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我就说这没人吧。”陆悦扬毫不避讳地走过他面前,拿起躺椅上的一块浴巾围在腰间,好像根本不怕冷一样,从容地捡起他的湿衣服。
“诶,我自己来……”安音璇试图从水里起身,却被按住肩膀,说道:“外面冷,等我去给你拿浴衣。”
走了两步又回来捡起手机,说道:“这个帮你放在里面暖气上烘干试试。”
安音璇心跳有些加速,一个常年在电视上霸屏的人,长得帅,又会撩人,这太糟糕了。他只得局促地坐在池子里侧的木制长凳上,装作毫不在意。
陆悦扬回来的时候没拿浴衣,反而手里多了两杯香槟。
“服务生说他得去旁边更衣室给你拿,湿衣服也带走了,洗好了送回房间去。”他递过来一杯道:“没有浴衣,但有这个,一起等吧。”
说着抖下浴巾,跳了下来。
第19章
尼采说过,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安音璇认为陆悦扬便是这样的人,浪漫潇洒,每一寸光阴都充满着激情。他对这个当红偶像并不太了解,但铺天盖地的广告代言他是看得见的。用的手机他代言,洗发水上也有他头像,早上喝瓶进口牛奶都印着“悦扬奶,越洋奶”。
不过他对陆悦扬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非常遥远的偶像明星层面,现在并肩坐在一个池子里泡温泉,实在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他接过高脚杯,与陆悦扬碰了一下。
“我想安安静静看会儿春晚。”陆悦扬指着大屏幕说道:“而且这里多自在,泡着澡喝着酒,还没人。”
安音璇柔声道:“对不起打扰你自在了。”
“你要想去别墅区,应该走旁边那条路,不过黑灯瞎火的也难怪你看不清。”陆悦扬把岸边那块刚刚系在腰间的浴巾递给他,道:“你擦擦头发,待会儿该结冰碴了。”
见他不接,陆悦扬又道:“要不我给你拿块新的去?”
其实安音璇只是看他的脸出了神,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帅气完美的面孔,不是流水线上生产的脸,而是每个表情都那么鲜活,散发着由内而外的朝气活力。
他别开目光,攥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准备伸手接过毛巾,陆悦扬却抬起手直接开始帮他擦头发。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都咳嗽了,好不容易的假期可别感冒了。”擦了片刻,大明星帮他把头发理顺,又凑近盯着他的脸,叠起手里的毛巾,把两颊溅上的水擦掉了,说道:“你头发真软。”
天上的烟火还在不停升起,五彩斑斓很是好看,安音璇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莞尔道:“谢谢。没想到能跟陆悦扬一起泡温泉跨年。”
“陆悦扬还给你擦头呢,是不是能记一辈子?”
安音璇噗嗤笑出声,原来这个人跟电视上并不太一样,有着二十出头大男孩的健康能量,还幽默感十足。
“能记得。”突然头顶又是“嘭”地一声,他指着炸开的烟花,仰望夜空:“看,真美。”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4
陆悦扬却没有抬头,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安音璇的侧脸,除了鼻梁很挺,其他地方都很秀气,人中有个小窝,唇峰略向上翘起,可爱中又带着魅气。
再往下看,就是白皙的脖子,鼓起的喉结,安音璇看得很专注,头仰起更显脖颈修长,人很瘦,锁骨分明,骨架却不大,所以肩膀很圆润。
粉红色的两粒樱桃刚好在水平线上,有时没过去,有时露出来,若隐若现。陆悦扬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说道:“嗯。真美。”
远处狂欢还在继续,屋顶大平台上聚集了看烟火的人群,白雁岚裹着毯子站在人群里。
烟火此起彼伏,人们的情绪也空前高涨,他一个人安静地站在栏杆前。
在海选被淘汰之后,他一直有些自我怀疑,自己是否真是这块料,就算签了星云也不证明他有实力,重拾信心对他来说有些难。直到今天看见了陆悦扬,好像又看到了目标,明白了为何而努力,他必须更有价值,才能追赶陆悦扬。
“想什么呢?”一个低沉的嗓音从他身边传来,白雁岚惊讶道:“哥?你怎么出来了?”
周寒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到来,“出来看烟火。”
“你披个毯子吧。”他说着就要把自己的毯子分给周寒一半。
周寒示意不用,“我不冷。”
“哦。”白雁岚停下动作,喃喃地说:“哥,其实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和爸帮我签了这么好的资源,总怕混不出个所以然给你们丢脸。”
“不要那么大压力。”
周寒手插在裤兜里,修身运动裤把臀衬得很翘,他走神地想他哥身材真好,自己也应该多找私教去练练。
“你看我生日的时候你们请了那么多人,圈里人都知道我要出道了,这要是搬起一块大石头扔下水,连个水花都没看见,那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方姨希望你能快乐,这最重要。”周寒说道:“当然不是说虚度人生贪图享乐,你喜欢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想她都不会怪你怨你,家庭是你的避风港,不要怕辜负了谁,你只要不辜负自己就足够了。”
“道理我都知道,只是做起来没那么容易。”白雁岚垂下眼眸,他其实很怕辜负他妈。
“雁岚,你与刚毕业即将面对社会的大学生是一样的,你要学会如何赚钱,如何实现自我价值。”周寒转过身面对他,眼中闪烁着凌厉自信的光芒,说道:“我也曾经迷茫过,比起赚钱,我更希望自己有价值,但我们不妨把事情想得简单一些,这两个目标其实并不冲突,赚钱亦是体现了价值。我们本身起点就与别人不同,这是优势,好好利用,我想你可以在努力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更加擅长的事情。”
周寒很少与他说这么多的话,今天完全是像兄长一样在鼓励自己,这一刻他觉得周寒是个好哥哥,虽然平时少言寡语,却把他的纠结与矛盾都看在眼里,所以才能说出这番话。他顿时心宽了不少,说道:“哥,可能前面太多的不确定性,我有些胆怯,但多半还是期待,我想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不确定的事情才有趣。”周寒看向远方,道:“其实我们都还年轻,这是最好的资本。”
周寒今天说了好几个“我们”,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亲弟弟,想来他签约的事情也是周寒在忙前忙后,自己却一直觉得哥哥在应付他们母子,这十年间他们关系不近不远,本能上觉得周家人不会对他太上心。事实上周寒不擅表达,或者说不屑于展示,然而总能用结果来打动别人。他想,这也是周寒在职场上的过人之处吧,心细又有担当。
“哥,春节快乐。”白雁岚望向夜空,又小声说:“还有,谢谢你。”
周寒没再说话,他不知道他哥有没有听见,但这都无所谓,他们是兄弟,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互相了解、互相扶持。
大多数宾客都站在露台上看烟火,多功能厅里还放着春晚,一片喜气洋洋的欢呼声,只剩下喝晕的几个人在沙发座上躺倒,这里面就包括了梁绪和楚千云。
很多人过来给楚千云敬酒,楚总一高兴,左一杯右一杯,原本酒量就很一般,这就被人灌大了。
梁绪虽然也喝恶心了,但神智清醒,四肢不软,让他生无可恋的是,楚千云正躺在他大腿上,叫也叫不醒,走也走不了。梁绪烦躁地瞟了一眼旁边卡座,安音璇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靠在沙发背上喝着矿泉水,突然一激灵,又四处张望。越过大玻璃窗,在露台上总算看见了周寒的身影,旁边是白雁岚。周寒身形高大,很好找,他舒了口气,放心了,周寒没跟安音璇在一起,还好,还好。
大厅里的屏幕上一片欢声笑语,厅里却已是一片狼藉,梁绪今晚跟楚千云初步谈成了一个项目,独家承接星云当红女团fun的所有线上线下的宣传。
不光是专辑,还有演唱会。尤其是巡演12场,历经三个月,线下动员超过100万人,宣传费用非常可观。
后续细节还要跟星云的市场部洽谈,毕竟还得例行参加一下比稿,但楚千云拍板的事情,他胸有成竹,今天这顿酒没白喝,第二季度的业绩算是有着落了。
这样等五一的时候,带着安音璇去海岛度个假,阳光沙滩水上屋,每天看日出日落,日到天荒地老。
安音璇喜欢一个a国歌手,今年再去一趟h岛看那个人的演唱会,他一定会很高兴。
梁少自己察觉不到,在他今后的规划里都多了一个安音璇。他越想越美,越想越远,安音璇要是想唱歌,那就跟沈美茗商量一下能不能进个合唱团一类的,稳定又有地位,不求他能挣几个钱,总比酒吧驻场受人尊敬。所以得多赚点钱,有底气对安音璇说这番话,说你轻松一点,我来养你。
听说安鋆九月份就要出国留学了,争取弟弟一走就让安音璇住进他的公寓,他以往从没让谁进过家门,但现在却迫不及待想跟安音璇同居,想长长久久地看着这个人。
新年到了,玩也玩够了,该稳定下来了。
外面的炮竹声连绵不断,这是在市里看不见的景色,王小易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搓了搓脸,瞬间有种“我是谁,我在哪”的疑问,清醒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喝倒了,在睡梦中大家已经倒数过了,没人顾得上把自己叫醒。
王小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甩了甩头,眯起眼睛就看见一副诡异的画面,楚千云躺在梁绪大腿上打呼。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5
“老梁,为了个订单你也是拼了!”王小易惊诧地叫道。
梁绪淡定地皱眉,说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帮我把他抬房间里去。”
王小易道:“你等会儿啊,我去跟秦总打个招呼。”
“那你快点儿,我腿麻了。”梁绪心想怎么最近自己每次都是抬醉鬼的角色,以前都是人家抬梁少,现在可好,欠的债全还回来了。
王小易推开玻璃门走到露台,巡视一周,在角落里发现了独自低头抽烟的秦映川。
“秦总。”王小易走了过去。
秦映川抬头道:“小易啊,楚哥回去了?”
“没呢,在屋里。”王小易耸耸肩道:“喝大了,我待会儿送他回去。您要不要一起?”
“等看完烟火吧,来陪我聊聊。”秦映川递给王小易一根烟,说道:“今年贺岁档票房虽然没达预期,但也还是不错。”
“口碑营销的效果目前来看确实有利有弊。”王小易中肯地评价:“利是能节省一大部分宣发的费用,弊是把受众限定在了一个人群之中,并不适合一些全年龄投入成本高的片子。”
“贺岁档没有交给你来做,我后悔了。”秦映川半开玩笑地说道。
王小易摆手道:“我先把眼前的做好。”
“华映的宣发一直是强项,这是我一直自豪的特长。”秦映川深吸一口烟道:“但看来几年过去,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再也没有像黑马一样脱颖而出的项目了,这说明创意不再。不是我悲观,是这个市场变化太大了。”
王小易分析道:“现在一战成名的项目是预料不到的,我们只能从结果上来反推他成功的要素,但大多数都不可复制。”
“你说得很对。”秦映川说道:“所以我要从根本上来改变这种创意环境。”
“洗耳恭听。”
“你看天上的烟火,无非是花和炮两种。”秦映川抬头,眼神中带着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成熟稳重,说道:“做电影也是一样,钱和片。如何成为一炮走红的成功案例,就是用最少的投入,影响最多的人。”
王小易刚想说什么,秦映川摆摆手,继续道:“今年除了华映自主制作的九部电影,我还准备单独接宣发的项目,分成29%,零风险。”
“我要把华映的部门体制变为工作室制度,人员编制已经初步成型。”秦映川适时向王小易抛出了橄榄枝:“你要不要带着团队加入华映?”
“我……”王小易本来酒醒过后大脑就有些迟钝,现在简直是又震惊,又有些高兴,但这么大的事情还得跟公司的人商量,总之就是太突然了。
“不用急着答复我,下半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找我谈。”秦映川非常懂得进退,笑道:“别的不敢说,给你最大的创作自由。”
王小易很佩服这些大佬们,酒过三巡谈起项目来还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刚刚楚千云倒下最后一秒也是敲定了跟梁绪的一桩生意。
今年注定会是不平凡的一年,所有人的生命轨迹都在此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随着头顶炸开的朵朵烟花,明天永远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未来可怕却也可爱。
在冒着热气的温泉里。
“你许个愿望吧?”陆悦扬饶有兴致地看着安音璇说。
安音璇啼笑皆非:“不是有流星才可以许吗。”
“嗯,流星可以许,生日可以许,新年可以许。”大明星洒脱地说道:“心情好,想许就许。”
安音璇刚想说话,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他一激灵,赶紧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你看,就像打喷嚏一样,想打的时候拦都拦不住,还挑时候吗?”陆悦扬拿着一个瓢往他身上撩了几捧热水,说道:“许吧,保证有用。”
“……”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就完了?”陆悦扬惊讶道:“这么短的愿望?”
“还没。”他不好意思地看了对方一眼,才郑重其事地闭上眼睛,心念道:
如果可以,请让我能一直唱歌。
陆悦扬见他认真起来,便也闭上眼睛:
希望旁边这个人的愿望可以实现。
不远处的天台上,白雁岚眨着眼睛问周寒:“哥,你说对烟花许愿能实现吗?”
周寒略显无奈地说道:“那你不如跟我许个愿,成功率还高一点。”
“不是这种!诶呀!”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就是那种,不是要买什么东西,也不是要你帮我什么,再多钱都没用,你懂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6
“再多钱都没用?”周寒问道:“想成名?还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说出来就不管用了!”他急忙掩饰道:“我要许了,哥你别偷听。”
“那你就别说出声。”周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白雁岚虔诚地双手合十,面向刚刚绽开的一簇大花团,默念道:
新的一年,要是能跟陆悦扬有进展就好了,一定要保佑我啊!
周寒看他这样子本来很好笑,却不知怎的被他感染了,灵不灵的,许一下又没少块肉,心道:
那就,把安音璇抢到手。
转念一想,这个愿望是不是太霸道了,老天爷可能会不高兴,还是换一个:
安音璇爱上我。
唉,这个也不合适,这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要许愿吗。算了,不许了,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单细胞真的会传染。
宽大的卡座上,梁绪还在苦苦地等待王小易,楚千云也睡太死了吧,怪不得四十几岁了还春风满面脸上冒油,睡眠质量比自己还好。
这王小易在磨叽什么呢,怎么还不来,这人太不靠谱了,一会儿让他自己抬楚千云吧。
他抱怨了一会儿,心想大春节的心里老想些这个实在太不吉利了,得许个新年愿望。随即眼睛一闭,嘴巴一抿,学着沈美茗低声背了一段金刚经,嘀咕道:
周寒的愿望全部落空。
赌气地说完这句话,他心里总算舒坦了,发泄了自圣诞节以来,憋在心里两个多月的委屈。自己太不容易了,好不容易谈个恋爱,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万般阻拦,真是造了什么孽。
外面被他心心念念的王小易,似乎已经忘了梁绪还在等他,“秦总,您许过新年愿望吗?”
“在美国上大学的时候许过。”
王小易问道:“后来实现了吗?”
秦映川沉默半晌,说道:“嗯,实现了。”
据王小易的了解,秦映川早年在a国赚到了第一桶金,传说是给老外倒买倒卖假古董发的家,这大概是秦映川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段经历,却也是他最不愿提起的陈年往事。王小易没有追问的意思,反而问道:“现在想再许一个吗?”
秦映川掐灭香烟,搓了搓手,说道:“那我许今年你答应来帮我。”
“秦总,说出来就不灵了!”王小易哭笑不得。
秦映川假装恍然大悟,道:“那就麻烦你当作没听见了。”
王小易心想这秦映川果然会笼络人心,不愧是股东大会上挤下董秘亲自上场,把投资机构喷得五体投地的人才。
此时,落单的只有肖权,他坐在一个角落里的沙发上喝着红酒,思考刚刚出去抽烟时周寒的提议,大胆而狠绝,让他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免心头一颤。
明年,一切都会有新的变化,有人如意有人失意。
安鋆回到房间就困得睡着了,他久违地梦到了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四个人还住在那幢大房子里,母亲做好了四菜一汤,父亲在看报纸,哥哥在喊他吃饭,电视里放着新闻节目,红烧肉的香味飘了出来,半梦半醒间已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在同一片夜空下的安音璇、白雁岚、周寒、陆悦扬、安鋆、梁绪、王小易、秦映川、肖权还有楚千云。
今夜的相聚是偶然也是必然,在场的所有人在未来的十五年经历了整个行业的兴起与衰败。他们都是见证人,也是始作俑者,造就了一幕幕恩怨情仇,谎言、背叛,没有人幸免,也没有人无辜。当这些人日后回忆起这段时光,再美好不过,因为此时他们还可以谈笑风生,此时他们还可以闲话家常。
第20章
烟火足足放了一刻钟,春晚也在高潮迭起中逐渐落幕,人们陆续散场了。等送完楚千云,几个人再回到别墅,已经是快一点钟了。
梁绪自然而然地刷卡进了安音璇的屋子,周寒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只见梁少一秒钟又退了出来,问道:“安音璇呢?谁看见他了?”
“没回来?”白雁岚走到门口确认了一下,果然没有人回来的痕迹。
梁绪拿起手机拨号,说道:“没事,我打个电话给他,你们先回房间吧。”
“哦。”白雁岚倒也不怎么着急,想着肯定是去哪里转悠了,一个大活人总不能丢了。
周寒却没动,盯着梁绪打电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7
“哥,赶紧休息吧。”白雁岚说道。
周寒示意他别说话,梁绪放下手机面露担忧:“他关机了。”
“去他弟弟屋里看一眼。”周寒说道。
梁绪也顾不得尴尬了,转身就去敲安鋆的房门。
敲了有足足两三分钟,才听见脚步声朝门口走来,安鋆一脸起床气,拉开门就看见最讨厌的货站在面前,更是烦躁得想揍人,态度恶劣地问道:“干嘛?”
“你哥呢?”梁绪朝门里张望,想看安音璇是不是在床上。
安鋆挡住他的视线,火大道:“你说什么我哥?”
白雁岚怕俩人吵起来,赶紧走上前去解释:“音璇屋里没人,他是不是睡你这边了?”
“什么?”安鋆一秒钟就清醒了,吼道:“你说我哥没跟你一起回来?!”
“我以为跟你一起走的啊。”梁绪也有点急了,这三更半夜的能去哪里。
安鋆睡得头发都是飞起来的,从椅子上抄起羽绒服套在睡衣上,一把推开他说道:“我出去找。”
周寒见状安排道:“我和雁岚往山下找,小易和梁绪往山上,弟弟在别墅里看看有没有。”
几人点头,迅速穿好衣服准备出发寻人。就在梁绪推开别墅大门的同时,门铃响了起来。
木门一开,他与陆悦扬四目相对。
“悦扬?”
白雁岚赶紧冲到陆悦扬面前,惊讶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陆悦扬浑身带着水汽,散发着刚刚沐浴过的清香,衣着很薄,只穿了一套修身运动服。他向后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说道:“送个人回来。”
白雁岚向他身后看去,一个单薄的人影错身出来,因为陆悦扬的身形太过高大魁梧,身后的人完全被挡住了。白雁岚瞳孔缩小,心中顿时升起无数疑问:
他清楚地看见——安音璇身着浴衣,披着陆悦扬的外套走了出来。
大明星扶着他的肩膀往前推,说道:“好了,人安全送到了,那我回去了。”
他急忙脱下外套,说道:“衣服还你,不好意思。”
“我不冷,你先穿着,明天早上你帮我送回房间就好了。”陆悦扬向他挥手告别:“我房间号你知道。”
安音璇点点头,随手把门关上,走过白雁岚身边的时候,白雁岚闻见了跟陆悦扬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味道,脑子“嗡”地一声。
梁绪一把拉过安音璇问道:“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他从兜里拿出板砖一样的手机说道:“坏了。”
“我们先回去,外面冷。”周寒注意到他头发还在滴水,便让众人先进屋。
一行人上楼后,梁绪跟着安音璇就要一起进房间,却被安鋆警惕地盯上了。他一把抓住他哥的胳膊,说道:“哥,今晚你过来跟我挤一挤。”
“……”梁绪要气死了,想问安音璇去哪了,想问他怎么会跟陆悦扬那蠢货在一起,更想问为什么浑身湿漉漉地穿着那厮的衣服。可现在都没机会问了,安鋆把哥哥一揽,腿一屈,踢上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胳膊伸进了门缝里,只听“咔啦”一声,门又弹开了。
原来是梁绪在关门的那一刹那用自己的血肉之臂卡住了门,酒店里的门都是有惯性的,而且又厚又重又大,撞一下绝对有脱臼的危险。
“老梁!”白雁岚叫起来:“你没事吧?!”
连王小易都替他疼,“大哥,你没事伸什么胳膊?!”
梁绪强忍着痛楚,对安鋆说道:“别关门,外面也没我地儿了,咱们仨凑合挤一挤。”
安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安音璇怕弟弟发飙,赶紧说道:“你睡我屋吧。”
“雁岚和寒哥都不习惯跟别人睡一间,小易今晚先睡你屋,明天让他回酒店那边再开个房。”梁绪冠冕堂皇地说道。
其实王小易在酒店那边有房间,只是晚上看别墅热闹,就想来跟白雁岚挤一个屋凑合凑合,谁知道老梁来了这么一出,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得打圆场道:“那行吧,我困了先睡了啊。内什么,音璇委屈你们了。”
见王小易进了屋,白雁岚很多话也没问出口,结巴道:“我,那个呃,哥,咱们也休息吧,啊。”
周寒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音璇,说道:“晚安。”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8
于是各回各屋,各睡各觉。
去浴室刷完牙出来,安音璇看着眼前的情景,实在无法形容新年的第一天,这太荒唐了。
一张kingsize的床上,弟弟在左边卷着被子,趴着把脸埋在枕头里;男友在右边裸着上身靠在床头,一副得逞的表情,只是肱二头肌上一块青紫出卖了他。
他无奈地爬上床躺在中间,只能祈祷不要再节外生枝了,这俩人千万别打起来,不然以他一己之力肯定是拉不开的。
“你不穿睡衣吗?”梁绪凑在他耳边小声问道。
他刚刚在浴室把浴衣脱下来,换上了一身捂得相当严实的运动服,背对梁绪说:“这就是睡衣。”
“……”这明明就不是,梁绪心道从没见谁穿着带拉锁的帽衫睡觉。
安鋆伸出一只手,把灯按成睡眠模式,整个屋子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见玄关的一个小地灯还亮着。
嘿!这小子装睡呢。梁绪不甘心地凑近安音璇,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怎么跟陆悦扬在一起?他是不是跟你搭讪了?我跟你说你别看他电视上人模狗样的,私下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被他外表骗了,就是一流氓。”
他睁开眼睛,小声解释道:“我晚上在山下迷路了,特别黑,还不小心摔进了温泉池,刚好他在那,就借了个外衣给我。”
“啊?你没磕着哪吧?”梁绪起身摸着他胳膊腿问道:“有没有哪疼?我看看。”
“没事,就是衣服湿了,服务生拿走去洗了,明天送回来。”他转身把那只在身上乱摸的手挡开。
梁绪躺下,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手机是不是也进水了,回头给你买个新的吧。唉,早知道你等等我一起回来,幸亏没事。”
他“嗯”了一声,想结束话题。谁知梁绪又问:“陆悦扬没加你微信吧?”
“……”他以前真是不知道梁绪那么婆妈,斩钉截铁回答道:“没有,睡觉。”
大年初一,云层覆盖着天空,几乎没有一缕阳光泻下来,是个让人很难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天气。
每个年轻男人最精力旺盛的时候多半是一大早。
梁少也不例外,睡梦间情绪就来了,闭着眼享受地摸着旁边的人,想解解相思之苦。手掌摩挲着大宝贝的胳膊,再到后背,然后滑下去掐住了腰,他皮肤还是那么滑,那么细腻,感觉最近是被自己喂胖了,腰没有以前那么纤细,后背上也有腱子肉了。手又顺着往下摸到臀部,感觉没有以前软了啊,捏两下试试,怎么那么硬啊,而且腿也粗了是怎么回事?话说,昨天安音璇不是穿着衣服睡的吗,衣服呢?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只见安鋆阴沉的双目正瞪着自己。
“我*!”
梁少瞬间清醒,像过了电一样抽回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安鋆要杀人般煞气冲天,抡起手边的枕头就砸在了他脸上。幸亏这枕头质量好,不然怕是要满屋飞羽毛了。
“你干嘛?!”安鋆吼道。
梁绪甩了下头,也气愤道:“你怎么裸睡?!”
安鋆咬着牙根怒道:“是你把我内裤拉下去的!你这个混蛋,我要告诉我哥!”
“你可别瞎说啊!我是受害者!”他嫌弃地甩着手腕道:“手烂了手烂了。”
安鋆冷笑道:“你猜我哥信谁的?”
“诶?你哥呢?”他忽然想到,本该睡在中间的安音璇不见了。
安鋆闻言,赶紧揉揉眼睛提上裤子,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影,瞄了一眼床头,说道:“他没带手机。”
“都成砖了,带了也没用。”梁绪穿好衣服,注意到沙发上陆悦扬的外套不见了,心道糟了,铁定是出去了,但自己也不知道陆悦扬的房间号啊,只得跑去把白雁岚敲醒。
白雁岚一开门,他就傻了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桃花眼变成了熊猫眼,白雁岚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摆摆手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说:“一宿没睡。”
梁绪过来摸他额头,问道:“生病了?”
他拍掉梁绪的手,“睡不着,失眠。”
“兴奋得?”梁绪无奈道:“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一过节就睡不着?”
他气得质问道:“你就睡得那么踏实?你不想知道安音璇昨晚为什么跟陆悦扬在一起?”
“音璇说他昨天掉池子里了,陆悦扬帮他叫服务员换的衣服,怎么了?”梁绪纳闷他闹什么脾气,问道:“对了,还说呢,他应该是去还衣服了,你知道陆悦扬房间在哪吗?我去接他。”
“大哥,都十点半了,剪彩九点就开始,王小易都走很久了,现在早就完了,陆悦扬应该已经走了。”他真是服了梁绪的反应迟钝。
“啊?那音璇呢?”梁绪后知后觉地问。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69
白雁岚瞪他一眼没说话。
梁少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门卡,说:“担心归担心,但陆悦扬一个大明星虽然品行不太端正……”
“你说谁品行不端正?”白雁岚不可思议道:“安音璇就端正了?你15岁告别处男之后,找过端正的人吗?”
“这次不一样。”梁绪看他不屑的表情又解释道:“我喜欢他是因为他的性格和内在。”
“行吧。”白雁岚已经无力吐槽了,说道:“去餐厅看看,说不定在那吃早饭呢。”
等二人到了餐厅,果然安音璇在慢条斯理地吃早餐,只是身边还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周寒。
梁绪心道前有狼后有虎的,干什么这是!天底下这么多男男女女,干嘛就只惦记着他的人?!别人盘里的肉比自己的香是不是?!
“宝贝儿,你怎么起来不叫我?”他一屁股坐在安音璇身边,却是故意说给周寒听,又招呼侍者:“来杯咖啡。”
白雁岚嗓子眼里泛着恶心,说道:“我就不要了。”
“我早上把衣服给到前台,让他们送去给陆悦扬了。”安音璇在吐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黄油,说道:“然后在这吃早饭,碰巧遇到了周总。”
梁绪一阵安心,原来安音璇没亲自去找陆悦扬,不管出于什么心理,至少证明他家大宝贝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他看了眼白雁岚,好像在说:你看我家音璇做事得体吧,你就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后捉住安音璇的手,咬了一口吐司,称赞道:“嗯。不错,再给我抹一片。”
白雁岚知道自己是多虑了,也松了口气,一个巴掌拍不响,何况事实证明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就对安音璇有偏见,这偏见多是来自于梁绪,老梁找的人虽然外表看上去五花八门,但其实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渣,物以类聚,在感情上,老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三番五次的事实证明,安音璇似乎确实不太一样。无论是在音乐会上,或者海选现场,还是现在,他因为自己的偏见一次又一次地误解了这个人,这让他感到愧疚。
只不过他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有错误就要改,于是主动向安音璇示好道:“音璇,吃完饭一起回去泡私汤吧,叫着弟弟一起,刚看天气预报说一会儿要下雪,外面越冷泡着越爽,可舒服了。”
安音璇看着梁绪,似乎在征求同意,梁少首肯:“去吧,你俩别泡太久,会晕,我跟寒哥聊点事儿就过去。”
梁绪摸了摸他的头,又在脑门印上一吻,温柔道:“乖,等我。”
白雁岚内心吐槽,弟弟不在马上就嚣张起来了,瞧给你胆儿肥的。
周寒没表露出任何情绪,用餐布擦了擦嘴,又让服务生续了一杯咖啡,倒要看看梁绪打算怎么继续演。
支走了安音璇和白雁岚,气氛就低沉且严肃了起来。十一点就闭餐了,自助餐厅里只剩下了梁绪和周寒这一桌,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会儿天上就零零星星飘起了雪花,一落地就融化了。
“昨天楚千云应下了把fun宣传的独家代理给我,星云的cfo今早已经联系了我,节后准备比稿。”梁绪喝了一口咖啡,继续道:“这一单虽然没有大客户的费用那么高,但却能打开我们一个新的业务,广告主不再限于品牌,而是艺人。”
“但你要垫付高额的投放费用。”周寒说道:“而这样的肥差能给你独家,必定是有附加条款,比如账期从三个月延长到半年,我猜得对么?”
梁绪皮笑肉不笑道:“寒哥就是寒哥,我需要钱帮我撑过这额外的三个月。”
“要融资这简单。”周寒公事公办地说道:“律师团评估了你跟星云的合同就可以了。”
“有什么附加条件吗?”梁绪慢慢攥紧了手中的餐布,试探性问道。
“当然有。”
梁绪脸色沉了下来,以为他要提安音璇,谁知周寒接着说:“会分期进行资金交付,还有清算优先权。”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周寒压根儿没提,还答应得那么痛快,点头道:“当然。”
“我们回去吧。”周寒起身披上了外套,梁绪把皮衣搭在了手臂上,也跟了上来。
两人回到别墅,就在梁绪开门的时候,只听周寒说道:“生意归生意。”
他蹙眉回过头,周寒又道:“你借钱是因为想赚更多钱,我借你钱也是因为想赚更多钱,这点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
“那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目标是相同的?”梁绪脱口而出。
周寒略微抬头,扬起下巴,说道:“合作之后,慢慢你就知道了。”
梁绪莫名打了个冷颤。
进了院子,安音璇和白雁岚已经并肩坐在私汤里享受温暖了。
“嗯……上次。”白雁岚支支吾吾地挑起了话题。
安音璇没听清:“什么?”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0
“就是上次在音乐学院的海选现场。”
“哦,正想问你。”他明白了,小声说道:“你晋级了吗?”
“呃……”白雁岚窘迫道:“没有。”
安音璇本来是想客套地问一下,毕竟都是梁绪给的参赛证,没可能他晋级了白雁岚没有,所以白雁岚的回答着实令他比较惊讶。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他改口道:“都是内定的,你也不用太在意,而且不是要正式签公司了么。”
“那你晋级了吗?”白雁岚问。
“进了。”
“……”来自于一个晋级者的劝慰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总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还是得向前看,白雁岚本身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
“我是说,上次谢谢你在我哥面前没有拆穿我,还帮我打掩护。”他认真道:“我之前对你有点那个,唉!不说了,总之我要向你道谢。还有,预祝你继续晋级。”
安音璇看着那双无辜的桃花眼,笑了笑说道:“嗯,没事的,谢谢。”
“对了,我听老梁说你跟我同一天生日,都是在圣诞节,那天相识多有缘分,以后我们一起过生日好不好?”
安音璇没太放在心上,但还是点点头答应:“好。”
他们化解了之前的尴尬,白雁岚指向另一边,提议道:“旁边那个小的是冷池,你要不要去泡一下再回来,听说那样更舒爽。”
安音璇赶忙摇头道:“不了吧。”
“那我帮帮你。”
白雁岚泼起水,安音璇则用手挡着,但头发已经湿透了,索性嬉笑打闹起来。
白雁岚脚下一蹬,整个人向前扑去,把他扑了个满怀,一边乐一边说:“你怎么那么白啊!热水一烫就粉了,太嫩了!”
“后背不行,痒……诶,腰也不行。”他一个劲儿地躲,白雁岚上下其手咯吱,闹出了一片片水花。无边温泉池周围的石头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景色迷人如画卷一般,两个嬉闹在一起的青年人又给这幅画增添了灵性与生气。
“那你哪行?”白雁岚故意逗他,说道:“你怎么哪里都有痒痒肉,太好玩了!看着高冷,其实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我哪里高冷?”安音璇一个回身抱住他,其实身材上他是有优势的,比白雁岚略微高个两三公分,而且水性很好,之前处于劣势只是不好意思动真格。看白雁岚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他也就豁出去了,一手环住对方的腰,另一手五指分开戳着怀里人的后背。
“哈哈哈哈哈哈!音璇你哪学的这招儿?”白雁岚痒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双手紧紧搂住安音璇的脖子,双脚也借着浮力盘在了他腰间,两人都只穿了条沙滩短裤,胸膛紧贴,亲密无间。
梁绪看见此情此景倒抽一口气,鼻血差点儿喷出来,顿时就把刚才跟周寒之间的糟心事抛向脑后了:及时享乐最重要,其他都是扯淡。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房间,换上了沙滩裤纵身一跳,飞溅出老远的水花,这下可好,连白雁岚的头发都湿透了。
“老梁!你干嘛!”他抱着安音璇,说道:“咱俩休战!一起弄他!”
“瞧给你俩能的!”梁绪逮着安音璇就是一通狂亲。
白雁岚在旁边喊:“老梁你犯规!”
这时王小易也回来了,添油加醋地喊道:“这是私汤,裸泡的!大家都是男人,装什么矜持,脱啊!”
然后他身体力行,一边唱着“脱掉脱掉全都脱掉”一边扭着身体,一件一件把扒下来的衣服在手里转两圈甩在一旁。
脱到内裤的时候梁绪和白雁岚都狂吼道:“王小易你个臭流氓!”
最终王小易如愿以偿裸泡了,大家全往他身上泼水,安音璇被逗得前仰后合,他很久很久没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周寒站在楼上的落地窗前,看着几个人在池中嬉闹,安鋆从走廊另一端走了过来,问道:“你跟梁绪是朋友?还是敌人?”
周寒转过身面对他,说道:“是债主。”
无忧无虑的时间总是美好而短暂,很快假期过去,在3月14日白**人节这天,晋级赛拉开帷幕,结果却出乎安音璇意料。
第21章
当你在情人节那天表白时,如果心仪的对象也有意,就会在一个月后的这一天回礼给你,这就是白**人节。
这一天,也是晋级赛的第一场。
录制从早上开始,会把海选晋级的所有选手都录完,也就是四期节目,可谓是工作量非常惊人的一天。
梁绪带着安家兄弟一起来到极乐盛在东外环的演播室,这一季将在这里完成录制,全部参与人员的手机都会被寄存在门口,以防内容泄露,这是一个完全封闭式的环境。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1
他破例把安音璇送到演播室门口,嘱咐道:“别紧张,好好发挥就行了。”
安音璇点点头,他知道梁绪只能帮他到这了,但他想要的却远远不够,接下来只能靠自己去争取了。
安鋆抱了抱哥哥,说道:“哥,我给你加油。”
安音璇等着录采访环节,编导先跟他沟通内容,让他叙述一下自己的背景,但不要提在酒吧驻唱的事情,最好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快递员啊厨师啊导购啊什么都行。
他就说自己是个油漆工,其实他退学之后确实卖过几个月油漆,为了实现一条龙服务,于是也学会了刷墙。
他说起来头头是道,又表达了一下对音乐的喜爱,态度不卑不亢,简单明了,编导采完片子很是满意:“要是都像这个学员一样条理清晰,那得省多少工夫。”
“辛苦了。”安音璇道。
“你有亲友团过来吗?”编导问道:“方便一起采一下吗?”
他摇摇头,“我弟弟来了,但他还在上学,比较内向,就不用了。”
“你确定?”编导调试着镜头,说道:“打点感情牌,为了供弟弟上学所以辛勤工作参加选秀实现自我梦想什么的?”
虽然这番话完全是编导的职业病发作,编个惨一点的背景,才能多博得一些关注,但他的状况却在不经意间完全被说中了,非常讽刺。
“不用了。”他礼貌地拒绝道:“哪有那么戏剧化,我俩演不出来的。”
编导回看着采拍的素材,感叹:“你这个形象太好了,可惜这节目是盲选,白瞎了你这张脸,导师都看不见。”
他笑笑没说话。
梁绪找到副导演打了个招呼,让人在后台找了间休息室给自己和安鋆,助理给他们带路,突然,梁绪觉得前面有个人很是眼熟,正在走廊里跟导演商量什么事情。
这不是星云的肖权吗!干嘛,这么迫不及待来占地盘啊!
他眯起眼睛,本想过去打个招呼,只听总导演情绪有些激动地说:“权哥!你们星云管谁能上还不够,还要管谁不能上,是不是管太宽了!”
“他也不……重要……没话题,没价值。”肖权说话声音不大,梁绪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句子,不明所以。
导演咆哮道:“他有没有话题性你我说了都不算,我只是想把他呈现出来,观众说了才算。”
肖权又低语几句,他彻底听不见了。只见肖权拍了拍总导演的胳膊,看上去是在安抚,总导演气也消下去不少,叹气道:“我不明白这么一个没背景没后台的人怎么惹着你们了,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肖权给总导演点上一根烟,示意他进一间休息室,两人便消失在走廊尽头,梁绪彻底没法听墙根了。
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刚刚那俩人说的是安音璇,是觉得安音璇过于优秀,怕挡了他们星云艺人的光环还是怎的,按理说不至于这么霸道啊。这只是初选,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啊。这个节目组炒话题是出了名的厉害,到时候想捧谁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肖权犯不着现在开始干涉吧。
梁绪心想,这样也好,虽然对不住安音璇,但他确实不想让他的大宝贝在这条路上走太远。玩票性质地参与一下是可以的,可要是因为这个改变什么生活轨迹就没必要了,安音璇与自己的关系刚刚略微稳定了一点,肯定是禁不起任何考验的。到时候万一有点小名气,膨胀还是小事,要是再哗哗挣钱,那要他梁绪干嘛,安音璇更加不会依靠任何人了。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但没办法,他只想让安音璇本本分分做个演唱者就好,而不是做什么抛头露面的小艺人。养家,供弟弟上学这种事交给他就可以了,他想宠一个人还能不把他宠上天吗。
梁绪看着一旁沉默寡言的安鋆问道:“你想你哥晋级吗?”
安鋆想都没想,坚定道:“我希望他拿第一。”
“你确定?”他挑眉问道:“到时候他可能天天赶通告没时间陪你,或者被狗仔追着拍,私生活都暴露出来,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你以为明星好当啊。”
“不好当,我也不喜欢我哥出名。”安鋆的神色很认真。
“我也是这么想。”他表示赞同。
安鋆又道:“但我哥想拿第一,想唱歌给很多很多人听,所以我怎么想并不重要,只要他高兴,我就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梁绪愣住了,好吧,你伟大,你爱屋及乌,我小人,我还就小人了,怎么了?!
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叫亲友团去演播室standby。
到达大演播室的时候,安音璇已经站在台上了,他今天既没有穿梁绪给他买的风骚dh牌,也没有穿周寒给他买的闷骚c牌,而是套上了朴素大方的白t恤和磨白牛仔裤,头发很随意,略长的一侧别在耳后,他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trus架上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皮肤白到透明。
梁绪从摄影机里看着画面,安音璇太适合上镜了,镜头里的他比本人圆一些,也显得高一些,真实的安音璇更加单薄,而镜头里简直是刚刚好,这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仿佛眼前这个人天生就是为了舞台而生。
他简直有点后悔刚刚的想法了,安音璇值得每位导师为他转身。
导演喊了开始,音乐声音响起,安音璇的声音倾泻而出,他选择的是首耳熟能详的情歌,一位老牌香江歌手在鼎盛时期唱的歌,原唱声音非常有辨识度,尤其是中音区浑厚有力、穿透力极强。
安音璇把这首歌拿捏得非常到位,虽然与原唱的音色相去甚远,但却唱出了这首歌应有的情感。
一般导师选中学员的时间都会卡在第一个副歌部分中间,但可惜的是,直到高潮唱完,也没有一个人为安音璇的倾情演绎而转身。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2
主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提词卡,有镜头切过来的时候,就摆出一副便秘的表情,给选手加油。
而全程脸色紧绷的非安鋆莫属,弟弟看来是相当紧张的。
间奏过后,安音璇开始唱后半程,他没有因为失去了被选中的机会而失掉水准,反而唱得更加投入,好似整个演播室只有他一人,声音回荡在上空,声线全部被打开,他闭上眼睛,手扶在落地话筒支架上,就像对心仪的姑娘表白心迹,把那种不安的、青涩的、美好的情感都揉在了歌声里。
他读懂了这首歌,也读懂了原唱的心情,每一句都充满了敬意,他在向原唱致敬。
然而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唱完,也没有一个人为他转身。他站在台上说不失望是假的,却也没有那么难受,还好,自己发挥得正常,没有遗憾了。
这时主持人跑上来,夸张地感叹:“唱太好了!我都想为你转身,可惜我不是导师。来,看看导师怎么说。”
四位导师转身,除了乔诗屿以外,看见安音璇的样子之后都是惊呼:“小伙子实在太好看了!”
安音璇不是涂脂抹粉的那种魅气,他的魅是由内而外的,即使打扮得再清纯,眼神都是勾人的。
他自我介绍之后,几位导师中规中矩地夸赞了一番,大概意思都是虽然你唱得很好,但不是我团队需要的人,所以没有拍你云云。
轮到乔诗屿点评,安音璇叫了一声:“乔老师。”
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觉得乔诗屿应该是听出他的声音了,但乔诗屿却什么都没提,说道:“你的音色很有特点,不过你没有把它用好,可惜了。”
“乔老师,您能告诉我到底有什么问题吗?”他追问道,这是海选时候他就想弄明白的事情。
“原唱是我多年的朋友,你要明白,如果用同样的方式来演唱,没有人能够超越他。”乔诗屿直白地说道。
他蹙眉道:“我选错了歌?”
“不,你选错了唱法。”乔诗屿无视了编导的时间提醒,继续说道:“你的音准和节奏都没有问题,但你只是单纯地去理解别人是如何演绎的,而忽略了如果自己是原唱,那么你该如何演绎。”
他疑惑不解:“所以,我该如何演绎?”
“如果你是原唱,凭你自己这个声线该怎么唱这首歌?”乔诗屿问道。
“我……”他答不上来。
“好了,下一位歌手来自我们的邻国,这是三季节目中唯一一名外国选手,请上场!”主持人赶紧把下一个选手切进来,编导示意安音璇迅速退场。
什么都没来得及,他就被请下了场,最遗憾的不是没有晋级,而是根本没有搞清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他懵懵懂懂,一下来就被人搂在了怀里,这个人是梁绪。
原本不想安音璇晋级的梁绪,都被他的演唱所打动,中途倒戈。最终这样的结果并不出乎意料,梁少太懂游戏规则,他只是唏嘘,这个充斥着资本的娱乐圈,只有商业没有音乐,太操蛋了。
“哥,我喜欢听你唱歌。”安鋆攥着拳,说道:“我们回家。”
天气逐渐变暖,5月份的燕城已是柳絮漫天。参加比赛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安音璇的日子还要过,歌也还是要继续唱。只不过今日不同的是,晚上要播出选秀节目的第一期,到了晚上八点,他和弟弟都坐在了电视机前。
“哥,你大概什么时候出来?”安鋆一边在茶几上切水果一边问道。
安音璇拣起一块切成月牙形的桃子放在嘴里,说道:“不知道呢,是不是今天也不知道。”
“……”安鋆不满道:“没人告诉你吗?”
他摇摇头,说道:“听听别人的也好,至少知道差距在哪。”
“他们唱得都难听死了。”安鋆不屑道。
“是是是。”他已经习惯了弟弟的捧臭脚,都免疫了。
一晚上看下来,果然没有等到自己的出现。而更诡异的是,接下来三周,第一轮都结束了,他还是没有看到自己那段录影。
安鋆气得摔了遥控器:“什么破节目!”
他心道其他没选上的也被录进去了,唯独自己,就跟从没参过赛一样,凭空蒸发了。本来想着能打着选秀参赛者的旗号给酒吧宣传一下呢,这回也不成了,可能自己实在是太无趣、太没有话题性了吧。
而关注这节目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白雁岚。
他也是空等了四周发现根本没有安音璇,这才觉得不对劲,打电话给梁绪。
“老梁!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干嘛?有人问你找我啊?让他过来!我怕他啊!”梁绪想着一准儿是以前欠下的桃花债来寻仇了。
“我是说安音璇!”白雁岚怒道:“你没看节目吗?!安音璇人呢?”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3
“人?”梁绪嘿嘿一笑:“人我搂着呢啊。”
“梁绪你这个臭流氓!你把安音璇给我放开!把电话给他!”白雁岚要气死了。
“喂?”安音璇接过手机。
“音璇!”白雁岚声音奇大,激动地问道:“这节目组到底搞什么幺蛾子,等半天都没有你,陪跑也得留个影吧!”他自己海选就被刷下去了,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安音璇身上,谁知道事与愿违,好朋友也折进去了。
安音璇无奈道:“嗯,可能是节目时长不够了。”
白雁岚喊:“那要剪也不能剪你啊!肯定是老梁的锅!”
梁绪赶紧抢过手机说:“你别瞎说啊!关我什么事!”
没等白雁岚说话,梁绪就体验了一把挂别人手机的酸爽感。
“内什么,宝贝儿,你可别听他的……”梁绪心想当初自己是存的一点小心思,但也真没在背后动什么手脚,多半是肖权那老狐狸怕安音璇影响他们公司艺人的热度,于是给刷下来了,但一个镜头都不让放,做得也太绝了,真够狠的。
安音璇用食指堵住了梁绪的唇,黏腻腻地看着搂着他的人。两人在梁绪的公寓里,刚刚做完健康运动,这会儿又有些兴奋:“宝贝儿,别看了,再看还得洗床单。”
他趴伏在梁绪身上,用手支起下巴,说道:“我想看着你。”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眼睛有多大杀伤力?”梁绪摸着他的眉眼,**又蠢蠢欲动。
这套公寓是一间顶层复式,梁少一生放浪不羁爱自由,却从没有主动带人回自己家缠绵过,现在躺着的地方并不是卧室的床上,而是露台改成的玻璃阳光房。
这里放了一面墙壁的书籍和模型,两人就在铺着厚毯子的木地板上赤裸相拥。今夜有微风徐徐吹过,玻璃窗开了一扇,晚春时节的温度刚刚好,舒爽宜人。
满天繁星在燕城是可遇不可求,今夜恰好就是这样的景色。透过头顶的大玻璃,梁绪甚至能数出每一个儿时耳熟能详的星座。而在自己怀里的安音璇,与这背景融为一体,这是他最美的时刻。
于是梁绪抚摸着他的头发,语气郑重地说:“音璇,你把驻唱的工作辞了吧,我给你找了个文工团的正式编制,入伍手续我给你办,部队福利好,文艺兵又不怎么苦,你考虑一下?”
安音璇是真的没想到梁绪会说这番话,他以为三月份之后彼此都会渐渐冷淡,然后心照不宣地结束这段关系,因为这就是梁少的处事方法。他也无意纠缠,以后各走各的,而现在这番话就算再是铁石心肠也能被打动。
“你先别急着答复我,考虑考虑,嗯?”梁少有点紧张地说。
安音璇点点头,准备回去跟安鋆商量一下,毕竟过了这个夏天,能够跟安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
安鋆申请的两所a国大学都给了offer,而且因为英语成绩达标,他还可以免上预科。一年二十万的学费和生活费,他不想让弟弟去那里打工,觉得太耗精力,本来刚刚进入国外大学就不适应,所以给他准备了二十五万,让他吃住都能宽裕些。
如果进了文工团,是可以住宿舍的,到时候就把现在的房子租出去,虽然又小又老旧但地势好,一年也能有十万的收入。
他有些感动道:“谢谢你,梁绪。”
梁绪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你知道小时候我妈每回说‘梁绪我谢谢你’的时候都是要拿扫帚揍我的前奏吗?”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着宝贝儿。”梁绪大手握住他的肩膀,往上抱了一些,顶住额头,目光如炬,说道:“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都不说再见。”
下一秒他吻住梁绪,这个吻很急切,他很少主动,可一旦主动起来,想必任何人都是会沉溺其中的,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这一天他们疯狂地让本能支配肉体,这是不是爱情已经不再重要,安音璇此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他与梁绪之间的关系,他要生活,要继续唱歌,还有弟弟要供,比起这些,爱情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虽然遇见梁绪的这短短半年,不是正确的时间不是正确的地点,甚至不是正确的人,但他想,遇见梁绪是件幸运的事。
第22章
六月初的一个下午,安音璇正在超市买菜,安鋆这段时间天天去图,虽然offer已经下来了,但说是要预习大学的功课,于是依旧没有松懈下来。
他与弟弟的相处时间已是在倒计时,很不舍得。
拎着筐刚拿了一块牛排,手机就开始震,是一个1390开头的陌生号码,他接起来,对方问道:“是安音璇安先生吗?”
“我是。”
“我是星云的经纪人肖权,你明天有空来聊……”
“不用,谢谢。”他未等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自从参赛之后,大概是选手信息的泄露,连续几个月都能接到这种自称是唱片公司的骗子电话,他都麻木了。
刚挂了,电话又锲而不舍地响起,他接起来,只听对方气愤地说:“你可真行啊,连我电话都敢挂?我是肖权!”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4
他心道现在骗子态度都这么差了吗,不走温柔诱骗的路子了?口中说道:“我知道,已经有三个肖权给我打电话了,再见。”接着就挂了电话。
半晌,又是这个号!他都无语了,划开说道:“是不是过去聊聊,录个样本,然后交钱存资料?”
“是。”电话那头解释道:“但不用交……”
安音璇按了挂机。他拎起手边一桶牛奶,正在伸手拿麦片,又来了。
嗡——!嗡———!再度来电!现在骗子这么执着的?!
震了许久,他无奈地接起来,对方语速飞快,说道:“你先别挂!还记得春节在温泉酒店吗!”
“……”他试探地问道:“您真是,肖权?”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肖权一个业界大佬,被个二百八十线小歌手弄得彻底没脾气了。
正式谈话终于得以在第四次电话里展开,肖权清了一下嗓子,浑厚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明天早上十点你来一趟星云,我看了你选秀赛的录影,非常感兴趣。地址我让助理待会儿发你信息,你们互加一下联系方式,明天需要准备的也跟她沟通就好。”
“我的录影都被剪了,您怎么看到的?”安音璇不解。
肖权心道让你来就来,怎么那么多问题,搪塞过去:“我直接看的内部素材,好了,我马上要去开会,明天见。”
他答应了,肖权又嘱咐了一句:“还有!存一下我电话号码!”
“好的。”他跟肖权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觉得这个人还是很儒雅的,戴个眼镜像知识分子,没想到脾气那么不好。
傍晚回到家,不一会儿梁绪也下班过来了。这些日子梁绪经常厚着脸皮来他家吃晚饭,忍受安鋆的白眼,时间一长倒是也习惯了,每天要是不被安鋆怼上几句,梁少就浑身不自在,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
说是吃晚饭,其实还要做晚饭,因为安音璇是做不来的。梁少每天吃苦受累还得被挤兑嘲讽,却干得甘之如饴,连王小易都感叹,恋爱太可怕了,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傻了呢。
“音璇,把葱递给我。”梁绪刀法熟练地切着土豆。
他在冰箱里找了半天,梁绪道:“不是大葱,是香葱,你弟事儿多,受不了大葱的味儿。”
在这几个月的洗礼下,梁绪把安家兄弟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摸清了,他可从没对什么人这样上心过。
香葱洗净,发现安音璇拿调羹在喝炖盅里的汤,他又道:“没放盐,你自己加点儿。”
等梁绪再抬头,安音璇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把搂住他,问道:“烫着了?”
他嘴唇微红,仰头说道:“我还吹了好久。”
“傻瓜,这鸡汤上面有一层油,下面温度特别高。”梁绪掰开他的嘴说道:“宝贝儿快让老公看看,瞧给我们烫的,我都心疼了。”
梁绪轻轻对着他的嘴唇吹气,吹着吹着气氛就不对了,梁少倾身吻了下去,吻着吻着手就伸进了衣服里,暧昧地摸了一溜够,就想说些情话助助兴。
“宝贝儿,你是不是刚洗过澡,怎么这么滑,我想操……我*!”梁绪一把推开了他。
安音璇:“?”
“你想操谁?”安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两眼瞪着梁绪。弟弟这个态度其实已经算是相当好的了,都没有冲上去揍他。
“我内什么,我自己。”梁少搓了把脸,说道:“我想**自己。”
“嗯。”安鋆很满意这个答案,回卧室去放书包了。
安音璇有些同情地拍了拍梁绪:“我嘴不疼了。”
“那就好。”梁绪心道你弟怎么天天跟个背后灵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真是闲的。这么帅一小伙子,也没个女朋友,回头不然介绍几个妞儿给弟弟,分散一下注意力。
等梁绪把菜都端上桌,弟弟也洗完澡出来了。
自从梁绪每晚不请自来,兄弟二人已经不在厨房的小桌子吃饭了,多一个人实在是挤不下。
茶几上摆了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安音璇拿了两个小板凳,跟弟弟并排坐着,梁绪则靠坐在沙发上。
梁绪吃得不是特别多,做饭的人闻了一个小时菜味儿其实已经不怎么饿了。但看着兄弟二人大快朵颐,他心里就特别舒坦,认为把这俩人照顾好,已经成为己任了。
安音璇夹了一口土豆丝放在嘴里,想起了白天的事,说道:“今天肖权给我打电话,约我明天去星云。”
“什么事?”梁绪放下筷子。
他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梁绪搓着下巴往后一靠,说道:“他具体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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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看了我的选秀录影很感兴趣,让我去星云聊聊,后来他急着要开会就没跟我说具体什么事情。”
梁绪是想不通的,原本以为肖权是把安音璇录影剪掉的罪魁祸首,但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音璇,肖权这个人精明得很,我猜他可能想签你。”梁绪推测道。
安音璇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他现在这个情况,有正规公司想签他实属天方夜谭,更何况是星云,他不解道:“星云为什么要签我这样一个没有晋级的歌手?”
梁绪道:“我说不好,但我能肯定的有两件事。第一,我在现场看见肖权了,你的影像被剪掉跟他脱不开干系;第二,如果要跟你签,必然是不平等条约,肖权这只老狐狸会把你榨到一滴血都不剩,你明天记住,一定不要随便答应他什么事情,即使他用各种条件来诱惑你。”
“这人是谁?有这么可怕?”安鋆看似认真吃饭,其实一句没落下,全听在耳朵里。
“fun就是他带出来的,星云的头牌。”梁绪解释道。
安鋆问:“fun是谁?”
“嗯,没事。”梁绪转而问安音璇:“你家通网了吗?”
他白了一眼梁绪,给弟弟夹了一块肉,问道:“他名声不好?”
“何止名声不好,他就没有名声,你不在圈里你是不知道。”梁绪说起八卦立马滔滔不绝:“睡艺人、拉皮条、牟私利、忽悠股东,背着楚千云没少干好事。”
他感叹道:“看着还挺衣冠楚楚的。”
“那可不么,外表人模狗样,随便起来比我还不是人。”梁绪突觉措辞不对,又道:“我是说你别被他温文尔雅的样子给骗了,能坐上星云这个位置,在圈儿里黑白通吃的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其实说白了,这圈子里都是流氓装的文化人。”梁绪澄清道:“当然我不是,我是真有文化。”说完便嘿嘿嘿地傻笑。
安鋆把筷子一拍,说道:“我吃饱了。”随后起身走回卧室。
“怎么还剩饭了呢。”安音璇纳闷,平时弟弟都是一碗不够还要添饭,今天吃了多半碗饭就说饱了。
安鋆在屋里喊道:“恶心,吃不下!”
“你别管他,大姨夫来了。”梁绪满脸堆笑道:“上回跟你说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
梁绪暗搓搓道:“就是让你去文工团的事儿,跟你弟说了吗?”
他确实是有顾虑的,理智上知道这个选择再好不过,又稳定又受人尊重;但感情上却还怀揣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于是迟迟没有答复梁绪。
但这样拖着肯定是不负责任的,他说道:“明天我从星云回来就跟安鋆商量。”
“你啊,就是不死心。”梁绪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也表示理解:“去一趟也好,你对星云就彻底没有幻想了。你跟雁岚不一样,他有家里人罩着,肖权不光得尽心尽力,还不敢拿他怎么样。”
“白雁岚……”他问道:“已经签了?”
“是吧,具体我也不知道,说是拿了毕业证就去星云培训。”梁绪含糊其辞,又问:“你晚上去酒吧吗?”
他摇头:“今天排的是钢管舞。”
酒吧从年初开始请了钢管舞,反响特别好,于是现在加了很多场,所以他一周只去唱两三次就可以了,收入相应也少了,这也是他认真考虑梁绪提议的原因。
晚上他把梁绪送到楼下,梁少依依不舍地搂着他,在他耳边呢喃:“你什么时候去我家?我想你了。”
他埋首在梁绪怀里,道:“明天?”
“我明天下午没事,在家给你做好吃的,你看你平时就爱吃土豆丝土豆片土豆块的,王小易刚给我从涟江浦空运了一箱螃蟹皮皮虾什么的,刚好明天到,叫上你弟,咱们吃海鲜大餐。”梁绪吻着他的头发说道。
“安鋆明天一天都在图。”他垂下眼帘,说道:“我一个人去。”
这个暗示很明显,梁绪简直乐得嘴角都要环球了:“那行,回头你给安鋆打包带回来。我的大宝贝儿,你说我怎么那么爱你!”
翌日,燕城艳阳高照。
安音璇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星云传媒,这家公司坐落于城东的传媒产业园里,因为在东环以外,办公楼宇搭建得比较稀疏,而且楼层都较低。产业园的绿化非常好,还零星摆有一些本土艺术家的雕塑,很有文化气息。
星云传媒就在一进门的院落里,纯黑色的砖墙设计,在大门口有“nebulacommunication”的简约字样,很小,不注意的话几乎看不到。
他没想到星云传媒是这么低调的公司。
在玻璃门上敲了一下,前台帮他按了门禁,他报了自己的姓名,就坐在门口休息区等着,旁边还有几个拿着简历等待面试的人。
没一会儿,一个身着红色连衣裙的靓丽女人走了出来,她身上挂着工牌,准确地认出了安音璇,过来与他握手:“之前就听权哥说过你,今天一见果然如此。”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6
“肖总说我什么?”他背上书包起身。
“说你漂亮。”助理微微一笑,转身道:“这边请。”
被秘书一路带到肖权的办公室,一进会客厅,他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白雁岚。
“音璇?”白雁岚从沙发上起身,跑到了他身边,拉着他胳膊问道:“你怎么来了?”
“肖总给我打电话让我今天过来,不知道什么事。你呢?”
“我过来签约。”
这时,肖权从办公室出来,身型挺拔,着墨蓝色修身三件套西装。
“两位过会儿再叙旧。”
肖权手里拿着两份合同放在桌上,问安音璇:“身份证带了吗?”
他从包里翻出身份证放在桌上。
肖权拿起来看了看,说道:“你是想一直留着这个名字,不改?”
“不改。”他确认。
“行吧,无所谓。”肖权指着桌上两份合同,说:“这两份合同除了姓名以外都是一模一样的。”
白雁岚睁大眼睛惊喜地问道:“音璇,你也签进来了?!”
肖权见安音璇一头雾水,随即对他说道:“合约基本上是模版,全行业都差不多,就是有签约年限的区别。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份合同雁岚的律师团已经评估过了,没有不平等条约没有附加条款,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逐字逐句对比。”
安音璇拿起合同翻了几页,认真问道:“星云要签我五年?”
“是的,包括唱片约和经纪约。”肖权补充道:“这么好的条件,你没有不签的理由。”
安音璇想起昨晚梁绪说的话:“一定不要随便答应他什么事情,即使他用各种条件来诱惑你。”
肖权让助理把签字笔拿来,摆在桌上,等着他签,白雁岚打岔道:“权哥,你是今天刚叫音璇过来的,总得容人家想几天啊。”
“我明天要陪fun去a国录新单曲了,还没定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走之前把合同提交到公司流程里,时间一拖恐怕有什么变数。”肖权是故意这样说的,其实去a国安顿好fun的行程,最多三天就能回来。
白雁岚问道:“合同都出了能有什么变数?”
“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雁岚,你这份合同并不是公司每个艺人都可以签,我可以很明确地跟你们说,fun的分成比例跟这就完全不同。”肖权敲了敲桌子,说道:“安音璇,我是无所谓的,但你要想获得跟白雁岚一样的机会,是很容易的事吗?”
白雁岚非常看不上肖权这么逼人就范,不忿道:“我的合同也是审了两个月,再急也不可能两分钟定终身吧。”
肖权伸了一下胳膊,露出陀飞轮手表,看了一眼问道:“那二十分钟足够了吧?”
“权哥……”白雁岚看来硬的没用,就软下声音,有种撒娇的意思。
他打心眼里想帮安音璇,所以心甘情愿为人家出头,总觉得安音璇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不能草草决定,着了肖权的道。
肖权却泰然自若,一点也不急,摘下眼镜擦了擦,然后起身说道:“雁岚先签了吧,那安先生等我从a国出差回来再说。”然后伸手就要把安音璇那份合同拿走。
谁知一只白皙的手轻轻压住了合同,安音璇没有用力,肖权却撒了手。
肖权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赢了。
他慢慢拿起合同逐字逐句阅读,就像肖权说的一样,大部分都是模版。他想集中精力,却事与愿违,梁绪的话不断在脑中闪现。
“音璇,我找你不只为了那点事儿,我就是想看看你。”
七八页纸张在他手里如有千斤重,也许就扭转了他的未来。
“你老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器大活儿好不粘人。”
食指摩挲着合同上的字,这是他第一次跟圣诞夜那个耀眼夺目被人仰视的白雁岚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音璇,你把驻唱的工作辞了吧,我给你找了个文工团的正式编制。”
他拿起肖权递过来的笔,拔开笔帽,紧握在手中,笔尖与纸张仅差毫厘,但下笔之后却可能失之千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7
“我想跟你在一起,永远都不说再见。”
安音璇闭上眼睛,他记得梁绪说晚上等他一起吃海鲜大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开始在厨房忙前忙后了;他记得他答应了沈美茗会离梁绪远一点,但拖了这么久他也没做到;他记得跟安鋆约好了一起去看父亲,要什么时候去呢,那个地方太远了。
许久过后,再睁开眼时,那目光已与之前大不相同,坚定而冷漠,他淡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肖权接过合同,称赞道:“刚好二十分钟,好决断。”
白雁岚有些担心,但还是签了自己那份。
“等我从a国回来,咱们需要具体有效地规划一下之后的安排。”肖权把合同交给秘书,扬起下巴散发着威严与魅力,说道:“以后我们同心协力,共同进退。”
这一年,安音璇20岁,白雁岚22岁。
——第一卷完——
第二卷ineedtobeinlove
第1章
这个夏天,话题最多的要属fun的全新大碟《马戏团》的发行。
上榜一周就破了50万发行量,在各个音乐和短视频app上都成了热门,华丽的造型,动感的旋律,还有一看就很烧钱的mv,风潮席卷了整个华语乐坛。
晚上十点半,肖权刚敲定了今年fun的全国巡演事宜,开恩让秘书提前回了家。最近连续996,本来貌美如花的秘书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他实在不想辣手摧花,今天又是周五,就不折磨人家了。
这个时间点公司基本已经空了,就算是广告部那些工作狂也由主管带出去teambuilding了。
肖权摘下眼镜抹了把脸,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放在脑门上冰敷,感觉清爽多了,扶着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拿起手机翻到“陈郡山”的名字,打了过去。
响了许久,提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他拿了一个u盘走出办公室,准备去录音室找人,手上也还不间断地接着打。
走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皮鞋踩出的脚步声都有回音,普通职员的大办公区已经熄灯了,旁边一排会议室也都敞着门,被打扫得很干净,此时的星云传媒空空荡荡,完全没有了白天忙碌吵闹的样子。
这时,他远远听见录音室那边有声响传来,便轻轻往那里走去想一探究竟,他倒是不怕小偷私生饭什么的,楼下好几个保安守着,除非飞檐走壁,不然是绝对进不来的。
离录音室越来越近,响动也越来越大,似乎是什么歌的声音。再走几步,他发现这不是从录音室传来的,而是旁边的大会议室。
大会议室由于经常被当成影音室用,墙壁材质都是隔音的,这要是都能传出来,那里面声音得多大。走到门前他才发现,怪不得,门没关好。
他站在门口,正是《马戏团》主打歌的伴奏从里面传出来,只是从音质上来判断,似乎是手机铃声。
低头看了看仍旧在给陈郡山拨号的手机,肖权正准备推门而入,却又听见了其他声音。
有个女声在随着伴奏唱歌,只是唱得断断续续,这好像是fun里最不红的三番amber,原来体重一百一的那个。更诡异的是,唱的过程中还伴有……喘息?!
肖权一脚把门踹开,人声戛然而止,他冲着漆黑一片的会议室骂了句粗口,吼道:“陈郡山!给你五分钟滚进录音室找我!”
随后使劲拍上了门,只听陈郡山在后面喊:“被你吓萎了!五秒钟就够!”
没过一会儿,录音室大灯全开,肖权坐在沙发上拉着个脸。
“我还没说什么,你脸倒是比我还黑。”陈郡山走进来,抢过他手里的苏打水开始牛饮。
“amber呢?”肖权问。
陈郡山把瓶子扔出一个抛物线丢在了垃圾桶里,答道:“人家姑娘不回家,等在这跟你三劈啊?”
肖权眯起眼睛问道:“会议室刺激吗?”
陈郡山嘻嘻笑道:“还行。”
“我!”他起身作势要揍人,陈郡山捂着脑袋讨饶道:“权哥!下回你来,我给你望风行不行!”
肖权气得直接把u盘甩在了他脸上。
陈郡山是标准的娃娃脸,要是不知道他的行径,这张脸很能骗人。眼睛内双,鼻梁微挺,脸小,白白嫩嫩的乖乖仔,永远都穿一身运动服,像个大学生,其实已经三十岁了。然而这位奇人在外的名声与外表完全成反比,只要是在圈里混的,任谁都能细数一两件此人干过的荒唐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8
比如在酒店跟八个足球宝贝开裸趴,比如参加人家婚礼睡了新娘又睡新郎,再比如深夜诱骗当红男歌星来家里跟人妖鬼混。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陈郡山干不出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型泰迪,人们一边控诉他的恶劣行为,一边却不得不承认他在音乐圈中的地位,只因为他就是音乐鬼才——陈郡山。
作为全国顶尖的音乐制作人没有之一,他的才华已经掩盖了种种恶习。凡是他带过的艺人,不管之前挫成什么样,最后都会脱胎换骨,任何顽石都能被他雕琢成美玉,他就是有这样点石成金的本事,这就是陈氏明星梦工厂。
陈郡山拿着u盘问道:“这是什么?”
“小片儿。”肖权回答。
陈郡山撇撇嘴,“咱俩一起看不合适吧。”
肖权感觉大脑就快无法控制要抽他的手了,眼神阴沉。
“权哥,你还是别讲笑话了,真恐怖。”陈郡山全然不在乎,招呼肖权跟自己走,说道:“去会议室。”
两人来到刚刚他办事儿的地方,肖权一边开灯一边嫌弃地说:“你先去把窗户开了!”
他乖乖开了个缝隙,让夜风徐徐吹来,又把u盘**电脑开了投影。
幕布上出现了安音璇的照片。
“你那个mr.right男团,能不能加这个人进去?”肖权在窗边点了一根烟,问道。
陈郡山翻看着简历,问道:“你姘头?”
“姘……!”肖权将手里那包烟扔向他,又不解气,把打火机也扔了过去。
陈郡山左手接烟,右手接火机,说道:“不是就不是!好好说别动手行不行,大家都是高知分子。”
“后面有他最近培训的视频,你看看。”尽管两人合作了八年,肖权每次跟他说话,还是有想揍死他的冲动,要不是碍于高知分子的包袱,他早就动手了。
陈郡山点开视频,上面是安音璇的舞蹈课片段,老师教的是爵士,看得出安音璇在努力地跟着学。
肖权又道:“后面还有声乐课的视频。”
“有demo吗?”
“有,那个单独文件夹里就是。”
陈郡山戴着耳机听了五分钟左右,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脸上表情很复杂。
“权哥,你认真的?”他也点了一颗烟,说道:“你说实话你俩是不是有一腿。”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陈郡山认真道:“行。那不行。”
“到底是行还是不行?!”肖权暴躁了。
“首先这个声音,确实有特点,但是有特点的人多了去了,他唱法说有问题吧,但也不走调,说没问题吧,也不出彩。”陈郡山用专业眼光分析道:“再有,你看看这个舞跳得,我一外行都知道他肢体不协调,培训多久了?”
“两个月。”肖权算了算,从六月签了约,就让安音璇去上课了,现在是七月底。
“你看啊,当年fun再挫,一个月就能跳好几首歌了,这个都俩月了,还一顺边呢,你再看他表情,哪像跳爵士,像二泉映月。”陈郡山夹着烟揉了揉眉心,道:“mr.right是个hiphop组合,他从头到脚有一个细胞hip了?有一个分子hop了?”
肖权也知道不合适,安音璇的整个气场就跟hiphop不沾边,他只是想再跟陈郡山确认一下,是不是一点抢救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陈郡山继续说:“你让他回炉重造还有点希望,明年参加个选秀,安排个前三给他,你看他形象好,说不准能红个三五年。对了,你签了他几年?”
“五年。”
“是吧,正好。”陈郡山摊手道。
肖权掐了烟,愁容满面地说道:“他不能选秀,必须走正经路子。”
陈郡山思考了片刻,突然醒悟过来,问道:“他是不是楚总的……”
“是个屁!”肖权边吼边大步走过来,陈郡山以为他又要拿东西扔自己,赶紧用手抱头缩成一团,等了一会儿没动静,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只见肖权又调出一张照片。
只需看一眼,陈郡山就知道,这是他的菜啊!他脸上堆笑地问道:“这是谁?”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79
肖权没好气地说道:“白雁岚,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楚总的人,他后爸是周江临,你安分点儿,别瞎打人家主意。”
“哦。”陈郡山翻了个白眼,不忿道:“这周江临还说自己是什么振兴民族经济的企业家呢,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江临是他后爸!”
“对啊,后爸啊!”
“是后爸!不是干爹!字面的意思!”肖权都要崩溃了,警告道:“陈郡山!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视频,认真听歌!”
陈郡山撇撇嘴,开始看白雁岚的资料。白雁岚的进步就极为不同了,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蜕变,身段优美,台风稳健,再加上他本身相貌出众,所以特别惹眼。
“这个可以。”陈郡山说起工作便严肃了起来:“我只承诺你让他过来试试,至于最后能不能进来,还是得靠他自己。”
肖权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陈郡山对面,施压道:“不行,他必须得进。”
陈郡山在身型上比肖权差了不少,但气场却一点不输,起身点了点他胸口,说道:“这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肖权想到白雁岚的资质确实很不错,以自己的判断,十有**是可以进去的,到时候万一不成,他也有一百个方法来逼陈郡山就范,不急于这一时。
而此时,安音璇和白雁岚两人还不知道肖权的意图,只是每天都在接受声乐和舞蹈的培训。
“安音璇!安音璇!停停停!”舞蹈老师一边喊,一边自己演示动作:“你这个脚是灌铅了吗?抬起来,像我这样!抬起来!”
安音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论如何用力动作都特别奇怪,表情都特别痛苦,老师过来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大腿,说道:“这里用力!屈膝,重心靠左,腰背挺直!”
他照着要求做,却重心不稳倒了下来。
老师叹口气道:“好了,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接着练。”
白雁岚过来把安音璇拉起来说:“走,吃午饭去。”
两人来到附近一家以健康轻食而闻名的餐厅,看完菜单面面相觑,白雁岚吐槽道:“感觉都挺难吃的。”
“嗯。”安音璇表示同意:“三文鱼沙拉配红米是不是好点?”
白雁岚来回来去翻菜单,最终没办法,点了个主厨推荐沙拉。
“你说咱俩已经挺瘦了,怎么还让咱们吃这个减重?”他对自己身材一直是很满意的,结果来这第一天就被舞蹈老师点名批评太胖了,真是气死了。
安音璇喝了口柠檬水说道:“尹老师说上镜要加十斤,普通的瘦根本达不到要求,必须变态瘦才可以。”
“问题你看他,胖得跟熊似的,有什么资格要求咱们啊!完全没有说服力。”
安音璇笑笑没说话。
肖权让他展开了紧锣密鼓的训练,唱歌还不是重点,主要是体能和舞蹈,他不明白一个歌手干嘛还要去练舞,他就不是这块料。
肖权曾经跟他解释过,想让他进男团,所以才拼命要求他把舞蹈练起来,不然就是拖后腿的。但其实这跟他自己的想法非常有出入,他只想单纯地做歌手,不想当什么偶像。
可对那个说一不二的肖总他又不能强硬地说不,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来了。
菜上得很快,白雁岚吃了一口就做出了“呕”的表情。
“梁绪晚上是不是无用武之地了?”白雁岚八卦道:“只能给你吃水煮青菜。”
“其实晚上他还是给我做四菜一汤的。”安音璇有点脸红道。
“什么?!”白雁岚要疯了:“合着只有我自己天天吃糠咽菜啊!我也太诚实了!不行,让我摸摸你现在是不是比我胖。”说着就用手去掐安音璇的腰。
“别别,哈哈哈!”安音璇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脖子、肋骨、胳肢窝、腰、大腿根无一不是破绽,他笑得直流眼泪,一边擦一边道:“我今晚不吃了,别咯吱我。”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白雁岚噘着嘴,露出要出坏点子的笑容:“好兄弟有福同享,晚上我也想去你家,好久没吃老梁做的饭了,我得补补。”
安音璇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口跟石头一样硬的红米,答应道:“好。”
自从上次跟星云签了约,安音璇就觉得特别对不住梁绪,梁绪当时是发了火的,有两三天都没理他,他想就这样结束吧,等他跟酒吧老板于哥那里辞了工作。
没想到梁绪又回来找他了,带着鲜花、大餐,还有歉意,重新跟他约会。他心里不好受,明明该道歉的是自己,明明辜负了别人的是自己,却没受到任何责备,于是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
但他觉得有些情感再也不一样了,或许他们都在等自然而然分开的那一刻来临。
下午课间休息的时候,他坐在地上提前给梁绪发了条信息,说晚上白雁岚跟他一起回家吃晚饭。
梁绪回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没想到白雁岚一直躬身在后边偷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按下了语音键,说道:“我要吃番茄牛腩、焦溜丸子、红烧排骨、白灼生菜,对了,再给我煲锅汤。”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0
一会儿梁绪的语音就发了过来:“要饭没有,要命一条,请自带外卖。”
安音璇哭笑不得。
到了晚上,原本尹老师要给他们加课的,白雁岚说家里有事必须先走,于是拖堂就告吹了。安音璇是从来不敢这样忽悠老师的,不管再苦再累他都能坚持下来。
两人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安音璇家,白雁岚第一次来这种老旧小区,小时候没住进大房子之前,也是体面的军区大院,所以这种市井之地他是不曾见过的。整栋楼只有一个后安装的外置电梯,是燕城的市区福利,专门给腿脚不方便的老年人用。
安音璇家住在6层,两人没有坐电梯,而是选择爬楼上去。白雁岚没想到这一层会有这么多户,说明每个房间的面积都是很小的,好在老房子层高比较高,也就不会特别憋屈。
安音璇拿钥匙开了门,只见两个超市的大环保袋放在茶几上,里面盛满了新鲜食材。
梁绪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看见两人,指着白雁岚道:“想吃饭就来打下手。”
白少爷累了一天根本不想动,推脱道:“还是你们夫妻俩来吧,我这横一脚算怎么回事儿啊。”
“你让他帮忙?”梁绪从后面抱住安音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道:“那咱们晚上就得喝西北风了。”
“眼睛要瞎了!我帮忙还不行吗!我是来吃晚饭的,不是来吃狗粮的!”白雁岚第一次为自己单身感到心塞,把安音璇从梁绪怀里拉出来,推着发小往厨房走,碎碎念道:“我真是这辈子都没想到老梁杀伤力那么强。”
他和梁绪两人叮叮咣咣在厨房里忙了起来,虽然最近相聚的时间少了,但默契还在,打起配合来相当顺手。两人原来住邻居的时候,经常一起给方青怡帮忙,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
等四菜一汤摆上茶几,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雁岚脱下围裙,擦了擦汗说道:“音璇,你家这个厨房应该来个电风扇,实在太热了。”
梁绪一边盛饭一边道:“回头我买一个回来。”
这俨然是一副男主人的姿态了,自从春节之后他没少替安音璇操持家里,就连家门钥匙都给了他一副。他得提前为同居做准备,别等提出来的时候显得突兀,容易遭拒。
正说着,安鋆背着书包回来了,看到家里多了个白雁岚,愣了一下,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呼。
弟弟对梁绪已是见怪不怪,最近这人老赖在他家,你软他硬、你硬他软,反正不管你怎么说人家就是天天来,雷打不动,生生把安鋆都耗得没脾气了,梁少也是有本事。
白雁岚坐在矮凳上,虽然有些窝得慌,但饭菜已是香气扑鼻,他两个礼拜没有好好吃饭了,菜色也正是他用语音点的那些,装模作样地客套了两句,便开始大快朵颐。
四人吃得差不多,白雁岚就开始聒噪了,问道:“弟弟是今年高考?”
安鋆停下了手里的筷子,没答话,安音璇说道:“他不高考,托福考了106,a国的两所大学都给了他录取通知书,还没定去哪所。”
“弟弟原来是学霸啊!”白雁岚感叹道:“托福这么高分,不出国可惜了。”
安音璇夸起自家弟弟充满了自豪感,“他现在每天都去图,虽然免了预科,但还是要预习一下基础学科,怕到了那跟不上。”
梁绪也实事求是道:“咱弟英文相当厉害,到那肯定没问题。”
“要不是我问,他都没主动跟我说,这应该是学校最高分了,是么?”安音璇问安鋆。他觉得最近弟弟总是心不在焉的,可能是马上要离家远行,心里不踏实。
安鋆机械地点点头,没吭声。
梁绪看着安音璇把碗里饭都吃完了才踏实,又蹙眉问道:“你俩最近是不是都瘦了?”
“可不吗!”白雁岚撇嘴道:“每天累个贼死,还不让吃饭,旧社会还得让劳工吃饱了再干活呢!”
“不让吃饭?”梁绪不解道:“你俩也不胖啊!别听他的,吃!”
“就是的。”白雁岚解恨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腩,说道:“而且天天晒得我都快枯萎了,你说他们是不是人。”
安音璇解释道:“那里窗户特别大,晒得睁不开眼,尹老师还不让拉窗帘,说亮点不容易犯困。”
梁绪撇嘴道:“这是让你俩进行光合作用呢,晒太阳就能饱。”
吃完饭,安鋆主动去厨房刷碗,梁绪说要送白雁岚回家,所以今天走得特别早。
两人到了车上,他就点了根烟抽,白雁岚看他一脸疲惫,问道:“家庭主夫的游戏好玩吗?”
第2章
“什么意思?”梁绪把烟灰弹到窗外,问道。
白雁岚一改刚刚在楼上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只是觉得你变了特别多。”
“这样的改变不好吗?”梁绪深吸一口烟,说道:“以前我玩世不恭胡来一气,现在认认真真地谈个恋爱,算是走入正轨了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1
“话是这么说没错。”他有些担心道:“但我总觉得,就是怎么形容呢,总觉得……”
“总觉得他不爱我?”梁绪直白地说了出来。
就是这种感觉,他认为梁绪被牵着鼻子走,付出了太多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但把这说出来又太伤人。而安音璇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不爱,又没有犯错,没人可以指责他。
梁绪心里很明白,也很坦然,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其实你跟我哥没什么区别。”白雁岚想起了周寒。
梁绪又点了一根烟,“他不爱我没关系,因为他也不爱别人,更何况他对我至少还有感情,他放不下我。”
“我想我有点理解你跟我哥那种痴迷了。”白雁岚想着这两个月跟安音璇朝夕相处的日子,说道:“安音璇专注的时候真的很美,他心无杂念,似乎只有唱歌一件事可以让他认真起来。”
“早说过了,我不是只看他样貌才喜欢他的,你还不信。”梁绪眼睛里闪着光,得意地夸道:“起初你会觉得他很漂亮,跟他相处一段时间你就会被他的魅力吸引,当他紧紧包裹着你的时候,那感觉就像是抽走了你的灵魂,那一刻你只想为他生为他死。”
白雁岚难得地没有打断梁绪对性爱细节的形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段不平等的爱恋注定没有结果,只是梁绪享受在幻境中的感觉。
“对了,前两天去看小曦,她又送了我一幅画,回头我给你拿过去吧。她的画现在堪比唐卡坛城了,你拿回去面向东方挂起来,虔诚地祈求一下自己爱情运顺利。”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袁导那个自闭症的闺女?”梁绪问道。
白雁岚点点头,说道:“自从陆悦扬在慈善晚宴以天价拍下她的作品之后,她就红了,都说她的画能带来好运气,现在不流行送古董珠宝了,都送她的画。”
“你们上流社会我真是看不明白,行吧,你拿来吧。”梁绪压根不相信,只觉得这是富豪们的又一个新玩法,说道:“袁导还好吗?我也是奇怪了,我妈好像从没跟你们去看过袁导,原来不都是大院里的邻居吗?”
“谁知道呢。”白雁岚叮嘱道:“回家好好挂着啊!千万别乱放,说不定有用呢!”
梁绪苦笑了一下,他跟安音璇的恋情都要指望自闭症小孩画的画了,真够讽刺的,也许分手是必然,只希望这个必然不要发生得那么快。
正说着,白雁岚手机响了起来,是肖权打来的。
“雁岚,明天直接来公司这边,安排你进男团,互相认识一下。”
“男团?”
“mr.right,陈郡山正在着手运行的一个,正好明天跟陈老师见一下面。”
“哦,好。”白雁岚问道:“那我跟舞蹈老师请个假?”
“我已经跟他说完了,你以后就跟团培训,那边的舞室不用再去了。”肖权每次打电话都很简短,前因后果都不解释清楚,只让你按着他吩咐的做就好了,极其霸道,公司的人似乎都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倒也配合得很好。
他挂了电话就后悔了,忘记问安音璇是不是跟他一起,不过两人进度差不多,他也就没多心,默认了肖权肯定也给安音璇打了电话。
梁绪的感情虽然波折,但他这段时间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大家各自安好吧,就算这不省心的发小哪天失恋了,到时候还能怎么办,只能借他肩膀靠一靠呗。
第二天一早,安音璇到了舞室,自己先做了一下热身,一般这个时间白雁岚也已经到了,两人会闲聊一会儿再投入训练。
舞蹈老师没过多久也到了,准备开始给他上课,这就奇怪了,少一个人也不问问的?
“雁岚还没来,我给他打个电话吗?”他询问道。
尹老师一愣,说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他也懵了。
“白雁岚已经进男团了啊,从现在开始只有你继续在这训练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高兴地抓着老师的胳膊说:“真的!雁岚过了?”
尹老师看他一副缺心眼儿的样子,蹙眉道:“他培训得好不好另说,肖总不可能把他晾在这好几个月没动静。更何况!”尹老师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气道:“他确实比你跳得好!”
“那我努力,您别生气。”安音璇诚恳道。
见他态度端正,尹老师语重心长地说道:“这跟你努不努力关系也不大,小安,我看得出你是个认真上进的孩子,你要是能找人就赶紧找人吧,天天在这耗着没意思。”
“找什么人?”他问道。
尹老师揉了揉眉心,说道:“白雁岚家世在这放着,你没有这个优势就自己创造优势,你这形象也不难找靠山,肖权陈郡山什么的,都好你这口。”
他虽然不敢苟同,但还是没有驳人面子,道:“嗯。”
“你别不爱听,圈里太复杂,早点儿找好了人,早做打算,什么都比不上以后自己出名重要,到时候你才能硬气起来。”尹老师见多了这种初出茅庐的小朋友,怀揣着梦想就贸然下水,最后被一浪一浪地拍死在岸边,迷失了自己。
他明白尹老师是好意,答应着:“知道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2
其实安音璇还是挺寂寞的,没有了白雁岚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调侃,舞蹈课变得更加枯燥了,有些想他。
而白雁岚到了公司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选中了。
进了录音室,站了十好几个人,都是hiphop风,只有肖权和陈郡山两人例外。
肖权对白雁岚介绍道:“这是陈郡山,咱们星云的首席制作人,你肯定认识,这次来正式介绍一下,以后你们就是一个团队了。”
陈郡山伸手过来,随和地打招呼道:“你就是白雁岚吧,我看过你的录影,非常不错,以后咱们合作愉快。”
肖权又招呼男团成员过来一一自我介绍,白雁岚数了数,足有十一人之多,除了一个在室内还戴墨镜的叫leo,其他都没记住叫什么。
“别看人多,其实分工很明确,只有你俩唱歌。”肖权指着leo和白雁岚,又道:“其他人都是dancer。”
陈郡山靠在调音台上说道:“所以之后会有针对性地进行培训,首张专辑三个月后开始进行制作,一共八首歌,其中一半要录制mv。”
大家都点头示意明白了。
“雁岚和leo的任务比较重,你们也得互相磨合,我会亲自指导你们。”陈郡山拍手道:“时间很紧迫了,三个月后出道,你们要面对的是最挑剔最严格的一波受众,都打起精神来!”
陈郡山说完看肖权,肖权总结道:“你们这个团队的形式是我和陈老师想了很久的成果。两人主唱,十人舞蹈的搭配,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以前没有同类型男团,我们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最终能走多远,我个人没有预期,希望你们能不负自己,并肩而行。”
肖权这番话很能拉拢人心,大家都充满了斗志,互相击掌鼓劲。他例行公事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雁岚道:“组合成型就是现在这样了?”
陈郡山点头。
“就是十二个人了?”
肖权推了推眼镜说道:“你觉得还不够?”
“不是。”白雁岚疑惑道:“我以为音璇也会来。”
“安音璇不会来了。”肖权故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因为你现在的位置就是安音璇的,所以你们如果是好朋友,那就带着他的份一起努力。”
白雁岚顿时皱眉说不出话来。
这是肖权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让不问世事的小少爷初步体会竞争的残忍。
他很反感这种事,他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事实却让他被迫当了一次小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安音璇是他很重视的朋友,这两个月的同甘共苦使两人牵绊更深,这人看似清冷孤傲,其实是个做事得体、对朋友很关心的人。
而且他观察安音璇许久,发现自己可能是安音璇唯一的朋友,这让他更加珍惜他们之间的情感。
同样都是爱唱歌的人,有着同样的梦想,被对方吸引是很水到渠成的事。他想即使哪天安音璇跟梁绪掰了,自己也不会改变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
白雁岚暗自神伤,想着如何跟安音璇解释,如何不会越描越黑。
夏日傍晚,城管一下班,屯里路的小吃摊就上班了,以前安音璇还有心思买上一个摊煎饼吃,但现在他累得只想速速回家躺尸。
一进门就闻见一股饭香味,他看了眼时间,都十点多了。
“宝贝儿,饿了吧,赶紧洗手去。”梁绪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探出了头。
他每天练到快散架了才能回家,梁绪却担负起了家庭妇男的工作,照顾他和安鋆。
他瘫在沙发里,梁绪把一碗面端到茶几上,坐下来给他捏肩膀。
“今天哪疼?”
他指指大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梁绪让他趴过来,把小腿往上折给他做拉伸,说道:“你看你这个每天都得把筋拉开,不然就更酸疼,你忍着点。”
“雁岚终于进团了,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在这边培训了。”他脸贴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头发散落下来,有点凌乱,侧脸轮廓很分明。
梁绪捏着他的大腿说道:“你以后也要进团吗?”
“不知道。”他舒服地呢喃着:“也许吧,先把舞练好,我基本功还是太差劲了。”
梁绪知道白雁岚进团肯定跟舞练得好不好没关系,安音璇想单纯凭自己实力上位,估计是遥遥无期的。
但梁绪无所谓,或者说安音璇永远被晾着才好。早日看清肖权的嘴脸比什么都好,又不是养不起他,在外抛头露面的干什么,再说了,这演艺圈水可太深了,安音璇说不定没弄清游戏规则就出局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3
“你也别太拼命了,身体要是垮了,说什么都白搭。”梁绪温柔道:“正常吃饭正常睡觉,答应我好吗?”
安音璇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哥。”安鋆从卧室推门出来,找了个凳子坐在茶几前。
梁绪刚想拍拍安音璇的屁股,想起旁边的安鋆,又把手向上移了两寸拍拍后腰,说道:“起来吧,我们都吃过了,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他累了一天,没有什么比回家一口热汤面更舒服了,吃了几口,抬头说道:“你俩要一直看着我吃?”
“你好看。”梁绪油嘴滑舌。
安鋆却磨磨叽叽欲言又止,最后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硬纸册子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安音璇拿起来看,封面写着“青文大学录取通知书”,他打开一看,上面有安鋆的名字,学籍就是今年。
他一下变了脸色,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安鋆低着头不敢看哥哥,“我不想去a国了。”
安音璇把录取通知书一下拍到桌面上,面条的汤都飞溅了出来。
梁绪拿起来看了一眼,差点儿吹了声口哨给他,这可是青文大学啊,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弟弟相当可以啊。
“安鋆能考上青文,这也是好事。”梁绪打着圆场道。
“你闭嘴。”安音璇不留情面地把梁绪的后话全堵在了嘴里,又问道:“什么时候决定不去a国的?你去考试我都不知道。”
“年初。”安鋆说道。
他点头,问道:“就是你骗了我半年多?”
安鋆抬头争辩:“不是的哥,你听我说。”
“好,你说。”
“我从来就不想去a国,也不想离开你。”安鋆大着胆子把心里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哥,你一个人在燕城,让我出国留学,我怎么可能安心走呢。你在酒吧那几年,每天早上回到家我都知道,带着一身烟味和酒味,你最讨厌这些味道,可是为了我你却受了那么多苦。
“而且,你以为我还小吗?其实我都明白。”安鋆瞥了一眼梁绪,说道:“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为了一张参赛证,我都听见了。”
看着安音璇瞳孔一缩,梁绪汗都下来了,心道弟弟你可别拖我下水,我现在的立场本来就很尴尬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还有,那个叫周寒的人,三番四次纠缠你,他又答应了你什么事?”安鋆情绪有些激动:“哥,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有什么困难不是应该一起去解决的吗!你什么都不让我操心,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我不想你为了我能有一个好前途,而拿自己的人生做交易,我不想当我躺在异国他乡舒适的床上时,你在别人的床上委曲求全,我不想我以后光鲜的生活是你用身体换来的!”
啪!
安鋆脸颊上顿时多了个五指印,安音璇红着眼眶,手不住发抖,又攥起了拳头,最后颓然放下。他起身朝外面走去,连拖鞋都没换就狠狠地摔上了门。
“哥!”安鋆就要跟上去,却被梁绪拉住了胳膊,沉声说道:“弟弟你今天过分了。”
梁绪在玄关换好鞋,说:“我去追,你哥现在也不想看见你。”
安音璇没想到安鋆今天会跟他摊牌说这些,他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掩饰得很好,但其实安鋆都看在眼里,从头到尾他就像穿着新衣的皇帝一样,暴露在外却不自知,可笑至极。
他其实不生弟弟的气,因为安鋆说得没错,他为了名为了利可以跟梁绪睡,甚至如果有一天周寒能提出诱人的条件,他也可以跟周寒睡。
对,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用什么借口来解释,归根结底他就是这样的人,出卖自己出卖灵魂,安鋆只是在今天揭穿了他精心维护的假象。
他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怎的就来到了白天训练用的舞室。老师把门卡和钥匙都给了他,这样就算是休日他也可以自己过来练习。
坐上电梯来到三层走廊尽头的舞室门口,用钥匙打开门。教室的落地玻璃窗很大,没有拉窗帘,月光从外面洒进来,即使不开灯,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也能看得很清晰。
说来也可笑,他白天在这累个半死,腿疼的时候恨极了这个地方,总想着能早些回家。现在心乱如麻,不想去于哥酒吧买醉,也不想在大街上闲逛,唯有这个地方能使自己静下心来。
他脱下鞋,光着脚走到玻璃窗前跪坐下来,食指和中指立起来,借着月光,在地上投了个“人”的影子,另一只手同样,然后一个“人”走向了另一个“人”。
这就像他和安鋆,他们之间差了三岁,两个男孩子小时候经常打架抢玩具,谁也不让着谁。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终止于他爸出事那年,他妈疯了,只能由他撑起整个家,那时他才16岁。
在那之前安音璇就喜欢唱歌,却只是当作兴趣,家道中落之后这个兴趣帮他赚到了钱,变成了养家糊口的本事。他一夜之间长大,不再跟弟弟争强好胜,安鋆没有父爱没有母爱,但还有哥哥,他必须为了安鋆坚强起来。
就这样,他开始了只能靠自己的日子,不能停下。直到有一天早上,他迷迷糊糊地在洗手池刷牙,安鋆站在他后面擦脸,他发现弟弟居然长得比自己还高。他挺直腰背,却仍不及弟弟眼睛的高度。
“哥,你干嘛呢?”
“你现在多高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4
“一米八多吧。”
“你什么时候偷偷长高的!”
他跳起来兴奋地揉着弟弟的脑袋,安鋆一边挡着他,又怕他摔了而捞着他的腰,很是无奈。
安鋆在他闷头忙碌的过程中长大了,成熟了,这些都来得让他措手不及,他既高兴又不舍得。
楼道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安音璇的思绪,他想是梁绪追来了,那脚步停在了自己身后,他背对着门说道:“我不想回家,带我去你那。”
“好。”
这不是梁绪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看见门口久违的高大身影,月光刚好洒在那人脸上,英俊自信,从春节起他们就再没见过面了。
“你怎么在这?”
“带你走。”周寒道。
第3章
据说在茫茫人海中偶遇,是十二万五千分之一的概率,没人知道这个数据是从何而来,大概只是想告诉世人这样的偶然是多么难得。
安音璇回过头,又望向窗外问道:“你是来帮雁岚拿东西的?”
“是,刚好路过这里,帮他把更衣柜的东西收拾好带回去。”周寒走进来,站在他身边,两人都被照出长长的虚影,“这次是我走错了房间。”
他下巴抵在屈起的膝盖上,说道:“更衣室在旁边。”
“我想待会儿再去了。”周寒双手插兜,一身笔挺的西装衬托出挺拔的身姿。
“那你在这吧。”安音璇起身道:“我现在要走了。”
周寒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向自己,距离一近,便看到了他眼里掩饰不住的寂寞,心疼地问道:“谁欺负你了?”
他借势抬头仰望,反问道:“周寒,你对我这么好,值得吗?”
周寒刚要说“值得”,他伸出食指轻轻按在了微张的唇上,说道:“你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是一个廉价的人,为了几百块钱可以被人灌酒揩油,为了一张参赛证可以陪人过夜上床。所以周总,你开价吧,说不定我觉得价码合适,就可以躺在你身下任凭你做肆无忌惮的事。”
周寒蹙眉道:“你不是。”
他始终隐忍着不让情绪失控,说道:“周寒,你别被我骗了,你也别再骗自己了。我说的都是事实,不管你承认与否,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通过表象来为我勾画了一个凄惨身世,家道中落,欠债累累,为了家人拼命赚钱,忍辱负重。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活得如鱼得水,我擅长出卖自己赢得利益,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现在,你还能说出‘值得’这两个字么?”
周寒攥住他按在自己唇上的手,这只手即便在盛夏时节也是冰凉的,他没有穿鞋,更显得瘦弱而不堪一击,周寒心里的潮水决了堤,再也按捺不住汹涌袭来的欲望,紧紧把安音璇抱在了怀里。
这一刻周寒是满足的,心尖上的缺口慢慢被填补。半年的分离,再见时他却是这副千疮百孔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
“值得。”周寒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轻蹭,嘴里重复着:“值得。”
他轻拍着他的背,温柔道:“我没有看不起你,我也没有资格看不起你。音璇,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凭自己努力应得的,所以你值得,值得有人对你好,值得有人爱你。”
他咬着嘴唇埋首在周寒怀里,谁都看不见他是哭了还是没哭。
梁绪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追上安音璇,只得去于哥的酒吧寻人,可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小安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怎的,他带钱包身份证了吗?”于哥悠哉地喝着啤酒问。
梁绪想了想,当时安音璇气得破门而出,说道:“没带。”
“你回家等着吧,夜里没地方睡自然就回去了。小安那孩子还是厚道,跟你吵架还离家出走,我都是看谁不顺眼就让谁滚,我自己凭什么滚。”于哥瞥了眼梁绪,不忿道。
“不是跟我吵架!”梁绪郁闷:“是跟他弟。”
“那这亲兄弟更没有隔夜仇了,你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瞎操心。”于哥见过几回安鋆,印象里就是个帅小伙闷葫芦,而且兄弟俩感情特别好,梁绪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唉,说来话长,我再找找去,要是他待会儿过来,你就打给我。”梁绪起身出了门。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5
“知道了,你不喝一杯再走?”
“喝鸡毛!”梁绪怒道。
安鋆一个人在家坐着,一动不动红着眼,他脸上火辣辣的,安音璇是气极了,抽得特别狠。家里出事以来,哥哥一直对自己倍加爱护,别说是打一巴掌,就是他再犯错都不会动他一根手指头。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安鋆双手捂住脸,后悔不已。
哥哥一直都是一个要强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因为要强,所以拼命工作还钱;因为要强,所以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转学去公立;因为要强,所以才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跟梁绪的交易。
可他却当着外人的面,撕碎了哥哥最后一层尊严,让他一身赤裸,颜面尽失,这跟扒层皮有什么区别,太不是人了。让最重要的人伤了心,他真想再抽自己两个巴掌。
这时手机震起来,是梁绪打来的。
“你哥没在酒吧,你想想看他还能去哪?”梁绪焦急地问道。
安鋆马上抹了把脸,振作起来,“我给他打个电话。”
“别打了,我刚打好几个,关机了。”
“?!”他也有点急了。
“你先想想,我在附近转悠看看。”梁绪急匆匆挂了电话。
安鋆实在想不出安音璇还能去哪,除了于哥和梁绪,哥哥也没什么朋友,哪里能有他的容身之地呢。他越想越难受,自己好歹还有要好的同学,可哥哥只有他啊,这个家是安音璇最后的避风港,他怎么可以把人往外推!
他抓起桌上的钥匙飞奔了出去,在依旧炎热的深夜,跑在夜生活刚刚开始的屯里路上,大小酒吧把招牌立在门口,灯红酒绿,里面传来阵阵歌声和笑声,这就是哥哥工作了四年的环境。
酒保在大声揽客,有人醉倒在路边,吵闹极了,哥哥不在这,他不喜欢这里,除了唱歌,他喜欢一个人安静地思考。
对,他总喜欢一个人站在窗边,像是在想什么,但问到他,他只说自己在发呆。
安静的、空旷的、有大窗户的地方。
是哪?
到底是哪?
安鋆脑子里飞速过着安音璇跟他说过的话,他记得,哥哥抱怨过——
“那里窗户特别大,晒得睁不开眼,老师还不让拉窗帘。”
老师?安鋆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他哥说老师,那就是跳舞老师。
舞蹈教室!
对!是舞蹈教室!
安鋆拔腿就跑,穿过群魔乱舞的人群,险些撞倒一个醉鬼,朝着安音璇每天出发的方向,大步飞奔而去。
“所以是弟弟考上了青文大学?你们就吵起来,于是你一气之下摔门走了?”周寒和安音璇并排坐在舞室的大玻璃窗前,没有人开灯,所以窗外的夜色非常清晰。
“有这么好笑?”见周寒像是幼儿园哄孩子的保育员般面带微笑,安音璇气消了不少,气氛也渐渐没有那么低沉了。
周寒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我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因为考上青文大学跟家里人吵到不可开交的。”
“这跟青文大学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周寒问道:“如果不提你以前的规划,单说这件事,是不是应该高兴的事?”
“是,可是……”安音璇刚想说什么,就被周寒用手捧住了脸。
“每个人都有独立思考的权利,与其去斥责,不妨先听听他的想法。弟弟确实没有考虑到你的期望,但你如果站在他的角度想,考入青文,留在你身边,他都做到了,这是他靠自己得来的最好结果。你不应该为他高兴吗?”
安音璇看着他,有些委屈,他耐心地继续道:“你跟弟弟是最亲的人,都很在乎对方,所以才要更加认真地沟通,把他当作一个成年人,一个男人。他已经不是那个永远躲在你身后的小朋友了,你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他,你要试图去理解他。
“弟弟说的那些话,我不能苟同,但我想你也应该好好考虑你和梁绪的关系,不要觉得爱情是奢侈的,而自己不配拥有。你很优秀,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没人会每一次都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发现错了,就要拿出回归正轨的勇气。”周寒言下之意,是弟弟上大学的事情也解决了,你该操心一下自己的事了。
他慢慢推开周寒的手,说道:“我有时候想,你我要只是朋友该有多好。”
“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周寒深情道。
他摇摇头:“不,那对你太残忍了。”
“可是如果你拒我于千里之外,对我更残忍。”周寒屈膝,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向他倾身过来,说道:“所以,有难处,不妨找我聊聊,梁绪并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6
周寒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给安音璇留下自己思考的空间后,他适时转移了话题,问道:“在星云怎么样?雁岚说他跟你分开培训了。”
“我还在这边,之前肖总问我要不要进组合,录了几段demo,还没有回复。”安音璇实事求是道:“经过了系统的学习才知道自己有多差,我还没达到进团的要求。”
“肖权还没有正式给你录歌?”周寒问道。
“现在也没有合适我的歌,还得再培训一段时间吧,肖总其实对我已经很关心了,总是给老师打电话问我的进度。”
周寒心想肖权那老狐狸上心可不是这样,白雁岚才是要进组合的那一个,压根就没安音璇什么事。
“别着急,很快就能有进展的。”周寒安慰道。
安音璇笑了,问道:“你怎么知道?雁岚跟你说的?还是说星云也有你的小眼线?”
“你唱得那么好听,星云没可能放着你不用。”
“你们外行都说我唱得好听,我弟弟也是。”
周寒有理有据道:“流行音乐大部分的受众都是我这种不懂音乐的人,所以我说的话很可信。”
听了这番安慰,安音璇有些好笑地问道:“有没有人说你很甜?”
平日里严肃认真的小周总在公司说一不二,谁敢说他甜?!还要不要命了。
可现在喜欢的人在眼前,让他唱个“学猫叫”他都甘之如饴,在爱情面前,都是低龄儿童。
“只有你。”周寒含情脉脉地说:“因为我只这样待你。”
他躲开了周寒的注视,起身拍拍屁股道:“时间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安鋆和梁绪要着急的……诶?!”
正说着,感觉脚下一空,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周寒?”
周寒正色道:“你没穿鞋,地上凉。”
“现在是夏天。”他是专业拆台小能手。
周寒却绅士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安音璇从未被人这样抱过,梁绪只像扛大米一样扛过他,从不曾如此,他有些紧张地拽着周寒的西服领子,脊背挺直,很是别扭。
周寒却觉得此时的安音璇可爱极了,像一只树袋熊惶恐地攀在树干上。他每走一步都在想,安音璇实在是太轻了,后背上突起的脊椎骨都能摸出来,肩膀也不宽,小腿则修长。
这样亲密的接触,他甚至能闻见安音璇身上沐浴乳的香味,混杂着特有的味道,很清冷,却也很诱人。
这段路也就十几步的样子,对周寒来说太短了,对安音璇来说却是太长了,今晚他过于脆弱,所以给了周寒太多幻想。
其实每一次与周寒相遇,他都做好了再也不见的准备,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再见。可事与愿违,他总能遇上周寒,这是注定的缘分,无论好坏。
终于到了门口,周寒把他放下,他穿上那双在家没来得及换掉的拖鞋,远处走廊里的声控灯却亮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顶灯一路亮起,到了最近的一个,是安鋆弯腰扶着膝盖喘息。
“安鋆!”他赶紧上前,安鋆拦腰紧紧搂住他,他被抱得脚都要离地了,弟弟哽咽道:“哥,对不起,对不起。”
周寒心道这也就是亲弟弟,peace,peace,问道:“我送你们回去?”
安音璇拍了拍安鋆后背,从怀里钻了出来,说道:“周总,谢谢你的好意,我家不远,我俩走路就能回去。”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小门说道:“更衣室在这边,雁岚的柜子是17号。”
周寒叫住了要走的兄弟俩,从兜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又拿出一根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递给了安鋆,说道:“音璇说你考上了青文大学金融系,这是系里非常有名的教授,你入学可以去找他,看看能不能提前聊一聊,就说我让你去的。”
安鋆一愣,接过名片,细细看了一遍,面露惊喜地问道:“杀手王?”
“对,是有人这么叫他。”周寒收起笔,说道:“他的严厉是出了名的,却也带出了不少好学生,现在金融行业里,很多你能叫上名的金融界投资者都是他的门生。”
“他现在还教本科?”
“主要还是研究生,但今年刚好会带一波本科生,你运气很好。”周寒说道。
安鋆少有的正经八百地说:“谢谢。”
周寒看了一眼安音璇,对安鋆说道:“还有,我跟你哥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我开诚布公地说我很欣赏他,我们之间现在是朋友,我的工作就是你即将要接触的领域,所以你如果有什么问题,也都可以来找我,我知无不言。”
安音璇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很感谢周寒,这个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无论自己能否回应这段感情,周寒都是他生命中的贵人,这点毋庸置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7
看着兄弟二人渐行渐远,周寒沉下脸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对方秒接。
周寒的语气与刚才判若两人,冷冰冰地问道:“你是怎么安排安音璇的?”
对方道:“小周总,男团已经把贵弟安排进去了,哪还有地方啊。”
“你自己想办法。”周寒不容他狡辩。
对方又道:“那我找人给他单独写,但得给我时间,这写歌又不是拉屎,噗嗤一下就能出来的。”
“没有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周寒挂了电话。
肖权还准备说什么,发现只有嘟嘟两声就安静了,气得拽下耳机,对坐在旁边抽烟的陈郡山怨念道:“看见没!安音璇的金主。”
这几天肖权都两眼紧盯陈郡山,让他赶紧把mr.right的歌改好。这人不督促着,三天能完成的活儿能给你拖三年。
陈郡山八卦道:“谁啊?”
“有你什么事儿!”肖权怒道:“你赶紧再给我写首歌!我把安音璇安排一下!”
“你知道我轻易不给人写歌的。”陈郡山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翘个二郎腿。
肖权嗤之以鼻:“老规矩是吧,睡了就有歌,歌好不好看睡的质量。”
“你别说得那么下作!我这是培养感情,没有感情我怎么给人家写歌,我需要爱,你懂吗?爱。”陈郡山说得头头是道:“我要跟不同的人恋爱,投入激情,我才有灵感,你那些员工天天对个电脑连ppt都写不出来,我天天对个电脑就能写出歌?没有爱情我的才华就枯萎了!”
“你的恋爱就一次。”肖权都快气笑了:“你知道吗,我们通常不管这个叫恋爱,叫一夜情。”
陈郡山不以为然道:“分人,一次有点少,平均三次吧。”
“现在情况不一样!”肖权吼道:“白雁岚还有安音璇,你都别打主意!”
“那就别让我写。”陈郡山摊手道:“音乐制作人又不止是我一个,品行端正的大有人在。”
“陈郡山,你不仁我不义。”肖权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说道:“你不写没事,用你以前写过的。”
陈郡山不屑道:“炒冷饭啊?”
“当然不是,你不是刚给陆悦扬的新片做了音乐总监么。”
“你要把陆悦扬唱的片尾曲换成安音璇?”陈郡山哈哈大笑道:“肖权你没事吧,秦映川那关你过得了?”
“过不了。”
陈郡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可很快就变了脸色,肖权却依旧笑容满面:“对啊,不还有插曲么。”
陈郡山难以置信地吼道:“肖权你真不是人,你要把女一号唱的插曲匀给安音璇?!”
肖权哼着小曲儿,拍了拍屁股走了,一边哼还一边说:“是这个调儿吧?”
“滚!恶心死了!”陈郡山要崩溃了,他不允许自己写的歌被人哼唱得那么难听,这是他的底线。
第二天一大早,安家兄弟还在熟睡,昨晚他们促膝长谈到半夜,什么都说开了,爱是不变的,只是爱人的方式需要改变。他们约定不可以再隐瞒任何事,无论好与坏都要一起承担。
梁绪也是半夜才走,他神经大条也插不上什么话,只是想两人别再吵架了,他才放心,他怕把他家大宝贝气个好歹,那真是得不偿失。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安音璇揉揉眼睛,看见是肖权就马上接了起来,嗯嗯啊啊了几句就挂断了。
他呆坐在床边,还没有从电话的内容中清醒过来,使劲抹了把脸,整个人还是有点懵。
安鋆眼睛睁开一道缝,迷迷糊糊地问:“谁啊?怎么了?”
安音璇突然跳下床,骑到安鋆身上,眼里闪着星光道:“我要唱歌了。”
第4章
陆悦扬年底要上映的新片《繁花盛开》是一部教科书级别的霸总玛丽苏言情电影。女一号不是别人,正是青年音乐人选秀赛里排名第一的选手——杨忧容。
虽然节目还没播完,但排名已经被各家公司瓜分干净了,杨忧容长相甜美,身材娇小,更难能可贵的是嗓子也不错,是华映前两年签的艺人。
这剧早在前一年的秋天就拍摄完成了,之后华映传媒把女一号杨忧容送去选秀赛混一脸熟,正好年底上映,走一波流量,算盘打得相当不错。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8
虽然华映的这种操作大部分都不是秦映川亲自指挥的,但基本上都秉承了秦总走一步看三步的行事风格,整个公司步伐稳健,脚踏实地。
这部片投资并不高,可以说华映大部分片子都不是巨制,秦映川是讲情怀的人,什么时候讲情怀呢,一般就是不肯给钱的时候。所以华映的电影都是喜剧、情感、伦理类的,魔幻啊奇幻啊科幻啊一概没有,一个是不怎么好审,一个是钱给少了五毛钱特效自己都看不下去,就更别提观众了。
除去陆悦扬,华映很少用流量明星,因为贵,也并不能带动多少票房。说起票房这个事情秦映川就头疼,股东看票房,券商看票房,大众也看票房,好像一部电影好不好完全取决于票房高不高。前两年是喜剧火,这两年是枪战动作片,偶尔出一部情感片的黑马,那真是人家宣发做得到位。
宣发是灵感,你学都学不来,戳到了大众的痛处,引起了共鸣,都不用你自己发酵,社会就替你发酵。
归根结底,大ip弄不动,还不如弄点青春片,回本是肯定的,至于能赚多少,万一哪天哪一部就红了呢。
秦映川是苦过来的人,如今虽然在娱乐圈占了一片天地,但本质上朴素简单的性格没变,当然你也可以说他抠门,不像其他一些小公司,骗着煤老板的钱,做电影全靠一张嘴,浮夸得很。
《繁花盛开》就是典型华映风格的电影,也是由华映投资拍摄的。肖权很难办,虽然已经跟陈郡山摊牌了,但秦映川那边可不是你说一句不好意思,人家就能接受的。
因为这还牵扯到,杨忧容可是秦映川的新欢,最近正打得火热。肖权头都大了,谁都是关系户,谁都有背景,最后夹在中间的他是最容易得罪人的,这事要从长计议。
肖权先把秦映川约了出来,理论上应该是楚千云来干这事,但楚总现在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资本运作的事宜中,所以实际上公司执行层面,肖权是全权负责的。
两人见了面,肖权没说正题,打了个迂回战术,先跟秦映川敲定了一个战略合作,就是以后华映的电影,音乐监制都让星云做,然后再把杨忧容的唱片约给签过来,最后水到渠成地说正题。
“你看忧容要是把唱片约签进来,咱们就得重新规划了,《繁花盛开》的插曲就太没有分量了,要么改成唱主题曲。”
秦映川肯定要问:“那悦扬怎么办?”
肖权就掰开了揉碎了讲:你看其实就这一首歌,谁唱不都无所谓吗,反正过俩月两个人都要录大碟的。
秦映川又不傻,喝口茶就直接问肖权:“说吧,是谁要强行进来唱插曲?”
“……”肖权费尽了口舌,还是被秦映川一眼识破,只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道:“小周总的姘头,唉你说我能怎么办,现在星云的资本运作都得靠他,我们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其实小周总这人还是不错的,这回承了情肯定能记得,秦总你这单生意不亏啊。”
秦映川问道:“叫什么?”
“安音璇。”
他了然于胸,爽快答应了,笑道:“都是小事,忧容也不会介意的。”
肖权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一个劲儿说肯定会转达给小周总,这都是秦总安排的。
秦映川却摆摆手说:“不用跟小周总特意提了,都是朋友,互相帮忙不言谢。”
肖权心道我哪能不提啊,我只负责给你们转达,以后欠人情还人情的我就不参与了,别挑我理就行。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肖权出马志在必得的传言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此时白雁岚已经开始疯狂地录歌了,他要跟leo打配合。
leo的唱功意外地很好,尤其是节奏的拿捏和高音部分的真假音转换,非常出彩。上午他们听demo,陈郡山没有来,午休的时间他主动约leo一起到休息室吃饭。
leo是个话特别少的人,头发很短,皮肤晒成古铜色,比他略高一点,穿着很嘻哈风,常年戴着墨镜。
白雁岚自从认识他,就没见他摘过墨镜,他觉得这人也许睡觉的时候都是戴着的,随即想起某漫画里的一句话“眼镜才是本体”。
有时候白雁岚说一堆话,leo点个头,再说一堆话,leo道个是。虽然没办法痛快地交流,但leo实际上是个热心肠,早上会帮他带早饭,去小卖部的时候也能帮他带瓶水,看得出来这个人不是故意装高冷,而是真的话少。
“你们之前也是在屯里路那边训练的吗?”白雁岚边吃饺子边问。
leo摇摇头,说道:“k国。”
屯里路那边的培训中心是k国一个娱乐公司在燕城的分部,leo说k国的话,那应该就是其他人是在总部培训的。
他问道:“培训多久了?”
“半年。”
这时间确实还不算长的,他又好奇道:“我进来之前就你一个主唱?”
“是。”
“你多久之前就知道还要进来一个主唱?”
leo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三天前。”
三天前不就是肖权给自己打电话的日子吗,合着这都是临时决定的,根本没什么预先安排。
白雁岚想着再问也没必要了,leo怕是很多事也不知情,便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多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89
“22。”
他一拍大腿说:“咱俩同年啊!你有女朋友不?”
“还没有。”
“还?”他刨根问底道:“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是咱们公司的吗?”
“不是。”leo否认得极快,白雁岚又属于很有八卦敏感性的一类人,顿时就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leo赶紧又补充道:“没有喜欢的人。”
“哦。”肯定是不信的。
他又指了指leo的墨镜问道:“这个能摘下来吗?”
“嗯。”leo好怕白雁岚下一句就是让他摘下来看看,对于他来说墨镜就等同于安全感。
“那你摘下来看看?”白雁岚期待地说。
真是乌鸦嘴啊,leo双手在桌子底下抠了许久,最终还是拒绝道:“不了。”
“嗯嗯我懂。”白雁岚郑重点头道:“这是不是就是人设,墨镜就是你的本体,墨镜在你在,墨镜摘你亡。”
“……”倒是也没到“亡”这么严重,leo实在接不上来了。
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活生生让白雁岚聊得连有和没有都不想说了。
这时外面一阵嘈杂,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几个嘻哈风格的人鱼贯而入,是mr.right组合的dancer们。
“还找你俩呢,原来在这吃独食啊!”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一下子坐到了白雁岚身边,用手捏起一个饺子吞了下去。
年轻人总是熟络得快,白雁岚性格又比较开朗,三天足够跟他们打成一片,只是他有时候脑子不够用,还记不住每个人的名字。
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就是mr.right的队长,为什么安排一个dancer当队长而不是主唱的其中一个呢,因为他年龄最大。对,就是这么无聊的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保持组合平衡,如果两个主唱中有一个是队长,那么这个组合的天平就会偏向一边,不利于长期发展。
“你们中午还没吃饭?”白雁岚挪向一边给队长腾了个地方。
队长问组合里另外一个头巾哥:“咱们点的外卖什么时候到?”
头巾哥顾名思义,头上总围着白头巾,这也就是放在娱乐圈觉得潮得很,要是这造型放在田间地头,跟当地农民相比一定毫无违和感。
“说是还有二十分钟。”头巾哥看了眼手机答道。
“你们怎么才来休息,其他人还在练?”白雁岚扭头看着队长,突觉不对,问道:“队长,你今天怎么还抹了粉画了眉?!”
“今天上午拍资料照片,还有体测,肖权没通知你俩?”队长嫌弃地蹭着自己的脸,又偷了一个饺子塞嘴里了。
他跟leo面面相觑表示完全不知道。
队长道:“那你俩去摄影棚看一下去吧。”
他刚想说等吃完饭再去,只听队长悠悠地说:“我还看见陆悦扬了,真人还挺帅的。”
下一秒,白雁岚起身拉着leo就走,说道:“肖总一定是太忙忘记了,咱俩现在过去吧,别耽误了。”
“我的饺子……”leo其实很想把饭吃完,无奈白雁岚力大如牛,推着他就出了休息室,只听后面传来队长的吆喝声:“大家一人分两个先垫垫,别浪费了。”
leo虽然还是一副高冷炫酷的外形,实际上内心欲哭无泪:我的饺子……
安音璇这天被通知来公司完善基本资料,再拍几张硬照。他对公司的布置还不是很熟悉,现阶段也没有专人负责他,于是一路询问才到了摄影棚,进门就有艺人经纪部的员工找他登记,然后便打发他到一旁坐着等待化妆。
他看着几个嘻哈风的小伙子在镁光灯下拍照,这些人都很会摆造型,摄影师几乎没有特别指导。他心里比较忐忑,平时他和安鋆都不是那种爱拍照的人,从来没有被专业摄影师拍过,更不知道怎么凹造型。
摄影棚大约有两层楼那么高,一层是几个休息等候室,二层是化妆间,挑空部分就是摄影区域,所以在下面也能看到化妆间门口有一些年轻人刚做完造型趴在楼梯口说笑。
这时有工作人员通知可以上楼化妆了,他顺着楼梯走上二层,那些嘻哈风的年轻人给他让出一条缝。就算是全程低着头,也能看出这个人的相貌不俗,青年们难免多看两眼,他只得礼貌性地点头,走进化妆间,找了个角落里的梳妆台坐下,化妆师去楼下补妆了,他就静静地等着。
透过一排镜前灯,看着镜中那个白皙的男人,安音璇第一次觉得自己土里土气的。
他听见外面工作人员把门口那些青年都叫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似乎有好几个人向化妆间走来,他以为是化妆师,便朝门口望去。
门被推开,工作人员看见他惊讶了一下,随后蹙眉道:“不是清场了吗,你怎么还在这?”
“嗯?”他不明所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0
工作人员说道:“你先别在这,赶紧出去。”
他只得起身,一头雾水地往外走,但紧接着门外就进来了一个被许多人簇拥着的高大英俊的身影。
陆悦扬?
安音璇先是一愣,侧身避开,站到一旁,想等人都进来了,再悄悄出去。可工作人员却在这个时候来拉他,不耐道:“你在这站着干嘛呀?出去啊!”
这一喊反而引起了陆悦扬的注意,他摘下墨镜看了过来,随即觉得有点眼熟。
就在安音璇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悦扬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略带惊喜地问道:“是你?”
他礼貌性地笑笑,想转身离开,陆悦扬的手却一点没有松开,反而掐得更紧。
工作人员见此情景便上前问道:“陆老师,你们认识?”
他不知怎么回答,陆悦扬却大方承认道:“嗯,朋友。”
陆悦扬的助理特别有眼力见地说:“你们边化妆边聊吧,陆老师,这边坐。”
安音璇也半推半就地坐回了化妆台前,想不到大明星居然还记得他,确实有些意外,但说是朋友也未免太牵强了,陆悦扬百分百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
陆悦扬压低声音问道,这个声音大概只有化妆师和他能听见。
果不其然,他觉得有些好笑,便也低声答道:“安音璇。安静的安……”
“你就是安音璇!”陆悦扬小声惊呼。
“你听过我的名字?”
“肖权跟我说这次唱我电影插曲的就是叫安音璇,而且下周还要一起去岛国拍mv。所以我只听过名字,却不知道就是你,原来你是艺人,那天在温泉怎么不说?”陆悦扬确实有些诧异,没想到无数的巧合让他再次见到了这个很魅却很可爱的人。
安音璇心道,你当时也没问我啊,我都那么狼狈了,怎么可能还有兴致聊自己的工作背景呢,更何况那时候也真不知道自己能签约当艺人。他窘迫道:“那天的事就不要提了。”
陆悦扬笑道:“也是,上次你都湿成那样了,哪有心思说别的。”
化妆师一下子就明白了:哦,原来是炮友相见,怪不得格外亲切。
“也是肖权带你?”陆悦扬问道。
他点头说是。
陆悦扬带的是自己的御用化妆师,这时星云请的化妆师也回来了,进门看见陆悦扬的团队都在,本想直接退出去,却被工作人员叫住了。
“陆老师旁边那个就是安音璇,你过去给他化吧。”
化妆师踮脚看了看里面,点头进来了。
安音璇原本对着陆悦扬坐,现在开始化妆就不得不面对镜子了,他以为男人上妆就是简单的抹点粉,画个眉,谁知看这架势好像要复杂很多,他像个提线娃娃一样任人摆布。
陆悦扬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便问道:“第一次上妆?”
他“嗯”了一声,且不说他这个容貌和皮肤平时在酒吧唱歌本就不需要什么粉饰,更何况他是真的没有这种嗜好。他知道现下流行一些清秀男孩画眼妆的造型,这是一些国内外的偶像或者摇滚歌手带动起来的,他虽然觉得这是一种特色,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要效仿的,他心里打鼓,不会今天就要变成那样吧,想到这里便有些无奈。
陆悦扬在一旁安慰道:“我第一次化妆是为了拍广告。当时那个化妆师拎了一个箱子进来摊在我面前,就跟画油画似的,我感觉面前的东西不是化妆品,而是颜料,我的脸就是画板。”
听他这么一调侃,安音璇手放在嘴边挡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陆悦扬透过镜子看得一清二楚,继续道:“别笑,真的。我不是太懂化妆品,不过至少知道口红按理说应该是一管一管的,但他那个不是,无论口红眼影还是什么别的都是在一个小方盒子里,是不是跟画画差不多?我心想这是要给我易容啊,你猜我跟化妆师说什么?”
“说什么?”安音璇不敢做出什么表情,怕影响化妆师工作。
“我说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这么帅的,你都没有发挥的余地了。”陆悦扬接着说:“化妆师跟我说,上镜妆跟你们在网上看的易容式换脸不一样,不是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而是让你更完美地呈现在镜头中。”
正在认真工作的两个化妆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安音璇没想到大明星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主动安慰自己,心里的好感度又增加些许,如果说第一次是被陆悦扬帅气逼人的外表所吸引,那这一次就是因为他亲和的态度而加分。
“但实际上拍摄的时候很无趣,剧本上写的是海边追逐嬉戏,我以为是豪华海岛游,其实全程在摄影棚拍的,象征性地铺了点沙子和水,后面都是绿幕,成像都是用抠的,当时燕城是冬天,还要拍出热气腾腾的感觉,影棚只有十几度,我跑三圈都出不了汗,就用水泼了我一身,更冷了。”陆悦扬吐槽道。
“但在电视上看着就很帅,蓝天白云沙滩小哥哥。”安音璇记得很多年前的那条汽水广告,那时还不到二十岁的陆悦扬真是帅破天际。
“你居然记得那条广告。”
“你是我们班女同学的偶像。”他闭着眼睛任由刷子在眼皮上扫,陆悦扬哈哈大笑,然后转头看向他,化妆师识相地停下动作等待,半晌大明星说道:“不过这次咱们一起去岛国拍就不是靠后期抠绿了,应该会很有意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1
他睁开眼睛,陆悦扬已经不再盯着他看了。
“已经定了一周后就要去了吗?”
陆悦扬肯定道:“肖权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还不知道?”
“知道要拍,但还没通知我具体时间。”也就是说他要在一周内把歌录好,这个时间太紧张了,他连demo都还没听过。
“好了,完成了。”安音璇的造型师说道。
他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安音璇,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精致了几分,五官更清晰,眉眼间更媚了,睫毛眨一眨,就像是只求爱的蝴蝶在花间飞舞,这副模样引人遐想的空间太多,由里向外透着浓郁的**。
是高雅的**,不是低贱的**。
他发色原本就有些微棕,本来柔软的头发被吹起来,打上发蜡显得更加蓬松,略长的一侧别在耳后。
“要是这里再戴个耳钉就更完美了。”造型师轻捏住他露出的一侧耳垂说道。
不知何时,陆悦扬已经走到了他的座椅背后,造型师松手让出了位置,陆悦扬一手撑着椅背,另一手的食指尖从他薄薄的耳垂上划过,与镜子里的他对视。
安音璇知道自己略加修饰就一定会特别魅,所以有些局促地问道:“很奇怪吗?”
陆悦扬没有回话,只是审视着,半晌,把他的椅子转了180度正对自己,扽了一下裤子半蹲在他面前,用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大拇指留恋地蹭了蹭。
他刚要向后躲,陆悦扬就抽了手,恢复了营业式笑容,说道:“你脸上有浮粉。”
造型师白翻上天了,撩汉就撩汉,能不能别质疑我的专业素养,我怎么可能留着浮粉在艺人脸上。
而此时,门口响起了一个声音:“悦……扬哥?音璇……”
白雁岚已经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
第5章
白雁岚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天在温泉别墅,安音璇穿着浴袍从陆悦扬身后走出来时湿漉漉的样子。
他告诫自己不可以想太多,想彻底把那个画面忘记,可它却总是一次次不合时宜地浮现,难以控制。
安音璇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几乎所有星云的签约艺人都会在今天拍硬照,他没有理由起疑。
“好久不见,雁岚。”陆悦扬起身,大方地向他打招呼。
发现白雁岚面色惨白,安音璇过去扶住他,问道:“雁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leo出来解围道:“我们午饭没吃完就临时被叫过来拍照了,可能有点低血糖。”随后又叫来工作人员:“能带我去拿两块糖吗?谢谢。”
白雁岚在沙发上坐下,安音璇去给他倒热水,陆悦扬则自然地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心道:“有没有恶心头晕?”
白雁岚赶紧摇摇头,他现在确实晕,但不是因为低血糖,而是陆悦扬一系列亲昵的动作让他晕头转向!
“就是可能跑急了。”
“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之前也有过低血糖的情况?”陆悦扬问道。
他摇摇头,心想要不是知道你来了,我才不着急。
安音璇倒好了热水,一转身就看见陆悦扬和白雁岚在亲密交谈,他顿了一下没有上前,这个时候好像任何人都无法介入那二人之间。
也许之前陆悦扬对他的关心和态度还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但此时此刻他却不会有更多臆想。听说陆悦扬从小是在a国长大,行事本就与东华国人内敛的风格大相径庭,他善于表达情绪,也不吝啬对别人的关怀,也许陆悦扬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很好,在他眼里没有人是特别的。
他从没听白雁岚说过喜欢陆悦扬,但他心思细腻,白雁岚那带着崇拜爱慕的眼神是断然隐藏不住的,他了然于心。既然明白了就不会再去招惹,更不会平添什么误会或是隔阂,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今后的事情还有一堆未知数,竟然会被八竿子打不着的小悸动影响,看来是大明星的魅力太大,惹得自己飘飘然了。
陆悦扬捕捉到了安音璇表情的变化,低头对白雁岚道:“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中午没吃好,晚上补一顿给你。”
白雁岚眼睛睁得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陆悦扬温柔道:“下午拍完直接打我电话,我等你。”
陆悦扬起身平视前方,与安音璇身高差距明显,不低头就连余光都落不到他身上。大明星擦着他的肩而过,却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便被助理带去拍照了。
一群人走后,化妆间就剩他和白雁岚两人。他把温水递了过去,谁知白雁岚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抱住了他,兴奋道:“音璇,你听到了吗!悦扬哥约我了!”
他一手扶着白雁岚,一手努力保持平衡不让水洒出来,柔声道:“你喜欢他?”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2
“没有!”白雁岚赶紧抬头否认,却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刻意,便接过他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喃喃道:“有点吧。”
“他很帅。”
白雁岚补充道:“人也很好!”
“是吗?”
“上次在温泉酒店不是还帮过你,我跟他在慈善晚宴认识的,他特别有爱心,捐了很多钱给贫困儿童,真的是超级暖男。”白雁岚夸起陆悦扬一套一套的,都不用刻意组织语言,分分钟能开场讲座。
他不禁笑道:“还说只是一点喜欢?”
“我阐述事实而已。”白雁岚用手给自己扇风,“完了完了,我脸是不是很红,我哪里想到他会约我,下午都不能专心工作了!对了,你来怎么也不告诉我?”
他腼腆地笑笑,“我怕耽误你工作,而且待会儿可能还要去听个demo。”
这时leo拿着几块巧克力进来,一声不吭地递给白雁岚,又对安音璇道:“统筹叫你下楼准备。”
他谢过leo,嘱咐道:“雁岚,你吃些甜的会好点,我先下去了,有事叫我。”
就在他拉开门的瞬间,只听白雁岚漫不经心地问道:“晚上要一起去吗?反正大家都认识,悦扬哥也不会介意的。”
白雁岚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看他,专心剥着巧克力的包装纸。他握紧门把手,原本挂在脸上的微微笑意僵**一瞬,随即恢复如常,转头说道:“好好约会吧,晚上我弟弟还在家等我。”
陆悦扬拍硬照的时候清过场,来看热闹的员工基本没有了,艺人却来了不少,即使是同行,也都想一睹国内第一流量小生的风采。
这位大明星189cm的身高,一点水份没有,脸小腿长、肩宽腰窄,帅得那么纯粹。有人说他演技僵硬,也有人说他唱功拙劣,但绝对没人说他外型难看。
无论是在镁光灯下,还是在娱乐记者镜头中,或是无意中被路人拍到时,他永远是那么完美,什么姿势什么表情都没有死角,这副皮囊像是从博物馆里走出来的黄金比例雕塑,完美无瑕。
陆悦扬已经习惯了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他气场强大,毫不掩饰,耀眼的光环随之发散。闪光灯不停闪烁,他摆出专业的姿势,摄影师配合拍摄。下面围了许多人,他却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那个单薄白皙的身影没有被吸引过来,而是走向了角落的体测人员。
安音璇量完身高,机器报了个“176cm”。
记录员头都没抬在ipad写下:180cm。
他好心提醒道:“是176。”
“是啊,180。”记录员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他指着那个数字,认真说道:“你这里写错了,是176。”
“没错,180。”记录员看他还锲而不舍地想纠正,无奈道:“不足180的均按180算,这是行规。”
好吧。他无语了。
记录员拿了条皮尺,边甩边说:“把上衣脱了,趴下做十个俯卧撑先。”
“?”他懵了。
记录员内心吐槽,一看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勉为其难多解释了两句:“这样活动活动,胸围能大一点。”
他更加无奈了,胸围大唱歌就能更好听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要是原来他可能还做不起来十个俯卧撑,但历经两个月的舞蹈训练,体能提高了许多,身材也不是干巴瘦了,多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另一边陆悦扬的拍摄进入尾声,如果有人从二层的化妆间门口观察摄影棚,就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全场人都在盯着陆悦扬看,而他的眼神却似有似无地落在了角落那个白花花的脊背上。
安音璇量完三围,旁边伸出一只手把上衣递了过来。
“谢谢。”他顺着这个三伏天还一层长袖衬衫一层西装的手腕子看上去,“肖总?”
“先把衣服穿上。”肖权道:“空调太猛,别冻着。”
他赶紧把t恤套上,这是肖权第一次当面对他表示关心,之前不是态度不好地打电话,就是威逼利诱让他签合同,所以他对这个说一不二的经纪人总是有些忌惮。
果然,肖权下一句就是:“感冒了后面所有安排都要耽误,你现在没有一分钟可以浪费,自己上点儿心。”
安音璇不禁感叹,这才是肖总。
肖权拿起ipad上他的记录表格看起来,问道:“拍完了吗?”
“还没,陆老师拍完应该就是我了。”
“刚刚跟悦扬碰上了?”
安音璇点头道:“嗯,陆老师说下周一起去岛国拍mv。”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3
肖权滑到胸围的数据那里,擅自改大了两公分,腰围没动,看到臀围的时候,在他身上审视了一下也颇为满意,那眼神实在肆无忌惮,搞得他这个经常接触夜场的人都下意识想捂屁股。
本来数据就是美化过的,再被肖权一通瞎改,彻底面目全非,他心道这还费事量什么,随便写不得了。
“所以你只有一周时间把歌录好。”肖权放下ipad说道:“陈郡山这次没空指导你了,我会让其他人来帮你,一定要唱好,这可是我顶着压力从杨忧容嘴里抢来的歌。”
他心情略复杂,嗯了一声。
肖权拍了拍他的后腰,随后去陆悦扬那边寒暄了。
傍晚,白雁岚在卸妆还是不卸妆的问题上踌躇许久,最终还是洗了把脸,好显得没有那么做作,保持原始状态去赴约。
保姆车开进本市一间很有名气的创意菜馆。何为创意菜呢,就是吃半天你也搞不清自己吃的什么菜系。
菜品色泽艳丽,价格不菲,但味道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如果不是看在环境私密优雅,肯定是不会来第二次的。
但这样的饭馆就很适合陆悦扬这种大明星,服务员多是见过世面的,不会窃窃私语求合影求签名,密闭式的包间也可以隔开外界的纷扰。
当然这间菜馆也是有大厅的,只不过坐在大厅吃饭的人,一看就是包间里贵客们的司机或者助理。
这是白雁岚第一次与陆悦扬单独约会。
他们面对面而坐,仅仅一张小圆桌之隔。这是他与陆悦扬最接近的一次,一边是大大的落地窗,能看到燕城中央大道上晚高峰的车水马龙,两旁是被绑带吊穗扣住的厚重的铅灰色窗帘,地毯是有暗纹的酒红色,踩上去软软的,就像他现在的心情,好似飘在空中,轻快而愉悦。
其实这样的环境在白雁岚眼里稀松平常,但不一样的是跟谁一起共进晚餐,不管是餐布的白色刺绣,还是蜿蜒的银色纹理,他把眼前的一切都印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陆悦扬让服务员退了出去,亲自给他倒上香槟。
“能喝一点吗?”
他盯着那修长的手指出神,垂眼道:“能的。”
“最近是不是很忙?”陆悦扬与他碰杯。
他喝了一小口酒,道:“嗯,忙着练舞、录歌,还有三个月就要正式出道了,我是后进团的,所以还得跟他们磨合。”
陆悦扬遗憾地说:“怪不得你都不联系我,从去年等到今年,你都没给我打电话或发消息。”
越是喜欢就越是不敢,越是不敢就越是喜欢,这就是白雁岚的心态。他总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去攀附陆悦扬很扯,至少要等到自己出道,等到哪天知名度高了,他才敢去尝试跟陆悦扬做朋友。
这时服务生进来,陆续上了几道菜,陆悦扬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只虾。
他尝了一口,有点老,但这是陆悦扬给他夹的,瞬间以往的味觉就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让人溺死的甜。
“好吃。”他喃喃道。
陆悦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双桃花眼下有明显的卧蚕,显得可爱且无辜,肤色白里透红,看上去很健康。
他突然就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人比白雁岚更白,是病态的白,脱下衣服还是那么瘦,比春节时好像更单薄了,不知道他现在在跟谁吃晚饭。
“悦扬哥,你是不是今年也要录一张大碟?”白雁岚之前听肖权说过陆悦扬的唱片约是三年,肖权绝对不会耽误一分一秒,三年三张碟是肯定的,三张碟就意味着三次全国巡演,接下来陆悦扬的档期可能会排满了。
陆悦扬毫无隐瞒道:“下半年就录,这两天刚刚录完《繁花盛开》的主题曲,然后再去岛国补拍几个镜头做mv素材,这首歌最后会收录在大碟里。”
“那你下半年要忙了。”白雁岚感叹。
陆悦扬笑道:“何止是忙,如果助理没算错,下半年应该是一天休日也没有了。年底《繁花盛开》上映,权哥说全国巡演要搭一下电影的顺风车,所以定在跨年。下半年边录歌边筹备演唱会,我还没唱过现场,头疼。”
陆悦扬说没唱过现场真不是谦虚,之前上春晚都是假唱,那个不能算,他总不能演唱会还假唱吧,最多只能放个半麦。
他给自己演过的那些电视剧录的主题曲,修音修得亲爹都不认识了,年底就要唱live也是够大明星喝一壶的。虽然陆悦扬轻描淡写地说,但白雁岚知道这并不容易,首先提高唱功就是一大关。
“陈老师不负责指导你吗?”他问道。
“陈郡山?”陆悦扬一听这个名字就头疼:“他可千万别来,来了就吵架,我有一年上春晚的歌就是他写的,录的时候他差点儿没把调音台砸烂了。别看他小矮个,脾气特别暴躁,而且……总之是噩梦。”
“而且还骚扰人对吧?”他知道陆悦扬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在他面前提。
陆悦扬失笑。
“你说他就到我这。”他比了比自己锁骨的位置,说道:“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他从来没对我死过心,肢体上虽然不敢,嘴炮真的没少打,我有时候真想……”
白雁岚哈哈大笑,说道:“他是真的精力旺盛。”
“你要是被他骚扰就告诉我,对付他我有好多方法。”陆悦扬故作神秘地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4
白雁岚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提议道:“你录大碟的时候可以叫上我一起,我声乐课学得不错,如果你想单独练习,我也可以陪你,只要不是我集训的时候就行。”他对自己的演唱技巧是相当有自信的,带一个新手村的菜鸡绝对绰绰有余。
陆悦扬放下筷子,谦逊道:“那白老师,以后我就毫不犹豫地请教你了。”
他假装生气:“你不让我叫你陆老师,你反而叫起我白老师了。”
“这可不是瞎叫的,你不是要当我老师的吗。”陆悦扬说着,举起香槟一饮而尽。
“老师不敢说,勉强算是指导吧。”白雁岚不好意思道。
陆悦扬饶有兴致地说道:“既然你答应指导我,我就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拿个奖项什么的。”
“你不会是说金曲奖吧?”
陆悦扬睁大眼睛问道:“还行吗?”
他惊呼:“这还叫小目标?”
金曲奖举办于每年十月份,是目前内地最权威的音乐奖项,这个权威性当然只是相对而言,和国际上的肯定比不了,但在华语歌坛还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主要归结于其他音乐类奖项都太差劲,办不了几年就黄了。
由华映传媒作为主办方的金曲奖已经办了有十年之久,这是一个与公司年龄相同的项目,也是华映最初起步的项目。
秦映川原本也是从做节目做活动打入娱乐圈的,只是近五年才涉足了电影行业,逐步舍弃了之前费力不讨好的节目制作,公司实现全方位转型,唯独留下的就是金曲奖这个暂时还有关注度的项目,这也许就是秦映川的情怀。
陆悦扬看着白雁岚夸张的表情,颇为尴尬道:“如果是最佳歌曲其实还挺容易的,毕竟是秦总的项目,他胳膊肘向来往里拐。”
陆悦扬以前没有出过专辑,今年跟星云签了,必然是要以歌手的身份首次宣传,秦映川出了名的护犊子,只要陆悦扬录得出一张碟,他就敢把最佳专辑给他。
“那也很了不起了,mr.right的大碟也要明年才发,那也许我们就是竞争对手了。”白雁岚郑重道:“但我更想拿新人奖。”
明年想都不用想,最佳组合一定是fun的。但白雁岚也给自己定了目标,总不能输给徒弟吧。
两人算是有了促进彼此进步的约定,虽然陆悦扬给人感觉靠一张脸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占有好机遇好资源,但他内心深处除了赚钱,应该还是对自己有职业要求的。
“哦对了,给你看这个。”陆悦扬把自己手机解了锁递给白雁岚,说道:“我把这幅画重新裱了一下。”
他双手接过来,注意到这个品牌和型号并不是陆悦扬代言的那款,所以确定这是他的私人手机。这是刚出没几个月的水果机,由于没有套也不贴膜,有些许划痕,边角也有磕碰的痕迹。
照片是一面墙上挂着幅油画,正是去年年底他在慈善晚宴上拍来的小曦那幅画。白雁岚记得之前那幅画只是用普通相框装裱,而现在则被镶嵌在了一个复古的实木画框里。
因为照片拍的是整体效果,所以大明星家的一些陈设也入了镜,画被悬挂在典雅的浅咖色壁纸上,下面是珍珠白色的皮沙发,看着很软很舒适,一条带logo的薄毯搭在上面。
陆悦扬的家跟他本人一样,大方简洁,却又不失高贵优雅。
“什么时候我带你去看小曦吧。”白雁岚提议道,又转念想到陆悦扬特别忙,“当然,如果你能挤出时间的话。”
这幅画的创作者小曦,全名袁曦,是一个九岁的自闭症儿童,她父亲是目前东华国唯一一个在国际上得过奖的导演——袁渊。
但距离他获奖已有许多年,他得奖第二年女儿便出生了,自小就被查出先天性自闭症,袁渊导演从那时起再也没有导过新片,销声匿迹了很久。
袁渊早年也是文工团出身,与白雁岚、梁绪和王小易父母一辈都有很深的交情,那部获奖电影的主题曲就是梁绪的母亲沈美茗唱的,这也是白雁岚时不时会去探望小曦的原因。
“下半年我基本都在燕城,一直到明年开春我才会进组拍戏。”陆悦扬没有现在就答应,他是真怕自己没空。
白雁岚问道:“开春要拍什么?”
“一个悬疑电影,一部分在鹏城拍,一部分在香江。”陆悦扬解释道:“本来是要在燕城拍的,但咱们这空气不太好,等个蓝天太不容易,就改到鹏城了。”
“你现在是不是不再接电视剧了?”
陆悦扬想了想,说道:“不出意外《夕阳下的余晖》是最后一部了,去年拍的《繁花盛开》是第一部公映的电影。”
他知道这是陆悦扬要开始转型了,秦映川是那种二十五岁就能规划好退休之后干什么的人,所以在陆悦扬如日中天的时候就打好了让他华丽转型的算盘。陆悦扬今年二十四岁,正是担当流量的最佳年龄,但过几年到了而立就必然要找到新的出路,他才有可能经久不衰,一直活跃于银幕上。
演技可以慢慢锻炼,但态度一定要摆正,先演些爆米花电影,有了机会再尝试更高端的文艺片。
他不由怀疑,让陆悦扬重金拍下袁渊女儿的作品,应该也是秦映川的一步棋吧。
“可不可以让我提前听一下片尾曲?”他注意到陆悦扬吃得不多,大概也是有些嫌弃今晚的菜品。
“后期大概一周能修完,刚好从岛国回来,就能拿给你听了,安音璇那首应该也能一起。”
白雁岚不解:“安音璇?什么歌?”
陆悦扬看这二人关系,还以为白雁岚是知道的,谁知他似乎并不知情,便解释道:“他唱插曲,这次公司安排我们一起去录mv。”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5
他突然想到刚才确实听安音璇说了一句demo什么的,但因为当时特别激动就没在意。现在想想这就很奇怪了,有杨忧容在怎么会让安音璇去唱插曲呢,他让自己别瞎想,不应该猜忌朋友,更何况之前那么多次误会安音璇,事实却都证明那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于是便没再深究。
与男神谈笑间,时间流逝得很快,吃完晚餐,陆悦扬贴心地把他送回家,他跑上自己的房间,简直不舍得洗澡换衣服,总觉得还有陆悦扬的气息。
燕城炎热的夏季来临,所有人的生活都忙碌而充实,安音璇天天起早贪黑被关在录音室里录歌,总算在临行前一天通过了制作人的要求,只差后期混音了。
出录音室的那一晚,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匆匆坐着最后一班地铁赶回家,安鋆已经睡下了,他只得轻手轻脚地简单收拾了衣物。公司订的最早一个航班飞往岛国首都,于是他仅仅睡了四个小时,就又摸着黑起来,准备启程。
而此刻的安音璇还不知道,这次短短五日的岛国之行,却变成了未来五年情感纠葛的开端,始终困扰着他,让他多次与幸福擦肩而过。
第6章
安音璇本以为自己动作够轻,安鋆却还是醒了,帮他拎着小箱子到楼下。凌晨四点多正是黎明前的黑夜,路灯还亮着,偶尔有飞虫撞上去。
这个时间是没有公共交通的,安鋆想用手机叫一辆出租车,虽然私家车更便宜些,但他总是不放心。上大学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他便开始了暑期打工的生涯,说来也巧,工作地点正是周寒公司楼下的连锁咖啡厅。以前花哥哥钱他很不舍得,现在花自己的钱就没什么负担了。
不过还没等他叫车,路边一辆不知道停了多久的电动车就闪了闪大灯。
安鋆知道那是梁绪的车。
安音璇走过去,梁绪开了车窗说道:“我送你。”
“不是让你别来了,起这么早,白天不是还要上班。”安音璇看梁绪打了个哈欠,说道。
“我知道你心疼老公,不过你老公我是老板,在公司补个觉还是可以自己说了算的。”
安音璇抬手,用食指轻拭梁绪因为打哈欠湿润的眼尾,梁绪捉住他的手吻了下去,声音沙哑道:“去副驾。”
安鋆实在看不下去,就提着行李放进后备箱,放好之后走回他哥身边说:“回来的航班记得发我,我去机场接你。”
安音璇抱了一下弟弟,转身坐进副驾,笑道:“说得好像你有车似的。”
“我没车但我可以帮你提行李,不然你一个人坐机场快线还不是要自己扛箱子。”安鋆完全不想让梁绪来接他哥,故意这么说。
梁绪刚想反驳,安音璇暗暗抓住了他的手,说道:“知道了,回去吧,我不在这几天别太晚回家,注意安全。”
“哥,你也要注意安全。”
车开出去老远,安音璇看后视镜里安鋆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直到再也看不见。
“你说你弟什么时候能接受我?”梁绪郁闷道。
车一开安音璇就有些昏昏欲睡,他这段时间太累了,睡眠不足,压力也大,现在总算录完了歌,一块大石落地,精神就略微放松了,竟是直接合眼睡着了。
“……”梁少把安音璇那边的空调风口关上,自言自语道:“老婆睡吧,到了老公叫你。”
故意叫得很亲密是因为心里没底,安音璇虽然从不主动联系他,但以前有什么事都会主动跟他说,现在却因为忙,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连见面都罕有。
肖权这只老狐狸,歌不怎么给安音璇录,饭局倒是没少带着去,梁绪没办法,他哪有立场拦着不让去,安音璇压根没想跟他商量。
安音璇很独立,独立到根本不需要他,这就是他们的关系摇摇欲坠的原因,而他只能死命揪着以前那点不足挂齿的感激,让这段关系维持得再久一点。
不知睡了多久,安音璇被吻醒了,他睡眼惺忪,就是觉得上半身被压着。
“宝贝儿,到了。”梁绪舔了舔他的嘴唇说道。
(……)
他咬着下唇,只觉得最近梁绪粘人得不像话,半天才说:“等我回来。”
梁绪坏笑着在他颈间亲吻,边亲边吮吸,弄得他痒痒的,直到他发出了求救般的**声,才收了手。
“走,送你上去。”
两人从停车场走到候机楼,随行助理发信息给他说在贵宾厅等候,跟工作人员汇合的时候陆悦扬刚到没多久,杨忧容还没来。
梁绪把人送到,在他的同事面前并未表现出亲昵,只是简单道别就走了,同事们只觉得送他来的这个朋友高大帅气,根本没有怀疑二人关系。
他是没有专门助理的,这次公司也只是指派了一名临时助理给他,护照机票都在那人身上。
“安老师,你叫我汪汪就行了,这回五天四夜你就归我管了。”临时助理是个跟他岁数差不多的小男孩,白白净净微胖身材,看面相很实在。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6
“那麻烦你了。”他指指小箱子道:“我就一个随身行李。”
“安老师你客气啥,这还不是应该的么,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汪汪接过箱子,手里拿了一叠护照,说道:“因为陆老师和杨老师他们都是头等舱,所以咱们可以顺便一起在贵宾厅checkin,只不过其他人公司订的都是经济舱,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没事,我知道了。”他是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找茬的,或者可以说现在的安音璇还没有当艺人的自觉。
汪汪心道他可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人了。
“那我们工作人员先办登机牌,待会儿到你我会叫你到柜台这边。”
安音璇坐在沙发上等着别人先办,汪汪前脚刚走,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陆悦扬身着轻便的t恤运动裤,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说道:“还没吃早饭吧?”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谢谢。”
“肖权说你昨天半夜才录完歌。”陆悦扬又撕开一包梳打饼干塞进他手里,“吃点东西,今天要拍夜景戏,估计要折腾到很晚,你待会儿上了飞机就睡一觉。”
“嗯,看来我要学会这种到哪都能见缝插针睡一觉的本事。”安音璇吃了一片饼干,又喝了一口矿泉水,美味谈不上,果腹倒是不差。
“是啊,这可是……”陆悦扬跟他坐得很近,在他仰起头喝水的刹那,看见一截白皙脖颈从领口露出来,上面赫然印着一块淡淡的红色斑痕。
陆悦扬“阅人无数”,自然认得那是一枚刚被吮吸出来的吻痕,他顿了片刻,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这可是艺人的必备技能。”
安音璇吃完了一包饼干,把垃圾攥在手里,说道:“我很佩服这样的技能。”
陆悦扬极力回忆着刚刚送安音璇来的那个男人的样貌,只记得身型很高,隐约觉得在哪见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但肯定不是周寒。关于安音璇把杨忧容的插曲抢走的事情他是略有耳闻的,这在娱乐圈不新鲜,谁后台硬谁资源就拿得多,天经地义。但现在这个走势他就不太明白了,周寒帮安音璇拿资源,安音璇却还跟别人有染。
陆悦扬外表并没有显露出疑惑,甚至嘴上还聊着刚刚的话题:“累到一定程度,无师自通。”
“感觉有点可怜。”安音璇感叹道。
陆悦扬若有所思道:“嗯,有点可怜。”
这时杨忧容和助理姗姗来迟,她墨镜口罩裹得相当严实,然而早上的贵宾厅除了他们以外,并没有别人。
杨忧容臊眉耷眼地卸下武装,给自己找台阶下:“憋死我了,帮我拿着。”然后把墨镜口罩都丢给了助理。
“忧容,好久不见!”陆悦扬起身打招呼,又把安音璇拉起来介绍道:“这是安音璇。”
“悦扬!”杨忧容眼睛一亮,招呼道:“过来跟我自拍一个。”
把人招呼过来后,她举起手机,陆悦扬为了迎合她娇小的身高,曲膝叉腿总算到了同一水平线上,耐心地等她摆各种角度咔嚓咔嚓连拍。
等她满意了,陆悦扬才起身,随后杨忧容转向安音璇,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这个抢走自己插曲的新人,肤色雪白,眉眼勾人,一看就是天生魅惑人的姿色,原来小周总也不能免俗,沉沦于这一型的。
来之前秦映川特意提点过她,要对那个叫安音璇的客气点,给周寒留足面子。谁都不了解这个安音璇是什么性子,万一得罪了他,在小周总面前吹吹枕边风,怕是好心办坏事,歌让了一首出去还不落好。
杨忧容伸手主动与安音璇握住,热情道:“叫我忧容就行了,一起出来就是互相照顾,别见外哈。”
安音璇点头,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刚入娱乐圈,接触的人都对他很好。
助理招呼众人换登机牌,过了安检大家在休息室又等了一会儿,他还是困得不行,自从录完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疲乏感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他随着陆悦扬一起优先登机,路过头等舱时本来要跟陆悦扬分开的,正往后面经济舱走,却被拉住了胳膊。
“你坐我旁边吧。”陆悦扬说道。
他一时没明白:“嗯?”
“登机牌给我。”陆悦扬抽走他手中的登机牌,顺手递给了自己的贴身助理,说道:“你去后边坐。”
小助理一句话没有多问,背着包就走了,他都来不及做反应,就被让进了里侧靠窗的位置,陆悦扬则自然地坐在了旁边。
“……”他没有挣脱,在其他工作人员异样的眼光中,无奈地看了眼大明星,低声说道:“陆老师,谢谢你,但下次别这样了。”
“叫我悦扬。”
隔了一条走道的杨忧容都无力吐槽了,这小周总到底有多大面子,连陆悦扬这个咖位都想巴结,至于么。
三个小时的航程,安音璇在没起飞之前就已经睡得天昏地暗,吃也没吃喝也没喝,飞机平稳之后,陆悦扬调平了座椅,让他能舒服地平躺,还要了一张毯子给他悄悄盖上。
安音璇的睡颜实在是毫无防备,气息很轻,比平时的媚气更添了一分清纯。外面的阳光打在他软玉一般的脸上,照出若隐若现的一层小绒毛,陆悦扬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刮一刮他翘起的鼻尖,在将要触碰上的那一刻,还是停住了,转而伸手把遮阳板拉了下来。
眼前这个人对于陆悦扬来说是个谜,充满着邀请意味的外表,毫无意外地有着错综复杂的私人关系,却能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偶然流露出不一样的一面,那是纯粹的味道。
就像是在露天温泉的初次见面,那双清澈的眼睛,在砰然炸开的烟火下虔诚地祈祷,那画面他至今还历历在目。不知道他当时许了什么愿望,也不知道那愿望实现了没。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7
飞机落地,陆悦扬再不舍也只能叫醒身边的睡美人。安音璇神情迷茫,揉揉眼睛问道:“还没起飞?”
“都落地了。”陆悦扬笑道:“你睡了一路,中途发早餐我没叫你,反正也不好吃,下飞机带你吃别的。”
“我还不饿。”
他自小性情冷淡,自主独立,除了安鋆以外,极度不习惯别人对他格外呵护,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熟的人都一样。
至今他对有肌肤之亲的梁绪态度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周寒、陆悦扬之流,所以他总是给人一种遥远的距离感。明明人就在眼前,甚至举手投足间都好似带着暗示的意味,但就是无法近身**,所以不免让追求者心痒。
如果是旁人如陆悦扬这般对自己,他一定就像打发周寒一样严词拒绝。但这人恰恰是陆悦扬,这样完美的一个大明星,他会怀疑自己能有多大魅力惹得陆悦扬对他有好感,多半是自作多情罢了,大明星对谁都是这么好。
所以要是他太过明显地回绝便显得不近人情,而且他与周寒并无公事往来,与陆悦扬却是合作关系,于情于理他都不该驳人面子。
出了机场,他们就被一排黑色保姆车接到了酒店,期间陆悦扬硬是拉着他上了同一辆车,临时助理汪汪也颇感无奈。
这是一间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安排给他的是大床房,陆悦扬和杨忧容则分别是套房。
安音璇到了房间放下行李,这里环境很好,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首都的标志性建筑——铁塔。
他往后一倒,陷进软软的床垫里,翻开手机上了wifi,给安鋆发了一条报平安的信息。
随后电话便响了起来,是梁绪。
“宝贝儿你总算开机了,到酒店了没?”
他肩膀夹着电话,走到浴室洗手,说道:“到了,住在铁塔附近,我房间望出去就是。”
“那晚上夜景一定很美。”梁绪大概猜到了是什么酒店,他以前经常陪前任们来岛国首都购物,熟得不得了。
“晚上要先去拍几个镜头,如果回来不太晚,就发照片给你。”安音璇把手擦干道。
“我现在就想跟你视频。”梁绪声音很慵懒,道:“挂了,等我视频。”
电话再度接通,梁绪出现在了画面里,光线很昏暗,他躺在床上似乎是刚刚睡醒,问道:“下午有什么安排?”
安音璇举着手机坐到沙发上,说:“大概能休息两三个小时,待会儿助理会过来跟我对行程,你在公司休息室?”
“是啊,刚起来。”梁绪搓了把脸,道:“早上六点就到公司了,你知道值班保安看见我以为见了鬼,差点儿对我鞠躬敬礼。”
安音璇笑道:“你从没那么早去过,可能以为你突击查岗吧。”
“我要查岗就叫秘书去了,还能亲自上阵啊,让我心甘情愿起那么早的只有我老婆。”梁绪坐起来,上半身没穿衣服,露出一身腱子肉,略带撒娇意味地说道:“早上没亲够,梁小绪一直特精神,我要崩溃了。”
镜头向下扫了一圈,安音璇叹口气道:“那是你想上洗手间了。”
“瞎说,我明明是想上你。”梁少说起这些下三路的话,脸皮比城墙还厚,得寸进尺道:“上衣脱了,让我看看。”
他本欲说不,最近累得一点这方面兴趣都提不起来,但看着梁绪恳求的样子又不忍心,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敷衍地撩起t恤,露出了光裸的胸膛,上面还留有许多吻痕,他别过头躲开梁绪的视线,柔声道:“看够了没?”
“怎么看都不够,这些吻痕至少三四天才能消。”梁绪得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可这些痕迹却让安音璇感到不安,他喃喃道:“会被化妆师发现的,你以后别留在那么明显的地方。”
梁绪觉得这样子的安音璇甚是可爱,于是点了屏录,最近他很热衷于对着两人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睹物思人,也许是想再多留些证明,不然哪天等安音璇走了,他简直怀疑是不是真的曾经在一起过。
看着看着,梁绪就来了兴致,又哑声道:“你摸摸自己,像我平时摸你那样。”
安音璇屈起一条腿,指尖自下而上从胸部中缝轻轻划过,他胸脯只有薄薄一层肌肉,锁骨的轮廓清晰可见。被灼热的目光盯着,他觉得无比羞耻,甚至比真正做爱的时候还要抗拒,但身体却逐渐变热,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梁绪像是发现了隐藏开关的妙处,与安音璇的性情相反,他的体质极其敏感,这是何等尤物。
“叮咚!”突然间门铃响了,安音璇像是得救了一般猛地起身拉下衣服。
梁绪“啧”了一声,真想活剐了打扰他好事的人,扫兴道:“行了,你先忙吧,晚上有空再说。”
安音璇挂掉电话,平稳了呼吸就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助理汪汪,而是陆悦扬。
大明星戴着一顶棒球帽,门一开就看见安音璇潮红的脸颊,微微一愣,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直接问道:“一起出去吃午饭吧,我让助理订了个茶怀石。”
他也没多想,拿了房卡就跟了出去,以为是一起聚餐。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只有他们两个人。
司机和助理把二人放在一间米其林星级餐厅的落客区,门脸非常小,如果从外面经过,一定不知道里面是吃怀石料理的地方。
没有堂食只有包房,二人被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带进屋子,陆悦扬腿太长,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安音璇则是规矩地跪坐在桌前。
“本来想叫忧容一起来的,但她说要去买东西,就没过来,女孩子到了岛国哪还顾得上吃饭。”陆悦扬笑着说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8
他拿出手机:“我以为汪汪也在,就没跟他打招呼,我给他发个信息。”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待会儿吃完我直接带你到工作室去。”陆悦扬指着他的手机问道:“那个还是坏了?”
上一次安音璇不慎掉进温泉池的一幕他记忆犹新,那倒霉又好笑的情景怕是三年五载都忘不了。
他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陆悦扬适时转换了话题:“对了,今天晚上是咱们两个拍,忧容要等明天。尤其是你,mv的剧本看过没?”
他点点头说道:“看过,只有一个场景,就是十字路口。”
“我们去年拍戏就栽在了这个十字路口上。”陆悦扬介绍道:“这是世界上最繁忙的十字路口,一共八条通道,每天要有250万人经过。”
安音璇愣住了,问道:“那要怎么拍?”
“所以你基本上只能在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拍一会儿,提前做好准备,也不要紧张,你颜值过硬,导演不需要找角度,稳住自己的情绪就行了,不难。”这是陆悦扬的经验之谈。
这样对安音璇的要求就很高了,因为客观条件放在这,他要保证一条就过,这对第一次上镜的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时,着和服的服务员敲开门,跪坐在门口跟陆悦扬交流了几句日语,便退了出去。他心道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会讲日语。
没过多久,菜就开始一道道上来了。菜品很精致,菜量却少得可怜,安音璇已经属于食量不算大的人了,直到甜品上来,也仅仅是不饿的状态。
待服务员退出去之后,陆悦扬吐槽道:“是不是没吃饱?”
他心里赞同,嘴上却说:“还好。”
“我知道你现在的感觉,就是要说没饱倒也不饿了,要说饱了吧,好像又欠点儿。”陆悦扬深度剖析着他的食量,又道:“这就是精髓,吃不饱。能吃饱的叫拉面,吃不饱的才叫怀石。”
“……”他无言以对,说得没毛病。
虽然饭食就那么回事儿,但环境确实赏心悦目,包房一侧正对着的就是枯山水庭院,保有一贯静谧而深邃的风格,禅意浓郁,看久了非常能够放松精神。
桌边是一个室内地炉,茶艺师在准备抹茶道。
“这行干久了,就能体会到忙里偷闲的乐趣。”陆悦扬像个老前辈一样。
“嗯。”他确实是体会了一把何为**乏术,便道:“我之前也没想到会被关在录音棚里不见天日,好像被绑架了。”
陆悦扬哈哈大笑,问道:“我能不能听听你唱的歌?”
他拿出手机,又把耳机插上,调音师发了一版半成品给他。
陆悦扬起身走近,紧靠着他坐下,拿过一只塞上,另一只则帮他塞进耳朵。他按了开始,乐声响起,流畅的男音徐徐展开,灌入耳畔,溜进脑海。
陆悦扬看着眼前这个人,想着这声音便是他唱出来的,眼神下意识地就落向了喉结,那个早上被他发现的吻痕应该就藏在喉结下面的领口里吧。
“动人。”陆悦扬语言匮乏,但不管是安音璇的歌声还是样貌,都只能让他想到这个词。
与此同时,燕城星云传媒的录音室里。
“唱的啥破玩意儿!!!”陈郡山情绪激动,直接摔了头戴式降噪耳机。
肖权悠悠地说道:“别把调音台砸坏了。”
“这是成品?你就打算这么发了?!”陈郡山怒道。
“你觉得不行你指导他重新录啊,发什么脾气。”肖权摆出了一副你行你上的嘴脸。
“这就不是重新录的问题!你听听他把我歌唱成什么样了?!啊?!还不如demo!”
肖权摊手:“我觉得挺好。”
“你是聋了吗?!你去医院看看耳朵吧!”陈郡山简直要气绝:“我告诉你肖权!这个安音璇完蛋了!被我睡烂了都没用!以后我陈郡山要给他写歌,我跟你一个姓!”
第7章
肖权扔下暴跳如雷的陈郡山,开车直奔寒晟资本。他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开了安音璇的星路,周寒总得表现一下诚意才行。
寒晟资本目前是星云最大的投资人,但现在楚千云要让极乐盛进来稀释股权,这样寒晟资本就没有优势了。春节在温泉酒店周寒就试图拉拢他,怂恿他把楚千云挤下去。
让他签安音璇只是随口一说的附加条件。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99
结果这两件事都不怎么顺利,一边没法把控楚千云,另一边安音璇也仅仅是个起步。可周家人都不好惹,他得辟出第三条路,一个不把顶头上司楚千云搞下去也能顺利合作的方法。
燕城烈日当头,街上的男男女女恨不能直接裸奔,肖权和周寒却还穿着严丝合缝的西装,坐在寒晟资本楼下的咖啡厅里。
没过多久,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端着两杯虹吸咖啡放在了桌子上,正是在这里打暑期工的安鋆。
周寒向他点点头,继而对肖权说道:“咱们都专业一点,你们审计那关都过不了,后面还谈什么别的。”
“小周总,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我能解决的。”肖权知道星云上市最大的障碍就是那一堆烂帐,全部是楚千云的杰作。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周寒抿了口咖啡,说道:“换家审计公司。”
肖权笑道:“现在谁都一样,一家不敢的事情,换一家照样不敢,小周总就别调侃我了。”
“那你只能是接受我春节的提议,这样你们上市进程还能快一些。”周寒漫不经心道。
肖权眼神沉了下来,大拇指一下下蹭着杯沿,半晌,说道:“极乐盛进来就是帮我们解决财务问题的,如果你现在追加投资,我完全可以说服楚总放弃跟极乐盛的合作。”
“你拿什么跟我保证?我不会签一致行动人协议,楚千云又想要钱又不肯交出控制权,而你我都不知道刘乐应了他什么条件,你认为我们有可能达成共识?”周寒不耐烦道:“星云什么时候上市,理论上跟我关系并不大,我投的项目又不止这一家,你们这种小ipo真是猫腻又多又麻烦。”
肖权心道要不先聊点儿别的缓和一下气氛:“说起来,音璇第一首歌已经录好了,小周总要不要先听为快?”
“音璇也是你叫的?”周寒声音本就低沉,要是微怒起来就更具有威慑力:“我现在说的是星云乱七八糟的账总要有个背锅的人,这个人不是楚千云就是你,不知道你的楚总有没有在犹豫不决。”
“天地良心啊小周总。”肖权是块滚刀肉,说到关键问题总是能避重就轻,他委屈道:“这么多烂账要是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认了也不亏,问题是我真的没有参与。”
他强调自己没参与,却没说自己不知情,周寒对着老狐狸冷冷道:“你自己算算时间允不允许你妇人之仁,刘乐可不像我一样对你那么仁慈。”
“那小周总再给指条明道吧。”
周寒眯起眼睛,说道:“我还要手把手教你吗?我替你做得了。”
肖权一拍大腿,道:“那敢情好。”
“我一会儿还约了人。”周寒不想再跟他扯皮,找了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肖权撇撇嘴刚准备走,却被叫住:“等等,把安音璇新歌发给我。”
老狐狸又一屁股坐下来,拿出手机把歌发到周寒微信上,心道你还不是得向我打听安音璇的事,没想到小周总在生意场上说一不二决断狠辣,到了温柔乡可就怂了。
追个二百八十线小歌手还用使这么多手段吗,要是他,早就按床上给办了,废那事儿呢!
“小安这次从岛国回来就能歇一阵了,片子年底才上,到时候跟着宣传一波,热度就带起来了。”比起资本运作,肖权对捧红个人还是胸有成竹的,这可是他干了十几年的老本行。
“照顾好他。”周寒提点道。
肖权拍着胸脯:“那肯定的,这次他跟陆悦扬一起去,所有标准都是高规格,伺候不好秦映川也不答应啊。”
“说起秦映川,这次小安其实是抢了杨忧容的歌,她跟秦总的关系就不用我说了,秦总可是二话没说就把歌让出来了,小周总您心里明白就行。”肖权得把这事传达到了。
谁知周寒蹙眉问道:“你说音璇跟谁去的?”
“陆悦扬啊,怎么了。”
周寒有种把咖啡扣他头上的冲动。陆悦扬是什么货色,他一个不关心娱乐圈的人都知道这人名声不好。
陆悦扬本人与人设是大相径庭的,这在圈里不是秘密,人设禁欲专一有担当,这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然而实际上这位大流量算得上“阅人无数”了。
早几年周寒还在读书的时候,就听说过陆悦扬跟各式各样的人纠缠不清的八卦。这人行事高调大胆,说是某次在国外看球赛的时候被人拍到亲吻一个清俊男子,要不是华映足够硬气压着媒体不让报,陆悦扬早八百年就凉了。
圈里还有个更劲爆的内情,那名清俊男子传说是陆悦扬他爸的小情人。周寒这个层次聊八卦自然跟大众不可同日而语,一爆出来可能整个娱乐圈都要抖三抖,当然比起娱乐圈,金融圈的八卦更是让听者颠覆三观、甚至怀疑人生。
上次在温泉酒店,陆悦扬的行为举止就很让他在意了,本想着以后不可能跟安音璇有交集,就没再追究,可现在歪打正着地俩人凑在了一起,他确实不放心。
小周总搓着自己的下巴,安音璇他是不舍得怪罪的,那自然就迁怒于肖权了,这老狐狸云里雾里有的没的絮叨一通,就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你最好给我看好安音璇。”周寒提醒道:“要是有人敢打他主意,你就等着自己背锅。”
“小周总您放心,陆悦扬再不靠谱也不能打安音璇的主意,他是您的人,这大家都心知肚明。”肖权虽然面上谄媚,但心里可不这么想,他恨不得陆悦扬现在就去踩雷,让周寒也被挫挫锐气,那老陆家门也不是软桃可以随便捏的。
肖权很精明,他跟周寒暂时在一条船上,却也不会任人摆布,他要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与周寒制衡。今天来的目的本就不是插科打诨,他要利用周寒尽快解决那个来意不明的刘乐,虽然他内心并不希望牺牲掉楚千云。
最主要的是,如果跟楚千云杠起来,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楚千云是创始人却没有接触过具体运营,而他亲力亲为地把公司发展了起来,光有员工基础是不行的,他要拉拢投资人。
退一万步说,即使周寒逼他不得不就范,他也缺把枪,到底谁能把这事不露声色地捅出来,自己再顺势而上,这样才能万无一失。所以这都急不得,要等待时机,再见机行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0
“安音璇什么时候回来?”周寒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暗示肖权可以滚了。
他乖乖把日期和航班号发了过去,系上西服扣子扬长而去,他已经把自己的难处给周寒摆在台面上了,想要一起赚钱,就要替他解决问题。
肖权刚走,周寒手机就响了,是梁绪。
“寒哥,方便见个面吗?我这就到你公司。”
“方便,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周寒料到梁绪最近一定会约他,因为他口头承诺的资金还没有落实,给媒体的账期快到deadline了,想必梁绪周转不过来,不得不开口催促他了,跟他计划得一模一样。
挂了电话,安鋆板着一张俊脸过来收拾肖权留下来的杯子,他一边擦桌子一边沉不住气地质问道:“你们刚刚说我哥什么?”
咖啡厅人并不多,虽然刚刚二人声音都很低沉,安鋆却隐约听到了安音璇的名字,只是具体怎样没听清。
周寒把自己的杯子放入安鋆端着的餐盘,说道:“同样的再来一杯。”
“我哥到底……”安鋆还想追问,却被他抬手制止,沉声道:“稍安勿躁。”
而门口梁绪大步走了进来。
梁绪的公司跟寒晟资本离得并不远,都在cbd的写字楼,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写字楼大门口了。梁绪今天穿得很随意,t恤搭休闲九分裤,进门看见小周总已经在等他,便跑了两步坐下。
“寒哥久等。”
周寒道:“刚在这谈完事情,就一直没走。”
“寒哥,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之前说的……”梁绪刚想进入正题,就看见擦桌子的是安鋆,诧异道:“弟弟?”
“我不记得有你这样的哥。”安鋆面色阴沉。
他对安鋆的挤兑已经免疫了,问道:“你在这干嘛?”
“打工。”
“我还以为……”他本想说以为安鋆是跟周寒一起的,但想了想似乎不可能,就没再说下去。
安鋆问道:“以为什么?”
“没什么,给我来杯咖啡。”梁绪心里有点酸爽,平时都是弟弟对他冷言冷语,现在总算能指使对方一回,让他有扳回一局的错觉。
安鋆一声不吭地阴着脸走了。
他冲着周寒尴尬地笑笑:“这孩子,没大没小。”
“今天火急火燎地来是有什么事?”
周寒装傻的表情非常纯良,梁绪心想,你要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就奇了怪了,但还是耐心说道:“之前春节跟你提过的关于投资协议的事情,律师团已经评估过了,只是后来就一直不见推进,想问一下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顾虑?”
“这我还真不知道,风控没有汇报过出问题了,所以我还以为已经签过协议了。”签没签协议周寒还能不知道吗,他就是故意拖着不给钱的。
“那还得麻烦寒哥多盯一下,而且这事儿也不光是钱的问题。”梁绪意有所指地说道。
周寒问道:“除了钱还有什么问题?”
“如果是像王小易单纯的缺钱,三五千万我直接跟你开口就好了。”梁绪眯起眼道:“其实想借我钱的不是没有人。”
周寒知道他还有后话,不动声色地等他继续说。
“答应借我钱的还有楚千云。”梁绪道:“寒哥,你们一直在投资星云上市,应该知道星云的业绩是这两年才开始下滑的,鼎盛时期为什么没有开启ipo,是楚千云的主观意识在阻挠这件事,他不是怕别的,是怕监管。如今星云大不如前,楚总再不同意打包上市,股东们一气之下就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你和星云算是合作者吧。”周寒说道。
“对,我和星云算,但我和楚千云不算。”梁绪希望把这件事捅到投资人这来,让楚千云收敛一点,他诚恳地说道:“寒哥,我第一次跟星云合作,就得被迫帮他做白单子给回扣,还想入股我公司帮他洗钱,我胆子小真的不敢搞事情,只想安安分分地合作,赚点小钱。”
周寒这时候想,有些机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肖权差的这把枪不就在眼前了么。
“楚千云现在还保有星云的控制权,具体事务我是插不了手的,但作为一个守法公民,我劝你好好处理,生意可以不做,违法乱纪是不行的。”
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小周总入行以来干的大事儿梁绪也是略有耳闻,这回答肯定是在敷衍,反正话说到了,再就是寒晟跟星云的问题了。
“所以还是你的钱我拿得踏实。”梁绪今天的主要目的还是要钱。
“合同是没问题的,可能卡在了一些公司流程,我催一下他们,你别着急。”周寒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你也给自己留好后路,至于楚千云,别让他记恨上你才好,他早晚是星云上市这条路上必须要舍掉的一颗棋子。”
梁绪倒抽一口气,这暗示已经很明白了,他不光不能跟楚千云扯上关系,还得留些证据作为后手,星云的内部斗争可千万别伤及无辜,要是把他拉下水,这趟买卖就得不偿失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1
“谢谢寒哥提醒。”梁绪道。
周寒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连续震动,他划开手机,说道:“法务已经把合同审完了,我安排投资部经理跟你们签约吧。”
“只是他好像目前在外地出差,我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周寒翻着手机,在系统上看了一眼,说道:“三天后才能到公司,那你礼拜五下午一点过来签合同吧。”
怎么那么巧,刚好是安音璇回国的时间,一分不差。梁绪看着周寒都要气笑了,又没半点办法,他何时如此憋屈过。
梁绪心里想着:妈的,王八蛋。到了嘴边变成了:“好的,小周总。”
等谈完之后,也差不多到晚饭点了,周寒招呼安鋆把桌子收拾了。
“几点下班?”
安鋆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要问弟弟,周寒和梁绪谁更讨厌一点,这是真的答不出来,并不能因为周寒看似彬彬有礼,还对自己出手相助而改变对他的印象。前有狼后有虎,狼好一点还是虎好一点?所以都一样,都很令人烦躁。
“晚上一起吃饭,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周寒靠在沙发座上说道。
安鋆看了看表,说道:“还有二十分钟。”
他现在还不知道,在金融行业能让小周总干等二十分钟的人还没有出现。
等他下了班,周寒让秘里定了一家粤菜馆,二人进了包间,没过一会儿就陆续上菜了,看来是秘书已经提前点好了菜。
安鋆拿出手机才看见哥哥给他发的报平安信息,对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说自己在吃晚饭,但没说是跟周寒在一起,不过安音璇始终没有回。
“青文大学的教授联系上了吗?”周寒拿起调羹搅着一盅汤问道。
安鋆点头:“联系了,杀手王给了我一个书单,让我提前买来看。”
“嗯,有什么问题别犹豫,请教他就好,我的硕士就是跟他读的,至今都受益匪浅。”周寒注视着安鋆,问道:“为什么学金融?”
安鋆想都没想,就说出了理由:“我想赚钱,让我哥过得好些。”
他以为周寒会说他俗气,然而周寒却没有,只是表示赞同道:“你哥一定会过得好。”
他拆台道:“你跟梁绪都不缠着他,他会过得更好。”
“咳、咳。”周寒差点被刚进嘴的一口热汤呛死,他用餐布擦着嘴道:“是的,我不会让梁绪纠缠他太久的。”
“还有你。”安鋆发现追求他哥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听不懂人话。
“我是永远站在你哥一边的。”周寒诚恳道:“跟你一样,希望他好。”
“我们不一样,我并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周寒没有辩解,示意他吃饭。安鋆食量巨大,桌上又都是他爱吃的菜,吃了不少。
等甜品上来的时候,安鋆仍旧吃得津津有味,周寒摆手说不要了,问道:“周五你去接你哥?”
安鋆嘴里一大口拿破仑,“嗯”了一声,心里想着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跟你一起去接他。”
“不用了。”他拒绝得斩钉截铁。
周寒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全部用在了安家兄弟身上,说道:“你坐快线过去,接上他再坐大巴回来,车站离你家还有不短的距离。他这次在岛国也不是去玩的,起早贪黑地拍摄,回家还要这么折腾,你不心疼自己也得心疼他对吗?”
他拿出手机,打开刚刚肖权发过来的安音璇这几天的安排,摆到安鋆面前,道:“不信你看看,基本的睡觉时间都保证不了。”
安鋆看了一眼不说话了,周寒一个在生意场上都能叱咤风云的成年人,要说服一个刚满十八岁涉世未深的大学生简直易如反掌。
“到时候我提前去接你。”周寒微笑道。
安鋆不知为何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改主意了,周寒远比梁绪要讨厌多了。
吃完饭,忙了一天的周寒应父亲的要求回到了四九城的本家,白雁岚还没回来,方青怡正在看电视,看他进门,说道:“你爸在书房等你。”
他推开书房的门,周江临拿着一叠文件一边看一边抽雪茄。
“爸,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周江临用雪茄剪把烟切断,说道:“月底你去一趟a国,帮我做个投资项目。”
周寒坐在了沙发上,说道:“燕城这边正在进行的项目都离不开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2
“所以你要把手头的工作都暂停一下,或者交接给副手。”周江临说得很僵硬。
寒晟资本的副手是他爸的人,周寒很憋屈,好不容易星云的事情有了眉目,却又让他现在离开,粗略估计也要在a国耗个一年半载。
“是我最近有什么没做好的事情吗?”他跟周江临除了父子关系,还有工作上的扶植关系,所以谈及业务的时候,他都很谨慎。
周江临蹙眉说道:“你的控制欲太强了,投资一个创业者并非就必须要操控他,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在当下这个不成熟阶段,他还不能反抗他爸的决定,于是只能先做出让步。
“我知道了,月底过去。”他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晚上安鋆都快入睡的时候,总算接到了哥哥的回复,很简短:很忙,你早些睡。
他回了个“放心,晚安”。
安音璇关上手机,坐在酒店临时安排的一个休息室里,开始看手里的剧本。说是剧本,其实没什么情节。
《繁华盛开》讲的是男女主互相暗恋对方,却因一念之差互相错过,经过几年兜兜转转最后在一起的童话故事。男主高富帅,女主白富美,非常梦幻。
mv的构成为三部分,一是电影的剪辑,二是安音璇引导着男女主二人找到对方,三是他在男女主最终相逢的十字路口独唱。
拍起来不算难,真正剪出来的成品两分多钟就够了。
这次mv的导演用的就是电影那个,是华映聘用的新生代青年男导演之一,还不到四十,之前导过几部网络电影,这是第一部上大银幕的作品。他不算太出名,也就没有很多大导演都有的臭脾气,人也随和。毕竟是拿人工资的人,就算陆悦扬和杨忧容的演技与自己的要求还有一定差距,但有什么用呢,他的要求从来就不重要。甚至他觉得作为音乐监制的陈郡山都比他话语权大得多。
安音璇看本子的功夫,导演拿着镜头偷偷对着他拍,他要看看这位半路杀出来把杨忧容都呛掉的新晋歌手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观察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安音璇放在歌手里数一数二,就算是放在演员里都属于非常出众的长相。
大部分歌手你拍他要讲究角度,有些人不够立体,所以侧颜就不行,只能拍45度角,增加拍摄难度。但安音璇三百六十度都抗打,确实不可多得,就算他是外行,不会像演员一样管理自己的面部表情也没关系,演技不够颜值来凑,大不了让他就站在那当花瓶也能过关,这个世界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宽容的。
陆悦扬过来嘱咐安音璇最好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凌晨五点开拍,当地政府要求一刻钟要拍完,所以准备工作一定要做足,拍的时候一秒钟都耽误不得。
他靠在沙发上浅眠,大约两点汪汪就叫他起来化妆了,导演在一旁跟他沟通待会儿如何拍。
基本上就是站在马路中央平静地唱歌,不要加入什么情绪,导演说得很简单,他却比较紧张。
这时陆悦扬坐到他身边,导演顺便又说了几句陆悦扬的戏份,他俩没有对手戏,都是分别拍摄的镜头,陆悦扬跟导演讨论的过程中,竟偷偷抓住了他放在大腿上的手。
安音璇:?!
他下意识缩手,却被抓得越来越紧。他蹙眉抬头看,陆悦扬还在跟导演说话,根本看不出手底下在较着劲。
正要使劲抽手的时候,陆悦扬却松了力道,他摊开手掌发现手心里多了一颗巧克力。
陆悦扬冲他眨眨眼睛,“吃点儿甜的,缓解紧张。”
“……”就不能好好说句话么,这方式太诡异了,他说不出来谢谢。
真到拍摄的时候,面对着摄影机,安音璇反而大胆了起来,他站在八条通道的最中央,成为全场所有人的焦点。
以前在酒吧的时候,听众不是心不在焉地聊天就是喝多了的醉汉,没人在意他唱什么,总是充当着背景音乐。有时他会奢求着,如果有一个人能只为他的歌声而来,认认真真地听他唱歌该有多好。
然而四年中,只有一个陌生人夸过他“你唱歌很好听”,那是周寒。
现在,旁边放着刚录的新歌,他按节奏对着口型,每个人都在关注他。长达两分钟的长镜头,一条就过了,给陆悦扬留出了充裕的时间。当导演喊cut的时候他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这是第一个只为他而搭建的舞台,让他终生难忘。
第8章
凌晨拍完,回到酒店留出卸妆的时间,大部队就动身去了相邻的t市。
安音璇被安排跟陆悦扬一辆保姆车,他一宿没睡,车开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太累了。入梦的那一瞬,他想陆悦扬说得没错,累到一定程度,自然能掌握何时何地都能睡觉的本事。
路途平稳,他睡得很沉,直到隐约听见司机在说话,才慢慢睁开眼睛,清醒之后就看见陆悦扬近在咫尺的脸。
“有人说你睡着的时候像只小奶猫吗?”
他发现陆悦扬的手臂伸过来支住了他因为熟睡而歪在一边的脑袋,已经不知道撑了多久,他赶紧坐直身体,否认道:“我不像。”
陆悦扬露出大白牙笑道:“你自己又看不见。”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3
“我……”
“好了,下车了。”大明星长腿一迈就出去了,他正要跟上,从身上掉下来一件帽衫,他捡起来掸掸,这是陆悦扬的衣服,因为上面有着属于那个人特殊的古龙水味。
他们要在这个小镇住上一晚,先在酒店放了行李做简单的休整,下午他只有一个在铁道边的镜头,剩下的是男女主角的补拍部分,他的安排相对轻松。
午饭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段网红铁道边,演员也都到位,这是他到了岛国之后第一次看见杨忧容。
杨忧容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音璇!昨天我去买东西看见一个帽子特别适合你!等晚上回到酒店给你哈!”
“那怎么好意思。”他赶忙推拒道。
“诶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太晒了,遮阳用。”杨忧容眨着长长的睫毛说道:“你比我还白,特别容易晒红,你可得多注意,别老往大太阳下面站。”
杨忧容娇小可爱,眼睛圆圆大大的,跟陆悦扬站在一起就是网上经常说的最萌身高差。
这时陆悦扬也走了过来,杨忧容招呼道:“来来来,咱们仨自拍一下,悦扬你最高,站在中间拿相机,从上往下照。”
杨小姐真的很喜欢自拍。
咔嚓咔嚓连拍n张之后,她总算放过了两人,心满意足地去补妆了。
陆悦扬看着杨忧容的背影说道:“她给你买什么就收着,反正都是秦总请客,而且她品味不错,不会送你难看又用不上的东西。”
说完就被工作人员叫去拍摄了,安音璇还在反复琢磨“秦总请客”是什么意思,这又关秦映川什么事。
这时汪汪过来递给他一瓶水,手持便携电风扇举到他面前吹起来,杨忧容的助理从他身旁经过,拉过汪汪问道:“汪哥,你有膏药吗?”
汪汪说回头带她去药妆店买,又问是不是杨忧容怎么了。
“忧容姐能怎么啊,是我腰疼。”小助理吐槽道:“昨天在人家专卖店,指着橱窗里两个包,说全部打包。”
“俩包还好啊。”汪汪说。
“是俩包不要,剩下的全打包!”
汪汪撇嘴道:“谁让秦总犯错误了呢。”说完又觉得当着他面讲这个不太好,就把杨忧容的小助理打发走了。
安音璇不傻,联系了一下前因后果,顿时明白了那二人的关系,如果被人知道了他和梁绪的事,说不准也会这样在背后轻蔑地说闲话吧。
很快下午的拍摄也都完成了,到了饭点大部队回到了酒店。这个镇子很小,而且很有昭和时代的气息,这里最高级的酒店也是典型的日式风格。晚上聚餐,大家被召集在榻榻米式的餐厅,每人面前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一个丰盛的食盒,安音璇晒了一下午,饿得前心贴后背,眼巴巴看着食物发呆。
导演举杯慷慨陈词,他坐在角落也只得忍着强烈的饥饿感,其实胃都开始咕咕叫了。这时,一双筷子夹着一个金枪鱼寿司送到了他嘴边,不是在身旁的陆悦扬还能是谁。
他小声拒绝道:“没人动筷子呢,我先吃不合适。”
陆悦扬的歪理邪说总是说来就来:“你没动筷子,是我动呢,这样就没什么不合适了。”
看出他眼里的鄙夷,又道:“筷子我没用过,放心吃。”
“不是这个意思。”真是服了。
陆悦扬一脸问号,无辜地看着他,最后他拗不过这执着的投喂,只得张开嘴把寿司叼了过去。
入口的瞬间,柔滑的感觉就在舌尖泛开,太好吃了。不知道是自己饿极了,还是寿司本来就美味,他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金枪鱼。他鼓起腮帮子咀嚼几下就吞了,陆悦扬盘腿坐着,手撑下巴看着他乐。
他回视片刻,把自己桌上架着的新筷子递过去,道:“换一下,你用这个吧。”
陆悦扬低头看了一眼刚刚接触过安音璇舌尖的筷子头,夸张地把它藏到身后,说:“不要,我又不嫌弃你。”
“……”这并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
这时杨忧容的助理走到他身边,跪坐下来道:“安老师,这是忧容姐给您买的帽子。”
小助理从防尘袋里拿出了一顶素色渔夫帽,缝线上的一排logo让安音璇知道这一定价值不菲,但既然答应了收下,现在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他觉得挺奇妙的,周寒也送过他这个牌子的衣物,现在那个充满直男审美的音符胸章他还经常会佩戴,好像大家都默认他适合这个以黑白花呢闻名的中性品牌。
他认真道了谢,问道:“忧容呢,没看她过来。”
“哦,忧容姐出去购物了,我这就去找她,晚上聚餐来不及参加了。”小助理如是说。
这荒郊野岭的杨忧容也能买出东西,他是打心眼里佩服。
“吃完晚饭我们也出去转转吧。”陆悦扬提议,他没应声。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4
导演说了半小时,吃饭只用了十分钟,因为进度超前,明天休息一天就不用拍摄了,大家正好趁这时候喝酒放松放松,安音璇也被工作人员轮番敬酒,起先陆悦扬还试图帮他挡酒,后来看他喝了比没喝还清醒,就不再逞能了。
可悲的是,陆悦扬醒悟的时候,已经被灌了不少,只能坐着微笑。腿都直不起来,更别说出去溜达了,他闷闷道:“你怎么那么能喝?”
“天生的。”安音璇轻描淡写道。
“从没喝醉过?”
“没有。”
“你看导演已经喝趴了。”陆悦扬指着抱着灯光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中年男子,说道:“他喝了多少?”
安音璇思索片刻道:“也就三壶。”
“三壶还好吧,我看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陆悦扬感慨着:“他老是说这个同学成立工作室了,那个同学哪部片子获奖了,就他还在给人打工云云。估计也是压力大,偶尔让他释放一下吧。”
安音璇表示同意:“导演人挺好的。”
“是啊,就我和忧容那个演技,他都从来没发过火,脾气真是……唉,算了。”略喝高了的陆悦扬对自己还是有正确认识的。
他觉得挺好笑,仗着陆悦扬微醺的状态,便大胆地问道:“那你觉得自己唱歌好听吗?”
“跟你说,你所有在电视上播放器里能听见的我的歌,修音修得我自己都听不出来是我唱的。前两年上过一回春晚,听我小妈说,我爸在家问我是不是在台上演的双簧。”陆悦扬郁闷道:“我也不想唱,可有什么办法,唱成这样都有人爱听。以前唱着玩玩,现在唱片约都签出去了,再不想也得硬着头皮唱了。”
“秦总说,明年让我努努劲儿去领个金曲奖。这奖是华映办的,当然他说了算,但如果唱太差,尴尬的还是我好不好,又要被我爸挤兑,被我小妈嘲讽,被我叔违心夸奖,被我妹笑而不语。”陆悦扬越说越激动:“我真是受够他们一个个的了!我是不行,你行你上啊!还都是为人医者,救死扶伤,仁心仁术呢!怎么对我就不能宽容一点,烦死他们了。”
他给倒了杯解酒茶递过去,问道:“你家所有人都是医生?”
“是啊。我爸和小妈是外科医生,只不过我爸现在不在一线了,我叔叔是牙医,我妹是心理医生。你要是病了,我给你一条龙服务。”陆悦扬打了个酒嗝,道:“当然了,你也别病,病了我要心疼了……”
安音璇心道你别操心我了,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那么大块头,怎么扶你回卧室。
他唤来陆悦扬的助理,说道:“悦扬有些醉了,你把他扶回屋吧。”
助理差点儿哭出来,求救道:“安老师,您帮个忙吧,您看我才一米七,陆老师一米九,不是我不想,是我真的力不从心,您好人做到底,搭把手吧。”
安音璇想找汪汪替他来,巡视了一圈没看见人,想着大概是带着杨忧容她们去药妆店买膏药了。他在夜场上了四年班,对付醉鬼很有一套,看着陆悦扬泛红的脸,他指挥道:“你架他一边我架他一边,我数一二三一起用力。”想了想又叮嘱道:“待会儿不管他说什么,咱俩只需把他拖回房间,不要节外生枝。”
醉鬼看见同为醉鬼的人,会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就像现在他跟助理架着陆悦扬往外走,中途碰上了已经差不多快喝成烂泥的导演,俩人不光聊上了,还要再喝两杯。助理会意,与他配合,拉着陆悦扬没作停留,奋起前行,一路半拖半拽地扶他回到了房间。
两人把陆悦扬架到套房的矮床上,同时松手,助理这边是松开了,安音璇却被拉倒在了床上,这样的接触使他很不舒服,欲起身离开,却死活挣不开陆悦扬的胳膊。
“别动。”陆悦扬搂着他喃喃道。
他没想到会有这一出,使劲挣扎却仍旧被紧紧抱在怀里,现在轮到他跟助理求救了,早知道被缠上,他是说什么都不肯帮这个忙的。
助理无奈道:“安老师,我也弄不动他啊。”
“弄不动也得弄啊!”他性情温和,这时却几乎用吼的了。
“这样,您再坚持一会儿,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醒酒汤,给陆老师灌一碗,醒了就好了。”小助理匆匆退出了房间。
安音璇是不信的,喊道:“你别走,诶别……”
“咣啷”一声,厚重的房门落了锁。
他现在只剩下绝望了,早知道就应该多听安鋆的话,练成肌肉男,也不至于现在任人鱼肉。他懊恼地想:陆悦扬到底哪里好了?!白雁岚是瞎了吗?!
“你才别走,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陆悦扬说得深情,动作却霸道,一个倾身就把他压在了下面,膝盖顶在他****,充满了侵略的意味。
他抬手抵着陆悦扬的肩膀,却被一只大手轻易拨开按在床上,顺着小臂向上抚摸,直到在头顶被迫与其十指相扣。
“陆悦扬,放开我。”他知道挣扎无用,只能用严厉的语言来制止对方的行为。
陆悦扬想都没想,拒绝道:“不要。”
安音璇:“你没醉。”
陆悦扬:“我醉了。”
“醉鬼我见多了,真喝多了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你在装醉。”
陆悦扬眼神迷离地说道:“那只能说你见得还不够多,我是属于实事求是这一类的。”
安音璇另一只手还想反抗,“你属于哪一类都没关系,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5
“不放。”陆悦扬把他乱动的手臂夹在了胳膊与身体之间,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
“我有男朋友。”他虽然觉得这句话没有什么杀伤力,但还是抱着抢救一下的心态说了出来。
陆悦扬心想,好啊,要搬出周寒了是吧,不屑道:“我知道。”
他劝道:“你知道就起来。”
“我不起。”陆悦扬笑得有点坏,反问道:“你觉得我怕周寒吗?”
“跟周寒有什么关系?”他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
陆悦扬想起了在机场送他的那个男人,又想起了那个吻痕,突然就回忆起了春节在温泉酒店,虽然那人叫什么不记得,但一定是白雁岚的朋友。他于是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周寒想挖墙脚还没得手,不禁失笑道:“没什么。”
安音璇哪里知道,在别人眼里,他已经被贴上了“小周总的姘头”这个标签,但听到这个话茬又心生怀疑,蹙眉问道:“告诉我,跟周寒到底有什么关系?”
陆悦扬抓着他的衣领,答非所问:“让我看看还在不在。”
其实他只是想确认一下那枚吻痕还有没有,但在酒精的作用下,手上不免没轻没重,只听“唰啦”一声,安音璇的t恤竟是一下从领口被撕开,露出了大片胸膛。
陆悦扬也没有想到这寸劲儿破坏力那么大,他愣了一瞬,发现之前见过的那枚吻痕是消掉了,但下面却密密麻麻印着十几个深红色的痕迹,视觉冲击力非常大。甚至他脑中都浮现出了安音璇臣服于身下的画面,白皙的肌肤上会浮上一层粉色,也会因他力道加重而被掐得青紫,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就俯下了身,吻了上去。
安音璇还未从衣服被撕破的冲击中回过神,嘴唇上就传来了炙热的触感,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眼睛睁大,瞳孔瞬间收缩。
陆悦扬怎么敢?!
感觉到陆悦扬的舌头强势地伸了进来,有力地吮吸着他的嘴唇,他的鼻中窜入对方特有的气味,有别于梁绪,在酒精的作用下更为激烈。
他至今没有跟梁绪以外的人如此亲热过,内心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不想被其他人吻,更不想被其他人碰。心理上的巨大罪恶感导致身体上更加无法接受,他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同时沉溺于几个肉体还游刃有余引以为傲,他不行他做不到,他头皮发麻,胃在痉挛,然而陆悦扬却像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般席卷着他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霸占着他每一次的呼吸,全数融进了热烈的爱欲中。
陆悦扬此刻想,就这样荒唐下去吧。
安音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他拼了。
他努力动了动下巴,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张开,陆悦扬见缝插针地又把舌头推深了几分,可没料到下一秒嘴巴就钻心地疼,一股铁腥味儿流进喉咙。
“嘶!”陆悦扬放开他,一手把他肩膀按进柔软的床垫里,一手大拇指狠狠抹了一把上唇内侧的血迹,不可思议道:“你咬我?!”
见胳膊失去了钳制,他从旁边摸了一个枕头,朝陆悦扬的头抡了上去。
陆悦扬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被他这么一抡感觉自己都要脑震荡了,顿时就有些委屈:“你打我?!”
他心想,我还得踢你呢。随即伸出一脚照着对方小腹就使足了劲踹过去。这一脚其实输出不太高,小腹上全是肌肉,硬邦邦的,他反而有些脚疼。但陆悦扬受的是内伤,叫道:“你还踢我?!”
安音璇一句不想再废话,起身捂着胸前的烂布条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床。他刚刚被压得四肢瘫软,又搏斗了几个回合,好不容易爬出卧室,狼狈地扶着墙勉强站起来。
没想到陆悦扬从后面追过来,又把他压得跪趴在地,他下意识翻身反抗,陆悦扬膝盖不慎跪在了一次性拖鞋上,差点滑劈叉了,上半身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他身上,就在马上要磕向地面的时候,陆悦扬反应极快,用手掌垫在他后脑勺上,随后两人双双跌倒在了客厅一座等身武士盔甲前面。
安音璇很少把内心情绪挂在脸上,但此时也动了怒。
“你有完没完?!”
陆悦扬手背指关节被硌得生疼,呲牙咧嘴道:“要不是我你早磕地上了!”
“要不是你,我现在在自己屋里睡觉!”
“你给我吹吹,不疼了你就可以回去。”陆悦扬噘起嘴道:“这!”
又指指太阳穴:“这!”
撩起衣服:“还有这!”
安音璇双肘撑着地面,余光扫到旁边那尊凶神恶煞的甲胄,旁边还供着一把日本刀,不知道开刃了没有。
注意到他的视线,说时迟那时快,陆悦扬抢先一步按住旁边那把刀,刀架都被按塌了,他惊恐道:“你不是吧!想都不要想!”
又不解气地说:“我的要求哪里过分了!这还不都是你干的!”
安音璇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简直刷新了他对险恶社会的认知。
这就是白雁岚红着脸说的完美男神?!白雁岚到底哪里想不开要喜欢上这样一个颠倒是非、死皮赖脸的货色!
那个在除夕夜,从温泉里把自己捞出来,又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的陆悦扬已经不复存在,在眼前的是个借着酒意为所欲为的禽兽。
他记得那晚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身体没入温热的水里,陆悦扬举着两杯香槟问他要不要喝一点,体贴而绅士。而眼前这判若两人的行径,让他对大明星最后的一点幻想都崩塌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6
没错,陆悦扬就是对他有所企图,一路上倍加呵护照顾,全部都是诱人的陷阱。之前他还怀疑这个在光环笼罩下的国民偶像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意思,然而一般事实就存在于你猜测的最坏结果中,这句话是真理。他第一次意识到陆悦扬不是大明星不是偶像,而是一个男人,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安音璇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现在的鄙夷不屑,都被陆悦扬看在眼里,他仍旧理直气壮道:“你这么看我干嘛?这叫反差萌。”
安音璇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他,陆悦扬被看得在炎夏酷暑时节直打冷战。
突然,安音璇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画面微微摇晃,身子也被动地抖了起来。他简直无法理解陆悦扬嘚瑟的行为,问道:“你还抖脚?”
陆悦扬心道你吓得我抖三抖啊,看着软糯好欺负,生起气来小表情还挺可怕。又一想,不对啊,我心里抖你怎么感觉到的?!心虚道:“我没抖啊!”
安音璇不耐道:“还抖?!”
不对,这哪里是我抖,这是房间在抖!陆悦扬喊道:“地震了!”
突然整个地板剧烈震荡了起来,立式地灯直接“哗啦”一声倒在地上,灯泡碎片弹出老远。窗户也像是台风来了一样不断发出震波,安音璇感觉自己像是躺在马达上,身边的矮桌还有和室椅都错了位,他想爬起来,却苦于没有支点半分动弹不得。
外面地动山摇,落地的钢化玻璃窗终于不堪重负,整面瞬间裂成小块,坚持了几秒钟还是砸在地面碎成了渣。套房在一层,陆悦扬搂紧了他的腰,说道:“咱们从阳台出去!抓紧我!”
他紧紧揪着陆悦扬的衣领,天灾面前,可不是矫情的时候。
可就在陆悦扬抱着他刚要起身的时候,旁边武士盔甲毫无征兆地垮塌了下来,厚重的铁甲正朝二人砸下!
“小心!”安音璇情急之下喊出来。
陆悦扬下意识按住他的头埋向自己胸前,把他整个人护在怀里,他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钢铁触地的巨大声响,还隐约藏着陆悦扬的一声闷哼。
第9章
安音璇就这样被陆悦扬强壮的臂膀紧紧搂在怀里,许久许久。他不知道这五六分钟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看不见,直到感觉地面不再晃动,陆悦扬渐渐松了力道,他才得以看见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让我看看,没有哪受伤吧?”陆悦扬仍然撑在他上方,笑着用食指拨开他一缕凌乱的头发问道。
他躺在地上,摇摇头,“你呢?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脸上,温温热热的,顺着脸颊淌进了发丝里。他抹了下脸,看见指尖被染红。
血……
他猛地抬头,陆悦扬的额头上不断有血流下来,顺着眉毛滴落在他颧骨上。
“悦扬?”他紧张地伸手摸向陆悦扬的后脑,一片粘腻,再看时整个手掌都是血。
“我去叫人!”他得马上通知酒店的工作人员叫救护车来。
陆悦扬摆手道:“没事,我到床上躺一下,就是有点晕,别大惊小怪,你去拿些处理外伤的纱布和外用药。”
他说着就要自己起来,可还没站直整个人就晕了,安音璇一把顶住他,稳住头搭在自己肩膀上。但陆悦扬身型实在太大了,又不像刚刚喝多了的时候腿脚还能使上力,当下是彻彻底底的没了知觉,死沉死沉的,他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净了,最后不堪重负跪在了地上。
好在这时小助理划开了门,手里还端着一碗醒酒汤,问道:“地震了!你们没事吧?”
他实在没精力吐槽醒酒汤的事情了,喊道:“让翻译去叫救护车!”
助理一愣,问道:“悦扬哥怎么了?”
他指着散落一地的武士盔甲,说道:“这个塌了砸到了他脑袋,流了很多血。”
助理一下就慌了,扔下汤碗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工作人员、服务员、翻译全都来了,又没过多久,救护车把陆悦扬给拉走了。
汪汪看见安音璇敞胸露怀的样子,还有一些奇怪的痕迹,问道:“安老师,你衣服怎么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不妥,吻痕也都露了出来,赶紧跟汪汪说:“t恤脱下来借我。”
“……”汪汪依依不舍地把自己刚刚买的暴走族的最爱——纹身印花肉色t恤脱了下来。
他想都没想就套上,实在担心,便跟着救护车一起来到了附近医院。
陆悦扬被推进诊室,他在外面等着的时候才知道,其实也就是个五点几级的地震,只是震源离这不远,所以震感比较强烈。本地人该干嘛干嘛,已经习惯了经常被地震、火山、海啸、台风支配的生活。
而且除了他这房间的玻璃碎了,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大规模的破坏,甚至助理亲自去查看了导演的安危,那人还在呼呼大睡,根本就没醒。所以助理还有心情端着醒酒汤回来,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武士盔甲被震倒的事情,纯属运气不好。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7
没过一会儿诊室门开了,医生奇怪地瞥了他几眼,又跟翻译讲了些什么就走了。
“怎么样?”安音璇问道。
翻译如释重负道:“大夫说没事,缝了两针,晕倒可能是瞬间缺血导致。看着吓人,不过都是皮外伤,人已经醒了,您要进去看看吗?”
安音璇舒了口气,想着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他点点头,正要进诊室,只听翻译又扭扭捏捏地补充道:“对了安老师,要不您待会儿套件别的衣服?大夫以为你们是山口组福清帮斗殴,说要叫保安进来盯着你们。”
“……”他低头看了看,汪汪的品味真是独特。
一进门,陆悦扬正躺在病床上,脑袋上套了个网兜,有些滑稽,看见他进来,便慵懒道:“又多一个地方。”
他不解地问:“什么?”
“让你给我吹吹啊,有嘴巴、太阳穴、小腹,这回又多个后脑勺。”陆悦扬大大方方地说道。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拉住了手。
“诶,别走啊。大夫说要在这观察几个小时才能回去,你陪陪我。”
“我去叫你助理进来陪你。”
陆悦扬求饶道:“我错了,你别给我吹了,你就在这坐会儿就行。”
“放手。”他待陆悦扬松手,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说道:“那你不许说话。”
“行。我不说。”陆悦扬答应得很爽快。
他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陆悦扬蹙眉道:“你穿的谁衣服?”
他起身就要出去,又被陆悦扬拉了回来,大明星只得捂嘴道:“对不起,我不说了,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陆悦扬一口口地喝着热水,余光看见他拿出手机,上面有很多未接来电,他弟弟、梁绪、还有……
周寒。
安音璇正要给弟弟和梁绪回个信息说没事,电话就震了起来,却是那个他最不想回复的人。
“你不接吗?”有人喝着水还堵不住嘴。
安音璇瞪了他一眼,陆悦扬马上就怂了,装模作样地抽了自己一个无声的耳刮子:让你欠!
等了片刻,安音璇还是接了起来:“喂?”
“音璇,你那是不是地震了?有没有受伤?”周寒关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诊疗室很安静,陆悦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没事,你放心,震级不高。”
“你是不是吓到了,听你声音不太舒服。”
他低着头,小声说道:“还好。”
“音璇,我头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又出血了?”陆悦扬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安音璇知道他是故意的,俩人挨这么近,根本没必要说那么大声。
“我去叫医生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陆悦扬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撒娇意味:“你先帮我看看嘛。”
“你在医院?”周寒问道:“真的没有受伤?”
安音璇只得解释道:“不是我,是悦扬,地震的时候,屋里的武士盔甲倒了,他替我挡了一下,头上缝了两针。”
没想到周寒说:“那我要好好谢谢他,你把手机开下免提。”
他无奈照做,周寒冷冷的声音在小小诊疗室中响起:“悦扬,你头还好吗?”
“好得很。”陆悦扬慵懒道:“音璇正在照顾我呢,我都说助理留在这就行了,他非要陪着我。”
对面沉默了片刻,陆悦扬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后周寒说道:“悦扬,谢谢你保护了音璇,还让你受伤了,回来我请你吃饭。”
“那我们回去见,周总。”陆悦扬气势上一点不输,不嫌事大地说道:“刚好那会儿他在我房间里,又没别人在,我砸一下没事,音璇身上半点肉没有,砸一下可受不住。”
安音璇脸上微不可察地蒙上了一层怒意,这话说得很有暗示性,为什么大晚上他单独在别人房间,还能知道他身上没肉,他沉下脸,打断道:“既然你们这么熟,回去自己联系吧。”然后没有一点留恋地挂了电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8
他怒视陆悦扬,对方却一脸无辜道:“我好像真的流血了。”
纱布上确实洇出了一块血迹,他忍住没发火,问道:“我帮你换一块?”
陆悦扬点头,他把网兜拉开一点,拿着夹子替换了纱布,他动作并不轻,甚至可以说有些粗鲁,惹得陆悦扬嗷嗷叫唤:“轻、轻点!我是病人!”
第二天早晨陆悦扬被接回了酒店,等着傍晚拍完杨忧容的戏份之后再一起回首都。
安音璇今天是没有安排的,而且陆悦扬因他受伤,更是肆无忌惮地赖上他了。
“给我洗点儿葡萄。”陆悦扬倚靠在床头,指着让助理特意去买的晴王懒洋洋道。
被支使的自然就是安音璇了。他看着手里的葡萄,本来就很干净,而且又不吃皮,随便在洗手池冲了两下就拿了过去。
“你给我剥一下。”陆悦扬得寸进尺道。
他虽然现在过得清贫,却不曾伺候过别人,在家里都是安鋆把他照顾得妥妥贴贴。他拿起一颗葡萄,端详一会儿,突然抬手捏住陆悦扬天下第一的高鼻梁,趁他张嘴呼吸的功夫,抓了一把葡萄塞进他嘴里。
“唔!唔!”陆悦扬挣扎着,吼道:“伤口崩了!”
他却毫无歉意道:“后面你也拍不了了,干嘛还待在这,回国养伤不好么。”
“啧啧啧……”陆悦扬下巴上全是葡萄汁水,含混不清地说道:“你这就嫌弃我了,还要赶我走?真是久病床前无贤妻。我这才第二天啊,已经厌烦我了?”
安音璇无视他的胡言乱语,说道:“肖总也很担心你,早点儿回去让他们放心。”
“权哥是怕我耽误下半年赚钱,你还不知道他么。”陆悦扬讪讪道:“再说了,飞机上气压高,我伤口还没长好,到时候爆开飙血怎么办。”
他知道再劝无用,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吧。”
陆悦扬乖乖接过来,见他起身要走,问道:“你干嘛去?”
“我出去转转,中午想吃什么?我叫酒店做给你。”
陆悦扬赶忙跳下床,先前虚弱的模样全然不见,若不是头上还套着网兜,根本看不出他受了伤。
“我陪你。”陆悦扬赶紧换上鞋。
安音璇折腾一宿真的很累了,便无所谓道:“随你。”
他拿起昨天杨忧容送的帽子戴在头上,身着白t休闲裤,看上去非常清爽。别人送给他的礼物他通常都是用起来的,一是承了情,二是物尽其用。
两人出了酒店大门,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阳光很烈,没走一会儿就有些出汗,初夏的季节,只要躲在阴凉处便能凉快很多。
这里的街道都很窄,一来一去就两条车道,街上行人和车都不多,是个非常安静的小城镇。两边都是低矮建筑,很有时代感,像是穿越到了几十年前的昭和时期。
安音璇第一次来岛国,比起首都的快节奏与喧闹,他更喜欢这种悠闲舒适的乡下环境,大概他在大城市待太久了,反而羡慕简简单单的生活。
“这里老龄化真的很严重。”陆悦扬突然说道。
这种三四线城市老人很多,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几乎看不到几个。
安音璇拐进一条商店街,左右两边有卖菜卖熟食的小店铺,再往前走就看到一家卖唱片的音像店。东华国的音像店已经看不到了,在国外也缩水了很多,即使是在岛国首都这种地方也仅仅还存有几家大规模的店,没想到在这样的小地方还能遇上,他是一定要进去看看的。
走进自动门,里面冷气开得很足,音像制品摆放得非常有规则。他不懂岛国语言,但从汉字中能了解到区域是如何布置的,大致分为外国音乐和本地音乐,本地又分为流行语、纯音乐等等。歌手按照首字母顺序排列,门口放着几张畅销碟。
安音璇漫无目的地走在一排排唱片之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switch,一个华语乐坛竟然发过日本版,可想而知当年有多红。
他拿起来仔细查看,这是swtich的唯一一张大碟的初回限定,许多地方已经没有卖的了,他以为绝版了,却发现这里居然还保存着一张全新的。
swtich就是当年从韩朝村发家的那支摇滚乐队,听说没出名前在荷花池做过驻唱,但于哥从没提过,只是后来一炮而红没多久,主唱段殇就意外去世了,才二十五岁。
陆悦扬一直默默跟着他,问道:“你喜欢他?”
安音璇破天荒地开了口:“没想到岛国人也听他的歌,他的词曲都很棒,声音也有爆发力,只可惜出了一张碟就……”
陆悦扬对这个乐队仅限于知道有这么个人,至于唱过什么就没听过了,更不知道他们还自己作词作曲。要说对音乐有什么了解,首先,他就不爱听歌,其次就算听也是听一些欧美口水歌,一般hitfm放的那种。
安音璇拿着这张cd准备买下来,走到门口又看见试听机那边可以听另外一个他也很喜欢的a国歌手的新专辑。虽然在手机上也能下载,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带上耳机听歌是很有情怀的。
他拿起挂在一旁的耳机,刚要戴上,陆悦扬就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咱俩一起听行吗?我也喜欢他。”
这次陆悦扬没逞能,他是真挺喜欢这个夏威夷出身的歌手的,至少他的歌几乎全听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09
安音璇刚想说你去旁边那台,扫了一眼发现一共三个试听机,另外两个都是本地歌手的碟,于是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这是头戴式耳机,只能掰着耳罩转方向,两人相差十几公分,陆悦扬一手扶墙弯**才与安音璇持平,他们姿势很拧巴,却也头对头距离很近。
这是一首全程钢琴伴奏自弹自唱的歌曲,像是一个人的自白,娓娓道来。
“thatishoul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flowersandheldyourhand。”
安音璇认真地品味着这伤感的旋律,食指隔着透明隔板轻轻抚上在旋转的光碟,太好听了,声音如流水一般飘进脑海。
“shouldh**eg**eyouallmyhourswhenihadthechance。”
陆悦扬的眼神一刻都不舍得从安音璇身上离开,他专注的样子实在太过诱人。原本他不理解周寒这么挑剔的人为何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歌手如此上心,昨天晚上也只是在好奇心驱使下随性胡闹。他喜欢安音璇没错,但他喜欢的人多了去了,安音璇很漂亮,却也不是他交往过的人中相貌最出众的。
直到现在,看到这副清冷认真的样子,他才是真的有些动了心。
“takeyoutoeverypartycauseallyouwantedtodowasdance。”
安音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梁绪,那人对他很好,给他做饭、带他进圈,不遗余力地在帮助自己,可他又回馈了什么呢?如果说微不足道的几场情事就能还清,那这份情感未免太过儿戏。
他知道梁绪爱他,但他爱梁绪吗?他甚至不知道爱为何物,又怎么称得上爱呢。他只是不舍得伤害梁绪,就像歌里写的那样,也许当某一天梁绪牵起别人跳舞的时候,自己才会后悔现在不负责任的态度。
他想,在分开的那一天到来之前,就这样在一起吧。
“nowmybabyisdancing,butshe'sdancingwithanotherman。”
这首歌充满了遗憾的气息,处处运用虚拟句式来幻想着作出挽回,可所有事情都已来不及。陆悦扬盯着安音璇的侧脸,这像是一座难以攀越的高峰,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他不理解歌词的含义,因为他从没体会过追悔莫及,抓住当下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他胸有成竹地想:所有人都不足为惧,包括周寒。
“doallthethingsishouldh**edonewheniwasyourman。”
安音璇放下耳机,对上那双触手可及的清澈眼眸,躲闪了一下,陆悦扬轻咳一声,道:“很好听,但也很难过。”
“嗯。”
“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安音璇收起了情绪,到收银台付款。
陆悦扬追上前:“你还说你没想什么,刚才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是不是在想男朋友?”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否认。
被陆悦扬一调侃,心情倒是没有那么沉重了,大明星其实很享受这种在街上大摇大摆走路也没人认识他的感觉,还去旁边炸串店买了两个可乐饼递给他。
如果忽略陆悦扬有事没事调戏自己的顽劣行径,这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性格开朗、没有架子、照顾后辈,这些都是圈里人不可多得的优点。可他却没想过,陆悦扬仅仅是对他如此而已。
“说是叫牛肉饼,里面大多是土豆,只有一点点牛肉,不过挺好吃的。”陆悦扬倒退着走在他前面,方便与他面对面说话。
安音璇咬了一大口,道:“嗯,我弟弟也会炸。”
“我昨天看见你弟弟给你打电话了,亲的?”
“嗯,比我小四岁,但什么都会做,今年还考上了青文大学。”他说起安鋆就掩不住胸中的自豪,又道:“其实你也见过的,那次在温泉酒店你把我送回别墅,他就在门口接我,不过当时黑灯瞎火的,你可能也没看清。”
“我就记得有周寒和白雁岚了,其他人完全没印象。”还有那个“男朋友”,只是陆悦扬没提,他转而又说:“我是有个龙凤胎妹妹,脑子比我强多了,二十岁就修完了心理学本科,现在是帝都医院心理科的主治医师。”
“同胞?跟你长得像吗?”
陆悦扬摇头道:“一点都不像!她就是个魔鬼,以挤兑我为乐。还有我爸和我叔,我们陆家人就是上帝派来互相折磨的。”
安音璇忍不住笑道:“有这么夸张?”
“相爱相杀,以后带你见他们。”
安音璇收敛了笑容,这个话题他不想往下接了。陆悦扬却还在侃侃而谈:“你是第一次来岛国?”
他点头。
“这次有工作没办法,其实岛国好玩的地方多得很。”陆悦扬说起吃喝玩乐就特别在行,他一口吞进剩下的可乐饼,说道:“去h港坐摩天轮,可以看到整个海岸线全景,特别美;其次是h市的温泉,都是和式设计,冬天去上面飘雪下面热气腾腾,运气好还有猴子跟你一起泡;还有竹下通的可丽饼,水果满满,再放上奶油用蛋饼一裹,吃一口终生难忘。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铁塔,天空树建起来之后铁塔逊色了不少,但我觉得真正能代表岛国的还是那座红白色的铁塔。”
陆悦扬眉飞色舞地说了很多,他都一字一句记在了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带安鋆来玩。
陆悦扬看着他,许诺道:“等忙完了这一阵,我再带你来,玩遍我提到的地方。”
他没走心,也没当真。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0
两人走出商店街,路过了一个古香古色的小神社。
“我们上去看看。”陆悦扬牵起安音璇的手走上台阶,一路穿过许多鸟居,他总觉得这样亲密的动作不合时宜,但甩又甩不开,好在这段路不算太长。
进了神社,门口有个年长的神子坐在卖御守的台子前。陆悦扬上前跟她说了几句话,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些东西。
陆悦扬递给他一个“缘结御守”,道:“拿好了,这是给你提升运势的,有了它以后不愁大红大紫。”
这怎么看也不像转运用的吧,你是觉得我看不懂汉字还是觉得我瞎了?他拒绝道:“你留着自己用吧。”
“我还不够红吗,已经不需要了,你就不一样了,红不红都靠它了。”陆悦扬径自把御守塞进他的裤兜里,拍了拍道:“对神明要敬畏,好好收着。”
安音璇:“……”
两人走到手水舍,陆悦扬舀起一瓢水净了手,然后走到大殿前,使劲摇了两下门楣上的铃铛,双手合十不知默念了两句什么,最后在钱箱里投了张一万纸币。
一万?!这是许了多大一个愿望?!安音璇内心震惊。
陆悦扬回头就看见他鄙夷的目光,平和道:“对神明要敬畏。”
我对神明很敬畏,但我对你真的藐视。
拜了神之后,陆悦扬拿了块绘马,在上面写写画画了几下,反面朝上挂在了架子上,至于上面写了什么安音璇没看见,当然他也不关心。
走出神社,陆悦扬问道:“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望?”
“什么?”
“年底电影票房大卖。”
安音璇不知道陆悦扬其实是在胡说八道。
小镇半日游还算是有趣,他收获了一张switch的绝版cd,还有一个……说是转运实则求姻缘的护身符。
临到酒店门口,安音璇站着不动,陆悦扬回头看他,他垂眼说道:“陆悦扬,别再捉弄我了,昨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悦扬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后又被刻意压制住了,笑了笑说道:“我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10章
白雁岚最近忙到崩溃,记得之前安音璇跟他抱怨自己一礼拜被软禁在录音棚,吃饭有人从小窗口送,只能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如今这特殊待遇就轮到了自己身上,只不过更特殊的是,陈郡山亲自监工。他其实心态上还好,但leo是真的紧张。
陈郡山这个人工作起来非常有效率,并且相当严格,他对歌手的要求很高,只要录不到他心中所期待的声音,那就没可能妥协,不管多累都要重新一遍又一遍地唱。
白雁岚和leo已经被圈在录音棚三天三夜了,leo胡茬都出来了,不过白雁岚打心眼里佩服他,就这么恶劣的条件,竟然都没摘墨镜。
“停停停!”陈郡山烦躁地抓了抓脑袋,说道:“leo!你这个rap到底说什么呢?!你不是杰伦!你得吐字清晰!你知道什么叫吐字清晰吗?让你快不是让你吃音,你张开嘴我看看,是不是牙缝里塞了一碗饭?!”
leo点头说重唱,又是同一个地方陈郡山喊了停,这次训得更严厉了:“李大伟!你到底嘴巴能不能张开!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说段红凤凰粉凤凰那个绕口令!你录几遍了?!啊?!”
李大伟……?白雁岚差点儿被口水呛了,原来leo的大名叫李大伟啊。
“红轰凰,粉粪凰,红混混凰,混混混凰……”
陈郡山直接把谱子摔在地上,点了一根烟,夺门而出。
leo面有难色,从录音室里出来,问白雁岚:“陈老师是不是生气了?”
“甭理他,都生三天气了,气着气着就习惯了。”他宽慰道。
他向来不怕陈郡山,一是他唱功过硬,陈郡山很满意,所以重唱次数少很多。二是陈郡山对他的态度不同于其他人,还是相对nice的。
“我唱得有那么烂吗?”leo忐忑地问道。
“没有,是他要求高。”他拍拍leo胳膊,说道:“我去问问,你再练习练习,别在意。”
leo点头,白雁岚来到顶层平台的吸烟区,燕城大部分楼宇是不可以开放顶层露天平台的,怕有高空坠物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是都市压力大怕有人想不开跳楼。但星云在顶层建了一个露天休息的空间,供给员工休息时间抽烟用的,因为这小楼也就三层,就算跳下去也摔不死。
一上来就看见陈郡山一边烦躁地挠头,一边猛吸烟。
他走上前去,“leo本来就很紧张了,你越刺激他,他越唱不好,你就不能态度好点?”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1
“我还怎么态度好?!我已经手把手地教他了!再偶像歌手,最起码也得把歌唱清楚吧!”
白雁岚劝道:“他这不是在努力呢么,你得给他时间。”
陈郡山一听这个就来气,“我给他时间,谁给我时间。总不能一句一句录,全靠后期拼接修音吧,你们到时候现场怎么办?!那我不如让ai合成一个他的音色,唱都不用唱了!”
“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啊,leo也是有进步的,你得看到他的努力。”
“努力有个屁用,我看的是结果!”陈郡山狠狠掐掉烟,说道:“不然我把rap删了,他也别唱了,咱们谁都轻松。”
“你看你又威胁他!”白雁岚觉得没法劝,越劝越来劲,火气更大了。
其实leo唱功不差,就是rap不太行,又加上陈郡山总用美帝歌手rap的标准来要求他,这本身就是不现实的,先不说人种不同,语言也不同,人家那里是发源地,根本没法比。
他走到一旁自动贩卖机前,扫了两瓶菊花茶,递给陈郡山,降降火消消气。
陈郡山接过一瓶打开,又看着白雁岚。
“干嘛?”白雁岚喝了一口,唇红齿白,面容姣好。
“你喂我一口?用嘴。那我气就消了。”陈郡山猝不及防地就开始不正经了。
每次他听陈郡山打嘴炮都有揍人的冲动,而且他发现陈郡山越烦躁就越爱骚扰他,好像这就是个释放压力的途径。
陈郡山把俩人关在录音棚三天三夜,他自己也陪着没出来过,同样的心力交瘁。
鉴于他的尽心尽力,白雁岚对他的调戏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其实leo也没那么差,只是不够好。”陈郡山活动了一下脖子,感慨道:“但比陆悦扬和安音璇还是好多了,幸亏那俩人不是我盯着录的,不然我得气出心脏病。”
陈郡山说陆悦扬唱得烂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是个演员出身,但说安音璇的声音不堪入耳就太过分了,安音璇唱歌他是听过的,虽然唱法不是很合适,但也没什么大毛病,算是中规中矩吧,怎么被如此唾弃,他喃喃道:“音璇还好吧。”
陈郡山摇摇头,道:“你别提他,我痛心疾首。你知道什么叫痛心疾首吗,就是眼睁睁看着一块玻璃种阳绿翡翠原石被雕成了小猪佩奇!”
“那你指导他别唱成小猪佩奇不就行了。”白雁岚纳闷道:“他有天赋,肯定学得快。”
“你说得轻巧,不挫层骨磨层皮,怎么改变?”陈郡山是惜才之人,看不了这种滥用才华的人,想想就糟心,但苦于精力不足,对不确定的事情,他也真没心思多管。
安音璇接不接受改变先另说,就算改了,能改成什么样,他不知道,每个人的潜力都不同。也许安音璇就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花架子,也许挖出来能惊艳四座,都说不准,他心里没底,不想招惹,手头上mr.right已经够焦头烂额了。
“先不录了。”陈郡山搓了搓脸,说道:“下午一起去喝一杯。”
“今天?”
“不然呢,明年?”
白雁岚拒绝道:“今天不行,我去接悦扬,他从岛国回来了,脑袋好像磕得挺严重的。”
地震当晚他就急着给陆悦扬打电话了,吃过几次饭的交情,关心一下总不至于太突兀。结果不问还好,一问倒是问出事来了,才知道陆悦扬在地震中磕了脑袋,还是为了保护安音璇。
于是他自告奋勇跟着公司的车去接机,肖权当时特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到底想不想当艺人,你以为自己是粉丝啊?”
他想说自己本来就是陆悦扬的粉丝,后来想了想没必要跟肖权瞎掰,就气鼓鼓地走了。
陈郡山恨铁不成钢地感叹道:“也不知道磕这一下开窍了没有。”
下午白雁岚跟着工作人员来到机场,陆悦扬因为受伤的缘故,一切行程保密,所以也没有粉丝接机的混乱情况出现,他就等在出口处,反正也没人认得他。
飞机还没落地,他来太早了,买了杯咖啡正喝着,就看见远处走来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这不是他哥和安音璇的弟弟吗,这俩是什么组合?!
周寒看见他之后,面部表情很明显地写着“这货怎么在这里”几个字。
“哥……真巧。”他硬着头皮打招呼。
周寒手插在裤兜里,在旁边驻足,问道:“你不是最近挺忙的,都看不见你人影,公司是派你干体力活来的?”
“那倒也不是。”他支支吾吾道:“就是刚好悦扬回来,我看他们缺人手,肖总让我来盯着点。”
周寒看了一眼他身后三个保镖和两个工作人员,给了面子没拆穿他。
他也觉得自己胡说八道的水平太差,转而跟安鋆打招呼道:“弟弟你是来接音璇的?”
安鋆点点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2
白雁岚明白了,周寒是带着安鋆过来接安音璇的,这算怎么回事,当梁绪是死的吗?!
“我帮你俩买杯咖啡去吧。”他待在这里也是尴尬,找了个理由想撤。
周寒点点头默许了。
在咖啡厅排队的功夫,他拨通了梁绪电话。
“安音璇今天回国你怎么不来接机?”
梁绪那边很安静,问道:“你在机场?”
“是啊。”
“你去干嘛?”
他有点结巴:“我来、我就是跟公司同事来帮忙。这个不重要,你知道我在机场碰上谁了?”
梁绪打了个哈欠道:“你哥?”
“还有安音璇他弟,俩人在一起呢。”他不可思议道:“你知道还这么悠闲,你心怎么那么大啊!”
“我心不大能怎么办?”梁绪心里也堵得慌,气道:“你知道我在干嘛?我在签协议,你哥给我的投资协议,指定今天下午签。我全公司三百一十二口人都靠这份协议吃饭呢!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拿这个威胁你?”白雁岚觉得他哥实在是人不可貌相,看着道貌岸然的,怎么也干那么龌龊的事。
梁绪叹了口气,说道:“他都不用威胁我,他把条件往这一放,我就没有不上钩的道理,弱肉强食你懂么白少爷,你哥就是食物链顶端的人,这就是自然法则,我反抗不了。”
他倒是不能理解梁绪为什么这么怂,投资公司又不止周寒一家,干嘛一棵树上吊死,挤兑道:“那你就忍着了?绿着特刺激吗?”
“好像全世界人都在阻止我跟他在一起。”梁绪落寞地说道:“如果他也爱我,我不会做任何让步,但如果他不爱呢?”
白雁岚以为梁绪要飙脏话,谁知他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也不知该劝还是该骂,只得说道:“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等他端着两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大屏幕显示飞机已经落地了,但还要过关什么的,应该还得半小时才能出来。
这半小时真的煎熬。
安鋆是个你不跟他搭话他绝对不会开口、你跟他搭话他也不一定会开口的人。周寒是你不能随便跟他搭话,不是问你个哑口无言,就是怼到你还嘴的余地都没有。他觉得这俩人来的路上气氛一定特别诡异,安音璇在这种气氛里回家也是非常不容易。
“你专辑录完了吗?”周寒突然问道。
白雁岚认真答道:“没有那么快,已经录完两首了,还有八首,预计再有一个月。”
他哥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肖权平时盯着你们?”
“肖总手底下艺人很多,所以基本上他就定个大概时间表,是助理在照顾我们。”
“嗯。”周寒又问:“那安音璇也有助理了吗?”
“……”他就知道他哥不会没事跟他闲扯淡,这不还是旁敲侧击地问安音璇么,但他这件事上是坚定站在发小一边的。周寒真的不占理,这跟古代有权势的阔老爷强娶平民结发娇妻有什么不一样,他正义感油然而生,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其实他是真的不清楚,两人自从不在同一个舞室培训之后,在公司没碰过几次面,上一次还是在棚里拍照偶遇的。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就看见到达口陆续出来了几个人,还有人在频频回头。白雁岚知道是陆悦扬出来了,大明星气场与素人有本质区别,即使戴了帽子和墨镜也掩盖不住气宇轩昂的模样。
白雁岚没敢招手,而是默默地跟在工作人员身旁接近了陆悦扬。
大明星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彬彬有礼地微笑点头,安音璇在一旁愤恨地想:你就会在白雁岚面前装模作样,我是不值得你拥有偶像包袱么,为什么在我面前就是那副嘴脸。
等大部队都出来了,白雁岚自然也看到了安音璇,两人无声地打了个招呼,互相拥抱了一下,他小声说道:“你们在那边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悦扬哥在关键时刻真靠得住,多亏了他你才没有受伤。”
安音璇干巴巴地应了个“是”,事实倒是这个事实,但他这个被救者怎么当得那么憋屈。
这时安鋆跑过来向他招手示意,他总算是笑了笑。
艺人的行李都是助理在里面等着拿,尤其是两位主演,下飞机就要直接上公司准备的保姆车,一刻都不能耽误。陆悦扬跟着接应的工作人员,很自然地要拉住他一起,可一伸手就抓了个空,蹙眉看过来。
周寒人高马大,站在安音璇的身前,完完全全地挡住了他的身影。
“音璇要跟我们一起回公司。”陆悦扬板着脸说道。
周寒拒绝道:“已经跟肖权打好招呼了,我直接带他回家。”
白雁岚看见两人杠上了,完全一头雾水,按理说悦扬哥为了护着音璇还受了伤,周寒还应该感谢他呢。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3
陆悦扬停住脚步,气势不减,说道:“我可不知道有这安排。”
“你不知道的多了。”周寒也一点不客气。
大明星引起的动静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工作人员小声耳语:“陆老师这边请。”
陆悦扬却全当听不见,说道:“周总前两天可答应过我要请我吃饭的,你还没忘吧?”
“当然作数,时间地点你定。”周寒从容道。
“那你等着我。”陆悦扬摘下墨镜。
“诶,陆老师?!”工作人员都慌了。
只见他歪头看向周寒身后,然后比了个剪刀手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安音璇,意思是我可盯着你呢,随后趾高气扬地长腿一迈就走了。
安音璇:“……”
回家的路上,安音璇只有心累,他不知道周寒会来接机,但当时那个情况,也只得跟着走了。
从认识梁绪开始,他就一直在被逼迫,一件事接一件事,没人在乎他愿不愿意,这些有钱人自说自话,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钱越多越霸道。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唱歌,要红起来,赚很多钱,再也不用受这些人摆布,现在这么窝囊,还是得怪自己没本事。
车驰骋在高速上,本来他想眯一觉,却听周寒突然问道:“地震的时候一个人怕不怕?”
安音璇半闭着眼睛说道:“不是一个人,悦扬也在我旁边。”
他就是想堵周寒的嘴,你们不是愿意斗么,那就斗。其实就算众矢之的不是自己,也会有别的人别的事,这帮人就是好斗,他只是个说辞而已。
“这么晚了你跟他在一起干嘛?”
“他喝多了,我扶他回房间。”安音璇如实道。
周寒“嗯”了一声,整了整腕表,说道:“你下次不用操心他,那么多助理,那是他们的活,你抢了人家活,该有人失业了。”
安音璇内心也是后悔的,不送他回去也就不会被亲,陆悦扬现在是彻底不拿他当外人了,这一个吻就像是一盆水,泼掉了大明星一切人设与伪装,现在的陆悦扬在他面前就如同求爱的孔雀,抖着自己彩色的尾巴争奇斗艳。
“我不该多管闲事。”他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周寒哪舍得责怪他,“你人没事就好,我看岛国那种自然灾害频繁的国家以后就不要去了。”
他心想我现在有活儿就不错了,什么时候还能挑三拣四了,也就没再搭腔——周寒是不明白的,他怎么会明白自己的处境。
保姆车驶入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区,安鋆从后备箱把行李拿出来,安音璇多重的箱子去就多重的箱子回来,他没怎么购物,就是给安鋆买了一副蓝牙耳机。
周寒跟着下车,完全不顾兄弟俩是否邀请他,就自顾自地跟了上去,安鋆实在不好意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便也没有阻拦,闷葫芦似的默认了。
这是周寒第一次来到他的家,在他看来这里实在是太简陋了,收拾得倒是很干净,小周总身高腿长,威严冷峻,跟梁绪是完完全全不同的类型,让人绝对不敢要求他干什么,于是兄弟俩躲在厨房商量。
安鋆问道:“留他在这吃饭?”
“我看他不想走。”他也很无奈。
“哥,我打工的咖啡厅就在他公司楼下,前两天他带我去吃饭,问我联系上导师了没有,我说联系上了,他帮了很大忙。”安鋆顿了一下,说:“但我觉得这样平白无故受人好意不太妥。”
安音璇明白世间没有比免费更昂贵的东西,安鋆收到的帮助,最终都会还在他身上,便叹口气说:“我知道,别太大负担,受人好意不是坏事,但我也不会再为此妥协什么。放心,我会把握好自己,你要答应我别太多顾虑,我有困难会跟你商量,你也一样。”
“嗯。”安鋆拉开冰箱门,“那我做饭吧。”
他按住弟弟的手,说道:“我做吧,他以后肯定就不会再来了。”
“……”安鋆也没有反对,说道:“那我去倒茶。”
周寒喝着廉价的乌龙茶,却甘之如饴,看见安音璇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翘着二郎腿特别悠然自如。本来他是让助理去买餐回来,屯里路上的高档料理店非常多,选择也多。但安音璇执意要亲自下厨,他心里心疼,却又想尝尝心仪的人的手艺,当下就给肖权发信息,说让安音璇休息几日再另行安排。
安音璇换了略大的t恤和短裤,整个人在周寒眼里单薄瘦小,又加上皮肤惨白,显得尤为让人怜爱。
周寒是个一个相对禁欲的人,学业工作太忙,压力大的时候偶尔会约个模特共度春宵,但自从去年年底遇上他就没再约过别人了,说起来也有多半年没有性生活了。
安音璇的小身段就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不免有些心猿意马,就算是如此简陋的环境也掩不住旖旎的气氛。如果从后面把他抱起来,让他踩在自己的脚上,那踮起脚尖高度应该刚好。穿身上这件衣服就不错,低头能吮吸到他后颈。想听他咬着下嘴唇黏腻地说“不要”,想看他紧紧抓着台面的手露出发红的指关节,想闻他身上散发的沐浴露的香味混着因激烈运动而流出的汗,舔上去那滋味一定美妙绝伦。
台面上的蔬菜、刀具和案板会被震动得散落一地,这样正好方便换个姿势,把他翻过来让他坐在上面,就能细细品味他的每一个表情,承受着自己带给他的欢愉,在他迷离的时刻扣住他的后脑,吻上他的唇。
“你茶凉了。”安鋆的声音响起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4
周寒面色如初,拿起来喝了一口,说道:“不会,刚好。”
饭菜端上桌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周寒看着这一桌菜,姑且先管它们叫四菜一汤,毕竟有四个盘子和一个汤碗。
安音璇做的饭其实不算黑暗料理,没有那么夸张,也不会犯那种把酱油当醋、醋当料酒的低级错误。他的厨艺不是不能吃,是单纯的不好吃,无论素菜还是肉菜都是土黄色的,汤可能还好些,因为是冲调的袋装方便产品。
他用最大的碗给周寒盛了满满一碗饭,周寒看着色香味一样不占的一桌菜,从容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安音璇故意问:“怎么样?还和你口味吗?”
“你做的都好吃。”周寒笑道。
安鋆要吐了,走了一个梁绪,来了一个周寒,真是够够的了。
安音璇的嘴被弟弟养刁了,实在吃不下自己这猎奇的手艺,很快就饱了。安鋆原本也是吃不下的,但看着周寒面不改色地吃了这么多,心里很是不服气。
“添饭。”安鋆手一伸,把碗递到他面前。
他就弄不懂了,为何自己周围全是争强好胜之人。不管是有意义还是没意义的事情,都要拼个你死我活,弟弟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被挑拨的人,三番五次被梁绪被周寒刺激,也开始实力争宠,这又是何必。
结局就是周寒和安鋆都吃撑了,安音璇觉得他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周寒临走看见他箱子上挂的“缘结御守”,端详片刻问道:“你求的?”
他“嗯”了一声,其实临走前的一天晚上他已经把护身符丢垃圾桶里了,之后箱子都是助理在拎着也没太注意,现在才发现又挂回来了,一定是陆悦扬那厮搞的鬼。
“送给我可以吗?”周寒礼貌地问道。
“你想要?”
周寒带着一丝恋恋不舍的语气说道:“我过几天会去a国一阵子,可能至少要走半年,这段时间我没法过来看你了。”
他内心松了口气,问道:“去办事?”
“算是吧,过去处理一些事情。”周寒转而说道:“我尽快回来,你在燕城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别管什么时差。”
他把护身符解下来,亲手塞进了周寒的上衣口袋,拍了两下爽快道:“当然。我也没什么别的礼物送你,这是我亲自求来的,希望你平安健康。”
希望你跟陆悦扬百年好合去吧。
第11章
下半年,mr.right如愿以偿地出道了,白雁岚也有了艺名,叫yves。
因为团内舞者之前被公司送入选秀节目都混了个脸熟,如今打着收编街舞选秀达人并加入两位神秘歌手的旗号,蹭了一波热度。
主打歌曲在各大视听播放app上霸了榜,mr.right毫无悬念的红了,红是意料之中,不红是不可能的,这就是商业运作,这就是肖权的过人之处。
两个主唱,一个英俊冷酷,一个活力阳光,mv全在棚里拍摄,都是面部大特写,钱全砸在了造型上,再有舞团配合,气势上就给人无限震撼的感觉。俗话说男团就是靠人多,十二个魅力四射不同风格的年轻大男孩,总有一款适合你,妈粉姐粉女友粉阿姨粉,这要是不圈粉就没天理了。
fun下半年开始的全国巡演,整整八场全部由mr.right来当特约嘉宾。
白雁岚真正发现mr.right红了,是那天跟梁绪和王小易去以前常吃的一家烧鹅店吃宵夜。
眼见天气转凉,又是一年圣诞节,三巨头已经很久没有聚首了,正好赶着他生日再叙叙旧,这一年大家的变化都很大。
白雁岚出道了还成了名,梁绪的广告代理融资之后扩大了50%的业务,王小易加入了华映传媒成立了工作室,三人都在各自的领域上有所成就,但这也仅仅是个开始。
王小易举杯道:“来,祝我们鸡窝里飞出的大明星生日快乐!”
“鸡窝是什么玩意儿!”白雁岚不禁吐槽道。
梁绪吹着一瓶啤酒,一饮而尽道:“要是咱们大院还叫鸡窝,那胡同串子叫什么?”
“我就是这个意思,意会!意会懂吗?你们都文化人行了吧!”王小易不忿道。
白雁岚也吹了一瓶啤酒,感叹道:“不过这一年真跟做梦一样,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工作状态,也接触了很多不一样的人。”
王小易八卦道:“接触了谁啊?有故事啊?”
“干嘛?你有酒我就必须有故事啊?”他翻了个白眼,“没八卦你怎么不自己制造一点?”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5
“谁说我没八卦?”王小易突然提议道:“这样啊,咱们一人讲一个八卦,赌上咱们二十年的友情啊,必须得劲爆,我先来。”
他跟梁绪面面相觑,都表示很怀疑,王小易咳嗽两声,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你们说……哎,你俩凑近点儿。”
他们只得照做,但内心又随时准备远离,怕对方使诈,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王小易语气跌宕起伏,特别像说书的,小声道:“秦映川跟杨忧容分手了,找了fun里面的三番amber。”
“切!”两人一起拆台,白雁岚还起哄道:“散了吧散了吧。”
“真的!你俩不信?”王小易接着说:“amber之前可还跟陈郡山有一腿呢!”
梁绪鄙夷道:“我还以为是你的瓜!”
“我这个颜值能有什么瓜?!”他灌了几口啤酒,一抹嘴道:“你们难道现在愿意吃低颜值的瓜了?!太重口了吧!”
梁绪搓了搓脑门,说道:“那倒没错,你别说你的瓜了,吃了反胃。”
王小易拱了梁绪一下,指着白雁岚道:“该你了。”
他耸耸肩道:“我真没什么,忙都要忙死了,上班就唱歌,回家就睡觉,稍微有点时间就想睡觉。”
梁绪则不以为然地问:“你跟你男神呢?我感觉发展得不错吧。”
白雁岚猝不及防地脸红了,其实接触是比以前多了,陆悦扬录歌的时候他还去指导了几次,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低头吃了一大块黑椒烧鹅,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王小易眼睛一亮道:“你还没泡上陆悦扬呢?这都一年了!”
他被说得直接趴在了桌上,怎么叫都不起来了,想了又想,不对啊,怎么矛头都指向我了?他抬起头来问梁绪:“对了,今天也是音璇的生日对不对,他怎么没来,之前还答应了要一起过呢。”
梁绪倒是没有推脱,道:“那我先说。”
“先说好,八卦不劲爆不算数啊!”王小易提醒道。
梁绪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估计我要失恋了。”
“这事儿还能估计出来?”王小易鄙夷地问道。
梁绪带着疲惫说道:“我准备找安音璇聊聊我们的事,聊好了就还能在一起,聊不好就……”
王小易叫道:“你俩不是前一阵还如胶似漆的,这还不到一年!”
白雁岚忍不住吐槽:“为什么说我一年就那么长,说他一年就那么短,我俩过的不是一个年?”
“你别打岔,你让他说。”王小易看着四下无人,拿出电子烟抽了起来,“老梁,虽然这次已经算是你历届男女朋友里面最长的,但哥们儿都懂,你这次是真上心了,所以怎么回事儿?我们能替你出出主意就出出主意,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是吧,雁岚。”
白雁岚在一边点点头。
“你们帮不了我,是我自己的问题。”梁绪又开了一瓶啤酒,牛饮了半瓶,说道:“一开始跟他在一起,就是因为我威逼利诱他来着,那会儿他小,也没见过世面,就跟了我。现在签了公司,我再也没有能帮得上他的了,所以我再拖着他也没意思。”
“是不是因为我哥?”白雁岚问道。
梁绪思考了片刻,说道:“也不全是,当然周寒也没起好作用,但归根结底跟他没什么关系,是我们之间本来问题就多。”
王小易见他这次还挺上心,劝道:“你这一年待他不薄,不至于用不上就一脚把你蹬了吧,怎么说呢,虽然我也不是特别了解安音璇,但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不是他对我还念不念情义的问题,是我现在都很少能看见他。”梁绪无奈道:“肖权天天让他白天培训,晚上出去应酬,我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今天是我俩一周年也是他的生日,本来想叫他一起过来的,这又说去陪公司股东吃饭去了。我能说什么,你别赚钱了,我养你?
“我当然能养他,我还能养他那个多余的弟弟呢,可他不同意啊,我还能拦着他自立自强吗?但圈子里你们都知道,他这种没背景没金主的人,台上是明星,台下是三陪,光鲜背后谁都不容易。”
王小易是知道的,秦映川就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有钱又有资源,他周围的男星女星就没断过,档期比艺人安排得还满,在娱乐圈想混出个名堂的人都前仆后继地跟他好,不怪秦映川换人如换衣,你要是他肯定比他还能折腾。
“那你俩总归还有爱吧。”白雁岚突然说道。
梁绪像听见了什么笑话,深呼一口气道:“爱?我从一开始就说我俩没有爱,你就是不信。”
“没有爱可以上床吗?”
梁绪、王小易像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同时问道:“不可以吗?”
“……”白雁岚不敢苟同。他是一个从小被养在温室的少爷,有非常正直的三观,虽然还没谈过恋爱,但至少他以后会跟一个相爱的人**,而不是在酒精、欲望或者利益的驱使下去做那么亲密的事情,这有违他的初心。
他在想安音璇这个人,如果真的一点都不爱梁绪,那如何能与之发生关系呢?他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但与安音璇相处的这几个月,他又觉得这人很单纯,朋友不多,兴趣也不多,似乎只有两件事能让他在意,那就是唱歌和家人。
在他看来,安音璇是一个矛盾体,对梁绪无动于衷的是他,对周寒暧昧不明的是他,对安鋆无微不至的也是他,还有对陆悦扬……
但这都不重要,安音璇视他为唯一的朋友,真心地帮助他,为他高兴,所以自己不能辜负了这样的感情。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6
“该我了,你们听着。”白雁岚郑重道:“老梁,如果哪天你跟安音璇分手了,我也还拿他当朋友。”
王小易差点没把电子烟给摔了,哭笑不得道:“你这样并没有安慰到他好吗!”
“不,安慰到了。”梁绪神情低落,对他这两位无话不谈的发小交代道:“哪天要是我俩分道扬镳了,你们能帮就帮他一把,我是真心希望他好。我敬你们。”
“唉,老梁你这说哪儿的话。”王小易叹了好几口气,这真是虐恋情深的戏码啊,太沉重了,随后转了话题:“咱不说伤感的事儿。对了,年底《繁华盛开》收尾了之后,马上要启动新项目了,陆悦扬主演的一部悬疑剧,男二还没定,雁岚要过来试镜吗?”
“我?!”白雁岚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
王小易解释道:“秦映川跟我提过你几次,说你形象好气质佳什么的,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那我要问一下权哥。”
“嗯,你回去提一句,我让项管他们跟进。”王小易眼珠子一转,说道:“星云和华映本来就狼狈为奸,你要是来了,那就是亲上加亲啊!”
“挺好一事儿,怎么被你一形容,就感觉特别龌龊似的。”白雁岚吐槽。
这时伙计端了一份炸龟苓膏当作饭后甜点上来,王小易奇怪道:“我们没点啊。”
现在这个时间点,店里就他们一桌客人,还能弄错呢?!
伙计扭扭捏捏地说道:“这是我们老板送的,主要是想问……”
王小易没听清,大声问:“什么?”
吓得小伙计更不敢说话了,梁绪安慰道:“没事儿,说吧,是不是要打烊了?我现在就买单。”
“不是,我们老板问能不能跟yves合个影。”伙计总算红着脸说了出来,三人看向同样红着脸坐在吧台的老板,而此时餐厅背景音乐换成了mr.right的主打歌。
王小易呆了几秒钟,后知后觉地问道:“yves是谁?”
白雁岚:“……”
这晚过去,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红了,但同时也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公共场合听到自己的歌,实在太羞耻了!
元旦伊始,新的一年到来了,《繁华盛开》的主题曲和插曲先于电影被放了出来。电影是“暗恋”题材,王小易一开始没提电影,先是在社交网站发起了一轮关于“暗恋”的言论,舆论导向一带,分分钟就发酵起来:正面一波,说暗恋多么甜蜜的;负面一波,说暗恋多么痛苦的;弄几个暗恋表白被拒的病毒视频一传播,自媒体就效仿起来了。
完美。
于是搭配着宣传片一煽情,安音璇的歌就火了。短视频网站全用的这首插曲《落花》来当bgm,好像一时间全网人民无论成功与否,都在跟暗恋对象表白。
安音璇开始随着《繁华盛开》去各地点映宣传,路演当中,陆悦扬只有燕城场现场唱了片尾曲,他则是每场都要唱插曲。小小的舞台上,他收放自如,得到了无数掌声。会场里除了媒体以外,全部都是陆悦扬的粉丝,有非常非常少的一部分是杨忧容的应援团,至于他自己,应该是一个都没有。
“累不累?”
最后一场点映前,陆悦扬在休息室坐着,安音璇刚刚化完妆也在这里standby,说道:“每场才一首歌,不累的。”
陆悦扬递给他一瓶水,说道:“我唱一场都觉得累。”
他接过水瓶,把商标撕下来叠成细长条,系在了瓶口处,然后才喝了几口。
陆悦扬伸了个懒腰问道:“我唱得有进步吗?”
“你不是只放的半麦?”他现在已经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拆大明星的台了。
“那我自己也唱了啊,你不要对我有成见!”陆悦扬解释道:“怎么说你那个好基友白雁岚也指导过我几回呢!”
“你原音放太大声了,我真没听见你唱了什么。”
陆悦扬的粉丝是他最不能了解的一个群体,到底是喜欢他的演技?还是喜欢他唱歌?总不会是喜欢他的人吧!那不就是喜欢那个叫陆悦扬的团队么,他的人设可是背后智囊团的功劳。
“你有本事大点声,看我粉丝不人肉你。”陆悦扬假装委屈道:“你就不能鼓励我一下。”
“有进步。”
“啧,你太敷衍了。”陆悦扬发现他手里那个有造型的矿泉水瓶,问道:“这是什么?”
他解释道:“为了不跟别人混淆,做个记号。”
“是个领带?”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是个围脖。”
陆悦扬得意道:“这一看就是领带的打结方式啊。”接着不以为然道:“但这个地方就咱们俩人,你就算喝错了我的,或者我喝错了你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俩也亲过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7
他毫不客气道:“你有本事大点声,我等着你粉丝人肉我。”
陆悦扬撇撇嘴:“我可舍不得。”
他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没一会儿就听陆悦扬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教我。”
安音璇:“?”
陆悦扬指指他手里的“小领带”,在休息室里横竖没什么事儿,他只得把商标拆下来又重新系了一遍,陆悦扬手指粗动手能力又特别差,他说帮个忙,人家还不乐意。系了好几次都没系上,终于在尝试了一百八十次之后歪歪斜斜地系上了。
“这是你在酒吧上班的时候学会的?”陆悦扬欣赏着手里的作品问道。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在酒吧唱歌?”
陆悦扬理所当然道:“我问的肖权啊。屯里路,荷花池,四年。”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啊,之前在荷花池唱歌时的情景简直恍如隔世,一提起那里,还是很想于哥的。
“其实你挺开心的吧。”陆悦扬见他若有所思,说道:“我是说,你在屯里路唱歌,还是开心的吧。”
他抬眼看着陆悦扬,几乎没有人对他这么说。大部分人见他在夜场唱歌都是感叹生活不易,他确实不喜欢嘈杂的环境、烟熏的味道,但每晚他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舞台唱上几首歌,还是开心的,毕竟唱歌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陆悦扬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同情,却是一种感同身受的鼓励,说道:“我呢,知道自己演得就那么回事儿,唱得也不怎么样,但我是真的喜欢当艺人,这让我很有成就感,不单单是赚钱带给我的,还有纯粹的喜爱。”
他笑笑道:“是啊,赚钱的方式有很多种,我就偏偏喜欢这一种,是因为想唱,想一直一直唱下去,给很多人听。”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他的梦想,但不由自主地就对陆悦扬侃侃而谈起来,也许这是在同行前辈面前的共鸣吧。
“你知道你在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都闪着星光吗?”陆悦扬着迷道:“我真喜欢你这样子。”
“每个人谈起自己的梦想都是热情洋溢的。”他并不觉得扭捏或者羞耻。
“安音璇,让我追求你,可以吗?”
他刚想说什么,却又被陆悦扬打断:“我知道我知道,你有男朋友。”
安音璇看他失望的样子,不知怎的就不想打击他了,说道:“等我觉得你唱歌好听的时候。”
这时助理敲门叫安音璇上场,他跟着走到了走廊尽头,听见远远传来陆悦扬的喊声:“今天给我开全麦!”
助理被吓了一跳,幽幽道:“陆老师终于开窍了?”
他把拳头捂在嘴边,遮掩了嘴角的弧度。
一月份,在《繁华盛开》上映前三天,王小易放出了陆悦扬拍摄遇到地震受伤的消息,大量伤情照片和文字被爆了出来,又给电影打了一剂强心针,于是电影在上映首周就取得了非常不错的票房,杨忧容也借势收获了不少粉丝,算是华映投资的青春片系列中票房前三的电影,这其中大部分不得不说是王小易的功劳。
大街小巷都放着电影里的歌曲,陈郡山的音乐监制就是品质保证,尤其是安音璇唱的《花落》,被穿插在剧情转折和高潮的时候,比片尾曲更为人所熟知,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哼唱这首歌。
著名影评人在彻底鄙视了一番《繁花盛开》的情节之后,也说出了“烂片出好歌”,足见陈郡山的力量。
与白雁岚的粉丝带动效应不同,安音璇的歌更让路人喜欢,但这就造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局面:电影红了,演员红了,甚至说歌都红了,唯独没有红的就是安音璇。
大家知道电影,知道这首歌,就是记不住是谁唱的,而且陆续出现了大量网络唱见的翻唱,大家各有特色,其中一个下载量居然比他的还要高,评论也都说比原唱好听多了,这就很尴尬了。
肖权是相当意外的,是自己没运作好?还是他不懂现在的市场了?还是说安音璇本身就不够好?
安音璇与肖权在办公室里面面相觑,被盯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过了很久,肖权说道:“不然你去整个容?”
安音璇:“……”
“你说这是什么情况?”肖权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说道:“来咱俩讨论一下。”
“我觉得自己唱得没那么差。”这就是他内心所想,当时时间紧迫,虽然唱得也没多好,但确实没有失了水准。
“对,这就是问题。”肖权点了颗烟,虽然全城公共场合禁烟许久,但肖总在自己办公室里向来想抽就抽,只有楚千云来的时候收敛一下。
“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唱得挺好,就是不红。”肖权入行十年,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对此很费解。
“合着咱们这忙了半天,倒是便宜了别人。”肖权把电脑转给他看,拿笔指着那个下载量第一的网络歌手,说:“你瞧瞧这个,叫什么张八蛋,他是从哪钻出来的?!800万下载11万留言?!”
这个翻唱他是听过的,这人声音比他的辨识度要高,唱法更为炫技,当然后期修音也更大胆。如果说他唱得唯唯诺诺,那这位就是激情高亢了,完全不同的风格,中间两句还带了哭音。
“我唱不成这样。”他如实说道。
“我当然知道不能唱成这样,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为什么唱成这样还能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肖权很是烦躁,“你瞧瞧你瞧瞧,还是vip的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8
他想说是听众的耳朵出了问题,但想了想终究是没有说出口,这样太自大了。
“我找声乐老师再帮我看看。”他低着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小朋友。
“‘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天籁之音。’热评第一,这是村里刚通网吗!”肖权越说越生气,“吹捧也得有个限度吧,我跟你说,现在人就是欣赏水平太差,不然这么一个没公司没背景没人捧的三无人员,怎么靠微博那30万僵尸粉红的?!因为他们都聋了!”
安音璇:“……”
肖权“啪”地合上了电脑,掐灭了烟,此时屋里已经是乌烟瘴气,他默默把窗户推开了一个缝。
“这事儿我再跟app沟通吧,不能辛辛苦苦给别人做了嫁衣。”肖权又道:“下周就是公司年会了,准备个节目,到时候楚总也会来,马上春节了,休整一下,有什么事年后再说。”
第12章
星云传媒为期三天两夜的年会拉开帷幕,当晚是年会主体,后两天是员工福利,泡泡温泉,进行一些体育项目的比赛。
年会上的节目主要是各个部门的员工自己出的,签约艺人会来几个助助兴,不会找像陆悦扬或者fun这种特别大牌的艺人过来,来几个新人意思意思调节一下气氛就可以了。
所以这次被安排过来的就是mr.right组合、安音璇和杨忧容了。
mr.right人多,占了一辆大巴,杨忧容和安音璇就被安排在了一辆保姆车里,其实安音璇是沾光的,他的咖位比杨忧容可低多了。
不过杨忧容不介意,他们前一阵还一起去给《繁华盛开》的电影做了巡回宣传,见了面便热情地招呼他上车:“音璇,这边!快上来,咱们一起走。”
两人都坐上车,他道了谢,问道:“肖总他们跟谁走了?”
“肖权跟陈郡山都在广场舞那车上。”杨忧容今天是素颜,用湿巾擦着脸,说道:“你别去那辆车凑热闹了,乌泱泱的看着就眼晕。”
他脱下外套摘掉了渔夫帽,笑着说:“mr.right人是挺多的。”
“除了白雁岚和戴墨镜的,其他几个到现在我都认不清楚谁是谁,黑不拉叽的,都爱穿大一号的衣服,显得腿更短了。”杨忧容侧过身看见他手里的帽子,问道:“这个你还戴着呢?”
“嗯,我很喜欢。”
对于杨忧容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送出的礼物得到认可更高兴的事儿了。
“这是夏天的款了,回头我再给你买个冬天的。”
他怕是自己无意中伸手要了礼物,便道:“别破费了,我有冬天的帽子。”
“那不行,你是我见过最能撑得起这个牌子的人。”杨忧容想了想这牌子只有女装,又怕说的话不得当,改口道:“我是说你适合中性的那些款。”
她拿出一张面膜敷在脸上,问道:“我还有,你要不要来一张?”
“我就……”安音璇刚要推辞,杨忧容就撕开一袋给他递了过来,说道:“冬天干死了,你得好好补水。”
“谢谢。”
他知道杨忧容虽然在银幕前都是甜美可爱小女生的形象,采访时说话也要装得细声细气的,但实际上挺热情,也大大咧咧的。之前剧组里传她不合群耍大牌,聚会都不参加,他是有发言权的,因为杨忧容是真的很喜欢购物买东西,所以错过了很多集体活动。
两个大白脸仰躺在车上,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看一眼,有点儿诡异。
当他以为杨忧容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她说:“明年权哥跟你说什么安排了吗?”
“暂时还没有。”他嘴巴动的幅度很小,怕面膜移位,“说让我先休整一段,剩下的再说。”
杨忧容心想,这就是打入冷宫的节奏,跟自己一样。
“我上半年也还没安排呢,准备先去海岛玩一圈。”
“你和悦扬那部悬疑片上半年不开拍?”他记得听肖权说过一嘴,说是这次《繁华盛开》的反响不错,原阵容会再拍一部小说改编的悬疑类电影,年后就开机。
杨忧容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啊,女一换成amber了,就是fun的那个。”
他没想到弄巧成拙聊错了话题,只能僵硬地“嗯”了一声。
“权哥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怪他。”杨忧容故作轻松道:“无所谓啦,虽然是挺肉疼的,不过肯定还有别的机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能这么想就好,反正还年轻。”
杨忧容比他大一年,今年才22岁,在演艺行业,年轻就是本钱,这毋庸置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19
“是啊,咱们这么年轻怕什么。”杨忧容把脸上面膜取下来,即使素颜状态也是相当美艳的,她拉住安音璇的手说道:“虽然我糊了,那电影里还有个男二没定,你要不要跟权哥商量一下去试试?”
他也坐了起来,说道:“我演不了戏,我只会唱歌。”
“你长得那么好,会不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红,唱歌还是演戏都一样的。”杨忧容中肯道:“不过看你自己,多跟权哥聊聊,别看他老流氓似的,但他是真心帮咱们的人,毕竟咱们红了他有钱赚。”
他点点头。
距离春节还有两周,燕城又进入了最寒冷的季节。中午,几辆大巴车和保姆车拉着星云的几百号员工驶出高速公路,来到郊区的一个高档温泉酒店,这正是楚千云之前投资的那一个。
当安音璇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一年过去了,太快了,那时自己还是一个酒吧驻唱,为生计而奔波忙碌。
如今安鋆上了大学,几年前家里欠下的债也还完了,他赚了不少钱,再也不用为温饱问题而担忧,他可以靠自己迎接更好的生活了。
这次公司安排艺人只住一晚,开完年会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坐专车回家放假了。助理带他来到主楼里的套间,安排晚饭点就有造型师来给他化妆,如果不愿意在外面抛头露面,在房间里叫roomservice也行。
这时,梁绪打来电话问他到了没有,他接起来道:“嗯,到了,住的套房。”
“宝贝儿,没有我上次带你来住得好吧?”梁绪大包大揽地说道:“要不我给王小易打个电话,让他给你安排个别墅吧。”
“别麻烦了,就住一晚。”他肩膀夹着手机,把晚上要穿的衣服翻出来挂在衣架上,以防晚上穿的时候有褶子。
“那明天一早我去接你吧。”梁绪提议:“接你直接来我家,你多久没吃过我做的饭了?”
安音璇跑了些城市宣传《繁华盛开》,还接了几个杂志拍摄和访谈;梁绪是忙着执行fun巡演投放的线下广告,不同于线上,很多事情要亲力亲为,也经常出差,所以算起来,这个月他俩只见过两面,还有一次是梁绪抵达燕城,他从燕城出发,两人在机场匆匆擦肩而过。
一个月只做一次爱,梁绪何时这么禁欲过。
但就这一次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当时是周末,在屯里路的家里,安鋆晚上要回家,他猴急得直接提枪上阵,也没什么前戏,毫无情趣可言,好像就是为了做而做,做是一个任务,必须要完成。
事后他把人折腾得一动不动,感觉就是单方面在泄欲,而安音璇也只是在应付他而已,旁人看不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但自己却是知道的,就像他那天跟两个发小说的一样,他们就在玩儿完的边缘摇摇欲坠,可能随便一个小小的改变都能让他付出的真心瞬间碎裂。
安音璇整理好衣物,躺在床上,他中午不想去吃饭了,准备下午睡上两小时,对梁绪说:“你别来了,我回去直接让司机把我放在你家就好了。”
他又在应付我了,梁绪明白,安音璇也许只想回家休息或者跟弟弟一起,但又因为很久没有陪过他而感到愧疚,所以只得先答应过来安抚他。怎么安抚?还不是做爱。
可他现在不止是想做,他更想爱,但这都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当初预想的那个期限已经过了许久,是他要的太多,时间一长越陷越深。
梁绪叹口气,说道:“嗯,我等你。”便也没再多说,他决定见了面要谈谈。
安音璇放下电话就睡着了,这段时间他不光身体上累,精神上也一直紧绷,工作非常不顺利,可以说是身心疲惫了,但他本就是不愿意与人倾诉的性子,何况弟弟刚上学,梁绪也那么忙,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没必要无病呻吟。
他睡得很沉,白雁岚来找他,按门铃不应,最后是找助理刷了房卡才进来,见他安安静静地陷在被子里,白雁岚终究是没忍心把人叫醒。给他掖了掖被角,退到了外间的沙发上,拨通了梁绪的电话。
“我在他屋里,睡着了。”
“那你别吵醒他了。”梁绪那边又是打火机的声响,然后才说话:“他吃午饭了吗?”
白雁岚环视了一圈屋子里,没有吃过东西的痕迹,说道:“应该没有。”
梁绪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劝道:“老梁,你少抽两根。”
“他是不是瘦了?”梁绪问。
白雁岚无奈道:“我又没脱他衣服,怎么能看出来。”
“我刚给他打过电话,明天他回城里就直接来我家。”梁绪忐忑道:“我想跟他谈谈我们之间的事,但又怕。”
“怕什么。”
“怕不谈还能自欺欺人地好下去,谈清楚了反而要说拜拜了。”梁绪自嘲地笑笑。
“那你就别谈。”
“可我想死也死得明白。”梁绪落寞地说道:“我从来不是稀里糊涂的人,这是我最后的尊严。”
“你也有缺乏安全感的一天。”白雁岚旁观者清:“虽然你一直都很渣,但也别盲目悲观,安音璇与你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你们的思考方式不一样,你别用自己的套路想他。”
梁绪说自己再考虑考虑,就挂了电话。
白雁岚看着安音璇熟睡的样子发呆,那个在他生日宴上唱歌的人,经过这一年完完全全的改变了生活轨迹,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安音璇,他蜕去了杂乱的背景,蜕去了青涩的眼神,只是不知道被他摒弃的过去里面包不包括梁绪。
造型师上来了,白雁岚把安音璇叫醒。
“你什么时候来的?”安音璇睡眼惺忪地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0
“早就来了,你说梦话了。”白雁岚逗他。
他露出不解的表情,问道:“说什么了?”
白雁岚很鬼地一笑道:“我不告诉你。”
傍晚时分,年会开始了,先是楚千云讲话,楚总还是穿着一身改良唐装,念着秘书给写的稿,回顾过去展望未来,讲了十分钟就完结了。
第二个上来的自然是肖权了,他迈着大步走向话筒,先把架子提高了一些,引得大家一乐,楚千云在下面假装气愤地指了指他。
“我今天要说的很短,你们别紧张。”肖权是出了名的能喷,业界评价跟秦映川是属于一个路子的,一开会就霸麦,肖总坦然道:“两个小时就能说完了。”
下面一阵嘘声。
他无视道:“那今天我长话短说啊。”
星云的员工最怕听这句话,绝对就是晚上加班不能回家的节奏了。
肖权有条理地讲了讲今年最成功的几个项目,最赚钱的几个部门,还有公司上市在即,大家都要好好干,到时候都有期权云云,黄金大饼一画,员工们感觉都能再干五百年的节奏。这位肖总要是去干传销,绝对能骗遍大半个东华国无敌手。
好在今年他真是hold着讲的,只说了半小时,他下台的时候迎来了热烈的掌声。
如果撇开楚千云创始人的身份,肖权是星云具有压倒性威望的人,很多同行公司都知道肖权功高盖主,但楚千云不介意,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第一个节目就是mr.right表演主打歌,唱得很中规中矩,其实不太像星云年会的风格。往年年会都是以口无遮拦,瞎说八道为己任,不管是自黑还是黑别家向来不留情面,所以特别搞笑。
mr.right有偶像包袱很正常,人家本来就是偶像团体,但安音璇不是偶像,也可以说他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花了重金却成人之美的活雷锋。
所以安音璇的节目是导播早就安排好的,之前还怕他有顾虑不愿意,但没想到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就应了下来,导播都要给他竖大拇指——玩得起。
轮到他上台,后面放着翻唱他歌曲的张八蛋的视频,他模仿起张八蛋的唱法演绎《落花》,只是更为夸张更为激进。
台下的员工们已经笑到崩溃了,他想与其一直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拿上台面调侃,让大家乐乐,这效果还真不错,所以充分证明了一句话,一切喜剧的来源都是别人的悲剧。
而台下只有一个人不爽,那就是陈郡山。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陈郡山鼓着一张娃娃脸气道:“他就没有羞耻心吗?!”
陈郡山虽然气,但说话声音很小,几乎是在跟肖权耳语,因为同一桌坐着用餐的还有楚千云和一些公司高层,还有刚从台上下来的白雁岚和leo。
肖权一边看着台上安音璇的夸张表演,一边说道:“你什么时候在乎羞耻心了?”
“饭都吃不下了!”陈郡山把筷子一扔,用腹语怒道:“待会儿叫白雁岚来我屋!”
“你自己跟他说啊,我不管你这事儿。你俩要是一拍即合我也不拦着,但你要勉强人家雁岚,那咱俩在周总和小周总那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明白?”肖权笑着警告道。
表面上还以为这俩人谈笑风生,却不知其实是一丘之貉,嘀咕些下三滥的勾当。
演出还在继续,陈郡山一直用死鱼眼瞪着安音璇,肖权喝了一口茶问道:“你怎么还没走?难听还听?”
陈郡山一脸幽怨:“我看看他能把我歌糟蹋成什么样,权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看上他哪了?”
“长得漂亮啊。”肖权的金丝眼镜下是一双非常有穿透力的眼睛,看上去斯文谦逊,其实就是个流氓败类。当然也就是在陈郡山面前他才这样露骨:“还有,你看这腰、这腿,你真是不会欣赏。”
以陈郡山这个阅历,还没人敢说他不懂欣赏美人,唯独肖权不敢苟同他的品味——实在是幼稚又杂食。
陈郡山黑着脸道:“就他这个作法,长成陆悦扬那样我都对他没兴趣。”
“你还窥伺陆悦扬呢?”肖权都要给他拍手鼓掌了,说道:“你可真是小身材大能耐啊。”
等安音璇下场了,陈郡山觉得自己总算是死过一次又活了过来,太煎熬了,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后妈虐待。
没过一会儿,安音璇就落座于肖权和白雁岚中间的位置。
“音璇,我真的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有表演天赋!”白雁岚道了杯果汁递过去。
安音璇口渴得不行,一口气把果汁喝完,说道:“都是编导安排的,我瞎唱的。”
陈郡山心道,我知道你瞎唱的,正经唱要是唱成这样,我就把果汁扣你脑袋上。他本来想嘲讽几句,又苦于中间隔着肖权不方便,差点儿憋出内伤。
白雁岚看着安音璇,眼里充满了笑意:“看来真得豁得出去才能吸引人。”
“年会大家都挺豁得出去的。”安音璇没觉得拿自己取乐有什么不妥,台上广告部的同事,上班的时候都是精英范儿,到了年会无论男女都穿上了宫斗剧戏服在台上演小品,引得全场不住哄笑。
白雁岚戳戳leo,说道:“咱们唱得实在太普通了,我就说还不如真的跳段儿广场舞。”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1
leo闷头吃饭,一句话不说。他知道mr.right被叫广场舞团很久了,想了想要是跟白雁岚带着十个人有节奏地在台上跳广场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太猎奇了。
楚千云看着桌上的公司骨干们,抬起酒杯道:“我看着年轻人真是无比羡慕,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去年新加入的雁岚和音璇,你们给星云创造了价值,星云也不会亏待你们。”
所有人都举起酒杯,表示谢谢楚总的器重,一定会为公司鞠躬尽瘁。
这就是个过场,楚千云对公司具体事务并不清楚,所以只能说些场面话,肖权刚刚在台上的发言才更能打动人心。
陈郡山放下酒杯,没吃几口就被气饱了,趁着没人注意就起身走到白雁岚身后,低头说道:“我先走了,你晚上去找我一趟,在1603。”
“什么事?”白雁岚明知故问。
陈郡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单独给你写了首歌让你solo。”然后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退席了。
白雁岚是打心眼儿里不想理他,不光不想理,还想揍他。共事的这几个月,他算是看透陈郡山了,这位大制作人才华多出众,人就有多无耻。
他知道陈郡山对自己有别的心思,不是他自作多情,试问陈郡山对长得略微能看上眼的谁没有心思呢!不约炮就写不出歌,美名其曰是找灵感,其实就是借着那点灵感诱骗无知青年罢了。
但陈郡山的套路屡试不爽,就是因为这人看着随便瞎写的歌,完全不走心的编曲,居然都能红,市场就是买他的帐,加上肖权推波助澜的一波风骚操作,俩人同流合污搭配得天衣无缝,又卓绝又糟心。如果说陈郡山的才华有一百分,那肖权就能给他吹成一万分,不愧是业内最坚韧的搭档,什么锅配什么盖,蛇鼠一窝。
这要是以前的白雁岚早就当面让陈郡山下不来台了,但现在他看在陈老师尽心尽力给组合写歌的份儿上,还留有余地,只是不去搭理,权当没听见。
陈郡山也知道白雁岚不敢正面怼他,于是肆无忌惮地撩,打打嘴炮又不少块肉,反正撩的人也不只他一个,撒大网总有鱼上钩。而且白雁岚这种自恃清高的类型,万一哪天不堪骚扰,不,被他打动了呢,这不就是额外的奖励吗。
肖权眯着眼看陈郡山扭着腰走了,转头对白雁岚说道:“你甭理他。”
“他说给我写歌让我solo。”白雁岚没有避讳leo,他坦坦荡荡从不怕什么。他得让肖权知道,你看陈郡山又拿写歌威逼利诱我。
“下张专辑肯定都有你俩solo的歌,这是已经订好的了。”肖权挤着安音璇探过身与白雁岚聊天。
安音璇被夹在中间,欲站起来跟肖权换座,却被按住了,肖权手臂绕过他后背搂住他的肩膀,笑道:“你看不惯他别忍着,怼他,替我们也出口恶气。”
他已经习惯了肖权这个动作,被拉出去陪公司高层饭局的时候也经常被搂,但除了搂一把也没别的更过分的动作了,他又不是女艺人,不存在性骚扰一说。
白雁岚面不改色地拍掉了肖权的手,自己则扶上安音璇的肩膀,把下巴也垫了上去,说道:“既然我和leo都有solo,那我俩晚上一起去他屋答谢他呗,你看是不是这样更好?”
leo只觉口腔一疼,咬嘴了,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心很累。
“白少爷,咱不去,让他晚上空虚寂寞冷。”以肖权对陈郡山的了解,要是白雁岚和安音璇那他要乐劈了,如果是leo,真是无法想象陈郡山跟leo大眼瞪小眼横眉冷对的酸爽画面。
可能陈郡山萎了,一整年都写不出歌了。
那可不行,损失太大了,少赚多少钱,肖权想想有点儿肝儿颤,合计着晚上不行让杨忧容去安抚一下他,反正这小妞也在糊的边缘了,说不准还能抢救一下。
这时旁边一桌的mr.right众dance团员招呼白雁岚和leo去那边喝个庆功酒,去年强势出道,今年再接再厉,互相打气。
楚千云跟高层们正在不亦乐乎地敬酒,年会的节目也演得差不多了,杨忧容是司仪,现在应该在后台,肖权准备去跟杨忧容说一声陈郡山那今晚没人,想必刚跟华映秦总掰了的杨忧容乐意得很。白雁岚看都不看一眼的机会,多得是人想伸手。
肖权起身,系上西装第一颗扣子,乍一看外型很是具有魅力,他起身寻找杨忧容的身影,刚要抬脚走过去,突然手腕被抓住了。
那是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正好轻轻扣在了他的陀飞轮手表上,虽然隔着衣服,但肖权觉得这只手的温度一定是冰凉的。
有意思。
肖权停住脚步,目光别有深意,等待对方先说话。
安音璇垂眸道:“我去。”
第13章
安音璇看着手上暗红色的水迹,这是刚刚肖权用食指沾了红酒写在他手心的房间号码,现在已经干涸模糊成了一团。
他敲开了厚重的房门,陈郡山原本得意忘形的表情就那么僵在了脸上,随后毫不留情地直接关门。
说时迟那时快,他运用了从梁绪那学来的一招,伸出胳膊夹在了门缝里。
“我靠!你干嘛!碰瓷吗?!”陈郡山吓了一跳,赶紧拉开门。
他借机挤进房间,诚恳地说道:“陈老师,我想继续唱你写的歌。”
陈郡山瞪着站在玄关的安音璇,气不打一处来,坐在床上拨通了肖权的电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2
“白雁岚整容了?”
肖权那边年会在收尾,很是嘈杂,“没有啊,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来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陈郡山质问。
只听肖权轻描淡写道:“你说音璇啊,这不是差不多吗。”
陈郡山怒道:“是,差不多,你跟陆悦扬还都是俩眼睛一鼻子一张嘴呢!”
“那没事我挂了。”
“白雁岚人呢?啊?”陈郡山身材不高,发起火来像个小钢炮,具备一定杀伤力。
“这不是跟mr.right一起团建呢么,他到现在除了leo以外还老叫错人呢。”肖权那边没有挂机,但冲着别处喊道:“雁岚,郡山跟你打招呼~”
远远的传来白雁岚欠揍的声音:“陈老师好好休息!”
陈郡山一闭眼睛,平抚逐渐崩溃的心态,问道:“那来的这货怎么不用团建?”
肖权理所当然道:“这不是你不让音璇进团的吗,他光杆司令一个,团什么建啊。”
陈郡山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走到安音璇面前故意大声说道:“那你至少让杨忧容过来吧!秦映川都把她蹬了,我还不值得拥有了?!”
安音璇突然就明白了路上杨忧容说的一席话,原来是跟秦映川分手导致角色也被人抢了。至于这个过程不难想象,大概率是amber把忧容给三了,不然不会这么突然。
肖权在那边打着哈哈:“忧容陪楚总他们喝酒呢啊,要不你问问楚总,都是自家人好商量。”
“肖权!你给我记着!”陈郡山“啪”地摔了电话,上前一步揪起安音璇的领口就把人往屋里扽。
“陈老师……等……”他步履踉跄,都来不及抓住身边任何一个支点,就被一路揪进卧室,差点儿失重跌倒。
陈郡山身高跟他不相上下,力量也没有很悬殊,但怒气丛生出怪力,使他挣不开钳制,只得紧紧扒着陈郡山的手,免得窒息。
陈郡山铆足劲把他往床上一甩,他整个人就摔在了床上。
“脱衣服。”
陈郡山今晚穿着颇为正式,一改他往日学生党的样子,一身黑色高定西装,此时他皮鞋都没脱,抬起一腿,屈膝压在床沿,松了松领带,竟有一种风流倜傥之感。
“我不脱。”安音璇支起上身。
陈郡山把领带随手一扔,开始解袖扣,因为性急袖扣有些卡,就用嘴把那两颗不听话的东西咬了下来,吐在了他身上,说道:“那过来先帮我脱。”
他正色道:“你也别脱。”
“那你来干嘛的?!你是要跟我促膝长谈?”陈郡山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起身跪坐在床中央,一字一句道:“陈老师,您能不能好好听我唱首歌?”
“刚才在台上还没唱够啊?!”陈郡山都要气笑了,我裤子都脱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不、不是那种。”他有些脸红。
“你还知道脸红?!”陈郡山不耐烦地说道:“行。边脱边唱不妨碍,来。”
安音璇犹豫了一会儿,爬到陈郡山身边捏住领口,对方胳膊一缩,就轻易把外套脱了下来。
他拿着烟味儿浓重的衣服,看见陈郡山半闭着眼睛,指着下面慵懒道:“帮我一下。”
另一边,年会已经全部结束了,喧闹的气氛告一段落。白雁岚回到主桌发现安音璇已经不见了,皱了下眉头,跟leo说了一声就去楼上找他。
肖权在一边跟楚千云和几个高层寒暄,余光扫过了白雁岚的背影。
他来到安音璇的楼层,按了几下门铃,没人应,又按了好几下,还是没动静。
下午他来过这里,让前台开门用的房卡一直揣在兜里没拿出来,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他划开房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他怕安音璇已经睡了,特意叫了两声:“音璇,你在房间里吗?”然后把门卡插在了通电插座里。
客厅跟他走时的样子相同,他轻轻走进卧房,浴室门大开,没有淋浴的声音,整间屋子都没有安音璇回来过的痕迹。
那人去哪了?他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突然脑子里就想起了刚刚陈郡山跟他说的:“你晚上去找我一趟,在1603。”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3
白雁岚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越来越心神不宁,希望不是他猜想的那个地方,千万不要是他想象的最坏的结果!
他夺门而出,一路跑到电梯间,按了好几下上行按键,看着电子屏幕蹦出的楼层数字,他一秒钟都不想等,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不知道安音璇从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这么久的时间足够干许多事了。
白雁岚使劲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只听“叮”的一声,电梯总算来了,他毫不犹豫地按了十六层。电梯上行,在密闭的空间中,他感觉有汗从鬓角流下,未知的焦急感笼罩下来。
来到十六层,这里很安静,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点声响都没有。看着眼前1603的门牌,他胸中充满疑问,安音璇会不会被勉强,会不会神智不清,唯有去证实或是去阻止,不能眼睁睁看着安音璇被陈郡山套路。
他的手伸向门铃,不知道进去之后会看到什么情景,也不知道之后要怎样解释,但安音璇的事情他无法袖手旁观。
白雁岚眼睛闭上,手握拳,深呼吸两下,随即又睁开,像下定决心一般朝门铃按去。
可没想到的是,一只手抓住了他!
“干嘛?唔……?!”他突然被拉住胳膊转身,又瞬间被捂住了嘴,强有力的臂膀把他按在了房门对面的墙上。
“嘘。”对方一手撑着墙,一手捂他嘴,他被完全困在了中间。等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乱喊乱动,来人终于放下了手。
“权哥?”白雁岚惊道:“你怎么在这?”
“小点声。”肖权虽然喝了酒,但眼神无比清明,说道:“别人的事少管。”
“安音璇不是别人。”
肖权彻底放开他,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说道:“雁岚,人各有志,你管不了那么多。”
“你们是不是强迫他了?”他质问道。
其实肖权没少干威逼利诱的事,但他觉得用武力或者下药都是低级操作,他不屑于这么干,他讲究的是方式方法,各取所需。
“我最不齿的就是硬来,虽然我没什么底线,但犯法的事儿我向来不干的。”
“那音璇怎么会……”
“他自愿的。”肖权认真道:“没人能勉强他,你这样冲进去只会让我们都难堪。”
“可是、可是他有……”白雁岚险些把安音璇和梁绪的关系抖落出来,这对一个出道歌手来说可是丑闻。
“安音璇有什么?他没有人脉没有背景,所以没办法像你一样洒脱。”肖权问道:“雁岚,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要的东西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我不信他要靠这种旁门左道来出名。”白雁岚坚持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
肖权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入了圈,不成名则成仁,一切都毫无意义,这就是个只看结果的社会,我们都要在游戏规则里找寻生存的机会。”
“如果失去了自我,成了名又有什么意义?”他不懂,为了名利出卖自己出卖灵魂,付出了这么大代价到底值不值得。
“那也要等成名之后才有资格去评说。”白雁岚想不通,肖权却是看多了这些,劝道:“雁岚,听我一句,别挡了他的路。”
白雁岚还欲再说什么,房间中却传来了安音璇软糯的叫声,像小猫一样挠着别人的心。接着是“咣啷”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白雁岚上前一步伸出胳膊要去握门把手,又听见安音璇欲拒还迎的笑声,他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房门很厚,传出来的声音并不大,却一下下震着他的鼓膜,极度刺耳。他颓丧地低下头,慢慢攥紧拳,呆立半晌,最终大步离开,没有回头。
肖权见白雁岚走得决绝,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也退场了——他可不想听人墙根。
然而屋内却完全是另一番情景。
安音璇知道刚才陈郡山提的什么要求,咬了咬下嘴唇说:“您要是把我嘴堵上,我还怎么唱歌?”
陈郡山“啧”了一声,抱怨:“你事儿为什么那么多。”随即拉着他的小臂一用力,把他扑倒在床上,说道:“那这样行了吧。”
他不由自主“啊”地一叫,这声音听起来非常暧昧,可他自小就是这副魅嗓,就算好好说话也会让人多想三分。
他身型上也没什么优势,只能铆足了劲用力抵着陈郡山的肩膀一推,结果一不小心就碰倒了桌上的台灯,找借口道:“陈老师,等一下,喘着我唱不出来。”
这下气氛更诡异了,本来卧室就没有吊灯,就这么一个台灯在支持着,现在灯倒地上了,光线由下而上打出来,分分钟是鬼片的布景。
陈郡山懒得理那糟心的台灯,挣脱开他推拒的双手,顺势又把他两手锁于头顶,俯**埋首在他颈侧,含混不清道:“没事,我耳朵好,气息不稳我也能听出好赖。别说,你还挺香……”
安音璇这个痒啊,缩着脖子实在憋不住笑,结果发出了声音确实太淫荡了,他当下就收了声。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得想个办法。
他急中生智,丹田发力,吼出了那首气势磅礴的歌曲: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沉浮随浪只记今朝!”
这声音有多大呢?首先音量堪比用了一个麦,其次穿透力极强,再唱两句玻璃杯都能碎,这是他有史以来最用力的两句唱腔。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4
如果在门外的白雁岚再多留两分钟,就能听见这高亢嘹亮的歌声,想必也就消除了误会,但他没有。
“我*!”
陈郡山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萎了!
“你干嘛?!”
安音璇从床上爬起来,用手把沾在脖子和耳朵上的口水抹下来,说道:“我一般用这歌开嗓子。”
陈郡山骂了一句特别难听的,一把推开他径自去了卫生间,使出吃奶的劲拉上门,门板都抖了三抖。
约莫五分钟后他出来了,前侧头发沾了些水渍,看来是在洗手间洗了把脸。他斜眼睨了安音璇一下,走到大床正对的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根烟,说道:“行!你唱!我看你今天能唱出什么花儿来!”
“那陈老师,我先清唱一段。”
安音璇赶紧跪坐到床沿,由于衣冠不整,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刚要开口,陈郡山猛吸一口烟,做了个手势说道:“打住。你先别唱了,我知道你要唱什么,你是以为我没听过吗?!我自己写的歌,成品我能没听过吗!有多难听你自己心里没谱吗?啊?!搞得全网都是翻唱,一个赛一个恶心!”
看着他一脸要哭的表情,陈郡山不得不收敛了些许怒气,声音也没有那么高了:“你还委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那么难听,我委屈还差不多!”
“我没委屈。”
“那你哭什么哭!”
“我没哭。”
“好好说话,别瞪我。”
安音璇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他迫切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唱得真有那么差吗?”
“有。”陈郡山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郡山:“不行。”
安音璇:“……”
“咱们一码算一码,就算你今天跟我睡了,我也不想再给你写歌了,糟心。”陈郡山把烟掐了,语气倒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我到底哪有问题?”
陈郡山看着他一脸无辜虚心求教的样子,火气消了不少,没有刚才那么暴躁了,心平气和说道:“你哪都没问题,也可以说你哪都是问题。”
“具体是指哪里?”他问。
“你懂我在说什么吗?你的唱法要经过颠覆性的改变才能有突破,但你已经在现有的唱法上走太远了,你想改,好,从零开始,你愿意?”
他莫名就想起了几件事,一个是去音乐学院找沈美茗的时候,当时沈美茗对他说:“如果你用现在的唱法继续唱,也是没有瑕疵的,没有必要让我来重新雕琢你。”
然后到了海选的时候,乔诗屿对他说:“你的音色很美,但是我觉得你没有很好的发挥出来。”
之后录节目的时候再次对他说:“你的音准和节奏都没有问题,但你只是单纯的去理解别人是如何演绎的,而忽略了如果自己是原唱,那么我该如何演绎。”
如果自己是原唱,那么该如何演绎?
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他。几年以来他一直在唱别人的歌,模仿别人的发声方法,尽量去还原这首歌原本的样貌,从来没有把哪首歌当成是自己的东西,尽情感受。
《落花》是他第一次作为原唱的歌,他唱得小心翼翼中规中矩,可在音乐的范畴里中规中矩即是原罪。
这些蛛丝马迹都指向了一个他不愿承认的事实:他唱法是有问题的,这么多人都听出来了,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看着安音璇眼尾又发红了,在白皙的脸上极为明显,陈郡山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咳了一声,准备安慰两句:“其实你也不是……”
安音璇却打断他,说道:“我愿意。”
陈郡山劝道:“你别答应那么快,摒弃之前的所有,完完全全地重新变成一张白纸,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像纹身也许没那么疼,但洗去纹身是要矬层皮下去的,你有这个觉悟吗?”
他把一边头发别在了耳后,郑重地说道:“我有,再给我写一首歌,我不会让你失望。”
陈郡山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年轻人,这样的人他见过太多,但不得不说,无论是先天的样貌还是过人的天赋,安音璇都是最出色的一个。
如果是十年前的陈郡山,他会抓住安音璇占为己有,享受悉心雕琢的过程,最终打造出一件艺术品。只是现在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与激情去挑战一个极具不确定性的难题。
他内心很矛盾,抿嘴思考了片刻,不愿意也不想管的声音占了上风,但心底存留的一丝丝对才华的渴望,又让那微弱的火苗久久无法熄灭。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5
不帮,但至少要给安音璇一个机会,是的,一生一次的机会,如果能抓住就会蜕变,如果抓不住,这就是命。
陈郡山起身走到安音璇面前,捏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说道:“我再给你一首歌,自己去录,别指望我会给你任何指导,要是我不满意,我看你收拾收拾以后也别再唱歌了。懂吗?”
他从陈郡山眼里看出了这是说真的,没有开玩笑,要么找出问题把歌唱好,要么收拾铺盖滚蛋回家,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要么生要么死,连让他以后混日子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注视着陈郡山,说道:“给我,我能唱到你满意。”
陈郡山把他松开,轻轻靠在一旁的迷你吧台,面带笑意地说道:“节后来找我。”
他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把台灯捡起来放好,气氛终于不那么诡异了,目的达到了,他想溜了。
“那陈老师,我今天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陈郡山装模作样地说道:“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跟我来一发,我还没碰上一个像你这样涮我的人,歌的事儿解决了,其他的怎么解决?”
他这话说得一点没吹牛,就像去网红店打卡一样,陈郡山就是娱乐圈的打卡点,哪个想红或者想翻红的艺人,都争着抢着让他打卡。
于是正事说完,空气又暧昧了起来。
“陈老师,我以前在酒吧的时候跟调酒师学过一两种调酒。”安音璇走过来,说道:“您让一让。”
陈郡山侧身,他打开了冰箱,里面有很多种类的酒,他熟练地挑出几小瓶放在桌子上,又从玻璃柜里拿了两个玻璃杯出来。
他左一瓶右一瓶地倒,大制作人在一旁玩味地看着,心想来点情趣也不错。挑的都是烈酒,陈郡山是了解的,他可是混迹夜场的老手,是在燕城最火爆的club里,所有大波翘臀穿着比基尼排着队给他送酒的男人,什么世面没见过。
“够烈的啊。”也不知道陈郡山是在说酒还是安音璇。
“只有烈一点口感才不会错。”安音璇拿起两杯调酒,递给他一杯,诚恳地说道:“陈老师,我敬您。”
陈郡山晃着杯子,心想我还能栽在这小屁孩手里吗,不可能的。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陈郡山大拇指一抹嘴唇,颇感意外道:“味道确实不错!”
安音璇莞尔,陈郡山越发觉得这人长得顺眼,肤色白到透明,瞳仁却很黑,对比强烈。眼尾微微上扬,睫毛长翘,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更显柔媚。
他吞了口口水,安音璇不同于白雁岚那种清隽阳光之美,他是魅惑心弦的勾人,一下下抓挠你最薄弱的意志,让你躁动不安。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突然就对肖权的品味感同身受了,老狐狸果然会看人,一个眼神能穿透你皮肉看进你灵魂。
他视线越来越模糊,安音璇也变成了重影,整个房间都在转,像一个万花筒,变换形态,五彩斑斓。
“陈老师?”安音璇看酒劲差不多了,把神态迷离的陈郡山扶到床上,还贴心地给他盖了被子。
好在原来在酒吧跟于哥学过两手,他调的这是著名的失身酒,没有一个人喝完一杯还能立着走出去——除了他自己——所以陈郡山也不例外。
他疲惫地回到自己房间,一进门就发现是灯火通明,然后看见插槽上的门卡,心想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拔下来吗。
但深更半夜他也实在没有力气纠结这个了,他上了一个七点的闹钟,必须早点走,以免呆久了夜长梦多,再碰上陈郡山可就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了。
匆忙洗了把脸就睡觉了,睡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陆悦扬说得没错,想睡就睡这个技能他已经炉火纯青了。
第二天中午,陈郡山从床上爬起来,浑身感觉又累又爽,像是跟十头牛拔了一宿河,他揉揉眼睛,喃喃道:“宝贝儿,你挺带劲儿啊。”
捞了半天没捞到人,再一看,床上哪有人。陈郡山一下醒了,只觉嗓子眼特别干,头特别沉,奋力回忆昨晚每一个细节:好像是亲了,还答应给他写歌了,后来就一起喝了杯酒……
陈郡山走马灯一样过了一遍,全想起来之后,扯着嗓子喊道:“安音璇!你不是人!”
这余音绕梁三日的音量把隔壁肖权都吓到了,心道:莫不是陈郡山马失前蹄被人压了?安音璇好样的。
第14章
梁绪一早就眼皮跳,他从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却还是心神不宁。今天安音璇要来他家了,上一次来还是几个月前,那时他们在顶楼的大平台上相拥,激情汗水弥漫开来,他以为那样的时光会一直持续下去,却没承想那仅仅是倒计时开始的钟声。
他是何时爱上安音璇的呢?
是那个酒吧初见的夜晚吗?安音璇在一帮群魔乱舞的酒鬼中,悠扬地唱着一首老情歌,与这纸醉金迷的世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还是那个云朝雨暮的圣诞夜?安音璇被他按在床上发出难耐的喘息,嘴里吐出的每个音节都让他难以忘怀,让他终于看到了那副清冷表情下隐藏着的真实面孔。
梁绪不记得了,因为过了许久,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满是利益的约定,什么都晚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6
他走进厨房,拿出安音璇最喜欢的食材,怀着从未如此沉重的心情下厨。心不在焉地切着牛肉,险些划到了手,他把刀戳在案板上洗了手,走到阳台的大落地窗前,推开一个窗户缝,点上一颗烟。
同一时刻,安音璇坐在保姆车上,出神地看着手机,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陈郡山这一关暂时是过了,但最关键的是谁能指导他改变现有唱法。安音璇心里已经浮现出了这个人的名字——沈美茗。
但他知道这并非易事,去之前一定要先解决一件事,一件他之前承诺过的事情。
——他对沈美茗保证过会离开梁绪。
安音璇很感激梁绪,如果不是当初在那个小酒吧偶然相识,也就没有今天的他。签了星云,唱了自己的歌,梁绪是他的恩人,撇开爱与不爱的情感,他仍旧想要报答梁少。
但现在,他觉得这种报答只会平添梁绪的痛苦,毕竟他从没有爱过这个人。
爱对安音璇来说很飘渺,他好像天生缺乏这种能力,用得失来衡量的情感,不是爱,只是交易。
他可以继续自私地拖着梁绪,但他意识到这样下去只会害了对方。梁绪对他越好,他越是愧疚,他怕自己永远还不清这份感情,欠下更多的债。
安音璇不擅长面对告别,于是刻意慢慢地疏远,最后心照不宣地不再联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想必梁绪还是想要个明白吧,他叹了口气,长痛不如短痛,虽然残忍,但还是要干干脆脆地结束,拖着对谁都是煎熬。
而且跟陈郡山周旋一晚,让他疲惫不堪。他是为了实现梦想不择手段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跟在梁绪身边。
但现在不一样,他跟梁绪是情侣,他无法接受和陈郡山发生关系,他要对梁绪负责。
情侣的身份绊住了他往上爬的脚步,如若昨晚没有像计划的一样顺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陈郡山开出的条件而背叛梁绪,他太渴望成功了,谁都不能拖他后腿。
保姆车停在了市中心一栋高级公寓门口,安音璇跟司机道谢之后下了车。他背着书包迟迟没有上楼,坐在花园里的长凳上,任凭冷风不断吹过。
分手。对于主动提出和被动接受的双方来说,都是同样痛苦的。
一个人从头到尾就没有爱,而另一个人爱得那么不合时宜,这注定是一场徒劳无功的恋情。
梁绪在落地窗前看见楼下的安音璇,小脸冻得通红,露在外面的指节也是一样,看着远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音璇的羽绒服还是挺厚的,但也禁不住一动不动坐在户外,还是会冷。梁绪也知道他冷,那么瘦的身体,怎么会不冷,别说在外面,就算是在室内他也经常是手脚冰凉的。
梁绪灭了烟,套上外衣,又多拿了一条围巾就下楼了,他有些自嘲地想:无论如何还是看不得他受委屈。
安音璇还在考虑如何开口,没注意有个人走近,接着就被扶着两臂提了起来。
“有什么事上去说。”梁绪把围巾系在他脖子上打了个结,吐着白气说道。
他一愣,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跟在后面上了楼。
到家之后,两人都把外衣挂好,梁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让他捧着暖手。
“这么冷在楼下发什么呆?”
他看着茶水冒出的热气,说道:“嗯,想点事情。”
“不能上来想,非得冻着才有灵感?”梁绪生硬地调侃道。
他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茶,喃喃道:“梁绪,我……咱们不然……”
“先吃点东西吧,你是不是早饭还没吃呢?”梁绪打断他问道。
他本来都鼓起勇气把话酝酿好了,现在气又散了,只得回答:“没吃。”
“我也没做太复杂的,你等我一会儿,给你下碗面。”梁绪逃跑似的钻进厨房,关上了门。
客厅里异常安静,能隐约听见抽油烟机运转的声音,安音璇坐在沙发上,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太难了。
人与人的关系连接起来是非常容易且轻松的,但想断掉却是抽筋扒皮的疼痛。即使不爱,却也有感情在,他现在只希望梁绪对他的感情少一些,那么他的负罪感也能少一些。
过了很久,梁绪端了一碗热汤面出来,招呼他到餐厅吃饭。这是他最喜欢的西红柿鸡蛋龙须面,上面撒了几粒香葱,又淋了几滴香油,色泽很诱人。以前练完舞,感觉身体快散架了,最享受的时刻就是回到家吃上这样一碗面,梁绪还会给他捏捏肩,揉揉腰,缓解了不少疲惫的感觉,那时生活艰难却单纯,不用像现在这样,面对那么多选择。
“最近忙吗?”梁绪问道。
安音璇挑了一筷子面条说道:“还好,节后要录新歌了……好烫!”
“你慢点吃!”梁绪赶紧凑过来给他吹嘴唇,他被烫得眼里含着泪花,看向对方。下一秒,梁绪就深深吻了上去,这吻霸道又温柔,是他熟悉的气息。
(惨痛并粗暴的分手炮,省略了50句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7
他身上盖了一条毛毯,梁绪背对着他在落地窗前抽烟。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反倒改变了主意,不想跟梁绪分手了,这样太残忍了,爱不爱的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有感情,他不忍心梁绪为他难受。
爱难道不可以培养吗?他为何如此死心眼地认为没有爱就一定要分开?他不是爱上了别人,他只是不会去爱。
他的事业逐渐走上了正轨,家里的一切也都偿还干净了,他为什么不能学着像同龄人一样谈一场恋爱?!而这个人刚好是帮过他爱着他的梁绪,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答应过沈美茗的事,总能想到办法解决,本来也不是因为他与梁绪纠缠不清而不帮他的,他想自己一定还有机会,就算跟梁绪在一起,也能一起说服沈美茗。
谁都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里,安音璇的内心经历了多少矛盾和挣扎,最终能够说服自己有多么不容易。
所有事情迎刃而解,他想对梁绪说,我们要不要重新开始,没有利益,没有交易,只因为对彼此的迷恋而在一起,像所有情侣一样谈一场理所当然的恋爱。
安音璇这么想着,爬起来,开口道:“梁绪,我有话对你说。”
梁绪转过身,说道:“刚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安音璇道:“你先说。”
“我们分手吧。”
这句冷冰冰的话从耳膜穿过,狠狠刺进了心里。
多年之后他想起这个场景,心中总会困惑:如果当时自己先说,会不会就是不一样的结局。但这都不重要,历史不会重来一遍,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无论是勋章还是伤痕,也不得不带着经历过的这一切向前看,前面才有希望。
梁绪最后的尊严让他说出了分手。他不敢听安音璇要说什么,既然已经猜到了**不离十,那至少让自己提出来,最后给自己剩几分薄面。
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从开始他提出交易,然后半推半就地要了安音璇。按照他以前的作风,大可以照样过花天酒地的日子,仅仅是前任的收集册中多了一个安音璇罢了。但当他想到对方如果这样对自己,也就不再沉迷于开放式关系了。他想独占安音璇,也想被安音璇独占,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不做情侣,还能做朋友。”梁绪故作轻松地说道:“我是说,我们不谈爱,其他跟以前一样,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是可以来找我。”
怎么可能跟以前一样呢?还每天打电话给我嘘寒问暖?还一有空就到家里给我做大餐?安音璇垂下眼来,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梁绪深吸一口烟,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安音璇静默片刻,小声说道:“没什么。”
他前一秒钟还在想如何回应梁绪的情感,后一秒钟这段感情就被判了死刑。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呢,他说什么还重要么?
他不是没有听闻梁少以前片叶不沾身的秉性,但他认识的梁绪完全不一样,对他一心一意,甚至在他没有听从安排的情况下,还是回头来找他,说抱歉。
想来也许梁少也厌倦了扮演情侣的游戏了吧,安音璇一声不吭拿起沙发上的衣服,缓缓穿了起来。梁绪灭了烟,走过来轻咳两声,道:“我帮你。”
“啪”的一声,他打掉梁绪伸过来的手,自己把衣服一件件穿好,说道:“不用了。”
梁绪的手就那么僵在原地,他多想抱住安音璇,说不是的,我不想跟你分手,我还想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带你去h岛看演唱会,带你吃遍各个地方的美食,带你去见我父母,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这是我媳妇。
可这些话都随着那句“我们分手吧”而烟消云散,再也说不出口了。
安音璇没有洗澡,身上特别不舒服,但比起低落的心情,这一点不算什么。
“我送你。”梁绪看他背起书包就要走,还是不忍心他在寒冬夜里自己回家。
他在门口用手推在了梁绪心脏的位置,眼神清澈,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悲哀,诚恳郑重地说:“留步吧。这一年多谢谢你对我和安鋆的照顾,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即使你以后将跟我不再有交集,我也衷心祝你前程似锦幸福快乐。”
安音璇的手用了一些力道,感受着梁绪一下下强劲的心跳,略带哽咽地说道:“我是真的希望你好。”
他顿了片刻,与梁绪道别:“保重。”
他转身离开,从头至尾没有回头,梁绪面无表情,甚至连一声“你也保重”都说不出来。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志力在坚持,他可能早就瘫软在地放声痛哭,那个人走了,他此生唯一爱过的人就这么走了。
梁绪关上门,走回到落地窗前,没过一会儿安音璇从楼里出来,一个人落寞地走在通往大门的小径上,背影是那么单薄。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冷,也不知道他哭了没有,不知道他以后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更不知道他会不会遇上真正相爱的人。
“安音璇,你怎么就不能说一句不要呢。”
梁绪自言自语道。如果安音璇摇下头,那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放手了,可他没有,他毫无留恋地走了。
想来从没有见过安音璇哭,即使是今天这个局面,他也没有哭。如果他哭了,那自己也就说不出分手这样的话了吧。
看着那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梁绪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转身靠在玻璃窗上,像是用完了最后一丝力气,慢慢滑坐在地板上。
你是一只夜莺,本就不该像金丝雀一样被困在牢笼里,我给你自由,以后不会再有人捉住你的翅膀不让你飞翔,你值得拥有更高更广阔的天空。
安音璇打了辆车回家,到了家安鋆在沙发上看书。弟弟放寒假了,白天在咖啡店打工,晚上回家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籍。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8
“哥,你吃晚饭了吗?”安鋆问道。
安音璇想起那碗自己吃了一口的西红柿鸡蛋面,鼻子又有点酸,说道:“吃过了。”
弟弟听出了他声音的异常,起身走过来,扶着他肩膀,低头问道:“你怎么了?”
他吸了一下鼻子,敷衍道:“没事,我先去洗个澡,外面太冷了,冻的。”
安鋆则一把拉住哥哥,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他不得不直视自己,问道:“谁欺负你了?”
他不说话,安鋆急了就开始扒他衣服,他用手格挡却无济于事,弟弟把衬衫掀开,看见上半身的痕迹,顿时火冒三丈,问道:“是梁绪那王八蛋?!”
“是他,但不是……”话还没说完,安鋆拿起外套就要往外冲,他一把从后面搂住弟弟,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鋆吼道:“那是哪样?!他是不是强迫你了?!”
“不是,我们分手了。”他把脸埋在安鋆的后背说道。
屋里很安静,能听见秒针一格一格走动的声音,还有安鋆粗重的呼吸声。良久,安鋆问道:“分手?”
他慢慢放开弟弟,不想解释了:“我很累,先去洗个澡。”
安鋆转身看着他哥,问道:“你们交往过?”
“那不然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安鋆想了半天措辞,最后说了一句:“反正不是情侣。”
他想怪不得周寒能肆无忌惮地表露自己的意图,原来是从来没有把他和梁绪归于情侣关系,只有自己还掩耳盗铃。
“我们可是……唉,算了。”现在再争执这个问题,已经毫无意义。
“我知道你们很早就睡过,那又怎么了,你也二十多了,有些生理需求很正常。你情我愿的我不反对,我只是不喜欢你被人要挟。”安鋆说得大大方方,安音璇被他闹了个大红脸。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就是注意卫生。”安鋆像是突然被警醒了一般,问到:“诶,你之前跟他都注意了吧?他这么乱一个人,你得注意保护自己。以后最好不要找这样的了,怎样都不是百分百安全,都有机率……”
“别说了,我知道。”安音璇窘迫地打断弟弟,钻进浴室躲着去了。
热水从头顶倾泻下来,洗去了一身的疲惫,他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了。身上的痕迹可能要一周才能消掉,洗净了身上一切梁绪的味道,他闻了一下手腕,只有沐浴露淡淡的暗香。
头发没有吹干,他就躺在了床上,太累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他需要时间来帮助自己消化掉。
安鋆把客厅灯关好走进卧室,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只有床头灯还亮着,而现在才晚上八点。
“你跟他以后不会再见了?”安鋆说的是梁绪。
他躺在床上放空,答道:“不会了。”
弟弟又问:“那他以后不会有事没事来咱家了?”
“不会了。”
弟弟还不死心道:“那他万一求你复合你不会答应了?”
“……”他闭目养神懒得说了。
安鋆见哥哥没有回答,说道:“其实你俩一点都不合适。”
他睁开眼,侧躺着看弟弟,问道:“怎么不合适了?”
“分都分开了,你还纠结哪里不合适干嘛,我就是觉得他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根本配不上你。”安鋆气鼓鼓道:“所以分了也好。”
他蹙眉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配得上我?”
弟弟认真地想了想,脑内过了一遍对他哥有企图的这些人,闷闷地说道:“谁都配不上。”
“那我只能孤独终老了。”他苦笑着叹口气。
“那我也不找,咱俩相依为命一辈子。”安鋆说道:“哥,你有我还不够吗?其他人都是锦上添花罢了,所以有没有爱侣重要吗?我们才是流着同样的血,最亲的人。”
亲情与爱情本就是两码事,但他没有反驳,“嗯”了一声。
“那我也睡了,刚好明天七点的早班。”安鋆关上床头灯,又撒娇道:“我冷,想跟你一起挤挤。”
他没吭声就是默许了,安鋆迈了一大步钻进他的被窝,把哥哥紧紧抱住,这是这个大男孩笨拙的安慰。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29
冬天的被窝有催眠的作用,刚躺下没多会儿,就有困意袭来。
意识朦胧的时候,安鋆只听见安音璇问道:“我是不是很薄情?”
安鋆又搂紧几分,说道:“你对我不薄情。”
第15章
这一年春节过得格外冷清,安鋆每天就是打工回家两点一线,安音璇觉得弟弟钻钱眼儿里了,为了节假日三倍工资拼了老命了。
梁绪说到做到,没有再联系过他一次,他想梁绪会渐渐过回原来的生活吧,也许那样才能更轻松更快乐。
至于自己,还是不能真切地接受已经跟梁绪断掉的事实,有时会看着手机发呆,以为梁绪还会给他打电话;也有时下楼出去买东西,好像还能听见那辆海军蓝电动车在冲他按喇叭;更有时一到晚上,总要多看厨房两眼,觉得还有那人忙碌的身影。
可是,都没有,都是幻想。他总要习惯梁绪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继续过下去的日子。到底错在哪,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脱轨了呢,他说不清,当局者迷,不彻底走出来是不会明白的。他前所未有地希望节日赶快过去,只有忙起来才能不去想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如他所愿,很快节假日就结束了,他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敲开了制作人办公室的门。陈郡山正在跟肖权聊天,两人吞云吐雾不亦乐乎,他被呛得直咳嗽。
“灭了,开窗户。”肖权自己掐掉烟,也不让陈郡山再抽了。
陈郡山不情愿地把窗户推开一点,挥了挥手把烟味儿驱散一点,挤兑道:“保洁保安都没你勤快,上班第一天就来找我了。”
安音璇站在门口,毫不受其影响,说道:“陈老师和肖总都来上班了,我总不能还在家休假。”
其实陈郡山根本不知道安音璇初八就迫不及待地来了,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元宵节之后再说,于是并没有准备好什么歌。
现写肯定是来不及的,更不要说量身打造一首,他跟安音璇就没有火花,看见这小子就想起年会上的搞怪,还有酒店房间里那一杯失身酒,以及最令人烦躁的开嗓歌,全都是糟心事,怎么可能培养感情。
现在就算安音璇全裸站在他面前,他也一点想法都没有,要说他唯一一个纯洁的男男关系,那就是对安音璇了。他的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净化,竟然都不想睡艺人了!
肖权在一旁坐着,对这二人关系已经脑补完成,理所当然道:“既然答应了肯定没问题,放鸽子这种事郡山肯定是不干的,人品我担保。”
陈郡山翻着白眼看肖权,心道你担保个屁!你人品都从来没有过,你还担保我?!你有那高风亮节吗!但还是勉为其难地说:“我肯定是给你准备了的。”其实并没有。
“专门为你挑选出来的我很满意的作品。”满意就不会一直没给别人唱了。
“这个demo呢还没来得及录。”事实是曲子都不完整。
“元宵节之后来找我拿,我希望你找个好一点的录音师。”根本就是自己不想出力。
“我觉得肖总肯定有这个人选,”最后甩锅肖权,完美。
安音璇眼巴巴看着肖权,金牌经纪人只得大包大揽下来:“行,我给你安排。”
陈郡山和肖权互睨对方,下套是吧,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哦对了,下个月《真相》就要开拍了,男二号还没定,有兴趣吗?”肖权问他有没有兴趣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试镜的时间都敲定了。
他想起这就是杨忧容之前说起的那个悬疑片,便问道:“主演是陆悦扬?”
肖权说道:“是,能跟陆悦扬搭戏对你帮助还是不小的,他就是票房保证,而且这个角色的剧本我看过了,很讨巧。你跟悦扬之前一起进过组,默契也不难培养。”
他本来想说自己不会演戏,可现在明显肖权不是来征求他意见的,而是通知他一下,再说自己不会或者不愿意,未免显得矫情。
他低头想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肖总,麻烦您了。”
肖权一直都有对每个艺人不同的考量,说道:“你这个脸光唱歌就浪费了,还是得多方面发展,看看自己适合什么,或者说看看市场需要你什么。”他拿起手机划了几下,说道:“剧本回头我让秘书发你,重点看几段,有问题请教咱们培训老师,或者直接问悦扬也行。”
安音璇心里不能苟同,陆悦扬这辈子最好的演技就体现在他的人设上,让所有粉丝和路人都觉得他是德艺双馨的年轻艺术家,他不信陆悦扬能传授演技经验,但还是应了下来。
陈郡山在一旁极度嗤之以鼻,心道之前跟我说那么好听“要唱歌”“请听我唱歌”“我一定能唱好”云云,最后肖权让你发展成歌影两栖艺人,还不是爽快地答应了。
这孩子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说让他唱不好就滚蛋,这可好,后路都找到了,大不了歌不唱了演电影去呗。行,安音璇你行。陈郡山咬牙切齿地给他竖大拇指。
而安音璇是非常不想去的,首先,跟陆悦扬搭戏是一个很大障碍,他绝对会被大明星骚扰,却还敢怒不敢言。其次,他真的不想当演员,也不想当偶像,他只想唱歌,做好一个歌手,对往影视方面发展毫无兴趣。
他心里打的算盘是,仅仅是去试镜,又不一定能成功,试的人多了,导演干嘛挑他这种面瘫型选手,所以成功率基本上微乎其微。
安音璇心满意足地走了之后,陈郡山跟个烟囱似的开始凶猛地吞云吐雾,肖权在一边突然问道:“你不是说再给他写歌就跟我一个姓吗?”
陈郡山脸更黑了,说道:“你以为我想吗?我宁愿听你唱歌都不想听他再唱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0
肖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感悟了什么一样一拍大腿,感叹道:“你也有今天,在下面爽吗?”
“……”陈郡山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从星云出来,安音璇还是挺高兴的,过一周就要拿到新歌了,很是雀跃,他决定打车去趟舞室,想着这几天横竖没什么事,还不如运动运动。
舞蹈教室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还没复工,连续几日,他白天都在舞室里度过,有时候自己练练舞步锻炼一下,有时候放点音乐就那么静静坐着。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安音璇练完一套基本功,正盘坐在地上休息,有人推开了门。
“尹老师。”安音璇打招呼道。
圆滚滚的尹老师放下挎包扭着腰走进来道:“你怎么今天来了?公司那边没说你过来啊?”
“不是公司指派的,我最近没事自己来打发时间。”他笑笑道。
“训练的时候一堆牢骚,这不逼着你练了吧,还上瘾了?”尹老师调侃道。
他揪起前襟擦了下额头上的薄汗,邀请道:“我们来一段?”
尹老师也来了兴致,说道:“嘿,还敢请我一起跳了?几个月不见胆儿这么肥了?”
他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
熟悉的鼓点响起,他们有节奏地开始了动作,在大镜子中映衬着两个整齐的身影,他每转一个圈,头发都跟着飞扬起来,腿笔直修长,臀部翘起,俨然一副舞者的姿态。
随着每个动作的变化,身体也热了起来,脸颊红润,呼吸微喘,在逐渐升高的温度中,二人舞姿曼妙,有时轻,有时柔,有时又带着不可缺少的力量。
一曲完毕,他本来就已经热身过了,现在更是汗流浃背。
尹老师可以说是虎背熊腰,但胜在是个灵活的胖子,早年还在台前跳舞的时候是不胖的,与现在判若两人。现在不跳了,彻底放飞自我,就跟吹气似的,一下胖了四十斤。
舞蹈家是要一直控制饮食控制体重的,尹老师从前也是个自律的人,退了之后仿佛要把以前少吃的食物都给补回来,就发福了。其实当老师也耗体力,但运动量再大也扛不住他食量大,于是就成了眼前这副样子。
尹老师一巴掌拍了一下他屁股,教育道:“早说了让你抬腿动胯,都这么久了,还是没长进。”
“我可能不是这块料。”他打开了自己的保温杯,喝了口水。这是安鋆从咖啡店里用员工折扣买的,硬要他天天带热水出门。
尹老师从不安慰人,总是火上浇油:“你当然不是这块料了,你出去可别说是我教的,我也算是在行业里干了这么多年,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么僵硬。”
“我手脚不协调,面部表情也做不出自信的样子,想改,可改不掉。”他诚实道。
“我知道。”尹老师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刻苦,你也想跳好,但你就是小脑发育不全,有什么办法。”
“……”这话说得有点儿狠。
尹老师又道:“你看白雁岚,跟你前后脚进来的,也是零基础,他就进步特别快,这是天赋,没法比的。”
他赞同地点点头,白雁岚确实比他强太多了。
尹老师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现在找到自己的路是最好了,你那歌我听了,唱得真好。”
他苦笑道:“可大家都说我唱得一般。”
“那是他们不懂欣赏,我就觉得你唱得最好。”尹老师宽慰道。
“我都快自我怀疑是不是也不是唱歌这块料了。”他在尹老师面前总能没有顾虑地吐露心声,大概也是因为尹老师同样是个直白的人。
“你啊,既然有机会给你唱,你就不要妄自菲薄,还有多少人有嗓子却没机会呢,在那些人看来你这就是无病呻吟。所以你现在应该更努力,而不是草木皆兵地怀疑自己。”尹老师接着道:“该是你的一定是你的,组合被人顶了,以纯歌手出道,未尝不是好事。”
“什么被人顶了?”他不解地问道:“您说的什么组合?”
“白雁岚现在那个组合原本是要让你去的,应该是他家里跟肖权说了什么,所以让他把你顶了。”尹老师好心说道:“所以我让你早找靠山呢,你不比白雁岚,他家里就是靠山,天生的。”
他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原本是要进mr.right的。但还是理智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现实情况,没有白雁岚可能也进不去,他跳舞跳得太生**,每个动作都做了,就是不对劲。如同他的做饭水平,每个佐料都放了,就是味道难吃,这种情况总体归为“没有天赋”一类。
他平和道:“他各方面条件都比我适合,肖总肯定也知道。”
“谁比谁合适啊,小安。”尹老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说你合适你就合适,说你不行你就不行,都是浮云罢了。”
他不以为然,眼睛带着笑意看向尹老师,说道:“晚上我请您吃饭吧,一起走。”
“管饱吗?”
“管。”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1
“那走。”
两人刚要出去,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看,是白雁岚。
“音璇,你在忙吗?”白雁岚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
“雁岚,怎么了?”
“晚上一起吃饭?”
“是白雁岚?”尹老师在一旁问道。
他点头,一手捂住电话,用口型说了个“一起?”
尹老师来了精神,道:“好啊,正好好久没见他了。”
他放开手,对着话筒说道:“我在舞室这边,尹老师也在,要不一起吃?”
白雁岚在那边犹豫了一下,答应道:“也好,那我这就去找你们,餐厅地址发我。”
尹老师选了舞室附近非常有名的一家川菜馆,为了迎合白雁岚,特意订了个包间,在这种平价饭馆,白雁岚的身份是绝不能再坐大厅了,不然连饭都吃不好。
“尹老师!好久不见!”没过一会儿白雁岚带着助理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进屋就摘了墨镜口罩和帽子,俨然一副大明星的样子。
尹老师看着自己带出的学生也成名了,相当欣慰,一时间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可嘴上还刻薄道:“要不是小安约你,我看你是把我都忘到姥姥家了吧。”
白雁岚打哈哈道:“那哪能呢,我本来也是要来找您的。”说着就搂着尹老师的胳膊亲密地坐下了。
助理识趣地说道:“那白老师,您吃完给我打电话。”然后躬身退出了包间。
安音璇问道:“他不留下吗?就在外面干等着?”
白雁岚毫不在乎地解释道:“本来我是想自己过来的,公司要求他必须跟着,咱们聊天有外人也聊不开,他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反正都是权哥给报销。”
安音璇点点头,此时此刻他切身体会到了白雁岚与自己处境的不同,这不是嫉妒,而是阶层放在眼前,让人无法忽视。
来川菜馆是为了照顾尹老师的口味,尹老师无辣不欢是他们都知道的。他不太专心地翻开菜单,都是辣菜,最招牌的三样菜,牛蛙、麻小、鳝鱼,他一样都不吃,于是等着另外两人点好了,他再加个清炒的素菜就行。
“你俩这阵子忙坏了吧?”尹老师放下菜单说道。
白雁岚用湿毛巾擦了擦手,说道:“明天开始一直到四月份都排满了,您以前总说让我减肥减肥,您看现在,我都累瘦了,您摸摸我这小细胳膊小细腿。”说着就往尹老师身上凑。
“诶诶诶,这师徒授受不亲的,干啥玩意儿。”尹老师一边笑着推开白雁岚,一边装模作样地说:“我女朋友该吃醋了。”
“音璇,你新歌什么时候开始录?”白雁岚虽然表面上嬉笑着,这个问题却一直沉在心里想问出来。
安音璇一愣,他要录歌的事情应该只有肖权和陈郡山知道,又转念一想,也许白雁岚只是随口一问,毕竟作为签约歌手,发完一首录下一首也很正常。
“大概过几天就要进棚了。”
白雁岚追问道:“是陈郡山帮你录?”
他点点头,道:“还是陈老师写的歌。”
白雁岚就是想确认这件事,年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亲耳听见陈郡山那个老色魔和安音璇在房间里苟合,他心情是复杂的。
这几天他在想安音璇这个人,本来跟梁绪在一起就是因为一纸参赛资格,现在为了一首歌怎么就不能跟陈郡山睡呢。其实安音璇一直都没变,他做出的选择从来都是一样的,为了往上爬可以不惜一切。
只是在真正接触了他之后,会被他的专注、被他性格中真诚的部分所吸引,而忘却了他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想必梁绪也是这样迷失了自己。
白雁岚抿了抿嘴,没再问什么,年会那天晚上他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如今有了能坐实一切的结果。
陈郡山之前还怒骂过安音璇把他的歌唱得一无是处,现在却又答应了为他写歌,这其中缘由自是不必再说了。白雁岚无法因此而轻视他,在你死我活的娱乐圈,安音璇孤身一人奋力攀爬,他必须要拼命抓住机会才不会溺死在平庸的深海中,即使这个机会在自己眼里是那么微不足道。
白雁岚只是感到惋惜,这样好的一个人,最终也只会被这操蛋的社会浑浊了心境,独善其身是只有攀爬到一定高度的人才能赢得的战利品,只希望他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让付出没有白费。
一盘盘辣菜摆满了圆桌,三人吃得汗流浃背,安音璇这种从来不碰辣的选手,都被喂了几块辣子鸡。
因为有尹老师在,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一起练舞的时候,虽然每天累到下楼腿都在抖,但现在想来那段时光确是无忧无虑的。当下,生活越来越艰难,越来越烦心,太多要周旋的人,太多要处理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令人头疼不已。
吃完饭,尹老师摸摸自己滚圆的肚子,感叹道:“你俩啊就像是红玫瑰和白玫瑰,一朵妖冶艳丽,一朵清纯无垢,要是在舞台上,你俩能搭一场舞……”尹老师“啧”一声,“那可是绝配。”
“我俩当时不是天天在您面前跳吗?您还没看烦啊!”白雁岚笑着说道。
尹老师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说的是正经的,换上华服,舞台之上镁光灯之下,表演、较量,只有你们两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2
尹老师语气富有一种舞者特有的激情,目光深邃,似乎脑内已经出现了二人热舞的画面。
安音璇颇为无奈地说道:“可我俩都是歌手。”
白雁岚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说道:“音璇,我可能以后不止要做歌手了。你知道的,男团走的是偶像路线,除了唱歌还要接戏,我也不能免俗。”他话音一转,又轻快地说道:“不过能跟悦扬搭戏我也没什么不满。”
“陆悦扬?”安音璇问道:“你要接《真相》?”
白雁岚点头道:“我刚从权哥那出来的,接了男二号,过两天去试镜,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这次是白雁岚主动请缨,肖权心想这可是周家小少爷,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之前通知安音璇去试镜,是以他经纪人的独特眼光觉得他那个魅气更符合角色。不过这都无所谓,谁后台硬就谁上,想来小周总在自己便宜弟弟和泡不上的姘头之间还是能权衡轻重的。
安音璇想起前几天肖权说让他去试镜的正好就是这个角色,那应该仅仅是让他去陪跑的,当下沉了一口气,他是真的不想也不会演戏,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丝失落,这几个月来,都快变成专业陪跑了。
尹老师把话题又拉了回来,遗憾道:“所以说,可惜了。”又道:“也不可惜,小安这腿脚确实差点儿意思。”
安音璇头一低,道:“辜负您了。”
“你俩啊,要是有机会同台,无论唱歌、跳舞还是演戏,那可确实是……”尹老师没再说下去。
当时安音璇和白雁岚都没有在意这茶余饭后的笑谈,只当是尹老师有感而发,却不曾想用了十几年的漫长时间,才实现了这个随口一说的提议。
吃完饭,尹老师说女朋友来接他,便自行回去了。安音璇买的单,白雁岚没有抢,这是他作为朋友的善意。
“晚上我送你回去。”白雁岚穿戴整齐,帽子眼镜口罩又把脸裹得严严实实。
安音璇披上羽绒服,说道:“我走回去就行了,这离家也不远。”
“我送你吧。”
他知道白雁岚是有话要说,便也没有坚持。
两人坐在黑色的保姆车后座,助理在前面开车。原本走路十分钟就能到家,开车却得至少半小时,因为夜晚的屯里路太堵了。
“梁绪还好吗?”安音璇主动提起来,他知道白雁岚多半是想跟他聊这事儿,要么就是梁绪让白雁岚来找他探口风的。
白雁岚悠悠地反问道:“你是希望他好还是不好?”
他垂下眼眸,认真道:“我希望他好。”
“你是个好人,音璇。”白雁岚转头看着他,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说道:“如果是我的前任,我希望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最好,这样我才能安心地找别人。”
安音璇一怔,随即又平静下来,摇头道:“梁绪不是那样的人。”
保姆车路过了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荷花池是最大的一间,里面已是人山人海,还不乏有许多青年男女在外面抽烟等位,完全不畏惧冬天的寒冷。
安音璇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荷花池了,却对这地方有着一丝熟悉的眷恋,他不喜欢里面的燥热吵闹,却偏爱那一方小小的舞台,矛盾又怀念。但此刻玻璃窗外的情景却像默片播放,车窗的隔音效果太好,全然听不见户外的喧嚣。
“我也以为不是。”片刻之后,白雁岚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响起来:“我认识老梁二十年,能认清我妈的时候就能认清他,虽然我叫周寒一声哥,但在我心里,梁绪更像我的亲兄弟。
“他这个人没个正形,女朋友没正经交过一个,男朋友就更没有了,公司开得还算不错,也是他运气好。其实他从小就没什么责任感,喜新厌旧,很多事情都是被逼到绝路了,才不得不把责任担起来。”白雁岚顿了一顿,沉声说道:“梁绪胡闹了二十四年,唯一认真的对象,就是你。”
第16章
我何德何能,会让梁绪受伤害呢?
安音璇不禁这样想。
“老梁过得很不好。”白雁岚语气没有起伏地陈述事实,“昨天他秘书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年后他一直都没去公司,也就是这几天不忙,项目都还没启动,不然真是要出大事。晚上我和小易去他家找他,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幸亏我俩知道门锁密码。找了半天才在顶层阁楼上找到他,喝得烂醉如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怎么叫都不醒,我差点儿以为他死了。”
安音璇慢慢握紧了拳,指甲嵌进掌心,仍旧没有说话。
“地上一堆空酒瓶,他是把这几年收藏的酒喝了个干净,败家老爷们儿。”白雁岚嘴上不依不饶,但心里的难受掩盖不了,继续道:“我抽了他七八个大嘴巴他才睁眼,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唉,算了。”
“他一定是问我过得好不好。”一直沉默的安音璇说道。
白雁岚睁大眼睛,又苦涩地一笑说:“他没白疼你。”
“他自己都这副德行了,还问你好不好,是不是特可笑?”白雁岚闷闷地说:“老梁从来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管心里怎么想,外表也永远是春风得意的,我和小易都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狼狈。”
其实白雁岚也知道梁绪跟安音璇是不可能的,他们分手的时间点正好是年会之后,那必然是因为年会与陈郡山有染。安音璇已经仁至义尽,没有这边拖着梁绪,那边攀着陈郡山,但要说两人复合,那是肯定没希望了。他知道梁绪一定还不清楚原因,某种程度上来说,受伤还能轻一些。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3
但想起梁绪现在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也真是看不下去,除了安音璇,没有任何人能给予安慰。
“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他吧?”白雁岚抱着一丝试探说道:“他现在真的不太好。”
安音璇点点头。
回到家,安音璇心情异常沉重,从白雁岚的只言片语中他得知,梁绪何止是不太好,根本就是很不好。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情,又犹如暗流在心底翻滚,久久不能平息。
情伤就像是火山口,控制住情绪就是不让它喷发,但它永远不同于其他山川,压住的是滚烫而危险的岩浆,而不是轻柔宜人的溪水河流。委屈、不甘一直都在,更加无法抑制的是思念。
思念那个人,那段时光。
“哥?”安鋆端了一大碗草莓坐在他身边,又唤了一声:“哥?你怎么了?公司有事?”
他咬了咬嘴唇说道:“公司没事。”
安鋆扳过哥哥的肩膀,问道:“梁绪回来纠缠你了?看你心神不宁的。”
“梁绪?”他蹙眉道:“没有,他没有纠缠我。只是今天见到了雁岚,跟我说他……”
“哥,别回头。”安鋆打断他,说道:“同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想,他对我是认真的。”他想替梁绪开脱,又不知如何措辞,只得干巴巴地蹦出这几个字。
“所以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安鋆问道:“他认真你就要爱上他吗?一开始把这段感情引向一场交易的本来就是他,现在中途他说他变了、他认真了,你就一定要接受吗?”
“我……”
“哥,你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一点你比我还要自持得多。我不是不让你跟他在一起,我只是不想看你违背自己的心。”
安家兄弟两人向来都是有蔫儿有主意,之前安鋆干出闷头考国内大学的事并不意外,安音璇也是一声不吭地从酒吧驻唱爬到了签约歌手的位置,就这一点来说,两个人很像,目标明确有的放矢。
但此时此刻的安鋆更要坚定,因为除了哥哥以外,没有任何情感能成为他的软肋。
他最终打消了去看梁绪的念头,长痛不如短痛,他无法回应梁绪的感情,一个错误的开始,也许过程中会有短暂的欢愉,但注定是会换来分道扬镳的结局。
更何况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半分私情,他要去争取陈郡山的支持,要去争取肖权的资源,太多太多未知数。事业的不顺已然让他焦头烂额,机会一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就像是总有人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却永远差一点才能接住。这种感觉很不好,还不如从没有给过他希望来得轻松,一次次的愿望落空使他疲惫且自我怀疑。
其实他内心很忐忑,对能不能唱好陈郡山的歌一点底都没有,歌唱不好,舞跳不动,戏也演不了,他拿什么红,就算是靠脸也要有一技之长,他前所未有地焦虑起来。
一周时间飞速过去,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是团圆的日子,也是一切工作复苏的标志,新的一年又迫不及待地到来了,无论准备好了没有,时间都是不等人的。
安音璇在录音室里拿到了陈郡山给他的demo,再无其他。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吧?”陈郡山板着脸威胁道。
他认真地保证:“陈老师,这次我肯定让你满意。”
“你最好是让我满意。”陈郡山坐在椅子上解释这首歌的来历:“这首歌叫《初恋》,是我从钢琴系转到编曲系之后写的第一首歌,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初恋情人了,她虽然不够完美,但对我来说有不同的意义。我这几天把她重新编曲,自己还算满意,给你唱是绰绰有余的,这次再搞砸了,我真的会生气。”
安音璇捏紧了谱子和u盘,点了点头便出去了,他知道陈郡山不会再多提点他一句话,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
走出录音室的一刹那,只听陈郡山又冷冷地说:“你以后不许唱笑傲江湖,不许再给我调酒,不然我就让肖权跟你解约,我管你是谁的姘头,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姘头?他一头雾水地关上了门。
燕城还是又干燥又寒冷,安音璇窝在家里一遍遍地听demo,旋律和歌词都能倒背如流了。他在录音棚试着录了几遍,录音师觉得可以了,但他知道,这远远无法达到陈郡山的要求,录多少遍都一样,他没有质的改变。
陈郡山没有给他期限,所以这一拖就拖到了三月,柳树都发芽了,他还是唱不出来。
看着日历一天天撕下来,安音璇打电话给录音师说最近几天都不去了,录音师内心是轻松的,任谁跟一首歌死磕一个月都受不了。
寒假过后,安鋆也开学住校了。这天安音璇一早起来穿戴整齐,就坐上了地铁,倒了几站下来,辗转又到了这个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东华国音乐学院。
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便大步踏了进去,他本就一副学生模样,所以毫无障碍地走到了沈美茗教授的办公室前,敲门没反应,又转了下门把手,拧不动,果然扑了个空。
反正他一向运气不怎么样,便在门口席地而坐,一边听耳机一边等人。
直到天黑,都没有一个人经过这层教学楼。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他默默地收拾了东西,背着书包又踏上了回程的路。
当时没加沈美茗的联系方式实在是太失策了,现在又不可能找梁绪要,只有用最笨的方法——等。虽然知道沈美茗家在哪里,但又怕去了碰上梁绪,更加说不清,于是只能选择在学校等。好在他当下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总归沈教授得来上班的。
沈美茗办公室所在的这栋楼是老楼,本来利用率就非常不高,阶梯教室在周末的时间被音乐家协会组织的课堂占据,于是平时索性用来存放学员乐器与书籍。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4
办公室里有四位教授,两位是特聘教授,一学年过来讲不了几节课,还有一位被学校送去国外学府交流,要下个学期才回来,所以长期在这个办公室出现的只有沈美茗。
这都是近几天他在楼道赖着不走听保洁阿姨闲聊来的。
等到第三天中午,刚好保洁阿姨又来吃饭休息了,与他并肩坐在楼道的地上开始每天例行八卦。
“沈教授有福气,爱人就是梁峰啊,那可是我们这一辈儿最受欢迎的男演员。”保洁阿姨说得眼里直放光。
他咬了一口自己带的面包,附和地点头。
保洁阿姨把最后一口盒饭吃完,盖上铁皮盖子,又道:“可惜啊,梁峰一次没来过学校,我在这扫了这么多年地,也没见过他本人。听说演员都比荧幕上还帅?是不是?”
“可能是吧。”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橘子递给保洁员,说道:“我带了俩,您吃一个。”
老阿姨笑得眼角纹都出来了,客气道:“那怎么好意思呢。”其实手上早就剥起了皮。
“小伙子你是不是也是演员啊?看你长得真俊。你来找沈教授是不是很重要的事儿啊?”
沈美茗走到办公室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一男一女,一老一少,蹲在门口有说有笑地吃橘子。她轻咳一声,打破了这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
“沈教授。”安音璇赶紧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
沈美茗一愣,但瞬间就认出了这人是谁,微微蹙眉径直走过去用钥匙开了门,他赶紧跟了上去,却被拍在了门外,动作一气呵成。
“……”保洁阿姨睁大眼睛问道:“你到底是来求她帮忙的,还是找上门寻仇的?”
他尴尬地摇摇头。
沈美茗的态度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坐在门口,细细想来这件事,也许是她因为梁绪的状态而迁怒于自己,要么就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自己,总之都不那么好解决。
他必须要找一个能跟沈美茗谈话的机会。
下午沈美茗拿着教案从办公室出来,他起身上前一步,说道:“沈老师,我是安音璇,我们见过的,我来是想……”
话没说完,沈美茗已经走远了,依旧是不理不睬,拿他当空气。
他也不恼,又坐回原地继续等人回来。
天色渐暗,他有点瞌睡,但听见一串高跟鞋的声音自远而近,他揉揉眼睛刚想起来说话,只听“啪”的一声,办公室的门又被关上了,他拍拍自己的脸,心道可不能再犯困了,耽误事儿。
没过十分钟沈美茗穿着大衣拿着包又出来了,他锲而不舍地追上去说道:“沈教授,上次您说指导不了我,我想让您再听听我的唱法,之前那首《落花》您听过吗?我真的很需要您……”
一路追到楼下停车场,沈美茗一言不发地开车绝尘而去,他的话仍旧没有说完。看着远远的红色尾灯,他叹了口气,背上书包准备回家,明天自然还是要来的。
“小伙子,你怎么又来了?”保洁大妈觉得这孩子钻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安音璇只是笑笑,随手递给保洁阿姨一个橘子,看在橘子的份儿上,老阿姨语重心长地劝道:“有什么事儿非得天天在这堵门才能解决啊?”
“很重要的事。”
“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老阿姨拍拍他,说道:“那你等着吧,别放弃,我觉得沈教授也不是铁石心肠。”
“谢谢您安慰我。”他礼貌性地说。
谁知老阿姨摇摇头,悠悠地说道:“你别以为我是安慰你,你想想看,她要是真烦你,早就叫保安把你撵走了,还能让你一天天的在这蹲墙角吗?”
他转念一想,对啊!这学校里又不是没有保安,沈美茗早就可以投诉他妨碍校园秩序把他轰出去了,可是她没有,这根本就是默许他天天在这胡搅蛮缠了,自己有戏啊!
这么一想,他蹲墙角蹲得更起劲儿了,蹲出了技巧,蹲出了激情。
直到肖权给他打了个电话叫他明天去试镜,他掰手指算了算已经整整在这蹲十天了。
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耐,比起陪跑,门口蹲这件事要来得重要多了,这不是妨碍他正事儿么!
但肖权的话,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这天晚上沈美茗照旧穿戴严实从办公室出来,安音璇对着她鞠了一躬,沈美茗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
“沈教授,我想我明天不能来了。”他如是说。
沈美茗似是松了口气,侧身要走,却又听他说道:“我后天再来。”
沈美茗高跟鞋一卡,差点儿崴脚。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5
他吓一跳,上前要去扶她:“沈教授您没事吧?”
沈美茗回头,神情复杂,最终无奈道:“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也不会改变主意,你又何必这么执着。”
“可我已经不是那时的我了。”他目光如炬,魅气十足的眉宇间只剩下郑重严肃的神情,说道:“我意识到了自己有很大问题,想要改变。我已经没有退路,必须重新开始,不然没办法继续唱下去。”
“主观意识和客观条件缺一不可,想要改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然我第一次见到你就会答应你。”
“我知道,就是知道很难,非常难,才来找您,只有您能帮我。”
沈美茗神情复杂欲言又止,安音璇道:“我拿到了一首歌,无论如何要把它唱好,但以我现在的水准是绝对不够格的。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无法把握好,可能以后再也不能唱属于自己的歌了。”
沈美茗质问道:“当不了原唱,以后连歌都不想唱了吗?”
“我想去更大的舞台,沈教授。”他声音有些抖,继续道:“我在夜场唱歌的时候,那是一个三米的半圆舞台,只有一个键盘给我伴奏,唱着时下流行的口水歌,台下的客人,玩的玩醉的醉,没人会认真听我唱什么。我等了四年,等到一首属于我自己的歌,可我却没把它唱好,您能体会那种悔恨莫及的感觉么?我不想再犯同一个错误,我也不想轻言放弃。”
为了陈郡山的这首歌,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跟梁绪的关系,说他冷血薄情也好,急功近利也好,他要红,他还要唱很多很多歌,给很多很多人听,不惜一切。
沈美茗看着眼前的男孩,因为艳丽的姿容脸上稚气不复,神情异常坚定。
片刻之后,沈美茗深深叹了口气,问道:“还有橘子吗?”
他呆立着不动:“嗯?”
“你天天吃的那个,还给了保洁几个。”沈美茗天天中午看着他跟保洁员俩人蹲在门口咔嚓咔嚓吃橘子,散得一个楼道都是味儿。
他才反应过来沈教授在说什么,窘迫道:“刚刚都吃了。”
“后天别忘了带。”说完,沈美茗像往常一样踩着高跟鞋走了。
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管沈美茗还看不看得见,重重地点了点头,激动地喊道:“沈教授,那后天见!”
连日来混沌的状态总算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安音璇躺在床上想,这仅仅是个开始,更大的挑战还没有来临,是不是唱歌这块料,就这一锤子买卖了。
他闭上双眼沉沉睡去,甚至来不及思考明天试镜如何表现。
这次试镜是在导演工作室,这个导演不同于《繁花盛开》的那一位,有一定知名度,也获得过不少国内奖项的提名,只是一次都没有斩获。
来试镜的人不多,跟安音璇坐在一起的演员也不是很有知名度,他都叫不上名字。表面上都是冲着男二女二来的,其实心里都有数,二番轮不上,三番四番总能匀一个到手里吧。
他则是个例外,志不在此,希望早点走完过场,回去好好思考如何先把歌唱好,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连一个高大身影站在身前都全然没有发现。
“想谁呢?”浑厚的嗓音略带戏谑地问道。
他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低头抠手,根本没觉得这句话是在问自己,直到下巴被一只大手捏起,迫使他抬头,才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要怒不怒的眼睛。
“你现在是选择性听力?不想听的一概当听不见?”陆悦扬傲然睥睨地问道。
他想躲,却被越掐越紧,两颊都泛起了红印子,只得挤出几个字:“陆老师,真巧。”
其实一点也不巧,是陆悦扬知道今天安音璇会来试镜,故意在这堵他来的,美名其曰帮着导演掌掌眼。
他肯定想不到,堵了别人十天半个月,现在轮到他被别人堵,实打实上映了一出善恶到头终有报,高飞远走也难逃。
“重新叫。”陆悦扬就甩了仨字给他,让他自行领悟。
他只有眼珠子向上看他,于是露出了下三白眼,显得更加幽怨。
陆悦扬挑眉示意他赶紧的,别做无谓抵抗,在场都是圈里人,大明星是无所谓的,没脸没皮惯了,反正别人也就敢私底下偷偷嚼舌根。
他吞了口口水,不情愿道:“悦……”
本来叫一声“悦扬”实在没什么,但众目睽睽之下,一屋子人好像都等着他把这个名字叫出来才能松口气,他反而噎住了,一把抓住陆悦扬的手腕,站起来拉着那人高马大的身躯就往洗手间走去,大明星一副得逞的笑意,留下试镜演员们阵阵惋惜,这回连三番四番都轮不上了。
“你来这干嘛?”安音璇反锁上洗手间的门,问道。
陆悦扬靠着洗手台,双手插在胸前,歪头反问道:“我自己的片,不能来看看跟谁搭戏吗?”
“那你好好看,我要出去试镜了。”他转身要走,陆悦扬在后面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
“我忙。”
陆悦扬要被气笑了,心说就你这二百八十线居然在我大流量面前装忙,难道我就不值得你用心撒个可信度高点的谎?!
“你最近没通告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6
“没有。”
陆悦扬纳闷道:“那忙什么?”
“录歌。”他说得理直气壮。
“陈郡山又给你写歌了?”陆悦扬问道。
“是。”
“睡了?”
“睡了。”
陆悦扬嗤笑一声,把脸凑近他,说道:“承认得这么大方,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说潜规则了。”
安音璇不会再跟他纠缠,云淡风轻地说道:“睡了有什么的。”
“前两天我和陈郡山刚好去了同一个局,那个局来的全是他的菜,以往来说,不带走两三个那就不是陈郡山。”
“你是不是也得带走两三个,才是陆悦扬?”他不留情面地问道。
陆悦扬咳了两声,没有回他的问题,说道:“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没兴趣……”
陆悦扬按住他的唇,说道:“他一边喝一边吐一边喊,说安音璇不是人,居然敢涮他,他现在萎了,一**就想唱笑傲江湖,哭着对一帮俊男美女喊‘滚’。
“所以你说你把他睡了,我是不信的。”陆悦扬放开了他,话里有话地说道:“我还是低估你了,让陈郡山一边骂你还一边给你写歌,有能耐啊。”
陆悦扬渐渐靠近,把他按在门板上,哑声说道:“你怎么对他的?在我身上也试一试,看看我能不能被你恶心跑了?”
“我什么都没做。”他完全不想跟无关的人解释年会那件事。
“这次不打算拿男朋友当挡箭牌了?”
“我没有男朋友了。”他平静地陈述道。
陆悦扬一怔,去年年底还好着呢,过了春节怎么就掰了,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吧。
本来他今天看见安音璇是很生气的,前几天听陈郡山发牢骚,这俩人的烂事儿大概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安音璇算是全身而退,但如果当时运气没那么好,不就被陈泰迪给得逞了吗!拒绝了自己却着了陈郡山的道,他实在接受不了,于是心头憋着一股浓浓的怒气与醋意,准备找安音璇讨要说法。
而安音璇突如其来的宣告单身,让他始料未及,瞬间把内心的不忿消散得一干二净,唯剩下一腔热情在胸中蠢蠢欲动。
陆悦扬目光深邃,认真地说道:“我是不是能把你这句话等同于‘可以追我了’?”
安音璇面无表情道:“可你唱歌依旧那么难听。”
第17章
陆悦扬才想起来之前安音璇说过,如果哪天觉得他唱得好听了,就给他一个追求自己的机会,
可几个月过去了,他不光没有长进,好像还退步了。
他梗着脖子说道:“你别看不起我,信不信十月份给你拿个最佳新人奖回来?”
安音璇心道,我还就是看不起你这一套,说道:“我信,秦总办的奖,不给你给谁?”
“话不是这么说。”陆悦扬的解释很苍白:“我们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都是由业内专家评出来的,不夹杂私人感情和商业利益,神圣不容侵犯……”
之前他听梁绪吐槽过金曲奖每年要是找不到冠名可能早就黄了,不然还真信了这一套义正严辞的说法。
“拿个奖总比两手空空好多了吧?”陆悦扬狡辩道:“那说定了,要是我拿了奖,你就答应跟我在一起。”
“这是两码事。”他虽无奈,却又实在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特别滑稽,要知道人前他是被塑造成了爱与和平的大使,现在却在眼前胡搅蛮缠,这可真算得上是“反差萌”了。
这位“反差萌”问道:“怎么两码事了?你现在是单身,我也是,你说等我唱歌好听的时候,就给我个机会,串起来明明就是一码事。”
安音璇吐槽,就你那个水平,等你能把歌唱好,那真是猴年马月了,也无心跟他争辩。
陆悦扬读出了他眼中的不屑,便发狠地说道:“咱们走着瞧,我要是靠秦映川给我走后门拿奖,我就息影!”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7
合着你唱歌拿不了奖,你就不演电影了,这是什么逻辑,再说了,你就算退出娱乐圈了又关我什么事。
“你不信对不对,我这就开记者会。”
“开记者会?”他不知道陆悦扬跳跃的思维里都是些什么。
“对啊,让大家给我做个见证,带头声明奖项没有水分,抵制买奖卖奖行为。”
是啊,到时候各大媒体都会爆料,当红流量小生被过气男歌手质疑获奖含金量,粉丝不得把他祖上十八代都挖出来晾晾啊。
即便安音璇性子温和,都想抬手给他一巴掌。
“你怎么不干脆说我把你逼退娱乐圈呢?”
“你想让我退圈吗?是不是觉得太多人爱我没有安全感?”陆悦扬轻抚他侧脸说道:“我可不是那样的人,说了喜欢你,那我就是你一个人的,其他人是谁我都不会多看一眼,你放心。”
他拍下那只不老实的爪子,说道:“颁奖典礼之前请专心提高自己,祝你实至名归。”
这话的意思就是十月份之前你都别来烦人,但陆悦扬是绝对听不明白的,应道:“我可是认真的,最近录歌找了雁岚来指导我,你知道他的水平很专业。他还说我有潜力,只是之前发挥不好。”
听见这个名字,安音璇的心突然沉寂了下来,白雁岚对陆悦扬的喜欢是毫不掩饰的,除了陆悦扬没有回应以外,其他人都心知肚明。他刚从一段感情中抽身而退,却又被拖入另一段不合时宜的热烈追求,这让他非常迷茫,但至少他不会做出让雁岚难过的事情,不值得。
“嗯,你加油吧。”他敷衍道。
“你回去要接我电话,回我信息。”陆悦扬不满地说:“不然你等着,别以为我没办法。”
他面上答应,实际心里还是打算继续无视。
陆悦扬早就猜到他心中所想,手慢慢从脸颊滑下,指尖触碰过下巴喉结直至胸口,说道:“你这人最擅长冷处理是不是?”
有了上次强吻的前科,他马上就警惕起来,怎的,还想在公众场合耍流氓啊?!
他双手用力一推陆悦扬,对方丝毫未动,自己反而撞在了门板上,震得肩胛骨一疼。
陆悦扬“啧”一声,一手利落地抓起他两只手腕,另一手向胸前摸去。
他条件反射想上脚,却被陆悦扬腿一横顶住了,大腿刚好蹭着他的要害,稍微一动就有不可言说的触感。他气得脸都泛红,质问道:“你有话好好说,干嘛又要来这套?!”
就在他以为陆悦扬要解他上衣扣子的时候,那根修长的手指却伸向了旁边的音符徽章。那是周寒送给他的,那个小音符虽然直男审美但莫名有点可爱,于是他经常戴着。
陆悦扬摆弄半天都没解下来,不得已头低下去在他胸前手口并用地啃咬那枚可怜的徽章。
温热的气息****地渗透过毛衣的缝隙喷发在胸口,看着毛茸茸的头顶在眼前起伏,画面一度旖旎了起来,他闭上眼睛不再看,只想静静。
没有一会儿,陆悦扬便抬起了脑袋,嘴里咬着一个闪着光芒的音符,神情说不出的得意。
“我发现你身上这些小零碎多得不得了,不是‘小音符’就是‘小领带’的。”陆悦扬从嘴里拿出来晃了晃,道:“这个我先收下了,当作信物,别想忽悠我。”
安音璇心道你跟周寒还真是绝配,他拿你的护身符,你拿他的破胸针,你俩眼光都很独到。
“送你。”他一点儿不心疼。
陆悦扬当作没听到他轻蔑的语气,问道:“待会儿你试镜,我会跟导演坐一起看,你表现好点儿,我替你说好话。”
他懒得解释自己是陪跑的,说道:“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咱俩这关系谢什么,再说了,你要真想谢我,还是得有点诚意。”陆悦扬撤回大腿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意有所指地说道。
他转身拧开门锁就冲了出去,却差点儿撞上人。
止步一看,好么,厕所门口排了七八个人,有演员也有工作人员,都表情很微妙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审视自己的仪容仪表,发现刚刚陆悦扬解他胸针的时候把上衣领子揪歪了,赶忙自己拉正。
刚要快步离开,身后厕所门再次打开,陆悦扬整着自己的袖口迈了出来。显然他没想到走廊里排了那么多人,也是一怔。
众人的目光投向陆悦扬,皆是相当震惊,再回到他身上的时候更加微妙了,还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鄙夷。
他不敢回头看,低头继续走,只听陆悦扬跟在他后面,轻咳两声,不知道在跟谁解释:“马桶冲水坏了,我俩修了半天。”
他从未如此强烈地盼望陆悦扬此时此刻能闭嘴。
试镜的时候,大明星果然跟导演坐在了一起,他认真演了两段台词,有些紧张也有些僵硬,结束之后迅速收拾东西回了家。
躺在床上掏出手机,才发现陆悦扬给他发了个信息。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8
[演戏你还是跟我学学吧,我免费手把手教你,影帝不好说,提个名还是可以的。]
他翻了个白眼,没理。
陆悦扬等半天都没等到回复,哼笑一声,把助理叫来登了微博账号,自拍一张照片,又配上了一句话:
你偷偷的走了,正如你偷偷的来,对我爱答不理,我不高兴了。
点击,发布。
小助理冷汗直接冒了出来,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打电话给编辑,让他们赶紧处理一下。
四月份的燕城好像一夜之间从冬天飞跃成了夏天,白雁岚在去试镜的路上刷到男神的微博,眼尖的他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工作人员发的,而是自己发的。
结果没承想,到了工作室就看到陆悦扬本人,简直不能更巧。
他试探性地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在影射我来了也没联系你吧?”
男神不经意地回他:“可能还真是。”
他心脏差点儿没蹦出来,这条微博真是给自己发的吗?那是不是说明陆悦扬今天是特意在这等他!天啊!他受宠若惊道:“如果早知道你也在这,我肯定会提前打给你的,权哥也没告诉我,就说……”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教我唱歌,谢还来不及。”陆悦扬一脸笑意,鼓励道:“好好试镜,别紧张。”
陆悦扬的行为总是让白雁岚出乎意料,似有似无地撩拨,却又亦真亦假分不清哪句话是认真的,这更让他义无反顾地深陷迷恋之中。
他内心激动得晕头转向,以至于在念台词的时候脸一直都是红扑扑的,导演还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晚上他跟王小易约好了去找梁绪,时间紧迫。陆悦扬大概也很忙,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邀请对方吃饭,匆匆说了几句话便道了别。
他躺靠在保姆车后座上想,电影下个月开拍,即将有三个月低头不见抬头见,便期待着时间过快些。
梁绪最近情绪已经好很多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夜生活,比以前更加丰富多彩,也重新回归了三人组。
“今天咱们敬老梁,去年业绩稳增150%,审计入驻,正式进入ipo融资阶段。”王小易举杯道。
照顾到白雁岚的知名度,三人点了外卖到梁绪家里吃。
“其实多亏周寒帮了我,当然他自己也没少赚。”梁绪喝了一口红酒说道。
他的广告公司初期有一小部分白雁岚和王小易的股份,只是后来融了很多资金进来,现在已经被稀释得差不多了,但要是三年后能成功上市,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小钱瞬间翻十倍不止,那可是互赢的局面。
当然梁绪本人和周寒早期的一波天使投资肯定是最赚的,一旦上市,预计是国内广告行业最大的ipo。
尤其是由寒晟资本来牵头运作,基本上就十拿九稳了。
“老梁也算是熬出头了。”白雁岚感叹道。
梁绪摆摆手道:“我这才哪跟哪啊,顶多算是起步阶段吧。”
“你俩一个大明星,一个青年企业家,就剩我了,拉兄弟我一把啊!我到现在忙得连女朋友都没有了!”王小易愤愤不平道。
白雁岚嗤之以鼻道:“说得好像我俩有似的。”
“你俩万人迷,爱你们的人随便一抓一大把,你俩那是要求高,跟我这种泡不上的能一样吗?”王小易指着白雁岚道:“你看你,看上谁不好偏看上陆悦扬,你要是换成陈郡山,说不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白雁岚“噗”的一声把酒喷了出来,赶紧摸了旁边的抽纸擦嘴。
“你神经病啊,能不能别提陈郡山那个老色魔。”他说的时候下意识瞟了一眼梁绪。
梁绪在旁边觉得好笑,说道:“雁岚可能是唯一一个敢于践踏他,他还得硬着头皮伺候好的人。”
“春节开年会那会儿是不是试图潜你和leo来的?”王小易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公司前一阵的传言。
白雁岚敷衍道:“是啊,就他那个小身板还找我和leo呢,瞧把他能的。”
“就是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听说最近禁欲得很。”王小易简直堪称一手八卦集散地。
白雁岚也听说陈郡山转性了,这并不意外,就凭安音璇把梁绪这匹野狼都迷得跟哈士奇一样,陈郡山也不会是个例外,谁遇上安音璇都一样是场浩劫。
梁绪感叹道:“多自由的人都有被心甘情愿拴住的一天,我以前也没想到约个炮能约得这么惨痛,折腾了一年多,半条命都快没了,才切身体会到真爱太可怕了。”
白雁岚心情复杂,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多说几句又怕梁绪刨根问底,最后把陈郡山给抖落出来,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好在王小易插科打诨,举杯道:“所以咱们二敬老梁,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39
“我可没失意啊,我跟你们不一样,虽然没有天长地久,至少曾经拥有。”梁绪按下了王小易这杯酒,好像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又沉默了。
王小易闷声不响自饮一杯,醒酒杯里空了,他起身道:“我再去拿一瓶啊,你们等会儿。”
梁绪前一阵把家里酒喝了个精光,说道:“酒柜里没酒了,前两天刚订了一箱今年澳洲产的新酒,在门口呢,拿一瓶尝尝。”
王小易走到门口,蹲在地上开木箱,徒手是不行了,得寻个工具把钉子起下来。
“老梁,你楼上储藏室有扳子或者羊角锤吗?”王小易一边问一边走上楼梯。
“应该有吧,你找找。”梁绪冲他喊,眼神一变,又喊:“还是我去……”
“诶呦我*!”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发出,王小易本来喝了酒腿就有点软,被吓了一跳,直接从楼梯上滚下来,坐倒在地上,指着漆黑的楼梯口说道:“你你你,谁啊你?!”
梁绪和白雁岚闻声赶忙从餐厅跑出来,只见王小易趴在地上一脸惊恐。
面前站了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全身只穿着明显比自己身型大了不止一号的衬衫,一看就是梁绪的衣服。
那人打了个哈欠,按亮了楼道里的灯,睡眼朦胧地看着王小易问道:
“梁……少?”
王小易总算看清这是个人,刚想吐槽你这什么眼神儿,那人见了姗姗来迟的梁绪,赤着脚跑过去搂住了他的腰,说道:“好香啊,你们吃什么呢,我好饿。”
王小易:“……”
白雁岚:“……”
这下不用解释了,全明白了。
两人面面相觑,俩礼拜前还要死要活的是谁?是幻觉吗?真是多余担心你啊!
梁绪拍拍男孩的腰,让他别搂那么紧:“其实……”
白雁岚摆摆手,道:“什么都别说,我们也不问,吃饭吃饭。小易,你去拿工具。”
王小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往楼上走,碎碎念道:“你这何止曾经拥有啊,你这一直拥有呢好不好。”
就在上到拐角处的时候,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诶哟我*!”
紧接着王小易连滚带爬地从楼上跑下来,一脸崩溃。
白雁岚吼道:“你老一惊一乍的干嘛?!老梁家有鬼啊,你多大个人了?”
王小易跪倒在地,看了眼梁绪怀里的男孩,表情又狰狞了几分:“鬼!有鬼!”
“其实……”梁绪刚要说话就被白雁岚打断了:“王小易,让你干点活儿,瞧你叽歪的。”
碰上个姘头而已至于吗,他撸胳膊挽袖子就走了上去,瞪了王小易一眼又往上一看。
“*!”
面前站了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全身只穿着明显比自己身型大了不止一号的衬衫,一看就是梁绪的衣服。
等会儿,这集我是不是看过。
一时半刻之后,两个长相发型身材穿着都一模一样的青年并排坐在沙发上,梁绪搓了搓脸。
“所以,我刚刚就想说,上面还有一个。”
王小易下巴都要掉了,张着大嘴道:“等一下,也就是说从我俩进你家门起,这俩人就一直在楼上?”
“嗯,我今天没上班,你们来之前我刚把他俩哄睡了。”怎么哄的不言而喻,梁绪又道:“谁知道醒得那么早。”
白雁岚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八点半。
梁绪耸耸肩道:“我早都说没事儿了,你们还不信,我现在挺好的。”
“嗯,我现在信了,特别有说服力。”老梁的行径又刷新了王小易的认知,他干巴巴地问道:“内什么,那这两位怎么称呼?你介绍一下呗。”
两个青年面容都非常阴柔,最难得的是长相完全相同,这在同卵双胞胎之中也是罕见的。双子皮肤白皙发色乌黑,宽松的衬衣刚好能遮挡住臀部,露出修长双腿。他们都赤着脚,紧紧靠在一起,连手都是相互交叠的,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0
梁绪挠挠头,面露难色道:“呃……叫什么来的,你们自己介绍一下。”
白雁岚:“……”
王小易:“……”
他真是对得起自己的渣男属性。
双子互看一眼,其中一个拱了另一个的手臂,示意他先来,但另一个貌似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摇摇头。
王小易倒抽一口气,指着左边那个道:“行了别谦虚了,你先说。”
双子齐刷刷抬头委屈地看王小易,逼得糙汉子直接把脸捂上了。
左边:“我叫辰迦。”
右边:“我叫辰彧。”
辰迦抬头看梁绪,道:“梁少您不记得了吗?刚刚还一直叫我迦迦来的……”他越说声越小,最后手缩成小拳头,辰彧在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哥……”
白雁岚知道梁绪以前没带炮友回过家,安音璇是个例外,所以他觉得安音璇在梁绪心里始终是不一样的存在。现在看到这双胞胎在这留宿,也是让他哑口无言。
他不看好那两人关系的时候,人家如胶似漆,等他看好了吧,反倒是分得彻底,一点没给自己留后路。
梁绪坦然自若,对着辰迦招呼道:“宝贝儿,你去厨房拿两双碗筷,过来一起吃。”
饭桌上,双子倒是不多话,互相夹菜闷头吃饭,白雁岚跟王小易实在无话可说了,草草结束了饭局。
等人都走了,双胞胎乖乖收拾桌上的碗筷和垃圾,梁绪看他俩生闷气不说话,劝道:“我刚才跟他们开玩笑呢,我哪能不记得你俩叫什么。”
双子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其中一个问道:“那我是谁?”
他是真的分不清谁是谁,但好在他渣,拉过两人坐在他腿上,说道:“都是我的大宝贝儿。”
辰迦掏出他的手机,拍了一张自己和弟弟的照片直接发到了他朋友圈,赌气道:“这样你就记住了。”
梁绪“啧”了一声,无所谓道:“发吧发吧,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双胞胎起身去收拾厨房了,梁绪赶紧把朋友圈删了,这些人就是不省心,还是安音璇最……
最怎么样呢?他没想出来。
他靠躺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双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人忘掉呢,时不时就想起来实在太磨人了。
安音璇下午睡了一觉,等醒的时候天都黑了,弟弟住校了,晚上只能叫了份外卖,边吃边刷微博。他关注了好些个搞笑博主,偶尔会看看放松一下。看完一个段子之后,单手操作难免就容易点错,不小心进到了热搜里,第一条就是“陆悦扬片场临时背台词”。
点进去看见陆悦扬下午发了一张自拍照,手里拿着一个金属饰品抵在嘴唇上,表情有些不高兴。手指挡住了饰品logo的部分,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他的音符胸针。
这条微博发送的时间是那条信息之后,距现在好几个小时了,已经有了几十万的转发和评论,还在不断增加,他没点开看。陆悦扬太任性了,发了这条不明所以的微博,可怜编辑还非得给他不靠谱的言行扣上合理的解释,太不容易了。
安音璇没办法,只得发了条语音过去:
[我知道了,你以后别发微博了行不行?]
随后电话就打了进来。
“怎么样?这个善意的提醒还温馨吗?”
“嗯,温馨得我瑟瑟发抖。”
陆悦扬在那边哈哈大笑,说道:“这是我刚管助理要的账号,第一次亲自发微博,就是为了你。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
“对了,下午雁岚也来试镜了,是最后一个,肖权怎么回事,让你们自由竞争?”
他虽然知道内情,却不想在背后说三道四,说道:“肖总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陆悦扬轻笑一声,道:“反正我跟导演推的你,我现在只想跟你搭戏。”
那你的愿望可要落空了。
挂了电话,安音璇躺在床上,下午睡太久现在有些精神了,拿着手机刷了刷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很单调,发最多的人就是白雁岚,特别爱分享吃的喝的;然后就是于哥的一些酒吧活动;还有之前认识的吉他手会发个自认为很酷的吉他拨片,也就没什么别的了,他本来朋友也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1
八百年不翻朋友圈的他,就刚巧看到了梁绪那条发出来又秒撤的照片。他鬼使神差地放大了照片,是在客厅那个沙发上拍的,他们最后一次**的地方。
这俩人是梁绪的新朋友吧。
说来奇怪,分手的痛苦忍忍也就过去了,但看见前任跟别人在一起了,这种痛又重新来了一遍。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用胳膊挡住了眼睛,在这狭小却熟悉的家里,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寂寞袭来。
不能垮,明天还要去音乐学院找沈美茗,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做,他像给自己下咒语一般默读:不能垮,不能垮。
王小易送白雁岚回家的路上经过了屯里路,也就自然而然想到了安音璇。
不是替他和梁绪可惜,而是感叹于人与人的情感,说没就没了。爱的时候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拱手相送,当爱不复存在,最可怕的不是互相仇恨,而是彻底的遗忘。两人从此不再有交集,曾经多么美好的时光也仅仅是昙花一现,以后的人生中将不再有彼此,形同陌路。
白雁岚感到恐惧。
他亲眼见证了梁绪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自我怀疑,到最终无奈的放弃。全力以赴的投入,最终换来的却是被现实重锤,认命了。梁绪那双永远玩世不恭的眼睛,却渐渐暗淡了下来,可能这就是成长给人的代价。
以前认为无论什么事都难不倒自己,看了别人才发现真的会身不由己。情与爱夹杂了太多无法控制的意外,在人群中,两个人能够相识相爱本就是机率很小的事情,如果能一直携手同行已是天大的运气,坚定与幸运,说起来简单却又谈何容易。
梁绪不负众望的走出来了,这是好事,他却莫名伤感。你不知道现在相爱的是不是那个能陪伴走到最后的人,也不知道真能陪着走到最后的是不是最爱的那一个。
这世间,哪有非君莫属,都是人走茶凉。
第18章
安音璇一里揣了一兜橘子就踏上了早高峰的行列。
等到了学校办公室,发现沈美茗已经在等他了。
沈美茗是个讲究效率的人,从外表就能看出来,非常干练利落。她直接进入正题,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不回来找她的原因。
安音璇如实说道:“我想您一定听过我唱的《落花》,歌很好听没问题,但我唱得就像一杯白开水,平淡无味。我想我明白您当初为什么不肯指导我了,放弃许多年形成的唱歌习惯,重新再来,不知道能到达什么程度,还不如保持那个水准,平庸也好过无法预测。”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放到桌上:“可是现在我知道平庸就是罪,我必须改,必须摒弃之前的所有,建立全新的自己。我要唱好这首歌,我需要您。”
“我可以教你,但从今天开始,你就得无条件听我的,无论你觉得我的指导有多么违背你之前根深蒂固的想法。”沈美茗拿起u盘,认真严肃地说道:“只要你有觉悟下狠心蜕变,我就能帮你唱好这首歌,保证陈郡山能满意。”
他惊讶道:“您还没听,怎么知道是陈郡山的歌?”
沈美茗反问道:“能让一个歌手为之疯狂的,除了陈郡山还有谁?”
于是他开始了每天像大学生一样在音乐学院学习的日子。
从乐理知识开始系统学起,野路子彻底被学院派重新调教,让他所有的演绎都建立在理论依据之上。
他悟性很高,又刻苦,沈美茗教起来得心应手。用了两周时间恶补了基础理论为改变唱法做准备,这是最有难度的。
沈美茗自己是女高音,所以对高音的拿捏极为敏感,她主张安音璇在唱高音部分的时候不要急于转变假声,而是直接用真音唱上去,但安音璇总是习惯性转换过渡,不得要领。
“停,你这个地方要直接拉上去。”沈美茗在五线谱上画了个圈,说道:“你过渡得太早了。”
他酝酿了一下感情,又重新唱了一遍,沈美茗仍旧是不满意,问道:“你又是到这就转换了,到底有什么障碍?”
“我唱不上去了。”他蹙眉说道。
“你唱得上去,之前我们唱过音阶,我知道你的音域。”
晚春时节燕城已经很热了,又没来空调,他练了一早上发声,已是出了一身薄汗,找原因道:“我再唱上去声音会抖。”
沈美茗摇头:“你不是会抖,你是觉得会沙哑。”
抖的根本原因是对高音没把握,高就会唱出本音,不好控制,安音璇的本音非常魅,魅中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沙哑,高音会更加明显。他总是下意识地掩饰自己,无论是外表的魅,还是音色中的魅。
而沈美茗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看清了他心理上的障碍。
“我知道你在尽力让自己听上去不那么魅,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在回避的正是你应该正面发挥的特点?”
他对自己这个特点从来都是避犹不及的,不穿艳色衣服,不戴耳环项链,如果可以,他上台都不想化妆。
他实事求是道:“我是觉得,如果表现出来,就显得特别……肾虚。”
“特点不是弱点,你要利用它,让它变成你的武器,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躲躲闪闪。”沈美茗放下笔,说道:“你今天状态不是太好,回去自己想想,明天我希望你能想通再唱。”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2
沈美茗一语道破,这是他心里的坎,必须要自己跨越。
他只得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家,安鋆今天还是住校,如果直接回去又是他一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反而容易钻牛角尖。他想找个什么地方逛逛,一时竟是不知道要去哪。
以前晚上唱歌白天睡觉,没时间到处闲逛,后来签进星云,不是被关在棚里录歌,就是被肖权叫出去应酬,更没有心思干别的了,这突如其来的假期,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正愁没地方去,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一看,更愁了——陈郡山。
“喂,陈老……”他刚接起来就被打断了。
“安音璇你歌录好没有?都快半年了,你是想拖着我还是拖着你自己?肖权不催你,你还真不着急是不是?!全星云最悠闲的就是你,连保洁大妈都知道天天来公司扫地,你倒好跟我玩儿失踪,你是想三年变成个哪吒给我吗?!”
“已经在录了。”他现在只想把陈郡山敷衍过去。
“你录个屁!”陈郡山声音大得出奇,吼道:“你还学会骗人了?!我今天刚问的录音师,说你一个音节都没唱,你野去哪录的?!”
“……”他心里盘算着,怎么还得再有俩月才差不多,说道:“您再等等,就快了。”
“一个月!我再给你一个月时间,要么拿歌来,要么拿头来,你唱不好就给我以死谢罪。我把我初恋情人都给你了,你再给我唱成之前那个德性,我就宰了你。”陈郡山咬牙切齿地说。
陈大制作人今天在公司给mr.right的两首solo编曲,越编越不得劲儿,想着肯定是因为最近欲望慢慢消散,导致灵感都奄奄一息了,难道创作之路就要走向尽头?!
拿起电话刚想打给以前的姘头,看看能不能一拍即合来一发,正准备拨号,精神一放松就下意识地哼起了那首安音璇的开嗓歌——《笑傲江湖》。
安音璇个不是人的玩意儿,还让不让人有性生活了!
陈郡山气啊,把本来打给小情的电话直接拨给了安音璇,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他真是想催安音璇吗?并不是。他只是想宣泄,宣泄这无处遁形的欲火。
安音璇坚持道:“陈老师,我需要两个月时间。”
“好啊,你把歌还给我,也别唱了,你就多得是时间了。”陈郡山冷笑道。
他讨价还价道:“那,一个半月呢?真的不能再短了。”
“这是时间的问题吗?!这是你态度有问题!你知不知道我发出去的歌,半年都没消息的你是独一份儿?!”陈郡山又开始吼:“我好歹也是星云首席制作人,你不拿我当人是不是?!你欺负我不敢睡你是不是?!”
这个电话的目的本来是威胁安音璇的,只要看那小子提心吊胆,他就说不出的心情舒畅。结果陈郡山越骂越生气,觉得自己就是个贱骨头,更憋屈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安音璇赶紧把电话挂了省得节外生枝。
陈郡山在那边听着忙音信号,差点儿把手机砸了,好在肖权刚好进来,把他拦住了。
“干什么这是?”
“都给我滚!我他妈萎了!”
“你萎了很光荣吗?要喊这么大声。”肖权一头雾水。
安音璇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开始震,他以为是陈郡山不依不饶地拨回来,于是给按了。按完才看清楚来电的是另一个难缠的人——陆悦扬。
他想骂粗口,嘴张开又闭上还是忍住了。
平息了几秒钟,他回拨过去,大明星叫道:“你挂我电话?”
“不小心按的。”
陆悦扬哼笑道:“我想你也不敢。”
“有事?”
电话里陆悦扬好像是打了个哈欠,慵懒道:“今天我休息,来陪我吃饭,我在家,待会儿我把地址发你。”
“我今天不休息。”
“你可算了吧,我刚给肖权打电话问的,他说你最近没录歌没通告没饭局,都闲了好几个月了。”
“……”看来他不务正业的事情已经全公司都知道了,他问道:“那你找我干嘛?你就我一个朋友?”
陆悦扬大大方方地回道:“我有许多朋友,但我只想约你,大清都亡了,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在追你?”
安音璇本来还想跟他约法三章:你家不是不能去,但你别对我动手动脚;又实在觉得一个大男人这么说太没面子,便作罢了。他要是欲行不轨,管他有多少流量,都得跟他拼命,又不是没这么干过。
横竖也是没事,再加上前几天看见梁绪新欢的照片,心里不爽,他打了个车就去了陆悦扬家——竟然离自己家并不太远。这是一个非常有设计感的环境,院落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艺术雕塑,不仅有书店式咖啡厅,还有一个小型电影院坐落在会所楼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3
他发微信说自己到了,在咖啡馆门前等,陆悦扬则是一个电话打来叫他按门禁直接上楼。
“今天这么乖?”
陆悦扬一改人前利落讲究的风格,发型随意,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给他开门,这显得大明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
他接过安音璇的书包,说道:“你直接光脚就行,地上很干净,我刚擦的。”
话音刚落,一个扫地机器人从安音璇脚边开过,他已经懒得吐槽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观察这里。这是一套平层套房,没有很多间屋子,但每个区域都很大,显得很空旷,宽敞明亮却没什么人气。
“厨房有饮料,你看自己要喝什么,顺便帮我冲杯咖啡,咖啡机你会用吧?”陆悦扬在他身边坐下来,一推他后腰说道:“去吧。”
他刚坐下就被迫起来,问道:“我是来伺候你的?”
“是啊,我今天让帮佣都歇了,你说呢?”陆悦扬撇嘴道:“碰又不让碰,还不能让你干点活儿了?”
“行吧。”
“饭会做吗?”
“不会。”
“我也不会啊。”陆悦扬往后一瘫,说道:“你先去冲咖啡,我要卡布奇诺口味的,就是那个白色胶囊,不要糖,多打些奶泡。”
安音璇心中腹诽,你这是在追求我吗?你这明明是在使唤我。
他拿了瓶矿泉水,又把咖啡做好了端上来。陆悦扬把手机解了锁扔给他,抱怨道:“还以为能吃你的爱心料理呢,唉!点餐就点餐吧,我不吃猪肉,牛肉只吃牛小排,辣的不吃,东南亚菜不吃,口感要软一点,刺身寿司就算了,最近不想吃生的,鱼可以,但我要吃没刺的,海鲜太麻烦,除非你给我剥,鸡蛋不要点,我蛋白过敏,哦咖喱我不爱吃,剩下你看着叫吧,我不太挑食。”
你这还叫不挑食?!
他打开了送餐app,思考了一会儿问道:“那土豆牛肉西红柿,再来点青菜,你看行吗?”
陆悦扬比了个“ok”的手势,调侃道:“你口味还挺健康。”
下单之后他关上手机,发现锁屏壁纸竟然是那张在日本被杨忧容拉着一起拍的自拍照,只不过把杨忧容给截下去了,于是看上去是两人很亲密地头顶头对着镜头傻笑。
“解锁。”他把手机递过去,陆悦扬以为他是没订完不小心锁了,便道:“密码是你生日,六位。”
他点开设置,随便找了一张初始壁纸换了回去,陆悦扬瞥了一眼,大叫:“干嘛换我屏保?你跟我商量了吗!”
“干嘛用我照片?你跟我商量了么!”
陆悦扬抢过手机,气道:“这是我手机,我爱设谁就设谁。”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你不怕别人看见?”
“爱看看呗,都用了快一年了,就你大惊小怪的。”
听了这话,他搓着眉心不语,不知道原来自己可能被人在背后嚼了一年舌根,登时就有些脊背发凉。
见陆悦扬又把壁纸换了过来,他口吻有些强硬地说道:“你把我截下去就能用。”
他神情严肃,陆悦扬只得做出让步,留了他一半脸在屏幕上,问道:“这样行了吗?”
“不行。”
又放大一点,截了三分之二下去:“这回行了吗?”
“不行。”
陆悦扬无奈了,叽歪道:“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知道的是你害羞不让我放,不知道的以为咱俩分手了,何必再生事端呢。”
面对歪理邪说,他也没细想,第一反应就是反驳:“第一我没有害羞,第二我没有分手。”
“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分手。”陆悦扬点点头道。
他很气,但毕竟是自己先说错话落人口实,他不想抽陆悦扬,只想抽自己俩大耳刮子。
“要么你把我截下来,要么我现在走。”
陆悦扬叹口气,委屈道:“那咱俩各退一步,你看这样行了吧?”他修长的手指把照片缩小,安音璇的脸回来了,杨忧容的脸也回来了,壁纸还原成三人自拍。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4
勉强行吧,他默认了。
这时门禁响了,陆悦扬下巴一抬,示意他去开门。
“我要去开门,他让我签名合影怎么办?我不想。”
他冷着脸走到门口,暗自腹诽道:人家送餐小哥真的没有那么闲。
没过一会儿,他拿着一纸袋麦当当回来放在餐桌上,陆悦扬看着手里准备的碗筷,眨了眨眼睛。
土豆牛肉西红柿,再加一点青菜。
嗯,没毛病。
两人抱着汉堡开吃,陆悦扬突然问道:“前一阵陈郡山不就给你写歌了,怎么现在还没开始录?”
他吃饭很认真,动静也很小,垂眸看着食物说道:“嗯,没想好怎么唱。”
这事一言难尽,他不想解释太多,而且就算说了,人家也未必能理解他心中的顾虑。
果然陆悦扬完全不理解,说道:“这不是张口就唱了吗?有什么好想的?”他的思想向来直接霸道,认为演戏唱歌都是靠自由发挥,所以不管别人觉得他专业素养如何,他自己是很富有激情的,属于典型的自己高兴就好,不管别人死活。
当然,陆悦扬有战无不胜的颜值在,这是他任性的资本。
安音璇则不同,他要考虑的因素太多,理论性的、技术性的、情感性的。他有自己的一套技巧,又有执着的坚持,还会考虑别人的期待,于是没有余地留给那份自由自在的激情。
他缺少的正是陆悦扬爆棚的激情和自信。
安音璇神情复杂地看着陆悦扬,大明星瞬间含情脉脉地看回来对上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眸。任谁被他无意瞥一眼都能回味无穷,更不要说现在直白地盯着。
这眼神是两种极端的感觉,既像孩童眼中的糖果,带着香甜的诱惑;又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揪住了领口,令他难以呼吸。
陆悦扬从椅子上抬起臀,上半身越过餐桌向前倾,脸渐渐靠近,就在咫尺之间,一手轻扣他的后脑,头略微偏过,鼻尖相错,闭上眼睛贴了上来。
唇瓣的触感极为不同,陆悦扬疑惑地睁开眼,只见他把汉堡纸搓成一个球正堵在他嘴上。
陆悦扬猛地坐回到椅子上,发出“哐啷”的声响,睁大眼睛问道:“你不是要吻我?”
他显然是为了防范这种流氓行为有备而来,平静道:“我为什么要吻你?”
陆悦扬愤愤不平道:“岂有此理,竟然骗我?!”
安音璇无视他继续吃薯条,陆悦扬却还不依不饶地追问:“你那个眼神不就是让我吻你吗?你去照照镜子,都把我看**,你对自己有正确认识么你!”
又是这样,他当然知道自己这副魅相,极容易让别人多想,要不是无神论者,真信了他是千年狐狸变的。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映出眼底一片阴影,深吸一口气,说道:“四年前退学的时候,我就对自己有正确认识了。”
他撕开一袋番茄酱挤在纸盒上,自说自话:“我上高中第一年的时候有个很要好的朋友,说是要好,其实也就每天比别的同学多说几句话而已。因为我们住在同一个别墅区,经常能在上下学路上碰到。我学习一般,他是年级第一也是班长,所以我总是抄他作业。后来下半学期我家里出了事,不得已要申请退学,他跑来我家说可以给我出学费,然后把我按在床上扯坏了我的衣服,那时我们才十六岁。”
陆悦扬一下愣了,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小时候的事,而且是那么糟糕的回忆,语塞道:“音璇……”
“没关系,让我说。”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好似在说别人的事:“他说我勾引他一个多学期,把他好好一个直男掰弯了,那时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你这个眼神不就是想让我上你吗’。”
这是安音璇第一次被同性骚扰,那是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女孩对性取向形成初步认知的时候,他意识到原来自己的魅气更能勾引男性。
陆悦扬顿觉失言,解释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经历过这些,我不是故意让你回忆起不快乐的事情。”
安音璇摆摆手道:“其实后来也没什么,我拿玻璃杯给他开瓢了,他跑了,没追究我的责任,但我也再没见过他。”他眼神有些暗淡,继续道:“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学着收敛身上的媚态,包括表情,神态,还有……声音。”
陆悦扬很心疼,又夹杂着一丝小小的欣慰,因为安音璇愿意跟他分享以前的生活,不管那是好的还是不好的,这说明他得到了信任。
他起身走到安音璇身边,半跪在他面前,抬头对上那双略显无奈的双眼,温柔道:“为什么是你要学着收敛,而不是别人学着尊重呢?”
安音璇从来都是从自身找原因,他不能把希望寄予在他人身上,说道:“那只是理想,没人做得到,我只有让自己改变。”
陆悦扬更加心疼眼前这个单薄无助的身影,瘦弱成这样,却背负了太多,他摇摇头道:“我说你把我魂勾没了,是玩笑也确实是我内心所想,但我绝没有轻视你或者强迫你的意思。我发誓,在岛国那样的接吻再也不会发生,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吻我爱我,心甘情愿地为我脱下衣服。而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歪头等陆悦扬说下去:“不要再因为以前的不如意就认定是自己的错而压抑天性了。想怎么看人就怎么看,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想怎么唱歌就怎么唱,没人能对你说三道四。不管别人是否理解,我都要守护你的自由和天性,你尽管往前飞往高飞,我不会让人妨碍你。”
安音璇注视着陆悦扬认真的表情,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他赶紧握拳抵住嘴唇,却被陆悦扬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双手。
他扬起眉,问道:“不是说不勉强我的么?”
“可我觉得此时此刻你是乐意的。”随即得寸进尺地吻上了他的手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5
陆悦扬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样完美无缺,性情直率又张扬,与他完全不同。在陆悦扬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最缺乏也最是向往的勇气,敢于直面与生俱来、与众不同的能力。
他想起了沈美茗白天对他说过的话,一直以来都认定是缺点的特点,也许正是僵局中的突破口,把极力掩饰的特点变成无坚不摧的武器,他以前做不到是因为没人对他说:不要怕,你尽管去做自己。
现在,陆悦扬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感到被鼓舞,也感到了力量。在迷茫中,他找到了那条仅仅属于自己的路。
他终于可以突破心中的障碍,把原原本本的安音璇呈现在沈美茗面前,不再懦弱,不再胆怯。
陆悦扬还像只巨型犬一样半蹲在面前,他抽出手从桌上拿了一根薯条,漫不经心地沾了一点番茄酱,大明星配合着张开了嘴,他顺势投喂了进去。
“你差点咬我手。”
“我那是嘬,不疼的,你再拿一根试试?”
安音璇白他一眼,用纸巾擦了擦手。
陆悦扬喃喃道:“自从去年夏天撞了头,我好像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你的mv我看了几百遍,你的歌我倒背如流。安音璇,我现在整个人都是属于你的,你能不能把我领走?”
第19章
外面夜色阑珊,安音璇躺在床上始终在想明天如何唱,压抑了自己那么多年,突然要释放出来,心里难免有些莫名的紧张。
晚上陆悦扬执意要把他送回家,车停在路边,挂着双闪,陆悦扬依依不舍,因为后面档期全部排满,要见他得等到下个月进剧组了。
看着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他仍然没有邀请对方上楼坐坐。
临下车,陆悦扬从兜里掏出他的音符胸针在眼前摇晃了一下,重申道:“记得回信息接电话,到了剧组我罩你。”
总算回到这张窄小的单人床上,他两眼直直望着天花板,如果陆悦扬发现进组的不是他,会不会失望呢?随后又笑着摇摇头,现在哪里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
睡了没几个小时,他就起床了,匆匆喝了杯牛奶动身去了音乐学院。
来到办公室,沈美茗叫他一起去阶梯教室,那里有一架三角钢琴,沈教授亲自给他伴奏,弹的正是《落花》这首歌。
安音璇一怔,闭上眼睛,手下意识地握拳,沈老师的意图很明确了,要看到他的改变,正是要从他以前唱过的歌开始。
听着前奏,数着节拍,当他再次睁开眼,已然唱出了第一句。发出的声音与往常很不一样,是让他倍感羞耻的音色。如果是以前,他绝不会轻易让这种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来。
多年来被他禁锢在牢笼里的本音,像是突然解开枷锁被抛向空中,在阶梯教室里自由飞扬。尤其是高音部分,他不顾略带沙哑的声线,就那么大胆地唱了上去,脖子上青筋爆出,激昂高亢。
他的高音抒情中带着力量,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夹杂其中又特别性感,连他自己都惊讶于同一首歌居然能演绎得如此不同。
一曲唱完,他手心里全是汗,高度集中之后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异常兴奋,好像意犹未尽。他微喘着气,忐忑不安地看着沈美茗,等她的意见。
沈美茗保持着弹完最后一个琴键的动作,久久没有把手放下来,他轻轻叫了一声:“沈老师?”
沈美茗转头看他,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缓缓抬起手,竖了个大拇指。
“很意外。”沈美茗顿了顿,又道:“很好。”
安音璇全身力气都用完了,一下蹲在地上把头埋进了膝盖里。他竟然得到了沈教授的认可,不顾一切下定决心地改变,都没有白费。他后悔这几年在歪路上走了那么久,却又庆幸在关键时刻得到了指点与帮助,让他及时回到了正道上,如果没有沈美茗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遮遮掩掩那么久的声音是如此有魅力。
他眼睛压在手臂上,怕一抬头就会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不仅是承认了他的声音,更是承认了他这个人,当年那个视为朋友的人轻薄他的那句话,不光难以接受,还让他极度自卑。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自己的样貌和声音会让别人看不起,所以要掩盖、要统统藏起来。
而今时今日,那个被藏匿于阁楼上的真实的自己,终于走到了阳光下,从此以后不必再躲闪,大大方方地展现在众人的目光中,他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得到承认的滋味真好。
好到想哭。
许久后,只听沈美茗说道:“不过,瑕疵还是很多,我慢慢教你。”
他抬起头,衣服上的皱褶把眼睛都压出了红印,他搓搓脸问道:“瑕疵?”
“对,我可没说这样就行了,方法差不多可以了,细节要推敲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过我想陈郡山等不了你那么久,明天我们就开始研究一下你那首歌要怎么唱。”
他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需要改进的还有很多很多,现在只是刚刚入了门,远远没有达到沈美茗的高要求。陈郡山那个电话提醒了他,他太缺时间了,如果可以,他简直想像大学生一样用四年时光在沈美茗的指导下系统学习,可现在不能再跟一个月前蹲墙角时那么悠闲了,他不得不争分夺秒。
安音璇像一只在大草原上的羚羊,必须奋力向前奔跑,后面有凶猛的狮子在追赶他,想要生存就不能停下来。找到了路之后,只有跑,一直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6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他白天去找沈美茗学习,有时练音色,有时讨论歌曲,晚上回家累得倒头就睡,让他想起了在尹老师舞室的日子。
只不过那时安鋆会天天回家,梁绪还会给他做上一碗热汤面。这个想法转瞬即逝,他与梁绪之间的感情直到分手那一刻,他都没想明白到底有没有爱过。
他与沈美茗几乎是朝夕相处,除了音乐以外,从未谈及过梁绪。
沈美茗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师,厉害之处不在于她本身唱得有多好,而在于她能给安音璇讲清楚如何才能唱得像她一样好。
并且每一个人的多样性都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不是像流水线生产下来的音乐娃娃,千篇一律。
他很感激沈美茗,不想伤害这位他由衷尊敬的老师,所以他想,与梁绪分开,至少能对得起她了。
周末安鋆还是会回家住两天,基本上不会拿书回来看,也不会跟同学约会,都是围着他转,收拾家,给他做饭,睡前会在电脑上看一些他看不懂的图,他只能大概知道是关于股票的。
“什么时候放假?”安音璇边吃晚饭边问道。
今天晚上安鋆又做了四菜一汤,每个周末他的伙食都有质的飞跃,安鋆好像是怕他平时吃不饱一样,绞尽脑汁给他开发好吃的菜色。
弟弟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说道:“七月初。”
“假期有什么安排?”
“打工。”
“还是去咖啡店?”
安鋆正在扒饭的手顿了顿,说道:“不是。”
“那是去哪?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挤牙膏呢?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歪头问道。
以前说好了兄弟间再没有秘密,安鋆倒也没有藏着掖着,说道:“咖啡店楼上,寒晟资本。”
他睁大眼睛惊讶道:“周寒公司?”
他对周寒的公司略有耳闻,知道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投资机构,以前给他们的年会唱过歌,知道员工数量非常少,肯定是不养闲人的。安鋆才大学一年级,怎么能得到去那里打工的机会,他很费解,于是追问道:“是去干什么工作?”
安鋆撇撇嘴说道:“助理。”
安音璇:“……?”
“周寒过俩月就要从美国回来了,他们公司招聘短期实习助理,其实就是打杂的。我去应聘了,并且拿到了offer。理论上讲,我还是给人冲咖啡,只不过时薪从二十涨到了五十,我为什么不去。”
“行吧。”你说得没错,我无法反驳。
安鋆看出了哥哥的顾虑,解释道:“我知道周寒对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我的这个机会,利用好这个机会,能赚到钱还能累积经验,何乐而不为呢。我心里有分寸,如果周寒因此要在你身上讨回什么便宜,那大不了不干了,我也不会让你为难。”
“安鋆……”他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没想到安鋆心思如此缜密,也不避讳他和周寒的关系,坦坦荡荡地利用一切资源,却又有着一颗坚定地维护着自己的心,他的弟弟长大了。
周寒要回来了,这个消息让他又想起了往事。想想也差不多快一年了,期间他没给周寒打过一个电话,周寒也像失联了一样,没有骚扰过他,山高路遥的想必也不记得他这号小角色了。
只是今天安鋆面试成功的事情又让他心有余悸,这到底是忘了没忘,他没底了。
吃完饭,安音璇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听demo,唱法改变之后,他总觉得这首歌还是哪里不对,录不出想要的感觉。
陈郡山的这首《初恋》其实与他近期写的歌并不太一样,曲风上已经有了现在的影子,只是如今更加成熟老练。但这首歌胜在大胆,能够看出来十九岁的陈郡山已是锋芒毕露,那种年轻人独有的不羁放纵感,是他近些年作品中已经见不到的。
只是歌词实在很小清新,甜蜜而温馨,唱起来很有违和感。这就对了,思来想去原来是歌词不对劲。
他考虑再三,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安鋆的书桌前坐下。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改歌词。
这实在是胆大包天的行为,居然敢改陈郡山的歌,还要不要命了,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他心里有个故事呼之欲出,必须要讲述出来才痛快。一节节的词句就在心口徘徊,想要写下来,想要唱出来。
安音璇拿起笔,酝酿了一会儿,开始在白纸上写出心中所想的每一个字。
只是试着写写而已,没所谓的,陈郡山不会知道,他自我安慰。写了一段竟然越来越顺手,文字源源不断地从笔尖延展开来。
陈郡山原本的歌词是歌颂初恋的点滴,充满爱慕的自白,携手而行的日子,甜而轻盈。他写的也是初恋,情节却大相径庭。
他的初恋,算是梁绪。
那个人给予了他很多美好的回忆,即便开始的原因不那么单纯,但后来却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7
他们欢笑,他们**,他们彼此需要,过了一段肆意的时光,此刻却恍如隔世。
他对初恋的定义与陈郡山所写的完全不一样,这世间又有几人能与初恋情人相伴永远呢?
即使没能走完一生,那段相爱的光阴就是没有意义的吗?
不是,是有意义的,它让我成长,让我去认真对待之后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他回看这段初恋,最遗憾的是什么?
是没有争取?还是没有挽留?不是,都不是。而是最后的最后,都没有好好地道别。
不是带着留恋,也不是带着负气,而是把所有的幸福、美好、争吵、不甘全部留下,带着放下一切的自己重新出发,跟这段情感挥别。
曾经是开心也好,伤心也罢,都不得不跟过去的种种和解,然后说再见。
忙碌冲淡了他对梁绪的思念,也许所有人都会觉得他薄情,但又有谁真正懂他内心所想。
恋爱中,有人会感叹于付出了所有,却撞到头破血流体无完肤,这样的付出到底是不是徒劳无功的。没有人是上帝,当面对一份感情的时候并不知道会走多远。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投入时间投入精力真心实意地付出,经历了甜蜜之后,不合、猜疑、背叛接踵而至,这不是谁对谁错,而是人会为性格所累,在强烈的欲望面前,谁都逃不过选择,只能捡起重要的,丢掉累赘的。
他想,彼此依赖过也算一种形式的爱吧。
所以他要微笑着跟那个爱过的人说再见,跟那个爱他的自己说再见,人生还很漫长,总要迎接下一段旅程。
他听着耳机里的旋律,写下了一串串歌词,最后一笔落下,泉涌般的思念突然袭来。
他很想梁绪。
心里像空了一样,喉头发紧,几近哽咽。分手之后,他没有精力去想他们之间的过往,现在才明白不是不在乎,也不是忘记了,而是很多情感被自己亲手掩埋了。
梁绪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次在他耳边呼出的气息都一一在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时隔这么久,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难受,也真真切切地接受了那个人不可能再回来的事实。
“哥?”
他闻声回头,却见安鋆一脸惊恐地跑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用略粗糙的指腹擦过他脸颊,焦急地问道:“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他的泪水瞬间就决了堤,委屈与苦闷聚集在胸口喘不过气,这压抑许久的情绪需要释放。
安鋆蹲**来抬头看他,眼中全是担忧,他皱了下眉,一把搂住安鋆的脖子,仰面扑倒在地,头埋在弟弟颈窝。
安鋆只觉得颈侧传来了温热湿润的感觉,他只能躺在地上轻轻地拍着哥哥单薄的身躯,安慰抚摸,让他宣泄。
哥哥虽然瘦小,但内心刚韧,当时即便家破人亡的时候也没有哭一声,而是握紧了他的手,共同面对讨债的亲人和外人。安鋆觉得梁绪太坏了,感情消磨了安音璇的心智,竟是把那样坚强的人折磨得如此脆弱。
他轻抚哥哥颤抖起伏的后背,本以为安音璇是被要挟的,巴不得早点跟梁绪分手,谁知道却动了真感情,结果所托非人,受了这么大伤害。他恨死梁绪了,这个人渣居然能让哥哥痛不欲生。他还是大意了,以后不会再让人有机会接近他最亲的人了。
等安音璇平复了下来,安鋆扶着他的肩膀坐起身,说道:“好点儿了?”
他跪坐在弟弟面前,调整了一下呼吸,半晌说道:“嗯,我没事。”
安鋆叹了口气道:“都没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在音乐学院学习发声,我找了一个老师,行业里影响力非常大,有幸能请她指导我,所以我现在每天都去她那里上课。”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继续道:“我最近又得录歌了。”
“肖权替你安排的?”
他抿了抿嘴唇说道:“不是,我的老师叫沈美茗,她是……梁绪的妈妈。”
“什么?!”安鋆不可思议地掐住他胳膊,提高音量问道:“你不是都跟他分手了吗?!他又拿他妈来勾搭你?”
“不是,你听我说。”他解释道:“梁绪不知道的。”
“什么意思?”
“我自己去找的沈教授,梁绪并不知情,而且我想沈教授是希望我们能分开的。”
安鋆理清了头绪,说道:“所以这是你跟梁绪分开的原因?只有分开了,沈美茗才会教你?”
他叹口气道:“我不知道,我在那已经学了两个月,但我们没有谈这些。”
“所以这些都是有代价的对吗?交往还是分手,都是代价。”
安音璇没有答话。
“哥,你和我什么时候可以强大到没有任何人因为任何事情来逼迫我们做选择?”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8
安鋆这个问题也是他心中所想,他还是太渺小了,不平等的关系只能给他带来灾难,让他痛彻心扉。梁绪、肖权、陈郡山还有周寒,他们都是好人,也都是足够强大的人,在对立的情况下,他不得不在选择中做出退让,这就是他的弱小,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所以有了梁绪的前车之鉴,他不能与这些人产生任何除工作以外的情感,这会让他再度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再等等我,安鋆,我会变得……”
安鋆一手揽过他后颈,额头贴了上来,他记得小时候发烧,哥哥经常这样给他测体温。
“哥,是你再等等我,等我毕业,等我上班,等我能够独当一面,等我赚很多很多钱,等我有了社会地位,等我……”安鋆目光如炬,宣誓一般地说道:“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嗯。”
他知道弟弟这些话均是发自肺腑,还带着深深的自责,他没办法让弟弟看开些不要那么较真,他说不出口,因为自己也是如此,彼此过上好日子是他们的信念,他们绑在一起心连心,他接受安鋆对他的好,也无条件相信着安鋆。
他拍拍弟弟,站起身来,说道:“咱们两个的生活已经有起色了,还会更好的。”
安鋆拉着他的手借力站起来,拿起桌上的纸,问道:“写这个写哭的?是给梁绪的情书?”
他差点儿喷了,问道:“情书这么老套的词你从哪学的?”
“老套吗?我收到过,跟这个差不多,像诗一样,只不过你写的更押韵。”安鋆读了起来:“前尘的光芒,撒向我心房,与你相遇这么久,却无法坦然倾诉,没能说出口的再见,没能说出口的感谢,这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别读了。”他羞愧得满脸通红,说道:“还给我。”
“所以是写给梁绪的?”安鋆挑眉问道。
安音璇拿回纸,折起来放在书包里,说道:“我写的歌词。”
“歌词?你唱出来我听听!”安鋆一怔,他都不知道他哥会给曲子填词了。
“唱不出来,你这么盯着我真的唱不出来。”他窘迫道。
安鋆不忿道:“你能给这么多人唱,怎么不能给我唱?还说跟我相依为命,好了,现在歌都不愿意给我唱了。”
“话不是这么说,唱给别人是我的工作,唱给你我得好好酝酿感情。”他低头说道:“我现在酝酿不了,困,要睡觉了。”
“这才八点。”安鋆刨根问底道:“这是你第一次写词?”
“我总共就唱过一首歌,你又不是没听过,是陈郡山作词作曲的。这次也是他的词曲,我就是没事儿写着玩的,要是被陈郡山知道我改他词,他会把我弄死的。”
“他敢。”安鋆认真地请求道:“拿给我看看,他的和你的,我都要看。”
他拗不过弟弟,只得又硬着头皮把那张歌词从书包里掏了出来,再扔给弟弟一副耳机,demo里是陈郡山的版本,纸上是自己写的。
安鋆静静听着看着,几分钟过去,他摘下耳机,说道:“你俩的……怎么说呢,很不一样。”
他苦笑道:“可能我们理解的初恋的意义不同。”
安鋆没有像往常一样盲目地夸赞一番,而是说得有理有据:“嗯,他的词很甜,可我觉得你的词更适合这首歌,这样的旋律可不光是甜。”
他好笑地说道:“陈郡山要是听见你这么说,估计能把咱们家掀了。”
安鋆郁闷道:“我知道你觉得我的意见不可信,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我这样的音盲也代表了一部分人,所以不是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嗯,我知道。”其实每次被弟弟夸奖,他是打心眼里受用,在外面无论受到什么挫折,安鋆的话总能让他重拾信心。在酒吧唱了四年,看不见未来,却仍然坚持着;签约星云以后四处碰壁,也还没有放弃,大多是为了弟弟一句:哥,你唱得真好。
安鋆的措辞从不华丽,可以说是单调得不行,夸人也只会说好,真好,太好了。而这样朴实的语言,却让安音璇充满斗志。
说不定,他可以把自己作的词给沈美茗看看?
第20章
安音璇每天按部就班地去音乐学院练唱,只是手里攥着一时冲动写的歌词久久没有勇气交出去,直到几天之后,沈美茗聊起了陈郡山。
“你知道陈郡山也是我的学生吗?”
他上午的练习告一段落,正准备去食堂吃饭。为了方便他在这里学习,沈美茗给他办了一张学生卡,既是门禁卡,也可以用作饭卡,只需自己充钱就可以了,从这些细小的地方都能看出沈美茗对他的关心。
安音璇手里拿着卡,也不急着走,说道:“我只知道陈老师是音乐学院的肄业生,不知道他曾是您的学生。”
“肄业……”沈美茗若有所思地淡淡一笑,说道:“是啊,那时他大四就差半学期,少交了一个毕业论文,人就没影儿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49
“我看过陈老师的采访,他说学校古板的教学限制了他的灵感,于是就跑去流浪找灵感了。”在公众面前陈郡山还是嚣张得很,说话也大胆,从不掩饰曾经肄业的事实,还对当年的行径振振有词。
沈美茗好像陷入了那时的回忆,缓缓讲述了一些往事。
“大约是十年前了,我还只是个副教授,会给本科生上乐理课,你能想到陈郡山当时是以最垫底的成绩考进学校的吗。而且他考取的专业并不是作曲系,而是钢琴系。”
他想起陈郡山说过,《初恋》是转系之后写的第一首歌,便好奇地问道:“陈老师钢琴弹得很好?”
“烂透了。”沈美茗客观评价道:“他很努力,也很刻苦,但先天上手指没有人家长,后天上节奏感也差强人意,所以成绩并不理想。”
沈美茗拉开抽屉,在一叠文件中翻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校刊翻开一页,放在桌上,指着那页照片上一个意气风发的娃娃脸,说道:“除了发型,跟现在没什么变化吧?”
他拿起来仔细端详,页面上有三个人,沈美茗站在中间,左边是穿着一身运动服的陈郡山,笑得没心没肺。右边是一个头发略长的人,他认出来了,那是当年从韩朝村里飞出来火爆全国的switch乐队的主唱——段殇。
“这是……”他还没问完,就得到了沈美茗的肯定:“是段殇。”随后又叹了口气,说道:“这张照片拍完没过几个月,他就出事了。”
有关switch乐队的故事,东华国大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个时候乐坛刚刚起步,歌手也不像现在这样饱和,更没有选秀选拔的节目供观众娱乐。但这样的环境更容易造就传奇,比如当年的乔诗屿,再比如与之齐名的switch,尤其是乐队里的灵魂人物段殇。
他们的歌发一首火一首,即便是现在,还有无数人在翻唱。但就在乐团如日中天的时候,一场意外不期而至。十年前的那天夜里,段殇在赶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遇到大雾天气,七辆车追尾,他的车淹没在了一堆破铜烂铁里。可惜天妒英才,段殇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伤重不治,溘然长逝,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是多么美好的年龄,这个噩耗震动了整个乐坛,给那年蒙上了一层灰色阴影,switch也在半年后宣布解散,留在人们心中的,永远是巅峰状态的段殇,与无可替代的switch。
“原来段殇也是您的学生。”安音璇轻轻摩挲着照片的边缘,像是切身经历着照片中人物的苦与甜。
沈美茗点头,道:“段殇是成名之后被破格录取的学生,我带过他一阵子。他和陈郡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去世没多久,陈郡山就退学了。”
照片上沈美茗和陈郡山都在看镜头,但段殇却不是,他在看陈郡山。
“他们是恋人吗?”安音璇突然问道。
沈美茗沉默许久,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初恋》原本是陈郡山写给段殇的,我听过这首歌的旋律,就在这个教室弹奏的,用的就是这架钢琴。”沈美茗手抚上钢琴,从黑白键上划过,继续道:“段殇去世之后才真正完成,所以这个曲子蕴含了太多的情绪,以至于让我过耳不忘。”
午间,一缕阳光打进来,沈美茗的金丝眼镜被折射出光晕,而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神却瞧不太清了。他想沈老师是悲伤的,她是惜才爱才之人,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最有魅力的学生走到生命的尽头,这种无奈与无力感始终挥之不去。
他拿起《初恋》的谱子,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首歌的歌词也是当时写的吗?”
沈美茗摇头道:“不是,我当时听到的只有曲子没有歌词。”她接过谱子看了几眼,似是从悲伤的回忆中走了出来,带着一丝欣慰,又带着一丝轻蔑地说:“我看这个歌词大概是他最近填的。”
欣慰是看着陈郡山靠自己一步步走出阴霾,轻蔑是觉得如今陈郡山作的词真是差强人意。
沈美茗的猜测是对的,陈郡山把这首压箱底的歌翻了出来,草草填了词交给安音璇,漫长的时间让他早已淡泊了痛苦,自然是无法写出与曲子匹配的情感。
所以这首歌外行听着没毛病,内行听起来就很有违和感了。
“其实我……”安音璇垂下头在书包里翻找,说话都不敢直视沈美茗,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拿出了那张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的a4纸,顿了片刻,递了出去,说道:“我给《初恋》重新填了词,要不您看看?”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像是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
沈美茗接过来,打开这左三折右三折的烂纸,有点嫌弃地看他一眼,他把头低得更深了,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行为,便碎碎念道:“我就是脑袋一热随便写的,您看看就算了,千万别告诉陈老师,他脾气特别暴躁,前两天还数落我一顿,要是知道我改他歌词肯定暴跳如雷。要不您还是给我吧,就当没见过……”
沈美茗抬起一手,示意他别说话,他只得悻悻然闭嘴了。
沈美茗看得很认真,甚至口型微动,心中默默地唱了起来,他紧张得汗都流下来了。他所认识的沈老师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学生有多么荒唐的问题,她都会认真地听取,然后判断是否可行。所以他明白,不是这歌词写得能入眼,而是沈美茗向来重视学生的诉求。
没有什么比等待更难熬的了,安音璇只觉得此时此刻就像是被人扒光了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样,毫无保留地展现着自己。
他很忐忑,怕沈美茗说他写得好,这样他就要面对拿着歌词去找陈郡山的难题;更怕说他写得不好,这相当于被权威的意见否定了才华,也难以接受,他把自己推向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过了许久,沈美茗把写有歌词的皱纸缓缓放在了钢琴上,摘下眼镜,沉声问道:“你自己写的?”
他点头说“是”,沈美茗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
看见沈老师深吐了口气,他的心要提到嗓子眼了,只听对方说道:“比陈郡山写得好。”
安音璇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说一个人写的歌词比某某好,这是一句不疼不痒的夸奖,但比的人是陈郡山,这个意义就不同了。陈郡山是谁,东华国词曲第一人!沈美茗对他的评价太高了。
当他被兴奋冲昏头脑的时候,沈美茗看着他,又问道:“这是写给那小子的?”
安音璇此刻是真的语塞了,他没有想到从他在这里求教开始,时隔三个月,沈美茗竟是主动跟他提起了梁绪。
也许正是为了这一天这个问题的到来,他那时才隐忍地与梁绪分了手。几个月过去,梁绪的分量已没有当初在心里那么重,哭也哭过了,疼也疼过了,尤其是在歌词中抒发完自己的难过与伤感,如今留在心里的也只有对那个人的怀念。
他垂下头默认了,小声道:“您不用担心,就像上面写的,我们已经分手了,您了解梁绪,他不可能回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0
沈美茗的眼神少有地柔弱了下来,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说小绪不值得托付终身,就是字面的意思。也怪我,在他十六岁青春期的时候,因为工作关系两年不在他身边,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而且我和他的父亲梁峰早就不在一起生活,却还在银幕上扮演爱侣,虚假的亲人关系也影响了他的家庭观念,我很抱歉。”
安音璇一怔,沈美茗和梁峰可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典范,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婚姻早就瓦解了。怪不得梁绪几乎绝口不提他父亲;沈美茗家里的违和感是没有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连门口保洁阿姨也说从没见过梁峰。
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沈美茗看出梁绪没有告诉他关于父母的事情,接着说道:“小绪对情感非常儿戏,他那些个男女朋友加一夜情算起来何止两位数,作为交往对象确实不值得你付出,我只是陈述了这个事实,绝没有用你们分手当筹码,逼迫你就范的意思。”
如果沈美茗提早一点说这些话,他也许会回去找梁绪,但现在这也只能成为难以弥补的遗憾,他放下了,梁绪也另寻新欢,与他成了陌路。
安音璇很平静,不怨沈美茗的澄清来得太晚,也不怨梁绪对情感向来淡漠凉薄。他只是走过一条路,遇到一个同行人,那人带他去看了一段短暂而美好的风景,现在他们在岔路口挥别,以后的路还将自己面对。
“沈老师,我知道您不会用分手来要挟我,之前没能教我,是因为我还没有醒悟。但我确实误会了,我以为至少您是希望我们能分手的。”
沈美茗摇摇头,说道:“我是不想你受伤害。”
“我信您。”他诚恳地说道:“虽然我们已经不在一起了,但我仍然希望梁绪能过得开心。”
“我也信你,不然你不会写出这样的歌词。”沈美茗带着一丝歉意说道:“可结果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早就对你们的交往妄加判断。”
他意识到沈美茗话里有话,便忍不住问道:“梁绪,他还好吗?”
沈美茗抿嘴不语,这是最好的答案,他知道沈老师绝不会提出任何让他为难的要求,便主动道:“我有空去看他。”
“你如果想去,就去看看他,如果你不想去,也不必勉强,感情的事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强求,对谁都不公平。”言下之意就是全凭自己判断,她再也不会干涉了。
但这也要建立在他们之间还余情未了的基础上,他实在不知自己到底要以什么身份去关心梁绪,回想到那张双胞胎的照片,他心里毫无头绪。
不过好消息是,他作的词得到了沈美茗的首肯,他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先斩后奏,把歌就这么录了。
能够打动陈郡山的机会非常渺小,他改了唱法,这绝对不够,填词则是他最后的筹码,只能铤而走险。
而且沈老师讲述了陈郡山的故事,这个信息来得很及时,如今地利、人和他都具备,就差天时了。
燕城在经历了几次沙尘暴之后迅速入夏了。白雁岚上半年录完了新专辑,准备进组拍戏了。
电影《真相》讲述的是现代悬疑破案故事,背景架空。由陆悦扬饰演的男主角是一个律师,为陷入一桩凶杀案的女主角辩护。男二是女主角的师弟,最后试镜的结果显而易见,自然是花落白雁岚的头上。
剧情主线非常简单,由amber饰演的女主角本是一个戏曲剧团的花旦,剧团的投资人被杀,与之有感情纠葛的女主角就被检方作为嫌疑人提交法院了,女主角的师弟对检方证据存疑,便找上了律师寻求帮助,在正义感的驱使下,律师和师弟开始重新搜集证据,揭开凶杀案背后的秘密。
师弟虽然是二番,但戏份堪比女一,是一个非常讨巧的人物形象。
导演当时一眼就相中了安音璇,因为这个角色有几个镜头是要穿戏服化戏妆的,安音璇眉眼中透出的魅惑,特别符合这个气质,最后碍于肖权对白雁岚的力荐,只得退而求其次。导演很是不明白,如果一开始就定了白雁岚,又何必让同公司艺人来陪跑呢,手心手背不都是你的心头肉吗。
白雁岚的长相属于很阳光向上的类型,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特别惹人怜爱。造型对气质的影响非常大,导演对他的颜值和演技还是认可的,便也没有坚持。
拍摄地点在鹏城,开机仪式所有主创团队都要到场,白雁岚被领到了休息室。
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陆悦扬,他坐立难安。未来两个多月都要在一起工作,虽是天赐良机,但也让他紧张得不得了。
他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生怕下一秒陆悦扬进来的时候,他在低头抠手或者仰头发呆,这样形象太不好了。就在他检查身上仪容仪表凹造型想开场白的时候,两个保镖率先迈进了休息室,这个阵势也就只有大流量才有了。
陆悦扬的身姿随后出现,他边走边跟助理耳语,白雁岚捕捉到了陆悦扬嘴角的一丝笑意,然后只见大明星笑意越来越深,带着一点恶作剧般的得意,抬头看向自己,开口道:“音……”
声音戛然而止,白雁岚眼见对方恣意的笑容凝固了甚至不到一秒,随后转换成了那副营业式微笑,打招呼道:“雁岚,终于能一起合作了,我的荣幸。”
他愣了一愣,其他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他心里总有种错觉,陆悦扬进来的一刹那神态和表情都与现在判若两人。之前无论是一起吃饭,还是指导其唱歌,陆悦扬都是人前那副完美无瑕的样子,但刚刚那种轻松又略带顽劣的样子他从未见过。仅仅是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回过神,伸出手与之相握,说道:“我的荣幸才对,这是我第一次演戏,要是有的地方做得不好,你多担待。”
陆悦扬整理了衣服坐在他身边,一切动作都是那么得体,多一分则显亲密,少一分则显疏离。
“你都没嫌弃我唱歌不好听,指导了我好几个月,演戏我是你前辈,肯定得照顾你。”
他听陆悦扬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些暖,毕竟仗着自己如日中天就乱耍脾气在剧组作威作福的演员太多了。表面上看着大家都是合作伙伴,其实心里较劲都是竞争对手,这就是一个剧组的现实状况。
现在陆悦扬当众对他这么表示,相当于宣布他会罩着新人,也就没人敢轻易找他不痛快了。
这时统筹提醒吉时马上到,请几位主演就位。
外面饰演女主角的amber已经站在了布置好的背景板前,他和陆悦扬也陆续赶到,在导演的主持下,开机仪式正式开始。
他心中一直有种违和感,时不时去观察陆悦扬的举动,直到他上香的时候,闻着浓郁的沉香味儿,好像思路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违和感来自于陆悦扬的眼神,那一瞬,他的眼中带着期待,而现在却没有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1
他觉得看到了另一个陆悦扬,而陆悦扬可能也透过自己在看——
另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让他的心上人如此期待。
已是傍晚时分,安音璇一个人坐在录音室,戴着耳机听歌。
录好这首《初恋》已经第三天了,这期间他已听过无数次,经过了沈美茗的雕琢,他的音色上升到了完全不同的高度,自己都惊讶于这样的改变。在歌曲录好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拿给陈郡山,他不是怕,而是在等一个天赐的时机,就是今晚。
他给陈郡山发了公司附近一间五星级酒店的房间号,还有一个时间。离这个约会还有不到一小时,但他还没有等到陈郡山的回复。
这种暗示性极强的信息,一般陈郡山都是秒回,只要不是太下不去嘴的,送上门哪有不吃的道理。而今天不一样,陈郡山的答复迟迟没来,他却一点都不急,耐心地坐在调音台前,闭目养神。
这时,扣在桌面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拉下耳机挂在脖子上,拿起来却看到了“陆悦扬”三个字,不由得眉头一皱,真是等什么什么不来,不等的偏要上赶着。
他思考片刻,还是接了起来,还没等他说话,陆悦扬低沉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是你?”
安音璇一时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愣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道:“你说《真相》的男配?”
陆悦扬像复读机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不是你?”
“本来我就是陪跑的。”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所以语气上不免有些云淡风轻。
谁承想那边陆悦扬一下就怒了,吼道:“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被吼得莫名其妙,说道:“谁演男配不都一样么,又不妨碍你是男主角,你吼我干嘛?也不是我决定的。”
陆悦扬急了,质问道:“那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
“你还能干嘛?让我把雁岚换下来?”安音璇完全不理解他愤怒的点在哪里,自己都还没有不忿的情绪,他倒是打抱不平了起来。
谁知陆悦扬狠狠地说道:“安音璇,你别以为我不能,我告诉你,我还真干得出来。”
“你跟雁岚有仇么?”安音璇都无奈了,说道:“你俩不是关系挺好的,他都能教你唱歌,怎么就不能一起演戏了?”
“跟雁岚没关系!是你说好了要来,结果没来,都是因为你!”陆悦扬非常情绪化,好在安音璇已经习惯他这样,不然路人甲看到了这样的大明星,一定觉得他是被人控制了。
安音璇觉得根本没法跟他讲道理,归根结底也怪自己之前没说清楚,便想息事宁人:“好,是我错了,我不该答应肖总这个活儿。”
陆悦扬冷笑一声,气道:“你知道自己陪跑,还上赶着去?肖权让你去你就去?是不是肖权让你干什么你都干?年会让你去陪陈郡山也是他的主意?既然你什么都能答应,那你怎么不来陪我,我把男配给你抢回来!”
听了这话,他就纳闷了:“我为什么非要演这个男配?”
陆悦扬简直气绝:“你不喜欢演就别来试镜啊!”
“我……”他无法理解就这么个再平常不过的事,陆悦扬为什么能生那么大气,他软下口气:“我本来也没觉得这个角色对我有多重要,你这又是图什么?”
“你不明白我图什么?行,那我今天就跟你说个明白。”陆悦扬运了口气,中气十足地说道:“我就图我喜欢你!”
“……”安音璇无语。
“我不想让我喜欢的人给别人当陪跑,我不舒服。”陆悦扬沉声说道:“当我知道要跟你在一起拍三个月戏的时候,我从没这么期待过上组,可我走进休息室,看到的却不是你,我当时就准备摔门走人。可是又一想,雁岚有什么错,因为你的不在乎、你的无所谓,才让我一直产生了错觉,错认为你也期待这次拍摄。”
陆悦扬顿了片刻,继续道:“我以为自己是气你爽约欺骗我,可悲的是,我发现我可能更心疼你总被别人踩在脚下当垫脚石。能不能朝夕相伴几个月已经无足轻重了,我只是不想看你受委屈。”
面对这样替他着想的责备,他不知该说什么,唯有沉默。
“向我求助有那么难吗?让我照顾你有那么难吗?”
只听陆悦扬在话筒那边略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问道:“安音璇,爱上我,有那么难吗?”
陆悦扬一口气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他下意识地咬住嘴唇,回应不是不回应也不是,幸好此时有新信息的提示音传来,他拿下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陈郡山的回复:
[等我。]
他收敛了险些波动的情绪,果断道:“我还有事,先挂了。”然后没等陆悦扬回答,就挂了电话,再关机。
随着“嘟”一声,陆悦扬已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急躁地回拨过去,却再也无法接通。高大的身影面对酒店的落地窗站着,片刻,转身反手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屏幕粉碎,零件崩落,发出清脆的悲鸣。
妈的,不解气。
他在套房中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那枚音符胸针,又回去把窗户暴力地拉开,顺着那个缝隙,抬起手就把它扔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小音符”在黑夜里像一颗闪亮的星星,呈抛物线飞了出去。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2
爽!
一秒钟后,他捂脸喊道:“草。”紧接着夺门而出,拿着备用手机,飞速跑下楼用背后电筒在草丛里找了起来。
后悔了。
第21章
mhotel是星云传媒附近最上档次的酒店,安音璇下了血本儿订了一间套房,此时此刻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他盯着写字台上的电子表发呆,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可陈郡山还是没有来。
他面上平静,心里却很忐忑,这是一个对其他人都稀松平常的日子,但对陈郡山却不一定。这步棋是铤而走险,他用职业前途赌陈郡山心底还留存有那片净土,以及那个曾经的巨星。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不安与失望,他走向卧室里的大双人床,向后一倒,仰面陷在了柔软的白色被子里。
今天穿的是安鋆买的深灰色亨利衫,其实这种款式更适合肌肉线条明显的人,安鋆自己也买了同款,螺纹布料包裹住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显得特别精神,可他太过瘦弱撑不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长袖t恤。他想以后说什么也要练得更强壮,至少穿上这件衣服不会像麻袋。
想了些有的没的缓解了紧张的情绪,他舌尖舔过上唇,心想反正手机也不能玩了,干脆闭目养神,该来的总会来,不来的也无法强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音璇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拍他脸,好像力度还挺大,疼得睁开眼睛一看,陈郡山正骑在他腰上,捏着他的下巴,皮笑肉不笑道:“你睡得挺踏实哈?”
陈郡山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整整两个小时,安音璇本来只是闭目养神,结果时间一长不小心在床上睡着了,心里打的草稿也忘得差不多了。
他揉揉眼睛,撑起上身,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陈老师,我还以为您不来了。”
陈郡山没好气地说:“我早就到了,你没给我房卡、我也没带身份证,保安和前台盘问我半天,给你打电话你关机。”
“……”
“我就知道跟你扯上关系就没好事儿!我时间何其宝贵,跟你在这白耗俩小时,你在上面倒是睡得挺香!”
他窘迫道:“我没睡着,我就是闭会儿眼睛。”
“我特么还就蹭蹭,我不进去呢!”陈郡山吹胡子瞪眼道:“你还杵在这着干嘛?伺候我沐浴更衣。”
他赶紧乖乖爬起来跑进浴室,跟保洁员一样跪在地上先把浴缸冲洗了一遍,调到四十度开始放水,又把旁边罐子里的浴盐撒了进去。
浴缸不同于家用的一边贴在墙壁的那种,而是一个独立的圆形缸,摆放在浴室正中间,对着一面玻璃隔断,从卧室可以一览无余,他想到一个词:开放式澡盆。
水放得差不多了,陈郡山走了进来,光着脚踢了踢跪坐在地上的安音璇,两臂伸起,什么话都没说。
他识相地站起来,一颗一颗解开陈郡山衬衣上的扣子,又转到他身后轻轻提起领子往下一拉,把衬衣脱了下来。
抱着陈郡山的衣服凑近闻了闻,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混杂在古龙水味中间,他垂眸似乎松了一口气。
赢了。
赌赢了。
“你绣花呢?慢慢腾腾的,我跟你说咱早完早了,这一炮你欠我半年了,也该还了。实话跟你说,就因为你唱的那个破开嗓歌,这半年我都精力不济,我活该受这个吗!”陈郡山自己蹬了裤子跳进浴池,把头往水里一浸,出水的时候带了一连串水花飞溅在他脸上,然后捋了把头发,吩咐道:“你给我搓搓背。”
他起身坐在浴缸边沿,挽起袖子,拿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搓澡海绵沾湿了水,力道温柔地为他擦起了背。他发现陈郡山虽然很瘦也很白,从薄薄的背肌上却能看出平时是有进行锻炼的。
安音璇手上卖力干着活儿,试探性地问道:“陈老师,要不您洗完先听听我唱歌?”
他感觉陈郡山后背一僵,随后冷冷地盯着他道:“你又来这套啊,你要是敢像上回似的唱歌,我立马就走,咱俩这辈子也不用再见了。”
“我不是现在唱给您,是我带了录好的歌过来,让您听一下,也就五分钟。”
陈郡山觉得有猫腻,嗤之以鼻道:“你不是好几天前就录好了,早不找我晚不找我,偏偏今天约我来酒店听?酒店是听歌的场所吗?你怎么不约我去ktv?”
原来陈老师对他的进度了如指掌,所以这几个月时不时打个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敢情是一直在关注他。
虽然他心里有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感动,但今天这个日子是他特意拖到的,所以也只能敷衍道:“我让后期粗略地修了一下音,所以耽搁了几天,你真的不先听听吗?”
“你先好好给我搓背吧!”陈郡山翻了个白眼,说道:“用点儿劲,挠痒呢?”
安音璇赔上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伺候陈郡山沐浴更衣,大制作人一身清爽穿了个浴袍挂着空档从浴室出来,蹬掉两只拖鞋直接倒在了kingsize的大床上。
“这两天脖子酸,过来帮我揉揉。”陈郡山趴在床上恹恹地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3
嘿,还要全套大保健啊!他内心吐槽。
陈郡山使唤安音璇使唤上瘾了,他觉得让这厮忙前忙后侍奉他,比压在下面干要舒爽多了。待会儿再给自己捏捏脚,松松骨,这不是以前还在舞室那边学过一阵子么,跳个脱衣舞什么的,总而言之,他认为不能让安音璇早早躺下享受,累成狗的还不是自己,爽的可是人家。
安音璇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开机,把揉成一团的耳机线整理好插在上面,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脱了鞋爬上床,陈郡山眯起眼睛萎靡地看着他,说道:“还是肖权眼光好,越看你越觉得,也不是那么烦人了。只要你闭嘴别唱歌,还挺招人喜欢的。”
安音璇心想我一个歌手,你说我别唱歌就完美了,这评价可真扎心。
“可我唱歌才是长处,其他方面一无是处,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他低头说道。
陈郡山翻过身,一手撑着头侧卧在床上,饶有兴致地问:“唱歌是长处?这么自信啊。我倒是觉得你凭这张小脸儿,当个偶像演员什么的更合适。”
“我不想当演员。”
“那你答应肖权去试镜?”
这一天他已经是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了,他如实回答:“我没被选上。”
“没选上跟你主观意向去不去选是两码事儿,在我看来你去了,就是想往那发展,要是不想就别去,拒绝肖权没你想象的那么难。”
陈郡山的话警醒了他,可能他觉得无所谓的态度在别人眼里就变成了误会,陈郡山误会了他,陆悦扬也一样误会了他。所以说到底,他不想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做,陈郡山说得没错,即使以他现在的立场,也是可以试着去拒绝肖权的。
他点点头道:“嗯,我以后注意。”
“明白了就给我按按颈椎,我再说一遍,力道重一点,别像小猫踩奶一样。”陈郡山翻身趴了回去。
以前他在舞室跳舞的日子,梁绪每天晚上是怎么给他按全身的来着,现在回想了一下就原封不动用在了陈郡山的身上。
陈郡山爽得想飙脏话,虽然手法是不如专业马杀鸡,但一想到出力的人是安音璇,他就特别解气,禁欲半年这笔帐总算在今天就要讨回来了。
按着按着陈郡山就有点犯困,早上他起太早,这一天又开了往返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实在是有些累了。就在这时,感到耳朵里被塞了个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腰上一沉,安音璇跨坐了上来。
“你这体重坐我腰上是不是太勉强了?”陈郡山迷迷糊糊地呓语道:“腰折了赔得起吗?娱乐圈多少痴男怨女得弄死你,你都不知道我以前多受欢迎,都是别人上赶着追我,想想看还是乔诗屿最带劲儿,可飞可劈,哪像现在这些人事儿多得不得了,一次就想要单曲要solo的。当然了,那也比你强,你一次都没来过,就要走我两首歌了。”
“……”他觉得陈郡山才是不能开口,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录下来,分分钟上头条上热搜。
他俯**嘴唇凑到陈郡山耳边,说道:“陈老师,您听一下,就当是催眠好了。”然后就点了播放。
前奏响起,陈郡山一下就精神了,没有几秒钟安音璇的声音响起。
这歌词……?!
他一下撑起上身,随后就被安音璇按了下去,安抚道:“我知道歌词不对,你先别生气,我不是非要用我写的,就是想让你听听。”
陈郡山在床上挣扎起来,吼道:“安音璇你个混球,你敢改我歌词!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耶稣菩萨国家主席都不敢改我歌词!”说着就伸手摘耳机。
安音璇抓住陈郡山的双手压在背后,姿势跟警察制服歹徒一模一样。
“陈老师,求你了。”安音璇劝道:“听完你怎么骂我都行。”
陈郡山还在不断挣扎,安音璇四肢并用把他乱动的身体压得死死的,让他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只有头能微微摆动。
“放开!妈的!我要宰了你!”
“陈老师,你冷静。”
“冷静个屁!你放开我!安音璇你死定了!”陈郡山边吼边试图挣脱束缚,但无济于事,过了几秒体力不支,放弃了抵抗,喘着气叫道:“那你先关了!快点!”
“你听完我就关,没有几分钟的,你坚持一下。”他是铁了心要让陈郡山听完,毕竟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现在不听完,以后肯定不会再听了。
陈郡山用最后一点力气,吼道:“音量!音量!关小点!!!”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手机音量开到最大了,赶紧用膝盖压着陈郡山的胳膊,腾出一只手把音量开到正常大小,怪不得他反应那么大,估计耳膜要穿孔了。
陈郡山生平第一次被人按着头听一首歌,他绝望地把脸埋在枕头里,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让安音璇死无全尸。
安音璇自然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已经没空去想陈郡山听完之后会怎么样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像他恳求的一样:至少,请听完。
陈郡山反抗的力道越来越轻,渐渐地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即使安音璇不再束缚住他的双手,他也没有起身把安音璇从身上推下去,而是就那么静静地、静静地趴在那里。
这首《初恋》并不太长,4分39秒,现在已经播完了四分钟,接近尾声。
安音璇看着一动不动的陈郡山,突然心里一阵恐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4
糟糕!不会是没气儿了吧。
他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戳了戳那裸露一半的后背——没反应。他吞了口口水,又摇晃了一下那条被自己攥出红印子的胳膊,还是没反应。
完蛋。
“陈老师?”他轻声问道:“陈郡山?”
没人应他。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已经想象出了自己被逮捕的社会新闻。
[音乐鬼才与过气歌手玩**窒息死亡]
这个标题在脑中闪过,他想了108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可能会发生命案,到时候安鋆可怎么办。
他小心翼翼地扶住陈郡山一侧肩膀和腰间,用力一拉,把人翻过来。他以前看法制栏目说,被憋死的人面部是相当狰狞的,于是做好了心理建设,狠狠心仔细一看。
“……?”
这画面比憋死的惨状更令他吃惊:陈郡山满脸通红,眼里和两颊竟都是泪水!
安音璇呆住了。
半晌,曲子已经停了许久,陈郡山起身摘下耳机扔给他,又使劲抹了把脸,穿好了身上的浴袍,还紧了紧系着的带子跳下床,光着脚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吸气呼气好几个回合,都未发一语。
安音璇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把耳机线整齐地缠绕在手机上。对方不说话,他也不敢说什么,刚刚陈郡山那张哭花的脸实在太有冲击力。不管是电视上还是接触的过程中,他从未见过陈老师这个样子。
陈郡山平复了一下心情,从外衣兜里摸出一根烟和打火机,刚要点上,他走出来指了一下茶几上那个小立牌“禁烟楼层”。
大制作人轻声骂了一句什么,烟就这么叼在嘴里,他能感受到那种难耐的心情,便说道:
“我给您调杯酒吧?”
陈郡山欲言又止,最后皱着眉点了点头。
他在迷你吧台忙了一会儿,端了一杯爱尔兰咖啡出来,递了过去。
陈郡山一饮而尽,声音略有沙哑地问道:“谁教你唱的歌?”
安音璇道:“沈美茗。”
陈郡山叹口气,说道:“猜到了。”又问:“都是她跟你说的?”
安音璇默认了。
“所以你特意选的今天?”陈郡山看着他,神情凝重。
他靠在了迷你吧台上,承认道:“是。”
陈郡山颓然地往沙发上一仰,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软瘫瘫的,已然没有了刚进门时那股子中气,几次动了动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安音璇听switch歌的时候,段殇已经去世许久了,他并没有特别了解这个人。沈美茗跟他讲了段殇和陈郡山以前的交情后,他就搜罗了些关于段殇的信息,这些并不难查,当时的新闻或者是百科里都有。
今天正是这位巨星的忌日,十年前,段殇走完了他短暂而辉煌的一生。
安音璇并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但当下的情形需要他说点什么来勾起陈郡山的话头才行,他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问道:“您今天去看他了?”
他给陈郡山换衣服的时候闻到的正是烧纸祭奠的味道,还有两片黑色的飞沫藏在领子里。
陈郡山没有看他,头放松地仰靠在沙发背上,眼神似乎透过天花板在看别的地方,一个他感知不到的地方,感叹道:“十年了,真快。”
段殇去世后的每一年,陈郡山都会在忌日这一天准时出现在市郊的人民公墓——段殇就长眠于此。刚出事的那两年,忌日特别隆重,粉丝们会赶来祭奠逝去的偶像。后来渐渐地,记得他的人越来越少,墓前也越来越冷清,他觉得这是好事,说明大部分人都已经走出了失去段殇的悲痛。
他不是段殇第一个粉丝,却可以当最后一个粉丝。只要他还在,段殇就一直不会被忘记。
陈郡山的声音在安静空荡的房间中飘散开来:“跟他认识的时候,我十八岁,刚刚从我们那个偏远小镇考到燕城的音乐学院上学。你知道我老家多么闭塞吗?在那个网络不发达的年代,我是镇上唯一一个会弹钢琴的人,甚至我想我是唯一一个知道钢琴是什么的人。”
陈郡山出生在北方的边陲小镇,来音乐学院艺考之前从没有出过镇子中心方圆五公里,父亲是电焊工,母亲没有正式工作,只是在家帮着种地。母亲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却有一颗文艺的心,在他五岁的时候,她偷着拿家里的钱,给他到城里报了一个电子琴兴趣课。
即使一开始父亲不同意,但先斩后奏把钱都交了,父亲也就妥协了,于是他开始了每个周末跟母亲跋山涉水去县城上课的日子。
因为家里没有买钢琴的条件,母亲就托老师给他拿了一张键盘纸回家,每当夜幕降临,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坐在饭桌前,无声地练习着。
初中之前他都断断续续地上课,之所以没有放弃,只是因为不想让父亲有机会指责母亲:早就说过咱娃不是这块料!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5
他真正打心底里认真对待弹琴这件事,是因为想通过艺考走出这个方寸之间的镇子,再也不回来。
陈郡山艺考的成绩是擦着线低空飞过的,有运气的成分,也有少数民族的加分,他如愿以偿一个人来到了首都。
可想而知,一个十八年都只见过黄土地拖拉机的年轻人,刚一到繁华的都市是多么惊讶,他什么都新鲜,什么都想尝试。同系的室友带他去酒吧玩,别人都热衷于把妹撩汉,他却一下子被台上的驻唱乐队吸引了。
那个主唱留着略长一点的发型,把嘴唇贴在麦克风上,闭着双眼,全情投入地演绎,那声音浑厚嘹亮,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摇滚,这就是switch乐队,这就是段殇。
陈郡山头歪向安音璇,看着他问道:“你在荷花池唱了四年,你觉得长吗?”
他点点头,四年,对于一个歌手而言,已经有可能从一文不名到受人瞩目,再到人气陨落了。
陈郡山淡淡地笑了笑,说道:“他在荷花池唱了八年。”
安音璇在网上没有查到段殇出道之前的事情,原来那个人也在荷花池唱过歌!
“我们认识的第二年他就签了唱片公司,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当时东华国的摇滚第一人,我认为他是走在音乐前沿的天才,这不意外,红与不红只是时间问题。”陈郡山继续道:“签约之后他在音乐学院读了一个学位,导师就是沈美茗,我改专业也是那时候的事。一个是因为他说我弹得实在太难听,还不如他乐队里的键盘手;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想给他写歌。”
“段殇是创作型歌手,从没唱过别人写的歌,也从不会唱别人写的歌,但只有我,他说只要我写出来,他就会唱。”陈郡山惨淡一笑,说道:“只可惜,等我曲子写出来了,他却永远都唱不出来了。”
所以《初恋》这首歌带着他对段殇的思念被隐藏至今。
陈郡山有些哽咽道:“沈老师是不是说我们是恋人?”
安音璇确实问过沈美茗这个问题,沈老师的沉默让他以为这是默认,所以他内心也是这么认为。但他必须实事求是回答道:“沈老师什么都没说。”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们不是那个关系,我单方面地仰慕他,而他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这首歌是我给他写的,在他还没遭遇不测的时候,只可惜他连听都没听过。后来也没心情写完了,直到最近你管我要一首歌,我才把词填上。我不想再让自己停留在十年前了,所以我填的词把过去抛得一干二净。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果然沈美茗的感觉没错。安音璇说道:“对不起陈老师,我不该……”
陈郡山摆摆手道:“谁知道你发现了词与曲的违和感,填上了符合这个旋律的歌词,让我回到了那个时候。听你唱出来的一刹那,我知道自己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他想起了校刊那张照片上段殇的眼神,也许旁观者才能看出,陈郡山在那个人的眼里一定不只是朋友,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出口。
有些遗憾是终生无法被弥补的,有些猜测是永远无法被证实的。
陈郡山生在了一个最好的时代,遇上了最好的歌手,但这样的幸运却成为他日后莫大痛苦的来源。他再也遇不上段殇那样完美的人,所以内心深处的沟壑也再也无法被填补。
“我真的很抱歉。”
安音璇原本只是想着这样的歌词能打动陈郡山,却不知这会让陈郡山永远被困在以前的痛苦里,而正是他堵死了这条出路。
“不,你的歌词是最适合的,我写的只是为了忘却而忘却,让这首歌没有了灵魂,不该是这样。”
“我太鲁莽了。”他站直身体,向前走了几步半蹲在陈郡山面前,说道:“是我自作主张勾起了你不开心的回忆。”
“不开心?”陈郡山也坐直了身体,小臂撑在大腿上,轻轻向前俯身,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与刚刚空洞的眼神不同,现在,他眼中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是那一年的盛夏时节,他在荷花池初见段殇的眼神。他喝着手中加了一瓣柠檬的啤酒,一阵酸涩感从喉咙漫开,耳朵被那惑人的声音填满,就犹如今天听到的一样。
陈郡山缓缓地说:“我当然开心。”
安音璇一愣,陈郡山认真的表情有一丝笑意,说道:“因为这首《初恋》迎来了迟到十年的歌词和……
“——歌手。”
第22章
陈郡山的言语非常简单平淡,安音璇却从中听出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才华、仰慕、情爱,最终都抵不过阴阳两隔。
这么多年来,陈郡山不断写歌,他最想听到自己的歌从那个人口中唱出来,却再也不能实现了。他只能拼命寻找与那时最像的感觉,给那么多人写歌,与那么多人上床,在短暂而激烈的情感中迷了路。
所有人都说陈郡山是个玩世不恭的混蛋,但又碍于他出众的才华敢怒不敢言。他跟肖权说,不谈恋爱就无法创作,肖权对他嗤之以鼻,认定这是他给自己的恶劣行为找理由。但陈郡山没有说谎,他需要新鲜炙热的爱,不然总会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想起荷花池小小舞台上那张热情张扬的脸;想起那飘起的发尾甩下的汗水;想起那人笑着对他说:你给我写首歌好不好?
他看着跪坐在眼前的安音璇,竟是找回了十年前的感觉,虽然安音璇与段殇从长相到性格再到音色没有一点相似,但这种久违了的感觉来自于他们的音乐信念,拥有梦想的人是何其幸运,一瞬间段殇和安音璇的眼神在他心里重合起来。
他像发誓一样郑重地说:“听好了,不管你跟不跟我睡,我以后都要给你写歌。”
这保证一点都不动听,甚至有点下流,但安音璇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被认同了,这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终于打动了这个难伺候的制作人!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等人,我要重新给你制定计划,你之前那套全部不适用了。”陈郡山脑中已经形成了改造他的大框架,继续道:“我会重新编曲,你也要重新录,你以为这样就能过关就太天真了,从明天开始,我们要从头来过,准备好了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6
他问道:“重新录?”
“对,我监督你,保护好你的嗓子。”陈郡山道:“我会联系肖权,给你组建专业团队。”
“现在还不够专业?”
“远远不够。”陈郡山抬手示意他起来坐在沙发上,“制作团队,经纪团队,伴唱,舞者,还有最重要的乐队,缺一不可。”
“公司都给安排了。”他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陈郡山摇摇头道:“不是临时凑出来的,也不是像白雁岚那种偶像乐团,而是只给你伴奏的摇滚乐队,我已经有人选了。”
他脑子里过了一下,说道:“是不是……”
陈郡山以前只觉得他不按套路出牌,通过聊天了解到其实他是个很聪明的小孩,说道:“对,就是你想的——swtich。”
他惊讶地倒抽一口气,刚想说话,谁料陈郡山起身走向卧室,说道:“赶紧睡觉,明天要早起,好多事等着咱们做。好在这离公司近,你也别走了,床这么大一起睡。”
“我睡沙发就行了。”他赶紧拒绝道。
“随你,你不嫌窄就行。”陈郡山往床上一躺,说道:“我一人霸占一张床真不好意思啊。”
他心想,鉴于以前的种种,还是分开睡比较妥帖。
陈郡山关了灯,黑暗中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虽然你这个人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乌龟儿子王八蛋,精神上折磨了我半年多,让我身心俱疲,结果你倒是悠哉悠哉过得挺美,我真想弄死你个妈卖批——”
“陈老师。”安音璇应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没睡着。
陈郡山清了下嗓子,改口道:“虽然你这人人品不太理想,但我喜欢你的嗓音。”
他用胳膊盖住了眼睛,一缕月光从窗帘缝隙处流泻进来,照到了他嘴角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没有谁发现。
第二天,两人早早就来到了公司。
肖权的办公室位于员工办公区的一侧,内里非常宽敞明亮,厚重的办公桌后是一面墙,右边是通透的落地窗,左边是智能调光玻璃隔断,谈事的时候遥控一下,透明玻璃就变成了雾面,私密性极强。
本来设计师是把办公桌靠在落地窗前的,但硬是让肖权一票否决了,说后背靠空,心里没底。现在如果坐在肖总的座位上,大有纵观全局的感觉。
“谁能解释一下,你们这是感情睡到位了还是什么情况?”肖权手肘架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抵在下颌,鄙夷的神情透出来,眼镜片挡都挡不住。
半小时前,陈郡山把安音璇拉到肖权面前,唾沫横飞语无伦次地说了许久,愣是让肖权一个大喷子都插不上嘴。
陈郡山虽然写词作曲一把好手,但表达能力实为负数,他能把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阐述得特别复杂,听者一头雾水,自己还急得跳脚。
“是你理解能力差还是我没表达清楚?安音璇远远不止是你说的屁股翘,他最强的是嗓音!嗓音!他会红的你知道吗,咱们认识十几年,我什么时候看错过人?”
肖权可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冷静道:“等等,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你想让我干什么?”
“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是我近十年见过的最……”
肖权打断他,“捡重点说。”
“我要钱。”
“要多少?”
“fun的两倍。”
肖权噗嗤就笑了,给陈郡山鼓了两下掌,“你可真敢说,凭什么?”
陈郡山撑着办公桌,整个身体差点直接趴上去,瞪着眼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凭我是陈郡山。”
五分钟后,肖权拉下头戴式耳机,看着激动的陈郡山和一直沉默淡定的安音璇,点点头道:“还不错。”
“只有这样?”陈大制作人简直要暴躁了,他以为肖权听完这首歌虽然不至于像自己一样痛哭流涕,但至少内心应该是震撼的,谁知道就得到了这不咸不淡的三个字。
“就这样。”肖权看向安音璇,摊手道:“我承认很不一样——与你之前的那些相比。但这不足以打动我,我是生意人,让我投入资源金钱都没问题,但你要让我看到未来五年甚至十年帮助我盈利的希望,简单来说,你现在还是一颗小树苗,我给你浇水施肥,你能不能长成一棵摇钱树呢。”
安音璇总算是有机会说话,问道:“您还需要我做什么?”
“自己招募团队,再来找我要钱。公司那么多项目,从我手上要钱还得至少给我做个ppt呢,你俩可好,什么都没有。”肖权指着安音璇说道:“他也就算了,陈郡山你还不懂么?”
陈郡山走上前直接坐在了大办公桌上,攀附着电脑,得意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要让别人过来给我指手画脚,我还不乐意呢,我亲自来。”
“你这是心里有数了?”肖权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7
陈郡山眨眨眼睛故作神秘道:“那当然,我跟你多少年了,从没空手从你这套上过白狼,我没有那么天真。”随后又朝安音璇说道:“你今天先回去,继续去沈美茗那里上课,我让肖权通过公司正式申请你到音乐学院去学习,这点肖总能做到吧?”
肖权答应道:“这没问题。”
这个决定让安音璇更为振奋,阔别六年的校园又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他心存感激,一再向陈郡山和肖权道谢,回家的路上就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安鋆,连续的阴霾终于散开,他需要跟弟弟分享他的快乐。
在办公室中,肖权的姿态放松了许多,安音璇走了,现在不像是上级对下属,而更像是朋友之间的氛围。
“有什么过人之处?是那特别水,还是玩儿什么play戳了你哪根筋?”肖权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第一次被压了?”
“你怎么那么下作?”陈郡山鄙夷地说:“我就不能单纯喜欢他的才华?”
肖权眯起眼睛,递给他一颗烟,说道:“谁说这话我都信,你,我不信。”
陈郡山深吸一口烟,“不信就不信吧,你不懂。”
被人形泰迪说不懂,怎么就那么憋屈呢,肖权玩着打火机若有所思,只听他又嘱咐道:“以后别让安音璇去试镜了,他是做歌手的料,当演员白瞎了。”
“嗯。”肖权首肯,问道:“他怎么找到沈美茗的?而且还答应教他?我以前让沈美茗指导fun,开了七位数的价格她都没答应。”
“所以说你不懂。”陈郡山倒是一点不意外,享受雕琢的过程,看到蜕变的结果,这是每个音乐人的梦想,与钱无关。
肖权的办事效率非常高,很快,安音璇便正式成为了音乐学院的走读生,只有学历证没有学位证。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堂堂正正地做沈美茗的学生,他太珍惜这样的机会了。
与此同时,白雁岚正在经历人生中一段非常不一样的体验——剧组生活。
剧组的生活节奏是非常紧凑的,每个人各尽其职,使进程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因为每拖延一天,就意味着要消耗更多预算。
二三番的演员们除了拍戏的时间,休息的时候还要接各种类型的宣传和广告,大到上星卫视的采访,小到一个泡面锅或者一支洗面奶的推广,忙碌着前进着。
他真正近距离地体会到了圈里生存环境的艰难,与自己一直半玩半工作的状态不同,他们要靠自己,也只有靠自己。运气好的依附一个靠山,运气不好的只能继续摸爬滚打。
别人看他带着一股羡慕,或者是妒忌,也可能心中在暗暗较劲,毕竟娱乐圈不是资本市场,一切的发展都是无法用公式和理论来预测的。你有资源你不一定红,我没有背景也不是完全没有红的可能,在万分之一的机会面前,所有人都是红着眼在争抢。
白雁岚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回到酒店,助理已经让厨房煲好了他最喜欢的甜汤,这都是方青怡特意嘱咐的。看着一窝枸杞酒酿小圆子,他却没有动。
“白老师?”助理以为是不合他心意。
这时手机响了,是方青怡打来的。
“雁岚?甜汤喝了没?”
“嗯。”
方青怡每天几乎都给他打电话,他有时候接起来说两句,有时候太累了就干脆当没看见。
“你晚上少玩手机,赶紧睡觉啊,一天天的那么累,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好,知道吗?”
“知道了妈。”他有点不耐烦。
“对了,今天我去你袁叔家看小曦去了,她还问你怎么没来,我说你不在燕城。”方青怡口中的袁叔就是大导演袁渊,他已经多年不出山,专心在家照顾自闭症的女儿。
“哦,等我回去再看她。”
“小曦要开画展了,应该是六月份在昨日美术馆,具体时间没定。”方青怡一拍大腿,道:“诶正好你问问陆悦扬去不去,他不是上回拍了一张画回去吗?这次再买两张得了。”
“你真拿人家当冤大头啊!”他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方青怡不忿道:“小曦的画相当拿得出手好不好!再说了,上次是拍卖,这次是明码标价,价格不会那么离谱的。”
他心道就算不是一百万一张,八十万也受不了啊。
“我困死了,先挂了。”
他按掉电话,把砂锅盖子一扣,对助理说道:“帮我拿两副餐具来。”
助理按吩咐办事,从来不问缘由,这让他很舒心,没一会儿就给拿来了。
抱着汤和两只碗两个勺,他走出了房间,陆悦扬就住在他隔壁,但这些天他也不敢去打扰人家,已经快一周了,两人除了对戏,还真没多说过几句话,近水楼台的,他不甘心。
于是他敲开了陆悦扬的门,助理一开门就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原来是剧组正在录花絮。
来得真不是时候啊,他当即被泼了一盆冷水,本来想的是夜黑风高,两人酌糖水对饮,现在可好,助理、摄像、灯光、副导演、副导演助理等等等等,一堆人挤在套间里,他抱着甜汤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刚开始的心气儿被浇灭了一半。
他像个雕塑一样傻傻站在走廊里,这才知道原来还有拍花絮这个环节,从没有人告诉过他。好在一段拍完,陆悦扬不管旁人目光走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汤,打开闻了闻,说道:“好香!正好饿了,快过来坐。”说着就把他让了进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8
白雁岚腼腆一笑,心里明白这是给他台阶下。陆悦扬在组里总是表现得跟他很亲密,尤其是有外人在的时候。这是无言的照顾,胜似一切打点,让人不敢轻视他,毕竟看人下菜碟的人确实不少。
副导演带着一群人打了招呼之后就提着设备走了,两人的助理看没什么安排也回房间休息了,就剩下他和陆悦扬对坐在沙发上。
“趁热喝。”陆悦扬给他盛了一碗放在面前,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他一看手机,都晚上十点多了,“这么晚了,我这就回去了,你明天还得早起。”
“不差这碗甜汤的功夫。”陆悦扬一笑,又说道:“你真是第一次演戏?以前没有学过?”
他喝着热腾腾的醪糟,说道:“没学过,我演得是不是有点做作。”
“当然不,比我想象的好多了,ng次数也很少,你台词背得很熟练,出乎我意料。”陆悦扬的夸奖带着一片真心,让听者绝不认为是阿谀奉承。
他很是受用,笑道:“你本来想象我会演成什么样?”
“我不是科班出身,上学也不多,算是半路出家吧,以前做过秀场模特,后来才被华映看中的。”陆悦扬从不避讳自己以前的经历,很大方地说道:“所以一开始背台词对我来说特别难,但你不一样,你很聪明,什么都记得住,我脑子不太好使,好使也不能没上大学了,你说是吧。”
他惶恐道:“别这么说,刚开始都是生涩的,我在摄像机里看自己演的回放,也无地自容,但看到你就不一样,好像被角色附体了。”
“可能演太多了,逼着自己学。”陆悦扬大笑了起来:“不过你有一点说得很对,一开始看自己的回放真的特别尴尬,觉得怎么哪哪都那么刻意那么局促,尤其是那种要后期加特效的表演,简直是灾难,像个神经病。后来入行时间一长,就没脸没皮了,于是全场只剩一个人不尴尬,那就是我。”
“我真想不出你那个样子。”他被陆悦扬的幽默风趣打动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是啊,那时候可真难,好在华映没有放弃我。”陆悦扬抽了张纸巾,自然而然地伸到面前,擦了擦他嘴角沾到的醪糟,他紧张得笑容都僵了,脸一下就红了,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好在跟陆悦扬聊天完全不会冷场,他总是能找到话题,“你今天上了戏妆,我一下都没认出你来,你会唱戏?”
他羞赧道:“是我大学选修的戏剧,只学到了一些皮毛,要是专业人士看就漏洞百出了。”
“我不是专业的,我就很喜欢。”陆悦扬语气温柔。
“你再夸我,我要无地自容了,不如给我提点意见吧。”
砂锅里的甜汤已经见底,陆悦扬整整喝了两大碗,他暗自庆幸,居然这么对大明星的胃口。
“意见?”陆悦扬饶有兴致地说:“意见就是你进组这么久,怎么今天才来找我。”
“……”他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陆悦扬总是这样,用那张帅气张扬的脸,理所当然地说出那么不着边际的话,让人既心动又不知如何应对。他放下勺子,问道:“那这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更爱唱歌,还是更爱演戏?”
白雁岚一下子愣了,肖权让他当偶像,他就去了也红了,偶像需要区分自己是歌手还是演员吗?不需要的。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想,我觉得……可能还是演戏吧。”
这话完全是看在男神的面子上才这么说的。
陆悦扬“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出神,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他迫使自己把这不愉快的念头抛开,问道:“那你呢,更爱唱歌还是更爱演戏?”
陆悦扬淡淡一笑道:“我更爱赚钱。”
“悦扬哥,你太狡猾了。”他顺理成章地喊出了这个亲密的称呼,在这个气氛中一点没有违和感,他单方面的想,与陆悦扬的关系一步步走近了。
“喜欢就好,最难得的就是用自己的兴趣来赚钱。”陆悦扬感叹道:“希望人人都能像你一样。”
白雁岚有些心虚,他总不能说我是追着你才拜托肖权来演戏的,还真说不上有多喜欢,只能附和道:“是啊,我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这几天看了这么多同行,这倒是发自内心的话。
“好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陆悦扬抓住了他收拾桌子的手,说道:“就放这吧,明天会有人来清理的。”
他没有缩回手,而是沉浸在接触的热度中,说道:“那我下次再有宵夜就叫你一起吃。”
陆悦扬爽快地答应了。送走了白雁岚,他拿起手机本想着打个电话,一瞧都快十二点了,犹豫了一下便放下了。
他疲惫地躺倒在床上,脑中浅浅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轮廓,那人有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大眼睛。
其实比起甜汤,他更想吃麦当当。
一周后,星期日的傍晚。夏天已经来临,安鋆怕热,屋子里空调开得很足,安音璇坐在沙发上抱着一碗切成块的西瓜,边吃边看歌唱节目。
乔诗屿众望所归地晋级到了最后的pk,他唱了那首耳熟能详的成名曲,与那时的水准无甚差别,甚至于外表也没比当时老上几岁,只是褪去了曾经的青涩。自从那天听陈郡山胡言乱语之后,他觉得有点无法直视乔老师。
安鋆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出来,说道:“这首歌我听过,原来是他唱的。”
“很多年前的老歌了,你觉得他能拿第一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59
以前梁绪来家里的时候说过,所有综艺节目都是有编导安排好的,安鋆说道:“又不是谁唱得好听,谁就能赢。”
“说得也是。”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说道:“不过我希望他能赢。”
与乔诗屿pk的是一个近两年选秀出来的歌手,唱法很讨好现在的听众,炫技成分很高。相比起来乔诗屿的唱法算得上是老套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让他听起来怀旧又温柔,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声带振动。
他在选秀歌手身上看到了刻意练习过的台风,却在乔诗屿身上看到了真正的情感流露,他更喜欢后者。
就在主持人唱票的时候,他手机响了,是陈郡山,他赶紧接起来朝卧室走去,顺手关了门。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陈郡山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他试探性问道:“肖总反悔了?”
“这是好消息。”陈郡山道。
“……”他只能又问道:“那坏消息是?”
“肖权反悔说要减预算,至少没把你直接否了,这是好事。所以舞者、伴唱都可以先放一放,慢慢来。”陈郡山解释道:“但是乐队不行,乐队现在必须到位。坏消息就是,swtich不同意复出。”
“他们不想给段殇以外的人伴奏?”他想要么是价格谈不拢,要么就是这个原因。
陈郡山叹口气道:“段殇走了以后,swtich就解散了,所以我找到了当时的键盘手、鼓手、贝斯手还有吉他手,给他们听了你那首《初恋》,其他人都没问题,只是最重要的吉他手不同意。你要知道,吉他手是乐队的灵魂,他不回归,就算请到其他三人,效果也会大打折扣,更何况那三人都提出了尽量保证swtich的完整性。”
他思考片刻,突然想起了那个合作过几次的吉他手大哥,说道:“陈老师,我认识一个非常好的吉他手,不然您看看他的情况,至少有个备选。”
这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陈郡山答应道:“你把他名片推给我。”
挂了电话没过五分钟,陈郡山又打来了:“你怎么认识他的?”
“之前给别人驻唱就是他给我伴奏的,怎么了?您认识?”都是圈子里的人,弹得好的就那么几个,说不定还真认识。
“你可真是走狗屎运!”陈郡山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他不明所以:“?”
陈郡山不可思议道:“你推给我的就是swtich的吉他手,王威啊!”
第23章
“你说什么王威?”安音璇一头雾水。
陈郡山在那边用极快的语速说道:“王威啊!就是swtich的吉他手!我的天你怎么能不认识他,不,应该说你怎么能又认识他又不认识他?!你认识他的时候难道没看出他就是王威吗?那你现在应该重新认识他!安音璇你脑壳是不是坏掉了!”
“我是知道王威,可一点也不像啊,您确定没搞错?”他看过无数遍swtich的演唱会录影,没可能认不出王威,吉他手大哥的微信名叫“弹吉他的隔壁老王”,但长得跟长发飘逸瘦得跟麻杆儿一样的王威是天差地别。
“微信都是同一个,错不了!”陈郡山简直是抱着电话在咆哮:“他以前瘦,现在胖了点,你什么眼神儿!”
胖的这一点大概有五十几斤吧,他心里吐槽,这真是亲眼见证了岁月是把杀猪刀。
“那……他知道是给我伴奏?”安音璇问道。
陈郡山慢慢冷静了下来,“这么说来就更奇怪了,他肯定知道是你,我把你唱的一小段发给他了,就算没听出来,看名字也知道,而且以他的水准,只要听过一次的声音绝不会忘。你跟他交情怎么样?”
“倒是算不上特别深,合作过两次,我是驻唱歌手,他是驻唱乐队,还多给了我佣金,人挺好的。”他回忆起了跟吉他手大哥的两次合作,都很愉快。
陈郡山显然有些惊讶道:“你是说他现在就干驻唱乐队?酒吧里那种?”
“不是酒吧,是小型私人活动。”他纠正道。
“一样的。”陈郡山纳闷:“那他怎么会不同意,我想不通。你真没得罪过他?”
“没有。”他非常肯定。
“那奇怪了,到底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思考片刻,提议道:“陈老师,我自己去找他试试看?”
陈郡山同意了,“行就行,不行我再想办法。”
挂了电话,他先是惊讶于swtich的王威给自己伴奏过两次,而自己竟没认出来,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王威现在死活不同意给自己伴奏?这明显是矛盾的,是不是因为他有眼不识泰山,所以王威生气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0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吉他手大哥”的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掉了,随后一条信息追了过来:
[在演奏,有事?]
安音璇单刀直入:[有时间见一面么?]
直到他都快放弃等待的时候,王威回复:
[周二下午3点,荷花池。]
他迅速打了个“好”回过去。周二,也就是后天,下午三点是荷花池开始营业的时间,那个点酒吧里不会有人,很清静,所以他想王威一定知道自己找他干什么。
燕城的夏季非常炎热,艳阳照在柏油路上冒着腾腾热气,安音璇只穿了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花纹的短袖t恤,**搭配运动长裤,头上还是戴着杨忧容去年送给他的渔夫帽,原本魅气很重的脸庞也显得清爽了起来,让人看到他能瞬间降下两度。
下午的屯里路很幽静,很难想象晚上人声鼎沸的样子,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过荷花池了,一是没时间,二是没有公司的同意,他不可以再在公共场合唱歌——无偿的也不行,于是他就不好再来了。
这次来荷花池,他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便从手机里找出了一张跟于哥拍的合影洗出来带在了身上。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于哥给他买了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他感动得差点儿掉眼泪,于哥在一边大笑搂着他的肩膀,调酒师抓拍到了这一幕。
这张照片很有意义,他想送给于哥留作纪念。
推开荷花池厚重的大门,果然于哥正在吧台擦拭玻璃杯,他刚想上去寒暄两句,于哥冲他努努嘴,他随着那方向看去,王威已经坐在卡座等他了。
他点头致意,又转过来对于哥说:“给我两杯莫吉托,谢谢。”
于哥摆了个“ok”的手势,他便朝卡座走去。
“好久不见。”王威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他摘了帽子坐在对面。
王威像个老朋友一样,说道:“看你精神不错。”
他笑笑没说话,王威闲聊道:“你在这唱了四年,我待了八年,算是你的老前辈了。”
“我们把青春都留在了荷花池。”他垂眸说道。
“你顶多是把青春期留在了荷花池。”王威感叹道:“我是真的老了。”
“您不是老了,您是胖了。”
王威哈哈大笑。
这时于哥端着两杯冒着凉气的莫吉托过来,分别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杯垫上,只是礼貌地点点头,未发一语便走了。
他窘迫道:“没认出您来,真是……”
王威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又问:“新工作还顺利吗?”
他喝了一口酒,薄荷叶清凉的感觉在喉咙中散开,非常舒服,摇摇头道:“不顺利。”
“听说你找到了沈美茗当老师?这还不算顺利?对了,梁少还好吗?他后来又给我介绍了几个活儿。”王威知道他和梁绪的关系,联想到沈美茗是梁绪亲妈,倒是有了合理解释。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跟梁绪很久没见过了。”
王威显然是一惊,随后又宽慰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怕安音璇尴尬,他主动换了话题,说道:“你现在唱得跟以前很不一样,沈美茗的确厉害。”
“沈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从最基础的开始,她帮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唱法,我才有了改变。”
“她是个好老师,段殇也是她带出来的。”从结果上来看,沈美茗功不可没,王威很尊敬她。
提起段殇,安音璇好奇地问道:“您能跟我讲讲swtich的事情吗?”
“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讲的。”王威以前体型是高瘦,现在是壮实魁梧,仔细看看眉眼其实变化不大,就是脸型完全不一样,双下巴都出来了,而且原来那头爆炸式长发也被秃顶代替了。
安音璇像个为了让家长讲故事而撒娇的小孩,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托着脸颊,说道:“我看过所有的演唱会,但更想听您讲。”
王威算是妥协了,眼神逐渐深邃,追忆起了当年的往事。
“十几年前,大家还在听靡靡之音的时候,段殇就大胆地唱起了摇滚。你知道他最厉害的是什么吗?他唱现场和唱片中的音色完全一样,甚至于live还更加有激情,他音域宽广,唱功稳健,我后来真是没有再见过这样的人,你别介意。”
他也表示赞同:“我和他不一样。”
“嗯,没错。他比你跅弢不羁,当然这次听到你唱的歌,感觉束缚在你身上的东西也渐渐解开了。”王威继续道:“那时候的段殇,没有什么能牵制他或者难倒他,他是swtich的主心骨,所以他走了,swtich缺少了灵魂,不可能再存在下去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1
安音璇喝光了一杯莫吉托,杯子里的冰却还没怎么融化,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酒,而是解暑的饮料。
“最红的时候呢?”他兴致盎然地问道。
“其实我们从录制第一张唱片到爆发性地成名,中间并没有太久,也就是一年的时间,然后就开了全国巡演,正在准备录第二张大碟的时候,他就……”王威顿了一下,“所以前前后后不到三年的时间,开始与结束都是断崖式的。”
“不过留下了很多影像,而且也影响了后面很多人,摇滚乐的复兴就是被你们带动的。”他中肯地评价道。
“但是,太短了,真的太短了。”王威也将酒一饮而尽,当年的悲痛与遗憾卷土重来,沉声道:“只是昙花一现。”
安音璇的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意有所指地问道:“那种感觉好么?我是说,站在舞台上,聚光灯都为你而亮,万众瞩目。”
王威不明所以,“你问这个有意义吗?”
“当然有,因为我从没感受过。”
隔着一张圆木桌,王威感受到了安音璇从未有过的强势气息,他错开了眼神,敷衍道:“那对我来说都是过去式了。”
杯子里,没有了液体的冰块融化得很快,外壁一层雾气也变成了水珠滚落下来,润湿了纸质的杯垫。
安音璇郑重地说道:“给我伴奏,就不会成为过去,我们就还有将来。”
“不可能。”王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您是说我不可能红?还是说您的吉他不可能为我而弹?”
王威很无奈,只道:“都不可能,现在要达到段殇的高度根本就不现实,不是说你不好,是时代不同了,时势造英雄你懂不懂。更何况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乐队,我不想被困在以前的日子里走不出来,就像陈郡山一样可怜。”
他哪有那么容易放弃,说服道:“可我需要您,您知道吉他手对一个乐队来说多么重要。”
王威蹙眉微怒道:“你也知道吉他手的重要,那我怎么能抛弃我现在的伙伴?!他们也同样需要我!”
“不一样的,王哥。”他软下声音,说道:“他们需要一个可以一起演奏的玩伴,而我,需要的是可以扶我走向顶点的伙伴。”
王威反问道:“玩伴就可以被随意背叛吗?”
“不是背叛是舍弃,swtich才是你的归宿。”
“段殇已经死了!没人可以代替他,你不行!”王威气得把酒杯狠狠砸在桌子上,玻璃渣、冰块撒了一滩,手也被刺破,有血顺着食指滴落下来,那是他弹吉他的宝贵的手指。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狠狠道:“swtich只是个梦,而现在我已经醒了。”
于哥目送摔门而出的王威走远,慢悠悠地调了一杯血红玛丽,端了过来,递到他面前。
他抬头苦笑道:“我从没想过要成为第二个段殇。”
“我知道。”于哥挡开了他要收拾残局的手,“我来弄吧,你别沾手了。”
他一脸心事,木讷地坐在那,心想陈郡山要知道他搞砸了,会是什么表情。
“你说他喝了一杯酒,还敢骑摩托车,会不会待会儿被警察查酒驾啊?”于哥打趣道。
安音璇没心情跟他逗闷子了,心里盘算着这事该怎么跟陈郡山交代,正想着,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打来的。
响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接起来,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应道:“好,我现在过去。”
“怎么了?别是骗子。”于哥问。
他一脸懵,看着于哥说道:“警察,他被查酒驾了。”
“草。”
与上次见面大概相隔一个小时,这次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主要是两人的立场方面。之前是安音璇求王威,现在是王威在铁栅栏前眼巴巴看着他。
“倒也不是很严重,不算醉酒,就是酒后。”王威两手抓着铁栏杆苍白地解释道。
“人没事吧?”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应该不是撞了,就是被路边交警抽查了。
“没事,我开出五百米,就碰上……”
这时后面来了个警察,用地道的胡同串子口音说道:“这哥们儿让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是唯一一个接的,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他们这个点儿都在睡觉呢。”王威赶紧找理由道,乐队工作大多是在晚上,下午确实是在休息。
“什么都甭说了,来了就好。”警察招呼他和于哥过来:“你俩谁都行,在这签个字,把罚款交了。”
三人臊眉耷眼地从局子里出来,阳光晃得安音璇眯起了眼睛,于哥问他:“你会开摩托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2
“不会,而且我也喝酒了。”
“哦对。”于哥拍拍王威,说道:“我俩开车送你回去吧,改天你自己来取车。”
于哥开了辆大揽胜,驰骋在东环路上,周二的下午出城方向并不堵车,没有二十分钟,就到了韩朝村。
王威住的地方离王小易的高级公寓很近,只不过一街之隔的这一边就是老房子,这是早年村里人盖的,有二十年了,居住环境并没比安音璇的好多少。
于哥不请自来,王威也没辙,带着两个救星回了家,一进家门,安音璇第一个感觉就是——乱。
两室一厅的房子,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一次性餐具、满是烟头的烟灰缸、衣服裤子乱扔,最多的是吉他,好几把,还有音箱架子鼓堆在地上。
于哥捂着鼻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嫌弃道:“你这是垃圾站吧,能不能找个小时工来,就你这种单身高危人群,哪天在家猝死了,你就跟你的垃圾融为一体了。”
“我都死了,还在乎死了之后恶心谁吗?”王威不屑道。
安音璇看王威手上的血已经凝固了,问道:“王哥,你有医药箱吗,我还是给你处理一下吧。”
他不再用“您”的称呼,刚刚吵了一架,反而感觉关系贴近了些。
王威看了看受伤的手,虽然没觉得很疼,但还是清理一下为好,毕竟也是讨生活的工具。
“在床头柜第一个抽屉,你找找。”
于哥实在看不下去,开始收拾家,找了两个大黑垃圾袋,看不顺眼的一概扔了。
“诶,这是我琴谱!”王威叫道。
“都沾上你的泡面汤了!”于哥嫌弃地拿起来:“再说了,你对琴谱过目不忘,留着干嘛。”
王威:“……”
安音璇走进卧室,打开床头柜,先是看见了一抽屉的套,扒开套,从里面翻出来一个医药箱。
王威靠在于哥刚收拾出来的沙发上,他拿着医药箱坐在了旁边,托起那只手,先用湿纸巾擦拭干净——还好伤口不太深,又用碘伏液消了毒,最后涂上一层液体创可贴。
他手法很轻,弄得王威特别痒,两人离得又近,难免就闻见了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洗衣液味儿,他皮肤白嫩细腻,睫毛很长,用帅不足以形容,更准确地说是魅,一种跨越性别的魅,无论男女都会被吸引的魅。
王威赶紧抽回手,咳了一下,说道:“我内什么,我真不好你这口。”
“嗯?”他抬头,眼里泛着潋滟,好像他一眨眼,睫毛就能轻飘飘地划过心头,又紧又痒。
“我就是说,你这套对陈郡山可能有用,但对我没、没用!我直男癌!”王威为了强调性向笔直,把绝症都毫不犹豫地扣在了自己脑袋上,他顺手拿了一张琴谱局促地扇了起来。
安音璇倒是没在意这番话,误会他的人多了,这很平常,他从不解释。他不在乎名声,陈郡山就更没什么名声可言了,无所谓的。
于哥在一边实在听不下去,抽掉了王威手里的几张纸,说道:“老王,你这人就一个毛病,想太多。”
王威不说话了。
“你冰箱里只剩几个鸡蛋还能吃了,其他的要么过期要么蔫了,我都给你扔了,晚上咱们就吃蛋炒饭了啊。”于哥拿着三个满满当当的黑色垃圾袋放在门口,家里顿时敞亮多了,其实这不算脏,主要是乱,东西一扔,还是挺整洁的。
王威根本没想留他俩在家吃饭,但话都说到这了,也只能默许了。
安音璇把医药箱收好归位的时候,无意中在卧室的床底下发现一个黑色的角,他以为是垃圾就顺手摸了出来。拿到手里才看出是张黑胶唱片,switch唯一发的那张唱片的黑胶。他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唱片机。
“别找了,没有。”王威靠在门框上,说道:“留作纪念的,没听过。”
安音璇拍拍上面的土,用自己的纯白色t恤擦拭干净,把唱片平整地立在了柜子上。
当他进来的时候,对这间屋子就有一个强烈的印象——时代感。
沙发,桌子,椅子,床,电器,一切的一切都如此陈旧,这个家完好地保存了十几年前的样子,甚至一只杯子都没有换过新的。
王威一定是个怀旧的人,他说陈郡山陷在过去走不出来,他只能更甚。口口声声说什么段殇已经死了,swtich不存在了,他在撒谎,他一定比谁都怀念那个巅峰年代。
这时于哥叫他们来吃饭,一盆香喷喷的扬州炒饭已经摆上餐桌。
席间他们聊了一些有的没的,没再提swtich的事情。
临走,安音璇提醒道:“王哥,今天在交通大队交了1800罚款您还没给我。”
“哦对!”王威一拍脑袋,正准备给他转账,却被他按了下来:“我要现金。”
王威面露难色,道:“这哪给你找去。”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3
“一周后,也就是下周二,下午三点,我在荷花池等你。”他一下抓紧了王威的手,凝视着那双闪躲的眼睛,说道:“王哥,如果到时候你能来,钱就不用还我了,你请我喝杯酒,以后不分彼此共同进退;如果你不能来,就让别人把钱带给我,咱们两清了。”
王威吸了吸鼻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等上了于哥的车,安音璇疲惫地靠在副驾的椅子里,长长舒了口气。
于哥发动了车,说道:“我觉得**不离十,你别太担心。”
“嗯,我也觉得。”他心里有数。
“小安,这两年你离开荷花池之后,感觉你变化挺大的。”于哥注视挡风玻璃认真开着车,这个年过不惑的酒吧老板在高架桥路灯的映射下显得比平时更为硬朗。
于哥的全名他不知道,大家都这么叫,他也就不再执着于真名是什么了,毕竟他自己也是用的艺名。于哥很高,皮肤健康,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放浪不羁爱自由的人,现在低调很多,虽然没有结婚,但也有固定女朋友。
今天于哥帮了他很大的忙,给他留了一次又一次说服王威的余地,这些他都了然于心。
“我总觉得与别人的差距很大,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努力,我很焦虑。工作有很多变数,我不知道明天一醒来,会不会有个电话打来通知我以后都不要再唱歌了。而且有的机会一旦错过,对于我来说,就再也不会有了。”
于哥把空调出风口调到向下,这样他就不会被凉风直吹,说道:“从我这走出好几个大明星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我来说你们都是过客,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来到这里再走出这里,总希望你们能过得更好。”
“嗯,谢谢您。很多事情都要谢谢您。”他心里有些暖。
“别把自己逼太紧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于哥开进了他住的小巷子里,车停在了路边,说道:“好好休息,有空来我这坐,不唱歌只喝酒。”
他从包里掏出了那张准备好的照片递了过去,说道:“那天突然翻出来的,好像是咱们唯一一张合影,您留一张?”
“干嘛,给我开空头支票啊?”于哥笑道:“你红了,我把照片往墙上一挂,能给我招揽多少生意,你要是不红,这就是废纸一张啊。”
“这不是废纸,是我永远记得成人那天的蛋糕是您送我的。”他语气诚恳道。
于哥收下照片,又拍了拍他肩膀:“赶紧回家吧。”
已经快九点了,屯里路上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安音璇从车上下来,与喧嚣的人流逆向而行,渐渐的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他住的小区还是原来本地住户比较多,很多人岁数都挺大了,这个时间早就睡了,所以就更显幽静。
他站在单元门前翻门禁卡,只觉得突然从后面窜上来一个人,他下意识反抗,却被搂住了腰。这人身型高壮,戴着黑色帽子眼镜和口罩,完全是不想让人认出来的装扮。
安音璇心想这劫匪也太大胆了,这才几点,就在门口蹲点。他冷静道:“别伤害我,我包里有钱,我给你拿,但你要是敢动我,我就喊人。”
那人一手捏住他的脸,一手拉下了口罩,露出一排大白牙,说道:“你敢喊人!我粉丝会把这踩平的。”
“陆悦扬?!”
第24章
“你不是在鹏城拍戏么?”安音璇没办法,只能让他厚着脸皮跟上了楼。
陆悦扬摘了所有行头,趴在沙发上,幽怨地说道:“我中午买的机票回来,刚到燕城就往你家跑,在楼下整整等你俩小时,你现在连杯水都不给我倒。”
安音璇叹口气,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我问的肖权。”陆悦扬翻过身,把水瓶冰在脑袋上。
“你这么快就拍完了?”
“明天下午有个手机发布会,完事儿明晚就得回剧组。”陆悦扬本来想提前给他打电话的,但想起上次的不欢而散,就没有打。
安音璇一直站在旁边俯视躺尸的这位,垂眸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
“回哪个家?”陆悦扬理直气壮道:“我家半个月没人住没人打扫了,我才不回去,我不管我就睡你这。”
“我弟弟晚上还回来呢。”他只得撒个小谎,其实安鋆周五才回家。
陆悦扬大度道:“那没事,我看里面有两张床,你一张我一张,你弟睡沙发。”
“凭什么我弟弟要睡沙发?”
“唉!”陆悦扬叹口气:“行吧行吧,我睡沙发行了吧!”
“……”他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我先去洗个澡,太热了,浑身都油了。”陆悦扬起身把上衣一脱,露出宽厚的肩膀和精壮的胸肌,有种南加州海岸救生员的气势,问道:“浴室是这边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4
安音璇没理他,看着那收放自如的背影,默默回房间拿了一条新毛巾和安鋆刚洗过的宽大t恤。过了一会儿,听见里面淋浴的水声没了,知道陆悦扬洗完了,就轻轻敲门,想把换洗衣物递进去。
谁知“咣当”一声门被推开,陆悦扬一身水全裸着就大摇大摆地出来了,然后就这么坐在了沙发上,舒爽道:“终于凉快了!”
他气得把毛巾直接扔在了陆悦扬脑袋上,说道:“我没拉窗帘,外面看得可清楚了。”
陆悦扬顺势就把头发擦干了,笑道:“那正好让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们看看我完美的胴体。”
他丢不起这个人,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好在转过头的时候陆悦扬已经把t恤套上了。
只是……下半身还是……
“能穿上吗?”安音璇瞪了他一眼。
“给我找个新内裤,或者你的也行,弹力大一点,我怕穿不进去。”
“你自己的不能穿了?”
“肯定不能穿了啊,都一天了,还坐了飞机,我已经扔你家垃圾桶里了。”陆悦扬故作无辜地说道:“要不我只能委屈委屈就这样了。”
安音璇妥协了,拿了一条还没来得及拆标签的新内裤给他,但主要size还是自己的size,于是这条内裤绷得紧紧的,效果跟不穿也无甚差别。
他累了,随便吧,你裸奔也无所谓。
“我去睡了。”他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陆悦扬嘱咐道:“别关门,我害怕。”
“……”手痒是怎么回事。
除了玄关一盏昏暗的小夜灯,家里漆黑一片,陆悦扬躺在沙发上,突然问道:“肖权说陈郡山在亲自监督你录歌?”
“嗯。”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
“你跟他,我是说陈郡山没怎么样你吧?”
“嗯。”
“他怎么突然想通了?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你别误会,我不是质问你,我就是关心你,你没吃亏吧?”
“嗯。”
陆悦扬一下坐起来,光着脚气势汹汹向卧室走去,谁知小拇指磕在了茶几腿上,疼得他嗷嗷跳脚,黑暗中不知又碰到了什么,叮铃咣当一阵响声,这时灯亮了。
安音璇站在卧室门口,陆悦扬坐在地上捂着脚丫子,周围散落着几本安鋆的书。
陆悦扬追问道:“‘嗯’是什么意思?‘嗯’是他有没有欺负你?‘嗯’是你有没有受委屈啊?”
“没有。”安音璇最不屑于解释这种事,但他还是想在陆悦扬面前说清楚:“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说这一次,我跟陈郡山是共事关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不可能有别的。”
陆悦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也顾不上脚趾疼不疼,说道:“我信!不管你以前是谁的,反正你现在就是我的,你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对于这孩子气的告白,他心软了下来,转身说道:“我弟弟晚上不回来,你到他床上睡吧。”
陆悦扬马上屁颠颠地跟了上去,房间再度恢复了一片黑暗,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忍不住道歉:“上次我话说重了,你别生气。”
他那天一气之下把“小音符”从楼上扔了下去,然后生生在草丛里找了一晚上才在一颗小树上发现。他手上全是泥巴,坐在地上捧着“小音符”如获至宝,那时他就想绝不能跟安音璇生气了,后悔的还是自己。
“嗯。”安音璇淡淡地说:“晚安。”
第二天一早,安音璇是被热醒的,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张近乎完美的俊脸。那人缠在他身上,就像抱着自己心爱的毛绒玩具。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被人这么搂过了,一丝陆悦扬颈间的薄汗味儿窜上了鼻尖,说不出的撩人。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推开陆悦扬,而是就这么沉浸在被保护的温柔乡里。
与陆悦扬开展一段恋情又何尝不可呢,他想。
陆悦扬的外形已是人中龙凤,做了这么多年流量明显,本身气质就与素人完全不同了,这样的人能看上自己,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就是性格,与在公众面前完全不同,像一个大男孩,有点霸道又爱撒娇,生气和快乐的理由总是那么简单,让他相处起来没有与梁绪或者周寒那样的压迫感,也许从始至终,陆悦扬与他都是在平等的环境中交往,他们互相吸引,他们互不相欠。
经过了梁绪那段关系,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当感情来临时,他总在想接受吧,至少这一段是快乐的。是的,一段,他对情感的认知只有一段。就像是人生路上经过一片花海,找一个共同欣赏的同伴,到了风景的尽头他们自然而然再回到各自的路上继续前行。
所以,这一段路程,有陆悦扬陪伴不好吗?
可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画面闪现在了脑海里,那是白雁岚毫无心机的笑容,他心里一紧,万分矛盾。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5
这时,桌上手机闹钟响了,陆悦扬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把他搂紧几分,喃喃道:“又要跟你分开好长时间,真不想,要是能天天见到你就好了,像这样每天起来就能抱着你,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行。”
他膝盖向上顶顶,问道:“你怎么到我床上睡了?”
“可能我梦游吧。”陆悦扬脸不红心不跳,不怀好意道:“下次你把我绑床上,我就不能乱动了。”
他面无表情道:“你能不能控制一点?”
“我怎么控制?强迫自己不想你?强迫自己不爱你?我做不到。”陆悦扬理所当然道:“再说了,大早上起来,你不想吗?”
“我不……”他否认的话语戛然而止,随即使劲推了一把,陆悦扬差点儿滚地上。
“你看你,每次被说中心事,就恼羞成怒。”陆悦扬一个翻身就压住了他,凑在耳边轻轻呢喃:“直白一点好吗?明明就喜欢我。”
陆悦扬屈着胳膊撑在他上方,气息明显粗重,他死死攥着对方t恤的领口,上挑的眼尾有些泛红,陆悦扬一脸痞笑,得意得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安音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揪着陆悦扬的衣服狠命下拉,直到两片唇碰在了一起。
其实在他内心纠结的时刻,不就早已有了答案吗?
那是从未有过的柔软,温热的感觉舒散开来,就像蒸汽,打开了身上每一个毛孔,这一吻其实是有赌气的性质,他就是见不得陆悦扬那副样子。松开了对方脖颈,他问道:“满意了吗?”
陆悦扬脸上表情非常精彩,从震惊到欣喜再到得逞的快意,都在一瞬间流露了出来,他从没有追一个人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也从没对谁这么上过心。这一吻胜过一切情话,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那个人的心意。
“你闭上眼睛,我教你怎么接吻。”
陆悦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就又倾身吻了过去,这个吻与之前的都不一样,他们舌头纠缠,你情我愿,陆悦扬舔过他的齿间,吮吸他的双唇,双手用力捏着他的肩膀像是要把他揉进怀抱里。
他再度感受到了陆悦扬的力度之大,在这人面前,他根本无力反抗,只能承受。下意识想蜷缩双腿,但陆悦扬压得他一动不能动。气息被粗暴地夺走,他实在耐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这像是一支催情针打入了大动脉,使陆悦扬更忘情地吻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安音璇简直要窒息了,陆悦扬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看着他红肿的双唇笑了起来,既阳光又性感。
他喘着粗气,手搭在陆悦扬肩膀上,这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让他晕头转向,原来爱情那么美好,原来冲动只因为你喜欢这个人。
“这才叫接吻。”陆悦扬用鼻子蹭了蹭他的,亲昵地抵住了他的额头。
他的呼吸还不均匀,略有一点吃味地说道:“你经验多。”
陆悦扬从未见过这样透着一股任性的安音璇,于他而言,这个魅气很重的人一直都是冷艳的,好像对情啊爱啊都是绝缘体,一心只想着唱歌,现在却不同了,像个普通的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躺在自己身下,说着撒娇的话。这让安音璇更鲜活了起来,也更惹人怜爱。
“我没经验,我第一次谈恋爱。”陆悦扬没有撒谎,他是第一次体会真正的恋爱,与**和冲动无关,只是单纯地想一直待在这个人身边,一直保护他。
两人正缠绵之际,陆悦扬的手机响了。
安音璇提醒道:“快到时间了。”
陆悦扬依依不舍地爬起来,果然是助理打来的:“陆老师,我还有十分钟就到,我让司机停小区门口,您下来就行。”
“嗯。”陆悦扬敷衍地挂了电话,一脸遗憾,看着精神百倍的小扬扬,撇嘴道:“我去冲个凉水澡。”
他笑道:“快去吧。”
陆悦扬都走到门口了,又回过头不放心地问道:“你不会后悔吧?”
“后悔什么?”
“跟我在一起啊。”陆悦扬正色道:“安音璇,世上没有后悔药,你要对我负责任。”
他莞尔,故意逗道:“男人都爱始乱终弃。”
陆悦扬狠狠地说道:“你敢,我盯着你!”
说完,又做了那个剪刀手指指自己眼睛再指指安音璇眼睛的动作,然后心满意足哼着歌去洗澡了。
安音璇躺倒在床上,把毛巾被蒙在头上,这才想起脸红,这发展实在太快了,他头晕脑胀。
陆悦扬开完发布会又回到了鹏城的剧组里,预计还要再拍一个多月,这段时间都见不到了,这对刚刚开始交往的情侣太残忍了。陆悦扬每天晚上都要跟他视频,聊聊各自都干些什么,他这段时间不忙,基本上就是每天去沈美茗那里学习。
“今天我的拍摄不多,还在片场跟灯光pk了一场羽毛球。”陆悦扬絮絮叨叨地说。
“谁赢了?”他问。
陆悦扬眉毛一挑,说道:“当然是我了。”
见他笑得很温柔,陆悦扬又道:“你会唱戏腔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6
“自己学过一点点,怎么了?”
“没有,就是今天看雁岚在拍戏服的镜头,突然想到了你。”陆悦扬略带黏腻地说道:“想看你穿。”
提起白雁岚,安音璇就不那么自然了,虽然算不上横刀夺爱,但也是明知道人家心意之下还霸占了陆悦扬的爱,他有点心虚,没再多谈。
陆悦扬以为他是想自己了,便把手机架在桌上,跳了一段有些滑稽的脱衣舞给他看,逗得他哈哈大笑。
幸福是让人忘记伦理道德的魔法。
时间很快到了一周后,那是安音璇跟王威约定好的时间,他心里有谱,并不太担心。
来到了荷花池,照例要了两杯莫吉托,这次是他来等王威。
可出乎意料的是,当另一杯莫吉托都化成了水,酒吧已然人声鼎沸了,王威还是没有来。
在吧台帮忙的于哥有时候甩个眼神过来,让他别着急。
他缓缓摇摇头。
今晚的节目是钢管舞,女性舞者在台上挥洒自如,纤细却有力的臂膀助她完成一个又一个的高难度动作,明明很需要力量的舞蹈却被演绎得轻盈无比,带着浓郁的性感风情。安音璇只是盯着舞台的方向,眼神没有聚焦,说明他没在欣赏。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于哥端了第四杯莫吉托过来,说道:“别是忘了。”
他把手机放在了桌上,说道:“打了,没人接。”
于哥蹙眉道:“嘿!这叫什么事儿,买卖不成,钱还是得还啊。”
“我再等等。”他勉强笑笑说:“您先忙吧,我回家也没事。”
没人能够真正理解等待者的心情,若不是当事人,你永远都体会不到每过一秒种,心都往下坠落一分的沉重感。
钢管舞停了,他多想在转过头的时候能见到那人冲他打招呼。他不敢总盯着人来人往的门口,每进来一个客人,他就忍不住地期待是王威来了,愿望一次又一次落空,渐渐使他麻木。
可能自己估计错误,王威真的看不上他。这个念头不断在脑海徘徊,上天不会让一切都如意。
他等到了沈美茗,打动了陈郡山,但他无法说服王威,这是事实,没有奇迹会接二连三地发生。
已经过了十二点,其实心里已经知道王威不会来了,但他就是舍不得起身回家,好像如果走了,那他就永远失去了这个最合适的吉他手。
安音璇是第一个来到荷花池的人,而现在是深夜三点,他又是最后一个留在荷花池的人。
于哥走过来,安慰他道:“别等了,说不准有事儿,这胖子真不靠谱。”
他点点头,结了账,端起那杯没动过的莫吉托走向吧台:“我帮您收拾吧。”
几个伙计都在做酒吧的清理工作,被醉酒的顾客打碎的酒瓶要扫,黏糊糊的桌子要擦,还有很多酒杯要洗。
“小安别忙了。”于哥一边清算着今天的账一边道:“赶紧回家休息吧,天都快亮了。”
“没事于哥,今天我一个人占你一个卡座,你就让我帮忙收拾吧,这样咱们都能早点儿回家。”
伙计们都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于哥也就没再推辞。
安音璇走到外面,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屯里路上空无一人,一片狼藉,保洁人员还没开始工作。初夏的清晨有点凉,他两手交叉搓搓胳膊,然后低头收拾着外面等位用的椅子。
一个套在一个上面,等都摞好了,他搬起来的瞬间抬起头,只见四个人影出现在街角。
安音璇站在原地愣住了,人影慢慢走近,他终于看清楚了,在中间的是那个自己等了一晚上的人。他就那么抱着几个椅子,一动不动,直到王威站在他面前咧嘴冲他笑。
“有点儿事耽搁了。”
那张胡子拉碴虚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想必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斗殴。
他终于反应过来,直接丢掉了椅子,任它们七扭八歪地分散滚落在了人行道上。他跑上前来,抬手碰了碰王威沾血裂开的嘴角。
王威条件反射一躲:“诶,别碰,疼。”
旁边鼓手说道:“我早就出主意跟那帮人说自己病了退团得了,谁知道你去干嘛。他不听,非要掰开了揉碎了给人家讲前因后果,人家要是不揍他就奇怪了。”
王威嗤之以鼻道;“我这是爷们儿的交流方式,才不会偷偷摸摸地离开呢,我是去追求音乐梦想,又不是去作奸犯科。”
鼓手道:“是,追求音乐梦想,先挨一顿揍。”
“我还手了的……”没等王威说完,安音璇就一步上前踮脚抱住了他,他又结巴了:“我、我就说你这套、对我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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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人抱在一起就像是美女与野兽,安音璇不管不顾地搂住他的脖子,哽咽道:“我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你是最好的吉他手,你是我的吉他手。”
王威也有些感动,答应道:“我等着。”
这时的安音璇还不知道,他的身上有一种特质,是对执念的追求,在这方面他胜过任何人。他不声不响的处事方式,会让人容易忽略这种特质。而骨子里,他的欲望是那么强烈,决心是那么坚定,行动是那么果敢,这让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都会被他吸引,直至义无反顾地追随在他身边。
此时此刻,原本形单影只的他,变身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回到家,安音璇就给陈郡山发了一条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符号。
红色的加粗圆圈,说明了一切。
陈郡山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早上了,他从被窝里爬出来,脸都没洗就匆匆赶到了公司,踢开法务部的门让他们直接拟定乐队合同,刚出来就在楼道里碰上了肖权:“干嘛这么急赤白脸的?来我办公室,咱们商量一下mr.right的巡演。”
肖权还是那身剪裁完美的三件套,而陈郡山没刮胡子没洗脸没整头发,穿着邋遢的背心裤衩,活像刚从传销组织被解救出来的失足青年。
肖权都不忍心给他颗烟了,太埋汰了。他看不下去道:“我也没逼你,你这是给我样儿瞧呢?”
“那你说要减我预算?”陈郡山不忿道。
肖权点了颗烟,说道:“不是减你预算,是所有项目都减预算了,说得我好像针对你似的。”
陈郡山翻了个白眼,说起了正事:“除了雁岚mr.right的其他人都在准备巡演了,雁岚回来恐怕是没时间休息了,得跟上进度。”
“你觉得白雁岚怎么样?”肖权问道:“具备单独出碟的能力吗?”
陈郡山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饮水机上,思考片刻说:“暂时还不要吧,保持团队完整性,作为偶像他很不错,但作为歌手没有给我惊喜。”
“嗯。”肖权在专业方面很尊重陈郡山的意见。
陈郡山突然眉飞色舞道:“但有人给我了一个很大的惊喜。”
“安音璇?”
“他把swtich重组了,给他当御用乐队。我都没有做到,他做到了,意外吗?”
“出乎意料。”肖权叼着烟,摸了摸下巴,说道:“你把他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陈郡山不知道肖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照做了。一小时后,安音璇走进了办公室。
陈郡山表示了自己的激动,不住地拍着他后背,说着swtich要再创辉煌了。
肖权倒是没有跟他寒暄,等他坐定之后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抓紧时间把脸整一下。”
安音璇懵了。
第25章
“您说什么我没明白。”安音璇以为自己听错了。
肖权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他,稀松平常道:“找这个人,看看需要做什么,医院和医生都是最好的,也都有保密协议,费用公司承担。”
他接过来看,这是一所私立医院的美容整形外科主任的名片,不明所以道:“我哪里需要整?”
安音璇现在的长相已经很出类拔萃了,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被注意到,肖权只是例行公事安排一下,毕竟上镜不同于其他,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先打个瘦脸,再把牙弄一弄,这是最基本的。”肖权例行公事地说道:“我也不专业,你去问问大夫的意见。”
安音璇毫不掩饰地黑了脸,生硬道:“我不去,我现在这样就好。”
肖权第一次被安音璇拒绝,还是在这种他认为的“小事”上怼他,愣了一下,纳闷道:“好不好咱们说了也不算,你得让大夫说啊。”
“我觉得没必要,肖总。”安音璇绷着脸说道:“我去学校已经迟到了,先走了。”
然后没等肖权答应就径自出去了,还摔了门。从他走进来,到他们不欢而散,里外里也就十分钟。
“我是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吗?”肖权一脸问号地看着陈郡山。
陈郡山也不明白安音璇反应为什么如此之大,耸肩道:“没有吧。”
“那就是他对自己的长相特别有自信,觉得我侮辱他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8
“他也不太需要整吧。”陈郡山脑子里过了一下那张魅气的脸,作为歌手绰绰有余,就算去当演员也是凤毛麟角了。
“需要就需要,不需要就拉倒,让医生看看怎么了,又不少块肉。”肖权摘下眼镜扔在桌子上,道:“再说了,哪个明星不打针,又不是让他换头,弄精致点儿怎么了?”
陈郡山也无奈,他还打过什么童颜针一类的呢,更何况是歌手演员了,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回头我问问。”
“还敢摔门,本事大了脾气也长了。”肖权指着陈郡山道:“都是你惯的!”
陈郡山莫名其妙被扣了个帽子,一头雾水,本来聊得好好的,到底踩了什么雷,一下子就毛了呢?
安音璇上完一天课回到家,从兜里掏出名片直接拍在了桌上。他不是怪肖权说他外形不够完美,他并没有这么自恋,而是恼怒自己舍不得丢掉父母给的容貌变成另一个人。
尤其是想想已经离世的父亲和剩下半条命的母亲,他就没法轻易去改变自己,在别人眼里,他在意的矛盾点根本不值一提。
没心情吃晚饭,他走到卧室翻箱倒柜地找母亲养老院的家属卡,却没有找到,给安鋆打了电话才知道在弟弟那,安鋆一个字没问,就说了句“等我”便从学校动身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两人结伴去看姜咏倪了。
一进病房就看见护工在打扫卫生,而姜咏倪则是一如既往地安静靠坐在那张洁白的床上,目光无神地望向前方。
安鋆给了护工些钱,让她买点水果回来,安音璇这才发现护工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了。
“陈姐走了?”
安鋆点头:“年初走的,这个姓刘,人比以前那个勤快。”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
安鋆去洗手间投了块毛巾,给姜咏倪擦擦脸擦擦手,嘴里还说着:“妈,今天哥来看你了,他最近去音乐学院读书了,导师特别有名,沈美茗你一定认识吧,现在哥就是她的学生,你说厉不厉害?”他自顾自地说着,也没期望能得到回答。
姜咏倪好像被魔法冻住了年龄,整个人就像个华丽的雕塑,美丽却毫无生气。
安音璇的轮廓跟母亲的一模一样,尤其是眼睛和嘴唇极为相似,所以他其实有点男生女相。母亲的相貌就很魅,生在男人的脸上就更为突出,好在鼻子继承了父亲的高挺,也不失英气。
他就这么看着母亲的脸出神,听着安鋆像背景音乐一样孤独地聊天,他伤感地想:我终于要把你给我的东西彻底丢掉了。
安音璇像上次一样给护工塞了一千块钱,安鋆则嘱咐了几句。
临走前,他照旧系了一个“小领带”放在姜咏倪的床头。
“你怎么突然要来看妈?”安鋆和哥哥并肩走在疗养院外的公园小路上,他们没待很久,就算现在叫车回市区,还能赶上吃午饭。
“好久没来了,想看看她。”
安鋆一眼看出哥哥完全不在状态,跑了两步堵在他前面,双手扶着他肩膀低头问道:“你怎么了?昨天就不对劲。”
他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问道:“安鋆,如果我不是我了,你还会认我这个哥吗?”
“哥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哪天我改了样貌,你会介意吗?”
安鋆认真道:“如果你是自愿的,又在百分百安全的前提下,我支持你的一切选择。”
他点点头,说道:“回去吧,明天你能陪我去趟医院吗?”
“你病了?”安鋆焦急地打量着他,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他挡开弟弟的手,说道:“我没病,什么都别问,明天去了就知道了。”
这天天气意外的凉爽,有风徐徐吹过,站在太阳下面会出薄汗,而待在阴凉处就会有点冷。
一阵微风把房间的白色窗帘吹起,马上就要到飘柳絮的季节,护工早早就把纱窗清理干净安装好。
姜咏倪缓缓转过头,看着“小领带”眨眨眼睛,这时护工洗了水果进来,笑道:“咏倪,来尝尝这个葡萄,可甜。”
转天,当安鋆抬头看招牌的时候才知道来的是个整形医院,他也终于理解了他哥昨天说的话。
安音璇一人进了诊室,名片上的大夫就坐在对面,认真研究了半晌,分析道:“如果你不上镜,我就建议你什么都不要做,因为比起那点改观,创伤就太大了,没有必要,这不符合整形的初衷。但你是肖总介绍来的,我只能说,非要追求那种没有瑕疵的完美的话,有些项目你可以考虑。”
“您说。”
“你本身骨骼非常标准,但上镜会把人拉变形,你要是想保持真实的自己显像在荧幕上,那就要更加细腻。眼睛很大,不需要动,咬肌可以打小点,鼻尖如果再翘一些就更好,还有牙是你们歌手非常注重的地方,也可以酌情处理一下。”
他没有半分犹豫地说道:“都做。”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69
“你考虑好了?”倒是大夫心里打了鼓,“任何手术都是创伤性质的,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可能只是非常微小的改变,却要付出很大代价,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他特意选择工作日来,就是不想问诊的人太多,问道:“您今天如果有空,我们就开始吧。”
大夫叹了口气,说道:“我让手术室准备一下。”
安音璇躺在手术床上的时候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无影灯照在上面,护士给他带了一个面罩,让他来不及反复记住自己以前的相貌就没有了知觉。
对他来说这都不是睡个觉的长度,而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他就看到安鋆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眼神里满是担忧。
他想说话,但镇定使他连嘴都张不开,只能用尽全力朝弟弟摆了个“没事”的嘴形。
麻药劲儿很快过去了,他鼻子里塞了两大团棉花,脸上也有注射的针眼,但这些创口都微乎其微,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牙齿也咬了模具,要等一周的时间才能做好。
安鋆打了个车带他回家,安顿他在床上躺下来,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不舒服是肯定的,鼻子像是重感冒,被堵上了无法呼吸,两颊酥酥麻麻,咬合的时候都使不上劲儿。
但也没有多难捱,不妨碍正常生活。他跟沈美茗请了一周假,安鋆不放心,也不住校了,每天起早贪黑地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这段时间倒也悠闲,白天看看电视看看书,晚上陆悦扬会跟他视频。
陆悦扬知道他微整了之后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开心,认为这是他的自由,只是吵着闹着要偷跑回来看他,连机票都买了,结果被助理发现,告状到他这里,让他安抚了下去,因此大明星郁闷极了。
安音璇想,他会去见陆悦扬,但不是现在。
安鋆问过几次他跟陆悦扬的关系,他大方地说是交往对象,弟弟虽然还是有抵触情绪,却也没有跟他吵架,只是很严厉地警告:“要戴套!”
他有些好笑。
肖权大概是收到了医院的账单,这几天没让陈郡山来烦他,还发了条信息让他好好休息,这就是肖权最大限度的温柔了吧。
一周后,他去医院拆线,把十二颗牙贴面做好,再次站到镜子面前的他,看到了一张完美无缺的脸。
就像大夫说的,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更加细腻精致了,无论镜头下会放大多少都没有关系,因为再小的瑕疵也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
鼻尖的挺翘让他的魅气更重了几分,一排整齐的牙齿雪白透亮,他的脸庞仍然鲜活,辨识度仍然极高,却又完美得不像话。
他心无波澜,看着这张脸。
不够,现在得到的远远不够!他要成名,他要富有,他要爱情,他付出了太多代价,他必须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抚平心中的缺口。
安音璇不管不顾地用手机买了张最近时间到鹏城的机票,没跟任何人说,什么都没准备,路边打了个车就去了机场。
五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陆悦扬面前。
“没让你来看我,是因为我来看你了。”
陆悦扬刚洗完澡,穿着浴袍站在房间门口,惊讶得无以复加,一下把他扛了起来,走过吧台走过客厅,然后双双陷进了柔软的白色大床里。
陆悦扬扣着他的双手,狠狠地吻着他,直到他发出了难耐的呻吟,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要**,就现在。”
陆悦扬趁安音璇喘口气的机会,把浴袍脱掉甩在了地上,露出精壮结实的身体。他压抑了半个月的欲望终于大肆释放了出来,像一头饿狼一样与安音璇缠绵,吻遍他每一寸肌肤。
安音璇原本阴郁的心情在激烈的爱欲中渐渐消散,陆悦扬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带着最原始的冲动,疯狂地进行着掠夺。
他平时都在收敛自己的魅态,现在却肆无忌惮散发这种独有的诱惑,任何人都会招架不住,就像神话中的美杜莎,貌美得让人忍不住被吸引,即使看上一眼之后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也无法控制。
他欲拒还迎地推开陆悦扬,软着声音道:“你不是说下次一起睡把你绑起来吗?”
“我有说过?”陆悦扬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他小腿用力一个翻身就与之调换了位置,骑在陆悦扬的腰上道:“当然有。”
陆悦扬的大手摸进了他的衣服里,沙哑地问道:“怎么绑?”
他凑在大明星的耳边轻轻道:“乖,别动,我让你舒服。”
陆悦扬瞬间有种被人下了咒的感觉,这咒语有蛊惑人的效果,让人从里到外都心甘情愿地顺从。
他顺手从旁边抽了腰带和领带,陆悦扬靠坐在床头,他跪在那两条大长腿的中间,陆悦扬已是任凭他摆布。
他把那两只肌肉感十足的胳膊分别绑在床头两边,爬上来亲吻陆悦扬的脸颊,颈侧,顺着下来。
陆悦扬虽然表面镇定玩味,但喘息频率还是出卖了他,笑着说:“别舔,痒。”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0
他抬头,眼里泛着水光,带着鼻音道:“那这里痒吗?”他指尖划过那最坚硬的地方。
陆悦扬以为他要坐上来,谁知他把头低了下去。
“唔!”陆悦扬倒抽一口气:“音璇,把我解开,让我碰你。”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如野兽一般。
安音璇却不为所动,还是一下一下地用舌尖挑逗着他理智的底线。
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被抚摸的诉求,可安音璇总是蜻蜓点水般划过,远远无法满足他,让这种渴望达到极致。
这种有技巧的撩拨让他越来越难耐,如同迷路在沙漠里,已经渴到口干舌燥,当你终于走进了绿洲,却只有一滴水,千辛万苦寻到下一个,还是只有一滴水。一滴水不会缓解你的**,只能润湿你的唇,让你更加强烈地盼着能畅饮一番。
他再也忍不住了,那道防线被汹涌的洪水冲毁垮塌了,他不要束缚,但手被紧紧绑着,不知哪来了一股挣脱一切的力量,双手一用力,“啪”的一声,两边床头的立柱都被直接掰断了,安音璇吓了一跳:“啊,床坏了,你……”
没等他说完,陆悦扬就把两手上的累赘都甩得老远,直接把他扑倒在床里,欺身而上。他心道不好,彻底把陆悦扬惹毛了,看着那双发红而英俊的双眼,他急忙道:“你对我温柔一点。”
陆悦扬在咆哮:“你对我温柔了吗?”
“我已经够温柔了吧。”他回想自己刚刚的行为,都是轻轻的小心的,可这样更挑起了陆悦扬的征服欲,让他彻底狂性大发。
陆悦扬咬着后槽牙道:“那我让你亲、身、体验一下我的温柔。”
一夜的颠鸾倒凤,陆悦扬的“温柔”像龙卷风一样强势袭来,抽走了他所有的体力,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房间暗不透光,让人分不清昼夜,身边早已没了陆悦扬的身影,床头柜放着一张纸条,他想起来,无奈一点劲儿都使不上,只能爬过去先把窗帘按开。
他拿起桌上的纸条,上面写着:
我去拍戏了,乖乖等我,中午给你送饭回来。
陆悦扬的字着实难看,他从小长在a国,听说是前几年回国发展才找老师恶补的中文,说话虽然利落,但写作水平跟小学生差不多,他不禁笑笑,觉得这很可爱。
正看着,就有刷卡的声音,门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推开了卧室门。他以为是陆悦扬回来了,就趴在床上没动,全身只有腰间搭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被单。
“你来喂我,我没劲儿。”
“陆老师让我带的午饭。”
两个声音重叠响起,安音璇一下弹了起来,赶紧抓住旁边的单子裹好下半身,尴尬地坐在床上。
助理也没想到画面如此香艳,昨夜留下的气味还弥漫在空气中,迟迟不肯褪去。往日淡定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眼睛该看哪,赶忙退回到客厅,结结巴巴道:“安老师,您先准备,我在外面等您。”
“哦,好,你等我五分钟,不好意思。”他应道。
“您说哪的话。”助理局促道。
安音璇用最快速度洗了个澡,又把洗手间的排风扇打开,想冲散屋子里暧昧的气味,只不过效果微乎其微。他穿了件陆悦扬的衣服,虽然已经竭尽全力把自己捂严实,可衣服实在太大了,慵懒中又透着撩拨,非常糟糕。
到了客厅,助理已经把饭菜摆好,见他出来了,便道:“陆老师特意让我给您送来的。”
他一看是各种精致的茶点,一共十几盒,但现在真是胃口不佳,主要是累,懒得张嘴,想让人喂。
看他发呆不动,助理脑洞大开,不会真想让我喂你吧。但说出口还是正经八百的话:“不合您胃口?”
“没,一起吃吧,我一人也吃不完。”他拿起筷子递给了助理。
“那哪行呢,我这就回剧组了,怕陆老师那边离了我不方便。”
“没事,先吃饭,吃完我跟你一起过去。”他又觉得不太妥帖,毕竟剧组那么多人,蛛丝马迹都会被人抓了把柄,试探着问道:“嗯……方便吗?”
安音璇虽然发了一首口水歌,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小透明,基本没人认得出他来,助理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待会儿得委屈您一下。”
他点点头,又交代道:“对了,这个昨天坏了,得让人来修一下……”
两根可怜的立柱残骸被扔在地上,助理心道你们到底玩了什么劲爆的play,再住两晚是不是房子都得拆了。
“没关系,我来通知酒店吧。”小助理捡起来放在茶几上,嘟囔道:“看着挺粗,怎么那么脆弱。”
吃完饭安音璇就被武装了起来,他实在长得太出众了,必须把脸挡上。不得不说助理在这方面是专业的,没让他带墨镜,衣服也就穿的这一身,一个口罩加一个帽子解决所有问题,完全没有那种刻意隐藏反而更加显眼的感觉,他身形不高又瘦,脸一遮,竟然就低调不起眼了。
片场中,上午的拍摄进度离计划的还差很远,导演喊cut都要喊吐了,但该喊还得喊啊!
“cut!cut!”导演内心是崩溃的,说道:“悦扬你这表情不对,雁岚没事了,去换衣服吧,悦扬来一下。”
这段拍的是白雁岚与陆悦扬协同查案,白雁岚身着戏服重现当时凶案现场女主角的行为。当他唱起戏的时候,陆悦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思考。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1
白雁岚有些担心,但他又不好打扰导演讲戏,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去换衣服了。
陆悦扬倒是完全不在意,乐呵呵地找导演去了。
“我这里拍的是长镜头,你应该是在理清思路,抓住破绽。”导演指着回放道:“前两秒表情还可以,你看你看,到了这你就开始微笑,这不对,这还没到笑的时候。”
“嗯,那咱们再来一遍。”陆悦扬看似认真地接受了,其实根本没有走心。
导演叹口气道:“今天要不先这样吧,我中午请大家吃饭,你休息半天,明天再拍。”
一听导演中午请饭,剧组人员都振奋了起来,陆悦扬笑着道:“你们去吧,我下午还是琢磨琢磨怎么演,找找感觉。”
他拍戏一直很省心,今天就跟着了魔一样,演着演着就傻笑。导演点点头,让他自行安排了。
剧组大部队都去聚餐了,白雁岚听说陆悦扬不去,也留了下来,他想一会儿关心人家一下,问问为什么状态那么差,于是换下了戏服卸了妆等人回来。
片场除了几个保洁在打扫卫生,基本上没人了,助理带着安音璇七拐八弯地绕小道去陆悦扬的休息室,谁知在门口就碰了面。
“音璇!你怎么过来了!”陆悦扬兴奋地跑上前,摘下他的口罩,说道:“大热天的干嘛?”
“这你都认出来了?”他小声道。
陆悦扬勾起中食二指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亲昵道:“你就露个手腕子我都能认出来,你的哪我没见过,嗯?”
安音璇睨了他一眼。
“那陆老师,你们先聊,我去买点儿饮料回来。”你们来,我给你们望风。助理说完就跑了,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自己从小助理变成了小太监,领了个妃子来孝敬皇上。
陆悦扬揽着安音璇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还没等关好便吻了上来,他被陆悦扬顶在门上,脚踮起来抓着对方衣领,承受这个深深的吻,分开的时候嘴唇又被亲肿了。
“你疯了?万一外面有人路过怎么办?!”他赶紧反手把门锁了。
“看见就看见呗。”陆悦扬不在意道:“你又不是见不得人。”
他叹口气,埋怨道:“你就给秦映川和肖权省点儿心吧。”
此时,陆悦扬完全不想浪费时间讨论这个,直接把他打横抱起,长腿一迈,扔进了沙发上。
安音璇起身,但由于衣服太大,衣领滑了下来露出一侧肩膀,与昨晚留下的痕迹。
他太白了,留痕很容易,这个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又充满诱惑,陆悦扬迫不及待就压了上去。
“我想要你,音璇。”
他推挡着说道:“别闹了,我是过来跟你说一声,陈郡山叫我回去,一会儿的机票。”
陆悦扬没想到他这么早就要走,问道:“多呆一天不行吗?”
他轻轻捧住那张俊朗的脸,摇摇头。
陆悦扬顺着他的手亲了上来,从手掌到小臂、大臂,再到肩膀,最后停在了颈窝,依依不舍道:“我不想让你走。”
他轻轻地承诺道:“我在燕城等你回来。”
这间不算宽敞的休息室中没有窗户,只有一台无叶风扇在不停摇摆,面向凌乱的化妆台时,吹散了放在上面的剧本,响起“刷啦啦”的声音;又转到了简易柜的方向,衣架上的道具服装也随风扬起了衣角。
谁都不会发现,在那看似多余的屏风后面,有一双缓缓泛红的桃花眼。
第26章
当听到陆悦扬回来的声音时,白雁岚赶忙迈着轻快的步子要去开门,但随后另一个声音的响起,让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简直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那是安音璇,他怎么会在这?
上次与安音璇见面还是两个月前,那是跟舞蹈老师一次愉快的约会,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意识到两人马上会进来,他没有缘由地躲在了洗手间门口的一个屏风后面。
为什么要躲起来呢,当时如果站出来是不是就不用看到那些画面了?之后的几个月甚至几年里,白雁岚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们在接吻在抚摸,做情侣之间一切亲昵的动作,熟练得好像已交往许久。他蹲在地上,一抬眼就能看到沙发上两具身体,一个属于他爱慕的人,一个属于他信赖的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2
安音璇为了安抚陆悦扬,环顾四周,看见一样东西,突然就想起了昨天说到的话题,他拍拍陆悦扬的后背,轻声道:“你先起来。”
陆悦扬反而抱得更紧了,勒得他差点儿喘不过气,“诶别……我穿给你看。”
“穿什么?”陆悦扬撑起上身,不解地问道。
他借机从腋下钻了出来,陆悦扬刚想把他抓回去,他食指抵住陆悦扬的眉心,道:“闭眼等着。”
“你不会跑了吧?”
“闭眼。”他命令道。
陆悦扬只得照做。
屏风后面的白雁岚眼睁睁看着安音璇穿上了那套自己刚刚脱下的戏服,也许上面还留有自己的余温。
安音璇站在沙发前背对着他,弯腰在紧闭的眼皮印上一吻,随后那双深邃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陆悦扬。
那眼神专注而疯狂,毫不掩饰地落在安音璇的身上,声音低沉而沙哑地挑逗道:“唱一段?”
安音璇脚步一摆,水袖一抖,张口唱了两句贵妃醉酒,只不过他实在没怎么学过戏腔,唱着唱着就变成了新贵妃醉酒。
陆悦扬站起身,脑子里的**已经快满溢出来,他把还在唱歌的安音璇用力一拉,背对自己拽进了怀里。
安音璇藏在戏服里面的裤子被扯了下来,声音也拐了弯,被陆悦扬掐着腰按在了化妆台上。
(省略十五句话左右)
安音璇瞪着他,又累又爽又愤怒,太难清理了,这里没有浴室。
“我帮你。”陆悦扬难得柔声,然后乖乖地善后。
把戏服脱下来后,陆悦扬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刚刚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这才发现衣服好像是雁岚的那身,造型师怎么会搞错房间放在这呢?
“怎么了?”他穿好衣服靠躺在沙发上慵懒地问道。
陆悦扬把戏服搭在一边的衣架上,说道:“这好像是雁岚穿的那件,怎么在我屋里?”
他顿觉陆悦扬叫得太亲密,淡淡地说道:“弄脏了么?你怎么不早说。”早说就绝对不会穿了。
“应该没有,都在我手上呢。”陆悦扬本来没心没肺地笑着,看他神情有些冷漠,马上表决心道:“我看第一眼就说适合你了,你穿最好看,比雁岚好看,世界第一好看!”
他听着陆悦扬滑稽可笑的宣言,也生不起气来了,说道:“送我去机场吧。”
待两人走后,白雁岚从屏风后轻飘飘地出来,蹲了太久腿和脚都麻了,每走一步都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扎,令他步履蹒跚。
他站在化妆镜前,摸着玻璃台面上留下的指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面无血色,嘴角却弯成诡异的弧度,自尊心让他不得不保留最后的体面,他抬起手,把指腹上的口红粗暴地涂在了嘴唇上,也不管蹭得到处都是。这样好多了,气色没有那么差了吧?他想。
可倘若这还有第二个人在,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上涂着血红的颜色,没有轮廓糊成一团,只会感到恐惧与害怕。
安音璇的这趟旅程像是做梦一样,到现在他躺在自己那张小单人床上还觉得特别不真实。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安鋆咆哮道:“我找了你一天,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都报警了!”
他淡定地问道:“现在撤案了吗?”
“你先告诉我你干嘛去了?”安鋆使劲把椅子往他床前一拉,坐在上面怒视他。
“我去了鹏城。”他语气平和,却又带着一丝不管不顾,说道:“去找陆悦扬。”
“你……我……唉!”安鋆没想到哥哥这么直接,找了半天措辞,最后问道:“准备工作呢?”
“没有。”
“行!你行!”安鋆气得站起来,在本来就不宽敞的卧房里来回踱步,他身高腿长,走不了两步就得折返过来,安音璇无奈道:“你还是坐下吧,我都要晕了。”
“你就不怕他有病是吧!”安鋆指着哥哥怒道:“你怎么心就那么大!你知道娱乐圈多乱吗?你知道陆悦扬跟多少人发生过关系吗?他跟你不戴,跟别人肯定也不戴,你跟他发生关系就相当于在跟他一切的过往发生关系,你说你……唉!”
“我下次不会了。”安音璇知道自己理亏,也没再顶嘴了。
安鋆冷静了下来,说道:“你看现在也没到四十八小时,我去给你买个阻断药吃。”
他直接拿被子蒙上了头,不想再听弟弟胡扯了。
为此,安鋆心里咒骂了陆悦扬好几天。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3
“阿嚏!”
“陆老师您没事吧?”助理递了张纸巾过来,“用我去买点儿感冒药吗?您这两天老打喷嚏。”
陆悦扬摆摆手道:“不用,除了打喷嚏也没别的症状,可能太干了。”然而鹏城正在经历黄梅天。
《真相》剧组这几天拍摄进程很慢,导演很愁。他不明白好容易陆悦扬不傻笑了,怎么白雁岚开始傻哭了?!
一个人像镜头本来拍得好端端的,过了两秒白雁岚眼泪就下来了,说是眼睛最近不舒服,泪腺紊乱了。但导演觉得这事有古怪,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还是惊讶,白雁岚都能演绎成一个字——丧。
他又不是拍文艺片,用不着那么丧啊!
“cut!cut!”导演用扩音器喊着:“悦扬可以休息了,雁岚过来。”
“你这两天状态不佳?出什么事儿了?”陆悦扬关心地问道。
白雁岚哀怨地看着他说道:“没什么,就是最近有点累。”
见陆悦扬半信半疑,他又故意提起:“对了,那天助理不小心把我的戏服送到你屋里了,拿回来的时候发现上面有很多化妆品的印子,你有印象吗?”
陆悦扬心里咯噔一下,怪自己怎么不仔细检查一下就给挂回去了,还给人添了麻烦,说道:“我让助理拿去给你洗了吧?”
“不用,我已经洗了。”
“嗯,那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叫我。”陆悦扬忙道。
“小曦。”
“嗯?”
他两手比了个画框的样子,说道:“爱神厄洛斯的画。”
“哦!怎么了?”陆悦扬想起了那幅慈善拍卖会上拍下的作品《夜空》。
“她让我谢谢你,我一直都忘了跟你说。多亏了你当时高价拍下了她的画,才有这么多人关注她,关注自闭症儿童。”白雁岚神情黯淡地邀请道:“她的画展今年会在昨日美术馆的回廊展出两天,问你有没有空过去。”
“我没做什么。”对陆悦扬来说这九牛一毛的金钱让一个群体得到了重视,他做的微乎其微,只是效果甚佳罢了,“我尽量,到时候发我时间地点。”
白雁岚点点头。
再艰难的日子,也得过下去。他逼迫自己先把戏拍完,陆悦扬看出他情绪不稳定,有事没事就来跟他说话,还叫着他一起吃饭。这些天,两人关系前所未有的亲近,这太讽刺了,到了这般田地,亲近只能让人更煎熬。
拍摄又持续了一个多月,他忘词,表情也管理不好,导演无奈找来编剧,减了他一些戏份,为此肖权还打电话来施加压力。还有一大问题是,他食欲不振,饭菜吃上两口就犯恶心,体重迅速下降,一直被身材困扰的女主角amber特意过来讨教怎么减的肥。
陆悦扬比他提前三天杀青,临走那天担心他的状态,轻抚他的后脑勺,安慰道:“你已经表现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答应我好好吃饭,我们燕城见。”
其实陆悦扬的话在他脑内就是模糊的一团,他不确定是否听清楚了,只是习惯性答应着。
陆悦扬走了,他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以为分开会让日子好过些,但事实不是,陆悦扬拿着鲜花转身的一瞬间,他千疮百孔的心又被挖走了一大块,疼到无法呼吸,疼到不能自已。
被留下的他,这两天全然没有进食,连水都很少喝了,可能是助理把这边情况告诉了肖权,肖权打来电话让他注意身体,一切等回了燕城再说。
临走前一天下午,白雁岚回到酒店后,先是一阵恶心,接着眼前就白了,低血糖晕在了玄关,把助理吓得要拨120。他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按下助理的手,说没事。可助理担不了那么大责任,说什么也要让他去医院看看,他无奈道:“我叫朋友来陪我,就这一晚上了,别节外生枝。”
于是他打给了梁绪,说自己坚持不住了,能不能过来接他回去,梁绪二话不说买了张机票就飞往鹏城。
当梁绪风尘仆仆走进酒店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极度憔悴的脸,两颊凹陷,嘴唇干裂,跟那个充满阳光活力的白雁岚判若两人。
他靠躺在床上,表情木讷,见助理带着梁绪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梁绪示意助理可以走了,白雁岚叫他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助理只能担心地关上门退出了房间。
“你这是怎么了?”梁绪坐在床边,摸了下他额头测体温,“是谁欺负你了?”
“老梁……”白雁岚沙哑地唤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梁绪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他却没有拿起,空洞的眼神仿佛对世间一切美好事物都失去了兴趣,沉默良久,才说出一句话,足以让梁绪也震惊到无法动弹。
“陆悦扬跟安音璇……”
他说完鼻子就酸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释放着一个多月以来拼命压抑的情绪,放声大哭。
梁绪在这哭声中不知所措,他甚至无法反应出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深吸一口气,用手捂住嘴,用力搓了搓下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4
“你怎么知道?”梁绪显然是不信,质疑道:“你听谁说的?”
他抽泣着抬头,红着眼说道:“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的,我怎么会相信?”
“你会不会看错了,或者误会了?”梁绪追问道。
他用床单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鼻音浓重地陈述着噩梦一般的记忆:“上个月,谁都不知道安音璇来剧组,你们都以为他在燕城录歌对吧?谁能想到他会跟陆悦扬那么熟呢?一点征兆都没有,我完全没有准备。那天中午,在化妆间,其他人都去聚餐了,我没去。”
他又失控地抽泣了起来:“我躲在屏风后面,他们以为屋里没人,就面对面……”他哽咽着说:“面对面,在我眼前,亲吻、做,做……”
他的手不住颤抖,指了指门口的位置:“就这个距离,我会看错吗?”
梁绪看着情绪失控的白雁岚,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因为他自己也同样心烦意乱。
“我真希望我听不见,也看不见,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每天每天脑子里都在不停回放那些片段,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楚地记得!”白雁岚起身抓住梁绪的胳膊,眼里充满了绝望,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把这些忘掉?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忘?!是不是我死了才能放过我?!”
“雁岚!”梁绪吼了一嗓子。
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这又勾起了他内心深处对安音璇的迷恋与思念。这阵子跟双胞胎兄弟在一起,几乎忘了以前那个能让他主动下厨、妥协千万次的人了,但现在他知道,那人还住在他心里,赶不走。无论生活多么平静与安逸,都无法遗忘也无法释怀。他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鹏城五彩斑斓的夜景,等情绪渐渐冷静下来,说道:“我很久没见过音璇了,你知道我们年初就分手了,后来再也没见过,他的近况我没打听过。至于跟陆悦扬的事,我也意想不到,你别说丧气话,全天下也不是只有陆悦扬一个男人。”
“想不到是因为我们从没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白雁岚的眼神变得愤恨,说道:“可谁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看顺眼了呢?也许是几年前在温泉酒店就一见钟情了,也许是一起去岛国拍片就发生了关系,老梁,你得承认,我们都被蒙在了鼓里。”
“不可能。在温泉酒店我是知道的,音璇不小心掉在了池子里,刚好碰上陆悦扬,他解了围。那时候……”梁绪果断地再次否认道:“绝不可能。”
“你是听他说的,又没有像我一样亲眼看见。陆悦扬是什么人,出门保镖成群,十米之外生人就接近不了的大明星,怎么会那么巧,他刚好不小心掉水里,又刚好被陆悦扬看到,就算是处心积虑也没那么容易成功。”白雁岚冷哼一声,“我不得不说,他运气真好。”
“你不要把音璇妖魔化,他没那么有心机,他不是这样的人。”即使分手了,梁绪也仍然不想让别人把安音璇说得那么难听,他打肿脸装大度道:“他已经跟我分手了,找谁都是他的自由。”
“自由?!你就是这么相信他,才会被他甩被他骗!”白雁岚崩溃道:“你知道你们年初为什么分手吗?性格不合?从没爱过?你不知道,老梁!但我知道!”
梁绪一时语塞。白雁岚吼道:“因为在星云年会上,他跟陈郡山有过!”
“不可能……”梁绪回想起他们分手确实是在他从年会回来的第二天早上。
“不然你以为在他第一首歌糊了的前提下,陈郡山为什么会答应给他写第二首?还亲自指导他录歌?全世界有一个不知道陈郡山的为人吗?!你有合理的解释吗?!安音璇能做出这样的事,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他当时是为什么会同意跟你在一起的,梁绪!”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一层一层地揭开了安音璇的面具,说道:“公司安排他在音乐学院上学,你知道他导师是谁吗?是你亲妈!你觉得凭肖权能请动她吗?fun当年开了多高的价格沈姨都没答应。是他早在跟你分手之后就去找你妈了!”
安音璇上一次见沈美茗,的确说过要跟他分开的话,当时他妈没答应教他,为什么现在会答应?一时间大量信息冲入了梁绪脑中,连给他消化的时间都没有。
白雁岚瘫软在床上,噙着泪说道:“我没办法遵守我的承诺了,每当我看见安音璇那张脸就会特别恨自己,后悔当初有些事不说清楚,后悔那个炎热的午后为什么不大胆地站出来。看到他就如同看见了我的懦弱无能,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老梁,你应该庆幸,在他还没伤害到你的时候,就放了手。”
梁绪心道怎么会没伤害,他撕心裂肺地想念安音璇的时候又有谁能理解,他试图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苍白地辩解道:“音璇他可能本意不是……”
“你不用给我答案,你只需要想清楚一件事。”白雁岚尖锐地质问道:“这些年,你真的了解过安音璇吗?”
“你了解我哥吗?”
陆悦扬下了飞机就让助理拉着自己直奔屯里路那处老旧小区,然后不管不顾地住了下来,于是很自然就碰上了临时回家的安鋆。
这会儿他俩正坐在沙发上聊天——姑且算作是聊天,因为安鋆与他对视了一刻钟,刚刚开口,而这第一个问题就让他不知从何回答,只能应付道:“挺了解的。”
“那他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有什么爱好,几点睡觉几点起床,平时喝茶还是喝咖啡。”安鋆生硬地问道。
“嗯……”陆悦扬心想要是以上床为交往标志,那这才好了一个月,而且真正见面就三天,我哪了解这些去,“我们慢慢互相了解,以后时间还长。”
“这些都答不上来,还说爱我哥,爱他哪?长相?”
我还就是爱他长相,但这个绝不能说出口,不然分分钟谈崩。他委婉道:“音璇很帅,你家基因好。”
“我家基因好不好我们心里有数,不用外人认可。”安鋆面无表情道:“我想我哥应该也是喜欢你的长相,这不奇怪。”
流量明星当惯了,让陆悦扬有一种自己人见人爱的错觉,现在面对这毫不掩饰的敌意,他有点慌,居然对着一个大学生语塞了:“我还行,我也挺帅的。”
安鋆更来气了,你帅你就能不戴套吗?!不戴套不就等同于不负责任吗!
“反正都是看脸,也不用浪费感情了解了,你们都是成年人,我懂。”
陆悦扬觉得安音璇他弟最大的天赋就是怼人,看着奶壮奶壮的,心眼儿也就针尖那么大,不服输道:“你说的那些虽然我都不了解,但我了解的你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他体重多少,腰围多少,臀围多少,喜欢什么姿势,舒服时候的小动作,哪种声音是让我快点儿,哪种声音是让我慢点儿,哪种声音是到位了,他一个眼神我就能懂。”
“……”安鋆把手里的遥控器摔在了桌上,连电池都崩了出来。
安音璇闻声端着茶杯从厨房出来,白天刚顺利地录完歌,学校也要放假了,他周末跟沈美茗约好了去她家里吃饭,这两日才有空跟陆悦扬在家里腻腻歪歪,谁知道弟弟提前一天就回了家。
他蹲在茶几旁边把遥控器装好,问道:“谁扔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5
安鋆指着陆悦扬道:“他手滑了。”
“诶、我……?”陆悦扬气死了,怎么亲兄弟性格天差地别啊!
安鋆起身去洗澡了,等水声从洗手间传出来,陆悦扬才敢开口道:“你弟好像不太喜欢我。”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桥段,说道:“没关系,他除了我谁都不喜欢。”
陆悦扬不罢休道:“是不是看网上那些黑料对我印象不好?”
“不是,他不关心这个。”其实陆悦扬的形象已经够正面了,媒体顶多说他演技差唱歌走调这种,比起他实际的样子,可以说是黑得可爱了。
安音璇媚眼一挑,道:“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就行了。”
陆悦扬把他拉坐在怀里,上嘴啃了起来,他笑着推开,问道:“你最近什么安排?忙吗?”
陆悦扬一听这个就愁:“明天有个广告要拍,后天去见一个导演,应该是又要进组了。”
果然大流量的工作安排紧锣密鼓,他听说陆悦扬还接电视剧的时候,好几年都没有休息过。
“又要分开了。”
“没办法,年底我想跟秦总说,申请休息一个礼拜,我带你出去玩。”陆悦扬抚摸着他后背,叹气道:“我真想天天就这么抱着你。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跟我进组吧?”
他好笑道:“那还不如你跟我进组呢。”
“你进什么组?肖权给你安排活儿了?”
“我的新歌要拍mv,不然你给我当男主角,还能晚走两天。”他就是随口一说,陆悦扬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如梦初醒道:“好主意啊!这样至少能晚走三天!我去跟权哥说。”他捏起安音璇的脸蛋:“你第一首歌就是我拍的,第二首还是我拍,我是你御用男主,你咖位很大嘛!安老师。”
“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陆悦扬又开始亲不够了。
两人嬉笑打闹着,陆悦扬余光看见浴室门口有人,抬眼一看果然是刚洗完澡的安鋆,他赶紧撒了手。
安鋆:“还不走?”
陆悦扬:“你说我?”
安鋆:“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面对弟弟的强压,陆悦扬无奈之下只好妥协:今晚先回去,明晚再过来。
安音璇送走了陆悦扬,回头就看见安鋆看着他,他安慰着:“好好好,我以后不让他在家留宿,你别担心了。”
“周寒回来了。”安鋆道。
第27章
“你说谁?”
“周寒今天从a国回来了。”安鋆显然也有点焦虑,蹙眉说道:“寒晟资本通知我去办理工作权限设置,我看见周寒在那里。”
“他说什么没有?”安音璇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几乎忘了小周总的存在。周寒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但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接受,他怕弟弟夹在中间尴尬。
安鋆面露难色,说道:“他刚回来很忙,没说几句话,就跟我说……”
“说什么?”他紧张地问道。
“跟我说……”安鋆找了找措辞:“空了就来找你。”
他使劲闭了下眼睛,这是他的问题,早晚都要解决,周寒没忘了他,也许会比以前更执着,到底该怎么办?
他拍了拍安鋆,说道:“没事,我想想。”
“你要是为难,我就不干了,反正暑期哪里打工不是打。”
安音璇知道安鋆不只是为了那点报酬去做助理的,寒晟资本是业内公认的佼佼者,如果说其他投资公司分成金银铜铁三六九等,那寒晟资本就是女王皇冠上那颗最大的明珠。安鋆在青文大学修的金融系,去那里实习可能是所有同专业人的梦想,而安鋆对周寒流露出的敬佩他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与敌意不冲突,是一个还在不断求知的人对一个成功者的仰慕。
“你想去就去,周寒的事我能处理。”他安慰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6
甜蜜放松的时刻总是过得飞快,陆悦扬天天厚着脸皮往安音璇家跑,以至于安鋆脸黑得像锅底一般。安鋆有时候真想录段陆悦扬的视频曝光在网上,让他那群清这人的丑恶嘴脸,当然也就是想想。
陆悦扬跟肖权提了给安音璇拍mv的请求,立刻就得到了首肯,用谁不是用,只要是互利互惠的提议,肖权一百个赞成。
安音璇也很高兴,这样他们就能争取到宝贵的三天时间,激情中的情侣一刻都不想分开,这无疑是最令二人开心的事情。只是在他的万般叮嘱下,陆悦扬没有高调秀恩爱,除了助理以外对工作中的任何人都隐瞒了恋爱关系。
很快到了与沈美茗约定的日子,学校放暑假了,他们的课也告一段落,沈美茗把他视为自己的得意门生,很喜欢与他谈天说地。
来到了华映电影制片厂宿舍楼,这个他曾经跟梁绪来过的地方,他还清楚地记得门牌号码。
到的时候小时工在做饭,沈美茗在门口把他迎了进来,“还没到七月就这么热了,赶快进来。”
“给您带了点橘子。”他腼腆一笑,道:“就是之前在学校给您的那个品种。”
沈美茗也少有地笑了起来,那时他窘迫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小时工做完饭摆好了盘,两人在餐桌上相对而坐。沈美茗拿了一瓶红酒,倒上两杯,举起来道:“祝你唱片大卖。”
虽然现在已经基本不发唱片了,大多是电子音碟,但他也没有纠正,现在这句话只是行业里的一个习惯,更具备象征性。
“借您吉言。”他一饮而尽,沈美茗抿了一小口。
“你不是我教过唱得最好的学生,却是变化最大的。”沈美茗想起了一些往事,说道:“看到你能把switch重组,我很意外。”
“我也没有想到。”安音璇说道。
“很多历史性的时刻都决定在一念之间,你做到了,你有你的特别之处,继续唱下去,你会找到更多答案。”
小时工收拾完厨房就走了,她在楼下遇上一个人,像平常一样打招呼道:“小绪!”
梁绪在小区垃圾桶旁抽着烟道:“王姨,我妈在上边?”
他胳膊夹着一幅画,是白雁岚几个月前送给他的小曦的画,他回来得急也没买什么东西,临从家走就拿起了一直放在墙角落灰的画。
“在呢,这是拿的什么呀?”小时工看着像块大木板。
“画,送我妈的,现在特流行的一个画家画的。”他猛吸着烟。
“少抽点儿,赶紧上去吧。”
“我抽完这根烟的。”他声音有些疲惫:“您知道我妈不让我在屋里抽。”
他昨天夜里带白雁岚回到了燕城,心情并不比他轻松多少,一宿无眠,其他都无法求证,但他妈这事儿得问清楚。
为了显得不是在质问母亲,他还拿了个礼物回来,也是费心。
小时工快走到小区门卫那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楼上有客人,本想告诉一声梁绪,但远远看到他掐了烟,嚼了块口香糖就大步上了楼。
没问题吧。她想,今天做了四菜一汤,够仨人吃的。
梁绪一进门,就看见客厅里他妈跟安音璇吃吃喝喝有说有笑,那一瞬他准备好的说辞一个都不需要了。
他明白了白雁岚所说的话,在亲眼所见的事实面前,一切疑问都有了相应的答案。
“小绪?”沈美茗没有想到儿子今天回来,“你什么时候从鹏城回来的?”
“昨晚。”梁绪低沉的声音随着人走进慢慢传来,连鞋也没有换。
沈美茗感觉到梁绪的不对劲,说道:“小安,我儿子来了,今天我就不留你了。”
安音璇像是被冻住了,在梁绪的注视下无法动弹,他知道今天走不了了。
梁绪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他胳膊,转身把他拖拽起来,他根本无力反抗,踉跄地跟在后面,沈美茗本来要替他挡一把,却只攥住了衣角,最后也在梁绪的力道下脱了手。
“小绪!你要干什么!”沈美茗的焦急掩盖了平时优雅的姿态,她知道坏事了。
梁绪钳住安音璇还觉得不得劲,把画随便扔在了走廊上,腾出两只手一用力把他扛在了肩上,拉开自己卧室的门,回头说了句:“妈,你别管。”然后“咣当”一声就把门关上,落了两道锁。
安音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就被摔到了床上。他从头到尾都没反抗,有些事总要他给出明确的答复。
他撑着床,坐起来缓缓道:“梁绪,好久不见。”
他们有半年没见了,之前无论是白雁岚还是沈美茗跟他提起,他都坚定地没有再去找梁绪。如今见了面,原来那双放浪不羁的眼底也会青黑一片,原来那棱角分明的下巴上也会布满胡茬,原来那片吻过自己的唇也会苍白干裂。梁绪似乎从头到脚都在叫嚣着“疲惫”二字,说不心疼是假的,这是他从心底里依赖过的人。
半年,其实不长。但半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7
梁绪平复了一下气息,坐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最后一颗烟点燃,猛吸几口才问道:“没什么想解释的?”
“没有。”
梁绪把烟架在了烟灰缸上,火星如同怒火,在一点点燃烧他的理智,他嘴角紧绷点点头:“春节发生了三件事,咱们分手、陈郡山给你写歌、我妈收你为学生。你告诉我,这三件事有没有联系?”
“有。”
他多希望安音璇说没有,就算是骗自己也好,可这个曾经捧在心尖上的人现在连欺骗都不舍得给他了。
“你跟陆悦扬上床了?”
安音璇迟疑片刻:“是。”
三个问题,三个答案,让梁绪整个人都跌入了黑暗的深渊。他曾经以为分手带来的副作用是最痛苦的,那种思念、那种心被撕裂的痛感让他终生难忘。但他太天真了,那不是最痛的,比起现在远远不是。
“多久了?”
安音璇知道他是问自己跟着沈美茗学习多久了,他如实道:“四个多月了。”
“你春节答应跟我分手是因为搭上了陈郡山,我还纳闷怎么那么痛快。年会那天晚上,白雁岚没有同意的交易,你去了。”梁绪拼凑出了一个合情合理却又残忍的事实,说道:“然后你去找我妈,你用我们的分开当筹码,所以我妈答应教你。我想想看,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陆悦扬的呢?那天春节在温泉酒店?还是在岛国?你明知道雁岚爱他爱到疯狂,但这都不重要了,你一步一步处心积虑地向上爬,你已经成功了。”
安音璇咬着唇不说话,梁绪的推断没有错,不管实际发生了什么,或者他出于什么动机,但这番话他无从反驳。
梁绪狠狠地说道:“安音璇,是我小看你了。”然后长舒一口气,抄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就砸向他。他没有躲,烟灰缸擦着脸颊飞过,最终摔在身后墙上砸得粉碎,脸上顿时多出一道血印。
梁绪又一脚踹翻了茶几,声音大得吓人,所有东西七零八落,安音璇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知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沈美茗听见了屋里的动静,拍着门,大声喊道:“梁绪!你别冲动!是我刻意瞒着你,是我的错!你别伤害小安!”
梁绪置若罔闻,这么多件事叠加起来,跟沈美茗有没有瞒着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这是他跟安音璇之间的事。
“为什么?”梁绪颓然地用手捂住眼睛,崩溃地问道:“我对你不够好?”
安音璇平静地说:“我要的你给不了。”
“你要什么我给不了?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就想让你跟你弟能过上好日子,你还想要什么?!我是对你不够关心,还是对你不够大方?我从没有对一个人那么上心过,我给你做饭,带你出去玩,把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双手奉上。”梁绪喘着粗气说道:“你真的太贪心了。”
“是,我贪心。”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出神,说道:“我想要唱歌想要成名,除了生活下去我也有梦想。”
“你有梦想?”梁绪笑得很难看,问道:“你的梦想就是靠跟别人上床来实现?!”
他抬起头争辩道:“别人这么说我都无所谓,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难道不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这么想吗!”梁绪吼道:“甚至对你来说,我都不算一个特别的伴侣,我只是一块垫脚石,你达到目的,就把我踢开,感情在你心里算个屁!你通通不需要!”
也对,他和梁绪就是这么回事,交易一场,又怎么有理由说服梁绪相信他呢,也许有些借口连他自己都不信。
“你我终究是不同的人。”安音璇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想要得到跟白雁岚一样的机会,就要付出更大更多的代价,我得不到的东西对于白雁岚这样的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甚至是他不屑于得到的。这不怨任何人,这就是现实。”
“你跟我谈现实?”梁绪质问道:“现实是这里坐着一个爱你护你的人,你全然看不见,却执着地要去抓住虚无缥缈的承诺。这就是现实!”
梁绪指着门口道:“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到我死的那一天都不想再见到你!”
安音璇慢慢从床上爬下来。最后还是没能好好地道别,他深深伤害了这个爱过他的人,从此只能形同陌路。
他转开了锁,沈美茗一下把门推开,差点儿扑个空,好在被他扶住了。
“小安?你脸怎么了?”沈美茗惊恐地看着他,又环顾四周:茶几翻了,地上是乱七八糟的残骸。
“没事,沈老师,您别担心,我就是和梁绪聊会儿天。”他故作镇定地说。
沈美茗刚刚在外面急得差点犯心脏病,看了一眼瘫在沙发上的梁绪——除了精神不济,倒没有受伤,“我先帮你处理一下,脸上还在流血。”
他摇摇头,低声说道:“沈老师,我真的没事,您去劝劝梁绪,也只有您能劝他了。别怪他,都是我不好。”
他拉开沈美茗的手,指指脸又道:“看着流血多,其实就是擦伤,我自己能处理的。我今天先回去了,下学期见。”
安音璇说得有理有据,沈美茗不得已只能放他先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梁绪一个堂堂八尺男儿终于抽泣了起来。
这哭声很隐忍,像是压抑了许久却又无法尽情释放,他不允许自己像白雁岚那样放声大哭,这不是一个独当一面的成年人该有的情绪,但内心深处那最宝贵最美好的部分却在一块块崩塌陨落,直至消散不见。
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永远地缺失了,无影无踪、无迹可寻。那里现在空荡荡的,无法被取代也无法被填补,只有那些堆积的残骸证明它真实存在过。
沈美茗捡起了门口的画立在一旁,心疼地坐在梁绪旁边,儿子二十五岁了,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也曾散漫不羁玩世不恭,但今天另一个男人让他变了,让他疼了,让他成长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8
包裹画的牛皮纸已经被撕破,露出了里面的暗红色。这是白雁岚送给他的,说祝他爱情顺利,可他今天第一次看见这幅画的样子时,他爱的那个人却头都不回地走了。
“妈。”梁绪仰面靠在沙发上,用胳膊挡住眼睛,想遮住狼狈不堪的自己,但沙哑的嗓音依旧把他出卖了。
“爱一个人太痛了。”
蕴含着悲伤的画作,无法哭出声的儿子,沈美茗的眼泪瞬间淌了下来,摸着他的头道:“我知道,我比谁都知道。”
安音璇的伤不算严重,只是脸颊毛细血管多,流了不少血,看着吓人,现在已经差不多快好了。那天晚上,安鋆给他消毒,又贴了个创可贴,比起淡定的弟弟,陆悦扬就很聒噪了,喋喋不休地问他在哪碰的,怎么碰的,生怕因为两人关系走漏了风声,有人对他打击报复。
他只得说是在沈美茗家开香槟不小心崩在了脸上,陆悦扬这才安静下来,借着要照顾他的理由,死皮赖脸地住在了家里,晚上睡在沙发上,气得安鋆在卧室锁了三道锁。
陆悦扬倒是乐得其所,何曾有人这么对过他啊,其他人不是一脸花痴就是前拥后簇的,像安鋆这样仇视他、厌恶他的太少了,让他有了新鲜的体验。如同吃惯山珍海味,突然来个粗粮窝头,便觉得这胜于世间一切美食。
又过了两日,安音璇被肖权叫去公司拍专辑封面,助理汪汪把他带进棚里的化妆间,说道:“今天几个发妆店都推荐了造型师过来谈合作,不然您试一下妆?肖总说您得挑一个御用造型师。”
他看看自己的脸,还有淡淡一个红印,心道这伤得真不巧。
汪汪忙道:“您别担心,也不是都要试,您看顺眼再让他们弄,拍完照片就可以卸掉了,不会对您伤口有什么影响,毕竟过两天咱们不是还得拍mv呢么。”
他点点头道:“那一个一个进来吧。”
先是一个知名化妆师自己创建的公司推荐过来的,把他化得特别偶像风,浓重的眼影,殷红的嘴唇。他虽然不抵触这类型妆容的艺人,但画在自己脸上就太over了,他本身长相就魅,上了妆可以说完全是雌雄莫辨。
“现在最流行这种,你眼睛上挑,下眼睑再来点深色眼影,真是太美了!”造型师举着兰花指眉飞色舞地讲解妆容。
洗了脸之后,汪汪问他意思,他看人家已经出了房间,便尴尬地摇摇头。
第二个进来之后,他就学聪明了,先问清楚打算怎么化,要是还像上一个一样,也就不用再来一遍了。
“你看你这个眼睛长得很出彩,就应该着重表现,为了与之搭配,眉毛也要再粗一点,头发染个奶奶灰,别说是今年,明年后年大后年都是时尚icon。”这人自己的模样就是正在口述的造型,像个高端tony,不能再多了。
他一边听对方喷一边点头,在人家转身开化妆箱的时候,他抽空给汪汪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真的不感兴趣。
汪汪咳嗽一声道:“内什么,安老师今天脸上受伤了,咱们就先不化了,下次再试哈。”
这位边收拾边嘟囔:“好像刚才那个化了呀。”
汪汪把他请了出去。
就这样面了好几个,都不是他想要的造型,虽然他不确定想要什么样的,但他非常清楚不想要什么样的,在别人眼里他一定很难伺候。
直到汪汪从门口带进来两个人,这两人是双胞胎兄弟,长相阴柔内敛,最难能可贵的是,两人的面相和行为举止,甚至是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让人无法分辨谁是谁。
安音璇眯眼看了过去,这俩人他见过,不是真人,是照片,那是在梁绪的朋友圈,他们亲昵地搂在一起,只不过很快就被删除了。
真是,太巧了。
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一个人能干的活儿,怎么进来两个人?”
哥哥辰迦说道:“我们各司其职。”
“嗯,有什么想法?”
辰迦用一个字代表了他们的造型主题:“黑。”
安音璇等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脸已经非常细腻了,如果用着色度高的眼影和唇膏修饰,会有多余的感觉。我们只化写实妆,让你每个特点都能呈现出来,追求一种真实感,色调以黑色为主,头发衣服都要极致的黑,这样能让人对魅气的脸印象更加深刻。你的脸是最美的,也是重要的,其他都不能喧宾夺主。”
安音璇第一次接触辰迦,不知道他和弟弟其实都是腼腆害羞的人,在家里梁绪一大声说话,他俩就怯生生的一语不发,不管谁对谁错,都是主动服软的一方。
但当他谈起工作,就立马像换了一个人,毕竟他和弟弟都在行业里有了四年的工作经验,审美天赋又在线,评价口碑都很不错。
“那你是负责什么?”安音璇对他描述的妆容挺感兴趣,但不及“梁绪现男友们”这个称号的万分之一。断是断得透透的,可心里还是好奇。
辰迦说:“我负责化妆,我弟弟负责发型和服装。”
“那开始吧。”他决定试试。
两人戴上口罩开工了,安音璇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两人的手法很轻很温柔,其次就是动作很麻利,而且化妆箱收拾得非常干净有条理。
整个过程一语不发,也让他非常舒服,艺人累的时候有可能会利用做造型补眠,如果有人在一旁喋喋不休,那就非常糟糕了。
很快,妆化完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79
镜中的他没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而是比安音璇更加安音璇了,他只能这样形容。
眉眼间的魅气放大到了极致,不用做出任何表情就会让人想入非非。没有过多妆容修饰的痕迹,却使脸部更加饱和生动。
他想起了梁绪第一次带他去高级美发沙龙剪头发的情景,理发师用心剪了很久,除了精致也没有别的改变。也许最出神入化的造型恰恰是让一个人变得更加真我。
辰彧声音很小,解释道:“发型还不算太成功,你本身的发色偏黄,如果能染黑,就会更加完美。”
他点点头,这两人无疑是今天最好的,这造型也让他相当满意,与之前完全不同,既强调了个性,又还原了真实的他,辨识度极高。
汪汪问道:“安老师,那我叫下一个准备一下?”
“就定这个吧。”他盯着镜子道。
辰家兄弟面露喜色,两只手拉了起来,但随后安音璇的话却让二人都难以置信。
“我只要一个。”
他们从没想过会被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知所措地看向汪汪,小助理翻了一下简历,说道:“呃,安老师,他们公司说两人是一起的,而且这个价格也是打包价,不是双倍,您别担心预算的问题。”
安音璇坚持道:“价格照旧,人要一个。”
“这……”汪汪面露难色,但安音璇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妥协,心道你们看着办吧。
“所以你们考虑一下。”安音璇冷冷地说道:“要么留一个,要么都走。”
这时门被推开,肖权理着袖口走了进来,正好看见僵持不下的局面。
“汪汪,照音璇的意思办。”肖权其实不知道之前他们说了什么,只交代这一句之后就示意助理把两位化妆师带走,肖权上前一步,扶着他的椅背转向自己,又弯下腰凑近他的脸,盯了一会儿道:“非常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说妆容还是整容。
然后只见肖权眯起眼睛,大拇指轻轻划过他伤口的边缘,说道:“你这张脸花了我五十万,要不要我把账单给你看看,给我在意着点儿。”
安音璇走出公司的时候,特别不齿刚刚干出的事。
为什么要故意刁难人家呢?分手之后梁绪才找的这兄弟俩,于情于理都跟他没关系,可自己却把怨气发泄在了无辜的人身上。就算怨梁绪误会自己,就算怨梁绪薄情寡义,这气也撒不到双胞胎身上。
他踌躇着要不要给汪汪打个电话,说下午考虑不周,还是两人一起吧。正当拿起手机,一辆车停在了眼前,司机下车拉开后座车门,这人很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司机意思明确:请他上车。玻璃膜很深,他看不清谁在里面,只不过感觉不到一丝恶意反而有种亲切感,于是听话地上了车。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他们有一年没见,前些天就听弟弟说他回来了。
周寒见到安音璇后露出了温暖的笑意,但当仔细看过他之后,怒气凭空爆发,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接近自己,问道:
“告诉我,谁敢动你脸?!”
第28章
“脸是前两天不小心擦伤的。”安音璇挣开周寒的钳制,力量太大,惯性让他险些撞在车门上,“已经快好了。”
周寒却蹙眉阴沉道:“我是问你的鼻子,你整容了?”
安音璇是惊讶的,毕竟他动过的地方确实很不起眼,大多数人是发现不了的,连安鋆有时候都会吐槽,受那么大罪,也没觉得你变了。周寒却只需一眼就看了出来,况且他们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见过面了。
“怎么了?”
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质问我?后面的话他忍住没说。
“我不喜欢。”周寒的压迫感很强,时隔许久他稳重成熟了许多,穿着每一寸都服帖的高定西装,气宇轩昂。
安音璇不再像以前那样畏手畏脚了,也许是工作有了起色,也许是陆悦扬带来的安全感让他底气十足,他才不怕周寒。
“我也不喜欢。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很多情况下是为了目的迫不得已,但我并没觉得有什么羞耻的,我只是拼命地在努力生活。”他有点赌气地说:“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像你这样只做喜欢的事。”
谈吐间,周寒强烈地感受到他也变了,变得心志强大,虽然还是那副瘦弱的小身板,但灵魂却比以前更加坚实。
他软下语气道:“我只是想来告诉你,我回来了,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讲,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
“那好,周总。”他确实有话要说明白,“我弟弟被你公司录取了暑期实习,他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本来也有同类顶尖公司给了他offer,只是他更认可寒晟资本。如果你是因为我才用他,那对他不公平,还不如放他去更重视他能力的地方。”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0
“我一直在关注安鋆,不仅仅因为他是你弟弟。”周寒的态度温和了起来,说道:“他在学校的成绩非常好,导师也向我多次提起过他,他的金融敏感度很强,也比别人更加刻苦耐劳。寒晟资本每录一个人不是由我说了算,是由公司层面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你应该对你弟弟更有信心。”
这解释听起来合理合法,但其实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寒晟资本目前来看,就是他一人说了算。安鋆之所以能顺利进入公司实习,全靠他嘱咐了秘书一句“多照顾安家”。当秘书把安鋆的资料呈在他面前时,他才意外发现弟弟的资质确实不错。
安音璇也不是完全相信这番话,但至少周寒表面上对弟弟表示了认可,这就够了,体面如小周总,不会做出啪啪打脸的事。
“是我失言了。”他抿了一下唇,说道:“很晚了,我回家了。”
周寒理所当然地说道:“我送你。”司机配合着落了锁。
到了小区门口,他下了车,连道谢都懒得说,周寒却还彬彬有礼地对他微笑。
目送他走进单元门,周寒的笑容消失不见,表情冷了下来,对邱秘书说:“把肖权给我找来。”
这天肖大经纪人心情好得不得了,手上所有项目都进展顺利,预算控制得很好,近期数据显示fun的回报率更高了。还有一点令他舒心的是,楚千云现在一门心思扎在了资本运作里,彻底没空来管他了,他就像是身居高位的臣子,独揽着朝政大权,这种感觉很是不错。
本来晚上约了陈郡山一起吃晚饭,谁知道这小子居然以忙工作拒绝了他,以前可都是他催着磨着捧着让陈郡山好好写歌,看来安音璇的魅力不小。
这个魅力当然不是指在床上的,而是以艺人来评价的。他听了安音璇的歌,看了拍出来的封面照,都非常出色,甚至是颠覆级的,等着那个男孩的必定是名声大噪。
他从不信运气与天命,很多圈里人都会求神拜佛,认为红不红全靠命数。但他很不屑,一切的成功都有全面的铺垫,是通过精准的计算和累积的经验而得来,不是靠给菩萨磕头得来的。
所以,安音璇的未来不靠臆想,全靠他。
现在所有人的工作心气儿都很高涨,安音璇这一觉睡得值,不管以前和陈郡山怎样上不得台面,现在都双双进入了正轨。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看不明白,那就是陆悦扬。即使这两人的关系很隐秘,但他凭一个眼神就能把前因后果猜个**不离十了,尤其是陆悦扬还要主动给安音璇拍mv,这要不要太明显。
早在去岛国拍片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传言,什么共处一室衣冠不整,什么待机照片就是合影,等等一类的,但他没往心里去。
现在看来是真勾搭上了,陆悦扬明知道安音璇的性子还前仆后继,莫不是真爱吧。
正想着,身后几个黑影冲上来,把他双手背向身后,压住他推搡向前。他下意识格挡了几下,最终寡不敌众被拉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
绑架。
这是肖权被蒙上眼睛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他双手被捆在背后,车里有几个人他不知道,但想也能想出来,估计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车颠簸了没多久就停了,他被架出来,拖行了一段距离,脚磕在台阶上,特别疼。
但脚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现在被蒙着头套,摘下来的时候岂不是发型都乱了!
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被向前一推,重心不稳跪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恢复了视觉。眯着眼适应了光线之后,他抬头看了下四周,好家伙,四个黑衣壮汉站在房间四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么大排场能是谁呢,他回想了一下,脑子里冒出一百多号嫌疑人,他事儿干得大,得罪的人太多了,这一时哪分得清。叹了口气,早知道就答应mr.right去聚餐了,这样就不会早早离开公司,导致被暗算了。
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抬起头,顺着眼前一双m城时装秀上限量版纯手工皮鞋向上看去,笔挺合身的西装,却没打领带,衬衫领口开了一颗,略显随意。
“原来是小周总回来了。”肖权顿时轻松不少,谄媚道:“您什么时候到的燕城?a国的工作还顺利吗?您这不就见外了吗,要是早知道您回来,还用找这么多人请我吗,我肯定主动就来拜访了。”
周寒走到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下,问道:“我走之前让你干嘛了?好好想想。”
“让我多照顾贵弟嘛!雁岚可是出息了,不用我说您也能看见吧,机场有多少他的代言,东华航空有架飞机都喷着他的手绘。”
“嗯,还有呢?”
肖权眼珠子一转,说道:“还有安音璇嘛,马上就要推新歌了,肯定效果跟之前不一样,这回团队都是顶尖的,准备特别充分,我发誓,不红天理难容。”
周寒还是这句话:“嗯,还有呢?”
“还有?”肖权装傻道:“您还看上谁了,我给您打点。”
周寒起身踱步到窗边,把双手**裤兜里,问道:“你知道这是哪么?”
“您告诉我。”肖权笑道。
“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记得吗?这就是那间咖啡馆的楼上,用不用下去重演一遍,帮你回忆回忆?”
“您是说楚千云楚总啊。”肖权没想到周寒那么执着于星云的控股问题,这对寒晟资本来说绝对是一单小生意,“楚总最近遵纪守法的,我也不好……”
“肖总,我还是佩服你的淡定,不像我,有个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的。”周寒转过身,说道:“都到这份儿上了,没急得跟楚千云翻脸,反而跟我周旋起来了。”
他本来跟肖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中途被迫离开了燕城一年,回来这只老狐狸就玩失忆了。
邱秘书拿了一沓文件过来,放在他面前,两个保镖这才把他手解开。肖权一下扑在地上,在停车场打斗的时候胳膊扭了,后来又一直被向后绑着,一下松开整个上身都是麻的。他喘着气爬起来,先理了一下头发,又把地上的眼镜捡起来戴上,摸着手腕坐在了地上。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1
“什么意思?”心道你们不会让我签什么卖身协议吧,强迫按手印一类的,不光下作还老套。
邱秘书说道:“这是星云的股权分配。”
肖权将信将疑地翻开看,除了楚千云的老婆是最大股东以外,还看见一堆他的七大姑八大姨,恨不能弟弟的老婆的外甥的小姑的老公都有股份。这些人在公司挂名,他连见都没见过,很明显是替楚千云持股,而自己排名则在这些人后面许多,并且持股比例是断崖式下降,这跟楚千云之前答应他的完全不一样。
肖权表情严肃了起来,问道:“我凭什么相信这是真的?”
“这是我从极乐盛那里拿到的,你知道他跟刘乐早就想踢掉寒晟资本了吧。”周寒轻松道:“再说了,是不是真的你稍微一看就知道了。”
周寒说得没错,这种精密度很高的文件伪造起来很难,尤其是结合楚千云的为人,不是干不出来卸磨杀驴的事。
肖权心里气,但又不想被周寒逼迫,怒道:“你拿这个逼我反?他是星云的创始人!要是扳倒他那么容易,还用等现在?人人都知道他从星云挖走那么多钱,他不还活得好好的?!”
“你们首席执行官要学的第一件事不就是干掉创始人吗?”周寒走过来半蹲下来与他平视,说道:“这张股权分配倒还不是最糟的,楚千云到底是要上市,还是要把星云直接卖给极乐盛,这都是未知数。”
“楚总不可能卖掉星云。”这是楚千云和他一手创造的公司,如果卖掉,上市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欺骗。
“为什么不可能?”周寒言语锋利道:“你以为你是跟他打天下的股东?他呢,只把你当成给他卖命的员工罢了。”
这句话正戳肖权软肋,他讨厌极了这种胁迫,却又毫无办法,只得问道:“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周寒食指动了动,秘书又拿出一叠文件,说道:“梁绪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这是我们能拿到的一些合同,不完整,审计是看不出有问题的,但你一看就会发现其中的很多支出都没有对应的项目,也就是白单子。”
这种操作其实在业内很普遍,只不过一般不做得太过分,没人查。
肖权不可思议道:“你这不是要把他挤下董事会,你这是要把他送进监狱!”
周寒缓缓道:“我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解决了这件事,希望我们以后能合作愉快,称心如意。”
肖权站起身,拍拍西装上的土,头发一捋又恢复了体面,只是眼镜碎了一边的镜片,诉说着刚刚被无理对待的事实。
他接过邱秘书手里的合同,看着周寒,说道:“哦对了小周总,既然说起了梁绪,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安音璇跟他年初就分手了。”
周寒比他高一点,虽然他现在身处颓势,但有些场面还是不能轻易服输,开玩笑,不挫挫周寒的锐气,以后永远抬不起头,他铤而走险道:“只是音璇这孩子怎么说呢,不太懂事,这不接着就跟陆悦扬混一起了,我左手也是肉,右手也是肉,谁我都不舍得,这俩就没有一点公众人物的自觉,这不是胡闹吗!我呢还是劝劝音璇,既然小周总回来了,就别惦记……唔!”
周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狠戾起来,他大手掰着肖权后颈拉到面前,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脖子拧断,狠狠道:“滚。”
肖权梗着脖子对峙,笑意中带着狰狞,咬牙说道:“那你等我好消息。”
出门的时候心还在砰砰跳,刚才周寒的眼神太过凌厉,以至于他有一瞬间相信周寒真的会弄死他。路边截了辆出租车,刚刚过了晚高峰,这种普通出租车的服务很差,通常空调都不是很足,他松了松领带,总算没那么憋闷。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两眼,好心提醒道:“先生您眼镜坏了,最好摘了,别扎着眼睛。”
他摘下眼镜,镜片碎了两道,腿也弯了,他打开车窗,直接扔了出去,落地就被后车轧得粉碎。
周寒一言不发地坐在黑色商务车里,姿势半躺闭目养神,邱秘书跟了他四年,深知老板的脾气秉性。若是旁人,只道他是累了倦了在休息,实则不然:周寒在生气,而且是极度生气。
为了那个叫安音璇的边缘小歌手。
周寒没去自己的公寓,直接回了周家四九城那套独门独院的别墅。车子驶入院子,停在了门口,周寒一言不发推门走入厅堂,邱秘书只得拿着公文包跟了进去,想着把资料放下再走。
在玄关换鞋时,帮佣从厨房出来,问道:“大少,厨房里有花胶炖汤,您……”
他穿上拖鞋,赶紧使了个眼色,让帮佣别再问了。
这时白雁岚从楼上下来,这是自周寒回国两人第一次见面。他面色苍白,眼下青黑,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容,与他原本阳光的气质截然相反。
“哥,好久不见。”
“爸和方姨呢?”周寒抬头问。
白雁岚站在楼梯上,道:“我不知道,可能去南岛参加论坛了吧。”
周寒脱下西装外套扔给帮佣,打量他一圈,说道:“你瘦了。”
“你脸色也不太好,是在a国太累太忙了?还是说……”他哼笑一声:“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白雁岚趴在扶手上,整个人向下探,“哥,你怎么跟我还装傻呢?”他把胳膊向前伸平,两个食指缓缓碰在了一起,说道:“我爱的陆悦扬睡了你爱的安音璇。”
说罢他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又刺耳:“咱俩还在这打哑谜我的天!今天,现在,你跟我终于成了真正的兄弟,难兄难弟!你说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周寒绷着脸,说道:“雁岚,你这样太难看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2
“难看?哥,你比我难看多了!”他捂着肚子坐在了楼梯上,肩膀不住颤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整个厅堂都回荡着瘆人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住,他用手擦去因情绪过度波动而产生的眼泪,说道:“我猜安音璇能被星云签是因为你吧?能把这件事做得密不透风,让肖权都不敢多说一句话,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以为他会不经意地察觉,心存感激然后爱上你?安音璇才不会!你已经没用了哥,你睁眼看看梁绪!跟陈郡山睡的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梁绪蹬了!你以为自己多特别吗?!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周寒当初让肖权签安音璇,确实是有私心的,与其说让他察觉,不如说只是想看到他不用再那么辛苦。帮了他,又没帮到底,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白雁岚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到底喜欢安音璇什么?他有什么过人之处能把你、你们都迷得心甘情愿被他踩在脚下践踏,还虔诚地替他祈祷?!你一定不知道他为什么跟陆悦扬在一起,陆悦扬在圈里地位如何,要是有心捧他,易如反掌。他都可以跟陈郡山睡,在你面前又装什么清高!你呢?你能帮他什么?!除了给他钱,你能给他名吗!能保证他能红吗!这就是你输的原因!”
“你几天没睡觉了?”周寒冷冷地问。
“那天我亲眼看见的,他穿着我的戏服,喊着‘悦扬,我要你,我是你的,深一点!’,你让我怎么睡得着?嗯?一闭眼睛,就是他们做爱的画面,你让我怎么睡得着?!”他边说边起身下楼,眼里布满血丝,眼泪又疯狂地涌出来,走到周寒面前,一把抓住他西服的衣领,神经质地说道:“哥,你能告诉我,他比我好在哪吗?他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长相?性格?学历?天赋?还是说我必须向他一样豁得出去献出自己陆悦扬才能看我一眼!”
周寒低头看着他,蹙眉道:“你需要休息,我让阿姨给你倒杯牛奶。”
他放开周寒,使劲揉了揉头发,呓语着:“我好困,我想睡觉,我真的好困。”接着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语无伦次道:“队长他们知道我回来,晚上给我在屯里路接风,我多喝点儿酒,是不是就能睡着了?”
周寒理了一下被揪乱的衣领,警告道:“我不认为你今天的状态适合出去玩。”
白雁岚像没听见一样,自言自语:“时间到了,我得走了。”然后晃着车钥匙出去,开走车库一辆跑车绝尘而去。
周寒心里还是担心,对邱秘书交代:“跟着他,别让他出事。”
人都走光了,周寒一个人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捏了捏鼻梁,他早该想到陆悦扬的。这一年他奉父命去了寒晟资本在a国的分公司,做了几个项目,挣了很多钱,可这有什么用!到头来连一个心仪的人都留不住,太失败了。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安音璇这个人,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
那时燕城的事业刚刚起步,安音璇比之前约过的那些明星模特来说是那么不值一提,他眉眼生得好,有一副好嗓子,但也仅此而已,气场不强,处事略显青涩,倒有种别样的可爱。
也许这样的安音璇才迷惑了他的双眼,让他一直以来都认为一切尽在掌控。
雁岚的反应如此强烈,一是因为爱慕许久的陆悦扬被抢走了,但更多的是因为背后给他致命一击的不是别人,是他视为朋友的安音璇。
所以雁岚会觉得被欺骗,被背叛,是因为他也从没有真正试图去理解过安音璇这个人,他做的一直都是一厢情愿的施舍。
他与雁岚都太傲慢了,理所当然认为安音璇需要他们的帮助;理所当然认为他会心存感激;理所当然认为他会按照他们的设想发展。
但事实是,安音璇脱轨了,像一列疾驰的火车,在岔路口奔去了另一个方向,他与雁岚仍旧守候在站台,气急败坏地看着列车远去,却再也无法追赶。
可谁又规定他必须为他们停留呢?
他们站在自以为是的制高点俯瞰安音璇,最终一败涂地。
如果他告诉安音璇自己做的那些事,安音璇也许会对他投桃报李,但这又有什么意义?这不就跟梁绪一样了吗。
再次见到安音璇,容貌的改变、心性的成长,都是他始料未及的。说不喜欢他的脸,这是假话,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那张脸,几年前在acelounge的天台上,他就被那湮没在零星雪花中的身影所吸引,越接近越了解就陷得越深。
他现在有什么资格生气呢,这一年来不知道安音璇经历了什么,没有给予陪伴也没有给予帮助,他一定受了不少苦。
周寒压抑不住地愤怒,安音璇没有错,错的是自己。
他点燃了一颗烟,尼古丁的刺激让他头脑更为清醒。他在a国无意听了很多陆悦扬的传闻:十八岁之前在l市长大,直到成年回到燕城认了一个从没见过的父亲,那时他的父亲还是帝都医院的院长,时隔几年已经在政圈呼风唤雨,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原生家庭的复杂环境,年少成名的客观事实,成就了今天的陆悦扬。对任何人都可以纵情,对任何事都可以恣意,顽劣不计后果。
周寒暗想,是谁都行,陆悦扬不行。
事已至此,他心乱如麻,给邱秘书发了一条信息:
[我要知道安音璇从我走之后所有的事情。]
每天吃了什么,去见了谁,做了哪些工作,事无巨细,全部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错过了与安音璇共同经历这些,但他至少要了解都发生了什么。
邱秘书回了四个字:
[一周之内。]
没想到的是,消息来得太快,不是安音璇的,却是白雁岚的。
半夜时分,周寒只觉得刚刚睡着,便被手机震动声吵醒了。凌晨三点半,是邱秘书打来的,他登时就有不好的预感。
只听他在电话里喘着气说道:“雁岚出车祸了。”
周寒一下坐起身,“人怎么样?”
“他人没事,撞了一辆出租车,两个同伴和出租车司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只是……”
“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3
“他喝了酒。”
周寒几乎没有犹豫,吩咐道:“马上把雁岚带走,报警,给肖权打电话。”
第29章
邱秘书使劲拉了三次才把驾驶位的门拉动,再一使劲整个车门就被他拽了下来,车左前方变形严重,前盖已经崩上去了,发动机冒着烟,几个气囊都弹射出来。
被撞的那辆出租车更惨烈,已经看不出曾经是一辆车了,只觉得是一团废铁,卡在了步行道上两个距离很近的电线杆之间。
一地的汽车零件,其中一个轮胎飞去了对面车道,顶上的空驶车灯已经被撞得粉碎,仅能凭灯架认出这属于哪个部分。
邱秘书按照周寒的吩咐,晚上一直跟着白雁岚。他和团队成员在屯里路一间夜店的vip包房里庆祝,他打点了服务员,让他随时报告屋里情况,别出什么岔子。等夜里三点,包房下面的舞池已经没有人了,团员有的在马桶上呕吐,有的躺在沙发上睡觉,有的还在自斟自饮,狂欢的尾声总是杂乱不堪。
白雁岚喝得不算太多,但他心情不好,喝闷酒就容易醉,再加上最后的几个shot,走路就不稳了。
邱秘书去个洗手间的功夫,白雁岚就跟着队长和头巾哥从夜店出来了,等他追到门口,三人已经开着车走了。
他让司机跟着,一看是回家的路,想着也没多远,在后面看着点就好了。
谁知到了一个没有左转灯的十字路口,刚好是绿灯,白雁岚完全没有刹车就冲了过去,对面开来一辆左转出租车,大概有些疲劳驾驶,以为对方会让便抢行了。只听一声巨响,跑车直撞向出租车头部,接着改道平移,又横在了隔离带上,而出租车高速打几个旋之后飞向人行道,被两根电线杆夹在了中间才停住。
这场事故从头至尾也就两秒钟,邱秘书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猛然拉开车门奔跑过去。
“雁岚!雁岚!能听见我说话吗?”邱秘书赶紧把他安全带解了,大声叫道。
白雁岚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耳鸣严重,非常热,上衣都湿透了,他努力睁开眼,看见了周寒的秘书。
“邱……”
“是我!雁岚,你听我说,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身上哪里疼?”邱秘书第一时间观察了他,除了脸很红肿,流了鼻血,胳膊上几处擦伤,没有发现别的血迹,但不排除伤到脊椎的可能,所以不敢轻易移动他。
“我脸……特别……疼,还很……热……”白雁岚断断续续地说道。
“脸疼是气囊弹的,你别担心,这都是正常的,但我现在需要你集中精力配合我检查一下,你能看见我的手指吗?”邱秘书伸出食指,“来,盯着我的手指。”
邱秘书上下左右地指了一圈,白雁岚能缓缓跟上。很好,没有脑震荡,他松了口气。
“雁岚,我现在让你试着活动一下手臂,然后大腿小腿,看看有没有地方没知觉或者被卡住?”
白雁岚集中精力照做,似是从撞击中恢复了不少,摇摇头道:“没有,都能动。”随后又看着旁边的队友,问道:“你们怎么样?”
“我脚被卡住了,出不来。”头巾哥在后座说道:“其他没事。”
队长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脖子有点疼。”
撞击过后的车内温度极高,两人也汗湿了衣服。
每个人都在劫后余生的后怕中,幸亏系了安全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白雁岚突然想起来:“邱秘书!去看看出租车!”
车门已经被邱秘书扔在了一边,队长那边的门也走形了打不开,只得从窗户爬了出来,他是伤得最轻的,赶紧跑到了出租车残骸那里,看了半天大喊道:“晕了!叫救护车!”
邱秘书看了一眼白雁岚,应道:“等会儿!”拿起手机给周寒打了电话。
白雁岚没有注意到这举动,因为他腿和胳膊都在颤抖,这是肌肉的痉挛,控制不住。
得到了周寒的指示,邱秘书又打给了肖权,他在电话里骂了一句,还说如果情况危急,救护车可以叫,但一定等他到了再报警,再有就是跟周寒说的如出一辙:无论如何先带走白雁岚。
邱秘书抬头看了一眼监控的位置,发现周边就有一个治安摄像头,他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西装罩在了白雁岚头上,把他从车里往外拉。
“我看不见了,你罩住我干什么?”白雁岚被这突入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紧接着被拖向后面的一辆黑车,他猛地推开邱秘书,厉声问道:“你别管我,我又没事!去检查出租车司机的伤情,看看能不能先送他去医院!”
邱秘书眼看他就要挣脱,急中生智拿出手机,用尽全力掷向摄像头,“啪”的一声脆响,摄像头连同手机坠落下来,同一时间白雁岚把头上的衣服抖在了地上。
他回头看向发出响声的位置,难以置信道:“你在干嘛?!”
“雁岚,你哥让你跟我回去。”这离屯里路不远,这个时间点暂时没有车和行人经过,但不证明下一秒就安全。邱秘书心急如焚,这会儿但凡要是有一人经过,拿起手机拍下来,就全完了。
白雁岚经过这一撞,酒醒得差不多了,他摸遍全身都没找到手机,想起来可能在车上,估计已经不能用了。他指着出租车喊道:“那边现在还有个人生死未卜!我跟你走了,谁来帮他?!我们去看看他什么情况,要是咱们不能动他,就得叫救护车!”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4
叫救护车就意味着会有更多人知道yves也在场,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邱秘书道:“你只要现在跟我走,我马上就叫救护车!”
“你在说什么?邱余。”白雁岚怀疑自己听错了,像是要确定一般,又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时远处显现出两道汽车大灯的光束,邱秘书心道完蛋,上前就拉住白雁岚,他身形更高大一些,所以并不用费太大力气就钳制住他,一手揪住后脖领,一手捏住胳膊,不管不顾地大力拖拽。
就在这时,车已疾驰而来,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他们面前,门被打开,肖权走了下来。
他出门急,连真丝睡衣都没换,鼻梁上架着一副平时从没戴过的眼镜,发型也比较凌乱,感觉至少比西装革履的时候年轻了五岁。
肖权大步走上前,白雁岚看见他来了,似乎看到了救星,大喊道:“权哥!我手机找不到了,你赶快帮我叫救护车,我怕那人坚持不住!”
肖权没有理他,手伸向了旁边邱秘书的喉咙,他一怔,放开了手,使得白雁岚差点儿跌倒。
“借用一下。”肖权说道。
邱秘书放弃格挡,肖权抽走了他的领带,抖成一条,又道:“帮我。”
此时白雁岚眼中只剩下绝望,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双手绑在了身后,推进了邱秘书的车后座,还系住安全带,令他更加动弹不得。
白雁岚用尽全力一边挣扎一边骂:“肖权你疯了吗?!这叫肇事逃逸!你今天把我送走,我回家就报警说是我撞的!你把我放开!”
肖权不耐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冷冷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我是为了你其他无辜的队友,你要是想补救,就闭上你的嘴。”
他脸上本来就被气囊弹得红肿,还破了皮,又挨了一巴掌更是火辣辣地疼,生理性的眼泪流了下来,带着鼻音问道:“那队长和头巾哥怎么办?”
肖权根本懒得回答他的问题,抬眼对邱秘书道:“带走。”
看着黑色保姆车的尾灯消失在视野里,肖权走到队长的面前,说道:“叫救护车,报警。有手机吗?”
队长点点头,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让他应接不暇,结果却已成定局。
他打完电话,木讷地看着肖权问道:“我们是被舍弃了吗?”
肖权何尝不是壮士断腕,只得语重心长地劝道:“你也知道,团队没有白雁岚是不行的。”
“所以我们就是可有可无吗?”队长委屈地说道:“代驾迟迟没来,我们只是不放心雁岚一个人开车,怕他不安全,做错了吗?”
“没错。”肖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道:“你们是为了大局,其他人都会记得你们今天做的牺牲,尤其是雁岚。你知道周家不会亏待你们的,公司也会尽量安排你们之后的工作,台前台后而已,没有那么大差别。”
没过一会儿,警察和救护车都到了,出租车司机是轻微脑震荡,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留在现场的两人作为肇事者暂时被警方控制,原因是酒驾。
第二天各大媒体都报道了mr.right队长和一名队员酒驾出车祸的新闻,一时间各路抨击蜂拥而至,有的报道就事论事,有的殃及池鱼,把mr.right推向了风口浪尖。
周江临和方青怡本来还在南岛市开行业论坛,得知此事立刻赶了回来,方青怡了解了事情原委,抓着周寒衣领哭道:“小寒,多亏你了。”
家庭医生给白雁岚诊治后,出来跟方青怡交代:“雁岚没什么大事,面部和手肘有些外伤,尤其是肿的地方冰敷一下会好得更快,大概一周就能痊愈。”
方青怡焦急地问道:“可我看他不说话也不理人,会不会是撞到了脑子。”
“我检查过,没有颅内出血或者脑震荡的临床反应,您不用担心。”医生解释道:“我想有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缓两天应该能好,给他些时间。”
“那如果两天之后还是这样呢?”
“你们先观察,尽量不要提及车祸的话题,渐渐淡化,像平常一样就可以了。如果过一阵子没有好转或者还是郁郁寡欢,那到时候我会请心理专家过来看看。”
医生走了,方青怡对周氏父子摇了摇头,一个人进了屋,她强颜欢笑道:“雁岚,大夫说一周就能恢复了,不会留疤的,你别担心。”
白雁岚躺靠在床头,脸上包了一些纱布,好像一夜之间又瘦了许多,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他有气无力道:“被我撞的那个人怎么样?”
方青怡想起刚刚医生建议不要提及车祸的事情,便敷衍道:“他很好。对了,我这次跟你爸去南岛,带了好多……”
“到底怎么样了?”他生硬地问道。
方青怡无奈,说道:“真的没事,轻度脑震荡已经醒了,找了帝都医院最好的大夫,小寒委托肖权送了慰问金,他们一家子都高兴得不得了。再说当时那个情况,亮着绿灯,拐弯让直行,本来就没有你的责任。”
他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方青怡没再说下去。
理论上如果正常报警,交警处理起来确实应该是出租车全责,当时是跑车的左前轮撞到了出租车右前轮,也就是在出租车还没有拐弯意图的时候跑车已经冲过了路口。
但是,他喝酒了,一切性质就不同了。
现在又加一条,逃逸。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说道:“妈,你出去吧,我累了,想睡会儿。”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5
方青怡把儿子搂在怀里,眼泪就流了出来。周寒先是给周江临打的电话,由周江临转告给她,就是怕她一下受不了,但当看到雁岚的时候她还是后怕,万一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她也活不下去了。
“乖儿子,妈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无所谓你明白吗?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得快点儿好起来,妈看见你这个样子就心疼,答应我好吗?”
白雁岚淡淡道:“都已经这样了,我不会给周家丢脸,给公司添麻烦的,妈你放心,我就是有点儿吓着了,过几天就好。”
方青怡走后,他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手机在车祸现场就不见了,周寒也没有给他新的,可能是怕他上网瞎看。
一个接一个地换台,终于找到新闻频道正在滚动播出较早录影,这应该是案发第二天早上的现场报道。
先是拍到了两辆汽车残骸被拖离现场的画面,环卫正在抓紧清理,正值早高峰,双向行车道都堵得一塌糊涂。镜头拉近,特写了跑车的驾驶位气囊,上面有斑斑血迹,那是他的。
接下来记者赶到了医院,试图拍被撞的出租车司机,但被医院保安拦住了,说家属拒绝接受任何采访。
镜头一转,到了看守所,记者在门口陈述道:“我目前所处城东区交通大队,据悉,mr.right队长shawn,原名陈晨,还有舞者sky,原名丁齐,今天凌晨三点左右因酒驾,现在都被关押在里面,我们暂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是哪一位驾驶的汽车,只了解到两位的酒精含量都到达了醉酒的程度。依据目前相关法律,醉酒驾车的处罚条例是,吊销执照,拘留15日,罚款5000元。”
这时镜头突然晃了起来,记者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喊着:“现在有人从看守所出来了!是sky!是sky!”
“再近一点!近一点!”记者招呼摄像,激动道:“sky戴了黑色的帽子和口罩,但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他黑眼圈很重,似乎状态非常不好。”
就在记者马上要追上的时候,头巾哥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黑色保姆车,记者拍着车窗喊道:“请问昨晚你们是不是醉酒驾车?队长shawn是不是还没有出来?”
车子疾驰而去,记者没跟上,喘着气转身说道:“大家看到了,sky没有接受任何采访,那么我们有理由怀疑现在还没有出来的队长shawn就是肇事者,希望mr.right早日澄清事故始末,东华卫视独家追踪报道。”
白雁岚关了电视,刚刚镜头抖动频率太高,他犯了恶心。
他知道出租司机不会在公众面前多说一句话,也知道队长和头巾哥会低头认账,周寒办的事不可能有差池,一定会做到天衣无缝。
他就这么在家躺了一礼拜,并没有切身感受到舆论的可怕,被好好地保护了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养病。这突如其来的安逸生活让他远离了一切麻烦,他甚至有种错觉,那晚是不是真的发生了那场惨烈的车祸。只有照镜子的时候,看着慢慢结痂脱落的伤口,他才有种罪恶的真实感。
周氏父子应该还是在忙工作,方青怡推掉了一切应酬,在家陪他,生怕他钻牛角尖,消息闭塞的日子终结于一周后肖权的上门拜访。
“这太快了。”白雁岚听见方青怡在外面小声地说:“病还没好呢,非得他去不可?”
“这一礼拜我们都是顶着压力,您知道我办公室电话、工作手机、私人手机都被打爆了,他们身上多少代言,光是当天发律师函的就有三家。”
方青怡质疑道:“那这跟我们雁岚有什么关系?”
“话不是这么说,咱们已经避重就轻地让人家把主要责任承担了去,剩下的一些小责任雁岚就得担负起来,毕竟还得继续干么不是。”肖权的意思就是白雁岚的锅都让别人背了,还不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善后工作。
方青怡不乐意了,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人家警察也说了,事故责任是出租车,我们还好心搭进去那么多钱,已经仁至义尽了,再让他休息一礼拜也不为过吧。”
肖权让了一步,心想这时候还不能惹毛了方青怡,“是是是,就一个发布会,开完发布会就再休息一周,您看这样行吗?”
“这不是里外里一样……”方青怡话没说完,白雁岚就推开房门,答应道:“我去,明天复工。”
肖权长舒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明早九点开发布会,七点我让助理到家来接你。”
“雁岚!”方青怡担心地抓住儿子的胳膊说道:“你身上还青着呢!”
肖权是算好了他脸上看不出一点伤才来的,身上无所谓,又露不出来。
白雁岚冲着母亲笑笑,转头对肖权说道:“脸好了就不耽误工作了,是吧肖总。”
“我让汪汪把发言稿发你,背得下来吗?”
白雁岚指指太阳穴道:“我这里没撞坏。”
第二天一早,记者会如期举行,化妆师给白雁岚上了妆,伤虽然好了,但气色实在太差。
汪汪主持,团队成员只安排了两个主唱yves和leo发言,肖权则作为监督一起上台。
其实主要是由leo来叙述事件始末,团队在餐厅聚会打气,大家都喝了几杯啤酒,队长本来叫了代驾,但代驾没来退单了,于是只得自己驾车回家,还带了另一名团员sky。
全程没有提及是给yves办接风宴,屯里路最火的夜店变成了一家普通餐馆,当天晚上那一桌几十万的酒也变成了几杯啤酒。
汪汪这时拿出交通事故责任鉴定书,一页一页翻开给与会媒体拍照,阅读上面的鉴定结果,跑车没有任何违规操作,出租车未遵守左转让直行的规则,导致事故发生,负全责。
白雁岚是负责宣布处理结果,除了民事责任以外,公司决定让队长和sky退团。
leo用脚轻碰他,两人站起身来鞠躬道歉,一时间所有闪光灯都冲着两人亮了起来,他躬身紧闭双眼,“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直在耳边挥之不去,让梦魇尽情地折磨自己的意志。
汪汪这时说道:“可以有三位记者提问,请大家畅所欲言。”
三位记者都是提前选好的,问题也经肖权审核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6
第一位提问记者站了起来:“我是娱网的记者,我想问一下团队变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马上巡演就要开始了,会有影响吗?”
leo说道:“团队变动即日生效,巡演不会有任何影响,按原定计划进行。”
“这是不是说明原来的dancer对整个团队的构成本来就没那么重要呢?”
汪汪打断道:“下一个问题。”
娱网记者无奈把话筒交给了前来维持秩序的保安,保安接过来送到了前面一位举手的记者面前。
“我是线上晚报的记者,刚刚说到队长shawn也就是陈晨脱团,那么接下来谁会接任队长的位置?”
白雁岚说道:“我会担负起这个责任。”
全场记者开始窃窃私语,发送最新的update回去。
这便是肖权让他务必出席的关键,对他而言,队长这个职务不是一项嘉奖,而是一个枷锁。肖权是要让他永远记得,却又永远说不出口,就这样带着负罪感继续走下去。
汪汪说道:“请大家安静,最后一个问题。”
线上晚报的记者把话筒递给了旁边东华卫视的记者。
那是一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漂亮女士,她站起来没急着提问,反而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举了起来,说道:“这是我从车祸现场捡到的手机,我想这是属于yves的吧?”
全场一片哗然,大家交头接耳起来,台上四人均是一怔,这可不是说好的问题。
第30章
原本应该是问接下来会不会有新人加入,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们毫无准备的问题,白雁岚下意识握紧了话筒,刚要开口就听见肖权说:“跑车是yves借给shawn开的,他手机在车上很正常,不能因为自己踩进了井盖就怪高跟鞋质量不好对吧。既然您已经帮yves找到了手机,那还麻烦您能物归原主,非常感谢。”
看见保安走来,女记者没有迫于压力闭嘴,而是抓紧时间继续追问道:“现场唯一的摄像头被外力打碎;出事的路与shawn住的公寓完全是相反的方向;驾驶位的气囊上有血迹,但执法记录仪上显示当时二人面部都没有创伤;副驾驶位明明没有坐人,安全气囊却打开了;sky183公分的身高为什么放着副驾驶不坐反而要去挤狭窄的后座?当时现场真的只有两个人吗?yves请你回答!”
话音刚落,女记者就被抢掉了话筒,白雁岚的手机也被强制性“物归原主”了,她被优雅地请了出去,留下了不屈不挠的专业精神。
“等等!”
女记者闻声回头。
白雁岚突然拿起话筒,注视着她那双清澈而坚韧的眼睛,说道:“是我的错!是我一个人的错,与别人无关。”
这时肖权抬了抬手,导播把现场声音切断了,一队保安上台,护送白雁岚和leo急匆匆地离开,肖权低声和宣传部总监说了一句“后面掐了”,随后也跟了上去,汪汪见状干巴巴道:“发布会到此结束,请各位按顺序安全退场。”
原本要自动关门的保姆车被大力拉开,肖权一个箭步踏了上来。
leo叫了一声肖总,有点不明所以。
肖权沉声道:“坐后边去。”
leo乖乖地去了第三排。
白雁岚则靠在一边没说话,眼里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车子缓缓启动,肖权先是把手机扔给了他,屏幕虽然碎了,但不妨碍使用。
看见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肖权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掐起他的脸狠狠道:“我以为我那天说得很清楚了,做这些不是为了你。你觉得mr.right就是你们十二个人的吗?你们是谁根本不重要,我要维护的是后面几十上百人的团队。我还从没做过砸了钱打水漂的生意,你就是个商品,多了什么都不是。你凭什么澄清,你凭什么毁了一个团队?我管你干爹哥哥是谁,在我这打退堂鼓,你想都别想,除非把我赋予你的东西都扒下来,名、利一样都不剩,否则你就给我听话一点。”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任凭肖权把脸上粉都掐搓泥了,两人眼神僵持了一会儿,一个目露凶光,一个视死如归。最后肖权放开了他,还顺势甩了他一下,头一偏差点儿撞在了车窗上。
他就保持那个姿势不变,声音沙哑地说道:“知道了。我会对mr.right尽责到底,这是我的罪。”
“你记住今天说的话。”肖权收敛了戾气,松了松领带,拿起电话打给了陈郡山。
“安音璇那个项目晚两周启动,等这波热度过了的。”
“一个发新歌,一个交通肇事,两件事不冲突啊?”陈郡山问道。
“网络暴民是一波!”肖权怒道:“让你推你就推,别跟我讨价还价!我这事儿已经够多了,你再给我添乱年终奖就充公了,懂么?”
肖权按掉了电话,又瞪了白雁岚一眼,心道多少安排都被耽误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此时的leo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却知道将来的路有多么艰难,一是因为白雁岚成为了队长,终于打破了之前的平衡。另外就是最重要的,其他成员都把mr.right当成自己最珍贵的梦想,但白雁岚已经把团当成了赎罪的负担,必定困难重重。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7
看似当红的团队,前路将会充满了艰难险阻。
陆悦扬拍完了安音璇的mv,分别的时刻不期而至,进组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在家里疯狂地做爱,像是要把未来的份也预支出来。
陆悦扬要进组两个月,倒是离燕城不远,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的临省,但接下来工作很忙,陈郡山把安音璇的日程排满了,发完第一首就要开始制作第一张大碟,目前有几首歌备选,所以他不光要上节目宣传,还要开始录歌了。
陈郡山监督固然是好,但要求也高,《初恋》最终更名为《firstlove》,录得还算顺利是因为他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已经把一个相对完美的自己呈现了出来。但如果拿到新歌,他又要从头开始摸索,所有经过陈郡山手的艺人,背地里都说他是魔鬼,他得做好思想准备。
“明天上午我要去一个画展,下午就得走了,你跟我一起去吗?”陆悦扬从身后抱着他,吻着他的肩头问道。
他全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使不上一丝力气,浑身湿漉漉地趴在客厅的地毯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先出去。”
他下午来陆悦扬的家,本来想先吃个饭,两人再一起看个今年a国的获奖电影,结果一进门就被这头饿狼压在客厅落地窗前来了一次,完事儿他说饿了先吃饭行不行。
谁知道陆悦扬一脸坏笑问他:“还饿是不是,我就知道,这就喂饱你。”
这就一发不可收拾,从白天到黑夜,从客厅到卧室再回客厅……
(省略十句话)
陆悦扬顺着手心亲了过去,又欺身上来,把玩着他一缕头发,说道:“你身上总有我看不懂的地方,比如什么时候突然想通了跟我在一起,又比如喜欢我哪里,我性格那么恶劣,你怎么会看上我的,嗯?”
“一定要让我找个理由吗?”安音璇眼神迷离地看着陆悦扬,长长的睫毛映出了阴影,想了片刻道:“可能是……”
陆悦扬却吻住了他,唇齿交叠,半晌才放开,亲昵地说:“别说,别说出来,放在心里,永远记着。”
他拥有了安音璇之后时常会缺乏安全感,可能相恋的人们都容易庸人自扰,想刨根问底,又怕听到答案。他第一次认识到内心还藏着一个畏缩胆小的自己,捧着得来不易的奖杯,生怕磕了碰了,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抱在怀里,享受片刻的慰籍。
安音璇屈起一腿,慵懒地安慰道:“才两个月,我有空去看你。”
别说是两个月,陆悦扬现在两分钟都不想跟他分开,但还是乖乖道:“你有空就来,我真的想你。”
他点点头。
“明天我去看画展,你要一起吗?”陆悦扬指着客厅里挂着的那副《夜空》说道:“就是这个小朋友画的。”
安音璇顺着看过去,问道:“小朋友?”
“嗯,叫袁曦,你知道袁渊吧,导演。”见他点头,陆悦扬继续道:“这是他女儿,才十一岁,这幅画是我在慈善拍卖会上拍回来的。”
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陈郡山叫我明天一早就去公司开会,恐怕是没时间。”
陆悦扬遗憾地说道:“嗯,邀请函是雁岚给我的,我想他应该也是明天去,所以我才想让你陪我,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他后知后觉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他的心思?”
“那么明显怎么会看不出来。”陆悦扬**蹭着他大腿根,“让你难做了?我知道你们是朋友。”
安音璇有点气闷,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又没有回头路走,陆悦扬却揭穿道:“你不也一早就知道吗?可还是不管不顾地爱上了我,因为我魅力太大了。”
禁不住调侃,他恼羞成怒地使劲把陆悦扬推下来,说道:“混蛋。”
“好啊你,以前打我咬我,现在开始骂我了。”陆悦扬笑嘻嘻道:“家有悍夫我可不敢乱来。”
“我上午看了他的发布会,最近状态不太好,团里有人酒驾被抓,出来道歉,又要准备巡演,也是难为他了,哪受过这种委屈。”他这段时间都没联系过白雁岚,主要是身份对比太悬殊,再主动联系,就显得巴结对方,但如果白雁岚主动约他,他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朋友一场,如果他找我聊,我就劝劝他,但你放心我有分寸。”陆悦扬调笑道:“哪天他要是知道咱俩的关系,估计背地里要骂得我们狗血淋头。”
“我不在乎。”安音璇脱口而出。
既然想通了,也选择了,他就不后悔。
这短短一句话让陆悦扬甜到了心坎里,他也正经了起来,目光如炬,说道:“我也不在乎,除非生死,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安音璇无声地笑了笑,站起来裸身走到《夜空》面前,静静欣赏。这间公寓装饰很简单,而且少有人住,更显得冷清。这幅画是正蓝色的,星星是黄色,给画里增添了不少色彩,他重复着陆悦扬的话:“生死……这真是十一岁的女孩画的?为什么要画塔纳托斯?”
陆悦扬疑惑道:“你说这是什么?”
安音璇回头看他,“死神塔纳托斯,怎么,不是?”
“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陆悦扬腰间搭了一条薄毯,安音璇的身段就这么坦荡荡地暴露在眼前,有液体从他大腿内侧慢慢滑了出来,已经到了小腿的位置,他乌黑的头发略长,一侧发丝别在耳后,眉形温柔,鼻尖挺俏,眼尾有一点恰到好处的上扬,站在正蓝色的大背景里,是那么的风情万种,像是融入了这幅画,让你即使知道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也被强烈的磁力吸引着跟随而去。
陆悦扬摸了摸鼻子,拉回自己的思绪,说道:“这是小曦九岁就完成的作品,她是天生的自闭症患者。”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8
“自闭症,难怪了。”他比划着手指,轻轻指向那只小精灵,说道:“你看他有翅膀,而且藏在星星后面的不是他的长柄镰刀么?”
陆悦扬想起白雁岚曾经在拍卖会解释过的话,问道:“不是爱神厄洛斯?他也有翅膀,也许藏在后面的是他的弓。”
厄洛斯与塔纳托斯,爱神与死神,弗洛伊德用他们分别指代生的本能与死的本能,为了互相抗衡而存在,永无休止。
安音璇笑了笑,说道:“是谁都无所谓,我没劲儿了,抱我去洗澡。”
陆悦扬迫不及待地扯掉了薄毯,抱起他走向浴室,解锁新地图。
位于城东区的昨日美术馆云集了一批国内外的优秀艺术家,曾有很多国际知名品牌设计师在此展出过作品,能在这里拥有一席之地,是艺术界人士的荣耀。
袁曦作为年龄最小的画家,备受媒体瞩目。
这是白雁岚记者会之后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首日参观是私人性质的,之后有媒体中心进行采访,介于上次记者会发生的意外,肖权亲自给今天参加的每一个媒体打了电话,叮嘱只可以问画展相关事宜,并且让主办方特别注意,不要让东华卫视的任何人混入现场。
方青怡是袁渊旧识,两家也常年交好,便陪着儿子一起过来了。
袁曦还跟心理辅导师在一起,因为一会儿要有一个简单的拍摄,他们在提前准备。母亲在跟袁导聊天,白雁岚寒暄了几句,就自己去参观了。
没过一会儿,陆悦扬抵达了现场。
半个月后再次看见陆悦扬,对他仍旧是煎熬,本就脆弱的神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摧残下,变得不堪一击。
场内只有保安,和零星几个被请来的宾客,陆悦扬让助理在媒体中心等待,他一个人走了过来:“雁岚,这几天你辛苦了。”
“不辛苦。”比起别的,这都不算什么。白雁岚云淡风轻道:“mv拍完了?”
“前天拍完的。”陆悦扬穿着笔挺的西装,帅气逼人,说道:“一会儿就要赶去津城那边的剧组。”
“嗯。”白雁岚目视眼前的一幅画,问道:“今天有什么看上的作品吗?”
“想挑一幅送给秦总,他老说办公室没什么艺术氛围。”其实陆悦扬刚刚进来,还没来得及欣赏,就过来与他说话了。
这倒是实情,秦映川办公的地方是华映传媒的顶层,房间宽敞,采光极好,但就是一点都不典雅。
桌上、地上、沙发上、茶几上全是剧本、合同、项目策划案,知道的是影视圈大佬办公室,不知道的以为是江南皮革厂。虽然一幅画是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但聊胜于无。
白雁岚提议:“我带你一起转转?”
陆悦扬礼貌地答应了,两人慢慢走过一幅幅作品,其实他是欣赏不来的,根本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就更加无法理解画的寓意了,家里那张好歹还有个小精灵,这里展出的大量作品都是由色块构成的油画,连是什么他都看不出来,更别提欣赏了。
白雁岚经常跟小曦联系,所以他大致了解每幅画的意思,边走边小声地介绍了名字和作画时间,往深了也没说,可能是知道陆悦扬看不懂。
陆悦扬看他消瘦不少,两颊都略微凹陷了,比电视上更甚,可能是因为最近团里出事,情况确实比较严峻。
“你有什么推荐吗?”走了一会儿陆悦扬都开始犯困了,窘迫道:“你也知道秦总的品味……”只能比他还差。
白雁岚指着那幅最大的说:“这个怎么样?”
陆悦扬哈哈大笑:“挺好。”随后找工作人员记录,画展结束后就搬走。
他们站在那幅巨大的、以正红色为主色调的画作前,陆悦扬表示赞同:“我想秦总会喜欢,红红火火。”
“嗯。”白雁岚若有所思,说道:“我以前无法理解小曦,现在再看,似乎有点明白了。她不喜欢与人交流,是因为不习惯常人的交流方式,她的语言就是这些画,她所有想诉说的东西都在画里,所以她眼中的世界也许并不单调。”
“你觉得她作画的理由,是在寻求一个能与她交流的人?”陆悦扬问道。
他轻轻叹息道:“也许吧。”
“一会儿能见到她吗?”
“如果你不太赶时间,应该可以,心理医生正在引导她的情绪。”他转头看向陆悦扬,问道:“你走这么久,会想安音璇吗?”
他语气平淡,就像问候一句“吃了么”那么司空见惯。
陆悦扬表情渐渐变得僵硬,心里冒出了无数问题,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要现在提起?他并没有准备好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穿帮,说道:“雁岚,我们……”
我们?白雁岚在心里冷笑,外表却看不出不屑,“那天聚餐我没去,戏服不是助理放错房间的,而是我。”
接下来的话让陆悦扬汗毛竖起、一身冷汗,只听他说道:“我也在你休息室。”
陆悦扬倒抽一口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天在休息室他畅快淋漓地跟安音璇做爱,根本没有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如果他用手机拍下来,那安音璇……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也许是看出了陆悦扬的心思,他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天突然出来有些尴尬,就躲起来了,你放心,我没拍,我不会做那种事。毕竟我……不,你幸福我替你开心。”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89
陆悦扬并没有因为这番话放下心,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如果全程目睹了他与好朋友**,会是什么心情?
白雁岚这个样子太诡异了,甚至让他有些害怕,怕他对自己做出什么过激行为,更怕他对安音璇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陆悦扬只得先安抚道:“雁岚,你听我说,那天我们在休息室确实不应该。我也知道我们的事对你造成了伤害,如果你特别不开心,就冲我发泄出来。”
“别去找安音璇的麻烦,对吗?”白雁岚补充道。
陆悦扬现在哪敢提安音璇来刺激他,赶忙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跟他没关系。”
“我不会的,悦扬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只要你幸福,我就替你高兴,我是真心这样说。”白雁岚笑笑,轻声道:“当不成情侣是没办法的,但我们还能当朋友对吧?”
“当然。”陆悦扬严肃地答应。
这时助理跑过来催促道:“陆老师,您得去媒体中心了,五分钟的拍照采访时间,我们下午两点还要参加津城的开机仪式,要来不及了。”
白雁岚对他耸耸肩,说道:“真遗憾,你今天见不到小曦了。”
陆悦扬还想再问两句,却被助理匆匆请走了。出了媒体中心坐上车,他浑身的肌肉依旧是紧绷的,半躺在座椅上,手里揉捏着“小音符”——这枚胸针他一直随身携带。
白雁岚很不对,不光是脸色,也不光是短时间内的爆瘦,而是整个行为举止都不正常。看似与平常无异,实则不然,他说话的时候全然不看对方眼睛,只死死盯着那幅“火焰”,说明他在撒谎,他在逼迫自己说出这番话。
他以为白雁岚最多背地里骂骂他祖上十八代,这无所谓,他自己也骂过,反正他爸他叔他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现在的情况比这糟糕多了,突然的视觉冲击会让人疯狂,白雁岚不是例外,不会释然,不会原谅,更加不会放过他。
陆悦扬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在想如果录了视频怎么办,如果叫上周寒来从中作梗怎么办?周寒的心思他也是明白的,必然起不了好作用。但他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会处理一切,不能告诉安音璇,他的事业在最关键的时刻,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分心,无论前面有多少深沟险壑,他都要保护好心爱的人。
陆悦扬走后不久,袁曦就出来了,她拍拍有些呆滞的雁岚哥哥。
小曦发育比较迟缓,面目清秀个子不高,白雁岚弯下腰说道:“恭喜你刚刚把这幅画卖出去了。”
小曦却拉着他的手不放,说道:“雁岚哥,你很难过对吗?”
“怎么会,这场展览很棒,我替你高兴。”
小曦摇摇头,踮起脚尖,用食指点着他胸口说道:“你这里,在流血。”
他苦笑道:“那怎么办呢?”
“会越流越多。”小溪担忧地说道。
被深深刺痛的伤口,任其发展,是不会愈合的,只会因此变得奄奄一息。
安音璇的推广虽然推迟了两周进行,但陈郡山没有改变结束日期,于是仅仅压缩了宣传周期,使得整个过程极为紧凑。时间少了,预算不变,宣传力度更加气势磅礴了。
当然这些都是因为后面的成功而反推出来的经验,当时陈郡山只是嫌麻烦,并未经深思熟虑,纯属一拍脑袋的结果。
《firstlove》发行之后,先是陆悦扬在微博推了一把,美名其曰宣传自己的mv,立马就上了热搜,但陆悦扬的粉丝不能当作主打的受众人群,最多只能算是助推器,火箭升空之后就脱落了。
歌好听,唱得好,不一定能红,但想要红,必然得歌好听外加唱得好。
安音璇这两样都占了,还独占一个长得魅。那张封面照片,是一个大正脸,眼神迷离、勾魂摄魄,一身哥特式黑色西装与瓷白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像是用歌声诱惑过往水手的人鱼,即使触礁沉没变成他的腹中餐食也心甘情愿。
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宣传,线上短视频自媒体公众号,线下户外屏楼宇电梯甚至是电影院都能看到。
发酵期来得异常早,大家开始用副歌部分生成背景音乐、手机铃声。一时间大到五星级酒店,小到路边麻辣烫摊,竟是都能听到这首歌。
这是从选秀赛席卷歌坛之后让受众看到的最大诚意,不只推一首口水歌,而是在推一名出色的专业歌手。可以说是打破了一个固有模式的概念,创造了歌坛新的开始。
安音璇的红令人发指,也许是太久没有出现过一位外形与实力兼备的歌手,又有陈郡山的亲自操刀,全面占领了目前混乱且疲软的音乐市场。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全部发生在一个月里,安音璇刚跟陆悦扬通了电话,站在客厅的外露式阳台上。这里能清楚地看到屯里路商业区里燕城第一大户外广告屏,他的封面照被映在上面,不是往常的四轮播,而是不断地重复他在mv中的几个镜头,陆悦扬都仅仅是他的陪衬了。
“哥,在看什么?”
安鋆从家里出来,盛夏的傍晚,吹起的风都是热气,今夜天上星星格外多,屯里路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夜生活。
安音璇眼里映出自己那闪动的身影,说道:“没事,我出来乘凉。”
弟弟没有吐槽屋里开了空调,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一周前肖权让他们搬离这个小区,租一栋高级公寓,钱可以先借给安音璇,等他拿到了分红再还。他的脸辨识度很高,继续住在这里的确不方便了,不能给其他老邻居添麻烦。
他需要一个私密性更高的地方居住,这是他成名之后要适应的第一件事。
今晚是他住在屯里路这套老旧小区的最后一天,他只想再看看从这里望出去的嘈杂风景,记在脑子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90
“收好了。”他伸了个懒腰,指着大屏幕笑问:“那张照片像我吗?”
“不像,你比那个好看。”安鋆如是说。
第31章
燕城进入了三伏天,网上有人打了个鸡蛋在地上慢慢变熟了,可想而知多么燥热,只不过没一会儿就被删了,说是个人不能发布天气预报。
梁绪不明白,这一个鸡蛋怎么就跟天气预报有关了。现在传媒行业是越来越事儿逼,今天说公祭日不能发岛系广告,明天说最美最好最大违反广告法,后天哪个明星犯事了,所有涉及品牌都要撤单,没有一天消停的。
之前雁岚那个团就是,六个代言,连夜ps掉了有交通肇事那俩人的所有镜头,才得以保住这波投放。
他不放心雁岚,所以最近有空就去陪着,用自己那套恋爱理论说服人家。什么安音璇已经被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了、什么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陆悦扬一个男人了、什么自己最近认识个海归男模要不要介绍,诸如此类的话都说尽了。
白雁岚也只道是最近太忙了,实在没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等闲下来再说。
他知道这话一部分是敷衍自己——连他这么薄情寡义都被安音璇折磨得痛不欲生,雁岚不可能这么快走出来,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实话:他最近在准备巡演,确实很忙,而且人又瘦了,穿上衣服还好,脱下来恐怕只能是皮包骨了。
忙点儿好,忙点儿就没空东想西想了,梁绪这么安慰。
下午他刚谈成了一笔某快销品的战略性合作,未来三年的创意、策划和投放全接下来了,这是很大一单。他心情不错,开着那辆猪血红跑车,破天荒地去接双胞胎下班。
这俩人在一家不太大的造型公司挂职,以前会接剧组的活,但梁绪嫌他俩一跟组就好几个月见不到人,所以现在也只给明星做拍杂志和广告的造型了。
梁绪曾经直白地讲过,别工作了,他养着俩人,这点事他还是绰绰有余的,两张黑卡一甩,随便刷。虽然双胞胎没同意,但也确实推了很多需要出差的工作,他想想也知足了,毕竟当年“我养你”这三个字连提都不敢跟安音璇提。
车里循环播放着安音璇的《firstlove》,他说服自己是因为好听才放的,没别的意思。显示屏上安音璇的封面照转着圈,白雁岚说他整容了,但他没瞧出来,还是他喜欢的那个魅相。
刚给双胞胎发微信,说马上到公司,等他真到的时候,辰迦和辰彧已经在路边等他了,烈日把两人晒到泛荧光。他先把音乐调成了别的,然后车停稳,让他们陆续上车。
“一人坐前面。”梁绪每回都得特意嘱咐一句,不然就都坐后座去了,导致他有时候会想,在这“兄弟情,深似海”面前,他的地位也没那么重要。
一脚油门下去车就飞起,可惜没飞多久便堵上了,梁绪抱怨道:“大周末的,你们公司非让你们来干嘛?”
“有个讲师培训,想听一下。”坐在副驾驶的哥哥辰迦说道。
“饿吗?想吃什么?”其实梁绪谈事就约的brunch,但谈得群情激昂,吃的本来就少,就算吃进去的那一点也消化不良,所以饭还是得跟亲近的人吃才舒服。
双胞胎也知道梁绪这个毛病,晚上出去应酬,到了家总得让他俩再给弄点吃的,一碗面也好,一个三明治也好,他俩简直怀疑他去的是不是饭局。
辰迦表示都行,他们的口欲不旺,都是随着梁绪吃。
梁绪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了一眼辰迦,说道:“最近怎么老愁眉苦脸的?谁惹着你了还是怎么了?是我吗?我要哪做不好你们直说,天天甩脸色干嘛?”
辰迦愣了一下,赶紧摸了摸脸颊,辩解道:“没有啊,梁少。”
梁绪“啧”了一声,把遮阳板拉下来,“你自己瞧瞧,我招你们惹你们了?刚跟人谈完事儿,就来接你俩了,还要怎么着?”他往后视镜瞥了一眼,说道:“你也是!自己看看!”
这时后座的弟弟辰彧开了口:“梁少,其实最近我们工作不太顺利,有个很好的机会,但我俩只能去一个,你知道我们从来都不分开的。”
这兄弟俩连**都得在一起,现在被个工作弄得没精打采好几天了,梁绪纳了闷了,这机会能有多好?!
“那就别干了,有什么好愁的。”梁绪是完全不理解他们内心的挣扎,这要放他身上,有什么可想的,老子不伺候了呗。
“可是,我跟小彧都很想得到这份工作,很有挑战很有意思,我们也很喜欢。”辰迦带着一点职业自豪感说道。
梁绪白眼要翻上天了,不就是化个妆么,是个女的都会,搞得好像专业性很强一样。
“那你俩说没说分不开的,从来也没分开过,是一个整体。价格也是打包价,他花一个人的钱,两个人给他干活,怎么都是他赚了啊。”梁绪的思路就是大部分生意人的思路,预算固定资源最大化,没人傻到不同意。
辰迦却摇摇头,道:“说了,对方不同意,钱照给,人只能用一个。”
“诶哟我俩宝贝儿,那就别去了!合着买一赠一不要赠品,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梁绪现在真的没法理解这些小艺人,不知道是节食节的,还是整容全麻太多次,他接触过的大多数脑子都不好使。
“可是……”哥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梁绪打断了:“别可是了,吃澳门火锅去,龙虾锅行吗?再点个象拔蚌。”
坐在后座的弟弟憋不住了,解开安全带往前一探身,想了想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了哥哥的手。
梁绪看他了一副委屈巴拉的样子,不得已又问道:“得,谁啊?这么不开眼,让我宝贝儿难过,说出来听听。”
辰迦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安音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91
“什么?!”
梁绪有如晴天霹雳,这是造了什么孽,才能让前任与现任杠上啊!
并且几乎在刹那间他就明白了双胞胎为什么会碰壁——因为他。甚至这一瞬他有一丝高兴,因为安音璇还在生他的气,说明没有忘了他。
他想起来当时分手没多久,就在朋友圈晒了双胞胎搂在一起的照片,完全是被逼无奈干出的事,没两分钟就又删掉了,但他敢肯定安音璇看见了,怎么就这么巧,电视剧这么编都得被观众喷死。
辰彧以为梁绪不认识安音璇是谁,解释道:“他的脸很完美,可塑性很强,我们一直想找一个对象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能力,看着他蜕变,看着这双手能创造出什么奇迹,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
梁绪心说我ex当然好看了,老子什么眼光啊!这俩人真没见过世面。
“梁少?”辰彧小声叫道。
“啊?”梁绪回过神,试探性地问道:“你俩怎么找上他了?”
“公司让我们去试试,怎么了?”
安音璇不爱拍照,他们也没留过什么合影,唯独存了一段激情视频,那是去年在岛国出差,两人视频通话他偷偷录屏的,为此连云同步都关了一年了,所以双胞胎还蒙在鼓里。
路上依旧很堵,似乎是前面在交通管制,看来真不是蓄意的,梁绪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突然说道:“别去了,换个工作。”
双胞胎没明着违抗他,只说道:“我们再商量商量。”
可梁绪却异常坚持:“天底下这么多艺人,就非得安音璇不可?把这烂事儿推了。”
“你也知道安音璇?他有这么红么?”辰迦睁大眼睛问道。
安音璇的势头刚起来,他以为都是十几二十的学生才听他的歌,而且梁少从来都是听欧美歌曲,华语歌坛什么时候了解过。
“红个屁!”梁绪冷笑一声,手向下一指,说道:“跟你俩睡的前一个月我还在睡他,就在这个座位上!”
双胞胎:……
“甭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比你们都明白他脸蛋多漂亮!”梁绪火大道:“说你俩天真,还不听劝,知道他为什么故意刁难你们俩吗?因为我!他就见不得我好!”
狭小的空间安静了,辰彧惊讶地捂上了嘴。更尴尬的是,一曲完毕,《firstlove》从音响里缓缓流出。
梁绪偷听前任唱歌的行为败露了,但他不准备解释,他做任何事都不用解释,接受得了就在一起,接受不了就散伙。
歌曲放了一半,他也没有关掉,就大大方方地放,就算双胞胎误会他对安音璇还有情分又怎么了呢,他不在乎。
当人在一段情感中不再是怕失去的一方,就避免不了去伤害别人,因为一颗被铁甲包裹的心,是感受不到温度的。
“这妆是我们化的。”
辰迦指着车载屏幕上安音璇的照片,说道:“我们两个都是专业的,既然他提了这样的要求,我们会考虑清楚,看能否接受,其他无关的事不会影响判断。”
梁绪气得直接用力按关了音响。
他本来想吃饱喝足回家干活,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这时电话又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
梁绪瞥了一眼,居然是肖权那只老狐狸。
实在不想接,就这么震着,震得人心烦意乱,直到第三次打来的时候,他抄起手机划开:“肖总?有事儿?”
“有关fun明年的广告合同,出来聊一下?”
“时间地点。”
“下午两点,香江马会。”
他应了声“好”。
跑车驶入小区落客区,他把双胞胎放下就走了,一个个的全都不让他省心!他有种想削发出家的冲动,当了和尚就没那么多逼事儿。
香江马会是一个会员制私人会所,至于有多少会员,都是什么身份,从未被登记在册,也没人知道。
没有会员卡或者任何凭证,都是靠刷脸,所以这里虽然位置显眼,但想查什么却无迹可寻,像是市中心一座华丽的海市蜃楼。
肖权最近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被绑,mr.right出事,想想都跟周家有关系,就气不打一出来。
但他没办法,子弹都上膛了,不打别人自己就得挨枪子儿。
当梁绪走进包房,肖权已经等候许久,他看了眼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看来肖权是在这里给他打的电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92
“先坐吧。”肖权把他让进来,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梁绪不是工作日便穿着很随意,一条深色休闲裤,一件polo衫,他身量高大,修身的衣物隐约勾勒出肌肉的轮廓。
“肖总,我们经常见面,就不客套了,有什么事直说就好。”合作了一年,互相磨合之后还是能够产生默契的。
肖权把服务生屏退,坐在偌大的茶海面前,亲自为梁绪冲茶。他的外套挂在柜子里,陀飞轮手表工整地放在了一旁。
“小梁啊,我最近是真的愁,我这几年天天忙得四脚朝天,都是生意伙伴,也没什么能交心的朋友,总算是碰上了你,还能多说两句,你就当尝尝我冲茶的手艺,咱们哪说哪了。”肖权平时都是叫“梁总”,今天故意很亲切,拉近二人距离。
梁绪性格直爽,开门见山道:“有什么愁,说说看,能帮就帮,帮不了也没关系,说出来不也痛快点儿吗。”
肖权用第一泡冲洗了茶具,又设定了九十度水,慢条斯理地用茶刀撬开普洱茶饼,等着水温渐渐升高,他擦了擦手说道:“星云不比极乐盛和华映,人家一个节目冠名九位数,要么一个电影随随便便就几个亿,我们呢,累死累活组团队、培训、宣传、承办线下活动,收入大部分都靠明星代言,版税能有多少啊,越来越不好做了。”
梁绪明白他心里的危机意识,说道:“节目和电影是一次性高投入的项目,立项和审批都受政策法规约束,音乐不是,个人或者小团体都能自行制作,所以音乐是受新媒体冲击最大的行业,这没办法,不是星云不行,是整个行业都面临更新换代。”
肖权拿起烧好的水,倒入紫砂壶中,看着自己表走了四十秒,把茶水倒入过滤网,再由盖碗分在两杯茶盏里,他把其中一杯放在梁绪面前,说道:“你们年轻人看得明白。但星云有它存在的价值,也许这么说你会觉得我太傲慢,可现在的事实就是,星云没了,华语乐坛也没了。”
梁绪趁热喝了一口,说道:“现有形式会消失,就像周朝灭亡了,被各个诸侯国瓜分,进入了纷争不断的战国时期。”
“但在这之前,我不想让星云完蛋得那么难看,这是我的职业操守。”肖权用剩下的茶水浇了一遍茶宠,这是一个做工非常精细的紫砂栗子,连裂纹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上面有个小小的盖印,很多人恐怕是要把它剥开尝尝滋味。
梁绪宽慰道:“还没到时候,肖总。星云至少五年内都能稳住音乐市场。”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但我天真了。”肖权喝了一口茶,说道:“楚总跟极乐盛的刘乐正在谈的事,我想你是知道的。”
梁绪默认了,他知道楚千云要把寒晟资本踢出局,让刘乐的极乐盛介入进来,变成最大的投资人。但这件事,第一他管不了,第二他为什么要管?周寒要是吃瘪他乐都来不及,只是表面上不能做得太过幸灾乐祸,毕竟还欠着那么多钱。
“你只是知道极乐盛要顶掉寒晟资本,但一定不知道楚千云是要把星云卖给极乐盛的全资子公司极乐盛游乐网。”肖权严肃地说道:“所以刘乐不是他的投资人,而是他的买家。”
梁绪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内情,若有所思道:“楚千云对星云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放弃了一手创造的星云,我只能这么想。”肖权叹了口气道:“如果星云变成了极乐盛的一部分,那么音乐会彻底融入综艺节目成为附属品,一切都以节目效果为主,更新换代之快,没有后续发展,音乐市场会沦为一片沼泽地,任何美好、耀眼的歌手都会陷下去,耗尽才华,却不可能创造出更优质的音乐。”
梁绪并不理解他的心态,只道:“有需求才会有市场,有些事情是不可逆的。”
“星云今年好不容易出了个安音璇,照这样下去很有可能扭转现在歌坛的颓势,但如果公司理念在这个时候改变,绝对会功亏一篑,安音璇是希望,他倒了会毁掉多少人的音乐梦想,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安音璇……”梁绪心里不断重复这个名字。
“小梁,极乐盛有一直合作的广告公关公司,到时候你别说手里这杯羹了,连肉汤都分不到。”肖权把盖碗里的茶往茶海里一泼,上好的普洱茶顺着木头纹理流走了。
“那我能怎么办?”梁绪蹙眉问道。
肖权眼里含着一股尖锐的目光,说道:“你帮楚千云走的那些单子都留着吧?”
梁绪一怔,笑了——合着前面铺垫一堆,把我当枪使呗,问题我把他捅了我不也玩儿完了吗?
他不屑道:“肖总,那些我都有,可有又怎么样?楚千云这事儿干了多少年了,被抓到过把柄吗?或者说被人调查过吗?”他指了指肖权,说道:“你、我,都没这个能力。”
“如果还有周寒呢?”肖权问。
梁绪笑意更深了,反问道:“你以为周寒就是正义使者吗?还真保不齐他和刘乐谁更狠一点。你从狼穴跳入虎口,有意义吗?”
“周寒从来都不是正义使者,但他可以让我们暂时保住手里的牌。”肖权又给梁绪斟了杯茶,说道:“刘乐只会把咱们都踢出局,不在牌桌了,又怎么能赌输赢呢?”
梁绪沉思片刻,问道:“帮你我能得到什么?我不可能牺牲公司利益换取芝麻大点好处。”
肖权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递了过去,说道:“这是星云未来三年的所有广告代理合同,这是你目前签金额的五倍,投放和招商都由你经手,你觉得怎么样?”
梁绪又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你本来就是一个被逼无奈的受害者,控诉出来就好。”肖权笑道。
也许在肖权提起安音璇这个名字的时候,梁绪心里就再有了答案。
这边在讨论星云未来的生死存亡,另一边,音乐人们也在生死存亡的夹缝中奋力拼搏着。
陈郡山对安音璇是有预期的,而且是很高的预期,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这么容易就实现了,让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标准定低了。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马上再砸一张大碟下去,他手里歌多得很,但适合的必须要千挑万选。
“你先自己听一下这些demo,咱们第一张碟理想状态是十二首歌,实在不行也不能低于十首。”陈郡山叫来安音璇、录音师、调音师和乐队一起开会,安排之后的工作,吉他手王威举起手要发言,被他摆手压下去了,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工作很多,压力很大,跟别人不一样。其他歌手都是俩仨月发一首,持续发个两年,一直蹭着热度,等于是把single集合成一张album,这个节奏已经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们一直说的就是打破原有的规则,给出最大的诚意,对吧?有人有异议吗?”
王威举手,陈郡山没理他,说道:“有异议待会儿说啊。所以一个月不能再长了,不光你们觉得紧迫,我也一样,选什么歌,怎么编曲,全都是问题,相比起来你们已经轻松多了。真的不要再跟我诉苦了,大家集中精力度过这个难关,不然前面的努力不都打水漂了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93
这时王威第三次举了手,陈郡山无奈道:“唉,说吧说吧,不说憋得慌是吧。”
王威站起来,整了一下因为胖而在肚腩上皱在一起的t恤,问道:“歌都已经敲定了吗?”
“敲定了我还用这么愁吗?”陈郡山两手撑在会议圆桌上,说道:“你们也帮着参谋参谋。”
“那我给你几首备选?”王威摸摸鼻子,憨笑道:“就是只有曲子还没填词。”
陈郡山翻了个白眼,心想那你跟我在这添什么乱,再说了也没听说你会作曲啊!刚想说散了散了,旁边鼓手沉着脸问道:“你不会说的是段……那谁写的那九首吧?”
王威点点头,鼓手突然就暴躁了,站起来指着他道:“那个你也能拿出来?!你是不是昏头了!不是说好了一起保存就当个念想的吗!你忘了?”
王威辩解道:“我没忘,但与其放着落土,为什么不能让它重见天日,这难道不是对他最好的念想?”
鼓手看着贝斯和键盘,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也同意?”
“等会儿啊,你们在说什么呢?”陈郡山听得一头雾水,着急道:“我说各位,都什么时候了,真的没空再打哑谜了,有什么都说出来吧!”
王威看了一眼其他三人,说道:“段殇十年前写的歌在我这里。”
陈郡山眼睛里瞬间冒了绿光,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32章
“段殇十年前为第二张专辑准备的歌,只有曲子,还没来得及填词,就……”
陈郡山睁大眼睛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
“你不知道很正常啊,就算你俩有一腿,他也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你啊。”王威说话时有种欠揍的优越感,气得陈郡山想给他两巴掌。
“十年前的歌也不是拿起来就能用,更何况还没有填词。”陈郡山强迫自己恢复了理智,说道:“我得先听一下,看看值不值得为了这些歌把工作量变得更大。”
王威看了眼乐队其他人,问道:“那你们说呢?这是段殇留下来的东西,我一个人没有处置权,你们同意了才行。”
鼓手没说话,其他两人表示可以,于是三比一通过了。
陈郡山问道:“明天把谱子拿来,你们都会奏吧?”
“当然,早就倒背如流。”王威有些得意地说道:“我们这几年私底下聚会,都会演奏这些歌,算是纪念switch。”
陈郡山点点头,又问安音璇:“你有什么意见吗?”
安音璇说没有,其实他内心非常好奇这是什么样的几首歌,switch当年第一张大碟他背得滚瓜烂熟,听了上百遍上千遍都不腻,那时他还是个初中生。而现在,他极有可能用自己的嗓子唱出这些传承下来的歌,这很有意思,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他们之间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促成了switch以其他形式复活。段殇帮他成就一段传奇,他帮段殇再度回到大众的视野。
第二天,王威把谱子拿来了,是直接出自段殇手的原稿,完全可以入选摇滚乐队大展的珍贵手稿,甚至可以用来拍卖。陈郡山嫌弃地捏起一个角,看着上面一滩浅黄色污渍,问道:“这是泡面汤?”
“不是。”王威义正言辞。
陈郡山凑近鼻子闻了闻:“嗯,藤椒牛肉味儿。”
王威正经道:“这是岁月沉淀的味道,说不定当时小殇就是一边吃着泡面,一边才有的灵感,你懂什么!”
陈郡山斜眼看他:“藤椒牛肉是去年刚出的新口味。”
“嗯,来来来,大家熟悉一下啊,咱们马上开始。”王威招呼其他队员。
乐队成员们传看了一遍,然后商量了一下就在录音室开始演奏,陈郡山和安音璇在一旁认真听着,激情澎湃默契十足的表演,熟悉又陌生的曲调。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王威已经汗湿了上衣,问道:“怎么样?”
陈郡山一开始还眉飞色舞,听着听着就沉默了,似是在认真聆听,似是陷入了思考。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反应,乐队的人当然觉得好,但他们也许对段殇带了滤镜,陈郡山了解音乐,熟知音乐的每一个发展轨迹和制作环节,所以他的意见更为准确。
只听陈郡山“嗯”了一声,站起来走到门口,招呼安音璇:“陪我上去抽根烟。”
王威急了,喊道:“诶,行不行你倒是给个准话儿啊!”
安音璇手搭在王威胸前,安抚道:“王哥你等会儿,我去问问。”
两人来到三层的天台,午休时间大家基本上都出去吃饭了,只有两三个人分别在工作角落里打着电话。
“陈老师。”安音璇叫了一声走过去。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94
陈郡山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九首。”
“什么?”
“段殇写了九首歌,给我留了一首的位置,他不是跟我开玩笑的,是真的愿意唱我写的歌。”陈郡山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说道:“现在十首终于凑齐了。”
陈郡山点了一颗烟,说道:“我现在压力很大。”
“我们一直都压力很大。”安音璇背靠在栏杆上,与他相对。
陈郡山吐了口烟,道:“不是以前那种压力,我给你们开会总说时间紧迫任务重大一类的,但其实我心里有数,我是想给你们施加压力,我自己倒真没觉得有什么,虽然难,努努劲儿也不是不能达到目标。可现在不同,段殇的曲子非常棒,甚至好过第一张大碟。但我要重新编曲,能编成什么样,我不知道,心里没底。我在段殇面前总有一种自卑感,我第一次接触摇滚乐就是他的歌,他是我的启蒙老师,站在一个我难以触及的高度,我很怕你懂吗?我怕自己搞砸了,成为千古罪人。”
陈大制作人一直都是信心百倍才华洋溢的,安音璇第一次见到陈郡山如此自我怀疑,仿佛回到了还没有被捧向神坛的时代,他感叹道:“原来你也会焦躁不安,我还以为只有我会。”
陈郡山苦涩地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是一个修复师,上千年流传下来的文物落到你手里,你也会怀疑自己的技术,畏首畏尾,担心惶恐。这是一样的道理,我的编曲如果跟之前风格一样,那么只会觉得这是switch迟来十年的第二张专辑,但我不想这样,于你而言,我不愿意看到你变成第二个段殇,你是安音璇,你是独一无二的。”
没想到陈郡山也把他考虑在内,他有些感动道:“我不会成为第二个段殇。”
“所以我要把这些歌改成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尖锐、张扬、充满激情。”
以前的段殇演绎出来大多是澎湃的愤怒的,但安音璇不同,他是冷峻的孤傲的,要把燃烧殆尽的暖色调改成冰封千里的冷色调,对他具有极高的挑战性。
安音璇必然也要担负起重要的责任,提议:“陈老师,我能不能试着填词?”
“这也是我想问的。”陈郡山掐掉了烟,调侃道:“现在你跟我绑在一起,你推我下水,我也得拉着你作陪,谁都不能放过谁了。”
“从你年会那晚让我进屋开始,咱们就分不开了。”
陈郡山哈哈大笑,慢慢走近,把头重重地搭在了他肩头,低声说道:“从来都是我喷别人,什么时候被人喷过,这次恐怕晚节不保啊。”
这番话带着一点忐忑、一点委屈,但更多的是给了安音璇鼓励,告诉他从此以后他们将并肩战斗,同甘共苦。
这样亲密的画面,在外人眼里就更加暧昧了起来,白雁岚走上天台就看见这一幕。安音璇轻拍着陈郡山的背,陈郡山抵在他的颈窝。
白雁岚内心并没什么波澜,甚至可以说是意料之内的,安音璇从来都是这样子,只是太多人没有发现罢了。他替陆悦扬不值,喜欢上一个没有真心的人。
下周mr.right就要开始巡演了,最近在公司练习室训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从新闻发布会之后,他就被其他团员疏远了,中午那些人都去吃饭了,没有叫他,他也不想吃,便来天台透透气,谁知一上来就看见安音璇和陈郡山抱在一起,连避嫌都没有了。
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更憋闷了。他最近情绪非常低落,在听到了安音璇发的那首歌之后更甚。那天他带着降噪耳机,听着《firstlove》,他从不知道安音璇的音色可以变成这样,何止不错,简直是颠覆。
他一遍又一遍地放,绝望渐渐笼罩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安音璇可以完全改变唱法?为什么他的歌词可以打动人心?为什么能做到这个程度?!
他以前不懂为何所有人都爱安音璇,如今终于知道了,这个所有人也包括自己,对于能力的羡慕与臣服是他心里最深的绝望,他不得不低头承认:安音璇的才华远远胜于自己。
才华这种东西,会使人疯狂,有人终生追求,却无法触及;而有人机缘巧合,就能掀起蝴蝶效应。
白雁岚感到无助,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超越。他从小深得父亲教导,钢琴弹得很好,还完全靠自己考入了东华国音乐学院,在音乐领域已是个中翘楚。安音璇呢,高中肄业,不会任何乐器,没有任何功底,全靠自己摸索,一步一步笨拙地爬上来,最终把他踩在脚下,安音璇凭什么?!
这无关于知名度,粉丝多少,流量大小,这些东西只能使他迷茫,看不清自己真实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唱得不错,跳得也美,站在安音璇面前他只是一只猴子,自作聪明成为笑柄,他离歌手、离音乐已经越来越远。
不甘,却又毫无办法,他整个人都被否定了,他为自己感到羞耻。这一年多他在干什么,安音璇又做了什么,背景不如他,学历不如他,一切后天赋予的东西都不如他,可结果却出乎意料。
安音璇孤身一人,踩着他的头顶走了过去,还会走向更高的地方,去看更美的风景,没人能拦得住他。
白雁岚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打招呼道:“陈老师,音璇,你们没去吃饭?”
两人闻声放开对方,尤其是陈郡山,还故意拉远了些距离。
安音璇听陆悦扬说过白雁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但细节和程度都没有说,只表示他来处理,让自己专心工作。他内心有些愧疚,低头说道:“雁岚,对不起,很多事情都是。”
白雁岚清冷地说道:“情不自禁,我比谁都懂。”
陈郡山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但他这种经常在情场里摸爬滚打的人一看就猜出来了,不是你绿了他,就是他绿了你,说出大天无非就是这点屁事儿,他什么世面没见过,这俩人还是太年轻。
他打圆场道:“一起吃午饭吧,雁岚你最近太瘦了,巡演是很耗体力的,你注意一下。”
两人都没拒绝,去了写字楼园区里一家私房菜,进了包间之后陈郡山点了几个菜,就聊了起来。
“你们俩是我现在工作的重心,fun已经走上正轨,要操心的事儿少多了,你俩啊,好好的,是吧。”
“陈老师说哪的话,我俩挺好的。”白雁岚冲安音璇挤挤眼说道:
“我跟音璇是一起被权哥签进来的,如果在普通单位,算得上是同期了。”
安音璇垂眸点点头,没有说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95
白雁岚意有所指地说道:“你能走到今天,吃了不少苦,我都看见了,能忍别人所不能忍的,我真是佩服。”
安音璇低声道:“这不算什么。”
“服务员,拿瓶红酒。”白雁岚招呼道:“陈老师要一起吗?”
陈郡山拒绝道:“酒就算了,下午咱们都还有事儿要忙呢。”
“小酌两杯不会影响下午工作的。”白雁岚眯着桃花眼略带笑意。
安音璇看了一眼陈郡山示意没事,对白雁岚道:“我陪你。”
陈郡山倒是一点不担心安音璇,这厮的酒量他见识过,喝威士忌跟喝矿泉水似的。
红酒没有醒,白雁岚也不管礼数上最多三分之一杯的量,直接倒了满满两杯。他举起其中一杯说道:“第一杯,恭喜你单曲大卖。”然后一饮而尽。
陈郡山心想完蛋了,今天得喝挂一个在这,到时候肖权又得说他。
安音璇陪了一杯,道:“谢谢。”
白雁岚再度倒满:“第二杯,恭喜你乔迁之喜。”不等捧杯,就灌下了肚。
“谢谢。”安音璇只得跟着。
陈郡山搓搓额头,都看不下去了。他心里打鼓,这俩人以前不是挺好的,想着就算有点感情上的小矛盾,他做东吃顿饭也就过了,现在一瞧不对劲,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第三杯,恭喜你感情顺利。”
白雁岚咬着下唇,看着红酒杯上印出自己难看的模样,刚要仰头喝,就被安音璇按住了杯口,从他手里接了下来,一口气喝干,又拿起自己那杯,同样一口气喝干。
安音璇抹了把嘴,说道:“互不相欠了。”
“嗯。”白雁岚盯着他道:“好,互不相欠了。”
后来饭吃得相对平静,聊了些有的没的,安音璇低头看手机,收到了陆悦扬的信息:[你跟白雁岚在一起?]
安音璇:[你怎么知道?]
陆悦扬:[你们上热搜了,还有陈郡山。]
他打开陆悦扬的截图,上面有他们几个人进包间的照片,连续的几张,不是特别清楚,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拍的。
下面有评论安音璇蹭yves热度的,有评论两人要合作的,更甚者说是跟陈郡山鬼混的。
安音璇:[哦。]
陆悦扬:[你没事吧?雁岚有没有怎么样?]
安音璇看着桌上的空酒瓶,回道:[没事,崩了。]
陆悦扬:[……]
随后又追来一条:[你还有我。]
吃完这顿饭,一起回了公司,白雁岚与另外两人分开后,就忍不住跑去厕所吐了,直到吐得胃里什么都不剩,他抱着马桶还在干呕。不是因为喝了酒,而是他无法进食,一吃东西就想呕吐。
他瘫软在隔间的地上,生理性的眼泪流了出来,眼里布满血丝,喉咙鼻腔里充斥着发酵葡萄的臭味,久久散不去。
他对安音璇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羡慕与向往,实现梦想,获得爱情,这都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用袖子胡乱擦着嘴巴,最近他已经不再穿短袖短裤了,因为太瘦了,会让人一下子看出他得了厌食症。
mr.right现在像一把枷锁,把他死死地禁锢起来,他不能去追求自己心目中真正的音乐,这是肖权给他最深重的惩罚,剥夺了他的梦想,让他永远只能背离本心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下午陈郡山便开始跟乐队讨论编曲的事情,安音璇则回到了自己新租的公寓,开始做填词的准备。
虽然表面坦然自若,但他心里其实很难受。他本来朋友就不多,白雁岚绝对算得上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们一起参加选秀,一起签约,一起在舞室学习,那几个月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但他背叛白雁岚在前,这是不能回避的事实,他无法为自己辩解。
只是现在没工夫细想这些,他有太多事要做,调整情绪只能放在这之后。
傍晚时分,陈郡山被肖权叫到了办公室里。
“你说说你,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名声不好,还带着这俩人出现在公众场合,还去包间!还被人拍下来了!”肖权扔给他一个ipad,说道:“你自己看看。”
“我不去包间还去大街上吆喝我跟你们的yves和音璇一起吃饭啦!我要不要开个流水席啊?”陈郡山翻了几页就没兴趣了,说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我现在真的特别忙,没有重要的决策性的问题,不要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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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权拍桌子说道:“你都上热搜了祖宗!”
“你一分钱没花,我替你背了多少kpi,你应该感谢我。”陈郡山不忿道:“再说了,不红的时候上赶着粘我身上炒花边,红了恨不能隔两公里都不呼吸同一片空气,凭什么啊?”
“你闭嘴。”肖权本来叫陈郡山来也不是为了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确实是有大事要商量,他递过去一份名单,说道:“对了,这是十月份的金曲奖获奖名单,你看看。”
不是入围名单,而是获奖名单,按梁绪说的,这种野鸡奖要是没有内幕,对他们的专业性都是一种侮辱。
陈郡山看着名单,读道:“fun,陆悦扬,安音璇,嗯……嗯?mr.right呢?”
“最佳组合是fun,最佳新人是安音璇,最佳歌曲是陆悦扬。所以mr.right没地方塞了,秦映川是这么说。咱俩想想办法,你说让他们再加个奖项怎么样?你看看加个什么项目合适?”
陈郡山想了半天,说道:“最佳编曲……?”
“那他妈得奖的不是你吗!”肖权怒道。
陈郡山眼珠子一转,说道:“要不把最佳新人给mr.right,安音璇拿最佳专辑。”
“安音璇哪来的专辑?!我就看见一首歌,你是要把一首歌混成电音版、抒情版、sunrise版,sunset版,再feat谁一版,勉强凑够一张minialbum?”
“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堪吗!”
肖权鄙夷地说道:“比这不堪多了,你是没干过这事儿么?”
陈郡山还真干过这事,fun有一年就出了一张minialbum,美名其曰五首歌,其实就一首歌,各种版本,最丧心病狂的是instrumental都算一版,还被粉丝尬吹了一番。真实原因就是陈郡山那段时间在国外看了一个月足球赛,期间跟一帮足球宝贝你侬我侬依依不舍,彻底耽误了fun发新歌的档期。
陈郡山冲他摇摇手指,说道:“以前是以前,我什么时候一个创意用过两回?”
“创意?”肖权冷笑一声。
“我在跟你讨论正事,你不要带情绪。”陈郡山故作神秘地说道:“安音璇当然有大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一个月后能发,刚好赶上颁奖礼。”
“瞧把你能的,多大的大碟啊?”肖权嗤之以鼻。
陈郡山在肖权身上肆无忌惮扫了一圈,说道:“前面可能没你大,后面肯定比你大。”
肖权眯起眼睛道:“别老窥伺我了,回头跟你试试,到时候咱俩各凭本事。”
陈郡山“啧”了一声赶紧溜了,他真对肖权这种不感兴趣,一肚子坏水,还不够玩心机的。
mr.right的巡演第一场在燕城举行,首次场地就选择了能容纳五万人的国立体育场,这是一个新建的露天场馆,目前也只有少数歌手选择这里开演唱会,因为场地太大了。
场地大投入就高,还要保证上座率,其实是不容易的,但肖权坚持选择这里,就是要把mr.right的格调提起来,跟同类对标团体拉开距离。就预售票的情况来看,五分钟之内最高票价就被一抢而空,肖权的决策得到了最直观的肯定。
演出当天盛况空前,还开通了周边售卖,光文化衫、荧光棒、写真集就带来了不菲收入,看来市场还是买陈氏明星梦工厂的帐。
之前酒驾事件是个不小的意外,万幸的是肖权应对得及时且得当,处理涉事队员,诚恳道歉,竟还赚了一些路人粉,至于喷子,本身就不在他设定的受众群里。
而且这次票务渠道管理非常严格,刷脸入场,又杜绝了一直以来困扰线下音乐活动的主要问题:二道贩子。
肖权当天却没有到场,因为他约了秦映川吃饭。
“获奖名单我都看了,当然大部分都很好,但还是要微调一下。”肖权说着放在桌上一份文件。
这是华映给出的获奖名单,他在上面用红笔做出了密密麻麻的批注。秦映川心里吐槽,这都改得面目全非了,还叫微调?是不是对微调有什么误解?!按你这么说,那东施整成西施也是微调呗,我信你个鬼,你们经纪人坏得很。
肖权解释道:“你也看到mr.right现在这个势头了,不获奖说不过去,至于表演是肯定的,三首歌行不行,够有诚意了吧?”
“肖总,要不这最佳专辑咱们还是不变,毕竟今年民谣的势头很旺,不能都被流行乐占了,显得咱都不权威了。”秦映川说道:“mr.right咱来这个最佳说唱,你看行不行?”
“这不合适吧。”mr.right整张专辑就leorap了三句,这还被陈郡山骂得狗血淋头,秦映川敢发这个奖给他,他还不敢领呢。
秦映川指着那道划掉另一个选秀偶像团体的红线,问道:“还有这个最佳演唱专辑也要换成咱们星云的艺人吗?”
“倒也不用非换成星云的艺人,换个别人就行,只要别是多于五人的男性偶像团体,或者少于五人的女性偶像团体就可以了。”肖权的意思就是mr.right和fun的竞品都不能上。
秦映川心道你个老狐狸,你管谁能上,还得管谁不能上,你这么有本事怎么管不住你家艺人别出车祸啊!
第33章
华映的金曲奖和金影奖原本是属于国家影视歌协会的两个奖项,但早年经营不好,总是入不敷出,招商不顺利,获奖艺人也不来,所以一年不如一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97
那时华映还只是个倒买倒卖的小公司,承包活动或者转手版权,金曲奖和金影奖就是那时候用特别低廉的价格被买了二十年。后来有一年金影奖被曝光是华映办的,把奖项全颁给了自己参与制作的电影,相当于自导自演自娱自乐,于是就停办了。
还剩下一个金曲奖倒是办得风生水起,颁奖办成了赞助商的大型活动,发现这事赚了不少钱,协会不干了,想把授权收回来,华映当然是不给,气得协会把华映给告了,说他们价格诈骗。但白纸黑字签了,就算是法院也不能支持政府组织耍流氓,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一年比一年不好招商,协会也就不天天盯着他们了,毕竟一块美味的蛋糕有人惦记,都放馊了也就没人上赶着抢了。
秦映川本着只要项目不亏钱就继续做的原则坚持了这么多年,也算是长情的人了。
“今年请了东湾岛那边的评委评奖,他们事儿多又轴你也不是不知道。”秦映川拿起打火机,给肖权点了颗烟,说道:“这不是还有三个月呢么,项目刚刚启动,招商也才刚开始,我让他们多沟通,先把竞品偶像团体都去了,其他的再慢慢渗透。东湾岛那边就是麻烦,办事儿越来越像岛国了,脑子不会转弯儿,要我说给了钱挂一名,你管我们选谁呢,是吧?”
虽然立场不同,但肖权内心还是佩服那帮评委的,因为他们死脑筋,有些奖项才得以保留,不像你们华映,不违法乱纪的前提下,只要给了钱什么都敢干。
他叼着烟点点头,“甭管什么奖项,总得拿一个,你不能让mr.right奖杯都碰不上吧。星云的事你就多操心,以后不都是一家人吗。”
如果星云的上市让寒晟资本来运作,那么周寒是准备带着秦映川一起玩的,华映入股一部分,所以他们现在最大的障碍都是楚千云。
“说起这个,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别客气。”秦映川举起手里酒杯,说道:“那我就预祝肖董事长马到成功。”
安音璇仿佛又回到了录第一首歌的时候,被关在录音棚一遍又一遍地过,他填一首词,陈郡山做好编曲,就开始录,一边录一边继续填词编曲。他们和乐队几乎住在了录音棚。陈郡山冒着胡茬,两眼发黑;乐队大哥只要有个空档就能靠在沙发上来一觉。
他觉得自己被绑架了,连上厕所都得去离录音棚最近的那一个。安鋆不上课的时候就做好了饭给他送去,弟弟第一次送饭不知道这恶劣的环境,当饭盒盖子一打开,糖醋排骨、番茄鸡蛋还有清蒸鱼的香味飘出来时,一屋子人眼睛都绿了。
由于录音棚有很多精密仪器,送外卖的也不让进,怕盗摄,他们已经吃了一礼拜泡面了。王威对泡面很有研究,告诉他们开水冲泡,微波炉高火再叮一分半口感最佳。但再有技巧,泡面还是泡面,并不能变成四菜一汤。
安音璇坐在沙发上抱着保温桶,刚吃两口,就觉得周围蹲满了人。以陈郡山为首,四五个人眼巴巴地盯着他吃。
“这是你亲弟?”陈郡山蹲得最近,手里还象征性地拿了张歌词,为了掩饰真实目的。
他大方介绍道:“是我亲弟弟,安鋆。”
安鋆向大家点头致意,陈郡山又问:“多大了?”
“二十,在清文大学读书。”他如实回答。
众人发出“哦——”的声音,王威这种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感叹道:“高材生啊!”后一句“手艺还这么好”没说出来。
陈郡山闻着菜味儿,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俩长得不太像啊,弟弟会唱歌吗?”
安鋆直白地说道:“我五音不全。”
王威乐了,指着陈郡山道:“那你陈哥专治五音不全,是吧?”
陈郡山一拍胸脯道:“当偶像不用会唱歌,年龄合适,形象也好,有什么想法就找我,我给你安排。”
安音璇摇摇头笑了笑,说道:“陈老师,我也吃不完,你要是不嫌弃就尝尝?”
“你看这样就见外了是不是,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陈郡山接过保温桶,连勺都没换新的,就吃了起来,边吃还边道:“咱弟真不错,真不错!”也不知道是夸人还是夸饭。
王威的白眼要翻上天了,心道你可真有出息,为了口饭铺垫那么多。
有了这第一次,第二次安鋆就做了所有人的份送了过来,陈郡山高兴得简直想立马就捧他出道。
这些天吃泡面吃得陈郡山口干舌燥,喉咙都隐隐发痛,又加上心急气躁,都上火了。安鋆做的菜品很简单家常,少油少糖少盐,让人吃了很舒服,是家的味道,也是被人关心的味道,甚至说治愈了这帮大龄单身生活无法自理的男青年都不为过。
于是每个周末安鋆就来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让他们觉得支撑自己坚持下来的不是信念不是梦想,而是安鋆的饭菜。
当整张专辑十首歌制作出来的时候,陈郡山毅然决然打上了:特别鸣谢安鋆。
肖权研究了半天黄历,终于敲定了一天发行这张大碟,结果可想而知,当天就霸占了下载榜第一名。
当细心的人们发现作曲写的名字是段殇时,又引起了轩然大波。段殇这个名字在娱乐圈并不常见,所有怀疑都指向了那个十年前陨落的巨星。
然后便有人发现了乐队名单,不就是switch剩下的那些人嘛!问题迎刃而解,媒体疯狂约安音璇的采访,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这是肖权的策略,除了现场演唱表演以外,均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也不参加任何活动或者综艺。
安音璇这三个字在大众心中更加神秘,这个人长相妖娆,声音奇美,在华语乐坛横空出世,成绩压倒性地打败了各路神仙,却不趁热打铁在公众面前亮相。最可怕的是他竟然重组了switch,有唯心主义者说,其实这就是段殇本人的转生,安音璇简直无语,陈郡山饭都喷了。
当然也有号称switch铁粉的人说,段殇的名号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蹭死人热度不要脸。这些歌没有一点段殇的影子,陈郡山江郎才尽,编曲编得什么破玩意儿,就不怕被段殇半夜找上门。
陈郡山反倒没了之前的忐忑,他都看开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能被口水淹死吗。他对安音璇传授自己的经验:“这届网友是史上嘴最臭的一批人,我每次发完歌,只要一上线,这事儿就跟我没关系了,我觉得他们骂的就不是我。”
安音璇笑道:“没事的陈老师,我平时也不看这个。”
他说得没错,都是宣传部在管,他连自己微博密码都不知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198
“就是的,销量最能说明问题。”陈郡山拍着他的肩膀,跃跃欲试道:“待会儿你弟都做什么菜?我这么突然去你家造访不太好吧,会不会有些唐突,我没什么忌口,别太辣就行。”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疯狂上涨期,在这夏末的季节里,安音璇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数据奇迹,把排名第二的mr.right同名专辑拉开了一位数之差,这是肖权都没有想到的。
与此同时,一边顺风顺水,一边却不尽人意。白雁岚在巡演中屡次三番地走调、忘词,不管是其他团员还是工作人员都怨声载道,最主要还得嘱咐媒体不要瞎写。肖权连夜赶往金陵,实地看了一场mr.right的演唱会。
结束后,肖权愁容满面。汇报回来的情况已经是避重就轻了,白雁岚的状态比他听到的更差,眼前就是提词板,这都能唱错,舞步跳得乱七八糟,talking的时候走神答不上话,就像是人魂分离了。
而且演唱会前一起定制的衣服,现在穿都像个麻袋,这才一个月。肖权现在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处理事故的时候对白雁岚太过严厉苛刻了,导致人现在心态崩了。所以他讨厌有钱人家的少爷,把工作当玩票,满足虚荣心还来钱快,耗着别人的资源,自己抗压能力极差,遇上点屁事就崩溃。
还有最后两场,实在没办法,干脆白雁岚的部分用录音代替,本来就是放半音的,也不差这一点儿。
这段时间,安音璇的成绩让陈郡山越发趾高气昂,他平时就已经很嘚瑟了,现在简直要得意得飞起。想着近期得找肖权请个假,带着小艺人出去浪一浪。
傍晚时分,他正准备想这个假怎么请,办公室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怎么回来了?明晚不是在鹏城还有演唱会?”
白雁岚把帽子墨镜口罩一一摘下,说道:“我这次巡演,权哥都来了一场,而你一场都没有看。你是太放心我了,还是觉得我发挥怎样都无所谓?”
陈郡山对他近期的事情略有所闻,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转身坐在沙发上,道:“这阵子真是忙得脱不开身,你们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怎么会不在乎,最后一场我一定会到。”
“忙着给安音璇制作大碟吗?”白雁岚面色苍白,平静地说。
他越是平静,陈郡山越是打怵,“也不光是,fun也要开始录新碟了。”
白雁岚拧开矿泉水倒在手心一点,水从指缝滴下来弄湿了浅色的裤子和办公室的地毯,他捋了把刘海,瞬间整个人就变得诱惑了起来,剩下的矿泉水一扔,慢慢靠近跪上沙发,把陈郡山推倒之后就骑了上去。
陈郡山心道干啥玩意儿这是,脸上却还笑眯眯道:“这还是办公室呢。”
“办公室不是更刺激吗?陈老师。”白雁岚一双桃花眼看过来,没有含情脉脉的温柔,却只觉得冷冰冰,他慢慢地一颗颗解开衬衫扣子,说道:“你不是春节就想这样了吗?”
陈郡山倒抽一口气,骂了一句“诶呦我去”,上头了上头了。以前叫你来,你跟贞洁烈妇似的,现在老子想好好改过自新了,你倒勾引我犯错误,这叫什么事儿。
“你、你先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当白雁岚把上衣脱掉的时候,陈郡山发现他已经瘦得出奇,在娱乐圈那么久,他一眼就识破了,问道:“你是不是得厌食症了?而且,还喝了酒?”
白雁岚来找他之前在公司楼下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小瓶酒全喝了,现在酒劲儿刚刚上来,他开始上手解陈郡山的扣子,无辜道:“有什么关系?助兴的,你不喜欢?”
陈郡山拼命拉着自己的衣领往后错,说道:“你有诉求先提,我能满足的满足,满足不了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言下之意就是你得先告诉我目的,要是糊里糊涂睡了,最后我办不到,你不得跟我玩命啊。要是你再告诉你那个干爹和便宜哥哥,那我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给我写歌。”白雁岚俯**在他耳边轻轻道:“你怎么对安音璇,就怎么对我,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就可以。”
陈郡山心想还是不要了吧,他跟安音璇这方面可没什么美好的回忆,现在想起来还是萎的。
“mr.right下一张专辑肯定还有你solo,多两首也没问题,先好好回去巡演,回来咱们再说。”
“我不要那种!”白雁岚瞬间崩溃地大吼:“我要跟安音璇一模一样的!为什么同样是你制作的,会天差地别!是不是我们感情不到位?”
还真不是。
他跟安音璇两次亲密接触都像噩梦,但他还是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激情去帮他,跟肉欲没关系,是因为安音璇这个人值得。
陈郡山放下了两只手,诚恳地解释道:“每个人的发展方向不同,跟我的契合度也不同,自然合作出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不认为mr.right没有安音璇出色,只是你们形式迥异,没有可比性。”
“有的,陈老师,有的。”白雁岚手撑在陈郡山胸前,忍不住低头抽泣道:“我不如他,你们都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歌手了。”
“雁岚……唔?!”陈郡山刚想安慰两句,谁知白雁岚抹掉了眼泪就俯身亲了下来,舌尖笨拙地往里顶,一看就是毫无经验。
这是白雁岚的初吻。
初吻原本是青涩而单纯的,值得回味一辈子的美好记忆,但这个吻却带着讨好与绝望,他别无选择,只能亮出最后的底牌,虽然看起来是那么愚笨。
陈郡山此时一点没了花前月下的旖旎兴致,他心头一颤:完了,mr.right完了。当时他是第一个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也是第一个预料到了这个短命团的未来,而此时的mr.right还处于巅峰期,谁都无法相信他的预感,包括他自己。
这时门开了,肖权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白花花的脊背,骂道:“陈郡山!我说多少回了!别在办公室!”
然后进来把门用脚踢上,看着手表道:“半分钟时间,赶紧的!”
当陈郡山身上半裸的人回过头,肖权一怔,蹙眉问道:“你不在鹏城,在这干嘛?”
白雁岚不在意地拎起地上的衣服,随意套上,说道:“不会耽误明天演唱会的,我定了晚上最后一个航班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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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权瞪了一眼衣着凌乱靠躺在沙发上的陈郡山,又转过身对白雁岚说道:“赶紧收拾收拾,我让司机送你。”
白雁岚却慢条斯理道:“权哥,下个月的金曲奖,我要最佳新人。”
秦映川那边还没给最终答复,尤其是主要的几个奖项,卡在东湾岛那些评委身上,口径出奇一致,说是要改名单,就退出评选委员会。
肖权只得应付道:“肯定有你的奖。”
“我要最佳新人,别的都不行。”白雁岚眼神空洞,语气却异常坚决。
这与他上一次对肖权撒娇地说“让我去演《真相》嘛”是完全不一样的,或者说跟他每一次心血来潮的主动请缨都不一样,这次的架势是较着劲要跟安音璇拼个你死我活。
“你最近是怎么了?”肖权蹙眉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车祸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也该翻篇了吧,难道我想吗?”
他突然就笑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就是最近有点累,但没事的,要是能拿到最佳新人,我就会好了。权哥,你以前不是什么都会答应我吗,这点小事你不想让我跟我哥说吧?”
“我有我的安排,你该走了。”肖权打了个电话,让司机跟助理把白雁岚送走了。
陈郡山整理好衣服,问道:“你怎么雁岚了?”
“我找人特别盯着他,还被他偷偷跑回来,让我说他什么好。”肖权看着地上洒的矿泉水,指挥道:“把这收拾一下,我差点儿滑倒。”
陈郡山指着自己鼻子:“我?还是保洁?保洁下班了明天再说吧。”
“瞧给你懒的。”肖权一语双关道:“一个个的就会把烂摊子留给别人!”
陈郡山臊眉耷眼地抽了一沓纸巾,蹲在地上一边擦一边抬眼看肖权:“你找我来干嘛?”
肖权见他干活干那么磨叽,想吐槽又忍住了,说道:“等mr.right巡演结束,你去休个假,去哪都行,最好是国外,离燕城越远越好。”
这个提议刚好说中了陈郡山的心思,但转念一想,不对啊,两人合作十年,肖权恨不能让他24x7,最好不吃不睡只干活,这破天荒地提出了让他休假,太不正常了,他惶恐地问道:“你干嘛?你不会要卸磨杀驴吧?好啊你肖权,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终于到这一天了!你不要我了!”陈郡山直接跪在地上,冲着肖权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今天让我死个明白!我最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没撩汉子没把妹子,没喝酒没约炮,前一阵上热搜主角又不是我!你现在嫌我碍你事儿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肖权无语了。
陈郡山跪着蹭过来,抱着肖权大腿哭诉道:“那你什么意思?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去哪?哪里敢要我?你有没有良心!星云要上市了,你把我赶走了,累赘都卸掉了,你安心上市吧!”
肖权心想他这又是演的哪出,不耐烦道:“怎么着?休个假你还要让我给你办欢送会啊?!带薪的!”
陈郡山不解道:“什么?”
肖权抽回腿,嫌弃地掸了掸上面的手指印,“休两周不能再多了,两周之后记得给我滚回来,迟到扣三倍工资。”
“单纯的休假?”
“不然呢?不想回来?”
“那倒不是。”陈郡山支支吾吾道:“吓死我了,这个时间节点,我很怕啊。”
“就是这个时间点才不想你在这瞎掺和。”肖权少有地露出一丝对朋友的真挚,说道:“去休假,你回来什么都少不了你的,等我好消息。”
“星云要有大动静?跟上市有关?”
“什么都别问,以前怎么信我现在还怎么信我,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陈郡山能一直安心专心地做音乐,其实多亏了肖权对他的关照,不管捅了什么篓子都无条件给他撑腰,眼下这个公司形势让他隐隐心慌,肖权一定是在筹谋一件大事,并且有很大风险,才不能让他知道,是想保护他。
初秋气温还是居高不下,燕城一点没有秋高气爽的感觉,华映传媒偌大的招牌在温热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闪耀,秦映川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三十出头正是男性最鼎盛的年龄,他出国镀了几年金,学历只有本科,五年才毕业,回国赶上了最好时代的尾声,全凭自己得来了今天的成就。
秦映川是生长在中产家庭的独子,不是富豪,却也有实力送他出国。他在国外过得还算宽裕,不用打工赚零花钱,走的时候一个人,回国就变成了两个人,他和他亲子鉴定过的半岁儿子。
父母亲反应很大,追问了他三年孩子的妈是谁,他都没有说,毅然决然地创业也是为了能让孩子过得更好,十年过去,他在娱乐圈占据了一席之地,光鲜并艰难地生存着。
“你们真的不能再协调一下?”秦映川含着一片润喉糖,最近他在戒烟。
项目部负责人说道:“真不行,东湾那几个评委咬死了不松口,说绝对不可能把新人奖给一个放电音的偶像组合。如果咱们改主要获奖名单,他们就集体退出,您不知道那个态度,好像咱们要把他们逼良为娼一样。”
秦映川显然是后悔这次非要搞高格调,找什么东湾评委,说道:“这次冠名商的代言人就是mr.right,一个奖项不给也太难看了。”
“要是咱们颁,都给他们都行,问题这次也不都是咱们说了算啊。其实那边已经做出了部分退让,至少mr.right的对标团体都换了。”
秦映川思考片刻,想起肖权嘱咐“不能让mr.right连奖杯都碰不上吧”,突然灵光一闪,细长深邃的眼里泛着狡黠的光芒。
“他们不让改领奖名单,颁奖名单没说不让改吧?”
项目负责人此时此刻只想给他们老板竖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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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mr.right本年度巡演的最后一场,陈郡山言出必行,来给团队鼓劲儿。
这次巡演动员人数五十万以上,数据非常漂亮,表面上看是相当成功的。但演出过程中,陈郡山却坐在vip席紧锁眉头:白雁岚需要休假,他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状态极差。他甚至想,要不自己去海岛度假带上白雁岚散散心,不然会严重影响之后的工作。
演唱会圆满结束,在台上还勾肩搭背展示友好关系的队员们,从升降机落到后台之后就三三两两地随着工作人员撤了,只留着白雁岚一个人。陈郡山知道他是被别人孤立了,于是走上前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一起走吧。”
坐在保姆车上,看着划过眼帘的夜色,陈郡山说道:“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跟你说清楚。”
白雁岚本来在闭目养神,听见他说话,疲惫地睁开一条缝,示意他继续。
“你说你已经不是歌手了,我不敢苟同。艺人本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有人唱摇滚,有人唱民谣,有人唱爵士,有人唱嘻哈,不能说你唱民族唱美声,就鄙视唱流行的对吧。这是一个道理,你觉得安音璇成了歌手,而你最终成了偶像,你在他面前就自卑了,这不对。市场不是单一化的,需要各种各样不同类别的表现形式,你找到自己的位置,在熟悉的领域挑战自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陈郡山面向他,正色道:“后面的路还很长,既然认定了要做艺人,那不管什么类型,都做出些样子来。”
白雁岚缓慢地眨眨眼睛,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他最近连说话都很少了,其他团员不搭理他,也就是leo见到他会跟他打招呼,但leo本身跟谁话都不多,也不亲近。
他心底明白陈郡山的话,也想像他说的那样做,但他需要时间,渡过心里那道坎。
“我那天说的、做的……你别……”
陈郡山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别提了,谁没有个不痛快的时候呢对吧。”
他抬起手捂住眼睛,用力揉了两下,在飞驰倒退的一盏盏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落寞与孤独。
mr.right在回到燕城之后参加了一个赞助商的新品发布会,然后就开始筹备第二张大碟,这个时候,一年一度的金曲奖如期而至。
金秋十月,华语乐坛最古老的奖项拉开了帷幕。
为了显示高格调,此次活动是在东华国音乐学院的莫扎特讲堂举行,还特意安排了红毯环节,只不过旁边的赞助商logo都是微商化妆品、廉价减肥茶、传承痔疮膏一类的。
后台给每个有一定知名度的艺人都配备了单独的休息室,其他艺人只能在一个大一些的公共休息室化妆补妆。
安音璇被请到了一个独立化妆间,因为没有参加过别的活动,所以他初次体会到自己已经跻身一线艺人的行列了。
他正在玩手机等化妆师安检入场,陆悦扬也到了,说要来看他,被他拒绝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回去被肖权骂。
说来也有意思,他俩从同一间公寓分别被不同的两辆保姆车接走,又要到同一个会场,这种地下情让他感到刺激非常。那个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人,到了台上却西装革履,也许还会故作姿态地与他握手示好,就算是想想,他都感到神秘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兴奋不已。
这时门被敲开了,他还在回陆悦扬发的有色短信,化妆师轻轻走进来把箱子在化妆台上铺开,他刚抬头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你怎么进来的?汪汪和小于呢?”
汪汪做了他的个人助理,到外面买水去了,小于是星云自己的化妆师,这次跟来给他做造型。
辰迦熟练地整理着化妆箱,说道:“小于还在门口排队,我跟保安说入场证丢了,给他们看公司工作证进来的。”
“……”安音璇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又问道:“那你哥呢?”
辰迦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就是哥哥。”
“……”尴尬。
“我决定了,接受你的条件,所以一个人来了。你说得对,他会的我都会,我会的他也都会,我们两个一样的。”辰迦把给他挑选的颜色都放在一起,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这时如果再说“你俩一起来吧”就特别做作了,他有些后悔当初故意刁难人家兄弟俩。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辰迦把底妆挤在手背上,快速拍在他的脸颊,手法还是那么轻柔,双胞胎的妆容是最完美最舒服的,他没有选错。
一会儿汪汪进来了,看见一个陌生人在给安音璇化妆,大吼一声:“你谁啊!”
辰迦的手居然还稳如泰山,完全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声响而抖动,展现了他扎实的功底。
安音璇用口型比了个“嘘”,说道:“化妆师,之前来过。”
汪汪想了半天,才“哦哦哦”地认出来,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就化上了,反正安老师觉得行就行吧。
等妆容化完开始做发型的时候,辰迦低声说道:“你的气场可以散发到无限大,从各个方面,不光是你这个人,还有你的团队,你的一切。”
“我是你的造型师,有关于包装的所有工作都应当交给我。”辰迦环顾四周,说道:“如果我提早来半小时,就会把整个化妆间从门到墙壁装饰成统一色调,会让所有人在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你强大的存在,包括你的同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1
后来,这个提议被采纳,变成了安音璇的一大特点,活动现场只要有一间繁复的哥特式黑色化妆间,那就一定是安音璇来了。
而此时他还没有这个气场意识。
辰迦声音更小了,说道:“我也是专业的,会用专业态度来对待工作,你不用担心。”
安音璇想,辰迦知道他和梁绪的关系了,这样显得自己更加小肚鸡肠了,他叹了口气,可无论如何时间无法倒退,选择无法改变,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来日方长。
他表面上却没有摆出一丁点愧疚,生硬地说道:“我也是因为这个才选择你。”
下午四点,红毯入场要开始了,安音璇随着汪汪外出准备,一般这种活动最重要的是顺序,入场顺序,发言顺序,颁奖顺序,都要很讲究。
比如就有现场统筹喊了八百遍都死活不入场的乔诗屿老师,一定要等别人走完,自己压轴才有气场,只要有一个不进去,他就窝在休息室绝不抬屁股。
陆悦扬被主办方安排第一个进场,气氛一下就热烈了起来,闪光灯不停对他拍摄,他游刃有余,还跟两边粉丝互动,潇洒自如。
然后是一些民谣歌手和偶像团体,mr.right出现的时候现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有的女孩甚至激动得哭了出来,她们手里打着横幅、led灯、大头照扇子,俨然是有组织的应援。十位团员在同样数量的黑衣保镖维护下走过红毯,没有停留一秒。
安音璇被安排在中后出场,汪汪叮嘱他什么地方看媒体镜头,尽量不要与粉丝互动,他心想真有人跑进来为他呐喊吗?
事实证明,是有的,还不少。
他身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装黑色休闲鞋,身上只有些暗纹,跃跃欲试地在不同角度上显示深浅色。他表情清冷,更是不易发觉化了妆,只觉此人天生丽质,一边头发略长别在耳后,在媒体拍摄区心里数着一秒、两秒,抬脚便走。
走上会堂长长的台阶时,有些相熟的艺人会寒暄两句一起入场,他抬头看见陆悦扬站在上面,好像在等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精神利落的短发,在灯光照耀下无比绚烂夺目。陆悦扬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露出了能融化一切的笑容,一人在上,一人在下,隔着铺满红毯的长长的阶梯相望,来往人群衬托了驻足而立的两人。他突然就有种哭的冲动,在那个掉进温泉的跨年夜,陆悦扬已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而他还是一个连名字也不会被人留意的小驻唱,如今却能与陆悦扬离得这么近,相爱相思,并肩而行。
走神片刻,他还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陆悦扬不要跟自己说话,大明星有点儿赌气地噘了噘嘴,转身进会场了。
他低下头,手握拳放在唇上,挡住了自己嘴角的弧度。
连媒体都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却被那个淹没在黑衣保镖包围中的人看到了,白雁岚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只觉得心一揪一揪地疼。
肖权和陈郡山都被安排跟自家艺人坐在一起,席位上星云的艺人占了一大部分,还有一些影视明星来助阵,此次活动云集了娱乐圈70%的名人。
颁奖晚会由fun的一首新歌表演开场,三位女孩戴着礼帽穿着蓬蓬裙,手中拿起拐杖,跳起了挑逗撩人的舞蹈。以前三人的番位非常明确,现在渐渐淡化了,即使是三番的amber也能时不时的站在中间。
一曲完毕主持人上台,连续口播了十几个赞助商的名字,总算进入了正式环节。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入围歌手的mv,几乎都是这一年在各种视听app上排行榜的歌曲,更不乏一些网络口水歌,让学院派从这里挑选,也是难为他们了。
在前面颁的都是一些不太热门的奖项,比如最佳纯音乐,最佳器乐演奏,最佳儿童音乐等等,直到最佳专辑花落一位民谣歌手身上,才把气氛调动了起来。这位歌手从里到外就透露着穷,调特别穷,词特别穷,穿着特别穷,唱法特别穷,这当然不是讽刺他,这就是民谣的设定。
他领奖之后又表演了一曲,一度哽咽到唱不下去,鼻涕都挂在了胡茬上,激动万分。
然后又是几个无足轻重的奖项,接下来就是年度最佳歌曲。当大屏幕最终定格在了《繁花盛开》的画面上,全场掌声雷动,陆悦扬应声而起。
追光打向他那张青春洋溢的俊脸,他系上礼服的第一颗扣子,没有急着上台,反而招呼了一边的陈郡山跟他一起领奖。
陈郡山笑着摇摇头,表示“真拿你没办法”,一路小跑跟了过去,陆悦扬扶着他后腰,低头凑近很亲密地交谈几句,双双走向舞台正中心。
主持人激动道:“悦扬跟郡山老师一起来了!让我们把掌声送给这对有默契的搭档!”
其实他俩刚刚在说什么呢?
陆悦扬质问:“你干嘛老去音璇家?”
陈郡山回答:“你管呢!我爱吃他弟做的饭。”
陆悦扬惊诧:“他弟怎么没给我做过?”
陈郡山鄙视:“你不面善。”
颁奖嘉宾是去年获得终身成就奖的香江女歌手,她年过五旬却风韵犹存,拿着话筒说道:“郡山领奖我一点不意外,让我惊喜的是悦扬,他能够把这首歌演绎得如此美妙,让我百听不厌。恭喜你们,恭喜悦扬,希望你能像在影视方面一样,以后带给我们更多更好的作品。”
这位女歌手说话有浓重的香江口音,但唱国语歌却没有,早年传闻她拒绝过陈郡山的邀请,还被媒体喷过一番。她把奖杯交给陆悦扬,与两人都拥抱了一下,全然没有尴尬。
“非常感谢评委会给我这份殊荣,虽然做艺人很久了,但对于歌坛我还是新人,这一年对我来说是一种自我突破,尝试了以前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以后我会继续给大家呈现一个不一样的陆悦扬。另外就是要感谢陈郡山老师,为我操碎了心,头发都掉了很多。”
场下响起一片笑声,渐渐安静后,陆悦扬停顿片刻,继续道:“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让我重新开始认识自己,把我的心填满,让我体会到爱与被爱,能遇上你,是我最幸运的事。”他温柔地微笑,眼睛盯着那个方向,说道:“当然说的就是你们这些小可爱了。”
在安音璇后面的粉丝团瞬间躁动,尖叫欢呼了起来。
陆悦扬举起奖杯用力吻了一下,将讲台让给了陈郡山。
“首先,我必须要澄清一下,我没有秃。”陈郡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你们看,多浓密是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2
台下一阵哄笑,他故作正经地说道:“悦扬是一位可塑性非常强的歌手,能唱好我写的歌,确实不容易。”这个夸奖相当违心。
“好了,你们留点儿劲儿,没准我一会儿还得上来呢。”陈郡山摆摆手潇洒地走下台。
现场高潮迭起的掌声欢送他。
陆悦扬去准备节目了,他拿着奖杯回到座位,跟肖权小声吐槽:“这奖杯一年比一年轻,秦映川能不能再抠点儿了,不是主要部门就这待遇,怪不得总有媒体说他要卷钱跑路。”
肖权冷哼一声,说道:“我看他后面的奖打算怎么颁。”
陆悦扬换了一身轻松的休闲格子衫,简直就是青春的代言人,简单易学的舞步,欢快飞扬的唱腔,与下面粉丝互动活跃。
《繁花盛开》的确是首好歌,最中肯的评价来自于某视听app里被问候了无数遍祖上十八代的那一条:这歌要不是陆悦扬唱就好了。
现场效果好是因为全程假唱,安音璇看着他卖力地表演,回想起之前跟他打的赌:要是拿个奖回来,就在一起。
现在陆悦扬真的做到了,虽然水分很大,安音璇又情不自禁地抿起嘴来,他想对他说:不管你拿不拿奖,你都是我的大明星。
mr.right被活动执行叫到后台standby,下一个节目就是他们的,照例也是放的预录。yves和leo刚一上台,就被淹没在了尖叫中,粉丝疯狂的程度绝不亚于陆悦扬的。
安音璇对mr.right并没有多大感觉,偶像团体的套路而已,都是这样的,跟自己不是一个路子,追求的东西也完全不同,他有些庆幸当时没有被肖权选上,才得以做喜欢的音乐种类。
mr.right连唱了两首歌,结束之后白雁岚与队友们都留在了台上。他们没在新人奖的入围名单里,白雁岚知道是肖权没有替自己争取到。他绝望地想,原来以前都是别人太仁慈,看在他爸他哥的份上,把他想要的都捧给他,现在这才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光动动嘴皮子是得不到任何东西的,他毫无竞争力。
而被提名的最佳专辑也被民谣斩获了,团员们以为唱完就没事了,结果谁都没想到演出十分钟前他们被通知演完要留下颁最佳新人奖,执行经纪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相当于被迫接受安排。编导给了剧本,可以照上面的说,也可以自由发挥。
主持人上台,语气不像之前那么欢快,增加了一分稳重,说道:“接下来,我们将史无前例的一同颁布两个奖项,最佳新人奖和最佳作曲奖。”
下面有些小骚动,两奖一起确实从未有过,就算是同一个人得奖,也是要分别上台两次的,观众不知道这次活动卖的什么关子。
大屏幕开始放入围作品片段,有今年选秀夺冠的选手,也有爆红于网络的歌手,最后一个便是安音璇,那是《firstlove》的mv画面,定格在他一手搭在落地话筒支架上,头轻轻往旁边一扬,眼神高贵冷艳,上唇微翘,极度诱人。
白雁岚和leo各自手持一个白色信封,主持人说道:“下面有请mr.right主唱yves来颁布年度最佳新人奖。”
白雁岚慢慢撕开信封,不是自己也没关系,只要不是他!
但他的愿望落空了,白纸黑字写着一个噩梦般的名字——
安音璇。
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台上的led灯太亮太热了,他感到一阵眩晕,却又不得不支撑着面对这样的局面。
leo轻轻托了一下他的胳膊,又把手放在他后背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温度,他艰难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安音璇。”
追灯打向坐在艺人席上的安音璇,他还没反应过来,陆悦扬就在另一边鼓起了掌,带着全场都向他鼓掌致意。
他站起身,神情冷漠,甚至带着一股戾气。不是对奖不满意,是对给他颁奖的人不满意。凭什么?!他至少想从一个认同的歌手那里拿到这个奖!
白雁岚算什么?mr.right又是哪根葱?对乐坛做出了什么贡献?哪点符合颁奖人的标准?凭什么让他来赋予自己这种殊荣。一个军功无数的骑士,却要让个厨子给自己加冕,简直就是笑话。
陈郡山看安音璇站着不动,便起身走了过去,把他连拖带拉地请上了台。与白雁岚四目相对的瞬间,安音璇的怒火在胸中翻腾,恨意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
白雁岚拿着自己无法得到的奖杯,送到了已经不想领奖的安音璇手中。一个人是嫉妒不甘,另一个人是憋屈窝火,而且两人都已不屑于藏住自己的情绪。
这时leo撕开信封,读道:“最佳编曲奖,段殇。”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也把安音璇的理智拉了回来。
主持人说道:“这就是我们两奖共同颁布的意义,是安音璇今年发行的大碟《firstlove》让段殇遗落了十年的曲子重见天日,我们要感谢曾经的switch乐团,感谢陈郡山,感谢安音璇!”
白雁岚伸手把奖杯举到安音璇面前,后者接过来却一下没有拉动,白雁岚顺势死死掐住他胳膊,强行与之拥抱,嘴唇凑在安音璇耳边说道:“我的东西就那么好?你要一样一样地抢走?”
安音璇一把推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眼神里闪烁着无所谓的疯狂。
陈郡山拿起段殇那座奖杯,说道:“你们看我又上来了。”
下面一阵笑声。
陈郡山把安音璇推到自己另一边,于是他就隔在了两人中间,继续道:“段殇的曲子能够再次被唱出来,是安音璇的功劳,他的天赋与努力都缺一不可,我想十年后的今天,我们没有辜负那个曾经充满爱与梦想的人。”
他把手伸向看台,向主持人点点头,主持人会意,说道:“有请曾经的switch乐团!”
粉丝区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艺人区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曾是他们当中很多人的偶像和目标,时间不能抹去曾经的传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3
王威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请上来,他向大家鞠躬道谢,拿起陈郡山递过来的话筒,说道:“我们几个老人在就快被遗忘的边缘,是安音璇让我们重新燃起了对音乐的希望,在这个领域让我们重生,我非常感谢他。我有句话想对今天获奖的段殇说。”王威有些哽咽,“无论是默默无闻,还是名声大噪,我们都会遵守那个约定,当一辈子音乐人。”
掌声四起,有的特写镜头还拍到了几个歌手抹泪的画面,陈郡山轻拍安音璇后背,示意他讲两句。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奖杯,只淡淡说了一句“谢谢”便草草结束了。
所有人下台之后,坐在前排最中央的秦映川一脸得意地欣赏自己的安排。
肖权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旁边,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机智?”
秦映川笑意很深,反问道:“难道不是?”
“让mr.right颁奖,既满足了我的要求,又不改变获奖名单,真是天衣无缝一举两得,全场掌声应该都给你才对。”肖权皮笑肉不笑道:“面子还是要给我的,颁奖人的身份把他们的排场架了上去,mr.right也算是摸到了奖杯。另一边又不会降低得奖人的格调,毕竟观众们只会记得安音璇得了最佳新人,才不会记得当时是谁把奖颁给他的。我说的对吗?”
秦映川拍拍肖权大腿,说道:“我哪想这么多,不过结果看来是皆大欢喜。肖总,音璇一会儿就上场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现场表演吧,不期待吗?”
第一排靠左的位置,另一位被特别邀请的人在刚才开始颁新人奖的时候摸黑坐了进来。即使只能看清一个黑影,也能感到他的身形高大气宇不凡。
周寒一直被邀请参加各种活动演出,但从来不曾出现,今天到场只为一人。
第35章
“安老师!安老师!别别别!”
汪汪摆出接东西的姿势大声喊道。
安音璇刚到了后台,心中那团被侮辱的怒火熊熊燃烧,拿起手里的奖杯就想往地上摔,汪汪见状赶紧举起双手以便随时能接住。
他随即换了一边,刚想扔,几个随行助理就从四面八方跑出来,跟汪汪一样,嘴里还不停劝着:“安老师!别冲动!安老师!这个质量差不禁摔!”
他转了好几个方向,都没摔出去,最后气得把奖杯抛给了陈郡山,走向化妆间。
汪汪叫道:“安老师!咱们还有一个节目呢!您再坚持坚持!回去怎么打我怎么骂我都行!”
安音璇心想我什么时候打过骂过你,但实在不想理他了,正在气头上,看见一个人拎着箱子朝他走来,是辰迦。
汪汪硬拉着安音璇坐在后台的板凳上,辰迦从兜里掏出一个喷雾,向上空喷了两下,说道:“这个有助于你冷静。”
这是玫瑰的香气,高傲孤冷,在浓烈味道的尽头,他闻到了一种温柔的余香。
他抬了抬眼皮问道:“你来干嘛?”
“你之后有演出,我来给你补妆。”辰迦小指上套着粉扑贴在他脸颊,用无名指给他铺开散粉,没有两分钟就补好了。
活动执行过来叫他standby,看着他老老实实上场之后,汪汪总算松了口气,冲辰迦竖了个大拇指。
周寒静静坐在贴有自己名牌的座位上,他知道今天是安音璇第一次现场表演,秦映川又热情邀请,便卡着安音璇上台的时间点进来了。
这次live对于安音璇意义非凡,他的团队与主办方特意沟通过,全程麦全开,不然就拒绝演唱。
乐队就位,他走向舞台中央立着的那个话筒,站定之后看着场下,一片黑暗,只有后排的几个应援灯在闪,写的什么看不太清。
刚刚生了一肚子气,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场地没有想象中的大,他觉得跟在酒吧唱歌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没有烟味儿,更安静。
他回头向王威点了点头,鼓手轻敲几下边沿,键盘手弹下第一个音符。他还是一手搭在话筒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表情,一切都是在唱歌的情感中自然流露,却仍然唯美梦幻。
前半段缓缓流淌,逐渐蓄力,高潮部分他用尽全力,唱到颈间青筋凸起,这种爆发力震撼着在场每一个人的鼓膜。
周寒深深地沉浸在其中,被安音璇吸引。他真的变了,破蛹而出,化茧成蝶,摆动着美丽的大翅膀,光鲜而明艳。
随着最后一句高亢的歌声,表演结束,安音璇只微微点头,在观众还没有缓过劲儿的时候便退场了。
他从后台直接走出会场,没有再回去。因为活动还未结束,外面除了几个保安并没有别人,汪汪大包小包一路小跑地跟着,问道:“安老师,您现在就回去了吗?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远处有一辆黑色保姆车停着,几个保镖簇拥着一个身高腿长的人上去了,安音璇拔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在车刚要启动的时候,喘着气拍了拍车门。
下面保安大哥心说你谁啊,看着好像是个明星,刚要把他拉开,车门就自动开启了,陆悦扬惊讶道:“你出来了?”
“让我上去。”
陆悦扬赶紧让保安放开他,汪汪识趣地没有上车,只是把最佳新人的奖杯哆哆嗦嗦地递了过去,说道:“陈老师让我给您。”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4
陆悦扬见他没动,便伸手接了下来,说道:“谢谢,你早点儿回去。”
安音璇解了领带,脱了西装外套,又松开两颗衬衫扣。他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道:“想回家。”
陆悦扬本来演完节目就要撤了,这种流量偶像最怕被粉丝围追堵截,所以完事就走是常态。但他坚持要把安音璇的节目看完才走,于是就耽误到了现在。
他轻轻抚平了安音璇微蹙的眉心,说道:“睡一会儿,马上就到家了。”
一路无话,半小时后车停在了陆悦扬的高级公寓门口,安音璇微微睁眼,说道:“我不想动。”
陆悦扬倾身过来在他脑门印上一吻,用扔在一旁的领带把两座奖杯分别拴在一头,挂在脖子上,下车背对他躬身,说道:“我背你。”
副驾驶的助理吓了一跳,现在刚九点,要是被人看见可怎么办,心太累了,你俩就不能到家再play,只能委婉地开口提醒道:“陆老师,这人多。”
“没事。”陆悦扬两字驳回。
安音璇懒懒地趴了上去,他靠在宽阔的肩头,心中堵塞的地方似乎慢慢被疏通开了。陆悦扬走进一层大厅,看了看电梯间的方向,最终却走向楼梯。他们住在九层,就这么一步一个台阶地背他上楼,到了三层,他喃喃道:“怎么不坐电梯?”
陆悦扬微喘着说:“你不是不想动么,我又没手按按钮。”
“我还以为你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小声道。
陆悦扬偏头对他温柔地笑笑,说道:“你要是想,我明天就开记者招待会,告诉全世界咱俩在一起了。”
安音璇以为他没正经的,说道:“又开玩笑。”
“音璇,我做了八年艺人,在第二年我就莫名其妙地成名了,比我演得好的人那么多,可红的却是我。”陆悦扬的语气很真挚,说道:“我很喜欢也很珍惜现在的工作,这也是对其他同行的尊重。但这些跟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跟你比起来,什么都无所谓。”
他紧紧搂着陆悦扬,在身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陆悦扬没有看见,笑道:“你要勒死我了,我托着你屁股呢,掉不下去,而且你这么轻,别说是九层了,十九层也轻松加愉快。”
走到平台,陆悦扬站定把他往上背了背,说道:“今天你的现场很厉害,碾压了所有人,这个奖是你靠自己赢来的。”
他继续慢悠悠地爬楼,也不觉得是负担,反而享受着身上这个有热度的重量,胸口挂着的两个奖杯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柔声劝道:“所以别生气了,嗯?”
安音璇小声问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不明显,但我能看出来。”陆悦扬无奈地说:“其实我看到雁岚要给最佳新人颁奖的时候就知道你要生气了。”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他搭在陆悦扬胸口的手渐渐攥成了拳,说道:“你们华映太过分了,肯定是秦映川的主意,还说自己最权威最专业。不孕不育的赞助商,塑料材质的奖杯,led屏都不舍得多放两块。劣质、业余、浅薄、粗糙、山寨!居然找一个靠流量拼凑的偶像给我颁奖?他连现场都是放了预录的!”
“……”陆悦扬腿一软,膝盖有点痛是怎么回事。
他发现自己有点激动,收敛了情绪,喃喃道:“对不起。”
“没事没事,你发泄出来就好了,别憋在心里,有什么苦水都倒给我。”陆悦扬急忙道。
他试图给自己些合理的解释,说道:“我也不是针对白雁岚,就事论事……”
“我理解宝贝儿,你说的没错,秦总这事儿确实办得不地道,回头看见他我跟他说。”
“别,不用了。”他在陆悦扬的后背上蹭了蹭鼻子,说道:“我就是……”
“就是发发牢骚是吧,我懂。”终于走到了家门口,陆悦扬仍旧没有把他放下来,往下蹲深一点,开玩笑道:“现在能动一下手指吗?来宝贝儿,指纹。”
安音璇伸手把锁开了,陆悦扬用脚把门关上,在客厅的沙发上放下了他。
“只要你说累,我就不会让你多走一步,你的话就是圣旨,我什么都会听,懂么?”陆悦扬半蹲在他面前,手掌轻抚他额头,把他乌黑的发丝向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你真美。”
安音璇伸手扯下他脖子上的两个奖杯,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陆悦扬笑道:“解气了?”
“没有。”他把陆悦扬扑倒在地,伸手就去解他腰带,自上而下垂眸看他,带了点儿命令的口吻道:“别脱衣服,就这样。”
陆悦扬爱极了他这样子,两人就穿着刚刚还在镜头下亮过相的衣服,交缠在一起,在上面留下爱欲的痕迹。
金曲奖落下帷幕,谁都没有预料到这是最后一届。那次盛况后,东湾评委再也不来了,歌坛也没有黑马再出现,总不能所有奖项都颁给安音璇。招商也没招来,于是一个存活了许多年的奖项,就这么走向了终结,在最后的舞台上,安音璇和白雁岚成为了永久的定格。
第二天,两条娱乐新闻平分秋色。一个自然是“十年段殇,一朝音璇”,这条新闻占据了大部分平台娱乐版头条。而还有一条热度也相当高,“乔诗屿泪洒颁奖礼,斩获终身成就奖”,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乔诗屿领奖的时候泣不成声,抱着奖杯哭成了泪人,妆都花了,敬业程度也是堪称一绝。
而在非常不起眼的地方,有一条简短的新闻却让行业内的人都为之一惊。
“星云传媒创始人楚千云以重婚罪被妻子告上法庭。”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5
内容是楚千云早年已经拿到了a国身份,并在a国结过婚,并与合法妻子育有一子,已成年。
而前年他在国内的二奶生了女儿,他再度用东华国的身份与之注册结婚,于是妻子把他告上了法庭。
俗话说新闻行业,字儿越少事儿越大,这就是了。这条关注度并不多,不知情的人会觉得这就是一个原配斗小三的狗血故事。
但最关键牵扯到的是楚千云多年前曾拥有a国国籍,并不符合国内公司上市标准,董事会必须要重新开会调整他的职级。
原配早就知道二奶的存在但全当看不见,而肖权把楚千云和二奶的结婚证发给了原配,何况二奶也有孩子了,这就动了她盘里的蛋糕,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楚千云告了,她没有参与公司实际运营,但她是星云的大股东。
这是肖权第一步棋。
紧接着仅隔一天,就有报道称fun的全国巡演叫停,拟被广告公司告欠薪。
这次牵扯到了艺人,影响就大了。
fun的演唱会到现在宣传费用都没到位,现在成立了讨薪委员会,把星云给告了。
看似是一件劳务纠纷,后来陆续有媒体出来爆出星云不止欠这一单,在外面欠了很多帐,直接导致有些小的承包公司破产,行径极其恶劣。
他们的签约主体都不是星云,而是通过一家叫做千宁传媒的公司签约,而法人代表就是楚千云的第二位妻子。由梁绪的创联广告带头,几家广告公司发布了一系列千宁传媒的合同,把星云和千宁都推向了舆论漩涡的最中心。
这是肖权第二步棋。
公司只能召开高层会议,重新调整投资人的比例,此时寒晟资本带着华映成为了除去原配以外的第二大股东。
这是肖权第三步棋。
这件事发酵的结果让业内同行哗然:星云的创始人楚千云被控制,并且立案调查。会议决定,首席执行官肖权暂时代理公司一切事务。
于是,三招之内,星云易主。
就在星云内部人心惶惶的时候,陈郡山去海岛度假了。
自从肖权正式接管融资业务之后,只有三个重点艺人归他拍板,fun、mr.right,还有安音璇。尤其是安音璇的上升期非常迅速,代言接踵而至,他的策略是走高规格,暂时除了一线品牌以外,给多少钱都不行。现在被各大品牌挤破头的竟然是化妆品。
然后蜂拥而至的就是快销品,饮品、冰品、奶制品,肖权脑筋一转,心道你们不都要抢吗,那就制定一个抢的规则。
举办了一个安音璇代言招标会,所有广告主拿方案参加,创意最新颖和报价最合理的有优先选择权。于是肖权创立了行业史无前例的代言竞标制度,这是基于安音璇飞速上涨的知名度,还有对他的信心。
颁奖礼之后,安音璇收到了很多现场表演邀请,尤其是视频网站的几个知名度很高的节目,只唱歌不接受访谈,这是他的条件。制作方没有讨价还价就答应了,面对强势又当红的艺人,只能放低自己的姿态,这就是圈里的规则。
制作部通知他把之前发的专辑其中几首歌补拍一下mv,等陈郡山休假回来,他就要开始筹备全国巡演了。
陆悦扬这段时间也在燕城,所以两人自然而然就黏糊在了一起。就算空的时候也没法像其他情侣一样在外面吃饭看电影,只能在家待着。陆悦扬已经习惯了,这些年他在酒店和健身房待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出去玩也是闷头扎进包间里。
安音璇百无聊赖地说:“想出去买杯奶茶都不行。”
“大早上就想喝?叫汪汪去。”陆悦扬让他躺在自己腿上,摸着他的头发说道:“你得善于用助理,有什么事儿让他干,不然你自己出去他更操心了。”
“我可能还没习惯,突然间所有人都认识我了,原来当明星是这种感觉。”他舒服地蹭蹭陆悦扬的大腿,说道:“周围的目光都在你身上,有人会对着你尖叫,你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感觉好吗?”陆悦扬问道。
他踌躇了片刻,说道:“还不错。你呢?”
“没什么好与不好,只是习惯了,这是工作。”
“几点了?”他起身,屋子里温度很高,又刚刚进行了健康运动,他全身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白色t恤,领口很大露着一些红痕,长度刚好遮住臀部。
“九点半,汪汪说几点来接你?”陆悦扬像抱孩子一样架住他腋下让他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腿上。
“十点。”安音璇趴在他肩头,说道:“你不许再亲我了,辰迦说我脖子上太多痕迹了。”
“辰迦是谁?”除了我还有别人能看你脖子?!
“是化妆师,他说一次要用掉半瓶遮瑕膏。”他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下次轻一点,我被你弄得每天都很困。”
对于一个第一次上床就掰折两根立柱的人,这种劝导并没什么作用,陆悦扬完全没听见一样,转移话题道:“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在棚里拍mv。”
“用我出场吗?”陆悦扬瞄了一眼远处的月历,道:“我给你安排时间。”
他站起身来,t恤因刚刚的姿势被折在腰间,没有遮住半边裸露的臀部,风情万种地说:“不用,我自立了,陆先生。”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6
待他走近浴室,陆悦扬无言地看着自己精神百倍的大兄弟,叹了口气道:“瞧你这点儿出息。”
当安音璇抵达摄影棚的时候,大门口站了很多记者,他戴着墨镜和口罩下车,就被记者蜂拥包围了起来,吓得汪汪喊着:“保安!保安!”
“你能对yves的发言作出回应吗?”
“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你和yves曾经不是好朋友吗?”
“跟yves的关系是何时恶化的?金曲奖吗?”
安音璇被问得一头雾水,停住脚步问道:“什么yves?”
“你还不知道吗?看一下这段采访。”一个记者不嫌事儿大,拿起手机给他放了一段视频。
这是mr.right的新曲发布会,有记者问道:“与金曲奖失之交臂作何感想?”白雁岚拿起话筒说道:“我们还得努力,毕竟没有过《落花》那样的成名曲。”
这句话就很讽刺了,安音璇的《落花》是首教科书级别的口水歌,与他现在的曲风完全不一样,而且获奖的是他的新专辑《fristlove》,媒体再添油加醋一番,就变成了yves单方面向安音璇挑衅。
他把手机还给记者,本不欲纠缠,后面记者问道:“听说你在后台扔了奖杯,是因为yves给你颁奖吗?”
他停住脚步,所有闪光灯向他照来,咔嚓声不断,他摘下口罩,对着镜头说道:“当时这么多人,我实在不记得谁把奖杯给我的,他们不都长得一样?”
两分钟之后这条新闻就上了头版。
这下好了,媒体最爱的争风吃醋情节彻底拉开序幕。
白雁岚参加品牌活动的时候,对记者说:“他长得倒是不一样,尤其是鼻子。”
于是媒体相继曝出了安音璇之前的照片,除了比现在不起眼一点,鼻子确实变化不大。
媒体问及是否整容的时候,安音璇回答:“脸对偶像来说很重要,但对我来说从来都不重要,我是歌手,靠的是嗓子。”
白雁岚:“他倒是想靠别的呢,我承认他先天条件不错,但后天的真是一窍不通。”
安音璇:“学而不精没有意义,又唱又跳跟耍猴的一样。”
白雁岚:“因为他不会跳才这么说,当时老师都说他小脑不协调。”
安音璇:“所以他演唱会放半麦,错了,他关麦。”
白雁岚:“说我唱功不好?也不知道是谁当年选秀赛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安音璇:“那总比海选时候一日游的人强。”
媒体扒出了两人青年音乐人选秀赛的视频,果不其然没有一个导师为了安音璇转身,而白雁岚就更惨了,海选都没拿到pas牌。
两人就这么隔空喊话,直到陈郡山从印度洋上的海岛回到燕城,他晒红了,他带的两个祖宗也红了。
陈郡山哼着歌来到公司,拿着从岛上带回来的土特产,走进肖权办公室,他今天是来给安音璇开巡演动员大会的,安排一下各部门工作。
肖权没有换去楚千云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看财务报表,眼睛都没抬,说道:“玩儿美了?”
陈郡山一脸满足说道:“还行。给你带了个香薰,你这屋里烟味儿太重了。”
“我这屋里的烟味儿你也贡献了不少吧。”肖权合上笔记本电脑。
“我在岛上这半个月,一根烟都没抽,你也应该去休个假,不光净化肺,还净化心灵。”陈郡山眉飞色舞地说道:“蓝天、沙滩、碧海,没有网络,民风淳朴,绝对是世外桃源。”
“乐不思蜀了?”
“回来还是要回来的。”陈郡山把香薰插好,是个小天使模样的瓷瓶,说道:“你闻闻,是不是瞬间有种身在spa的错觉?”
肖权拿起来闻了闻,嫌弃地又放下,说道:“既然你没有网,那我简单跟你说说,楚总呢被董事会炒了,现在正在配合调查,我在处理他留下的一堆烂摊子。由于这次波及面比较广,fun暂时停止所有工作,你就把主要精力放在mr.right和安音璇身上。”
这段话信息量比较大,陈郡山消化了半天,才重复道:“你是说楚总被逮了,fun凉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
陈郡山走后没两天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动,肖权虽然一开始焦头烂额,但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我现在的顶头上司就是你了?”陈郡山恍然大悟。
肖权纠正道:“你的顶头上司从来都只有我。”
“所以,对我没什么影响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7
“也不完全是。”肖权从桌上抽出一部分期权合同,扔到他手里,说道:“你的部分我最大限度的向董事会作出了申请,你看看,还有什么想法?”
陈郡山拿过来,左看看右翻翻,跟看天书一样。肖权翻着白眼从他手里又抽了回来,指着一个地方,说道:“看这里就行。”
他盯着上面的数字,读了三遍,问道:“嗯,什么意思?”
肖权“啧”一声,说道:“这是期权的数量。”
“那是什么意思?”陈郡山是真的看不懂,道:“你简单点儿说。”
“就是说星云上市之后你的身价要升到这个数了。”肖权不耐烦地伸出手比了个数字。
陈郡山慢慢张开嘴巴,实景演艺了一出什么叫做“下巴掉了”。
他去度假之前还是个小康,回来的时候却成了富豪。他对钱其实没什么概念,小时候虽然穷,但家里也没短过他吃喝。自从在星云工作,待遇好挣钱也多,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当然也没攒下过存款,挣多少花多少。
这次却不一样了,数额巨大得让他瞠目结舌,怪不得大家都削尖脑袋要搞资本运作,这完全是两个阶层,在金融领域中他就是干苦力的蓝领。
“不满意?”肖权见他半天不说话,想着是不是给少了。
陈郡山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挺好,挺好。”陈郡山赶紧道。
肖权拍拍他肩膀,说道:“那就行,走,去开会。”
这时执行部的员工破门而入,由于冲力太大,直接扑倒在了地上,吓了两人一跳。
肖权蹙眉:“有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人喘着气,抬起头,急道:“肖总!出、出大事了!”
肖权心想多大事儿他没见过,淡定地问道:“怎么了?”
“安音璇跟、跟白雁岚、在会议室打起来了!”
肖权、陈郡山:……
两人夺门而出。
第36章
事情要从半小时前说起。
mr.right刚刚在公司拍完一组宣传照,白雁岚和leo卸了妆出来,看大会议室那边很多人,就问了一句助理今天公司有什么活动。
助理说:“是艺人经纪部招标会。”
他好奇道:“招标会?”
“安音璇的,我也觉得奇怪,从没听说过代言还能这么干,也真是讲究。”助理说话有点儿酸。
他虽然不爽,但也没说什么,问道:“明天祈愿饮品的广告几点拍?”
助理支支吾吾道:“明天不用拍了。”
“为什么?”这是之前就定好的,很少有前一天临时取消的行程。
“那个……”助理小声道:“对方广告部临时把咱们代言撤销了,付了违约金。”
他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便追问道:“罚钱都要退,为什么?”
小助理一指大会议室,说道:“因为他们正在里面竞标呢。”
白雁岚蹭一下火就上来了,停住脚步没再说话。
小助理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了,劝道:“那什么破饮料,听说前几天还被查出来质量有问题,他不退咱们也得退,正好了。”
他咬着牙问道:“安音璇今天在公司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8
“在……不是、不知道。”
“在哪?”
“可能在录音棚门口那个会议室……”
没等助理说完,他就抬脚走了过去,气势十足,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leo蹙眉看了小助理一眼,少有的埋怨了一句:“你说这个干嘛?”
白雁岚怒气冲冲到门口使劲一推,门没动,下一秒就上脚踹开了,钢化玻璃膜直接粉碎性裂成小颗粒,好在没有倒塌,还摇摇欲坠地挂在上面。
“你谁……嗯?yves?”坐在椅子上看巡演流程的王威刚想发火,就觉得这人眼熟。
白雁岚径直走到安音璇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在会议室泛起了回音,乐队、助理、策划部、项管部、宣传部、大型活动中心,以及刚追进来的leo,十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震慑得不知所措,谁都不敢说话。
安音璇脸被打得一偏,他慢慢转过来,轻蔑地说道:“耳光?白雁岚你真没种。”
白雁岚的手掌火辣辣地疼,但他不在意,因为这说明安音璇的脸更疼,“打你用不着拳头,你只配一个巴掌,下**。”
“下**也能把你哭着喊着求肖权都要不来的新人奖拿走。”安音璇直戳他痛处,那天回家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安排mr.right给他颁奖,回想当时白雁岚在台上的表现,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了。
现在也印证了他的想法,因为白雁岚绷着脸,面色晦暗,说道:“那种野鸡奖你拿着不烫手吗?连陆悦扬都能拿一个回去,有什么含金量吗?”
安音璇冷嘲热讽道:“现在叫上陆悦扬大名了,他不是你最喜欢的悦扬哥了?”
提起这件事白雁岚就要气绝,咬着牙说道:“他被你骗了,被下蛊了!不然怎么会执迷不悟死心塌地当你的垫脚石?!”
“我就是利用他,又怎么了?我利用的又不止他一个人,只要我愿意,你哥周寒不也心甘情愿么?”安音璇故意气他,到了就算胡说八道也无所谓的地步了,挨了一巴掌之后铁了心就是要跟他鱼死网破。
leo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拉着白雁岚的胳膊,说道:“咱们中午还要一起聚餐。”
“你自己去吧,本来也没想叫我不是吗?”白雁岚觉得leo这套说辞很可笑,车祸之后他再也没参加过聚餐。
挣开leo,他指着安音璇口不择言道:“他们不都是喜欢你这张假脸吗!打针的地方还疼不疼了?鼻子养好了吗?你吃饭得小心啊,贴面别掉下来!”
“我脸是假的,你呢?mr.right的主唱yves,身高180公分,我怎么记得你还没我高?”安音璇故意站直了身体,确实比白雁岚略高一筹,他气不过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号称180公分吗?你有王威高?”标准身高一米八的王威,无奈耸肩表示躺枪。
他顺势又揭穿道:“你假的仅仅是脸和身高吗?你身份证上名字叫什么?安建国?”
在场所有人:“……”
安音璇的原名确实是安建国,因为小时候体弱多病,父母给起了个贱名,不然也不可能跟安鋆的名字相差甚远。
“名字是父母所给,你用它来取笑我才是低级,同在一个大学就读,你接受过良好教育就体现在这?”
白雁岚都气笑了,说道:“你还敢说在同一个大学就读?我一个堂堂音乐学院的正式毕业生,你跟我比?!你要不是靠肖权给你走后门,现在只是高中肄业!音乐学院答应给你学位证了吗?你最好问问清楚,钱别白花了。”
安音璇沉下脸,说道:“你这是在侮辱你的母校,侮辱沈美茗老师。”
“你没有侮辱沈姨?你把她亲儿子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就对得起她?”白雁岚说起这件事更是气绝道:“别人不了解你,我是从你在小酒吧驻唱时就认识你了,自私、薄情,你有心吗?为了成名,你连情人都能舍弃,连朋友都能背叛。高贵冷艳的人设?我真是看见都想吐!”
安音璇淡淡道:“我们之间还谈什么人设?把云凌苏打水的代言低价拿走的是谁?十个人卖的价格跟我一样,你的好队友们知不知道你按买一赠九抢的代言?你符合阳光活力的yves?”
白雁岚猛地看向站在一旁试图劝架的leo,leo一脸不可思议,但终究没吭声,也没再插嘴。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钢化玻璃再也承受不住冲击,哪怕是很微小的一点力量,全部碎成渣铺在了地上。
肖权没工夫管这些,指着围观的其他部门员工大声吼道:“想看热闹看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把他俩拉走?!”
一群员工见两人都在气头上,拉架也无从下手。
“分成比例完全符合公司标准,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白雁岚恼羞成怒,无视了肖权的斥责,反而指着他道:“我凭自己本事和人气拿走代言,你呢?你一个只出过一张碟的新人,凭什么?凭肖权给你拉皮条?”
公司一直有人传安音璇这种花边,便问:“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亲眼看见权哥给我拉皮条了?”
肖权在一边都听不下去了,摆手让人赶紧把俩人拖出去,策划部的同事平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员,上来两人愣是都被白雁岚给推开了,继续对峙道:“我怎么没见过,安音璇你非得让我说出来才低头?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没数,我正好想知道这些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刚有人要来拉安音璇,就被他冷冷的眼神逼退了。
白雁岚毫不留情面地说道:“这是你说的,你出道那年年会,大晚上你在陈郡山屋里都干什么了,你是不是以为没人知道?当时我和权哥都在外面!”
陈郡山:“诶,我……”
原来这都是白雁岚传出来的,那一定也是他告诉的梁绪,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安音璇内心最后一丝愧疚瞬间消散了,他冷冷道:“要按你的逻辑,陈郡山跟你什么关系,为什么你的solo永远比leo多一首?”
陈郡山:“诶,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09
白雁岚吼道:“那是因为我唱得好,陈郡山心甘情愿替我写,我跟你这种靠陪人上床才有歌唱的不一样!”
陈郡山:“诶,我不……”
安音璇没给陈郡山辩白的机会,说道:“咱们都是权哥带,你泼我脏水,自己能干净到哪去?”
“我?犯不着!我从小家教好得很,不像你能豁得出去!”
“是啊,你何止家教好,你后爸也很好,要不是他,凭你这个唱功还能签星云?”
“对!我是靠我后爸,你呢?你靠的不是我后爸的好儿子周寒吗?!怎么不敢说了?你要不是靠一路睡上来,梁绪、肖权、陈郡山,还有那个被你迷惑了的周寒,你能签星云?你现在还是那个在我生日宴上当背景音乐的小驻唱!”
陈郡山:“诶,我真……”
“都闭嘴!”肖权拍了下桌子,吼道:“让你们拉开拉开!多上几个人!扛走!王威!”
屋里所有人扑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两人分开,白雁岚还不依不饶,直接被统筹高大的男同事扛了出去。安音璇则挣脱开拉他的王威,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我自己走。”
肖权深深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抬眼看见陈郡山一脸崩溃,不耐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陈郡山之前想辩解,屡次被气头上的两人打断,赶紧澄清道:“我真没睡过!”
“哪个?”
“?”
“你说哪个没睡过?”
“两个都没睡过!”
“滚滚滚。”肖权疲惫地摆摆手,又对呆立在一旁的汪汪说道:“你留下。”
刚刚还乱成一锅粥的会议室,现在就剩下了两人,肖权问道:“我们进来之前怎么回事?从头叙述一下。”
汪汪站在会议室正中,现在小腿还在瑟瑟发抖,安音璇一个说话分贝从不超过20的人,居然也被惹急了,让自己见识了一个有獠牙的安老师。他哆哆嗦嗦地回忆着从白雁岚踹门进来之后的事情,互相侮辱谩骂的语言都经他口复述了出来。
听完之后肖权只觉得头疼。
他搞不清楚白雁岚和安音璇,年初还是好基友,他都怀疑俩人关系不简单,现在因为一个陆悦扬,或者一个野鸡颁奖礼就反目成仇了。他更不明白的是,别人都纳闷白雁岚为什么打安音璇,而安音璇还在纠结白雁岚是用巴掌抽他还是用拳头揍他。
“来,敷一下。”一瓶冰镇矿泉水被贴在了安音璇的脸上,陆悦扬一脸关切地坐到他身边,无奈道:“你跟雁岚打架了?”
“没有,他给了我一巴掌。”
陆悦扬叹口气,说道:“我看见了,有点儿肿。”沉默片刻又道:“都怪我,应该由我去跟他说清楚。”
安音璇挡开帮他冰敷的手,说道:“你还不明白么?这跟是不是你没关系,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结下了。”
只不过那时候结的是缘,现在结的是仇。
“是我的任性让你们的关系恶化了。”陆悦扬捧着他红肿的半边脸,说道:“你们原本可以成为朋友。”
“不可能的。”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追求的东西永远不可能一样,他无法理解我为了成名而拼命钻营,我也无法认同他对音乐的敷衍了事。”
这一年的平安夜到来了,因梁绪圣诞节晚上有应酬,便和王小易提前一天给白雁岚庆祝生日,三人坐在一间烤鸭店的偌大包间里,这两年发生的事,均在每人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无一不历历在目。
王小易胡茬都没刮干净,他这星期加起来也就睡了十个小时,《真相》要上春节档,那是各路电影厮杀的战场,这两年他在华映可谓是带领了一个骨骼清奇的工作室,被授予了业界最具荣誉的称号——诈骗型宣发。
意思就是多烂的片,到了他手里,经过一番炒作都能把观众骗进电影院,不管出来是不是骂娘。
他这段时间完全适应了市场,知道观众想看什么、想要什么、容易被什么煽动。当然秦映川待他不薄,像之前承诺过的,给他最大的创意自由,也给了他应得的回报。而他能做的就是带着团队连轴运转,只要电影市场还在,他就得不停工作。传媒行业不可能躺着赚钱,收入不菲却也能把人累死。
梁绪就更是这样,受前一阵劳务纠纷的事件影响,所有广告主都在约谈他,一个品牌的市场部是最敏感的部门,拿着研发中心销售部渠道部赚回来的大把资金往外投放,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就怕出一丁点意外。广告代理公司卷入内幕交易案是最为致命的,工作干得怎么样且不说,但工作性质一定要透明。
但梁绪的情况反而比前一阵好多了,恢复了健身又壮实起来,看似被双胞胎照顾得很精心,不过心里什么想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白雁岚是变化最为明显的,他瘦到有些脱相,摸一下都硌人,面色苍白得不正常,眼球里布满血丝,感觉全身上下只剩一副骨架子在撑着。
点完菜,服务生出去了,白雁岚才摘下口罩,他也知道状态不好,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没化妆的样子。
梁绪刚在oa系统签了一个执行订单,放下手机,说道:“雁岚,青怡姐很担心你,不然休息一阵子?”
他摇摇头,说道:“休不了,马上要录第三张专辑了,明年一年的工作安排刚给我,没有能休的时间。”
“你最近睡眠不好?有没有看医生?”梁绪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0
他低下头回答道:“有,给我开了点儿药,最近晚上都在吃,好很多了。”
方青怡给他约了一个心理医生治疗他失眠的问题,医生的建议是让他暂停所有工作,但他没有答应,所以没办法只能用药物治疗。他很困很累,但脑子里不停闪现一些没有关联的画面,有时候是陆悦扬,有时候是粉丝,有时候是小曦那些画,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划过,不知从哪开始也不知尽头在哪里。
服用了安眠药之后有些改善,一开始药效可以让他睡着三个小时,虽然睡着之后也是梦境不断,却比躺在床上红眼熬着要强多了。但渐渐身体出现了抗药性,从三个小时变成两小时,再变成一个小时,于是他自行加大了剂量,对药物的依赖性更强了。
梁绪只觉得他每况愈下,完全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征兆,蹙眉说道:“你考虑一下停工吧,什么都不比身体重要,你自己也清楚。肖权再混蛋,看在你妈你爸的份儿上,也不敢逼你上绝路。”
王小易附和道:“是啊,实在不行让你哥去跟他说,我看肖权怕你哥怕得不得了,他说话一定管用。”
白雁岚想,安音璇骂他骂得没错,连最亲近的朋友都觉得他自己处理不好人和事,要靠家里人才行。他咬咬下嘴唇,说道:“不用靠他们,我自己知道极限在哪里,不会乱来的,肯定能坚持下去,这是我欠团里其他人的。”
“你不欠任何人。”梁绪知道他指的是那场顶包的车祸,他们三人无话不说,自然都了解,“你也是身不由己,做决定的不是你,没必要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退一万步说,其他人现在还能好好的在人前光鲜,还不是靠你一个人?你以为他们有多少人关注,大家想看的是yves,不然广告商也不会买一赠九了对吧。”
买一赠九这件事梁绪最清楚,因为就是他出的策略,他理所当然觉得其他队员应该感恩戴德,他们都是在沾白雁岚的光罢了。
王小易说道:“对啊雁岚,休息一阵再重新出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白雁岚疲惫地捂住额头,说道:“我再想想。”
简单地给白雁岚庆祝了生日,王小易便赶回公司继续加班。双胞胎开车过来接梁绪,顺便把他也送回家。
梁绪前两天听说了两人在公司打起来的事,印证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是他们行业内,传播速度之快令人发指,毕竟大家都是专业搞传播的。
“你跟音璇打起来了?”梁绪好笑道:“谁赢了?”
白雁岚瞪他一眼,本不欲回答,想了想还是支吾道:“他没还手。”
“嗯,那就是你赢了呗。”梁绪其实有点心疼,他以前捧在手心里宝贝得不得了的人被抽了巴掌还没还手,可谁让抽他的是自己发小呢,就像亲妈和媳妇打架,你能说谁的不是吗,何况这还是前妻。
“打他的那一下真爽。”白雁岚靠在座椅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有些黯然,说道:“但打完他,想想看他说得没错。从两年前相识以来,他还是那个他,没有变。性格没有变,目标没有变,看不明白的人一直都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入娱乐圈,也没有为此做出过什么努力,一切都是别人送到我面前,所以对我来说没有一样是珍贵的不能被夺取的。”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自己手掌心,这只手给安音璇颁过奖,也打过耳光,他落寞地说道:“我轻轻松松就进了男团,轻轻松松就当了偶像,轻轻松松就拿到了想要的角色,直到遇上金曲奖,我第一次被他抢走了原本唾手可得的东西。所以错的是我,我在心底从来没有正视过他,我们最致命的问题,就是从没有平等地看待他。还记得吗?明天也是他的生日,可惜再也没办法共同庆生了。”
梁绪沉默了片刻,眼看就到了白雁岚那个城中心豪宅,自从车祸之后,方青怡要求儿子每天都要回这里住,周寒刚回国的时候也住了一阵,最近又回公司附近的公寓了。
白雁岚下车的时候,梁绪叮嘱了他几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车门一关,梁绪招呼双胞胎哥哥到后座,问道:“安……”
刚说出一个字,辰迦就知道他要问什么,说道:“他脸已经消肿了,在准备巡演,没空跟白雁岚置气。”
“嗯。”梁绪把人搂在自己怀里,说道:“幸亏你们还在。”
是啊,幸亏还有辰迦和辰彧,不然他也会像白雁岚一样失落吧。
白雁岚到了家看见方青怡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放着她提前做出来的生日蛋糕,是他最喜欢的草莓奶油口味,让他一过12点就能吃上第一口。
他脱下外套盖在妈妈身上,去厨房拿了刀叉,轻手轻脚切了一小块端上了楼,没有回自己卧室,却来到了琴房。
这个地方他许久没有进来过了,自从毕业之后就很少弹钢琴了,继父给他买的那架三角钢琴还静静矗立在房间的正中央。
他把门反锁上,没有开灯,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拉开,因为城中心有建筑物限高,所以视野很好,前面都是平平矮矮的小楼,能看见远处cbd高楼林立,在深夜还闪着耀眼的光。
周寒可能还在办公,王小易回去加班,梁绪一直在批合同,就连安音璇可能现在都在看乐谱填歌词,每个人都找到了为之努力的归宿。而他,想干什么呢?想得到什么呢?
他把蛋糕放在脚边,掀开琴盖,琴房的隔音设备非常好,绝不会泄出一点声响。他试了几个和弦,即使很久没弹,音准也没有问题,看来是有定期请人维护。他抚摸着琴键,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架钢琴的价值,有多少人梦想用它弹奏一曲,而自己却把它冷落在这里不闻不问。
他从小所有的玩具都是母亲或者父亲给他的,进了大房子之后更是这样,甚至都不需要他讲出来,眼神在某样东西上多停留一会儿,就有人送到他面前。他拥有的一切,都得来得太容易了,所以他少了正常人该有的宝贵能力——生存意识。
他抬起手,弹奏着毕业典礼时表演过的一曲,生疏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亲切,熟练的指法,耳熟能详的旋律,他尽力找回原来的乐感。
就在要回到状态的时候,高潮部分一个音却弹错了,之后节奏准度全部乱成一团,无论他怎么修补,却只能越弹越糟。
“嗡——!”
他双手拍向琴键,刺耳的声音掩盖了原本美好的气氛,又压抑低沉了起来。他坐在琴凳上,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双手,欲哭无泪。
而在这时,兜里的电话震了起来,这是凌晨一点,并且是一个没见过的号码,他怕公司有什么突然的变动,便接了起来。
先是“沙沙”声,随后里面响起了前几天他和安音璇在公司吵架的音频,他猛然捂住嘴。
“?!”
有人录音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1
第37章
没有把录音听完,白雁岚就挂了电话,到底谁录的音?为什么发给他听?有什么目的?一系列的问题极速往脑门冲,他感到脑血管一鼓一鼓地跳动。
情急之下,他想打电话给肖权,可电话再度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他盯了许久才下决心滑动解锁,慢慢放在耳边,里面有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白老师,这段音频如果公开出去,你猜mr.right会受影响吗?”
他控制不住地眼皮直跳,咽了口口水,问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个人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说道:“如果不想公开,就拿出些诚意。”
他比刚刚轻松了少许,看来只是想威胁他,并没有铁了心的以毁掉他为目的,这样一切就好商量了,他问道:“要钱?我得跟权哥商量一下,我自己做不了主。”
那边低笑了一声,在变声器的作用下非常诡异:“要钱我就直接找肖权了,我只是对一个人不太满意。”
他试探性地问道:“谁?”
“安音璇。”
“?!”白雁岚一惊,原来这人是冲着安音璇来的而不是自己,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古怪,便问道:“你想毁掉安音璇,直接把这段音频公布就好了,为什么要找我?”
“这还不够,我要确凿的把柄,你有的对吧?”
确凿的把柄?也就是视频或者照片,那他还真没有。安音璇跟梁绪几乎从未拍过合影,就算拍过也都被删了,再说老梁才不会支持他用这种方式报复安音璇。跟陆悦扬就更没有了,他哪找丑闻的证据去。
“冤有头债有主,安音璇惹了你,你就去找他,找我干嘛?”
那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没有的话,我也只好把这段音频发出去了,聊胜于无。”
“等等。”他的气息急促起来,mr.right确实再也禁不起丑闻了,这次找谁都顶不了包了,“把我的声音和信息处理掉,开个价吧。”
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都说了不是要钱,这世上钱办不到的事情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他气道:“我也想让你毁了安音璇!可我真的没有对他不利的证据!要有我早给你了,我为什么要维护他?!就算你公开了,我也没有!”
“24小时,容你考虑一下,等你好消息。”
“我……”还没等他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白雁岚坐倒在地,手机滑下来摔在地板上,他抱住自己的头,烦躁不安地揉搓一阵。又闯祸了,他又一次把mr.right推到了悬崖峭壁之上,他又一次成为了罪人!
为什么报复安音璇要拖他下水?!都是安音璇!都是因为他!到底什么时候这个人才能从眼前消失?!
他气得牙痒痒,一手掀翻了方青怡给他做的生日蛋糕,奶油蹭了一地,草莓也滚了出去。他红着双眼,望向外面的一轮明月,他必须回忆起来,到底安音璇在什么地方露出过马脚。
翻出梁绪朋友圈,没有!
温泉酒店的年会视频,没有!
还有哪里?!他还……!
白雁岚脑内突然闪出了两句对白。
“你疯了?万一外面有人路过怎么办?!”
“看见就看见呗,你又不是见不得人。”
这是《真相》片场他藏在陆悦扬化妆间听见的话,当时两个人应该有亲密的举止,而且是之后才关的门,那当时外面的走廊里有没有监控呢?他不记得了。
如果有,那会不会拍下他们的画面?
他在思考,如果监控还没删,那就是确凿的证据,但这却要拉陆悦扬下水。他对陆悦扬的感情很复杂,怪他给了自己希望,却又亲手把希望掐灭。但要说恨,却没有,有的只剩那无疾而终的爱了。
他不愿意让陆悦扬受到牵连。
这又成了一个怪圈,要么自己跟安音璇同归于尽,要么推那两个人走向深渊。不管是哪种,他都要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监控到底存不存在。
白雁岚给王小易打了个电话,让他陪自己一天。两人一早五点在机场汇合,赶第一趟航班飞往鹏城。
“先去休息室吧,这人多。”王小易说道:“给你要碗面条?”
“你怎么不问我干什么去?”白雁岚全身上下就露了俩耳朵,说道:“也不问为什么不找梁绪?”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2
王小易打了个哈欠,说道:“你这么急肯定是有事儿,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我说,你啊,除了我跟梁绪还能信谁呢,没叫老梁肯定是与他也有些关系,十有**是安音璇的事。”
他低头不语,王小易猜对了。
都说早航班上一半是金融民工,一半是广告狗,他们行色匆匆早出晚归,有的甚至是当天往返于国内城市,大家都很忙,很少有人注意到白雁岚。
优先登机之后,他对王小易耳语一番,王小易便管空姐要了一杯红酒,他掏出一个小药片就着酒吞了下去。王小易看他这副样子很是心酸,昨天劝他休息一阵是对的,不然迟早要崩溃,他家又不缺钱,不用为了工作卖命。
起飞没多久他就睡着了,睡得不踏实,总是在小声呓语着什么,额上还冒了汗,饮料餐点王小易都没有要,怕扰了他休息。
快降落的时候他突然抖动一下睁开了眼睛,气息有些不稳,王小易见状递过来一张纸巾。
“这样的睡眠质量持续多久了?”
他苦涩一笑,说道:“其实今天算好的,睡了有……”看了眼手机时间:“两个多小时,很不错了。”
王小易叹口气没再说话,虽然公务舱的座位比较稀散,但也尽量避免交流比较好,谁知道周围会不会藏着一位敏感的好事者。
下了飞机,两人也没有行李,很快就出了机场,白雁岚本来想去排个出租车,王小易一把拉住他,说道:“跟我走。”
到了停车场,等候区有辆黑色商务车,司机站在一旁抽烟,看见他二人,便打招呼:“王总,这里!”
原来早在燕城机场王小易就联系好了这边的接送车辆,而他只是一个不管不顾的愣头青,净会给别人添麻烦。
两人坐在后座,出了收费口,王小易问道:“去哪?”
白雁岚摘下帽子,道:“东云片场。”
路上他给王小易讲了昨晚那个电话,以及此行目的。
“怪不得梁绪不能来。”王小易摸着下巴说道:“为了安音璇把陆悦扬也坑了,你想好了?”
他摇摇头,不是不能,是他不知道。
“再说了,对方说不公开就不公开了?万一拿了你的证据,两个都公开了,这不是给这孙子添筹加码吗!”王小易想得倒是轻松,要是录音真公开了,就正好休假了。而且他跟安音璇打架的事,圈里都传开了,也就是涉及陆悦扬的内容略微敏感,其他真无所谓,找个危机公关引导一下舆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我就是先来看看。”白雁岚不知是在说服王小易,还是说服自己:“也不是要干什么。”
车驶入东云片场,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影视制作中心,目前有几部剧在这里开拍,白雁岚问王小易两人要不要装成工作人员说丢了东西,找物业要监控,被否决了。
如果走正规渠道,必须要先报警,等警察来了才能调监控,这样太麻烦了。王小易让他在车上别动,自己直接去了监控室,保安队长正在里面补觉。
王小易把人叫起来,先递了根烟,聊了两句有的没的,顺便问了监控保存时间,然后偷偷塞给对方三百块钱。
塞钱这个事很有技术含量,给少了人家不乐意,给多了人家怕你犯大事,更不能出现讨价还价的情况,一次性到位,符合对方心理价位就刚刚好。
没一会儿,王小易回来叫他,说道:“我问了,因为剧组管理比较乱,经常丢设备,所以监控保留一年,如果真有那一定还保存着。”
两人来到监控室,好在保安队长完全不认识白雁岚,没有节外生枝。
他清楚地说出了时间和位置,甚至精确到了分钟,王小易从每一个细节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这让人更加担心。
保安队长调出当时监控,这个摄像头的位置非常好,正对着休息室的门,而且很清晰。画面快进了一会儿,陆悦扬的助理出现在了画面里,紧接着就是戴着口罩的安音璇。
王小易把兜里剩下的烟都塞给了保安队长,对方识趣地出去抽烟了。
王小易见门关严了,便问道:“这是安音璇?”
安音璇背对摄像头,而且还戴了口罩,很难判断出是他,没有两秒钟,只见陆悦扬大步跑进画面,直接把安音璇抱了起来,顶在门上就开始接吻。
王小易尴尬地咳了一声,偷瞄了一下白雁岚的表情,后者倒是没太大反应,大体上是已经麻木了。
然后陆悦扬又跟助理说了两句话,就一边吻着安音璇一边关上了门。
王小易担忧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俩这会儿在这。”
白雁岚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把监控倒退了十分钟,镜头下清楚地显现出他的身影,然后走进休息室。
王小易倒抽一口凉气,不知该如何劝慰,怪不得他连几分几秒都记得,这样的画面恐怕是终身难忘。
“没拍到。”
“什么?”
“没拍到安音璇的脸,拍到的都是陆悦扬。”白雁岚反而松了口气,这段视频没用了,这样也不用纠结要不要把视频给威胁他的人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3
纠结感一旦消失,负罪感又上升起来,mr.right怎么办?
王小易劝道:“既来之则安之吧,你打电话给肖权,先跟他说一声,好让他提前有个准备。这事儿说到底也不该怪你,当时在场的都是公司员工,是他的管理失误。而且他神通广大的,说不定没爆出来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白雁岚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安音璇得罪了谁?”
“难说,他现在上升太快了,树大招风,恨他的人应该不少。”
“最恨他的应该就是我了吧。”他自嘲道。
王小易冷静地分析道:“也不能全看表面,有可能是想恶心星云,如果你和安音璇都栽了,星云会损失惨重,所以不排除是有人对肖权不满,他不是刚把楚千云搞下去吗。”
“不管怎么样,这段监控都不能留着。”他指着屏幕问道:“你会把这个删掉吗?”
“我研究一下。”王小易又调侃道:“你不拷一份吗?抓住陆悦扬的破绽可不容易,还是这种杠杠的实锤,算是老天爷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陆悦扬做了八年艺人,何曾犯过这种低级错误,恋爱了,人也变蠢了,这就是代价。但他还是不忍心看见陆悦扬陷入困境,喜欢一个人那么久,舍不得。
他揉揉眼睛,低声说:“删了吧。”
“得嘞。”王小易按下删除,只见这个监控镜头下所有的影像都黑了,他拍了拍白雁岚的后背,说道:“你啊,心太软。”
白雁岚眼圈又有点红,带着鼻音说道:“我永远都是这样,想要什么,却又狠不下心,总想对得起所有人,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住,不是心软,只是不够坚强罢了。”
“走吧,陪你回去。”王小易把口罩和帽子递给他,说道:“你也别想得太悲观了,说不准肖权觉得这是小事一桩呢。”
“嗯,我打算回去当面跟他说清楚来龙去脉,反正对方给了我一天时间,不差这几个小时,我会承担起责任,这次不能再逃避了。”白雁岚神情异常认真。
东云片场的保安队长老刘刚刚进入不惑之年,但他常年风吹日晒,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他见过很多演员,其中不乏有知名度非常高的。
那些演员即便跟他同岁,也都像是二十来岁的样子,让他不禁感叹,人与人的差别怎么那么大,怪不得人家能当大明星。
他平时最大的工作重点就是维持秩序,防范闲杂人等进入片场打扰剧组正常工作。年底了,相对清闲一些,也就一两个小网剧在这里拍摄,他今天碰上两个奇怪的人,自称是丢了东西要查监控,还塞了他三百块钱和半包中华。
一个五大三粗像个土匪,另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他虽然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是艺人,长期上镜与不上镜的人,气质上就不同。他心里明白这俩人肯定不是丢了什么东西,估摸着是不出名的小演员伙同娱乐记者想搞点花边新闻。
那两人走后,他本想再睡个回笼觉,晚上还有夜班,光天化日应该也没什么人来捣乱。可当他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刚准备睡的时候,又有人敲门进来了。
嘿!巧了。
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长相很不起眼的男人给了他三百块钱和一包烟,说丢了东西要查监控。
这一天可是赚了平时一礼拜的钱啊!他高兴地拿着钱去外面抽烟了,那个男人带着个笔记本电脑便进了监控室,好像怕人看一样,还关了门。
鹏城这一年没有入冬,气温一直保持在二十度以上,而燕城的冬天依旧干燥,无雪。
安音璇开始筹备明年的巡演,肖权倾向于大场地,场次可以少一点,但他和陈郡山比较喜欢小场地,场次多一点的计划。
他的理由是,想让在场所有听众都能近距离感受他的歌,互动更强,更紧凑。他不想歌迷花了很多钱,最后还要坐天台,那还不如回家看电视。
所以最终定了各地一万五千人到一万八千人的场馆,全国十二场巡演,比mr.right多两场。肖权也妥协了,通过了这样的策划案。
接着就是舞团,他们找来舞蹈学院的学生,统一由舞室的尹老师指导编舞,虽然人员上差强人意,但胜在尹老师的编舞非常强,视觉上起到了非常震撼的效果。
安音璇是不跳舞的,现在的年轻一代歌手,任谁都能边唱边跳上两段,但他死活不答应,说什么都不好使,坚决性一个动作都不配合。
美其名曰:“我是专业歌手,又不是偶像明星。”
但真正的理由只有尹老师才知道,只是他心知肚明却没说出来。安音璇肯定是嫌自己跳得丑,还被他讽刺过小脑发育不健全,所以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下跳舞呢。
尹老师觉得这样的安音璇竟然有些可爱。
圣诞节这一天,安音璇早早来到陆悦扬的公寓里,陆悦扬近期破天荒地在家休假,工作安排也在春节之后了。
“你年前怎么那么清闲?”安音璇累了一天,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陆悦扬把老爸宅子里的厨师叫来了家里,正在开放式厨房给他们准备圣诞大餐,自己则像甩手掌柜,靠在吧台说道:“这就嫌弃我游手好闲了?”
“……”
“干脆我以后就不上班,靠你养着怎么样?我没有大男子主义,一点儿不介意。”陆悦扬眨眨眼睛,手里拿起调酒杯摇了起来。
“好,反正我也养得起。”安音璇抬起眼皮说道:“但是你得把厨艺练练再说。”
“瞧给你能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4
他伸了个懒腰,问:“你把你爸那边厨师请过来,他们怎么办?这么重要的日子。”
陆悦扬倒好了两杯调酒,端过来给他,道:“比起圣诞节,你的生日更重要。而且我小妈晚班,他不是急诊大夫么;我叔倒是一直不忙,晚上估计泡妞去了;我妹只要单身的时候,就从不过任何节日,基本上泡在健身房;至于我爸……”
他尝了一口陆悦扬独家配制的鸡尾酒,微微蹙眉,这比例完全不对。
陆悦扬倒是自觉不错,一口气喝完了,继续道:“我这一个月暂停工作跟他有关,说是有人在调查他,他让我消停点儿,而且他本来就看不上我抛头露面的工作。你懂的,知识分子都这德性。”
他端起茶几上两个酒杯慵懒地走向吧台,先把自己那杯剩下的都泼进了水池,说道:“你这水平还想让我养?凭什么?”
“好啊你!安音璇!”陆悦扬从沙发上跳起来,两三步就出现在他眼前,把他紧紧抱了起来,说道:“你现在胆儿肥了是吧?今天不振振夫纲以后日子没法过了!”
说着就开始咯吱他,他一身都是痒痒肉哪禁得住这一套,失声叫道:“诶!还有人在呢!”
“你打算怎么安抚我?”陆悦扬撒娇道。
他挣开陆悦扬的双臂,从酒柜里拿了几瓶酒出来。他生平最怕痒,简直想给陆悦扬这厮调一杯失身酒出来。
想到这,他突然问道:“你不是一直问我当时怎么恶心的陈郡山吗?”
“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陆悦扬赶紧说道:“要不你别告诉我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安音璇拿起酒瓶,操作极为熟练,摇雪克壶的时候带着一种别样风情,就算他调制的是毒药,都有一种让人想喝下去的魔力。
厨师做好了一只烤火鸡,一点配菜,还烘烤了一个小小的草莓戚风,然后跟陆悦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老厨师心很累,在家看着陆悦扬他爸跟夏医生打情骂俏,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还是被强喂狗粮,这父子俩让人没法活了。
安音璇和陆悦扬分别落座,这是一个小型的烛光晚餐,桌子不大,菜品也不算多,但两个人刚刚好,有一种小小的温馨浪漫。陆悦扬给他掰了个鸡腿放在盘子里,说道:“尝尝这手艺,他以前可是专门做国宴的师傅,后来被我爸叫到家里来了,就因为我小妈说他做的汉堡比麦当当好吃。”
他拿起来啃了一口,外焦里嫩,把火鸡烤得鲜嫩多汁,里面还有一些配菜,确实好吃!突然有些后悔没叫弟弟来了。
陆悦扬拿起酒杯,说道:“生日快乐,今天舍命陪君子。”
两只玻璃杯在烛光的照耀下相撞,泛出七彩的光晕,连酒都变得波光粼粼起来。这是陆悦扬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之后就定格在了这里,可能是晕过去了,也有可能是动不了了,总之大脑无法支配小脑。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先是一阵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发现安音璇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不安感便消失了。
安音璇还在熟睡,陆悦扬在他肩头落下一吻,发现亲的地方已经有一块红紫色的吻痕,他一下坐起来,把被单一掀开,安音璇从头到脚简直不堪入目,微蜷着腿,显得可怜兮兮的。
完蛋,前两天刚说不让他在身上留痕迹,这就来了回大的,主要他昨天的记忆只到两人碰杯,然后就再也没印象了。这时怀里的人发出一丝微弱的喘息,渐渐抬起了眼皮,眼神清亮之后,先是愤怒再到委屈,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
“宝贝儿,你哪不舒服?”陆悦扬赶紧安抚道:“我保证绝对不碰你了,昨天喝了一杯酒就断片了,真的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安音璇真的很累,胳膊腿都抬不起来了,就趴在床上,陆悦扬用纸巾擦拭的时候才发现确实是纵欲过度,怪不得一早起来舒爽得不得了,可他就倒霉了,这真是一个难忘的生日。
这跟安音璇想的可完全不一样,陈郡山当时喝完“失身酒”瞬间就倒了,而陆悦扬却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变成了另一个人。
陆悦扬想帮他推掉今天的工作,便把手机拿来让他打给肖权,巧的是肖权先打了进来,同一时间自己手机也在震,是秦映川。
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
从鹏城飞往燕城的飞机在机场顺利抵达,白雁岚一开手机就被新闻app蹦出来的提醒震惊得无法动弹。
【重磅!陆悦扬与安音璇被爆在剧组激吻!】
第38章
“你看一下新闻,两分钟之后我再打给你。”肖权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挂了。
而另一边陆悦扬也是“嗯嗯啊啊”的一脸凝重。
安音璇刚一开新闻app还没翻到娱乐版,一条推送就直接蹦了出来。这是一张清晰的陆悦扬的脸,闭着眼睛忘情地吻着一个戴帽子的年轻男子,但那人的上半张脸被帽檐遮住了,下巴上又兜着个口罩,无法判断是谁,安音璇却知道,这就是自己。
他把手机举在陆悦扬面前,陆悦扬在电话里对秦映川说道:“知道了,秦总,我待会儿回给你。”
其实看了第一张照片就知道是在哪里被拍到的了,那是《真相》的片场。当时安音璇情绪很不好,刚刚被逼着去做完脸部微调,没过脑子就跑去找陆悦扬,不然以他本来的性子很难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
虽然他入圈时间不长,却也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无缘无故的爆料。华映的规模和实力虽然远远比不上金融机构或者科技公司,却也是娱乐行业的主流企业,不是靠一个小小的新闻或者小小的记者就能撼动的,尤其是要动他们的当家巨星陆悦扬。
再者陆悦扬的身份也是圈里公开的秘密,那就是他父亲如今已经站在了政界要员的行列里,所以陆悦扬一直以来才能比其他艺人更加自我、自由。
见安音璇不语,陆悦扬突然心里一紧,说不好是为什么,就是有种特别不踏实的感觉,但也就是一瞬便无影无踪。他摸着安音璇的脸说道:“你别紧张,其实无所谓的,爆就爆了,我大方承认就好了。秦总和权哥那里我来想办法,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等我来处理,好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5
安音璇没想到他之前说的那些孩子气的话不是开玩笑,而是真心实意地做好了准备随时应对现在的情况,无论受到什么舆论压力,也要不顾一切,把恋情公之于众。陆悦扬从来都是这样任性大胆,却又光明磊落,他活在阳光下,不畏惧任何突如其来的巨变。
安音璇不禁想,自己也有这样的勇气么?
陆悦扬温柔道:“你不要怕,我会想办法,也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相信我,嗯?”
这时安音璇的手机又响了,还是肖权,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他应了声“嗯”便挂了。
“肖总叫咱们一起去趟秦总家,车马上就过来。”他硬撑着起来:“我得去洗个澡。”
光着脚走了两步,他踩到了昨晚留在地上的液体,腿一软险些滑倒,陆悦扬赶紧把他打横抱起来,说道:“我跟你一起。”
在淋浴房,他头抵在陆悦扬的胸口,任凭热水倾泻下来,刚刚陆悦扬的话并没有起到很大作用,他仍然很焦虑,第一次出现状况,第一次面对舆论,到底该怎么办?他无数次问自己。
而陆悦扬只是轻柔而耐心地帮他洗干净头发、后面、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舒服清爽了一些,但疲惫感还在,脑子也“嗡嗡”的有点闷。
吹头的时候,陆悦扬突然摸着他的脑门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然后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观察了一下脸颊,确实有不自然的红晕,陆悦扬赶紧拿了个耳温枪出来给他一测,果然。
三十八度二。
“不然你在家等我吧,我去就行。”陆悦扬心疼地说:“都怪我,是我昨晚太……”
他捧住陆悦扬的脸,摇摇头,坚持道:“我得去。”
陆悦扬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上了车,他眼皮很热,有点耳鸣,但意识很清晰。陆悦扬摸上他的手背,说道:“手还很凉,温度还得往上升,冷吗?”
他心里有些哆嗦,却没表现出来,小声说了句:“不冷,我还好。”
秦映川住在离华映不远的一个高级住宅区,顶层复式可以俯瞰环城河的景色。之所以没有约在公司也是怕人多嘴杂,监控监听什么的,还不如家里安全。
助理送两人上去之后就回到车里等待,肖权已经到了,偌大一个挑空客厅里除了陆悦扬,其他三人都面色凝重。
“什么时候,在哪被拍的?”
肖权点了颗烟问道。桌上烟灰缸已经有不少烟蒂了,秦映川不抽烟,都是肖权抽的。
陆悦扬简单叙述了一下当时拍《真相》的情况,只是强调安音璇是自己偏要叫他过去的。
肖权扇了扇面前的烟,说道:“可能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不排除是报复我或者映川的行为,所以拿你俩开刀。删除是没可能的,我已经让各大媒体做了一个沉降,但以你俩现在的知名度,怎么沉都是压不下去的,你们应该清楚。”
秦映川把家里帮佣都遣散了,只得亲自给他们拿了几瓶水,说道:“我跟肖总决定暂时先不作回应,毕竟咱们不知道这次对方的来路、目的,还有没有第二波第三波,着急应对可能会促使对方变本加厉,所以要观察一下舆论走势,看他是冲着谁来的,然后有问题解决问题,再把舆论圆回来就好说了,现在光是这个视频也不能说明什么。但你们两个最近就不要增加什么曝光率了,除了已经上线的广告,其他都要延迟。”
肖权问道:“你们现在心里有没有什么怀疑对象?”
两人心里一瞬间都想到了一个名字,对视了一眼,却又打消了。
“祖宗们!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藏着掖着了!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知道从一点开市到三点收盘,华映五分钟就已经跌停了。”肖权掐了烟有些急躁。
陆悦扬不太情愿说道:“有是有,但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肖权推了推眼镜,道:“嗯,白雁岚是吧?”
“是。”安音璇知道陆悦扬不愿意说出口,只能由他来承认了。
“三角恋,你把人家绿了。”肖权眯起眼睛责备道:“你说你惹谁不好,你惹他干嘛?”
“我抢走了他的悦扬哥。”
安音璇这一句话涵盖了几个月以来所有的情感纠葛。
“我们需要证据,不能凭空就给雁岚定罪。”陆悦扬虽然自身不保,却还相信白雁岚心眼不坏。
秦映川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结合白雁岚和周寒的关系,突然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周寒趁机想做空华映?低价买入,再高价抛售,不然一个二流小媒体的能力哪有那么大?”
肖权食指抵住眉心,说道:“第一个发布的媒体是一个刚刚融资失败的短视频网站,可能明年就要进入清算环节,其他主流媒体都是转载。这人很聪明,现在这个网站管理已经非常混乱了,很难查到源头。”他思索片刻,又道:“我觉得不会是周寒,是他牵头带着你入资星云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做空华映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安音璇想,在这些人眼里,情爱的纠纷根本就不值一提,所有事情都要基于利益关系,加以分析才得出结论。所以在他进门的时候,才没有受到太多责难。肖权和秦映川压根没觉得这件事本身有什么问题,而考虑更多的是谁爆出来的,为什么要爆出来,爆出来之后怎么办。
这时肖权的电话响了,是宣传部总监打来的,肖权接起来道:“长话短说。”
那边说了一会儿,他嘱咐道:“嗯,我知道了,先按你的办。”
挂了电话,他大致总结了一下现在的走势:“秦总,首先我们得达成一个共识,悦扬的脸太清晰了肯定是跑不了的,但音璇这个还有余地,咱们当务之急保一个是一个。”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6
陆悦扬的经纪约在华映,只有唱片约在星云,如果再把安音璇撇出去对星云的损失确实不大。秦映川倒不是很担心肖权临阵反水,毕竟他们还有资本层面的合作,所以他选择暂时给肖权一个面子,作为以后合作的筹码。
秦映川点点头,于己而言,与其再扯一个知名艺人下水,增加公关难度,还不如放过安音璇,把热度降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时一直没参与话题的陆悦扬突然正色道:“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如公开,就不用怕还有什么把柄抓在人手里了。”
“公开什么?”秦映川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公开恋情,我就是爱他,想跟他在一起,希望大家祝福我。”陆悦扬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指的大家是谁?你觉得会有谁能祝福你们?”肖权不客气地说道:“悦扬,你在圈里这么久,还是没有明白游戏规则吗?他们,你的粉丝、你的影迷,喜欢的是你陆悦扬吗?是顶着陆悦扬这张皮的人设。”
肖权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说过多少遍,你的名字根本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背后有多少团队在运作,你的一个决定或者行为会让他们所有人的努力都付之东流。明年你新专辑主打歌用的是个最近刚在网上小有名气的词曲作家,你知道他的歌被选中的时候,他差点儿给陈郡山跪下!个中辛酸你们没接触到,当然不会理解,你耽误的是自己吗?你耽误的是一群努力的人。所以让你们律己律己!全都不听!天天惹祸!”
肖权说得没错,光鲜的是艺人,背后倾力付出的人却数不胜数。
“我不在乎。”陆悦扬完全不为所动,说道:“所有的非议和损失我都能承担,我爱音璇,我愿意为他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我的名誉地位和资产,谁都不能伤害他。所以你说的这些我无所谓,甚至不及音璇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肖权翻着白眼看了秦映川一眼,让他说道说道,看在老陆家人的份上,也不敢把话说太重。
秦映川也头疼,陆悦扬懂事了八年,一朝遇上真爱大少爷脾气就上来了,他能怎么办,晓之以理不行只能动之以情了。
“那你也得为音璇着想对吧,他在事业上升期,禁不起大风大浪,说不准这一下子就被拍死在岸边了,这我们都见多了。要我说,你……”话没说完秦映川的手机就震了起来,是陆悦扬的助理,说门口和地库已经有无数记者过来围堵了,千万别出来。
秦映川问道:“他们怎么追到这里的?知道安音璇也在吗?”
助理说应该是有什么渠道追查到了陆悦扬的保姆车在这里,所以记者的大部队就赶到了,但还不知道安音璇也在。
秦映川松了口气,要知道这俩人都在他家,那关系就坐实了。
于是,这四人暂时被困在了他家里。
肖权跟宣传部开了个电话会议,让水军引导吃瓜群众质疑与陆悦扬亲吻的到底是不是安音璇,官方声明暂时还不敢发。
而现在舆论矛头也指向了陆悦扬,开始有各种匿名的圈内外人士开扒他的乖戾行为,发酵期来得异常迅速。
前几年在a国的一场篮球赛上,他与一名男子的亲吻照片被发了出来,那名男子的身份也被网友人肉了,正是燕城帝都医院的急诊科医生。
陆悦扬看着ipad上的照片,跟安音璇解释道:“这是我小妈夏医生,几年前的事儿了,闹着玩的。”
安音璇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现在喉咙剧痛,根本说不出话,坐在沙发上都是煎熬,陆悦扬管秦映川要了些退烧药给他服下,却是作用不大,脑袋还是嗡嗡作响。
紧接着某鸡汤网站就曝出了大段圈内人士的信息对话,大致意思就是陆悦扬其实私生活很乱,这是圈里人都见怪不怪的常态,而且男女不忌,还列举了好多个跟他有染的男女明星。
到了午夜十二点,这场爆料已经变成了全网狂欢的盛宴,好像东华国的每个人都在关注,每个人都在参与,话题人工沉降已经完全赶不及搜索和发布的速度,起到的作用杯水车薪,社交app系统一度崩溃。
有极端粉丝甚至举行了大型非法集会,他们谩骂,烧照片,举着“去死”的横幅,发泄被欺骗的愤怒。
在几个小时之内,陆悦扬的人设粉碎性崩塌。
而安音璇这边由于质疑声不断,所以暂时没有变成重灾区。
肖权心急如焚,只能电话来布置工作。
华映找的危机公关给秦映川的提议是让陆悦扬找个女性公布恋情,有女朋友这个冲击总比**恋乱交强,但目前还找不到合适的女星人选,细节也有待商榷。
而风口浪尖的主角此时却完全无视了外界的压力,全心全意地照顾安音璇,时不时给他试表测体温,督促他喝水,好像他与这些烂摊子都无关。
陆悦扬给他贴了个退热贴在头上,说道:“秦总,音璇得去医院,退烧药不起作用,如果是炎症就得打点滴。”
秦映川往楼下看了一眼,有的记者都在楼下搭帐篷了,保安轰都轰不走。
“下面全是人,现在一出去就goodgame。”
陆悦扬还要在说什么,秦映川手机又响了,而这次的人让他们都出乎意料:
“你爸……”
陆悦扬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秦映川比了个稍安勿躁的姿势,接起电话,“陆委员您好,我是映川。”
秦映川点头哈腰好像陆悦扬他爸本人就在这里,并且从神态就能发现他非常尊重对方,大约说了有五分钟,这期间秦映川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精彩丰富。
挂了之后他沉默了片刻,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牛饮了半瓶,虽不至于如释重负,紧绷感却也消散不少,看所有人都盯着他等着,秦映川意味深长地说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肖权蹙眉问道:“怎么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7
这通电话非常及时,至少找到了原因,所以理论上是不会有下一波的爆料了。
肖权和陆悦扬等着秦映川揭晓原因,连安音璇都挣扎着坐起来。
“你爸最近干了些大事,拉几个重要人物下马,为此近期让你停止了一些工作,就怕节外生枝。但保不齐也有疏漏的地方,毕竟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对方就拿你开刀了。”秦映川对陆悦扬道:“他告诉我那边已经有效控制了,其实对方早就苟延残喘,想最后拉个垫背的。理论上不会再有对我们不利的消息放出来了,但已经被爆出的这波丑闻还是要咱们来收拾。”
肖权舒了口气靠在沙发上,把眼镜摘下来搓了搓脸,他一下午已经抽了两包烟,现在只想说一句“谢天谢地”。
陆悦扬反而比刚刚面色凝重,问道:“他怎么不直接打给我?这算什么?”
“你爸说所有事都是你自己做过的,没人冤枉你,让你自己解决。”秦映川心里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说道:“这就好办多了,咱们得弃车保帅,照片就是借位外带拍摄需要,后续你再公布个恋情,最好是不太出名的,你有没有人选?”
肖权脑筋转得快,说道:“我有人选,杨忧容啊!她估计乐意得不得了。”
秦映川倒是完全没有考虑到杨忧容与他是前任男女朋友关系,当下最重要的是得有人帮他最大的一棵摇钱树来共同背锅。杨忧容确实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一起拍过电影,银幕上的金童玉女,炒作完这一波说分手就好了。
这俩人马上就要一拍即合的时候,只听陆悦扬说道:“我有人选,安音璇。”
他一边用湿毛巾帮安音璇擦着脖颈物理降温,一边陈述性地说道:“我从没怕过曝光,不管是以前做过的事情,还是现在正在做的事情,都一样。音璇和我的关系是事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是我引以为豪的恋情,也是我深深爱慕的恋人,谁都不能践踏。”
“悦扬,这个时候你就别固执了,有皆大欢喜的方法,没必要鱼死网破。”秦映川劝道:“而且也没非让你俩分手,对你们根本没有影响,现在只是对外给个说法,把这件事平稳度过了,以后想怎么样还怎么样。”
“你们没明白我的意思。”陆悦扬摸着安音璇的脸颊,说道:“我爸说得对,都是我做过的事情,早晚有一天被建立起来的虚假的东西会全部坍塌,我现在厌倦了,我想做回自己,即使不再有好资源,不再有专业团队,不再保持现在的地位,也没关系。我有音璇在身边,不需要别的,能跟他大大方方牵手比我现在拥有的任何名誉都重要。秦总,权哥,你们有恋爱过吗?我是说那种不考虑利益、欲望的感情,只单纯地想跟他在一起,看见他笑你就觉得全世界都变成了彩色的。”
陆悦扬的眼神流露出一种极致的温柔,他含情脉脉地说:“我没疯,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秦映川和肖权彻底没话了,心道你这还没疯?!你这是疯而不自知!
肖权简直气得要七窍生烟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一个堂堂代理董事长要来伺候这些任性的大少爷!
前几天是白雁岚!现在又来了一个陆悦扬!
刚刚把楚千云斗下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争取到了董事会的信任,给星云上市铺好了平坦大道。他图什么?!图自己能拿更多股份吗?!他肖权想挣钱,就凭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要是随便去个新媒体公司,分分钟名利双收。可他偏偏独爱这份工作,天天操着卖白粉的心,挣着卖白菜的钱,还总有人给他捅篓子,最可气的是说什么都不听。你绞尽脑汁帮他想办法想出路,人家反问你一句:谈过恋爱吗?
谈个屁!
他就是功利心强,就是认为什么都比不上公司利益重要,难道有错吗?!一边安抚艺人,一边打理媒体,一边鞭策员工,还得给董事会交出他们都满意的答卷。他比谁都难!
坏事总他做,黑脸总他唱,为了谁?!还不是因为公司几百口人就靠他吃饭!一个个都学不乖,缺乏责任感,还觉得自己有爱有担当,他只想骂一句:扯淡!
秦映川眼见肖权就要暴躁,赶紧指着安音璇道:“你劝劝。”
药劲儿过了,安音璇又开始发烧,浑身像被无数根小针扎一样又酸又疼,他裹着毯子,哑声说道:“悦扬,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断送了自己的前途。秦总说得没错,对外怎么说都无所谓,这是做给别人看的,你的心我懂就行了。”
“我的前途就是跟你在一起,我不想以后你总是担惊受怕。这次是有人想整我爸,下次万一有人想整我呢,谎言早晚会被揭穿,我不想让你随时随地面临危险。就算以后没有了流量,我还能当演员,没有主角给我演,我就演配角、演龙套。我不可能当一辈子偶像明星,我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坦坦荡荡的。”
“我们这样会给别人添麻烦……”
陆悦扬用食指轻轻按上他的嘴唇,问道:“音璇,你愿意吗?坦诚地向所有人宣布我们在一起了。”
这是如同求婚一样的告白,陆悦扬穷尽了一生的勇气。
安音璇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最爱的人给了他这句全世界最动听的承诺。能遇上陆悦扬一定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满足了他对一个男人所有的幻想:毫无保留地爱着他,不遗余力地护着他。如果错过了眼前这个人,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得到幸福。
于是,他也穷尽了一生的勇气回答道:
“对不起,悦扬。”
第39章
安音璇活到二十多岁,总是遇到身不由己的情况。尤其是回想到最近几年,被迫与梁绪发生关系,又被迫与之分手,不想跳舞被送去培训,不想演戏被送去试镜,不想整容被送去医院。好像一直有个魔咒,让他走不出这个怪圈。
但他心底清楚,这都源于自己的软弱无能。
“你说什么?”陆悦扬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安音璇虚弱地重复着:“对不起,我不能公开,我不能失去现在的身份。”
这个局面秦映川没有想到,刚刚一直都是你侬我侬地秀恩爱,怎么画风突然急转了。肖权倒是不意外,他是一路看着安音璇走过来的,自然更了解他。
“音璇,是不是肖权让你这么说的?”陆悦扬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质问道:“权哥,你跟他说什么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8
肖权心道从进门起你俩就黏在一块儿,恨不能连上厕所都搭伴儿去,我哪有机会单独教唆他,是你太嫩了。
“跟肖总没关系,是我。”他紧紧攥着披在身上的毯子,说道:“我没办法像你一样什么都可以放弃,我还要继续唱歌,还要开演唱会,还要发新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能止步在这。”
他今天握在手里的一切得来得太不容易了,甚至是赌上了自己的所有才争取来的,绝不可能潇洒地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们也有太多事情还没有一起做,不是答应了还要一起去岛国玩吗?我们都太忙了,挤不出时间,可我一直都记得。”陆悦扬半蹲在他面前,摸着那张泛红的脸说道:“我是真的希望往后余生都有你在,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陆悦扬在此刻才明白,那种莫名的不安来自于对恋人的无法把控。安音璇是一个极其专注的人,这让他看起来很有人格魅力,但他专注的对象却不是自己。被他吸引的同时,却又预料到最终他会飞向更广阔的天地,怎么留都留不住。
在这段感情里,陆悦扬才是弱势的一方,他能为了安音璇放弃所有,但安音璇却做不到。当一个人付出的更多他就会陷得更深,绝望慢慢占据内心,若对方不能回应他的热忱与爱意,那他面对的将是无尽的痛苦,爱不再美好,反而变本加厉地折磨自己。
“生活不止是情爱,还有很多责任。从我们选择做公众人物的那一天起,就不再是自由的,要面对舆论,要分辨轻重,这是工作不是儿戏。”如果他们的幸福只能建立在崩塌的废墟之上,地基下埋着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梦想,那这样的幸福毫无意义。
“心都无法自由,又何谈其他?如果我连想做的事都畏首畏尾,想爱的人都不能坦率承认,那才是最悲哀的。”陆悦扬有些哽咽道:“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够爱我?”
安音璇付出了真心的爱情,最终却换来了这句诛心的问题,他的眼睛又红又胀,声音都在发抖:“我怎么会……”
“可你的态度让我只能这么想。”陆悦扬卸下自尊,吐露了内心的胆怯:“我一直都很害怕,我不敢追问你到底爱我哪一点,也不敢奢求你在乎我多一些,我怕我太贪心,你压力很大就会走。”
安音璇从没想过他会让陆悦扬变成现在这副自我怀疑的窝囊模样,原来自己的爱人一直在担惊受怕,这并非一天形成的,所以也并非是这一天就能解开的心结。他甚至有一种自责感,如果陆悦扬没有遇上他,是不是就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男人。
“我不会走,只是……”他像安抚一个担心惶恐的孩子一样,说道:“只是我不想急于做出决定,一时冲动会后悔,我们不如多想想,让权哥和秦总来帮我们渡过难关。”
陆悦扬已然听不进任何劝导,他钻进了死胡同,只想知道在安音璇的心中他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他恳求道:“你对我有信心好不好,我会让你幸福,你不会后悔做出这样的选择,有什么责难我们一起面对,与别人无关。”
“怎么可能与别人无关?只要还在社会中生存就不可能脱离舆论。我从没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我也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我们的分歧只是在于有没有必要在这个时间点把恋情摊开到桌面上,让这场闹剧愈演愈烈。”
“必要”这个字眼扎进了陆悦扬的心里,好像感情被量化了那样难以接受,他崩溃地问道:“其实在你心里,连爱情都不是必要的,对吗?”
陆悦扬是感性的,他所认知的最忠贞不渝的爱情便是能为之奉献与牺牲,而他也做好了倾尽所有的准备。
但安音璇不同,他要顾及的东西太多太多,他没有陆悦扬那样孤注一掷的勇气,所以他理性得可以说是冷血。他的爱情就仅仅是爱情,不能替代事业的成功、亲情的温暖,但陆悦扬炙热的爱情之火却可以燃烧全部情感。
“我们在谈情说爱的时候,却从没想过有人会因此而失业,或因此而梦想破灭。他们需要着我,而我也需要着他们,我没有资格毁掉那么多人帮我搭建的舞台。”
绝望慢慢爬上了陆悦扬那双好看的眼睛:“有什么是我给不了你的?”
这个问题梁绪也问过他。时隔那么久,他的理想和他的感情仍旧处于对立面,这就是现实的残酷。
“这不一样。”他强忍着要决堤的泪水说道:“我有责任保护安音璇这个名字,我答应过王威,让他重回十年前的辉煌;也答应过陈郡山,继续给他的歌填词;还答应了辰迦,让他放手去实现自己的想法。如果安音璇这个名字碎掉了,我就食言了。”
陆悦扬质问道:“那你答应我的呢?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一起解决,永远不分开的吗?我比不上你的弟弟,也比不上你的工作,这我都认了。可我连你的制作人、你的吉他手,甚至你的化妆师都不如吗?”
“你不知道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陆悦扬气道:“那我在你心里又意味着什么?!”
安音璇声音也高了几分,道:“悦扬,你不能逼我!”
“是我逼你?是我?”陆悦扬不敢相信安音璇竟是这样决绝的态度,他摇晃着起身,恍惚地说道:“好,我不逼你,你去做喜欢的事吧,我不会再妨碍你了。”
安音璇抬手想拉住他的胳膊,但看到的事物都重了影,抓了个空,任凭陆悦扬大步走了出去,肖权赶紧跟上,说道:“我跟悦扬先下去,外面还有记者。”
秦映川点点头,肖权办事他很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从地下车库出来,记者蜂拥而至,要不是陆悦扬高,话筒都要杵他脸上了。保姆车里的助理和保镖赶紧跑出来把两个人保护起来,陆悦扬人高腿长,走两步就钻进了车里。
眼见主角要跑,记者情急之下拉住肖权,不停地问事情是不是属实,肖权对着镜头一脸从容,说道:“三天之内公司会发公告,这完全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诽谤,公司会采取相应的法律手段维护悦扬的合法权益。另外就是还请各位不要去打扰艺人的私生活,你们提出的疑问华映和星云都不会有任何隐瞒,也会召开记者会一一解答,毕竟我们问心无愧。”
说罢也上了车,保姆车灵活地闪过一群记者和摄像的围追堵截,迅速开出了车库。东方的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这一宿,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内心受到巨创的路悦扬躺在座椅上,呆滞地看向外面,说道:“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你们哭天喊地生离死别的吗?”肖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专门棒打鸳鸯的恶霸,我何尝不想让你们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好好恋爱什么都不耽误,但有些事是我说了就算的么?”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音璇不会选择我?”陆悦扬像是被抽光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瘫在靠背上问道。
肖权扶了下眼镜,说道:“不是百分百确定,但也有九成把握。”
陆悦扬笑得很惨,说道:“看来你比我了解他,我可是完全没想到他不会站在我这边,没有一点思想准备,输得彻彻底底。”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这一路走来都经历了什么,你只看到了他映在屏幕上的美貌,第一张唱片就获奖大卖的结果,你不知道他都付出了多少代价。”
“你说得对,我什么都不知道。”陆悦扬的眼睛湿润了,说道:“权哥,能给我讲讲吗?讲讲你认识的安音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19
那天清晨格外寒冷,车里的温度却很暖,早上六点半,环路只有几辆车在行驶,他们路过了安音璇曾经唱歌的酒吧,路过了他给白雁岚演出的会所,路过了他住了很多年的老房子,路过了他培训过好几个月的舞室。
肖权像纪录片的旁白一样,讲述着安音璇的过往。
原来他去选秀竟然第一波就出局了;原来他跳舞手脚不协调才错失了去mr.right的机会;原来他为了打动沈美茗在音乐学院蹲过一个月;原来他是自己去请的switch出山,连陈郡山都没做到;原来他……
真的会放手。
越了解就越爱他,越爱他就越绝望。
绝望于这个人永远不可能回应自己那份热烈的不顾一切的爱意。
陆悦扬和肖权走后,安音璇就晕在了沙发上,秦映川给他试了一下表,居然飙到了四十度。他注重养生,一年到头也不见病一回,家里也没什么药,只能把人抱到楼上的客卧,打了个电话叫私人医生过来。
等全检查完,医生留下了消炎药和退烧药,说三五天就能痊愈,又嘱咐秦映川:“你太不小心了,不能这么折腾,他这小身子板儿哪坚持得住,我开了些外用药,一定按时涂抹,你这段时间最好禁欲。”
秦映川:“?”
帮佣都被他临时遣散了,人估计现在已经回菲律宾休假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替班的。秦映川走进卧室,给安音璇换脖子上退热贴的时候才理解大夫在说什么。
解开上衣扣子,发现不光是脖子上,一身都是红痕,下面看都不用看,肯定更多。他心道陆悦扬可真行,不说怜香惜玉吧,但你也别玩太过火啊!
秦映川把被子给盖严了,脑子里都快有画面了,他可以喂药,但不可能帮着上药,太尴尬了。
安音璇还在高烧昏睡,毫无知觉。秦映川拿起桌上的一管药,虽然心里说不要,但该管还是要管,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病入膏肓。他刚把安音璇的外裤给脱下来,兜里手机就开始震。
秦映川拿起一看,赶紧接了起来。
“小周总,我就知道您得打给我,现在形势已经得到控制了,这也算是跌到底了,抄底买入倒是个时机,我自己都想下手了。”
周寒没理他这茬,直接问道:“安音璇在你那吗?”
“?”秦映川说道:“在啊。”
周寒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就挂掉了。
秦映川早就知道周寒对安音璇有意思的传闻,听说是从他没出名的时候两人就认识了。当然秦映川早就不记得多年前在温泉酒店里的除夕夜,与安音璇擦肩而过却没注意。
为了证实周寒的心思,秦映川特意亲自送了两张金曲奖颁奖典礼的vip票,他知道周寒连慈善性质的活动都不参与,更别提这种盈利性质的了。
看着不远处那两个空座,本来他都不抱希望了,结果周寒在安音璇上台前夕,卡着时间点到了场,又卡着时间点退了场,这走向真是无比精彩,让秦映川叹为观止。
所以这次丑闻一曝出来,结合背后强大的势力,他想的第一个人选就是周寒。刚刚又得知白雁岚和陆悦扬的纠葛,秦映川只觉得这豪门兄弟算是都栽在安音璇手里了,他看着这位躺在床上的病号,高热让原本白皙的脸抹上了一层红晕,嘴唇微张,毫无防备。
秦映川把药膏拧回去,心道有人上赶着来照顾你,我就不添乱了。小伙子你可以,这是秦映川心里唯一的想法了。
也就过了十几分钟,周寒就到了,秦映川简单告知了安音璇的情况,就把人带进了楼上客卧。
周寒坐在床边,安音璇似乎是睡得不踏实,有时会微微皱起眉头,他心底软成了一滩水,心疼地用手背蹭了蹭他滚烫的脸颊。
“那小周总,我去叫点儿午饭,你也还没吃吧?”秦映川在门口问道。
周寒连眼神都没错开,道:“有什么事直接让邱秘书去做就好,麻烦你了。”
秦映川识趣地关上了门。
床单是白色,被子也是白色,衬得安音璇的肤色跟背景融为了一体。因为垫子很软,安音璇几乎是陷在里面,他人很瘦,躺在床上也没什么厚度,像个纸片一样。
周寒把遮阳的纱帘拉上,光线便不那么刺眼,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安静却又暗流汹涌。
桌上有很多药,有的拆开了,有的还未拆开。周寒扫了一下医嘱,把消炎药溶在温水里,一手抱起安音璇,一手拿着杯子,可药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喝不进去,安音璇一点意识都没有,药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用纸巾擦拭干净,叹了口气,把药喝进了自己嘴里,托着安音璇的后脑,凑上前去。魅气的五官逐渐放大,最后停留在那长长的睫毛上,这个人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知到对方鼻尖上的绒毛,安音璇温热的气息呼出来,喷在他的脸上,他慢慢闭上双眼,只又向前一点,便碰上了那双唇。
安音璇的味道让人着迷,比起欲望周寒此时更多的是怜惜。在高烧的作用下,那片唇很热也有些干,他两指掐着下颌骨使他张嘴,然后舌尖轻推,把药渡了进去,直到听见反射性吞咽的声音才放开。
这不是一个亲吻,却是他们最亲近的动作。
西药为了口感会特意做成水果味,刚一入口确实是甜甜的,但咽下去之后唇齿间只留下苦涩,之前的甜味混着化学制剂的苦味更加难以接受,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周寒从衣帽间拿出一身家居服放在床上,又把毛巾用热水浸湿,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安音璇的脸和脖子。衬衣的扣子只扣了两颗,还是错位的,应该是秦映川或者医生看病时候解开的,他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看到时还是深受冲击。
像逃避什么一样,他迅速把家居服给安音璇套上,与刚刚喂药的姿势相同,面对面把人抱在怀里。周寒挤了些药膏在中指上,找到那个位置均匀涂抹。
安音璇趴在他肩头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但下一秒他就犹如被铁钉钉入心脏一般痛不欲生,因为他听见怀里的人呓语着:“悦扬……悦扬……”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0
是啊,如此亲密的动作,本该属于安音璇和陆悦扬,他只是个趁虚而入的替身罢了。
这一身痕迹,清楚地记录着两人的爱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彼此依赖,任凭他疯狂嫉妒也无济于事。
爱是这个世上最无法预测的事情,也是最没有缘由的事情,为什么他不行,为什么不能接受他,这是永远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上过药,周寒就这么陪在床边,烧退一点便给他擦汗。到了傍晚,温度又飙升起来,安音璇蜷缩在被子里,冷到浑身抖动,他只能去柜子里再找一床被子来,可刚一起身,就被拉住了裤腿。
“悦扬,别走。”安音璇已经烧糊涂了,睁着眼睛却认不出他是周寒。
“嗯,不走。”周寒又坐了下来,捉起他的手吻了一下,说道:“我不会走。”
安音璇又闭上了眼睛,冷得牙齿都在打颤,“我冷,你抱着我。”
周寒抿了下嘴唇,把西服外套脱了下来,解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倾身躺在了他身边,用被子裹住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替身也好,什么都好,就让我在这一刻抱着你、安慰你,即使你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关系。
安音璇像是一只躲进避风港的小船,不住地往周寒怀里钻,脸贴在他的脖颈处寻求温度。
陆悦扬行尸走肉般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走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如今回来的只有他一人,房间空荡荡的,安静得让人害怕。
他走到吧台,拿起各种酒瓶,回想着昨天安音璇那杯烈酒是如何调制,他需要那样一杯喝一口就可以不省人事的酒,或许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噩梦一场。
他急躁地兑了很多种酒在雪克杯里,没有摇晃就喝了一大口。
不对,完全不是这个味。到底是怎么调的?都放了哪些酒?是什么比例?陆悦扬想着想着,脑子里又出现了昨晚那张看着他的脸,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和满是幸福的笑容。
就在这个客厅里,就在这张餐桌上,连位置都没有变,现在却只有他一人,寂寞像漆黑的乌云笼罩下来,压得他喘不上气。
陆悦扬随手抓起一瓶酒,仰头灌了进去,一口接一口,喉咙疼得发紧,生理性的眼泪流了下来,就要见底的时候,食道再也无法承受这火辣辣的刺激往上反,他一口酒喷出来,呛得不住咳嗽,脸憋得通红。
无法呼吸,太难受了。
活生生把一个人从心里挖出来,那种痛只有自己才明白,看那人远去却无能为力,留下的伤口却不知何时才能愈合。
酒精渐渐起了作用,他的视线隐约有些模糊,这时门禁响了,他没有理会。随后又第二次响起,他把手中酒瓶掷向监控屏幕,“哗啦”一声,酒瓶碎了一地,连监控也掉了下来,只有一根电线连着,摇摇欲坠。可这样都没有挡住它第三次响起,他按下开门键,倒是要看看谁那么锲而不舍。
陆悦扬摇摇晃晃地开了门,只见一个极瘦的身影站在面前。
这一宿白雁岚都没有睡,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懊悔不已地说道:“对不起,悦扬哥。”
这是几个小时前安音璇跟他说过的话,陆悦扬一把拥他入怀,恍惚中说道:“别说对不起,我不想再听对不起了。”
第40章
午夜时分,白雁岚睁开眼睛,他侧躺在一张大大的地毯上,赤裸的身上只搭了一件衬衣,这是他近期不借助安眠药睡的唯一一个觉。他面前是一幅熟悉的油画《夜空》,正蓝色的背景上有无数闪亮的星星,其中一颗后面藏着一只小精灵。
想起来了,这是他的爱神厄洛斯。
(省略两句话)
**退去,那个让他疼的人,也是让他爱到疯狂的人。
陆悦扬的身体很暖,白雁岚却从里到外都冷若冰霜,他背对着躺在陆悦扬的怀抱中,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张熟睡的俊脸。
从鹏城回来就知道陆悦扬和安音璇的恋情被曝光了,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给别有用心的人带了路。
那些人甚至都不用找,直接恢复了王小易的删除记录,把它公之于众。他也看清了这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安音璇而是陆悦扬,他被彻头彻尾地骗了。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不光毁了陆悦扬的爱情,也毁了陆悦扬这个人。
他原本是来道歉的,却做了这么荒唐的事。也许陆悦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他,只是刚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罢了。
陆悦扬呢喃着“不要离开我,不要走”,他知道这说的是谁,他只是很难过,替陆悦扬感到难过。为什么安音璇再一次抛弃了爱他的人,梁绪是这样,陆悦扬也是这样,没有人是例外。
安音璇没爱过任何人,从头到尾爱的只有自己,他的自私让每一个付出真情的人变成了受害者,不可饶恕。
而现在,他也一样做了不可饶恕的事,都是罪人,没有谁是无辜的。
陆悦扬还没有醒,他喝了很多酒,地上也洒了很多酒,刺鼻的酒精味混着他们刚刚散发的腥甜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墙壁上的爱神厄洛斯举着弓箭,他想:最终爱神还是站在了他这一边,无论以前怎样,至少陆悦扬现在是我的了,而我不会犯安音璇那样的错误,我要好好地珍惜眼前的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1
他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他的爱人。
有关于陆悦扬的丑闻还在不断升级,但源头被遏制住了,后面也只是看如何反转了。
作为当事人的陆悦扬,从又一场宿醉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而比这更难以承受的事实还未到来。
“悦扬,你醒了?”白雁岚转过身,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陆悦扬猛然睁眼,使劲甩甩头,抓起旁边的衣服裹在了自己腰间,此时他就算再迟钝也能猜到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捂住脸遮住眼睛,狠狠地在地上磕了几下后脑,痛感使自己清醒,他起身问道:“你怎么在这?”
白雁岚揉着眼睛道:“你不记得了?我来找你,然后你就把我拽了进来,你力气太大了,我实在反抗不了……”
陆悦扬一觉醒来,本想着回去妥协,不公开就不公开,地下情就地下情,这些都比不上失去安音璇的万分之一那么疼,何苦互相为难。
可他居然睡了别人,而这个人刚好是白雁岚!任凭他如何挽回,安音璇也绝不可能原谅他!
他脑子很乱,只知道错都在自己,雁岚是无辜受牵连的,先解释道:“我昨天喝了很多酒,做了这么混账的事情,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雁岚脸色微红,说道:“没事,就是大腿有点儿酸,我再躺会儿就去洗一下。”
陆悦扬知道昨天没有准备,如果不处理好后续,很容易发烧,就像安音璇一样。想起这个名字,他心里又是一阵发慌。
他去卧室找了套衣服迅速穿上,在浴室放了水,等准备好了,抱起白雁岚小心地放在浴缸里。
“我自己来就行了。”白雁岚有些窘迫。
陆悦扬关上门,说道:“那你要帮忙再叫我。”
他其实是假装推拒一下,可没想到陆悦扬却真的走了,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直到他洗完,裹好浴巾,陆悦扬也没有进来问问他怎么样。
他浑身湿漉漉地出来,问道:“我去卧室找件能穿的衣服?”
陆悦扬点点头示意请便。
他虚掩上门,从衣帽间找出了一件看上去没有那么大的t恤,刚要套上,就听见门被打开了,陆悦扬垂着眼眸进来,从衣帽间又翻出一套大很多的上衣和裤子,说道:“穿这个吧。”然后把他手里那件又整齐地摆了回去。
他瞬间就懂了,原来那件衣服是安音璇的。
穿戴整齐之后,他走路还是不舒服,于是小步慢慢地蹭了出来,地上的碎玻璃渣已经清理完了,脏衣服也都丢进了洗衣机,陆悦扬问他饿不饿,他点点头。
烤了两片面包,又倒了一杯牛奶放在桌上,陆悦扬却没有动,他问道:“你不饿?”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他其实也不想吃,因为吃一点就想吐,但一想起是陆悦扬给他做的早餐,也能勉强塞一些进去。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只听坐在对面沉默了许久的人说道:“雁岚,对不起。”
他强颜欢笑道:“对不起什么?”
“昨晚的一切。”陆悦扬没有推卸责任,“我不该喝酒,更不该强迫你,我知道你不能当作没发生,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原谅我。”
“补偿?你是不是误会了。”白雁岚的桃花眼就算不刻意笑的时候也带了三分喜气,而现在却无比严肃,他说道:“我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就算你还回去找安音璇,我也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会再提起。这样你放心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悦扬心烦意乱,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辞,他握上了那只捧着牛奶杯的手,白雁岚挣脱开,反客为主地抓住他,说道:“悦扬哥,我是真心的,我也不怨你,我更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如果你觉得这是一个错误,那么你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白雁岚越是不怪他,他的负罪感就越深,难过道:“你别这样,我会更愧疚。”
“我不后悔昨天的一切,如果我后悔了,早就在你抱着我喊音璇的时候把你推开了,但是我没有,就算你的欲望你的情感都不是属于我的,也无所谓。”这就是他的爱情,这就是他的决心,白雁岚给自己打了最后一剂强心针。若非对陆悦扬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幻想,他也说不出如此卑微的承诺。
“可我有所谓。”陆悦扬语气柔软,言语却绝情,“欠你的感情并不能让我爱上你,这是一个我们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犯错,我混蛋,但我不能骗自己也不能骗你。除了爱你,我什么都能给你。”
白雁岚黯然道:“可除了爱我,我什么都不想要。”
“对不起。”
气氛沉重地吃了点东西,白雁岚依依不舍地走后,陆悦扬拿起手机拨通了肖权的电话。
“我想通了,开发布会吧,我会承认恋情,跟谁都行,你做主。”
肖权说道:“那我们要做得更有诚意一点,直接宣布订婚,再举行一场盛大的订婚宴,你没问题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2
“嗯,只要能让音璇从丑闻里脱身,都听你的。”
肖权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他相信肖权的安排会非常妥当。
安音璇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在梦里的国度一会儿是酷热的夏天,一会儿寒冷的冬天,他依偎在一个人身旁,那人好像是陆悦扬,又好像不是,因为陆悦扬从不抽烟,但那人身上却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他记不住那人是什么样的长相,只记得他肩膀很宽,手臂很有力,在他怀里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他缓缓眨眨眼,视线清晰之后就看见秦映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玩手机,他有气无力地说道:“秦总,不好意思,我现在好些了。”
秦映川试探性地问道:“悦扬,平时都是这样?”
“不是。”他只否认了但没往下解释,是不想说这个话题。
“来,先把药吃了,医生说消炎药得连续吃五天。”秦映川把他扶起来,药已经冲好,又把水杯递给了他,“还有个外用药,自己能行吗?”
他点点头。
秦映川问道:“现在感觉好些没?你是不是有个弟弟,我让他过来接你?”
“不用,叫我助理来就行了,给您添麻烦了。”他不想让安鋆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不然又要担心了。
“没事,你已经昏睡三天了,不差这一会儿,我家里也没别人。”
他惊讶地问道:“三天?”
秦映川把手机塞进兜里,说道:“嗯。你放心吧,该解决的都解决了。”
“什么解决了?”
“这次的丑闻危机,肖权给悦扬召开了一个记者会,马上开始,你要看看吗?”
秦映川把电视调到了娱乐新闻台,上面正有现场记者在介绍前情提要。
会场后台,肖权从业十五年,履历丰富,却是头一次碰到记者招待会前十分钟还在给艺人做工作的情况。
而且对象不是陆悦扬,而是杨忧容!
“要不乐意也应该是人家悦扬不乐意,你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啊?”肖权二郎腿一翘,坐在后台休息室,因为这里禁烟,一只蠢蠢欲动的右手无处安放。
杨忧容小声道:“权哥,我也是个女孩子,事关我名誉。”
“名誉?名誉重要还是钱重要?”肖权搓搓右手放在下巴上,说道:“你自己看看,多久没接广告多久没拍片了?是不是人老珠黄的时候等着接夕阳红?时间过得多快你有没有概念,一眨眼一年就过去了,去年大家还能叫出你名字,今年就变成了‘诶,这不是那个跟陆悦扬搭过戏的女的吗’,糊成这样了,你还跟我唧唧歪歪?”
“我、我也是有接广告接戏的……”杨忧容辩解道。
肖权拿起手机,翻了两下,挤兑道:“是,你有接,我给你念念啊。古马牌泡面锅,人家接古驰,你接古马,也没差太远是吧,哦不对,你还不是代言人,你是宣传大使,每晚录段用锅视频。还有啊,去年六月份接了个网剧,嗯,这男女主还挺有名的,我看看你是几番。哟!不错,女二嘛!大反派。这特效用的好莱坞团队吧,你能看出是自己演的吗?”
杨忧容嘟囔着:“我还被提名了最佳造型奖呢。”
“那提的是你吗?提的是造型师!”肖权接着说:“九月份又接了一个网络大电影,让我看看是几番啊,一二三四五……”
“权哥,我不是也在慢慢进步呢么。”
“进步?”肖权像听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问道:“你从女一掉去了女八,你管这叫进步?!杨忧容,你是不会数数还是脑子有包?我拜托你好好看看这三个大字!这是陆悦扬!全东华国的女性从八岁到八十岁都想睡他!现在让你跟他炒个cp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反正是为了盖悦扬和音璇的恋情,那我为什么不能跟音璇炒?”
肖权眯着眼睛说道:“安音璇从头到尾就不存在,懂了吗?”说完看了眼表,抬脚走了出去,趁开始前最后再抽一根烟。
杨忧容看着陆悦扬不好意思道:“悦扬,我也不是针对你,我就是……就是不想让音璇难过。”
陆悦扬摇摇头,说道:“让他难过的是我。”
上台前,陆悦扬看着下面架着的长枪大炮,无数双眼睛在等待一个答案,他绝望地想,这一刻他与安音璇已经无法挽回地走到了尽头。
肖权亲自主持发布会,竟是没有安排任何记者提问环节,单方面宣布信息。
“首先说明一下视频监控的内容,这完全是恶意截取了部分画面误导舆论,我们已经付诸法律途径解决,这是起诉书。”肖权拿起一页盖有红章的法律文书让媒体拍照。
“这是在拍摄《真相》时,陆悦扬所饰演的律师与模特游非饰演的戏团成员的对手戏,当时剧组工作人员都在,只是镜头刻意回避了他们。你们可以看到,当时陆悦扬还穿着道具服装,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
下面一片哗然,按照肖权的叙述,那么星云官方否认了照片中的男性是安音璇,而是一个叫游非的模特。肖权没有理会下面的骚乱,接着说道:“有关于悦扬的私人问题,大家都很关心,所以他亲自到场有重要事情向公众宣布。”
陆悦扬牵起杨忧容的手,走上台前,这下媒体全都震惊了,这是什么情况?杨忧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无法提问,他们只得疯狂地连续按下快门代替一腔疑惑。
陆悦扬拿起话筒说道:“这段时间因为一些不实报道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我非常抱歉。游非是一位很敬业的演员,这次非议对他的伤害最大。还有就是对我私生活的质疑声不断,我从没想过刻意隐瞒什么,毕竟我一直认为个人生活与演员的工作并不冲突,但这样的想法也导致此次事件更为恶劣,这对我及我的伴侣并不公平。所以,时至今日我想要向大家公开宣布,我的女友杨忧容小姐,一年多以来都是她在背后默默支持我帮助我,我们会择日举行订婚仪式,到时还会请各位媒体朋友亲临现场,谢谢。”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3
记者们乱成了一团,全都在发实时消息回去,肖权维持直播秩序,说道:“还请各位专注于陆悦扬的影视与音乐作品,有什么问题我们会进一步沟通,谢谢。”
“酒店监控显示疑似安音璇的人前一天傍晚十点进入了陆悦扬的房间,请问这也是你们所说的平面模特游非吗?那个时候游非应该还在燕城给一家电竞杂志拍摄写真。”有个女性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肖权没有理会,赶紧叫停发布会,边快步退场边对宣传部负责人说道:“怎么又是东华卫视那个,不都说了不让她进来的吗!”
一时间各大媒体都在披露两个人的详细信息,一个是陆悦扬公布的女友杨忧容,还有一个就是与安音璇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平面模特游非。
紧接着就流出了安音璇参加《真相》试镜的拍摄片段,原来导演当时是相中了安音璇,但由于最终档期与录专辑相冲突,权衡之后推掉了角色,后来找到气质相仿的游非进组,这才有了游非出现在剧组的合理解释。
之后就是有二百八十线小艺人为了蹭热度,证明安音璇就是个幌子,陆悦扬早就跟杨忧容好上了,发了一张陆悦扬私人手机的屏保,正是杨忧容曾经发在社交网络上的一张自拍,照片上有三个人,中间是陆悦扬,左边是杨忧容,右边是安音璇。
舆论再一次转向,说陆悦扬其实就是处心积虑地想公布恋情,先自导自演一出大戏,澄清之后再说跟杨忧容的关系。
如同那个经典策略,想拆你家窗户就得先说拆你房子,你不同意再提议拆窗户。这次也一样,先曝出同性恋**恋的闹剧,再说其实就是谈个恋爱要订婚了,这样粉丝就好接受多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真相更加扑朔迷离,但唯独没有人怀疑的就是,与陆悦扬亲吻的人绝不是安音璇,因为游非实在是太像他了。
所以从头到尾跟安音璇都没有关系,这就是记者会上肖权提都没提到他的原因。
“你哪找来这么个人的?”肖权上了保姆车,等他一起去见股东的陈郡山津津有味地看着游非的杂志照片,感叹道:“太像了,虽然眼神差点儿意思,但五官几乎差不多。”
“整的。”
因为楚千云被调查,星云群龙无首,肖权就拉拢了大部分股东给他站台,每天应酬满满。
“你神通广大啊!三天就能找个人整成安音璇,是什么新技术?!”陈郡山叫道。
肖权跟司机说了个酒楼地址,白了他一眼说道:“早整了的,本来就有几分相像,那会儿看了安音璇的《落花》觉得好看就整成他了,后来去做了杂志的平面模特,比安音璇高一点,岁数也大好几岁呢。特意请辰迦过来替他化了妆,才拍成这样,下个月五号就发行了,这是样片。”
“那《真相》呢?”
“我让编剧临时加了几分钟他的戏份,这不正在补镜头呢么,都不是难事儿。”
“所以你还是没回答我,哪找来的?”陈郡山追问道。
“我见过几千几万个演员歌手模特,长相相似,声音相似,我看一眼听一句就忘不了,全在我脑子里面。”肖权点点太阳穴,说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干这么久的?没人能顶得了我,总得有个一技之长吧。”
陈郡山佩服道:“要不是听你说,我真以为发布会上就是事实了,你真可怕。”
“真的假的有什么所谓,你只需要给他们想看的就行了,谁在乎真相呢。”
“那悦扬就这么准备结婚了?”陈郡山的语气有些可惜。
“结什么婚啊,订婚。本来悦扬一个大流量就不适合炒绯闻,宣布之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都是做给媒体看的,渐渐淡化就行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再低调宣布分手。这两年倒是消停了,正好他要转型拍电影,也不失为一个新的开始。”肖权扔给陈郡山一颗烟,问道:“你对陆悦扬还不死心呢啊?”
“我戒烟了。”陈郡山把烟还给他,说道:“我对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会死心。”
安音璇靠在床头看完了发布会,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秦映川看他情绪不好,又递给他一杯水,说道:“官方声明而已,你别太往心里去,悦扬为了你也算是破釜沉舟了,你得好好的。”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次丑闻已经把他彻底排除在外了,他是当事人,却也是唯一一个被完好地保护起来的人,不用面对舆论不用面对媒体,从头到尾只扮演一个被波及到的受害者。
陆悦扬曾经想为了他对抗所有质疑,在他拒绝了那一腔热情之后,又替他挡住了所有的非议。爱上他的这个人有担当有责任,但他却又一次辜负了别人。
安音璇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潸然泪下失声痛哭,任凭眼泪模糊了视线,他捂住脸埋首于被子上,悲惨的哭声在鼓膜中震荡,打动着在场每一个人——屋子里的秦映川,还有躲在洗手间的周寒。
等助理汪汪来接他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秦映川道谢之后就被搀扶走了。
秦映川关上玄关大门,看见周寒从楼梯下来,他在三十六小时之内目睹了一场连续剧般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在现实面前,没有一个赢家。
“周总,你要走了?不留下吃晚饭?”秦映川看到周寒穿戴整齐,还是那么体面,只有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与来时不同。
周寒强打精神说道:“不了,晚上还有事,这几天真要谢谢你。”
他在秦映川的家里照看了安音璇三天三夜,除了吃饭以外都在房间里陪着病号,还没来得及对主人道谢。
秦映川赶紧说道:“你说哪的话,音璇那个情况我也不可能不管他,只是没想到周总你亲自过来,这些天你也辛苦了,我照顾不周。”
这时邱秘书上来接周寒,他们点头告别,秦映川忍不住叫住他,说道:“周总留步,有句话不知说了合不合适,但我看在眼里,如果冒犯了还望你见谅。”
周寒站在门口没动,示意他继续。
“安音璇是一个陆悦扬都留不住的人,如果一个人无法为你奔跑,也无法为你停留,那么注定是要你去迎合他才能拥有这份不寻常的爱恋,但这很难,我希望你做好准备再去追逐,不要重蹈覆辙。”
两周后,陆悦扬的订婚典礼在基岛拉开序幕。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4
第41章
肖权的执行力是业界数一数二的,由梁绪来跟广告主牵线搭桥,陆悦扬的订婚仪式已经安排妥当,一个矿泉水的赞助商就cover了整个开销还赚了不少,鲜花场地,甚至订婚戒指都带着营销目的。
他拍着梁绪的肩膀赞不绝口,终结这次丑闻的竟然是一场盛大的品牌线下活动。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不光扭转颓势还能大赚一笔的,非肖权莫属。
基岛离燕城不远,飞机一个来小时,是一个新开发的旅游景点,正好还在宣传期。订婚仪式请了不少圈中朋友,名单都是肖权定的,陆悦扬一点没有参与,他和杨忧容就像是参加活动的主嘉宾,演完自己那部分就能交差了。
比如疯狂求曝光的乔诗屿老师,哭着喊着非要来一同庆祝,肖权也就应允了。到了的人都不稀奇,没到的倒是大有文章,比如陆氏家族,一个人都没现身。
“你爸是不是知道这是假的?”肖权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问道。
化妆师在给陆悦扬穿西服,他说道:“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来?”
陆悦扬心不在焉道:“可能他觉得以后这事儿多得很,想参加有的是机会。”
“……”肖权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是陆委员的儿子,不能太胡来,又问道:“那你准备告诉他这是假的吗?”
陆悦扬想都没想,道:“不准备。”
肖权无语了,这父子关系都不能用紧张来形容,完全是形同陌路吧。
陆悦扬整理了一下领带看着手机,他这段时间没有联系过安音璇,不知道说些什么,又恨自己做出了那么荒唐的事,他面对安音璇难以启齿。
最近暂停了所有工作,他有大把时间,反倒是给白雁岚打了个电话,毕竟整件事情中,最无辜的就是这个被他一时冲动伤害的人。
白雁岚没有责备他,只是说理解他不怪他,似乎认定了有一天能等到他的爱,但陆悦扬心里明白,这希望太渺茫了。他到现在还深深爱着安音璇,违心地做这一切给世人看也是为了安音璇,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他把自己公寓的密码告诉了白雁岚,这样他随时可以去拿走那天落下的衣服,他自己则住进了酒店,为了避免和白雁岚碰上——以他现在的状态也很难去劝别人了。
肖权的声音又把他拉回现实,他点了一根烟说道:“哦对了,晚上音璇也会过来,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要来的,我提前知会你一声,别你俩一见面,再上演一出逃婚大作战,那我真的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他什么时候到?”陆悦扬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大脑就像停止了运转,什么都顾不上了。
肖权看了眼表,道:“可能在飞机上,你看在我前一阵给你们擦屁股擦到快吐血的份儿上,今天消停一点,行不行?”
陆悦扬心沉了下来,是啊,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对他说我跟白雁岚上床了,求你原谅我吗?
正值春节前夕,这里虽是海边却不比热带岛屿四季如夏,冬天的海别有一番韵味,清冷而孤寂。
订婚仪式在沙滩上的一所纯白色图书馆里举行,工作人员把里面的咖啡厅布置一新,洁白无瑕的幕布与一簇簇玉兰花交相辉映,任谁都看不出这只是一场精彩的戏剧。
宾客们陆续到了,安音璇坐着包机过来,一落地就被专车送往酒店,场地是由一个中型酒店提供,特意设置了区域管制,只有持邀请函的客人才能自由出入,来宾大部分都是艺人,这免去了不少麻烦。
安音璇是带着助理和化妆师一同前往的,他坐在套房的沙发上,让汪汪做了一杯黑咖啡。大病初愈的他,甚至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太久,就投入到了巡演的训练中。
肖权本意是不想让他来的,但于情于理他也不能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闹到如此兴师动众,还不是他自己当时被情爱冲昏了头脑,鲁莽地去找陆悦扬求爱。
陆悦扬这些天都没有联系他,应该还在气头上,他哭也哭过了,想着与其两人都被痛苦折磨,还不如他低头认错,就算很多分歧无法达成共识,先把人哄回来,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所以他是来重修旧好的。
仪式在傍晚举行,夕阳的余晖映照着雪白的房子,在沙滩上投下一抹安静的影子。宾客们已经落座,服务生把香槟都倒上,爵士乐队在演奏着背景音乐。
陆悦扬挽着杨忧容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舞台,他们的发言稿都是背好的,与拍戏无甚差别,这是他的老本行,自然无师自通。从面对镜头的那一刻起,他就拿出了这辈子最逼真的演技,只为坐在台下那个一袭黑衣的魅气男子。
整个仪式轻松且简单,没有什么繁复的环节,只是陆悦扬给杨忧容戴订婚戒指的时候摄像给了一个大特写。
宾客们报以热烈的掌声,大家举杯向二人道贺。陆悦扬时不时看向安音璇,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与周围喜庆的环境格格不入。唯一被允许入场的媒体是娱网传媒,不停在拍他的镜头,他也没有迎合着笑笑,而是一直冷冰冰地看着酒杯发呆。
陆悦扬心要碎掉了,他想扔掉酒杯,掀翻蛋糕,推开这吵人的乐队,不顾一切地冲下去抱住安音璇,跟所有人说:去他妈订婚宴,这才是我的恋人,我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但他不能这么自私,不能毁掉他爱的人的前途,即使两人都伤痕累累,也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他突然就明白了那句俗气的话:爱,不一定是拥有,而是懂得放手。
安音璇从来都不是只属于他一人的。他有梦想,有目标,有广阔的天地在等他,而自己只是其中一个渺小的存在,是那么不值一提。
原本陆悦扬应该宣布酒会开始,然后退场,想留在这的人继续狂欢也行,回到酒店自行休息也罢。可他却拿起话筒,注视着那双眼角微微上扬的黑色眼睛,说道:“我今天很高兴,终于做了一次想做的事。我爱的人就在我身边,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他给了我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情感,让我知道了爱也可以变成另一个形式而存在。”
宾客们都报以祝福的掌声,却是那么刺耳,陆悦扬抿了抿嘴,说道:“我不会忘记那年下雪的除夕夜,你闭着眼看向天上炸开的烟花,双手合十嘴唇紧闭,那个虔诚的模样,而你却不知道,我当时也向上天请求:你的愿望一定要实现。今天我遵守了承诺,希望你也能记得我们相处的每一个时刻,相拥的每一个夜晚,我都真心实意地用尽全力在爱你。”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5
杨忧容担心地看向陆悦扬,她知道这番话是说给谁听的,但好在全场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陆悦扬对她的深情告白,让她松了口气。
安音璇微微蹙眉,这是陆悦扬说给他听的一席话,不像是寻求和好,反倒像是要永别,让他心慌得很。
肖权既然安排他来了,就不能白来,要唱首歌助助兴,也正好表明他们之间的好友关系。
陆悦扬下场之后就被台下的圈中好友拉着喝起了酒,杨忧容则直接回到了休息室,懒得出来应酬了。
司仪是乔诗屿老师,他自从在歌唱节目里客串过主持人,就特别偏爱干这事,有人主动挑大梁,肖权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还省了他不少事。
“音璇今天也来给悦扬捧场了,是不是得上来唱一首,让咱们有幸一睹芳容啊!”
乔老师已经进入了角色,叫得很亲切,其实安音璇红了之后他俩完全没有交集,也根本不熟。
闻言,安音璇从容走向舞台,跟乐队商量了几句,选了那首《落花》,当前奏响起时,在场人表示无比诧异。这首歌算是一个相当不出彩的a起点,他本人是很不想提起的,公司也一再强调《firstlove》才是真正意义的出道歌曲。
更何况之前跟白雁岚在媒体上隔空喊话,也是因为提起了《落花》导致他直接翻脸,毫不留情地损了白雁岚一通。
但此时安音璇不这么想,一首歌的成与败对他来说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这首歌是他与陆悦扬的开端,没有这首歌就不会一起去岛国拍摄,他们的关系会永远停留在那个除夕夜,而陆悦扬连他的名字都不会知道,所以《落花》是个转折点,没有帮他赢得喝彩,却帮他赢得了一个男人的爱。
他把话筒插在落地架上,调好高度,前奏响起,他找到了陆悦扬的身影,用他现在独特的唱法演绎着以前那首歌,与之前完全是不同的风格。他深情款款,把优美的旋律娓娓道来,饱含了内心的情愫。他在对陆悦扬诉说自己的歉意、爱慕、甚至是决心,不想离开,不想放手,不想失去。
陆悦扬红着眼眶,一杯又一杯地把酒灌下肚,任谁劝都置若罔闻,他理解了安音璇的意思,却无法再回应。他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与白雁岚的一夜情使他后悔万分,更加痛恨自己,这让他如何再面对那个对他还抱有期待的安音璇。
一曲完毕,安音璇见陆悦扬已经喝下去多半瓶威士忌,他赶忙跳下台,跑到陆悦扬的身边。
“悦扬?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肖权一直提高警惕,就怕俩人喝多了出幺蛾子,扒开人群也跑了过去。宾客们只道是悦扬今天太高兴了,所以多喝了几杯。
他刚伸手要扶起已经站不稳的陆悦扬,肖权就一胳膊把他挡开,架起陆悦扬准备退场。谁知陆悦扬人高马大,向前一扑,一把没拉住,于是倒在了他身上。
他赶忙下意识抱住了陆悦扬,脚下还没站稳,他的鼻息就被浓郁的酒味淹没了,耳边响起了极度悲哀的声音:“我睡了白雁岚,我们再也回不去了,音璇,对不起,我爱你。”
一瞬间好像消音了一般,周围狂欢的噪声都不复存在,世界只有他和陆悦扬两个人。他僵住无法动弹,眼睛慢慢睁大,瞳孔突然缩小。
“你说什么?”
这不是一个问题,这只是安音璇因无法接受而发出的悲鸣。
一个外力拉着陆悦扬直起身来,差点把他拽个踉跄,为防止出意外状况,肖权指挥众人七手八脚把人架走了,只留安音璇独自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熙攘的人群冲散了他与陆悦扬,挡住了他的视线,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洁白幕布的尽头。
刚刚悦扬说什么了?他是不是说跟白雁岚睡了?怎么回事?
片刻的呆立后,安音璇像着了魔一样追了上去,他挤出人群,甚至碰洒了别人的酒,脚步逐渐加快。
悦扬,别走,等等我!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他走出宴会场地,顺着走廊奔跑,打开一扇又一扇门,都没有!陆悦扬,你在哪?!你别丢下我!
一直跟拍安音璇的记者紧跟其后,生怕让他跑没影了,错过挖掘新闻的机会。
他四下张望,跑到一扇落地窗前,外面已是夜幕降临,远远看见陆悦扬被几个人抬向漆黑一片的沙滩,他拉开玻璃门就冲了出去,一阵寒冷的海风袭来,萧瑟凄凉。
又找不到了,好像刚刚看到的都是幻觉,一眨眼就消失了,悦扬在哪?他在沙滩上奔跑,步履蹒跚,耳边只能听见迭起的海潮。
伴随着一个又一个翻起的浪花,他听见了踩进水里的声音,脚下感到潮湿和寒凉,他却没有停下来,被牵引着向更深的地方走去。
悦扬?你在哪里?他使劲揉揉眼睛,也许是海水入了眼,让他刺痛难耐。渐渐的裤腿也都湿了,冬天的海水有如尖刺,冷得穿透骨髓,下肢没了知觉,他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双坚实的臂膀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浑厚又紧张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音璇!”
他回过头,眼神已经无法聚焦,大声喊道:“他在说什么?!你有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音璇!我是周寒!”周寒也半个身子泡在了刺骨的海水里,低吼道:“你在说谁?先跟我回去!水太深很危险!”
正说着,一个大浪打了过来,两人从头到脚都湿了。
“咳!咳!”安音璇抢了一口水,却反手死死抓住了周寒的胳膊,问道:“你告诉我陆悦扬刚刚说什么了?!”
“安音璇!”周寒想喊醒他,但无济于事,他松开手,又往海的深处走去,还自语道:“悦扬怎么可能跟白雁岚睡了?我不相信……这不可能……”
周寒听到这些话,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6
他只是庆幸,好在来了。
照例这种活动都会发请柬给他,这次也不例外,他原本要直接扔进垃圾桶,但听秦映川说安音璇也会到场,他不放心,坐着私人飞机就跟了过来。
赶到的时候仪式已经进入了尾声,陆悦扬莫名其妙的告白,安音璇上台唱歌助兴,然后他看见两人纠缠了一会儿,再后来就发现安音璇精神状态不对劲了,于是一路尾随,最终在海水中拦住了人。
周寒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摸了摸已经湿漉漉的头发,又蹭掉他脸上的水,劝道:“我们上岸再说好不好?有什么委屈告诉我。”
谁知安音璇用力推开他,听不进去任何话,拉扯一番又被踢了一脚。远处海浪声迭起,马上下一个巨浪就要掀起,情急之下他两手抱起安音璇的腿,把人扛在肩上就往回走。
安音璇可能是冻僵了,没太挣扎,等周寒上了岸,保镖也跟着跑了出来,他下巴一抬,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记者和一个摄像,吩咐道:“处理一下。”
几个保镖把娱网的两人围住,结果可想而知。剩下的人想帮他抬安音璇,被他拒绝了,只让他们搭了条毛毯在身上,两人就这么湿冷着走回了酒店。
在周寒的大套间里,安音璇的头发滴着水,脸色苍白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周寒递给他一条毛巾,说道:“去冲个热水澡,我让人去房间拿你的换洗衣物了。”
“让我走。”他红着眼看着周寒,说道:“让我去找悦扬。”
“现在不行,你这样会感冒,刚刚大病了一场禁不起这么折腾。”周寒浑身也湿透了,衬衫紧紧贴在肌肉上变得透明,他进门的时候脱了鞋袜,光脚站在地毯上。
安音璇冷得嘴唇直打颤,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前一阵病了?”
周寒语塞,说了就穿帮了,所以他选择不说话。
安音璇冷笑一声,说道:“对,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你是不是也知道就在我昏睡的时候,你弟弟白雁岚跟悦扬上了床?”
周寒否认道:“我不知道。”
“白雁岚终于如愿以偿了。”他收回目光,说道:“他赢了,他得到了悦扬。”
“陆悦扬并不适合你。”紧张的气氛让周寒的声音显得更为低沉。
“那谁适合我?你吗?”他把毯子扔在了地上,歪着头毫不在意地说道:“好,我跟你**,你不就想要这个么,现在做,做完了让我走,行么?”
周寒蹙眉,问道:“我在你心里是这样?”
“应该是怎样?”虽然房间温度很高,但由于刚泡了许久海水,他还是冷得指关节都是红色的,抽了两下鼻子,说道:“你们周家人以支配为乐,我反抗不了,只能顺从,顺从了才有活路不是么?”
“如果我真是这么想的,你还有机会跟陆悦扬交往?”周寒反问道。
周家人办事安音璇是略有耳闻的,之前就有传闻楚千云落马跟周寒有脱不开的干系,但他没细打听,对他这个层面影响不大,现在周寒终于霸道地把话说明白,他并不感到意外。
“所以你认为我和陆悦扬的感情只是钻了你的空子?在你没办法控制我的时候,我爱上了别人。”
“我没有控制你。”周寒试图解释,安音璇伸出一手示意他闭嘴。
“我可能只是你在卖场相中的一个玩具,给我一些恩惠,装作理解我的样子,我就能顺从地跟你走,然后投怀送抱,不然就是我忤逆了你。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得不到的玩具就要想尽办法毁掉,你们周家干的不就是这样的事么?”
周寒全身上下湿透,还在滴水,他却顾不上擦一擦,只向后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认真道:“也许我的做法让你曲解了我的真实意图,但你不能让我连爱慕都不能表露。”
“爱慕我?你为什么能把这话轻易说出口?你在国外的一年里,我做过什么你知道吗?你只会在回来的时候问我为什么整了容!你看到的都是表象,你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你只想让我乖乖地当你的玩物!”在安音璇眼里,大概周寒比梁绪还不如,他的关心总带着那么点支配,而这正是安音璇最厌恶的。
他怎么不知道,怎能不了解。
邱秘书把安音璇这一年事无巨细地写了份报告给他,内容极其详尽,为了求证某些细节,甚至找人专门从度假的陈郡山口中套出了话。他看着记载了安音璇的生活和工作轨迹的每一行字,心里充满了自责和心疼。
“我一直都很尊重你,我只是在追求你,而不是强迫你。陈郡山和肖权逼你委曲求全,这都怨我,是我没在身边陪你,才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
可惜周寒这套论调彻底激怒了安音璇,他质问道:“周寒,你懂什么叫尊重么?我不是你那个什么都指着别人照顾的废物弟弟,我的生存方式不需要任何人来认同,因为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是一个人面对,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撑起整个家。你说你尊重我,那好我问你,我跟什么人交往,跟你有关系么?”
“没有,但陆悦扬不行,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周寒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陆悦扬的复杂家世大概他们这个层面都是略有耳闻的,他张扬自由,做事不计后果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对于安音璇来说,这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会毁了他的前途,而现在发生的事件已经说明了问题。陆悦扬是那条偷苹果的蛇,可上帝惩罚的只有夏娃。
他觉得这可笑至极,问道:“值不值得我需要你来告诉我?”
“你不清楚他的过去,他的为人。”
“我不清楚难道你清楚?!你不要再来高高在上地告诫我了!我不是说了么,来上我,尝尝我的滋味,你不就满意了么?一次不够就十次百次,总有你腻了我的一天,到时候你是不是就能放过我。还是说你不敢?连碰都不敢碰我一下?你真是个孬种。”安音璇狠狠地说完,便直勾勾地盯着周寒。
周寒上前一步拎起了他的领口,眼里充满火光,他竭力压制自己的暴戾,说道:“你别逼我安音璇,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从你跟梁绪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三年了,你有正视过我一次吗?你有试图去了解过我一次吗?你凭什么这么揣测我。”
“我不想。你听得明白么?”他虽然身体无法动弹,声音也小,却一点不示弱,一字一句都穿透了周寒坚实的盔甲,刺进最柔软的内心:“我不想了解你,我甚至不想看见你,你离我远一点就是我最大的请求。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刻起,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困扰,我一直在想着如何应付你。我根本不在乎你怎么想,因为我不会爱你,永远都、不、会。”
周寒只剩下最后一丝理智,声音都在发抖:“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我以为你愿意向我倾诉你的心事。”
安音璇想起了他们可笑的“朋友游戏”,他跟弟弟吵架之后周寒在那间舞室劝他的话,说道:“对,让我不要妄自菲薄的是你,让我放手追求自己幸福的人是你,是你抚慰我鼓励我,如果不是你跟我说’我没有看不起你,你值得有人爱你‘这种话,我怎么会接受陆悦扬?!”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7
周寒愣在原地,手上松了力道,久久发不出一言,房间里静得可怕,好像一个声响就能让平衡彻底粉碎,让两人颜面无存。
“要上我吗?”
安音璇扶墙站稳微喘着,刚刚被揪得呼吸不畅,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他使劲推了一把周寒湿透的胸膛,说道:
“不上就滚远点。”
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摔门而去。
周寒的心沉入了无可言表的苦海之中,是的,都是我说的,是我让你大胆去爱,我却不该自以为是地默认你爱上的人一定是我。
他坐倒在沙发上,捂住眼睛自嘲地想:不遇上爱的人,就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强悍如他,居然也落到今天这个难堪的地步。
“咔嚓”一声脆响。
他听到门锁被划开,外面走进了一个人,步履轻盈,想着是邱秘书但听着又不太像。他使劲闭了下眼又睁开,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严肃,便看见从玄关走进来一个人。
“音……”话到嘴边周寒就知道这人不是,只是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很像安音璇。
那人乖顺地走到面前,跪在了他****,柔和地说道:“周总,你衣服湿了,我帮你换掉?”
他说话声音很小,大概是为了掩饰嗓音与安音璇的不同,见周寒没有拒绝,便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动作是那么流畅自然。
第42章
安音璇在走廊与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人比自己高一些,除了这一点区别,从发型穿着到走路形态都与他极为相似,尤其是那张一晃而过的脸,让他甚至怀疑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安音璇的存在。
他驻足而立,猛地回头,那人却像没看到他一样继续走着,最终停在了周寒房间门口,刷卡进去了,在关门的一刹那,他确信那双复刻出来的狐狸眼隐隐留下了一抹余光。
他攥紧拳头,又呆了片刻,两只脚已经不像刚从水里出来时那样湿透了,但此时却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与周寒住在同一层,这层都是尊享套房,即使只相隔几个房间,却要走很远一段路。到了自己屋门前,他摸了摸裤兜却没发现房卡,也许是掉在了海里,正准备去前台再要一个,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肖总?”
肖权把他招呼进来,又扔给他一条浴巾,说道:“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换下衣服,别冻感冒了,有什么事待会儿问。”
安音璇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走进浴室,花洒从头上冲下来的瞬间,他意识到走廊里那个人是谁。
游非。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在与陆悦扬的丑闻中给自己顶包的那个平面模特。照片上还没觉得那么像,见了真人才发现实在是像极了,不光外表,而是整个体态特征都一模一样。
热水冲了良久他才从冰冷中恢复过来,手指脚趾也渐渐有了知觉。裹了厚厚的浴袍出来,看肖权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
“游非怎么在这?”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肖权放下手机,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看见他了?像吗?”
见他闭口不言,肖权又道:“那你应该也看见他去干嘛了对吧,不用怀疑,就是去干那事儿的。游非是特意请过来让媒体拍的,毕竟跟悦扬一起演过对手戏还是朋友,不来说不过去对吧?”
没错,那些不雅照是这么向公众解释的,肖权的确注意细节,作秀都做得天衣无缝。
“为什么让他去找周寒?”
“你说呢,还不是为了你。”肖权双手交叠在翘起的大腿上,说道:“我送完悦扬就出来找你,怕你出什么事儿,然后就看见在沙滩上你被周寒抱走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当时媒体和保镖都在,我不好过去把事情闹更大。后来你们两个在屋里迟迟不出来,你知道我有多紧张?我不是怕你跟他上床,我是怕你不跟他上床。”
安音璇面无表情地靠在对面吧台上,问道:“什么意思?”
“你要答应他了,伺候好了,咱俩来日方长吃香喝辣,你要不答应,把他揍了或者他一气之下强迫你了,那我以后都没好日子了。所以我把游非叫来,就是以防你俩不欢而散甚至大打出手,让他替你先顶一顶。周寒……”肖权眯起眼睛,继续道:“大概率也就是喜欢你这张脸,灯调暗一点,少叫唤两声,跟你也没什么区别。”
安音璇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然后发狠似的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去,总算是不渴了,他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扔,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和周寒的关系?”
“比你知道的都早。”肖权笑了,说道:“你能签星云就是周寒拜托的我,所以我没有让你在选秀赛晋级,还把你当时的录影全部删掉,因为当时参与选秀赛并不符合正统歌手的调性。还有你的合同,咱们公司签约艺人里就你和白雁岚的分成比例是特殊的。你应该感谢他,你就算当时能进到前十,三年时间你也差不多凉透了。当然前一阵子你跟白雁岚在媒体上互怼的时候,还有一小部分视频流出来,怪下面人办事不力。”
原来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周寒。
被星云选中,甚至第一首就能唱陈郡山的歌,都是因为有周寒。
怪不得白雁岚说他蛊惑了他哥,一直蒙在鼓里的只有他,他心里五味杂陈,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说都是靠自己,这在周寒眼里是多么可笑。
他为刚刚说的话感到羞耻,不了解不懂的人是他才对,但也无济于事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拿起酒瓶,把剩下的酒全喝了下去,就像喝了一瓶矿泉水,除了有点辣,也没别的感觉了,喝不醉是他的优势,但喝不醉也让他心烦。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8
“带我回燕城,现在就走。”他狠狠抹了把嘴。
肖权只听陈郡山说过安音璇的酒量大,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整整一瓶威士忌就这么无缝衔接地喝了下去,眼睛都没眨一下,喝完脸不红头不晕,天赋异禀。
“还去看看悦扬吗?不知道他醒了没,扶他回房间的时候还一直喊你名字。”肖权象征性地征求一下意见。
安音璇斩钉截铁道:“不去。”
“好。把头发吹干,咱们还能赶上最后一个航班。”
收拾好东西,两人趁着夜色走了出去,路过周寒房间门口,安音璇停住了脚步。
肖权还是一身严谨的三件套,一手插兜一手替他拎着包,身型高大挺拔,金丝眼镜显出成熟男人的气质。
“人还没出来,应该是进展顺利。”肖权说的是游非,他跟周寒在里面干什么不言而喻。
他抬手轻轻抚上门板,屈起食指慢慢划过金色的门牌号码,走廊很安静,隔音效果很好,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他低头垂眸,逗留片刻后转身大步向电梯走去,没有一丁点留恋。
今夜,他先失去了一个他爱的人,又失去了一个爱他的人,他却平静到心如止水。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犯过的错误无法弥补,伤害别人与被人伤害别无二致,都痛苦。
那就苦着吧,人生来不就是受苦的么。
在回程的飞机上,肖权透过这副单薄的身躯看到了巨星的气质,比起白雁岚,肖权更欣赏安音璇。他做事果决不拖泥带水,有明确目标,也能在分歧中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他更适合这个残酷而美丽的舞台,也将会在上面大放异彩。
安音璇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半,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变故,也明白了一些事情。有得必有舍,恋爱从来就不适合他,他不能给对方任何承诺,甚至坦陈在世人面前都不敢,又谈何幸福,结果只能是磨光了最初那令人心动的感觉。
他太薄情了,对梁绪,对陆悦扬,甚至是周寒。一个又一个人,来了又走,到最后谁都留不住,在岔路口与之挥别,目送他们离开,没人能陪伴他去看道路尽头的风景。他不再奢求情爱,只愿不再让爱他的人难过、失望,就这样一个人走下去也无妨。
他还有安鋆,一直一直陪在身边的只有弟弟了,可安鋆以后也会有妻子有孩子有自己的家庭,到那时,他又孤单一人了。
那时的事那时再考虑吧。
他看了下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了,想起还有很多东西在陆悦扬家里,衣物无所谓,有些谱子很重要。趁陆悦扬还在基岛,还是先取回来,他现在不想面对曾经的恋人,这会使他变得更软弱。
穿好衣服戴好了口罩和帽子叫了一辆专车,一夜没睡,又泡了冷水,让他浑身酸疼。他一言不发,把自己捂得很严实。春节又要到了,燕城照例又冷清了下来,有些人离开了这座城市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无论是好是坏,他们将有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安音璇下了车,破晓前的夜色最为黑暗寒冷,他向手里哈了口气走了进去。楼下大厅里还是灯火通明,等电梯的时候,他想起了陆悦扬背着他爬楼的情景,鼻子有些酸,这栋公寓的每个角落都留着两人的回忆,让他喘不过气。
用指纹打开锁,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小时工在这里留下的香氛。他没有开灯,摸着黑径直走向了开放式厨房,拿玻璃杯接了一杯自来水,冰冷的液体从喉咙滑过,让他更为清醒。
不想开灯是不想看清屋里的样子,他曾和陆悦扬在此相拥,一次又一次,画面还历历在目。窗帘关着,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他走向落地窗,却意外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跪倒在地,膝盖磕得有些疼,他一手撑着地爬起来,拉开窗帘,今天格外晴朗,一抹月光泻了进来,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一点点亮度就能看清楚,只见一个人影躺倒在客厅的地上。
他被吓了一跳,以为是歹徒,下意识摸向了一边的落地灯。那人没有动弹,似乎并没有攻击力,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终于认了出来。
“白雁岚?”
地上的人没有出声也没有反应,侧躺在地毯上,两腿微微蜷缩,他心道白雁岚是喝多了在这里撒酒疯?!
几个小时前从陆悦扬口中听说他们上了床,悲伤的情绪已经发泄给了周寒,现在只剩下愤怒了。尤其是看见了当事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走上前踢了一脚,俯视着白雁岚说道:“你怎么进来的,你不知道今天悦扬订婚?你进来多久了?在这待上瘾了是么?再不起来我要报警了。”
脚下的人毫无生气,只是发出几不可闻的呻吟。他不耐烦地撇撇嘴,半蹲下来捻起白雁岚的一边领子想把人叫醒。
使劲晃了半天,白雁岚还是一动不动,他揪着领子把他上半身提离地面,一巴掌拍在脸上,说道:“起来,你这是做给谁看?别在这给我添堵,要喝滚出去喝。”
这一耳光一点没留劲儿,打得手掌都麻了,在公司当众被白雁岚抽一巴掌的债现在算还回来了,可他还是不解气。
他捏起白雁岚的脸,发现嘴边有呕吐过的痕迹,自己不小心也沾了一手,赶紧把人往旁边一丢,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嫌弃道:“恶心死了,你喝了多少?没酒量还偏要多喝,你这么有种怎么不去他订婚典礼闹?怂货。”
他起身把纸巾扔向垃圾桶,刚一转身便停住了——刚刚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猛然回到门口,把所有灯打开,一时间屋里灯火通明。他眼前一白,睁开闭上好几次才适应了亮度。
白雁岚还是那个扭曲的姿势躺在原地,身上宽松的家居服好像是陆悦扬的,但他都顾不上了,跑到垃圾桶旁蹲下,掏出那张刚扔掉的纸巾,下面赫然藏着一个药瓶,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看,这是一瓶安眠药,晃了晃,已经空了,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安音璇赶紧转身爬向白雁岚,抱着他的肩膀拉他起来,扶靠在旁边的沙发上,随后用力抽打他面颊,喊道:“白雁岚!白雁岚!你醒醒!”
白雁岚闭着眼睛,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安音璇赶紧探他的鼻息——已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吼道:“白雁岚!妈的!”
他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在外套里翻出手机,结果却因为太过慌张,手机飞出去在地板上滑出老远,他连滚带爬把手机捡回来,抖着双手拨通了120:“对,御廷公寓901,有人吃安眠药了,赶快来!”
他把药瓶捡起来看:“这里有一瓶,已经空了,大概……大概九十粒,我不确定他真吃下去的有多少。”
急救中心教了一些紧急抢救措施,他集中精力记在心里,催促道:“好,好的!快点!我怕他要不行了!赶快!”
挂了电话,他从厨房翻出几瓶矿泉水,扶起白雁岚,抠开他的嘴,粗暴地把水灌下去,灌了一瓶又开一瓶继续,白雁岚的上衣都湿透了,一些水灌进去了,一些水直接流了出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29
“咳!咳!”
白雁岚像个溺水的人,一阵狂咳后吐了起来,呕出很多白色泡沫,还有胃液,没有什么食物,他最近都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固体。
他眼下一团青黑,应该睡眠也极其不好,瘦得两颊都有些凹陷,这都暗示着他这段时间过着非常差、甚至是病态的生活。
安音璇心急如焚,白雁岚奄奄一息的样子跟脑子里某个影子重叠了起来。虽然讨厌这个人,讨厌他的自以为是,讨厌他的工作态度,讨厌他随随便便就破坏了自己来之不易的爱情。但他从没想过白雁岚会去寻死,还是死在眼前!
为什么要让他碰上,他是最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濒死的样子了,即使是他恨之入骨的白雁岚。安音璇使劲拍打着他的脸,想让他恢复意识,就算是徒劳无功,也不能放任他的生命慢慢流逝。
就在他竭力唤醒白雁岚意识的时候,余光突然看见了小曦那幅《夜空》,不知怎的被从墙上摘下,扔在了沙发上。他慢慢转过头去,这幅画被破坏了,原本隐藏着半个身子的小精灵,由于星星的颜料被抠了下来而暴露在外,他拿着长柄镰刀。
是死神塔纳托斯。
安音璇拿起白雁岚的手,检查了一下,上面还残留着颜料碎屑——果然是他抠开的。
到底意欲何为?
塔纳托斯带来了死亡,看着软瘫瘫的白雁岚,安音璇只觉得心慌,可现在容不得他细想。
急救车还没来,白雁岚也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越是着急就越是缓慢,毫不体谅人的心情。
在他就要绝望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他让白雁岚侧躺在沙发上,准备去开门,刚迈出一步,衣角就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安音璇往下一看,看到的却是白雁岚那只惨白的手,他醒了。
这一刻安音璇是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可他却听见白雁岚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要是……还对我有一点怜悯,就别……救……我。”
这是白雁岚第一次放**段,卑微地恳求他。
安音璇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道:“你知道,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怜悯你的人就是我。”
他字句分明道:“所以我得救你。”
急救人员冲了进来,看了一眼安音璇,先是一怔,又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患者,手上停顿了一下又恢复麻利的动作,先给他吸了氧,测了下脉搏,然后把担架抖开,把人抬出了公寓,安音璇也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司机问去哪个医院,他只道去最近的三甲医院,救护车便闪着灯疾驰出去。
没有十分钟,就到了帝都医院,后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从急诊跑出来几个医生和护士。
“三二一!”两人一抬白雁岚身下的单子,把人转移到了行动病床上,一个青年医生抬头看了安音璇一眼,跳上床跪在上面开始给白雁岚做心肺复苏,这时有个护士例行问道:“家属吗?”
他摇摇头,接着又说:“我给他家属打电话。”
其他人已经推着床进了抢救室,他也跟了进去,坐在走廊里才想起能联系的人只有周寒。
正准备打电话,周围响起很多窃窃私语的声音,那是一些在候诊的病人,有一个头上包着网兜的男人更是直接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是不是那个唱歌的?安什么?”
后面有人喊道:“安音璇!”
人群的秩序一下就被扰乱了,伤情不太严重还能动的都向他挤过来,他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心道:糟糕!应该叫助理的。
很多人拿出手机准备拍他,说时迟那时快,从角落钻出来一个小护士,拉着他的胳膊就把人拽进了医生办公室,化解了一场马上就要来临的骚乱,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也只照到了一个模糊的残影。
“夏医生进手术室前嘱咐我把你拉进来的,你先不要出去了,不然也增加我们工作量,本来急诊就忙不过来。”小护士给他搬了把椅子。
安音璇不解道:“夏医生?”
“就是刚刚那个给yves做心肺复苏的人。”小护士又给他倒了一杯饮水机里的水,说道:“你们不都有助理什么的吗?叫一个过来办手续吧,要是私立医院还好说,咱们这人多口杂,你这个身份实在不方便。”
他点点头问道:“白……yves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现在都说不好,你先联系他家人吧,可能有些抢救单子还要家属签字,我们会尽力的。”小护士戴上口罩,说道:“我得去看别的病人了,你千万别出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空诊室,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安音璇看着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他冷静下来,打给了在燕城的肖权。
清晨六点半天还没亮,肖权的工作性质让他的手机24x7待命,果不其然没响几声,就被接了起来,那头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又怎么了?”
他故意把声音压得沉稳一些,显得没有那么慌张,说道:“白雁岚出事了。”
“不会又被警察抓了吧。”肖权从床上爬起来,心道还有完没完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啊,这通电话可是安音璇打来的,这俩人的关系怎么看也不像能一起喝酒唠嗑的,突然紧张道:“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你把他怎么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0
“他自杀了,是我发现的,现在在帝都医院抢救。”
“*!”肖权一声低吼,安音璇能听见那头一通乱响,大概是碰倒了什么东西,然后又是迅速穿衣服的声音,只听肖权又吼道:“你什么都不要管,赶紧走!别让人看见!我来通知他家里人,马上就到。”
“我走不了,急诊外面全是人,护士把我带进了空诊室里,没人能拍到我。”
肖权又骂了一句,“哪都不要去!等我!”
他挂了之后毫不迟疑地给周寒拨了过去,一直响了许久都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机。安音璇知道他现在也许在熟睡,但眼下白雁岚还生死未卜,周寒必须得知道,于是又锲而不舍地拨了第二遍第三遍,使得本来就飘红的电量总算耗尽了。
昏暗的房间里,地上一片狼籍,被扯破的衣服,一只孤零零的鞋,还有几只用过的套,地毯上有一只手机屏幕在不停闪动,听不见铃声也没有震动。
卧室的床上凌乱不堪,游非全裸的身体依偎着一个高壮的男人,那人却西裤衬衫裹得很严实,只不过现在已经皱皱巴巴了,周寒的睡脸依旧冷峻高傲,鼻梁高耸,薄唇紧闭,眉头微锁,他心事重重,却在追求片刻的宁静。
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没人发现,拨号人焦急的心情无法传达过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刺耳而突兀。周寒猛然惊醒睁开双眼,胳膊还压在游非腰下,他轻轻抽出来,游非揉揉眼睛也被吵醒了。
“周总?我去开门?”游非带着鼻音问道。
周寒拉了旁边的被单盖在他身上,“不用。”
门铃的节奏像催命一样,周寒心里火,心想谁一大早胆儿这么肥,要是敲错门的就把他卸了。
他稍微拽了拽衣服,大力拉开门,正要说话,只见梁绪和陆悦扬站在门口,两人都衣冠不整,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跟他一样。
“你得马上带我们回燕城!”梁绪劈头盖脸就来了这么一句,周寒刚想问凭什么,你们两个废物是我最厌恶的,怎么敢跑我门口吵我睡觉还命令我?!
陆悦扬神色凝重,解释道:“雁岚自杀未遂,正在抢救,是音璇发现的,他和肖权都在帝都医院,你爸妈正在往那赶。这里最早一班飞机回燕城是十点,太晚了,你是不是坐私人飞机来的?现在能临时请求航线吗?”
周寒眉头锁得更深,沉默两秒就回到客厅捡起地上的手机准备打给邱秘书,却看见了七个安音璇的未接来电。这是有多无助才会不断打过来,他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一时冲动居然误了事!
他赶紧回拨过去,只是这会儿显示已关机了,他只得先让邱秘书联系航线管理,又打给燕城的安保队长,让他们赶紧去帝都医院,一个是隔离白雁岚的就诊环境,艺人的身份太特殊;另外就是重点保护安音璇的人身安全,不要受到骚扰,尤其是防着他爸和方姨,他俩也许不会轻易放过他。
周寒在这个时候依旧保持冷静,防患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他不能让这个家损失更惨重了。陆悦扬和梁绪也都感受到了周寒可怕的理智,他们站在玄关等下一步安排,这时候也不敢多一句嘴,万一周寒反悔了不带他俩回去怎么办。
邱秘书发来信息说车已经到楼下,马上接他们去机场,周寒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西装套上,准备走了。事出突然,三人的行李都留给了助理收拾。
“周总?你要走了?”
这声音听起来非常柔媚,从卧室方向传出来,两人抬眼一看,梁绪神态立马变得狠戾,瞪着眼睛吼道:“你不是在燕城吗?!”
游非只披着一件浴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一脸不知所措,小碎步跑向周寒,躲在了他身后。
陆悦扬除了一瞬的慌神,马上就认出这是谁,只在心里默念了一声:赝品。
周寒倒是从容淡定,轻拍游非的后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放在茶几,说道:“我有急事先回燕城,助理会安排人来照顾你,先好好休息。”
游非胆怯地点点头。
这下梁绪看清楚了,这人不是安音璇,应该就是前一阵顶包的替身。周寒可真不是个东西,真的追不着,就弄个假的玩,他愤怒地骂了一句:
“*他妈。”
第43章
肖权冲进诊疗室的时候,安音璇正看着窗外发呆。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今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这样的日子在燕城的冬天很少见,没阴霾、没污染,阳光晴好。这样的日子,不知道白雁岚还能不能再看见。
“我通知了周江临和方青怡,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后爸还好,他妈完全是崩溃的。你最好在他们到之前跟我讲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待会儿帮不了你。”肖权把门反锁上,面色凝重。
安音璇远远不如电话里听上去那么冷静,他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故,竭力组织语言想把细节描述得更清楚:“我回来之后睡不着,就去悦扬家取东西,一进门看见白雁岚已经昏倒在地上,应该是吃了一瓶安眠药,我叫了救护车把他拉到帝都医院,然后他就被送进抢救室了,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过来,这三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肖权听完使劲搓了下脸,来来回回踱了好几步又转身折返,问道:“你是说,白雁岚是在陆悦扬家吃的安眠药?救护车也是到那接的他?”
他承认道:“是。”
肖权张了张嘴又闭上,显然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挤出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不明所以,问道:“故意什么?”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1
“叫救护车去陆悦扬家,还送来公立医院,这里一人一双眼睛一个手机,你们跟两个靶子似的,嫌知道的人少,嫌传播不够快是吧?”这要是被媒体曝光了,纸包不住火迟早露馅儿,这场订婚宴就地变成了啪啪打脸的盛宴。
安音璇简直要疯了,来了没问人抢救得怎么样,居然还怪他让事情曝光,怒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脉搏微弱呼吸困难,这是最近的一家大医院,我有空管是公立还是私立?!耽误一秒钟可能命都没了,是死在私立医院就会更体面么?!”
肖权举着自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说道:“你知不知道救护车在把白雁岚放下来的一刹那就有人拍到了他的照片,还有你的,现在所有人都在问我什么情况。不出半小时各大媒体都会堵在外面,全世界都知道他自杀未遂。”
他冷冷地反问道:“他都不想活了,还在乎这个?”
“我在乎!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到此为止了!mr.right一共十个人全都玩儿完了!”肖权气得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屏幕卷曲粉碎撞到墙角又弹了回来。
他看着崩在脚边的手机残骸说道:“跟我有关系?错在我吗?是我教唆他自杀了?”
肖权手掌狠狠抹了把下巴,指着他质问道:“你是真心想让他死对不对?”
安音璇哑然失笑,心道我想让他死还无视他的恳求叫了救护车?
他没有肖权那份冷静,当看见奄奄一息的白雁岚时,他的梦魇就起死回生了,不管两人有多大仇恨,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白雁岚在他面前死去,他不想再背负这种沉重的责任了。
安音璇吸了下鼻子,赌气道:“还用我想,是他自己想死。他连命都不想要了,难道我还要替他维护名声?他做事不管不顾,我就活该要操这份心,你们惯着他我就也要一样么?!我不是你,不能走一步看十步,我只能做我不后悔的事。”
白雁岚从来都任性妄为,所以大家都习惯了为他处理麻烦,自己呢,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的怕给别人添麻烦。
但在肖权眼里,处理这件事有108种方法,都比现在这个状况强,只要能暂时对公众隐瞒下来,给他一些时间他会完美解决,身体抱恙暂停工作这种理由一抓一大把,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凭他再神通广大,都无法扭曲一个既定事实,而这一切都取决于安音璇弹指之间的一个决定。他一直自以为看得懂安音璇,可事实告诉他没有,安音璇远比自己想的狠多了,他压着心里的火,说道:
“你们是我一起签进来的,也好歹曾经做过朋友,在陆悦扬插一脚之前,他经常跟我提起你,让我多上心多照顾你,公司的许多决定他也想替你争取权益。今天他出事了,说到底你和陆悦扬也各占一半责任,你就这么落井下石,就这么容不下他?”
“你说的朋友就是顶了我的位置去当偶像,一句话就让我给他试镜陪跑,施舍给我的从来都是他不要的东西。他宽容大度,那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和悦扬?!在我昏迷的时候,难道不是他跟悦扬睡了,你还说这算朋友?!”安音璇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口不择言道:“肖权!就算他死了,你不是还有我么?星云的业绩我会替你扛起来,我才是你最重要的摇钱树!”
“这不是钱的事儿!”肖权难以置信这竟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这就是钱的事儿!白雁岚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不管他今天能不能抢救过来,yves这个人也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你比我更清楚。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选择,谁都救不了他!”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肖权记得自己刚刚就是怕有人冲进来所以锁了门的,警惕着用身形挡住了他。
小护士哆哆嗦嗦地拿着钥匙站在门口,后面站了好几个黑衣保镖堵得严严实实。为首的那人走进屋来,说道:“周先生和周太太到了,还请过去说明一下白雁岚的情况。”
这话听着还比较客气,但语气是绝不容反抗的,肖权心道不好,来者不善。他背对着安音璇手指在身后摇摇,做了个让他别轻举妄动的手势,说道:“我陪你们过去。”
黑衣保镖则看出端倪,坚持道:“两位一起。”
他站起身来走到肖权身边,低声道:“我没事。”
肖权心急如焚,虽然刚刚骂了他一顿,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得护着他的,周家人不好糊弄,他脑子极速转动想着对策。
两人被围在中间走向抢救室,那边只有医生和需要手术的患者才能进,非常安静。在长长的走廊里这几个人的脚步声更显突兀,肖权边走边低头凑近他小声道:“你先跟我交个底,白雁岚受什么刺激了要自杀?就因为上了床之后悦扬就订婚?没人跟他说是假的?”
“我都被他绿了,受刺激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如果我能理解他,那我现在也在里面躺着了。”
“行吧……”肖权简直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只得嘱咐道:“待会儿问什么说什么,别节外生枝,说不出来的就推给我。”
他已经破罐破摔了,说道:“有什么好怕的,还能弄死我么?”
肖权“啧”了一声,“他是弄不死你,他多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你可千万别硬来,好好解决,能撇清的就撇清,我觉得他们也未必知道太多,不然直接把咱俩浇上水泥扔海里了,还用得着询问情况吗。”他灵机一动,又问道:“你现在还能不能联系上周寒?我看他对你还有情分在,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他撇了肖权一眼,泼了一盆冷水:“联系不上,你来之前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没接,后来我手机没电了。昨晚他干嘛了你不最清楚么,和我还能有什么情分?”
肖权长叹一声,真想往脸上抽几个大嘴巴,机关算尽,最后栽在了自己手里。
“那咱们现在只能指望悦扬了,来医院的路上我给梁绪打了个电话把雁岚的事情说了,让他赶紧叫悦扬回燕城,光凭咱们俩怎么应付周江临,得拉着陆家垫背。”
安音璇心里一紧,问道:“你说让谁把悦扬叫回来?”
“梁绪啊,你前男友,他不是跟雁岚是发小吗。”这次订婚仪式的广告商都是通过梁绪的广告代理进行投放的,他顺便到现场来监工,肖权觉得让他带陆悦扬回来再合适不过了,看在跟安音璇有些交情的份上,还能劝劝方青怡。
他觉得肖权才是猪队友,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给陆悦扬?”
“打了啊,昨天喝成那样根本没接电话,助理一人也担不起那么大责任,我就让梁绪跟他一起来,你说他俩赶早班机回来,上午就能到吧?”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心道肖权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希望别来火上浇油。”
“这话怎么说?”在肖权的理解里,安音璇没出名之前跟过一阵梁绪,这个“跟”的意思不是正经交朋友,后来出了名自然而然就脱离了,梁少对跟过他的人都不错,这是肖权听说的。
“他们可能关系不好。”安音璇只能这么说了,难道还说梁绪最想弄死的两个人,一个是陈郡山,另一个就是陆悦扬么。
肖权听出他话里有话,认真道:“你还有几个姘头能不能趁这次一起告诉我,看看还有谁能用得上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2
安音璇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两人被带到走廊上等候,周氏夫妇却迟迟没有出现,大概是在等待白雁岚的抢救结果。
在万米高空之上,一架私人飞机与朝霞同辉,穿梭在云层之间,急速向燕城驶来。
周寒在浴室里冲了个澡,洗去一身昨夜黏腻的味道,换了秘书准备好的干净衣物。他双手撑着洗手池,看向镜中映出的冷峻的脸,那是一副餍足的样子。
没有想象中的难熬,也许是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他没精力思考昨晚的对错,就陷入了更加棘手的困境。
雁岚自杀未遂。
他心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原因显而易见,因为陆悦扬因为安音璇。他从a国回来之后就发现了雁岚的不对劲,后来就出了车祸,原以为能让他有所警示,但事实上没有,这件事把他逼得更加喘不过气。
后来丑闻被曝出,雁岚孤注一掷去找陆悦扬求爱,趁虚而入的他,不惜以把自己陷进去为代价,也要破坏安音璇的爱情。
陆悦扬最终选择了替安音璇挡住一切非议,以订婚作为解决一切的方法,这却变成了压垮白雁岚的最后一根稻草。
早该料到的,周寒很是懊悔。
所以整件事情到底谁做错了?是雁岚吗?这个一直乐观积极的异父异母弟弟,从没见他为什么事情发过愁,与自己的狠戾决绝相反,他是个善良又单纯的人,却被逼上了绝路。
是音璇吗?这个他最不舍得责备的人。他看似柔媚,其实内心比谁都坚韧,一直在认真努力地活着,追求自己的幸福错在了哪?却要被所有人责难。
只能说所有的巧合与错误都发生在同一时刻,酿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
周寒吹干头发,整理清爽,出来就看见陆悦扬和梁绪一人坐一边沙发,充满敌意地互相对视。
“前男友怎么了?前男友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吗?”陆悦扬挑眉说道:“你也说是‘前’了,那就是你跟他已经是过去式,拜拜了,没关系了,现在拿出来说是不是太没品了?”
二人应该是刚刚有几句话的交流,话题与谁有关,不言而喻。
梁绪翘起二郎腿,冷笑道:“你有品,有品还跟别人订婚,还让他在你跟别人的订婚宴唱歌送祝福,你可真是人生赢家,什么都不耽误。至少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的,没伤过他的心。”
“你一个局外人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你了解多少就恶意揣测我们的感情。”陆悦扬认为他是从梁绪手里把人抢过来的,所以自带一种胜者的趾高气扬,说道:“你倒是会说,还不是跟音璇分手了,要不是你太差劲,他也不可能这么快爱上我。”
“行,行……”梁绪越气,笑容就越畅快,摆出了不在意的表情,说道:“那我再告诉你,当时是音璇蹬的我,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只要他愿意,那就回来,我随时对他敞开怀抱。有谁不爱玩呢对吧,我们吵了架,他出去找一个新鲜几天很正常,何况你又是大明星,现在玩儿够了,说不定过几天还得找我认错。”
“你!”
陆悦扬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紧握双拳一下站了起来,感觉下一秒拳头就要招呼到梁绪脸上。梁绪也不是省油的灯,修身的衬衫下,每块肌肉都紧绷出有力的线条,随时准备反击。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周寒走了出来,厉声喝道:“都闭嘴。”
梁绪斜眼一瞥,如果说他对陆悦扬是深深的敌意,那对周寒就是极度看不起了。因为陆悦扬是真正跟安音璇交往过的人,而周寒呢,至今只能找个假的泄欲,可怜虫一个。
生意往来让他不能说出太过火的话,但态度极其鄙夷不屑:“周总,雁岚还生死未卜,你是不是就别操心音璇的事了。”
陆悦扬还穿着订婚的礼服,只是早已皱得没了型,胸前和裤子上还有几处不明污渍,也许是酒渍也许是不小心吐的,英俊十足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狼狈。但他不能输,更何况面对的是安音璇的前男友,还有觊觎安音璇好几年的控制狂。反正飞机也上了,总不能半路把他推下去,他站直身体,气势不减地甩了句:“周寒,跟你没关系。”
“雁岚是我弟弟,你跟他发生关系又不负责任,导致他出了事,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周寒冷冷道。
梁绪一听就窜了,吼道:“你他妈跟雁岚上床了?!”
“关你屁事!我爱跟谁上床跟谁上床!”陆悦扬并不屑于跟他解释。
周寒僵着一张扑克脸,说道:“给我消停点儿,雁岚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都不好过。”
陆悦扬想起这茬,又怏怏地坐下了,收敛了身上的戾气,冷冷道:“雁岚是因为我出的事,虽然还不知道音旋是怎么发现的,但他救了雁岚是事实,所以有什么账就算在我头上,我知道轻易过不了你们周家这一关,不过我不会躲,我负责。”
“你有没有资格负责,得到了再说,还有半小时。”周寒淡然地坐下来闭目养神。
安音璇和肖权就这么被保镖的目光死死盯着,这时从走廊尽头走出两个人,是周江临和秘书。周江临穿着很随意,一看就是急着出门。为首的保镖快步迎上前,走到了他跟前耳语几句就守在了旁边。
“你就是安音璇?”周江临态度如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纯粹来了解情况的。
没等他回答,肖权赶紧慰问道:“周总您好,雁岚怎么样了?”
“我在问安音璇。”
周江临这句话让肖权出了一身冷汗,虽然声音不大,但威慑力极强,果然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从肖权身后错开一些,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我是。”
周江临已然了解到一些情况,简单打量了一下他,问道:“雁岚为什么会在陆悦扬家?你为什么当时也在那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3
“我从基岛赶回燕城之后没多久就想去陆悦扬家拿东西,发现白雁岚倒在了客厅,我在垃圾桶看到一只空的安眠药瓶,意识到他服药过量,就打了急救电话。”他如实道。
周江临又问:“你跟陆悦扬什么关系?”
肖权给他使了个眼色,但他没有理会,说道:“情侣。”
肖权急得想把他嘴缝上,这可真是无知者无畏,根本不了解周家的强大与蛮横。
周江临点点头:“这么说,你抢了雁岚的恋人?”
“是白雁岚抢走了我的恋人。”他言语尖锐,完全没露出一点胆怯。
肖权打圆场道:“什么抢不抢的,就是谈个恋爱,先来后到……”
周江临伸出一手,肖权只得闭了嘴。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周江临说道:“其实你们年轻人搞对象我们是不管的,但现在闹出了人命,我太太很伤心,这就说不过去了。”
他没有接话茬,而是问道:“周先生,白雁岚抢救回来了吗?”
“还没有,他妈妈在里面守着,有消息会来通知我。”周江临心里对安音璇有些刮目相看,这孩子临危不乱,在这个情况下还能对答如流,说明心理素质还不错,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他倒真想好好接触一下。
“既然直系亲属都到了,这里也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了,可以走了么?”他从容地问道。
身后保镖均是站得更近了一步,好像生怕他和肖权跑了似的。
走是不可能走的,周江临说道:“等雁岚醒了吧,你不想知道他有没有被救回来吗?饿了渴了就告诉他们,别拘束。”
肖权现在真想立马跪下给佛祖菩萨磕上几个响头,保佑白雁岚一定要好好的,不然他和安音璇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而唯一能帮上忙的周寒,现在可能还搂着安音璇2.0在睡觉呢。但他不死心地问周江临:“小周总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是被你们请去陆家的订婚仪式了吗,他手机打不通。”周江临夫妇到医院之后立刻就联系了周寒,但一直显示没有信号。周江临倒不是太担心,这是有些小明星的场子,玩一玩很正常,早上七点还在熟睡也很正常。
肖权信口胡诌道:“海边的信号不太好,经常接收不到网络,您别着急,他醒了自然会给您回的。”这回可好,周寒这个救星彻底可以放弃了。
“你倒是提前回来了。”
“唉,您还不知道吗,我就是劳碌命,本来今天得盯一个mr.right的代言活动,这不是还没上班,就……”
周降临懒得听肖权扯,问道:“而且你解释一下,我儿子躺在里面抢救,他的恋人倒是去岛上订婚了,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做给媒体看的,您别当真,小周总就是被常规宴请,有个契机跟圈里认识的朋友叙叙旧。”这要解释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肖权只得先捡着紧要的说:“雁岚这么做的理由还得等他醒了再问问,我要是提早发现端倪,肯定不会如此。而且他身份比较敏感,外面的媒体,您看能不能让他们先压一压,咱们一切以雁岚的健康为重。”
周江临心道你这个老狐狸就会指挥我,说道:“你去联系媒体,有什么困难我帮你。”
肖权干笑一声道:“我手机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
“肖权啊,既然你想跟我聊,那咱们就好好聊聊。”周江临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从容地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说道:“往大了说,楚千云被你们送进去了,我知道是你跟周寒合计的,我一直主张生意不行情意还在,你们可好,做事不给别人留余地,也就是不给自己留后路,谁还敢跟你们做生意。往小了说,我当时拜托楚千云照顾雁岚,他把这个事儿交给了你,结果呢,他进去了,你就当这个嘱托不存在了。你给我说说,这两件事你都办得怎么样?”
就结果来说,他确实办得都不怎么样。肖权自认算得上会办事的,可这两件一个是栽在你亲儿子手里,一个是栽在你继子手里,你让我怎么说,你那么护犊子,那可不是都得怪我,你俩好儿子让你教育了二十多年,好像一朝就能被我带坏似的。
当然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激怒周江临的,他知道白雁岚不是亲生的,所以周江临只是替自己的老婆撑局面,要说对白雁岚有什么深厚亲情,还真不一定。所以他现在只能先顺着说,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周总,公司的利益不可能凌驾于雁岚的健康之上,我和他也一起共事这么久,他和他的团队都是我的心血,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好起来。他躺在里面抢救,我不比方老师轻松,雁岚福大命大我相信他能挺过来,至于之后的事情,我肯定尽全力弥补。”肖权这些话听起来句句发自肺腑,又表了决心,实则避开了关键责任。
这时为首的保镖把手机举到周江临面前让他过目,他蹙眉看了一会儿被零散爆出的野照片,说道:“弥补可不是之后的事,现在不做就晚了,外面媒体已经在医院门口安营扎寨了,我可以帮你管控传播途径,但传播源头你就得自己操心了。”
肖权点头道:“那当然。我现在就去处理,我手机这不是坏了吗,我俩这就回公司。”他拍了拍安音璇的后背示意一起走。
可惜周江临没那么好糊弄,说道:“你可以走了,安先生要多留一会儿。”
话音刚落,走廊另一边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几个黑衣保镖不顾护士阻拦冲了进来,看到肖权和安音璇之后,竟是径直跑了过来,挡开周江临的手下,把两人围在了中间。
两人面面相觑,对突如其来的情况均表现不解。
后来的这波保镖队长向周江临点了下头,恭敬地说道:“周总,小周总听闻今天雁岚的事,很是震惊,已经在飞回燕城的路上,我们替您把安先生管控起来,省得您费心了。”
周江临平时是个很严肃的人,此刻也不例外:“周寒这是管我要人?”
“您哪的话,小周总是想替您分忧。”保镖队长话不多说,冲下属一使眼色,几个人带着安音璇就要走。
原来是周寒的人,解了他们燃眉之急!肖权内心给小周总加了一百分,不够,一万分!有情有义的真君子!
可周江临哪有这么好欺负,两拨保镖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分不清是哪边的人,一个不留神撕扯着安音璇的衣服把他推向墙壁。
糟糕!他这小身板儿哪禁得住武斗派,肖权想拉一把,结果晚了一步,安音璇上衣直接被撕开,露出肩膀,被甩了出去,人顺着墙滑了下来,这一下磕得很疼。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4
而就在安音璇扶着墙抬眼看向前方的时候,有三个人影出现在走廊另一边,他的心理防线顿时垮塌,一股压抑很久的委屈涌上心头。他爬起来拔腿飞奔,犹如运动员的百米冲刺,在终点等待的是他最依赖的人。
安音璇奔跑的身影与梁绪擦肩而过,之后蹭着周寒的衣角,连一丝余光都没有留下,他旁若无人地扑到了陆悦扬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
梁绪的愤怒仍然只能融入到三个字里:
“*他妈。”
第44章
说周寒是飞来解救安音璇的,这话完全不为过。
理论上白雁岚自杀的地点选在陆悦扬家,是给别人添了麻烦,安音璇刚好把他救了,周氏应该感恩戴德才对。但在周江临那里行不通,要是让方青怡难受了,他就得找一个人来给她出气,那只能是没背景没靠山的安音璇了。
于是周寒连夜赶回燕城,一是为了看看白雁岚的情况,二就是为了把安音璇护住,甚至不惜跟他爸对上。
到了医院,只见安音璇被推搡到墙边,衣服都被扯破了,再晚一步不知道周江临会做出什么,幸亏来得及时。
正要上前扶他起来,问问他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受伤,可这些都没来得及做,就眼睁睁看着他擦着自己的衣角跑过,扑进了身后陆悦扬的怀里,看都没看旁人一眼。
周寒已经对安音璇在他面前与任何人亲热都免疫了,痛是痛的,但痛久了就习惯了。更何况现在的形势不允许他多露出一丁点软弱——这样他就斗不过他爸,也救不走安音璇,他必须坚韧。
此时看到周寒来了,两边保镖都暂时停了手,肖权挣脱开一个人的钳制,喘着气理了理衣服。
“来得这么急?我们都在等雁岚的消息。”周江临面色紧绷,经验老道,已经看出了儿子和这小明星之间的端倪。
周寒在父亲面前站定,他身姿挺拔,已经比父亲高了不少,但两人眉宇间流露的气质仍然非常相似,他问道:“爸,方姨情绪怎么样?”
“你方姨在里面守着。”
“这么多人在医院也无济于事,还打扰了医生工作,就咱们自家人在这里等吧。”
周江临点点头,说道:“让你的人带肖权去把外面记者驱散了,其他当事人都在这留着,至少得等雁岚醒了再说。”
周寒以退为进,应允道:“好。”
随即吩咐手下人全部听从差遣,把外患先解决。肖权被带走前,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是把安音璇交代给他了。
走廊顿时清净了很多,陆悦扬亲了亲安音璇的额头把他放下,一手还紧紧搂着他的腰,生怕他再受什么欺负。
他怕陆悦扬担心,主动安慰道:“我没事,他们没对我怎么样。”
陆悦扬摸着他裸露在外的肩膀,心疼地笑笑道:“还说没事。”
“你们怎么进来的?没被媒体拍到?”一线流量要是被拍到,就彻底压不下去了。
“周寒让院办的人接我们从员工后门进来的,那里没人。”陆悦扬轻蹭他的脸,说道:“你别怕,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害你。”
梁绪在一旁刚想冷笑,就看见有人从急救等候室推门出来了。
“青怡姐!”他赶忙跑上去,问道:“雁岚怎么样?”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方青怡,等她宣布白雁岚的情况,她一脸疲惫,好像一夜间老去了十岁,优雅已荡然无存。她被梁绪搀扶着走到周江临身边,说:“抢救过来了,刚出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又睡过去了,现在还没醒。”
一时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至少白雁岚活下来了,他们刚刚在这里争执的任何事情都不比挽救一条生命重要!
周江临点点头,正想安慰两句,方青怡便看向在场其他人,看似平静地问道:“谁是安音璇?”
安音璇拍拍陆悦扬的背,示意让他放开,自己能行,然后走出几步说道:“我是。”
方青怡手攥成拳,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到了跟前打量他一番,眼神一下变得凶恶,带着满溢出来的仇恨,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他被打得一个趔趄,后退一步,上半身都偏了过去,随后方青怡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知道雁岚刚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我想死’吗?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还好好站在这?只有雁岚傻傻地把你当朋友,你呢!你这个自私下贱无耻的畜生!你不配做人!安音璇我告诉你!雁岚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得给他陪葬!”
方青怡已经顾不上形象,对着他又踢又打泄愤,陆悦扬上前一把抓着他转身搂到了怀里护着,任凭方青怡打在后背,喊道:“方老师,您要怪就怪我,跟音璇没关系!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雁岚,让他伤了心。”
“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怎么不一起去死!为什么是我的雁岚被你们伤害、被你们逼上绝路!你们却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
方青怡拼了命地嘶吼着,陆悦扬抬起一肘挡住,这时梁绪从后面蹿了出来,在飞机上压抑了一程的愤怒,不,应该说从那次在沈美茗家就开始聚集的愤怒一下爆发了出来。
“你他妈还敢还手!”梁绪冲着陆悦扬那张完美的脸就是一拳,管他是什么一线什么流量!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5
陆悦扬身形不稳,连带安音璇也跪倒在地,但他不是任人刀俎的鱼肉,反手拉着梁绪的拳头起身屈膝一顶就给了对方胃部一下,吼道:“你管什么闲事!”
梁绪像虾米一样躬身,抱着对方的腰撞向墙壁:“我替雁岚教育你!仗着自己是明星,劈腿渣男,还敢说真爱!你他妈头天真爱第二天就跟别人睡!”
“我看你是借着白雁岚的事,不服气我跟音璇在一起了!”
“我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泡不入流的小明星呢!”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们在岛国拍片的时候就两情相悦了,你只会拖他后腿,用手段要挟他,你要懂什么是爱,还能把他弄跑了?!”陆悦扬手肘扣向梁绪后背击打,他最不齿的就是用歪门邪道骗感情。
安音璇见状爬起来,想去拉架,方青怡对着保镖叫嚷道:“把他给我按地上!”
四面八方冲出来的保镖抓住他两手向后压,一脚横在他膝窝处,强行又让他跪趴在地,他奋力抬着头抵抗着。
周寒一个箭步上前,拎起其中一个保镖的后领向上一提,一脚踹向后心把那人踢飞,安音璇被三四个人压着还是动弹不得。
方青怡歇斯底里地吼道:“小寒!你疯了吗!你爸还在这呢!”
周寒躲过保镖的一肘,说:“方姨,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方青怡恍然大悟道:“难不成你也被这个**勾引了?!”
周寒不说话,两记重拳把一个保镖打倒在地,伸手去拉安音璇,他的一只胳膊已经被扭曲成了诡异的弧度,可能再用一点小小的力道就会折掉,额角滴下了冷汗,却没喊一声疼。
陆悦扬看见他的样子,稍微一走神就被梁绪抓到了破绽,梁绪尽全力用额头磕向他的鼻子,顿时就出了血,他借势抓住梁绪脑袋直勾勾撞向墙壁,正磕在太阳穴,让对方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正当梁绪要起来反击,陆悦扬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吼道:“安音璇!”
梁绪这才发现安音璇已是被按倒在地,却还倔强地不肯低头。
两人不用言说,瞬间化敌为友,与周江临的保镖打成了一团。
“反了……反了……都反了!”方青怡气急攻心,愤怒得无以复加,这时她的肩膀搭上了一只宽厚的手掌,她顺着看上去,是周江临那张硬朗的脸。
“闹够了没有!”
周江临中气十足,声音虽然不太大,但穿透力很强。最先停手的是几个还有战斗力的保镖,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梁绪甩开胳膊,喘着气扶墙站定,陆悦扬也踢了一脚刚撂倒的人,不再动作。
“雁岚还在里面躺着,医院重地,你们在干什么!”周江临厉声道:“周寒,你先给我收拾好!”
周寒松开了被自己掰弯手臂的人,他的西装很修身,禁不起大动作,刚才打斗中两侧缝线已经绷开,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衬衫。
手背骨节上也有别人的血,邱秘书从旁边递来一张纸巾,周寒把手擦干净,说道:“爸,让他们都出去吧,我在这看着安音璇,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江临一个眼色,剩下的黑衣保镖放开了安音璇,他一下就瘫软在地,胳膊可能脱臼了,一动不能动,寒冬腊月里仍然被汗水浸湿了领口。
正当陆悦扬要抱起他时,又来了一波不速之客,急救室的这场大戏远远没有结束。
几个气宇轩昂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他们身着便服,步调一致,但周江临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从部队里出来的。
他们停在了陆悦扬的身边,为首那人说道:“周总您好,陆委员让我们来慰问一下贵公子,顺便把悦扬带回去,就不给你们添乱了,等病情稳定了,再从长计议不迟。”
这人三十多岁,平头,皮肤黝黑,穿着再普通不过的公务员夹克。他站姿标准,说话利落,即使没有敬军礼,也有一种军人的做派。
周江临沉默片刻,微微颔首,示意请便,陆委员的面子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为难陆悦扬。
“音璇,我们走。”陆悦扬向前一步,准备拉他起来。
那几个警卫员伸手一挡,刚刚与周江临交涉的中队长说道:“你父亲只让我们带走你一个。”
“你说了不算。”陆悦扬试图推开他们,却反被对方用擒拿格斗制住了,虽然只有四五个人,但每个都是现役军人,战斗力比保镖强了不知多少,两三下就把陆悦扬制服了,这几人各压制住他一边,把接近一米九的陆悦扬轻轻松松拖走了。
任凭陆悦扬喊着:“王八蛋!放开我!关陆恕珩屁事,他从小到大都没管过我,现在出来装什么孙子!”
安音璇趴在地上嘴唇苍白干裂,左臂钻心地疼,他用上最后一点力气,把另一手向前伸,将将勾住陆悦扬的一只裤脚,“悦扬……”
“音璇!”陆悦扬像疯了一样要挣脱束缚,却无济于事,“放开我!他们会弄死他的!带他走!我留在这里,我替他死!我给白雁岚陪葬!”
他被合力拖离了那个最让他放心不下的人,安音璇勾住他裤脚的食指终于在大力拉拽下脱了手。
陆悦扬喊道:“周江临你敢动他一根头发试试!我今天出了这个门,就不会放过你,要死就都别活……唔!”
中队长一个手刀劈在了他的后颈,陆悦扬晕了过去,几个人架起胳膊腿往肩上一扛,直接抬走了。
安音璇看着不省人事的爱人渐渐远去,有种一别一辈子的预感,他想这样也好,至少周家不会再为难陆悦扬了,至于自己,悉听尊便吧,逃是逃不过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6
梁绪心里一沉,这下可糟了,谁都护不住安音璇了,方青怡只会把仇恨全部转嫁到他身上,情况比刚才更严峻了。
他想转移注意力,说道:“青怡姐,要不咱们先去陪陪雁岚,他在里面万一醒了,看不见……”
话还没说完,只见周寒身形矮了下去,一边膝盖先着了地,随后另一边也屈了起来,他跪在周江临和方青怡面前,低头说道:“爸、妈,让安音璇跟我走,我答应你们一定会拿个说法出来的。”
这是十几年来,周寒第一次叫方青怡“妈”。
方青怡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捂嘴颤抖着转身背对他,说道:“小寒,你为了个外人,雁岚是你弟弟啊……”
“我不是为了别人,我是为了雁岚。”周寒跪在冰冷的地上,纹丝不动,面对他的父亲和继母,他不能硬来只能出此下策:“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雁岚不对劲了,但当时我疏忽了,后来那次车祸,是我们把他推向了悬崖,他一直很自责很难受,但没有人注意到,没有人关心他,才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这不是安音璇的错,是雁岚生病了,而我们都没有重视,才造成了今天的结果。”
方青怡心理上仍旧无法接受,抽泣道:“安音璇有什么好?雁岚还跟我说和他是朋友,朋友会抢他爱人,朋友会在媒体上奚落他?他欺负雁岚单纯,背地里做着苟且之事,雁岚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
安音璇已经瘫软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寒心急如焚,却还要保持理智和镇静,说道:“实际发生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您信我,我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明白,给您和雁岚一个交代。”
这时急救区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青年医生拿着病历本走了出来,问道:“白雁岚的家属呢?”
方青怡再也顾不上周寒他们,跑了过去:“我是他母亲。”
安音璇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意识非常清晰,认出来这是一开始给白雁岚做急救的那个人,他记得应该是叫夏医生。
夏医生看见地上趴着一位,面前跪着一位,走道上还躺倒了几位,见怪不怪地问道:“这几个要处理一下伤情吗?”
保镖队长很识趣地把手下人抬走的抬走,架走的架走,只留自己一人陪在周总身边,周江临说道:“不用。雁岚怎么样?”
“醒了,生命体征平稳,就是情绪不太好,你们可以现在进去看看,但别刺激他,最好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进行后续治疗。”夏医生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在病历上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说道:“这是我院心理科电话,你可以找这个人。”
话音刚落,梁绪搀扶着方青怡就跑了进去,她的宝贝儿子比谁都重要。
刚刚周寒的举动着实让梁绪目瞪口呆,为了安音璇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不顾亲情不顾尊严,试问自己能否做到?他不知道,他从不知道周寒对安音璇是这么的一往情深。
周江临动动手指点了下安音璇,居高临下地对周寒说道:“你丢的是周家的脸面,但我还是可以让你带他走,想好了再来找我。”
这些年轻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并不感兴趣,但周寒从没有因为什么请求服过软,更别说是直接跪在自己面前,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原本以为这个小明星只是与雁岚有纠纷,谁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不光是陆家的孩子,连他亲儿子也深陷其中。周江临默默记下了安音璇这个名字,转身跟去了病房。
都走了之后,周寒紧绷的神经得以缓解,紧闭双眼泄下口气,这关总算是暂时过了。他一手撑着地爬起来,赶紧去查看安音璇的伤情。
安音璇的脸贴在地面,头发散下来,一只胳膊微微向前伸,另一只胳膊扭曲着背在身后。周寒轻轻拉着他翻过来,他忍着疼痛,微微蹙眉。
周寒把破了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他身上,一手托背,一手抄起膝窝,把人抱了起来,柔声道:“没事了,我带你走,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安音璇倔强地咬着嘴唇,小声说道:“还好。”
“都脱臼了。”周寒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两人刚从大危机中缓和,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白雁岚活了下来,他的安音璇也活了下来。
安音璇还是说:“不疼。”
如果真不疼,也不会乖乖让他抱着了,周寒心想。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邱秘书跟上来,说道:“周总,你也受伤了,我来抱吧,车就在外面等着。”
“小伤。”周寒步履稳健,从偏门出去,抱着安音璇进了保姆车。
到达周寒公寓的时候才中午,一切翻天覆地的变故也就发生在一上午的时间里。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的中央空调开得很足,恒定在一个特别舒适的温度中。
邱秘书被周寒打发去买跌打损伤喷雾了,他把安音璇放在沙发上,然后提起他那只受伤的胳膊,说道:“我动作很快,你忍一下。”
安音璇额角的汗滴了下来,周寒摇晃着他脱臼的小臂,突然使劲往上一提,只听见一声脆响,痛感立刻消失不见。
周寒帮他轻揉一下,耐心地说道:“你活动一下试试,还疼就告诉我。”
他抬起胳膊转了个圈,又摇晃两下,完好如初。
“不疼了。”
周寒把扔在沙发上的破外套拿起来,丢进开放式厨房的垃圾桶里,说道:“看来刚才还是疼的。”
“……”他不准备接话了。
安音璇衣服很脏,领口被撕开了,脸上还挂着在地上蹭的灰,像是被打劫的无辜受害者。周寒把衬衫袖子卷到小臂,在浴室忙活了一阵,出来的时候胸前有几处湿痕,说道:“我给你放了水,先去泡个热水澡,出来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他生硬地说道:“我想回家。”
周寒叹口气,走过来半蹲在他面前说道:“恐怕不行,在雁岚恢复健康之前,你得跟我待在一起,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7
因为周寒不确定周江临会不会反悔或者临时起意再去找他的麻烦,如果落到他爸手里再要人就难上加难了,现在一定要盯紧他才能放心。
安音璇见多说无用,便由周寒带上楼进了主卧浴室,他把门关上又上了一道锁。浴缸很大,靠着一扇大窗户,22层的高度可以纵观整个cbd的全景,他把手伸进水里,温度刚刚好。
周寒透过毛玻璃能看到他身体的轮廓,先脱了上衣,又拉下裤子,最后把内裤也甩在了地上。那劲瘦的腰肢,挺翘的臀部,修长的脚踝,都映在了周寒眼底,他半攥拳放在唇上,咳嗽一声,转身下了楼。
当安音璇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感觉总算是活了过来,一直都是手脚冰凉,现在才渐渐变得热乎。他深吸一口气,把头埋进水里,屏住呼吸,不多时就从嘴里冒出一串气泡,又憋了不知多久,窒息感使大脑开始缺氧,他猛然窜出水面,像溺水者一样大口呼吸,喘了一会儿慢慢恢复平静。
这是他十六岁时曾经历过的感觉,窒息、意识渐渐模糊,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出现了一片无垢的雪景。
空旷的雪地里只有他一人,大雪没过了他的膝盖,他艰难地向前走,留下了一串脚印。不知要走多远,不知要去哪里,一望无际的雪原,谁都不在身边。
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手脚逐渐变得冰凉,眼皮越来越沉,好想躺在雪中睡觉,这样也许就解脱了。再也不用思考从哪里而来,要努力走去哪里。
他把手伸出水面,看看手掌又翻过手背瞧瞧,再抓握两次,手被泡得很热,还有知觉。
洗干净一身的尘土与疲惫,他带着水汽走出浴缸,干净毛巾和干净衣物周寒都给他准备好了,放在宽大的洗手台上。
他把水擦干,套上衣服和裤子,都很大,袖子和裤腿都卷起几圈,腰上的抽绳要系很紧才能保证裤子不往下掉。
下楼就看到周寒在煮面,闻见清汤面的味道后,他才感到饿了。如果这会儿上个三菜一汤他还未必吃得下去,太油腻了,但一碗面就刚刚好,提起了食欲又不刺激。
“你坐会儿,马上就好。”周寒关火,最后往上撒了一把葱花,端着一锅面放在了从墙壁延展出来的餐桌上。
他倒是没有拘束,从厨房找了两副碗筷出来,周寒接过来把面盛在碗里。
两人面对面坐在高凳上,周寒说道:“其实一直还没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雁岚。”
周家人待他像千古罪人,尤其是方青怡,都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连肖权都怪他送错医院,却没一个人提过是他救了白雁岚,如果没有他,就不是去医院等抢救,而是直接去警察局收尸了。
周寒现在的道谢在他看来非常讽刺,他像没听见一样,狼吞虎咽地吃面,他是真的饿了,从前一天在基岛就什么都没吃,然后泡冷水、坐飞机、救人、挨打。
没有几分钟就见了底,他端起碗把汤都喝干净了,周寒放心不少,能吃能喝至少说明状态还不算太差。
安音璇放下碗筷,拿纸巾抹了下嘴,说道:“十六岁那年,我母亲在晚饭里下了安眠药,然后打开了煤气。”
第45章
安音璇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三年后弟弟安鋆降临人间,他那时没什么记忆,只能从照片上看出他们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人。
父亲是做建筑板材生意的,是房地产兴起之后的衍生产业,那时房市楼市顺风顺水,父亲自然把公司做得风生水起。
母亲是全职太太,自他记事起就没上过班,一直在家照顾他和安鋆,那时他们住在城东区的联排别墅里,家中也有两个帮佣负责起居生活。
安音璇刚出生的时候才五斤,父亲找了一个东湾岛的师傅算八字,师傅说十二岁之前都爱有个小灾小病的,起个贱名好养活,于是家里给他起名叫安建国。
家里条件很好,自然会给他和弟弟创造最好的学习环境,他们小学初中都在国际知名私校上学,光学费每年就要几十万。
安鋆从小就有领导才能,在学生会担任重要职务,学习很好,英文也过硬,即使叛逆期也从没让父母操过一点心。而他的成绩一直都是在中下游水平,就算再刻苦再努力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他在学校比较少言寡语,如果不是长相出众大概会让人忽略了班里还有这么一号人。校内风气很好,并没有外面盛传的贵族学校大家互相攀比。一是十几岁的孩子还不太懂得物质意识,受欢迎大多是凭借学习成绩、外貌还有运动天赋;二是大家都出身名门,谁也不比谁低一等,从小到大一直接受良好教育,有傲气却不小气。
安音璇在班里朋友不多,只有一个还算关系不错,因为他们同住一个小区,上下学一起走。
这个朋友是班长,也是班里最受女生欢迎的人,长得高大帅气。他们学校冰上运动非常出名,班长是校冰球队的主攻手,而他只是冰壶小队成员。
他加入冰壶队的原因很简单,每个学生都必须选择一个课外活动,花滑速滑冰球他的体力都跟不上,所以就去了看上去轻松得多的冰壶队。
十年级相当于普通学校的高一,课业负担不重,下午三点多下了课就到冰场训练,他们跟冰球校队共用一个场地,对方队员都人高马大。接近训练尾声,队员们看着一个冰壶从旁边滑了过来,其中一个穿着冰刀鞋一脚踩上,嘻嘻嘲道:“哟!擦地小分队又来啦!”
安音璇的队友是个眼镜仔,一个比他还瘦弱的同年级男生,学习很好,总在比赛里拿奖,但是运动神经特别差。
眼镜仔拿着冰刷蹭了过去,小声说道:“你脚抬一下,上面会留划痕的,我们训练还要用。”
“怎么了?怎么了?”一帮冰球队的滑过来,笑道:“听见没,别踩坏了,回去还得烧水用呢!”
眼镜仔脸都憋红了,惹得一群人哈哈大笑,他们有人是同年级,有人也就高一两个年级,身高上却有绝对优势,看上去像是在欺负弱小。
其中一个大个把头盔拿下来,说道:“还给你也行,待会儿帮我们把装备和场地都收拾好,听懂了吗?”
眼镜仔不想多生事端,点点头,反正帮他们收拾东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8
这时安音璇蹭了过来,一脚踢在冰壶上,踩在上面的队员差点儿没站稳趴在地上,怒道:“你干嘛!”
“自己收,我们马上要练完了。”他蹲下身,一手把冰壶滑了回去。
大个子下不来台,正想争执,被同伴扶住了肩膀,那人便是班长,他笑着说道:“晚上我留下来收吧,明天周末,我也不着急回家。”
于是班长轻松地化解了一场矛盾,等其他人都走了,冰场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在清理垃圾了。
班长接过他手里的器具,说道:“我帮你搬拖把。”
他纠正道:“冰刷。”
“什么?”
“这叫冰刷。”他旁若无人地走向了器材室。
班长看着手里的冰刷和球棍,笑了笑,然后追上去,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种。”
“我就是不想多干活,累。”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而且我很饿,要回家吃饭。”
原本两人在班里不太熟,也没说过几句话,但通过这件事,班长觉得好像这个瘦弱的男孩并不像外表看着那么好欺负,他换好了衣服在场外等着安音璇:“你家在哪?我司机在外面等,送你回家吧。”
安音璇说了一个地址,班长惊讶道:“咱们住一个小区!”
就这样两人开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不是他主动的,而是每天早上班长就等在他家的大门口。
“你这次考试怎么才b,也太低了。”下了课,两人走在学校操场旁边的林荫道上。
他心不在焉道:“嗯。”
“你有没有好好看书?”
“嗯。”
班长拉住他的胳膊,认真道:“好好看书了还考这么差,那就是学习方法不对,我帮你补习吧,保证你事半功倍。”
安音璇一直塞着耳机,根本没听见班长说什么,一脸茫然。班长上前两步与他面对面站着,弯腰一手扶在他肩膀上,一手摘下他的耳机,顺手塞进了自己耳朵,说道:“听什么呢?这么认真。”
段殇的歌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尖锐的嗓音,激情澎湃的旋律,班长听了一会儿,问道:“你喜欢听这种?”
他点点头道:“我很少听中文歌,但他们的例外,很震撼。”
“我记得这个主唱是不是前几年出车祸去世了?”
“嗯,这么好的嗓音,可惜了。”他把音乐停掉,手机和耳机都收好。
升学之后的第一个学期,初秋的下午,天高气爽,银杏树还没有完全变黄,枫叶却已是红透了半边天,这是燕城一年里最美的季节。
“听咱们班女生说,你很会唱歌?”班长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能不能唱下刚才那首歌?我想听。”
左边打篮球的声音此起彼伏,安音璇笑了笑,毫不扭捏地唱起了当年段殇的主打歌,清澈的嗓音流进了班长的耳朵,他一时间听呆了,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
一阵微风吹起了安音璇乌黑柔软的头发,班长下意识地上手把发丝拨开,露出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好似瞳孔中有星辰大海,闪烁着迷人的波光,他不禁感叹道:“别说,你长得……”
安音璇停下来不明所以,“嗯?”
“还真像你妈。”班长突然双手齐下使劲揉乱了他的头发,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跑走了。
他整理好自己的发型,气道:“我不像我妈就怪了!”
你长得很美。这才是班长心里面想的话,却实在说不出口。
本来这样的日子无忧无虑,可谁又能想到天降横祸。
变故是从一条社会新闻开始的。
[揭发建筑板材难以置信的黑幕]
有记者卧底建筑材料公司,广告上说是德国进口的板材,实际全部是由国内生产,并且卖到了天价。主要被曝光的厂家并不是安音璇父亲的,但安父的公司也受到了极大波及,他们同在一个基地进行生产,销售模式和渠道完全相同。
好在质量没有问题,只是虚假宣传,但作为供应商即将面临的是消费者诉讼,个人的还好解决,公司大量采购的也走了法律途径要求赔偿。销售额一下子降到谷底,资金链一旦断裂,马上面临破产。
公司在多起诉讼中败诉,就这样被冻结了银行账户,作为法人的安父也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卖房卖车抵债,没过几个月竟是倾家荡产。
“你要搬家了?”班长照旧每天早上等他一起上学,“我那天看见房产经纪带人来看你家房子。”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39
“嗯。”可能下个学期还要转学,但他没说出来。
“搬去哪?离这远吗?”
“不知道。”父母什么都没说,他也就没问,问了反而给他们添堵,已经够焦头烂额了。
班长蹙眉道:“搬去哪都不知道,总得准备好新房才能搬吧?你没去过?按理说你和你弟都在这边上学,不会搬去太远的地方,不然太不方便了。”
“我爸公司出了问题,他们现在需要钱,所以急着卖掉现在的房子,可能我们会搬去小一点的地方住。”安音璇简短地说道:“我只知道这么多。”
房子卖得很顺利,被邻居大婶买了下来,没经过中介,也没讨价还价,帮了他们很大忙。全家人忙着收拾家私,准备搬去屯里路的老社区里住,那是爷爷奶奶留下的房子。
父亲忙于清理债务,母亲则开始收拾新家。别墅里很多大件家具都搬不走了,因为老宅非常小,放不下大沙发大座钟,上面都铺上白色防尘布,留给了买主。
交房的最后一天,安音璇早早回到了家,当然马上就不是家了。他是回来拿东西的,他喜欢唱歌,有一套业余录音设备,是用零花钱买的,但父母都不喜欢他走这条路,只能偷偷地玩玩,他得收拾好带走。
“你要走了?”不知何时班长站在了二层卧室的门口。
他抬起头,眨眨眼睛,说道:“嗯。”
班长走进屋里,双人床写字台都还在,只是用布罩了起来,与之前没什么区别,他问道:“我听说了,你爸公司确实出了很大问题,你还会在这接着上学吗?”
“这学期还在,下个学期说不定。”安音璇如实道,因为这学期学费已经交了,但家里肯定负担不起以后的费用了。
他背对着班长收拾书桌上的设备,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从后面紧紧抱住了。
“你是不是想要钱?我借你,不!我给你。”班长喘着气亲在他的后颈上,说道:“你把自己给我,我们交换。”
他瞬间汗毛都竖了起来,转身挣脱开,又用力一推,班长靠在了书架上,上面的书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你疯了?!你怎么对我提出这种要求?!你现在走,我当什么都没听见。”
“我不想当什么都没说!”班长的眼神近乎迷恋,问道:“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想被我亲被我碰吗?”
他难以置信道:“我们不是朋友么?”
“我从没拿你当过朋友!”班长又上前抱住他,开始扯他的衣服,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班长骑在他身上,手摸向衣服里面,吼道:“你看我的眼神不就想让我操你吗!都是你勾引我的,现在又装模作样的干什么?!”
他在强大的力量下完全无力反抗,只能放狠话道:“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会报警,反正我也要转学了,不怕丢人。”
班长根本没有理会,使劲捏了一把他的臀部,掰开他两腿,在他颈窝又吸又亲,满足道:“你怎么比刘晴还香还滑。”
刘晴是他们班的班花,人人都知道班长与她在交往,所以安音璇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他大腿根被硬物抵着,裤子被扒掉了一半,这都让他极度羞耻。
班长突然凑到他耳边,沙哑而温柔地说道:“乖一点,我慢慢来,不会弄疼你。”
他趁班长两只手都掐在他大腿而无暇顾及胳膊的时候,从写字台上摸到了一个玻璃杯,用尽全力砸在了班长的脑袋上。
玻璃碎在了手里,手掌被扎出了血,班长的额角也开始淌血,鲜红的颜色让两人都渐渐恢复了理智,班长慢慢从他身上爬起来,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他胸口微喘,扔掉了玻璃渣,提上裤子蹭到床角,伸手去抓台灯,怕班长再有进一步动作。
庆幸的是,什么都没再发生,偌大的卧室里只有他急促的喘息声,班长冷静了几分钟,落荒而逃,可能是后悔了,也可能是愧疚了,但这些他都无从考证,因为从那以后他们便再没见过面。
第二天他抱着东西离开家的时候,门口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环保袋,打开一看是三十万现金。他拿这些沉甸甸的钱给安鋆续缴了学费,也一并给自己办理了休学手续。
他和家人终于开始了在老房子的新生活,而这新生活只持续了一天。
乔迁的那个下午,母亲做了一桌菜,安鋆放学早,父亲也破天荒地回到家吃晚饭,四人围坐在狭小的客厅里,看上去其乐融融。
他知道父亲是强颜欢笑,安鋆虽然才十三岁,却也懂得家里的变故,他汇报着考试成绩,想让连日来精神紧绷的父母也轻松一些。
母亲是状态最好的,她鼓励着大家艰难一定会过去,好日子还会来的,然后又问安音璇的手怎么了,他只说是不小心擦伤的。
在那一刻,母亲的笑容是那么发自内心,他永远都记得。他还记得那天的菜品是红烧鸡翅,葱烧豆腐和清炒白菜,安鋆到现在都不吃葱也是因为那天他昏迷之前吃的最后一口就是大葱。
吃完饭他想去冲一下手上的伤口,就进了浴室,然后不知怎的就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巧的是,他的口鼻刚好贴在了地漏上方。
等再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何时,狭窄的厕所没有窗户,更没有了时间感。
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拉开衣服发现胯骨磕青了,倒得太突然,还好没伤到别处。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按理说自己要是突然晕倒在洗手间家里不可能没人发现,等他自己清醒过来,除非……
其他人都跟他一样。
他猛地拉开门,最先闻到的是一股浓重的煤气味,用胳膊捂住口鼻,把所有窗户都打开,然后跑去厨房,看到灶台上两个阀门都大开着,他赶紧关上,又把抽油烟机打开了。一氧化碳的浓度太高了,让他有些头晕目眩,又跑回窗前深吸两口气,才回头观察屋里的情况。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0
父亲和母亲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安鋆趴在餐桌上像是睡着了,剩菜还没有收拾,一切与他去洗手间前一模一样。
他想起了小时候拼搭过的一个手工房子模型,餐桌餐椅、沙发茶几,甚至连桌上的碗筷都与眼前的情景重叠了起来。他的父母、弟弟就是里面的模型小人,安详宁静。
安音璇捂住嘴,甚至来不及哭出来,跑到了安鋆面前把他扶起来,用力拍打他面颊,喊着弟弟的名字。
安鋆已经没有了意识,安音璇使出浑身力气把他拖到了床边,那里氧气会更充足,然后跑到父亲身边,从他兜里摸出了一部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到了抢救室门口等待结果的时候,都没什么实感,他坐在走廊里思考,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一步。
家道中落以来,母亲是最淡定的一个,她没有跟父亲大吵大闹,也没有哭天喊地,坦然接受了没钱、欠债的事实。
现在想起来这很不正常,母亲一辈子没受过苦,一直是被父亲精心呵护着,怎么可能接受离开大房子,卖掉豪车和珠宝,不做美容不去插花和茶道,被迫过上普通人生活。
是母亲干的。
姜咏倪不是在收拾新家,而是在布置坟墓。
面对困境,父亲想着如何解决,而母亲想的却是如何解脱,即使用了最极端的方式。
父亲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不管对这个社会有多少不甘,也都成为了过去式。母亲因为大脑缺氧导致记忆全无,认知也出现了问题,只还留着一口气在,但她现在也许幸福了。安鋆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理上无法接受家破人亡的事实,变得少言寡语。
安音璇不得不坚强起来,把母亲送进了疗养院,负担起弟弟的学费,还有一堆债务纠纷等着他解决。他开始白天打工,晚上学习歌唱技巧。
这一次,他要用唯一的技能来让生活回归正轨。
凭借不错的外貌,酒吧老板于哥聘请了他当驻唱,薪水也比打工要挣得多很多,不是没人打过他的主意,但于哥都替他挡了下来。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于哥给他送上了一个不大的蛋糕,摸着他的头在耳边说道:“你长大了,以后都得靠自己了。”
他知道那是于哥对他的温柔。
从此以后,在他选择的道路上,是成是败都要靠自己了。
后来他认识了梁绪,再后来认识了周寒,签了星云,与肖权、与陈郡山周旋,一路摸爬滚打,才登上了今天的位置。
就算是他最爱的陆悦扬,也不能撼动他到手的一切,因为他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他无法半途而废。
在这张宽大的延展型餐桌上,一只锅两个碗已经空空如也,周寒做的面条被吃得一根不剩。
安音璇的故事讲完了,周寒仿佛看到了他二十多年来的心酸与委屈,久久不能平静,想说些什么又觉太过轻浮与苍白。他心中有深深的沟壑横在那里,不论时间过去多久,都无法被填补,自己的只言片语又怎能安慰到他。
周寒感到心疼又无力,明白了安音璇为何从来都只穿素色来收敛表面的媚态;明白了他为何孤注一掷地护着安鋆;明白了他为何一定要救白雁岚。
莱昂纳德科恩说: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周寒只是庆幸眼前这副瘦弱的身躯却蕴藏着无比坚韧的灵魂,让他在深陷绝望的泥沼时还能一步步地爬出来。
“我看见白雁岚倒在地上的样子,仿佛看见了我爸我妈还有安鋆。”安音璇抬头注视着周寒,说道:“你知道目睹濒死的人是什么感觉吗?是安静,非常非常的安静,安静到会出现耳鸣。”
周寒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送到面前,说道:“我没想到你身上发生过这么多事,雁岚给你添麻烦了。”
他拿起水瓶,摇摇头道:“你可能都不会信,我真的希望他能被抢救过来,不管我们之间曾有多少过节,但我依然愿他好好活着,也只有活着才能体会喜怒哀乐。”
“我信,你救了你的母亲你的弟弟,现在救了雁岚,这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没人可以因此而责备你,你做了正确的事,有人也因此而获得了生命。”周寒宽厚的掌心抚上了他的手背,把热度传给了他。
他没有挣脱,苦笑道:“只有你对我说了谢谢。”
“有朝一日,我想雁岚会感谢你。”周寒认真道。
安音璇没再说话,他知道周寒这是在安慰他,白雁岚只会更恨自己也更恨他,那就都交给时间吧。周寒说得对,有朝一日,意思就是将来会有那么一天的。
傍晚,四九城区,一处四合院内。
几个人从第一进陆续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身形高大、气度非凡的中年人,大概不惑之年,穿着笔挺合身的西装,戴着一副金属框眼镜。
身旁是一个与中年人极其相似的青年男人,头发略长,在后面抓起一撮,脸上带着放浪不羁的笑容,修身的运动套装更显年轻,也就三十多岁。
再往后是一个女孩,个子不高但身材曲线很好,奶茶色大波浪搭配红唇,与艳丽妆容形成对比的是一身黑色紧身背心和破洞烟管裤,相当藐视燕城寒冬腊月的温度。
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眉宇间的气质与陆悦扬一模一样,不用亲子鉴定就知道是一家人,而且气场相当强大,威慑力十足,总感觉他们是用鼻孔看人。
帮佣在地上摆好了拖鞋,说道:“悦扬醒了之后就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天了,不吃不喝。”
三人都没有换鞋,径直走向二层陆悦扬的房间,中年人晃了下门把手没动静,也没喊一句,退开半米给女孩让出了空间来。只见女孩从走廊尽头的高尔夫球包里抽出了一根5号木杆,双手执杆甩了半圈,然后挥向了门把手,随着一声脆响,整个锁头就掉了下来,她一脚就把门踹开了。
陆悦扬扯着嗓子喊:“陆恕珩、陆紫冶、陆悦音!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1
第46章
陆恕珩,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新闻播报里,只要是看电视的东华国人都认识他。然而任凭他如何强势霸道、雄韬伟略,周遭还是有一群污点围绕着他,比如他的弟弟陆紫冶,再比如他的双胞胎儿女陆悦扬和陆悦音,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你从现在开始,给我呆在家里一步不许踏出家门,你爱吃饭就吃,不爱吃就饿着。我只说一遍,呆在家里,干什么都行。”
“干我小妈行吗?”陆悦扬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挑衅。
陆悦音不声不响走到他面前,上来就是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腹部,他弯腰弓背,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你对爸尊重一点。”陆悦音拍拍他的肩,虽然身高只到哥哥胸前,但打得他弯了腰,自然就不用仰视他说话了。
陆悦扬捂着胃怒道:“你忘了以前他是怎么对咱俩的了?你还有没有骨气,你现在就是他的帮凶,他说什么你都听,他是给你吃迷魂药了?”
陆悦音捏着哥哥的下巴“啧”了一声,说道:“你真没用,这是被谁打的?”
“我是为爱情受的伤,我光荣。”
陆悦音翻了个白眼,抬脚轻轻踢在他的膝窝,陆悦扬随即跪倒在了地上。
陆父慢慢踱步到沙发前坐下,优雅又不失威严地说道:“我会跟秦映川打招呼,从现在开始停止你一切演艺活动,至于什么时候可以恢复,那要看周江临跟我谈的结果。”
“这件事怨我吗?凭什么要叫停我的工作?”陆悦扬倒不觉得跪着有什么不妥,还嘴硬道:“说到底都是因为你,要不是有人想报复你才拿我开刀,那也不会曝光我照片,我就不会宣布订婚,白雁岚就不会自杀!你现在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早干嘛去了!早你怎么不把对头铲除干净,自己的失误拿你儿子当谈判筹码,你可真下得了手!”
“你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一直没说话的小叔陆紫冶问道,他躬身在陆恕珩斜后边一手托腮趴在沙发背上,相貌相似气质却天差地别。
陆悦扬瞥了他一眼,心道你除了呲妞儿什么都不走心,我明明在家说过,你们一个个都不当回事也不来参加,当我是个屁。
陆父不疾不徐地说道:“你说的有哪些是冤枉你的,有哪些是我逼你做的?”
“你就是始作俑者!”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报复我拿你开刀?他盯了我几年都没有找到的把柄在你身上轻轻松松就出现了,是因为你是我身上唯一的破绽。你做什么、跟哪个小明星上床我不管,不光被人曝了光,还差点出了人命,你最好想清楚再跟我说。”陆恕珩不屑于和他争辩,说道:“我在收拾你惹的祸,既然你自己解决不了,那你就按我说的做。”
陆悦扬冷笑一声说道:“爸,我的死活跟你有关吗?你不就生气我亲小妈那张照片吗!我告诉你,我还有呢,你要不要看?”
陆恕珩始终面无表情,他西服的每一片剪裁都恰到好处,无论是长短还是肥瘦,伟岸宽厚的肩膀让他显得更庄重,声音浑厚而有磁性,“你给我把那些照片妥善保管,我要是再看见流出来一张,我保证你再也别想复工,或者说再也别想出这个门,死也死在家里。”
正说着,“咣啷”一声响,门被踢开了,由于力度太大,来回震了好几次。
“陆恕珩!你什么意思!”一个俊秀青年突然出现在门口,怒道:“你说我有什么照片?!我就这一张,是当时悦扬对着镜头故意恶作剧留下的,场里一万多人看球,什么叫那些照片?!哪些照片?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陆家人:“……”
“小妈,你怎么回来了?”陆悦扬先反应过来。
“谁是你小妈,我是你爷爷。”那青年虽然相貌英俊,但看上去脾气不太好,说道:“我刚倒班回来,你姘头情况稳定了,人也醒了。”
“你怎么知道?”
“我早上给他洗的胃。”
陆悦扬知道小妈虽然是帝都医院急诊部的大夫,但没想到这次居然歪打正着,他确认道:“是你把雁岚抢救回来的?那安音璇怎么样了?”
“应该还好。”
这个青年长相属于阳光积极型,与长相不符的是表情,一副不好相处的欠揍模样。这就是陆悦扬的小妈——夏夜;也是白雁岚的主治医生——夏医生。
这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
夏夜穿着白衬衫黑色休闲裤,脚上踩着一双帆布鞋从陆悦扬面前走过,双手抱臂歪着脑袋俯视陆恕珩,说道:“你对我有意见?”
陆恕珩看向前方:“没有。”
“没事儿,有意见你就提,别藏着掖着好像我不让你说话似的。”
陆恕珩是不信他这套歪理的,引诱你提意见,如果真提了你就上当了,他有十句百句话等着怼你,太不利于家庭和谐。
“真没有。”陆恕珩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夏夜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问道:“你们仨在这还有事儿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2
“还真有我们没见过的照片吗?你别一个人独占啊,拿出来让大家也欣赏一下。”陆紫冶冲陆悦音递了个眼色,问道:“我说得对吧?”
陆悦音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点了一颗,说道:“拿不出来等同于没有,我看你也就是过过嘴瘾,怂包。”
陆悦扬不服气道:“我真有,就在……”
“再说废话就都跪着。”陆恕珩及时制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辩,因为他看见夏夜的脸都快绿了,分分钟要发火的节奏,他问夏夜:“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不是你,是悦扬。”夏夜解释道:“跟白雁岚有关。”
夏夜的意思很明确,不想让其他人在场,陆恕珩便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他起身弯腰,一手轻抚夏夜耳侧,低头在耳边说道:“那我们先出去,需要的时候叫我。”然后在额头印上一吻。
陆紫冶和陆悦音也遗憾地跟了出去,本想再套一下陆悦扬这个傻子的话,临出门被夏夜叫住:“悦音,把烟留下,姑娘家家抽什么烟!”
陆悦音无奈地从兜里掏出烟和火机,抛了出去,夏夜一下接住。
等屋里只剩下他和陆悦扬的时候,才点了一颗深吸一口,爽了。对于烟民来说,最煎熬的就是没烟抽也就罢了,还闻别人二手烟。
夏夜抬起一脚踩在了陆悦扬的肩膀上,问道:“你还有什么我的照片?”
“没了,真没有,我逞能的。”陆悦扬赶紧撇清自己,说道:“咱俩又没真干过什么,我那会儿年轻不懂事,我现在就当你是我小妈,不是,我继父。”
夏夜脚上用了点力道,说道:“给你爷爷我系鞋带。”
陆悦扬二话不说就开始重新绑蝴蝶结,还顺道掸了掸鞋面上的灰。
“安音璇到底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我爸帮帮他,我怕周家会往死里整他。”
“那天应该是没什么事,后来被人带走了。我在路上听你爸秘书说了情况,他能把你拉出来已经尽力了,有些事你要自己解决。如果一个人扁桃体发炎导致了高烧,那想治疗高烧必须先用消炎药把扁桃体治好,治标先治本,白雁岚的事情同理,如果他好了,周家就不会为难安音璇。”
夏夜把脚拿下来,踩舒服了,说道:“白雁岚送来的时候就吊着一口气了,脉搏很微弱,进来之后先洗了胃。我发现他可能有严重的暴食和厌食症,他两指骨上有抠喉的痕迹,胃里也没什么东西。这些你都知道吗?”
陆悦扬摇摇头,夏夜接着说道:“其实不用他吃安眠药,再过一两个月就厌食症也能让他一命呜呼。”
“他的身体状况是不是很差?”
“是,再作下去就完蛋了。”夏夜见过不少病人,他最痛心疾首的莫过于病在心理,影响到生理,最终导致殒命的人,他说道:“我现在问你一些问题你都要知无不言,因为这关乎他后续的治疗,虽然暂时是抢救过来了,以后的康复更关键。”
陆悦扬点点头,他知道夏夜这是在了解情况,制订恢复方案。
“他这样爆瘦有多久了?”
陆悦扬这才发现没有仔细观察过白雁岚的变化,那天上床的时候觉得他特别瘦,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并不知道,只得推算白雁岚发现他跟安音璇好了之后才变成这样。
“大概半年吧。”陆悦扬突然想到自己跟安音璇也才交往了半年,又是一阵失落。
夏夜不可思议道:“都半年了没人带他看医生吗?”
他不解地问:“半年很长?”
“你知道得了厌食症的人,严重的有可能两个月就开始器官衰竭了,更何况他不止是厌食症。”夏夜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虽然心理方面我不是专家,但也读过很多书,他的状况在逐步升级。从厌食、失眠,再到酗酒、药物依赖,自杀只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结果。”
“这么严重吗?”
“现在你觉得半年会发生很多变化了对吧。”夏夜深吸了一口烟,说道:“他妈妈的精神完全崩溃,从他继父那里了解到,他的生父是个抑郁症患者,家族还有没有其他人是这个毛病现在无从考证,我们暂时考虑是遗传疾病。也就是说白雁岚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爆发,也有可能在刺激作用下,走上父亲的老路。”
陆悦扬一下子懵了,他从不知道关于白雁岚的这些事情,又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
“我是外科医生,只能治疗他服药过量的症状,但我不敢保证他以后不会继续寻死。有数据显示,一次自杀抢救过来再进行二次自杀的概率高达80%,所以现在对他更重要的是有心理医生指导他,有亲人朋友陪着他,帮他度过这段最低迷的日子。我已经把悦音介绍给周家了,但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用她,毕竟有你这层关系。”
夏夜烟抽得很快,急诊是高强度工作的部门,他忙了一整天,神态有些疲惫,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急诊工作,每天看了太多生离死别,有时候倒班回来经过icu,病床上已经换人了,是康复出院了,还是不治去世了,我没空问也不想问。有那么多人怕死,甚至跪着求我让我救他一命,这是生存的本能。但当我遇上像白雁岚这样的人,年轻健康却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我就总在想,为什么旁人不能多了解他、多关注他,可能一点小小的关爱就会改变他的选择。”
夏夜今年三十出头,最壮年的时期,看见比自己年轻很多的白雁岚变成这样,唏嘘不已道:“25岁,可惜了。”
陆悦扬坐在地上,半晌都没说出话,一条人命,太沉重了,不管对于谁来说,都太沉重了。他当时在医院疲于跟周江临对峙,还没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听夏夜把细节说出来,才深刻体会到自己险些酿成了大祸。
“那你觉得我能救他吗?”陆悦扬诚恳地问道。
“不好说。”夏夜摇摇头,掐了烟说道:“我想你还得要问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我劝你一句,如果是一时想赎罪那还不如像你爸说的,在家躲好,过了风头再出来。康复对他来说可能要经历很长时间,甚至有可能是一辈子,你要想管,就得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我会自己考虑清楚。”陆悦扬向后一倒,躺在了地毯上,想安音璇、想白雁岚,他即将面临着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转折点。
又是一年除夕夜。
安音璇依旧被软禁在周寒的家里,正逢节假日,就算不让他去公司筹备演唱会,心情也没那么抵触了,毕竟现在也没有员工上班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3
“安鋆什么时候回来?”周寒在厨房里整理食材,都是安鋆发给他让他准备的。
周寒会做饭,绝不是安音璇那个水平,家常菜做得很不错,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他公寓里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小时工,不是在外面吃就是自己学着做一点,所以他只会做喜欢吃的东西,比如番茄炒蛋、煎鱼排一类的,但比不上安鋆专业。
安鋆最近又有了质的飞跃,安音璇喜欢吃的樱桃肉都会炸了,要不是家里没炉子,烤鸭他都能分分钟弄出来。
安音璇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听歌,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半天没人理,周寒走了过来,看见他正趴着,上衣宽大被蹭了上去,露出一截细腰,白得发光。
周寒蹲**来,安音璇看见他后就摘了耳机,问道:“怎么了?”
周寒本意并不是打扰他,而是看他还好好的就放了心,毕竟白雁岚的事冲击不小,他也会怕也会焦虑。
“听什么呢?”
他坐起来说道:“陈郡山给我的demo。”
“肩膀还疼吗?我给你揉揉。”周寒大概所有的温柔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如果这一面让员工看见,一定怀疑这是小周总的双胞胎兄弟。
他右边肩周还是酸疼,也没有推拒,怕落下病根,以后跟不上巡演的工作强度。他脱掉家居服,光裸着上身趴回到沙发上。
上面还有青紫的痕迹,周寒往手上倒了些红花油搓一搓,掌心抚了上去,安音璇觉得肩膀热热的,他不是很吃力的人,周寒善于观察他,力量轻了他会噘嘴,力量重了他会蹙眉,无需开口问便都知晓了,所以周寒的力道刚刚好,很是舒服。
揉得他甚至想呻吟,却狠命忍住了。
他们俩这些天相处得还算平稳,周寒不提白雁岚,安音璇也不提要回家,所以相安无事。白天周寒有时候会出去,走之前也不会特意叮嘱他老实待着,因为周寒知道他不会走。他想周寒大概是去看白雁岚或者去公司了,三四个小时肯定回来,然后两人在家里就像结婚多年的夫妻一样,你**的我干我的,给彼此留下充足的空间,不说话自然也就不吵架了。
他知道周寒最少要留他到年后,等过了元宵节,他说什么都不会再被关着了,有太多工作还没做,不可能在这耽误时间。
电子门锁响了,安鋆推门进来,换好鞋走到了客厅,就看见哥哥上面什么都没穿,周寒在给他按摩。安鋆不声不响拿了扔在一旁的家居服盖住了他的后腰和大半个后背,说道:“家里冷,别着凉。”
墙上温度计显示28度。
“我把东西都买好了,你看还缺什么。”周寒对安鋆说道,他们白天在公司刚见过。
安鋆一放假就去周寒公司打工,已经从实习生升职成了风控部助理,在公司与周寒是没有交集的,级别差太多了,只能偶尔在会议室碰上。
安鋆走进厨房翻了翻食材,说道:“都齐了。哥,过来打下手。”
安音璇心道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在家的时候恨不能厨房都不让进,今天居然主动让他帮忙。
周寒是不可能让他一个伤残人士劳动的,说道:“我来吧。”
虽然现在不在公司,安鋆对周寒还是很礼貌的:“没事周总,您让我哥来,有人给我打下手,咱们就能早点儿吃饭,您等着就行了。”
周寒坚持道:“我来帮你,这就去洗手。”然后把衣服递给安音璇让他穿上,就去了洗手间。
他看了一眼低头洗菜的安鋆,怎么觉得弟弟这一阵子变得狡猾了。
晚饭上桌的时候,春晚刚刚开始,今年本来是有请安音璇的,结果这事一出,导演一个电话让节目取消了,连带陆悦扬跟未婚妻的合唱也变成了杨忧容独唱,也不知道是周家主动要求的,还是节目组怕事。
安音璇很气愤,可光气愤能怎么样呢,在周寒或者周氏面前,他一直是软弱无能的。
这几天他偶尔在网上看到了许多关于白雁岚的流言蜚语,爆料他自杀未遂,但全被压了下去,都是谣传也没有照片或者视频证据,想必肖权处理得焦头烂额。
也许会爆,也许不了了之,都看哪样经济损失更小一些。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节目,fun因为前几个月的劳务纠纷没有上,mr.right因为白雁岚也临时取消了,今年星云损失惨重,他能想象肖权的脸有多绿。
肖权今年36岁本命年,在本命年的除夕夜受到了如此重击,也是无法预料,真应了那句老话: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年度最佳是什么。
与安鋆和周寒吃饭很安静,他们都是少言寡语之人,弟弟低头在给他剥虾,他突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周寒放下筷子问:“在这住得不习惯?”
“你知道不是因为这个。”他直白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随时。”
“你什么意思?”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自然就带出了白雁岚,周寒解释道:“雁岚现在转到了国际部的vip病房,监控一**体各项指标,再有一阵就能出院了,你别担心。”
“你呢?”
“我很好。”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4
“你答应了你爸妈什么?为什么没再找我麻烦,你又背地里为我做了什么?”他追问道。
“没什么,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雁岚病好了,他们也消气了。”
事情当然没有说得那么轻松,周江临的态度比以前更强硬,似乎是反应过来这个小明星不光祸害了继子,连亲儿子都没逃过去,实在是始料未及。
他第一次跟方青怡在白雁岚的问题上达成了高度一致,而周寒顶着莫大的压力仍旧在与父亲周旋。
这时周寒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安音璇瞥了一眼看到了“游非”两个字。周寒走到外面平台才接起来,大冬天的只穿了件薄薄的家居服,说了没几句就挂掉又回来继续吃饭。
吃完晚饭,安鋆收拾了碗筷又开始忙着和面剁馅儿,准备待会儿包饺子用。安音璇走到床边看着夜景,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新的一年了,这是他变化最大的一年,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周寒拿了瓶矿泉水走到他身边,斟酌了半天,说道:“我和游非……”
“我知道。”
“你不知道。”周寒顿了顿,露出了少有的软弱,说道:“就一次,我把他当成了你,我太寂寞了。”
“你没必要向我解释。”
“因为你不在意,我明白。”周寒重复道:“我都明白。”
安音璇抽走了他手里的矿泉水,把商标撕下来,折成一个长条,又系回到瓶口,做成了一个“小领带”,递给了他,说道:“我们之间本来也不是因为一个游非。”
“那是因为什么?”周寒没过脑子就问了出来。
因为什么呢?安音璇也说不上来,也许是一开始就决定了不会再谈一场像梁绪那样有利益纠葛的感情了。他一直拿这条作为拒绝周寒的理由,却从没有认真思考过周寒这个人本身如何,可事到如今与白雁岚的矛盾激化,让他更不能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现在还不想考虑……”
周寒摩挲着水瓶,点头道:“嗯。”
第47章
“我看见了塔纳托斯。”
白雁岚躺在病床上,因为厌食症还有待治疗,手臂上输着一袋营养液和葡萄糖。
“死神塔纳托斯?”
陆悦音把大波浪梳了一个低马尾,化了淡妆没有涂红唇,还是身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衣服,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具有明显的攻击性了。她没有说出全名,只介绍自己叫evelyn。
白雁岚看着一滴一滴往下掉的吊瓶出神,说道:“是一个叫袁曦的女孩画的一幅画。”
陆悦音问道:“可不可以跟我描述一下那幅画的样子?”
“它叫作《夜空》,深蓝色的背景,不,我想应该更亮一些,像是黎明时的天色,很晴朗。上面有很多颗星星,我不知道它们属于什么星座,在我看来只是随意地分布在那里。其中一颗最大最亮的星星背后藏着一只小精灵,那个小精灵拿了一件弯弯的武器,但看不清是什么,被星星的光芒挡住了。”
“嗯。”陆悦音在病历纸上写着什么,问他:“你很喜欢这幅画吗?”
“曾经。”他慢慢把手握成了拳头,说道:“曾经我很喜欢,因为我以为那只小精灵是爱神厄洛斯,他手上拿着的是那把弯弯的弓箭,正要射向某对心生爱慕的情侣。”
“不是吗?”陆悦音放下笔,注视着她的患者,问道:“你发现不是爱神厄洛斯?”
“不是,怎么会是呢,从来就没有什么爱神,完全是我臆想出来的。”他语气有些浮动,带着鼻音说道:“是死神塔纳托斯,一直都是死神在那里。”
陆悦音不疾不徐地问道:“为什么那么肯定?被星星藏起来了,不是应该看不到吗?”
“我起初也是这样想,直到那一天,我把它摘下来,用这只手抠开了上面的颜料,我发现这只狡猾恶毒的小精灵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弯弯的长柄镰刀。”他把一只手举到面前。
“那一天是指哪一天?”陆悦音追问道。
他眼神黯淡了下来,说道:“悦扬订婚的那一天。”
“你为什么讨厌塔纳托斯?因为他是死神?还是你觉得他欺骗了你?”
陆悦音把话题转移到画上,她跟任何人说话都不会有眼神的躲闪,目光没有个人情绪,不冰冷也不温暖,但很舒服,让人有倾诉的欲望。她和陆悦扬不太像,女性特征更明显,大眼睛有神却不水灵,没有楚楚可怜的感觉,所以仅仅是容貌出众,但内心更偏中性。
白雁岚一直垂眸,他在思考陆悦音的问题,是单纯的讨厌,还是因为被欺骗呢。
没人说过这幅画是爱神,他只是一厢情愿地这么认定了,就像他对陆悦扬的感情,从头到尾只有他的自作多情而已。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5
他被欺骗了吗?没有,陆悦扬从没说过喜欢他,除了那一次不清醒的**,他们之间可以说连亲密的朋友都算不上,顶多就是关系近一些的同行。是他亲手毁了陆悦扬的爱情,他却没有从中解脱出来,反而越陷越深。
见白雁岚无法回答,陆悦音问了一些兴趣上的问题:“最近有弹钢琴吗?你妈妈给我看了你毕业典礼的表演,非常厉害。你的主治医生夏医生,他也会弹钢琴,只不过比你的水准差远了。”
他想起了那个利落干练的青年,说道:“真看不出来。”
“是吧。”陆悦音微笑着说:“很难想象他能坐在那安安静静地弹琴对吧。”
白雁岚也笑了笑,他最近一次碰钢琴是去鹏城翻监控的前一晚,也是他的生日,后来就再也没弹过。那是一切噩梦的开始,如果不是那段视频被曝光,也不会逼得陆悦扬为了保护安音璇去订婚。
他摇头道:“我也静不下心,很久没弹了,而且我不敢,很怕,怕一弹就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什么不愉快的事?”
“就是,很多……很多……这是我的罪。”他脸上浮现了一丝悲伤,说道:“那天我在电视上看见悦扬的订婚仪式,想跟他一同庆祝,于是我开了一瓶酒,可我酒量不好,没喝几杯就醉了,我想去睡觉,不吃药怎么能睡得好,我只是想……只是想吃一点睡得安稳一些。”
“安眠药是你自己带过去的?之前都在按照医嘱定期服用?”
白雁岚当时已经在陆悦扬家住了好几天,而主人却为了躲他跑到了酒店住,这些他都心知肚明,那些天他穿着陆悦扬的衣服,感受上面残留着的微乎其微的熟悉味道,就像他的悦扬哥陪在身边,他甚至有些时候能看见爱人就在屋子里,给他下厨,与他看电视。
他回忆着那几日的情形,有些恍惚道:“是我带过去的,大夫好像是跟我说每晚吃一颗,我可能吃了两颗,我实在不记得了。”
“那天怎么吃了比平时多很多的量?还记得吗?”陆悦音说得很不经意,像是单纯的不带目的地闲聊。
“我没想到会吃那么多,我喝醉了,也许之前吃了但我又忘了,就重复吃了,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一瓶已经没有了,我又不确定带过来多少药,就没太在意。”他停顿了一下,哽咽道:“是我没照顾好自己,我让人担心了,没想到会这样,我妈哭得很伤心,我对不起他们。”
“你没必要向别人道歉,这不是你的错。”陆悦音见他情绪不太稳定了,打算结束今天的治疗,起身说道:“营养液输完了,我去叫医生。”
白雁岚抬头,第一次与她对视,问道:“你不就是医生?”
“我是来跟你聊天的。”陆悦音微微笑了笑,走出了病房。
门外等着的方青怡赶紧上前去询问情况,陆悦音把她带到了自己的诊室里。
她靠在桌子上,开门见山地说道:“不太好,记忆很模糊,分不清事实还是臆想,厌食症也没有好转,我可以开一些药,用生理影响心理,做好漫长治疗的准备。”
方青怡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偌大的诊疗室里只能听见她隐忍的抽泣,半晌,她压抑住内心的难受,问道:“需要我来怎么配合治疗?”
“我之前听您说了白雁岚生父的事情,初步考虑这是遗传性精神障碍症。我能问一下他父亲现在还有在服药吗?病情控制得怎么样?”
“我其实……”
“没关系,我就是问一下,不方便说也没关系。”陆悦音以为白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方青怡赶紧说道:“这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只是我这些年跟他生父没什么联系,只知道他人在美国。我们离婚的原因就是他爸爸的病,我结婚之前并不知道他有抑郁症,分开的时候雁岚还小,不太懂事。”
方青怡嫁给白雁岚的父亲白正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她刚转到文工团编制,一次合唱演出中与白正相识,很快便坠入了爱河。
白正是一个钢琴演奏者,从东华国音乐学院毕业后,因出色的成绩被分配到了国家爱乐乐团,作为主钢琴手培养。
他沉默寡言,不善与人交流,但心地善良又温柔。有一次方青怡在剧场后门看见白正拿午饭喂流浪狗,便走了过去:“你都喂了它,你吃什么?”
“我不饿。”白正没有抬头,专心给狗弄吃的。
方青怡就在一旁看着不作声,等他把多半饭盒的饭都给流浪狗吃了之后,她递给他了一个面包。
“我们团里发的加餐,我吃不了。”
白正这才顺着面包看上去,这是歌舞团里最漂亮的姑娘,昨天听大提琴手和指挥聊过的人,一双桃花眼明亮又可人,让人看一眼就不舍得收回目光。
在方青怡的一段攻势下,就算是木讷如白正也被感动了,他们开始正式交往。
方青怡的战友丽丽就劝过她,还是找个部队的人,以后也有个照应。但方青怡年轻气盛,不顾两人的背景不同、家世悬殊而下嫁给了白正。而好友丽丽则与当时上级部门的一个军官结婚,后来生了王小易。
那段时光方青怡现在想起来还是美好的,白正会给她弹琴,方青怡会随着旋律唱上几句,两人便是天作之合。
白雁岚五岁之前,他们过了很长一段甜蜜美满的日子,白正挣的钱虽然不太多,但也勉强够他们生活,方青怡的工作也是薪水不高但总算福利还不错。但比起其他队友,有人嫁给军官,有人嫁给了第一波从商的创业者,她的条件就很微不足道了。
方青怡从未抱怨过什么,她爱白正,爱白正弹琴的样子,为了这些累点苦点也值得。
白雁岚五岁,白正开始教他弹钢琴,分歧正是在此刻滋生。
白正对生活品质没有一点要求,只要有口吃的,饱不饱都无所谓,衣服旧了照样穿,方青怡给他买了新的,有可能穿了一礼拜都发现不了。他从未在意过容貌,也不知道自己的外形是多么惹眼,好像生活对于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浑身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这样的人对钢琴演奏却有着近乎于极端的完美主义态度,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节拍都要完全正确,一点模棱两可都不能有。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6
所以他教儿子弹钢琴,是一种灾难。
他越教越发现白雁岚的天赋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出色,资质只是中上等。也许对普通家庭来说已是天大的幸事,但对他不够,远远不够。
自己的儿子,血液里有他的基因,怎么可能天赋比他还不如,白雁岚可以不是天才,但至少要达到他的高度。
白正像魔障了一样,天天敦促白雁岚弹琴,大院儿里所有孩子都在外面玩沙子玩小汽车的时候,他在家弹钢琴。梁绪、王小易也只能趁着白正去国外演出的机会,找他一起玩。
方青怡知道白正很严厉,平时还好,但一弹琴就会训斥孩子,而且有些话非常伤人,比如“你怎么那么笨,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为什么你就是弹不好,有那么难衔接吗?你没天赋还不努力,以后能干什么!”诸如此类,但她还是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白雁岚成才。
“妈妈,我是不是又惹爸爸生气了?”上小学二年级的白雁岚说道:“我可能弹得永远不能达到他的要求。”
“雁岚,你爸他是要求很高,但也是希望你将来有出息,有句话你也听过,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努力一点,他也是为你好。”方青怡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安慰着。
“可是,我总让他不高兴。”白雁岚一双桃花眼闪着似有似无的泪水,说道:“我记忆里,他就没夸过我弹得好,我真的特别笨吗?”
“怎么会!”方青怡一把搂住儿子,说道:“你爸那都是气话,在我面前他老夸你。”
而这样虚假的自我安慰终止于一个炎热夏天的傍晚。
那天方青怡下班回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她以为丈夫和儿子去邻居家了,就用钥匙开了门,想着到家之后给王小易或者梁绪家拨个电话。
门开了,两室一厅的屋子里黑漆漆的,也很安静,但很快方青怡觉得不对劲,有人呼吸的声音,她赶紧拉开了手边的灯绳。
这一幕让她终身难忘。
白正坐在钢琴椅子上低着头,而自己的宝贝儿子白雁岚缩在一个墙角瑟瑟发抖,上衣被扯烂,细小的胳膊和脖子上有抓痕和淤青。
方青怡只觉得脑子“嗡”一声,跑过去抱住白雁岚,发了疯地喊:“雁岚!雁岚!你怎么了?哪里疼?”
她把白雁岚的上衣揭开,后背还有几道淤青,都顾不得流眼泪,抱起儿子就往外跑。到了附近诊所,大夫检查了没有伤到骨头和眼球,都是皮外伤,擦了些外用药。她紧紧抱着白雁岚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像一头受惊的母狮子在护着幼崽。
此时此刻,她不是伤心,不是愤怒,只是怕,害怕白正当时手要是重一些,或者怕自己晚回来一些,后果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那晚她们母子就坐在医院空旷的走廊里,哪都不敢去,哪怕是一秒钟她都不敢让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她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白雁岚窝在母亲的怀抱里,感受着温暖才入睡,而方青怡则一宿未眠,她必须保护她最重要的亲人,不能让他再受伤害,她怕自己会杀了白正。
所以,分开是唯一的方法。
“我把雁岚送去姥姥家了,我不可能让你再见他,我回来收拾东西。”时隔两天,方青怡终于与白正面对面地坐在了一起。
家里人只认为是揍了孩子,也没什么大碍,从没想过会严重到分开这一步,但方青怡和白正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走向尽头。
“不用你们走,我走。”白正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天打儿子的触感还在,他很后悔,“我可能不配结婚,也不配有孩子,我是个懦夫,竟然对孩子动了手。”
“对,你不配。”方青怡眼里布满血丝,她这两天几乎没睡过,闭上眼睛就是白雁岚蜷缩在角落的画面,她哽咽道:“你把雁岚当成什么?你的复制品?你没达成的愿望要让他来替你实现?你就是个懦夫!你没做到的事情凭什么让他做到?!就凭他身体里流着你的血?他也是我儿子啊!”
方青怡情绪有些崩溃地说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只希望雁岚快乐,他八岁了,问我最多的话就是‘妈妈,我是不是又惹爸爸生气了’。我跟他说,爸爸都是为你好,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我根本就错了!你不是为了他,你是为了自己!你只爱自己!”
这是方青怡结婚十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抱怨。在梦里,她的丈夫是一个俊秀有才华的艺术家,他能弹出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但现在她醒了,这个美梦最终被现实淹没,一去不复返。
白正的手在抖,他不能再跟妻儿在一起了,他怕这样下去控制不住再动手,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伤害了雁岚也伤害了方青怡。错都在他,本性木讷顽固,家庭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幸福,他虽然暂时得到了,但最终一定会失去,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
两人和平分手,白正收拾东西搬了出去,也带走了那架钢琴,临走时对白雁岚笑着说:“你一点都不像我。”
而这句话被白雁岚记在了脑海里,一直都无法想明白其意思。也许是真的对他失望了,所以放弃了对他的期待;也许是想让他自由,再也不会把他禁锢在父亲的阴影里。
后来周江临出现了,他与母亲几年前就在文艺演出上见过面,那时母亲在舞台上演唱,他坐在贵宾席上欣赏。
结局似乎根本就没有悬念,母亲接受了一个与父亲截然不同的人作为人生第二段旅程的伴侣。他们母子从大院里的两居室搬去了城中心的大房子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继父对他很好,从不会强迫他做什么事,只要想买的玩具都会满足他,在衣食住行上与大他两岁的哥哥一视同仁。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大部分时间也很快乐,但偶尔还是会想起在那间狭窄的客厅,想起那架木质钢琴弹出的曲子,想起父亲认真严厉的眼神。
父母断得干净利落,不知道是母亲不让还是父亲自己不肯来,离婚之后白正没有来看过他一次,等他们搬进大房子就更没有机会了。
所以每年白雁岚想见父亲,就会偷偷买一张新年音乐会的票,坐在下面偷偷看他。这样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再也没有白正的身影。
经过打听才知道父亲选择去了美国,所以国家爱乐乐团更换了首席钢琴手,但这像一个习惯一样坚持了下来,每年白雁岚都要一个人去看新年音乐会,就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熟悉的亲人。
高中快毕业时,方青怡征求他意见,要不要考虑去b国的音乐学院就读大学,他一口回绝了,想都没想就报考了父亲的母校东华国音乐学院,还是钢琴系。
当他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心里想:其实我还是很像你的,白正。
如果不是怕方青怡不高兴,白雁岚最想做的工作大概就是进国家爱乐乐团,被选为首席钢琴手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7
而方青怡也知道儿子内心有一个掩藏很深的执念,那就是追赶生父的脚步,他只希望从那个人口中得到认可与赞扬。作为母亲能帮的就只有给他创造最好的条件,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与周江临结婚这么多年,白雁岚真的接受了这个家吗?她与丈夫各带一个孩子组成了新的家庭,两个都是男孩,岁数也相仿,外人不经意间就会拿两人比较。周寒多么出色不必人说,白雁岚在很多人眼中就各有异议了。且不说挣钱多少,艺人这份工作也被很多经商人士瞧不起,这与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是一样的,花瓶一个。
周寒继承了周江临的头脑灵活与心思缜密,从零开始,把投资公司做到几十亿资金。白雁岚拥有让大部分人羡慕的职业与身份,在平时打交道的人眼里却是那么不值一提,上不了台面。
她太懂了,因为她这十几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人前只看到了她嫁入豪门的光鲜,周江临把她保护得很好,从没有出去斗过小三和二奶,但背地里对她一定是不屑的,甚至都无法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不够格。
每次与周江临出去应酬,她只要在一旁微笑便好,不用谦卑地奉承,也不用针锋相对地探讨,从一开始她的角色就只有背景,既无法加分,也无法减分,充分说明她的可有可无。
从前别人会客套地夸她很美,渐渐她发现这些人都是看在周江临的面子上,全因为她是周太太。
她不希望雁岚走她的老路,变得跟她一样,被人轻视,所以鼓励雁岚做艺人成名,受人尊敬。但事实证明,在周江临的圈子里,这些努力都是徒劳无功,比周寒的一个手指头都不如。
白雁岚患了严重的厌食症和抑郁症,他却没有向家里任何一个人求救过,想着自己能扛过去,难道不是作为母亲的她把儿子逼得那么无助吗!
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的宝贝、她的心肝,她最重要的人被救了回来,决计再禁不起任何意外,方青怡暗暗下定了决心。
“他的父亲被a国一所音乐学院聘用做了讲师,大概离婚之后他也出现了抑郁症的前兆,那时国内治疗这种心理疾病还是短板,刚好去a国配合治疗。”方青怡事无巨细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帮助:“我知道他还有个亲妹妹,拉小提琴的,22岁就自杀了,具体怎么回事我就不清楚了,您看这是家族遗传吗?”
陆悦音大致明白了家庭背景,说道:“因为很多情况无法求证,但目前听您讲述来看,就先按照家族遗传病来治疗。”
方青怡沉默了一会儿,再度泪如雨下,问道:“您能帮助他痊愈吗?”
“讨论能不能痊愈还为时尚早,在我这边继续咨询也可以,但考虑到他公众人物的身份,大环境不太适合康复治疗,我建议换个地方。”陆悦音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资料,递给她说道:“这是我的导师唐医生,目前在a国医科大的心理系做教授,自己也有心理诊所,他对治疗遗传性精神障碍患者很有造诣,可以找他。”
方青怡点点头,把材料收好,出门前踌躇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关于你哥哥,我……”
她和周江临后来才知道那天救白雁岚的医生就是陆悦扬小妈,又介绍了双胞胎妹妹来做心理咨询。她本来是不想用这个人的,看了履历发现她虽然年轻,却已经是目前国内顶尖的权威专家。
走投无路的方青怡只得答应了让陆悦音来治疗白雁岚,但身份对儿子是保密的,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这几天通过对白雁岚病情的了解,她发现陆悦音很专业,也慢慢明白了造成今天后果的不是陆悦扬也不是安音璇,就像周寒说的一样,只是雁岚病了,他们却没有及时发现。
理智上知道不该恨那两人,但感情上却接受不了,所以她也不确定提起这个话题是什么想法,也许只是想谢谢陆悦音。
而陆悦音没有为任何人开脱,也没有打算掺和以前的种种恩怨,只是很平淡地说道:“他是他,我是我。”
第48章
送走了方青怡,已经到了下班点,陆悦音散开大波浪的长卷发,对着镜子涂了一个暗红色的唇,她脱下西装,只剩下黑色背心,在外面套了一件羽绒服就出去了。
今天是破五了,她的双胞胎哥哥陆悦扬还被禁足在家里。
春节期间陆家人都回到了城中心的四合院里住,医生到初三就开始倒班了,白天恢复了工作,晚上便都回家里吃饭,连忙碌的夏医生这期间也没排夜班了。
厨师是国宴级别的,做了一桌子佳肴,可桌上人的脸,一个比一个丧,都默默吃饭。
当时陆悦扬绝食了几个小时,就没出息地啃上了面包,他想通了,干嘛跟这几个货较劲,陆家人都不是人,不值当的。
他边吃饭边打破了沉默,问妹妹:“你是不是白雁岚的主治医生?他现在什么情况了?”
他的手机被没收了,没办法给安音璇或者白雁岚打电话,当然也没人找上门,估计全被他爸挡了,完全隔绝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不是监狱胜似监狱,他觉得知识分子太坏了,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人。
“患者的信息不能透露给无关人员。”陆悦音把空碗递给帮佣,说道:“添饭。”
陆悦扬把筷子一摔说道:“我不是无关人员!我关心他天经地义,我是他……”
“你是他什么?朋友?男朋友?前男友?哪一个?”陆悦音漫不经心地问。
陆悦扬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是我亲妹,你能去给白雁岚看病吗?”
“就是因为我是你亲妹,差点儿就不让我给他看病了。”陆悦音不耐烦道:“如果没有你,我用跟人家解释那么多,还跟患者保密了身份吗?”
“那要是没有我,白雁岚能得病吗?!”
陆悦扬在其他陆家人眼里跟智障是划等号的,陆悦音眯着眼睛说道:“嗯,没错。把人逼成这样,特别得意是吧?”
他一点就炸,质问道:“你故意的是不是?!想吵架是不是?!找茬儿是不是?”
“我找你茬儿?”陆悦音明显是一副“你疯了吗”的表情,接过帮佣递来的饭碗,塞了一口大米饭,鼓着腮帮子说道:“我以前就觉得你不对劲,我真是没看错,你是不是智商有问题?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让大脑给你检查一下。我为什么要跟你较劲?跟你较劲我有什么好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8
“谁知道你们心理多阴暗,就见不得我好,行了,现在我倒霉了,你、还有你们。”陆悦扬一个个指着桌上的人,说道:“可算高兴了,都等着看我笑话。”
“哥,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是我把你想得倒霉吗,是你自己干的倒霉事儿,你能不能让我愿望落空一次,别让我总猜那么准。”陆悦音边扒饭边说道:“你连小妈都敢惦记,可把你能的,结果你没把小妈搞上手,还被人拍了照片当证据,爸之前就说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现在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你装纯良妇女勾引小妈的时候了是吧?穿裙子戴假发有什么是你没干过的,我想想都要吐了!”当年家里可不是他一个人对小妈有非分之想,到头来都怪他一人,这个锅他不背。
夏医生本来晚饭吃得好好的,又被他们揪着老黄历不放,旧事重提他就气,一家子都是老混蛋和小混蛋,他把筷子一拍,说道:“有完没完?!还吃不吃饭了?你俩都不饿是吧,从明天开始家里不做你们的饭!让你们话多!”
然后又叫帮佣:“陈姐,把俩人碗筷收了!”
应该是父亲特意嘱咐过,家里帮佣无条件都听小妈的,外带完全不管别人死活,所以二话不说就把俩人碗筷收了。
被抢了饭碗的陆悦音:“诶,我饭还没吃完呢,别倒别倒,浪费粮食。”
陆悦扬:“……”
“家门不幸啊。”陆紫冶装成局外人感叹道。
陆悦扬气愤道:“最不幸的就是你!”
这厮也是当时觊觎夏医生的一员,当然他谁都惦记。
陆家的春节永远是鸡飞狗跳的,平时不住一起就吵不起来,但凡在一起必然吵架,打人打脸,骂人揭短,嘴都特别狠。
陆恕珩斜了陆悦扬一眼,说道:“元宵节我约了周江临吃饭,你也一起去。”
“你去让我赔礼道歉吗?我没错我不去!”他心里对白雁岚有愧,但在父亲面前就是不能示弱,质问道:“凭什么我去?你一个公务员倒是告诉我,我犯了东华国哪条法律?我是误杀、谋杀、还是教唆?”
要是委员会有人这么顶撞陆恕珩,恐怕第二天人就消失不见了,他一脸阴沉对儿子说:“我不是跟你商量,我是通知你。”
陆悦扬讽刺一笑,问道:“那你把我打晕抬过去呗,又不是没干过!你就让这货打,来来来,就打这。”他指完旁边的悍妇又指指自己后颈。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爸、叔、小妈,你们都是证人。”陆悦音说着就要起身。
见她来真的,陆悦扬屁股下意识往椅子后面错了一些,陆紫冶作和事佬道:“冷静啊,你打他干嘛,平时对患者都那么温柔,对家里人就不能好点儿,以后你怎么对病人的就怎么对悦扬,行不行?”
“你说我是神经病?”陆悦扬气得要掀桌子。
夏夜纠正道:“她不是治神经病的。”
“我是治精神病的。”陆悦音一脸不屑,说道:“我就说你应该看看脑子,不是我治的这种,是开颅看看是不是神经干有物理损伤。”
“都闭嘴。”陆恕珩用餐布擦嘴,起身拍拍夏夜的肩,又对儿子说:“元宵节中午十二点城台餐厅,周寒也会去。”
夏夜吃完最后一口肉也跟了上去。
陆悦扬在后面喊:“你儿子明天都要被按着头跪地道歉了,你还有心情**,你行不行啊?用不用我给你点儿药!”
没想到夏夜去而复返,回头指着他说:“我最精通的就是开颅,你应该还没试过我精湛的手艺,太可惜了。”
陆悦扬看别处当那句话不是自己说的,夏夜走后叔侄三人大眼瞪小眼,陆紫冶关心地问了一句:“你这么年轻就吃药?”
陆悦扬腾地站起来,椅子都倒了,疾步走回卧室。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了,因为听说周寒也去,陆悦扬想着不能输了场子,他穿戴整齐,特意在毛衣上别了从安音璇那里要来的音符徽章。
陆恕珩让秘书在外面等着,只带儿子进了包房,周氏父子二人已经落座等候多时了。
周江临上前笑着跟陆恕珩握手,客气道:“约了您这么久,总算等到您有空了,幸会幸会。”
陆悦扬心里想象的被迫声泪俱下承认错误的画面根本没有发生,气氛反而像是商业会谈。
再看一眼旁边西装革履的周寒,又挺直了腰板,绝不能表现出被禁足半个月的狼狈。
周寒眯着眼睛看见了音符徽章,这是几年前请安音璇在他公司年会上唱歌时他特意挑的装饰品。音符与安音璇的名字重合,又寓意着音乐,所以他觉得很合适送礼物用。
现在却戴在了陆悦扬的胸前,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好在自己也是有备而来,他不经意地拿起手机,上面挂着一个缘结御守。
周寒发现陆悦扬神色一紧,心里很是满意,当时这两人一起去的岛国,想来可能是见过安音璇买这个御守,所以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了。
他为了这个小挂件还特意在手机上套了一个壳,这样的手机与一个标准的商务人士非常格格不入,很容易能注意到。
席间周江临跟陆恕珩一句都没有讨论白雁岚的话题,陆悦扬听不太明白,但大致上好像是周江临有个海岛特区的私立医院项目要求他爸审批。
两个人谈了谈竞标标准和技术架构,周寒报了一些财务数据,反正都是他听不懂的,他也不想听懂,只觉得这些人太冷血,白雁岚还躺在床上,他们就已经谈上生意了,这叫什么事儿。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49
临近结束,周寒接了个电话,去了户外的玻璃吸烟房。是安鋆打来的,问他料理机放哪了,说要做汤圆用。
周寒知道肯定是安音璇要吃,于是安鋆大晚上才会费劲吧啦地亲自包,安音璇偶尔的小任性实在是可爱,让人忍不住想疼他。
刚挂了电话,玻璃门就被拉开,陆悦扬走了进来。
“借我一根。”陆悦扬坐在了他对面。
周寒马上恢复了一脸严肃,扔给他烟和火机,陆悦扬平时是不抽烟的,没有瘾,这两天被关得非常烦躁,偶尔也会来一根,都是被逼的。
他叼着烟,抬了抬下巴,说道:“你这个是我买的。”
周寒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是指手机上的缘结御守。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是陆悦扬送给安音璇的,怪不得当时很大方就给他了。
火一下就拱了上来,但他定力好,发火就等于示弱,便忍住了,说道:“你这个也是我买的。”
陆悦扬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胸前,明白之后,瞪着眼睛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口型比了个“妈逼的”。
这一回合,打平。
当然这只是他们自己觉得,外人看来这不叫打平,叫两败俱伤。
两人沉默地抽烟,玻璃房有两侧是外墙,顶也能够直接看到天空,在大楼的三层延展部分,是个半户外的空间。
今天是元宵节,外面挂着一排排红灯笼,不比圣诞节时的装饰少,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可能都回家团圆去了。
“那天,我走了之后,音璇被你们怎么样了?”陆悦扬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事后从夏夜口中得知安音璇的平安,但他还是不放心,而且手机到现在都没还给他,让他们无法联络。
周寒冷冷道:“法治社会,能怎么样?”
“你们干的事儿像法治社会吗?法治社会能随便卸人胳膊?法治社会能随便打晕拖走?”
“打晕拖走你的不是我的人。”
“对,对。”陆悦扬要气笑了,“你就告诉我安音璇现在怎么样了?别给我科普什么是法治社会。”
周寒反问道:“你自己不会联系他?”
“我要是能联系上他,还用问你?!”陆悦扬真想现在就跟他打一架,什么都别说了,压着一股想揍人的火气,说道:“那你把手机给我,我打给他你看行吗?”
“不行。”周寒拒绝得很干脆。
“操。”
两人都穿着单衣,天灵盖却因情绪躁动冒着热气,在零下几度的夜晚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但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过得很好。”若不是看见周寒一说话就带着呵气,光看穿着以为是春秋天,他慢条斯理地说:“早上八点起床,一般吃个煎蛋和面包,比起切片的更爱吃牛角,中午总偷偷点麦当当,太不健康了,这毛病得扳扳,晚上喜欢吃面食,尤其是面条,最爱拉面,岛国的或者兰州的都行,晚上边看电视边玩手游,游戏打得特别差,人民币玩家酷爱抽卡,十一点就困了,有时候在沙发上看着看着就能睡着,以至于手机砸嘴上还破了皮。”
陆悦扬阴沉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你在他家安监控了?”
周寒眼神逐渐深邃,声音浑厚地说道:“我不得不再跟你普法一下,随意在别人家安监控是犯法的。”
“他住你家了?!”陆悦扬一下站起来,感觉玻璃房瞬间飙升了几度,他咬牙切齿地问道:“周寒你这个趁虚而入的混蛋,你还能更下作吗?”
周寒掐了烟,也站了起来,两人身高相仿,也都肌肉勃发,对峙起来非常有压迫感,他问道:“你是这么想安音璇的?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他?”
“我是不相信你!”陆悦扬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那天在基岛酒店里看见你和那个赝品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恶心透了!安音璇知道吗?你敢告诉他吗?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了,你就是一个可怜虫,你逼得了他今天,逼不了他一辈子。”
周寒按下陆悦扬的手,他们用劲都很大,像是一场掰手腕的博弈,说道:“你以为他是你,转身就能跟别人睡?”
“你懂个屁!”陆悦扬眼睛都红了,咆哮道:“我跟安音璇的事轮不到你插嘴!要不是你和你爸从中做梗,我们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算你现在控制住他的人,也控制不住他的心,他爱的永远是我!只有我!”
他抽回手,瞬间就抢到了周寒兜里的手机,一把扯下缘结御守,攥在手里,恶狠狠地说:“你以为这个就能刺激我?!我教你什么叫刺激,你回家问问白雁岚那天看见了什么?让他给你讲讲我是怎么把安音璇按在化妆台上做爱的!”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陆悦扬脸上火辣辣一疼,周寒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甩甩手腕道:“这拳是为了雁岚。”
玻璃房静得可怕,好像一个响动就能让两团极端的能量爆发,把周围的一切都震碎。
周寒居高临下地说道:“陆悦扬,你太容易被看懂了。你喜欢暧昧,看似对任何人都温柔,其实是享受若即若离的快感,于是雁岚被你吸引成为了奴役对象。直到你遇上安音璇,你引以自豪的把戏发生了对调,你不再掌有主动权,这就是爱?这只是一个没有把控好的意外。”
“你以为你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们运气都太好了,刚好那天音璇去你家救下了雁岚,若是他晚到一步,那我们下半生都要背负着一条人命活下去。”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担负起你应该担负的责任,别再像个孩子一样躲在你父亲身后了。”
周寒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和御守,拉开门大步走出了玻璃房,剩下坐在地上的陆悦扬,抱着头半天起不来,不是这拳有多重,是他懊悔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白雁岚的情况已经够严重了,他为了在周寒面前占上风,还说了风凉话,太不是人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0
周氏父子回家的路上,周江临就已经给下属部门主管布置了建立私立医院的工作,周寒也让人整理出了新的金融方案,到家的时候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
临下车,周江临把文件还给周寒,说道:“不要再跟那个小明星纠缠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再追究,已是对他仁至义尽。”
精明如周江临,一眼就看出了他对安音璇动了真情,这便成为了他身上可被利用的弱点——而这是不被允许的。
周寒的手顿了顿,没有急于反驳,不然只会让父亲的态度变本加厉。
两人走过门前景观水渠,只觉得整栋别墅都黑漆漆的,快十点了,难道是方青怡还没从医院回来?可按理说帮佣也在,不至于连院子里都不开灯吧。
周寒推开大门,按了开关,顿时会客厅变得灯火通明,只见方青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叠纸。
“你在家怎么不开灯?那些个帮佣呢?”周江临换好鞋走了过去。
方青怡回答道:“我让他们今天休假了。”
周江临纳闷道:“你要天天跑医院,家里的事儿谁来操持?正忙的时候怎么还让他们休假?”
“反正也不用了。”方青怡木讷地说。
周江临终于发现她有些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太累了?还是雁岚有什么情况?”
方青怡抬眼看着周氏父子,问道:“你们晚上干什么去了?”
周江临把外衣往沙发上一搭,坦荡地说道:“有个很重要的项目,晚上约甲方出来谈一下。”
“比雁岚还重要?”
周江临莫名其妙道:“雁岚是出什么事了吗?你跟我说,我这就给院长打电话,雁岚是帝都医院最重要的病人,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不会是陆悦音的身份让雁岚知道了,又节外生枝了吧?我就说不能选她,别的医生就不行吗?”
“不是悦音,她治疗得很好,雁岚也开始能少量进食了。”
“这是好事儿啊,说不定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当然是好事,我也得恭喜你和小寒,跟陆家谈得不错吧,开的条件陆恕珩都答应了?”方青怡不屑地笑了一声,说道:“他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服软了,真有意思,你倒是把儿子当成筹码跟他谈判,不,是继子。”
周江临蹙眉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点了根烟——他从不会在书房以外的地方抽烟,现在是例外。
他深吸一口,把火机往茶几上一摔,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你把雁岚当过儿子吗?雁岚在你心里算什么?我的拖油瓶?十五年了周江临,你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能有一丁点感情了吧!可是你没有,到头来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家人,关键时刻他只能成为你生意上的牺牲品。”
周江临弹了弹烟灰,说道:“你在说什么?雁岚也是我的孩子,他出了这样的事我也难过。但我是男人,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哭天喊地,这不证明我不关心他。当初把你娶进家门,我答应过你,把他视如己出。这些年我做得怎么样,你平心而论,我何时打骂过他,何时没有满足过他的愿望?”
“那是因为你对他根本没有期望,你不盼着他成才,不盼着他像小寒一样有出息,不短他吃喝就是你最大的恩赐。”方青怡已经看透了周江临,说道:“其实我们母子在你看来都是一样的,安安分分做个花瓶,戏子么,本来不就应该这样?你从来都看不起我们,你的那些商业伙伴也是,可能小寒也一样。既然看不起又何必违心地来应付我们呢?小寒,给雁岚找公司签约的时候一定觉得很麻烦吧,这点不值一提的小事也要耗费你的精力。现在雁岚出了这样的事,给你们丢脸了,我这个当妈的给你们道歉。”
“妈,我从没这样想过。”周寒从那天跪了之后就改口了,而方青怡只觉得这个称呼是那么刺耳,说道:“你们接不接受,我也只能这样了,我们母子欠了你们很多,一辈子都还不清,多担待吧,反正也没有以后了。”
周江临蹙眉说道:“青怡,现在是雁岚最关键的时刻,我知道你压力大,但这会儿正是我们要冷静面对的时候,你现在闹我都理解,可你也得学会调节,重要的是配合医生治疗,而不是在这讨论谁对谁错。”
方青怡一下子就失控了,喊道:“雁岚是我的命!我的命差点就没了,我怎么可能冷静!”
“那你闹,雁岚就能痊愈?”周江临气急败坏地把烟掐灭。
“你也知道他还在病着?!雁岚每天喝几口粥都要劝导很久才能不吐出来,你呢?!你跟小寒背地里找陆恕珩谈条件,是不是雁岚有个三长两短你那什么医院的项目还能翻倍?!”
“雁岚出了事已经是事实,我可能因为这个跟陆恕珩斗个你死我活吗?!我斗得过吗!我是生意人,他是谁?东华国除了钞票上的那几位就数他了。我只能权衡一个大家都过得去的结果,你怎么就是不理解。再说雁岚眼下是救回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留下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来处理,没人责备你们,还想怎么样?”
方青怡争辩道:“为什么要责备雁岚,他做错了什么,他是受害者!”
周江临只觉她就是护犊子,说道:“那场车祸他也是受害者吗?!你以为光把现场监控砸了人家警察就发现不了他在现场?前前后后都有摄像头,随便调取一个途径的就能查出来,还不是我找了人才压下来!”
他说得方青怡哑口无言,已经无法再跟丈夫沟通了,甚至是绝望了,抖着声音道:“你居然提这件事,你居然……”
他们的分歧来自于对白雁岚的爱,而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周江临根本对白雁岚就无所谓,所以她放弃了与他们父子的争执,说道:“那我告诉你,我想怎么样。”
她把手里的一叠纸扔在了茶几上,说道:“这是悦音给我的医生资料,我要带着雁岚去a国治病,他痊愈之前我们都不会再回来。”
“胡闹!”周江临终于火了,说道:“那我怎么办?”
“没人给你煮饭,没人在饭局作陪,没**持家务伺候你们父子了是吧?”方青怡冷笑道:“真可惜。”
周江临指责道:“抛弃家人,不负责任,这是你一个家庭主妇该说的话吗!想走就走,你当婚姻是什么?家庭是什么?”
“那就离婚吧。”方青怡一字一句道:“我的家人从来都只有雁岚一个。”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1
第49章
安音璇终于复工了,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演唱会,白天在公司训练,晚上仍旧是住在周寒家,每天都由周寒安排的司机接送他。
解禁之后,他给陆悦扬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后来干脆就未开机,也没办法去住处找他,司机只负责公司公寓两点一线。
陆悦扬肯定已经不住在白雁岚自杀未遂的地方了,应该是回到了四九城那个家,但他不知道具体在哪,也无从打听。
他突然想到了陆悦扬的助理,就给对方拨了一通电话,助理对他很客气,只说了悦扬现在很安全让他不用担心,至于在哪能见到人并没有告知。
在信息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只要足够强大,原来阻断联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安鋆开学之后就住进了宿舍,安音璇觉得挺好笑,安鋆对他历任追求者都没有好脸,唯独对周寒面子上过得去,大概是碍于上司下属的雇佣关系。
于是一年过半,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迫与陆悦扬分开了。
第一段感情无疾而终,第二段感情仍旧无疾而终,他想自己大概不适合谈恋爱,也就释怀了。现在,他只希望陆悦扬能早点从这些破烂事儿里解脱,他还是适合做一个我行我素的大明星。
“小安!下午有空吗?过来跟伴舞搭一下。”尹老师负责整场演唱会的编舞,他训练了一上午伴舞团队,已是大汗淋漓。
安音璇在棚里跟乐队一起练歌,拿着话筒说道:“没问题尹老师,正好我们完事儿了,一起吃午饭?”
“老灶火锅行吗?”尹老师摸着浑圆的肚子问。
“鸳鸯锅。”他笑着说:“王哥一起吗?”
王威摆摆手,自从重回舞台之后他就开始了疯狂地减肥,已是瘦了二十余斤。网上太多人拿他发福当梗,以前邋里邋遢不在意,这一被喷,消散多年的偶像包袱顿时卷土重来了。
公司门口火锅店的包间里,一盆大圆套小圆的锅子端了上来,里面的红汤已经沸腾得冒了泡,外面的清汤还没动静,尹老师迫不及待放了半盘毛肚进去,说道:“你是不知道现在跳舞的这些小孩,资质也还可以,就是不用功,不上心,我教他们还不如我自己跳轻松。”
“都是舞蹈学院的学生,现在还没什么台上经验,您多担待。”安音璇把内脏都往尹老师那边挪了挪,说道:“离开演还有半个月,慢慢来。”
尹老师挑起毛肚在油碟里卷了一道,顿时半碗油就没了,问道:“以你现在的咖位完全可以组建独立的dancer团队,你是没时间弄还是没这个准备?”
“本来陈老师一开始是说有的,后来去年全公司都在砍预算,就把这笔不太重要的支出省下了。”陈郡山一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被肖权给否了。
尹老师激动道:“什么叫不太重要,dancer对于舞台效果来说太重要了!又不可能指望你跳,再说了你也不跳,就更应该有出彩的伴舞团队了。”
他虽然明白这话有道理,但让他现在找十个八个靠谱的dancer确实有难度,今年的演唱会也只能先这样了。
尹老师又问道:“雁岚的事,你当时真的在?”
他点点头,说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尹老师不好多问,但心里是盼着学生们都能好好的:“说起来肖总今天去医院看他了,要是能早些康复就好了。”
帝都医院特需病房的走廊里,两个人在低声交谈。
“你来干什么?”方青怡在病房门口堵着肖权,要说之前对他面子上还得过得去,那现在就理儿啊面儿啊什么都不剩了。
“这不是都小半年了,雁岚快出院了,我过来看看他,没别的意思。”肖权拎着箱果汁一脸假笑,尤其是知道他老狐狸的性格,就更觉得他笑里藏刀,没憋好事儿了。
方青怡早就看透他了,说道:“雁岚恢复挺好的,不用你操心,请回吧。”
“我今天主要是代表公司和同事,他队友都很念着他,派我过来给他带个好。”
“行,我知道了,我会转达给雁岚的。”方青怡今天铁了心就不想让他见到白雁岚,有上次车祸的前车之鉴,十有**这次又是逼着宝贝儿子去开什么记者会,坚决不能再着了他的道了。
肖权陪笑道:“方老师,您也是我的前辈艺术家,懂行,所以应该能理解我的难处。我一听说雁岚好些了,赶紧就过来了,不是要让他干什么,纯粹就是想关心他,毕竟咱们来日方长。”
“没有来日方长了,肖权。”方青怡义正严辞地说:“雁岚不干了,为了这个什么破团,他搭进去时间搭进去精力,承担了这么多压力,最后得到了什么?这么多人就靠他一个人赚钱,凭什么啊!我们雁岚不欠他们的!”
这个锅肖权不可能背,说道:“方老师,您这说得就本末倒置了,我也是应了周总和小周总的意思,才把雁岚推成c位的,这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方青怡轻蔑道:“我不稀罕!你不用拿周江临和周寒压我,雁岚是我的儿子,我说了算,跟其他人没关系。”
肖权从这几句话就明白了,原来还没等外面起骚动,家里先打起来了,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他故意说道:“这得征求一下雁岚的意思,咱们谁都不能替他拿主意。”
“我今天还告诉你,这个主我做定了,你别跟我说什么合同不合同的,你有本事就把我告了,看你能不能赢。”方青怡毫不客气。
“您息怒息怒,我真是单纯来看雁岚的,听您说他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要是不方便,那我下回再来,东西您务必收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2
肖权把手里的一箱果汁塞给方青怡,一边微笑点头一边倒退着走了。
方青怡没好气地进了病房,随手把箱子扔在了门口,白雁岚问道:“权哥来了?”
“嗯,回去了。”
“怎么不让他进来?”
“他身上病毒太多了,保洁刚做了消毒,就没让他进来。”也许在方青怡眼里,肖权本身就是一个大病毒。
白雁岚没再说话,自从他醒过来,每天跟一个叫evelyn的心理医生聊聊天,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静,像是被暴风雨袭卷过的城市一样,虽然一片狼藉,但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等待着的是慢慢修复。
渐渐的他不再想安音璇,不再想陆悦扬,而是时不时地会想起与队友们赶通告、开演唱会、跟粉丝互动的一些片段,有些画面回忆起来竟然还很美好。
他看着墙角放着的那箱果汁,上面是他的宣传照,一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这是mr.right的第一个代言,照片也是两年前拍的,与他现在的模样判若两人,并非是长相变了,而是神态。
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方青怡说道:“妈,你能帮我买一份翠林轩的粥吗?我有点儿想喝。”
方青怡听说儿子要吃东西,简直喜出望外,说道:“我叫陈姐去买了送过来。”
“妈,我只想吃三号厨师做的。”
方青怡认识翠林轩的经理,可以指定哪个厨师做菜,他嘴刁,从来只吃三号厨师做的东西,这就必须方青怡本人过去才行。儿子的要求哪有不满足的道理,方青怡赶紧穿上衣服说道:“那我这就过去,让陈姐在这陪你。”
他点点头,待方青怡走后,他支使陈姐去便利店买些日用品,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人了。
因为老是躺着,从床上下来之后两腿站着都有些吃力,适应了一会儿,他走到肖权送的那箱饮料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装,里面掉下了一张纸片。他拿起来认真端详,这是一封慰问函,mr.right的其他队员给他写的。
“雁岚,
祝你早日康复。”
很简单的几个字,落款签着所有人的名字,他却看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他看到了头巾哥和前任队长的签名。
这不是让他归队的意思,抬头写的雁岚而不是yves,那是因为mr.right已经完蛋了,而他欠了这么多人的债,就算是死也得有个交代。
他把纸条撕碎冲进了马桶,走到洗手池的镜子前,他看到了一张略显憔悴的脸,比之前的样子反而好些了,也没有再瘦。
当时有呕吐物堵塞了喉咙,抢救的时候切开了气管,现在伤口已经愈合了,但还是留有一道红色的疤,夏医生说有个春夏秋冬就一点看不出来了。
恢复意识之后,他头脑清醒了不少,不是懊悔自杀这件事,而是感觉心中的压力被释放了,自杀未遂像是一个闸门,把负面情绪倾泻了出来,这个极端的行为让他看淡了很多事,比如陆悦扬,比如工作。
他猜到外面的情况也许已是一地鸡毛,不然肖权不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来传达讯息,告诉他必须要做的事还未完成。
方青怡拿着餐食回来,他乖乖地喝了一整碗粥,没有吐,放下碗筷说道:“妈,我想给权哥打个电话。”
“你还联系他干什么?”方青怡知道他一定是听见了肖权的话,才会这么问。
他握住母亲的手,平静地说道:“我想问他mr.right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是团里的一员,我要对其他九个人负责任。”
提起那个破团方青怡就来气:“你也说了还有九个人呢,差你一个吗?之前都是靠你赚钱也就算了,现在你还在医院,还在接受治疗,他们就这么没用,都是白拿工资白吃饭的吗?这点事情应对不了,非要把你榨干是不是?”
他现在不能跟母亲来硬的,便软下声音轻松道:“这不是因为你儿子本事大吗?我是这个团队的leader,他们群龙无首哪行呢。”
“都什么时候你还跟我开玩笑。”方青怡眼泪又掉下来了,她最近没少哭,眼睛一直****。
他轻轻抹去母亲脸上的泪水,说道:“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我要好好地跟他们告别,有始有终。”
“雁岚,你别吓我。”方青怡一下子紧张起来。
“妈,不是这个意思。”白雁岚看着她,神情无比温柔,说道:“你联系了a国的医生,我会去也会配合,我比任何人都想快点好起来,不想再看见你哭了。离开燕城,开始新的生活,但在此之前,我会尽我所能处理好停滞的工作,不留遗憾。”
mr.right的现状就是一团糟,外界的猜测,只言片语的线索都让这个团队的遭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更糟的是代言、活动、综艺、演唱会、电影电视剧全部一刀切,各种合同纠纷等待解决,波及面之广前所未有。
肖权已经几个月没有休息过了,经纪团队和公关团队也出了很多方案,但这都需要第一当事人白雁岚的配合,只有这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所以当他接到了白雁岚的电话,连日来的压力总算得以舒缓。
发布会是一定要开的,澄清事实、宣布解散这都是必要的流程,最后只能赚一波同情心,散都散了,还能留个好名声。
碍于周家的势力,肖权也不敢为难他,就是让他做个声明,陈述一下自己一直受失眠的困扰,于是某天晚上在家搞错了医嘱,吃多了药被送去医院洗胃,就是这么简单。
“权哥,时间地点你告诉我。”白雁岚应了下来。
“也不急在这一两天,要不你先问问周总和方老师的意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3
肖权是怕他说了不算数,别现在答应得好好的,发布会都安排好了,周家站出来说不行,那就真是吃哑巴亏了。
他理解肖权的顾虑,没再辩解,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信用的,只答应道:“我会让我妈联系你。”
在他的坚持下,方青怡只得给肖权打了电话,召开发布会没问题,但必须约法三章。
按照白雁岚的意愿来发布公告;之后与mr.right解除关系;不得以团队名义再来打扰他,也不得再用他的肖像。
剩下的等待经纪约到期便可,反正白雁岚是去治病不是跳槽去别的公司,就不会产生更多利益纠纷。
肖权爽快地答应了,不合理能怎么办呢,他可再也不想签这种小少爷了,尤其还给推成c位,你拿这个当事业,人家拿这个当过家家,想想就堵心。
已是盛夏时节,发布会在下午四点举行,当天一早白雁岚就来到了肖权办公室,背完公关稿又化妆,肖权看他反应还算正常也放心不少,心里想着一共不到十句话,应该没问题吧。
提问环节仍然只有三次,不到一年前刚开过,肖权对流程倒背如流,这个频率也是史无前例了。
这次阵仗很大,mr.right全员参加,主要是宣布yves的退团,mr.right年底解散,在此之前会完成最后一轮巡演。
各家媒体的麦克风摆满了桌子,十人陆续出来,还未站定现场的摄像们便端起相机拍了起来,像是风雨交加的夜晚在天空中密集打下来的闪电,让人不舒服。
镁光灯打得很亮,台上非常燥热,又加上闪光灯把眼睛照得黑黑白白,压抑到了极致。
白雁岚坐下来,按计划他会简要地说明一下不小心服药过量进医院的事情,肖权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量把事态说得不那么严重,比如最关键的自杀未遂改成失眠引起的服药过量。
他坐在几十支话题前面,垂眸酝酿了几秒钟,对着长枪短炮抬起头说道:“1月26日凌晨两点,我服用了过量安眠药导致呕吐窒息被送进帝都医院,当日经急诊医生抢救脱离危险期,在病房住到上周才出院。”
一片哗然都不足以形容现场的反应,简直是爆出了骚动,谁都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各家媒体的记者都在往回发文稿。
肖权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他已经不知道现在想给谁一巴掌了,随便吧,你接着说,看你能说成什么花。
只听白雁岚继续道:“从去年四月份以来,我便饱受抑郁症的困扰,但因为工作繁忙而忽略了治疗,给大家添麻烦了,尤其是我的队友们。今天我首先要向他们每一个人道歉,是我拖累了大家,你们却还一直帮助我劝导我,让我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得到了一丝慰藉,你们是我坚持对抗疾病的理由。其次我要向工作人员道歉,出道以来是你们的辛劳付出让团队渐入佳境,我辜负了你们的期待。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要向粉丝和公众道歉,对社会和青少年产生了极坏的影响。我没有战胜心魔,最终让它控制了我,我很抱歉。
“mr.right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可却让我一个人毁掉了。我会积极接受治疗,配合医生,让自己快点好起来。要与各位告别,我很舍不得,这三年是我一段最美好的经历,我会永远记得。”他站起来走向台前,深鞠一躬道:“后会有期。”
其他团员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是这般情景,leo带头也弯下了腰,其他队员陆续照做,十人团给公众鞠躬道歉,许久许久才起身。
所有的相机都在咔嚓咔嚓地响,闪得他眼前一阵一阵眩晕。距离上次开记者会也不多时日,历史再次重演,他自责极了,是他把mr.right带向了终结。
这时下面一位女记者拿起了话筒,刚要开口,肖权蹿上台,说道:“又是东华卫视的是吧?我告诉你,一切关于yves救护车的行踪都是无稽之谈,他是由家人发现并送去医院的,你所说的网上传闻有证据吗?有照片有视频吗?”
东华卫视的女记者一改以前披肩发的造型,梳了一个高马尾,很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紧不慢道:“我还什么都没问。”
肖权眯起眼睛,道:“那你问。”
“陆悦扬陆续撤掉了身上的代言,马上要开拍的电影也换了主角,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女记者不疾不徐地说道。
肖权不屑道:“小姐,这是mr.right的发布会,请你询问团队相关情况。”
此刻两人就像是在法庭针锋相对的律师,捡对方的漏洞,极力维护自己的主张,女记者咄咄逼人,每个提问都试图揭开真相。
“今天不是都解散了吗,还有什么团队相关情况可问?陆悦扬是不是要退圈?为什么与yves的时间点靠那么近?1月26号,也就是yves被送去帝都医院的那天,有人拍到了安音璇的照片,请问这三件事都是巧合吗?还是有什么必然联系?”
肖权生硬地否认道:“你所说的这几件事没有任何联系。”
“那你是承认陆悦扬退圈了吗?据我所知yves的公寓与帝都医院相距八公里,而旁边1.5公里处就有一个私立医院,性命攸关却还舍近求远,当时yves出事的第一现场真的在自己公寓吗?”
“拉出去,拉出去。”肖权一摆手,几个保安就把女记者包围了,这种高级待遇显然她已经习惯了,从容地交出话筒被请了出去。
结局就是发布会草草结束,还剩俩问题都不让提了。
退场之后,肖权带着白雁岚和leo先上了一辆保姆车,其余队员又坐了一辆中巴车回到了公司。
肖权在车上数落助理:“不是说了不让她进来吗!你们怎么办事儿的!”
小助理委屈道:“她今天换了个发型没认出来……”
“直男。”
肖权气得不行,又看了一眼白雁岚,终是没骂什么,最后一回了,省点儿力气吧,他想。
回到星云,白雁岚被周家派来等候在门口的车直接领走了,上车前他对leo有些哽咽地说道:“对不起,我……”
leo摇了摇头,抱了他一下说道:“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不适合做艺人。”
是的,他不适合,太感性的人做不了艺人,更做不了偶像。他会不经意地暴露真性情,而大众需要的是被塑造出的形象。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4
肖权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陆悦扬留下的残局,好在经纪约不在星云,工作量并不大。
mr.right其他队员则聚集在会议室商量之后巡演的安排。肖权主张趁热打铁,记者会其实是回光返照的第一步,主要是为在燕城的最后三场散伙巡演做准备。
不然最受欢迎的yves不在,他拿什么撑三场?现在问题解决了——靠情怀。
一周之内,在燕城最大的场地,能容纳六万人的国京体育场,周五周六周日连续三天,一小时之内抢空所有票。
mr.right也迎来了第一个没有yves的辉煌。
最后一场演唱会,全员返场四次,台下六万人手牵手像巨型波浪一般送别偶像,虽然他们互不认识,但此刻抱有同样的心情,这是志同道合之人仅剩的狂欢。
本来应该下台就乘车退场的队员们也迟迟不愿离开后台,今夜过后,几万人的欢呼与掌声都不会再属于自己。
leo起身站在中间,说道:“这三年,很幸运能认识你们,希望各位以后能有更好的前程……”
“咣啷”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门是被踢开的,一个小胖子站在门口,笑着说道:“抱歉,外面太吵,敲了门你们也没听见。”语气完全没有歉意。
大家愣神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助理汪汪,果不其然他一侧身,让出了一条路,安音璇大步迈进休息室中间,把leo挤到了一边,所有人都无语地看着这俩人。
安音璇一身黑色修身运动装,气场却跟登台时无二,他语气平缓,言语却一点不客气:“你们谁愿意过来做我的dancer?”
全场安静。
leo刚祝大家有好前程,这“好前程”就破门而入了。
这节骨眼了还不让人舒坦,来砸场子是怎么的?!
过了一会儿,才有队员反应过来,压着心里的火,问道:“你确定你问的是我们吗?dancer?你是不是误会了?”
理论上组合成员与背景伴舞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所以在场人都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以为他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安音璇面无表情地问道:“刚刚在台上不是解散了么?有什么误会?还是说你们已经找到下家了?”
组合成员面面相觑,有一个实在忍不住,蹙眉说道:“不是,我们虽然一直负责跳舞的部分,但也是正经八百的团员,给你伴舞我们就连名字都没有了。”
安音璇虽然没有笑,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他的嘲讽。只听他说道:“没有姓名总好过没有收入。”
第50章
曾几何时,安音璇也是那个等待机会的人,但现在,他是那个给别人带来机会的希望。
角色的对调,让他的气场也完全不同了,没有忐忑不安,只有胸有成竹的强势。他再也不用为了一首歌而三番四次地低头恳求,也再不用为了拉拢一个工作伙伴而坐满十二个小时,更不用蹲守十天半个月只为了求学。
同样是等待,站在mr.right的成员面前,他有的只是从容不迫。他变成了那根救命稻草,识时务者都知道如果不抓紧,以后的处境只会更加恶劣。
这时在一旁少言寡语的leo再度站了出来,说道:“我们还有收尾工作,现在提这件事太早了。”
汪汪抱着一叠文件,跟原来那个畏畏缩缩的小胖子不一样了,趾高气昂地站在安音璇面前与leo对峙道:“可安老师没时间等了,第一场巡演就在一个月后,再晚来不及排练。你们要么现在决定,要么以后自寻出路,但我不认为你能管得了其他人,毕竟如果你够格,公司不会决定直接解散,而是再选一个主唱补上。”
本来leo就不是什么伶牙俐齿的人,现在更是被怼得哑口无言,抿着嘴不再回答。
沉默了许久,安音璇不耐烦道:“汪汪,晚上我有安排吗?”
汪汪拿起手机划着屏幕,说道:“有,肖总还在外面等着接咱们去跟股东吃饭呢,现在差不多可以走了。”
安音璇闻言抬脚就往外走,其他队员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为首的一人急着说道:“明天答复你行吗?就一天时间。”
他好像没听见一样,脚下没停,走向门口,漫不经心道:“都说了我没时间。”
汪汪耸耸肩跟了上去。
众人都觉得安音璇太不近人情,一天时间都等不了,这不就是成心的吗!而且肖总在外面等着没进来,早就默许了他在这为所欲为。可转念一想,mr.right解散的巡演只有三场,趁热打铁就在这个月,如果下个月就能去给他伴舞,其实档期是来得及的,只是心态转换不过来,从正式偶像团体的队员变成了伴舞,心理落差太大。
这诱惑实在是太大,mr.right已经没了,但安音璇不同,现在正是他的上升期,娱乐圈就是这样,两年没工作你就是边缘人了。
这时,只听汪汪添油加醋地对他说道:“难得肖总说他不进来了,让咱们看着办,我就说他们不行,舞蹈学院的学生年轻力壮还不用给那么多钱,干嘛过来问他们,咱们是好意,人家还不领情。”
“你说谁不行?”一个队员三两步走到他们面前,转身用后背抵住门口,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汪汪拿腔拿调地说道:“这不你们不答应的吗!我们安老师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5
“我说不同意了吗?”另一个队员说道。
汪汪叉着腰道:“那就是同意呗?我说你们一个个高大壮的,能不能爷们儿一点儿,行是不行现在给个准话,别什么考虑考虑的,今天答复跟明天答复有区别吗?咱不那么磨叽行吗?”
一群身强力壮的青年被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说得理屈词穷。
“我同意。”堵门口的那位突然说道:“时间不冲突,我没问题。”
另一个队员问道:“薪水和分成比例有变化吗?”
安音璇转过身,眼神扫过所有人,说道:“一切按照伴舞团队来合算,但有一点与之前不同,你就是你,不再是赠品,也就意味着以后都要靠自己了。”
所有人都盯着他,他也没有躲闪,坦然地面对那么多双眼睛。
从休息室还是能清晰地听见外面观众毫不消退的呐喊声,大概还盼着他们能够返场而迟迟不离开。
众人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我会返场,只是以不同的方式。
紧接着,“我愿意”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得到了除leo外所有人的答复之后,安音璇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稍稍扬起下巴满意地走出休息室,他此行满载而归,意料之中。
他拿出手机,给尹老师发了条信息:[dancer团队换成mr.right您看行吗?]
尹老师秒回一条:[操!]
他从后门出来,走向了停在门口的一辆保姆车,刚一上车,肖权就说道:“不戴帽子也不戴口罩,这里这么多人不怕引起骚动啊。”
“又不是我的粉丝。”他淡淡地说道。
肖权已经习惯他冷脸了,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稀罕看mr.right的演出,特意让我送你进来,还不让我跟着,隐粉?”
他简要地把刚刚在休息室里决定的事情跟肖权说了一遍,汪汪在旁边润色一番,基本上就是更加凸显他的善心。
肖权总算知道让自己来干嘛的了——当一个毫不知情的靠山,让mr.right误认为这俩人去里面先斩后奏都是他纵容的,他可真想给安音璇鼓掌。
这也算是解决了mr.right其他成员的去留问题,肖权点点头,却问了个不着调的问题:“有没有人说过你跟我很像?”这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
这时竞技场里的观众陆续涌了出来,他们拿着荧光棒、应援牌,每个人都穿着专门为此次巡演设计的红色文化衫,像是球迷们在庆祝自己的球队夺冠,又像是申奥成功之后的大游行。
总之不像是一场告别,倒像一场庆典。
安音璇没有回答他,反而突然想问肖权一个问题,他也无顾忌地问了出来:“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也能把我的葬礼办得像国庆节一样?”
因为人流关系车行缓慢,但玻璃膜颜色很深,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也让车内空间更加封闭。
在漆黑的车厢里,肖权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微光,看不出有没有生气,片刻后低沉地说道:“我的工作就是这样。”
他看着外面出神,说道:“你可真够狠的。”
肖权掰过他的脸,渐渐凑近,一字一句道:“这不是狠心,这是专业;这不是欺骗,这他妈是娱乐圈。”
安音璇还是住在周寒的公寓里,只是这些天周寒都没有回来,他猜测是回周家了。白天过得很充实,一到夜晚闲下来,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陆悦扬。
那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活生生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无迹可寻。他试图问周寒,可周寒总能很有技巧地搪塞过去,他想这只是一种体面的拒绝。
其实周寒从来都是强势的,只是这种强势在他面前显得不是那么獠牙外露,以至于让他险些忘记了那人的本性。
这时自动门锁的声音响起来了,周寒应声而入,看见他躺在沙发上发呆,便问道:“怎么还没睡?”
自从白雁岚发布会之后,安音璇已经小半个月没见他了,突然回来有些不适应,敷衍地“嗯”了一声。
周寒脱下外套放在一旁,修身西装包裹着一副好身材,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苏打水喝了几口,说道:“你巡演是不是就要开始了?”
“嗯,下个月第一个周末,燕城两场,之后其他城市十场。”安音璇坐起身来,问道:“你要是想看首场的话,我可以……”
“想看。”周寒甚至都没等他说完,就肯定地回答了。
“那我到时候把票给你。”安音璇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一个是知道了以前他在背后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另一个就是这次能不被周家纠缠,也是靠了这位周家大少。
想到这,安音璇突然问道:“白雁岚好点没?”
周寒走回客厅,坐在了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说道:“我最近没回来就是在家陪他们,已经联系好a国的医生了,下个月就过去慢慢治疗,方姨也会先跟着一起去,都不是着急的事。”
他没说这阵子焦头烂额是因为方青怡在跟他爸闹离婚,离是不可能被同意的,但走是一定要走的,所以最后结局就是不管周江临多么愤怒,方青怡连在那边的住处都联系好了。
只要白雁岚没继续寻死,安音璇就不会再问别的,交恶那么久,重归于好已是天方夜谭,只是不希望他死,但也不是多盼着他好。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6
安音璇垂眸想事,没注意周寒已经走到他面前,指尖卷起额前一缕发丝,只见周寒半蹲在他身前,说道:“你专心巡演,其他的不用管,一切都有我。”
他不解风情地想,周寒像一道坚韧的屏障,隔绝了所有想伤害他的人,也隔绝了他爱的人。
安音璇的第一场巡演叫做“atourfirstlove”,在燕城的萨尔瓦托中心举行,这是一个能容纳两万人的场地,未开场先来了一波预热,粉丝抱怨场地太小,很多人都抢不到票。
星云给出的回复是:场地太大山顶座位完全是看星星,观看效果太差,安音璇想近距离接触观众,给大家最好的体验,下一次会酌情增加场数。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有意见,我不能降低你们的体验,那我自己多劳动多唱几场就解决了,这又赚了一波路人粉。
演唱会在周五的晚上如期举行,辰迦刚给他上好妆,这是他第一次万人以上的演唱会,虽然之前彩排好几天了,但面对那么多观众和粉丝,说不紧张是假的,表面上越冷静,心里就越没底。
他身上是一件非常华丽的黑色礼服,黑色宝石镶嵌在有暗纹的衣领与腰间,低调地闪耀着。
还有二十分钟开场,他脑子里在过所有要演唱的歌曲,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原本不想理睬,却看见赫然三个字——
陆悦扬。
他赶忙拿起来,划开一看,是陆悦扬给他发的一段信息。
[音璇,我要去a国了,一会儿的飞机,短时间内可能都没办法回来。在我们没有联系的这段时间,我思考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你还记得我说过,除却生死,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而现在,我们却面对了生死,不是你和我的,而是白雁岚的。爱情也许不会一直都在,但责任却是一个人要终身背负的,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我相信没有我在,你仍然能活出自己。我以后没机会再站在公众的视野里了,但你可以,还有更大的舞台等着你,我会隔着屏幕一直一直看着你,看你成功,看你耀眼。]
安音璇呆呆地看着这条信息,马上打了过去,可已经显示关机了,他紧握住手机,骨节都泛起了白色。
这时汪汪推门而入,说道:“安老师,我把弟弟和周总带过来给您打打气。”
他看见安音璇脸黑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演鬼片,以为是紧张,回头对着周寒笑道:“好在您来了,去鼓励一下哈。”
周寒也发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问道:“有哪里不舒服?”
安音璇抬头问道:“陆悦扬走了?”
“你问我?”周寒一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逼走他的,是不是?”
“没人逼他走。”
他追问道:“他现在在哪?”
周寒确实是不知道陆悦扬的行踪,说道:“我只是让他好好反省,至于他做了什么决定,或者去了哪里我不清楚。”
安音璇现在明白了,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等了那么久,得到的却是一条没头没尾没解释清楚的道别信息,太荒唐了。且不说与他分不分开,这明显是被周家逼上绝路才离开了。
“你怎么能这样,周寒。他当了九年的艺人,你一句话就让他退圈,你知不知道他多热爱这份工作?”
周寒无动于衷地说道:“我不知道。”
眼见安音璇就要发飙,安鋆赶紧上来拉住他,说道:“哥,等演唱会结束了再说不迟。”
他挣脱开来,崩溃道:“悦扬走了,去了a国,他不要我了……”他捂住脸蹲在了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胸口疼到呼吸不畅。在收到短信之前,他心底还抱有回旋的余地,而现在明明白白的字就写在眼前,他要一个人面对失去爱人的事实,甚至连远远地看看都成了奢望。
周寒的心情一点不比安音璇轻松,虽然爱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心却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他弯下腰,想着至少给予一个拥抱,可就在要触碰到的时候,安音璇抬起头,眼神里有着从未出现过的憎恨,说道:“就因为白雁岚?你让他放弃终身的事业?”
周寒抽回手站直身板,说道:“不是雁岚委托我做这些,但他这个样子也是客观事实,我不会阻止陆悦扬想要补偿的行为。”
他愤恨道:“所以都是悦扬的错,对吗?是悦扬逼迫白雁岚爱上他的?逼迫他醉酒撞车的?逼迫他吃安眠药自杀的?!”
周寒想先稳住他的情绪,毕竟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音璇,你马上要演出了,现在我们不谈这个。”
“我偏要谈!白雁岚是死是活跟悦扬有什么关系?!你们全要算在他的头上,让他来背负白雁岚自杀未遂这个沉重的负担?!”
周寒的立场与他不同,蹙眉说道:“陆悦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对白雁岚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他从头到尾都是白雁岚自以为是的受害者!”他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旁的辰迦蹙了蹙眉。
“音璇……”周寒本就是顶着父亲的压力强行保住他,但周江临那关太难糊弄了,更何况陆悦扬一走,他们之间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恶劣关系也真的已经无力回天。从今往后,也只能默默地守护这个人了,不再联系不再见面,这样似乎对谁都好。
周寒抚上他的肩膀试图再好好看看这个人,他却一把拍掉了那只手,说道:“你别碰我!只要白雁岚受了委屈就一定是别人的错,你们周家就是这样霸道,不把悦扬当人。你不也一样不把我当人看么!”
“我不是这么想,你现在需要冷静。”周寒绷着脸,保留着最后的颜面。
“我很冷静,你从来不问我是否需要你这样的用心,从来都是自说自话,自以为是,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和你那个没有血缘的弟弟是一样的。”他本来烦透了这种不自由的日子,可现在看来,比起被迫退圈,被监视被软禁原来算是好的。
工作人员一路小跑,过来通知马上开场,艺人和各部门就位。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7
安音璇抹掉眼泪站起来,辰迦赶紧上前补了妆,他戴上耳返,看都没看周寒一眼,被簇拥着出了休息室。愤怒压抑了不管不顾去追陆悦扬的冲动,跳上升降台的时候他想,自己一直是冷漠的性子,对谁都留三分薄面,唯独对周寒不一样,好像他就是专属出气筒一样。
安音璇渐渐升上舞台,无数追灯打上来,王威喊着点子,音乐响起,是第一张专辑一首快节奏的主打歌,就像陆悦扬祈祷的那样,他走向舞台的正中心,后面曾经属于mr.right的众舞者跳起惑人的舞步,无暇多想,他唱了起来。
燕城国际机场的国际出发航站楼里,陆悦扬发完短信就关机了,他怕安音璇打过来,更怕自己听见他的声音就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他迅速过了安检,来到头等舱休息室,果不其然看见了白雁岚和方青怡。
白雁岚按住母亲,示意自己能处理,便走上前来,跟他去了一旁的角落。
“你怎么来了?”白雁岚没化妆,面色很是憔悴。
陆悦扬看见他头顶居然冒出了两根白发,心里一紧,说道:“我欠你一个道歉。”
他摇摇头道:“谁都不欠我的。”
像是要下定决心一样,陆悦扬上前一步问道:“能让我陪着你吗?”
“赎罪吗?没必要,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时隔那么久再见面,陆悦扬已经想通了很多事,保护安音璇和白雁岚的唯一办法就是放弃今生的爱情,他坚持道:“就是想陪着你。”
他曾经跟安音璇开玩笑说,家里人都是医生,要病了可以一条龙服务,结果用上的人却是白雁岚,而且过程和结果都是如此惨烈。
白雁岚落寞地笑了笑,没说同意或不同意。他看了看休息室前台的时间,说道:“安音璇正在开他的第一场巡演。”
“我知道。”陆悦扬当然知道。
他垂下眼眸说道:“我已经是个丧家之犬,而他会越飞越高,越走越远。”
“一定会的。”没人比陆悦扬更坚信这一点,只是……高到谁都碰不到他,远到再也无法追赶他。
白雁岚拉起陆悦扬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热度传来,他说道:“我带你走。”
陆悦扬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没想到最后领走他的是白雁岚,没有丢下他的还是白雁岚。
他们登机的时候,市中心的演唱会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肖权和陈郡山坐在vip区,内心不无震撼。安音璇太会唱了,现场比录音棚里更具爆发力,今天好像是要跟谁较劲一般,唱得特别卖力。
他台风简单,不舔舌头不抛媚眼,但每一个眼神都带着穿透人心的诱惑,勾得人魂飞魄散。
正场结束的时候,他把王威拉到舞台中央,隆重地介绍了他最重要的乐队。
彩排的时候并没有这个环节,王威也是一愣,随后低头秀了一段吉他,这是他在兑现之前的承诺。那个清晨在荷花池的门口,他垫脚搂着自己说:“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最好的吉他手,你是我的吉他手。”
之后又把前mr.right每个成员的名字念了一遍,追光打到的时候他们的表情也很惊讶,这仿佛在告诉他们,安音璇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跟着他也可以拥有姓名。
这一连串的举动都让这些搭档心甘情愿地追随他。
返场之后作为结尾歌的《firstlove》,王威弹着吉他慢慢走到他身边,他一手攀住王威肩膀,电吉他的旋律激昂亢奋,随着全场的尖叫声,他平复下来唱这首改变命运的歌。
唱到最后一句,有个小小的意外,话筒突然没了声音,大概是监控台接触不良,场地里不乏有笑声响起,大家都不太在意这个小插曲。
而此时安音璇看了一眼王威便独自向舞台前面走去,步伐渐渐加快,最后变成小跑。乐队很默契地停下了伴奏,全场疑惑声音四起,肖权和陈郡山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他跑到了t字舞台的最前端,几乎就是场地的最中心,停下的一刹那,他弯腰扶膝,有风从后面吹来,头发和t恤都向前扬起了弧度。他站起身,把手里话筒抛了出去,一下就被前排观众接住了,引起一阵欢呼。
紧接着他喘了几口气,对着全场观众慢慢闭上眼,做了“嘘”的动作,直到所有人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他睁开眼,用尽全力,呐喊着唱出了最后一句歌词。
他最真实的声音延展开来,震动着每一个人的鼓膜,随着尾音的消散,全场报以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为他倾倒。
肖权在下面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缓缓抬起手拍了几下,意有所指地说道:“他是天生的巨星。”
这是安音璇与生俱来深入骨髓的桀骜与耀眼,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挡不了他。
“我早就说过,你懂得太晚了。”陈郡山一脸得意,像是在炫耀自己珍藏的宝贝,坏心眼的他,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哦,对了。”
肖权问:“什么?”
“我记得那个被他扔了的话筒好像是三十多万买的。”看肖权吃瘪实在太有意思了,体面如肖总“腾”一下站起来,拍着旁边工作人员喊道:“快快快!起来,把话筒给我追回来!”
夏日来临之际,楚千云被正式起诉,上法庭的前一晚,肖权第一次去看守所探望了这个把他带进娱乐圈的老朋友。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楚千云可能动用了一些关系,因此在看守所过得没那么差,有吃有喝能上厕所能洗澡,仍旧是那件干净利落的唐装,人却瘦了一些。
外面快三十度的气温,肖权也仍旧是那身熨帖的三件套,少有地没带着那盛气凌人的姿态,问道:“您怪我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8
楚千云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是在否认,还是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可笑。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时间会过得很快。”
这句话说得没错,时间会过得很快,楚千云经过一次上诉,几个月后判决书下来,几罪并处罚款三百六十万,有期徒刑十年。
因为大股东楚千云的前妻撇清了跟创始人的关系,又加上寒晟资本的积极运作,事态得到了控制。
秋天,楚千云入狱,同年底星云上市。
肖权、陈郡山、安音璇摇身一变,身价过了九位数。
这天肖权带着陈郡山和安音璇在证券交易所敲完锣,没有去庆功宴,而是回到了公司。
他的办公室一直没有变,比起楚千云那间更大的,他还是更喜欢这里。星云上市了,有了钱他可以做更多项目,产出更多明星和作品,但为此他也丢弃了很多曾经的坚持。
fun、mr.right还有陆悦扬,都变成了上市这条路上的牺牲品,也只有在达成目标的今天,肖权才能去回想,到底值不值得。
所以他跟楚千云真的有那么大区别吗?他只是保住了星云的壳,保住了壳里唯一一颗珍珠。
像珍珠一样闪耀的安音璇,踩着白雁岚落败的遗骸,登上了华语歌坛的最顶峰。
这一年,安音璇24岁,白雁岚26岁。
——第二卷完——
写在第二卷完结
与校对和字体的妹子聊天,打赌从一开始追更到现在还能有多少人不弃,让我看到你们的手好吗(不是。
封面妹子说我应该改文名叫《人渣博物馆》,因为每个人都有渣点,我笑喷,可能这是我的偏爱吧。每个人都有焦头烂额一地鸡毛的时刻,不用回过头理智地分析是否值得,当下的激情与魄力是我最看重的。
关于成长
我的风格可能比较任性,写到哪算哪。也不太在意固定cp,更着重描写的是主角们的成长,以及在成长过程中发生的事件、付出的情感,这些经历不会因为没有一个固定模式的结果而失去意义。
关于梦想
每一个角色都有他备受欣赏的优点,专注、敬业、不顾一切追求成功;也有着极端致命的弱点,自私、薄情、不计后果任性妄为。我想这才组成了一个真实的、有魅力的人。
而每一个角色也都有多面性,也许在爱情面前是任性的,但在梦想面前却是卑微的。当他追逐一个高不可攀的目标时,即使在半途割舍了重要的情感,那种寻求成功的坚韧意志仍值得我用笔墨去书写。
关于爱情
两个人即使真心实意地相爱,可能也有一万个理由无法白头偕老,这是人性使然。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无法接受谈一场失败的恋爱,仅允许主角们相识就必须相伴一生,否则就是欺骗就是不忠。
试想自己或身边的人,分手是为何?
利益、出轨、健康、父母,大部分归根结底还是性格不合,这是相处之后才能认识到的问题。全力以赴去爱,却发现追求的东西不同,即使纠缠一生,多数人也还是不妥协、不罢休、不悔改。
那只有放弃,放弃不是原罪,是勇气。
所以这是一个携爱前行、为爱而歌的故事。第三卷会好好谈恋爱,也会认真地在畜生文学(校对姐妹原话)的边缘疯狂试探。
还有最后一卷,大家坚持住!12月25日圣诞节,在小安小白生日那天准时完结,我们到时再见!
第三卷asongforyou
第1章
电视在播着新闻,客厅里的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碗筷有四双,桌边却空无一人。安音璇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从他的位置能看见厨房,灶台上的电饭锅正腾起热气。
这是一套逼仄的一室一厅,好在是老房子的缘故,层高很高,没有特别令人窒息。
旁边的卧室大开着门,两张床分别靠在两边墙上,一扇大大的窗户前摆着一张写字台,上面放满了高考的参考书。
他走向阳台,大力拉开窗帘,清晨的一缕阳光洒了进来,有亮度却没有热度。他能看到不远处的屯里路综合商场,户外广告位上循环播放着自己的mv。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59
这时,突然有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这是他能够感受到的唯一有温度的东西。
那人从后面抱住他,问道:“你猜我是谁?”
这双大手,很熟悉的触感,是谁呢?
他摸向那双手背,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这双手的主人一定是个有力量的人,在他的怀里很有安全感。
他继续轻轻滑动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顺着纹理继续摸上去,这是一枚戒指,戴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然而他清楚自己的手上什么都没有,所以这个人不是属于他的,这份温柔是他偷来的。
到底是谁呢?
就在他要扒开对方一看究竟的时候,一阵眩晕袭来,周围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接着他听见吊灯砸下来,电视倒在地上,桌子上的饭菜也因为震动而摔得粉碎。
地震了。
他经历过地震,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恢复视觉的那一霎,看见了那张完美无缺的俊脸。
“悦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曾经的恋人了,久到他几近哽咽。
陆悦扬对他笑笑,一把搂他在怀里,震动加剧,整个身体都在抖,他眼前一黑,竭力喊道:“悦扬!”
安音璇整个身体一震,像是从高空坠下,却又毫发无伤,只是失重感让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他慢慢睁开眼睛,听见有人在对他说:“安老师,座椅靠背调直一下,飞机马上要降落了。”
是助理汪汪在说话。
原来是个梦,他平躺在椅子上,身上盖着毛毯,上边安全带指示灯亮着。
他慢慢坐起来,身上的毯子滑落下来,有那么一瞬的慌神,接着逐渐真正醒过来。
这是去往岛国首都的飞机,他要来拍第三张专辑主打歌的mv,预计五天完成。
靠窗座位的客人把遮光板打开,阳光刺得他险些睁不开眼,过了好久才适应这个亮度。他梦见了屯里路的家,梦见了地震,梦见了陆悦扬,居然还梦见那个人戴了婚戒。
他轻叹口气,想着可能是因为故地重游才会梦到这些。距离他上次来岛国,已经有五年多了,可有些事情还是记得那么清晰,忘也忘不掉。
这次是在距离首都开车四十分钟的港口城市拍摄,那里有著名的地标建筑,也有游客都喜爱的中华街,总之是一个很美的旅游胜地。
白雁岚和陆悦扬走后的两年里,他迎来了事业的巅峰时期,如果问现在华语乐坛第一人是谁,十个人有九个人会告诉你是安音璇,剩下一个人大概有耳疾。
有搜索网站统计过,在键盘上打出a,排名第一的就是安音璇。继首次巡演之后,atour这个名字便延续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认同:
afor安音璇。
而对外,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特立独行的态度:不参加综艺,不参演影视剧,接的代言全部是一线品牌。
对内,陈郡山给了他最大限度的创作自由,所有歌词都由他来填,所有曲子都由陈郡山亲自上阵谱写,这是任何一个歌手都不可能拥有的特权。
而他也在尽全力回报着这种特权,这些年,除了春节那几天,他没有过任何休假,就像一台永动机一样不停工作,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中。
安鋆毕业之后去了a国藤校读研究生,还有个把月就毕业了,寒暑假会回国,仍旧在寒晟资本打假期工。
虽说弟弟是回来陪他的,但他忙起来的时候,两人也没什么相处的时间,只是不再相隔大洋,彼此拉近了距离,也就更安心一些。
他把租的那套公寓买了下来,不算太大,一个两室一厅,离公司不太远,地理位置也方便,社区私密,他很满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外出了,与其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还不如在家呆着。何况每天那么累,到了家跟安鋆视频一会儿就想睡觉。
最让他意外的是助理汪汪,没想到他还兢兢业业地跟着自己,把生活和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衣服多大码,吃饭有什么忌口,奶茶习惯放几分糖,这些细节汪汪全部了如指掌。甚至他一个眼神过去,就知道他要提的要求。有时他甚至怀疑,习惯了汪汪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他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以至于安鋆在家的时候都险些吃小胖墩的醋。
他明白这一切都是肖权的嘱咐,档期排得那么满,其他方面自然要尽量满足他,或者说供着他哄着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从第二张专辑开始就一直是他自己出演mv,这次要在海边拍摄其中两首歌的镜头,他的造型师还是辰迦。
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人好像有成千上万个点子,整体风格一致的前提下,让他呈现出了不同维度的美感。
即便都是黑色,辰迦也能诠释出冷漠的黑,热情的黑,甚至是五彩斑斓的黑。
多亏了这位造型师,他终年霸占着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有人专门研究他穿什么,戴什么,大到衣服裤子,小到一枚领针,都是众人效仿的焦点。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0
而辰迦还是一声不响地干着活儿,中途提过一次加薪,他同意了,只是他们之间从未提过双胞胎弟弟的事情,还有梁绪的事情。
这次来港口城市,汪汪知道他喜欢大落地窗、视野好的房间,特意把住处订在地标建筑楼的酒店里,每天拍摄完回到套房里休息,就能看到整个港口的夜景,静谧而优美。
拍摄很顺利,安音璇是导演们最喜欢的一类艺人,颜值过硬,还特别配合,完全按照计划的进度进行。到了第四天已经拍完了所有镜头,下午大家休息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回国。
晚上他没有去聚餐,一个人坐在窗边准备吃汪汪给他叫的寿司便当。打开餐盒看见食物摆放得很讲究,食材非常新鲜,他用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肉质细腻鲜嫩,从舌尖滑向喉咙。
累了一天,他确实有些饿了,这样好的味道,似乎在哪里吃过。
吃了好几个,也没想起来是哪里,他索性就不想了,享受着美食,又看着眼前的美景。
海岸线被一排排路灯照亮,港口停靠着一辆观览用的巨轮,船帆扬起,还挂着彩灯,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摩天轮,在灯光的照耀下泛起淡蓝色的光,中间还有个不停闪耀的时间,听说这是岛国最浪漫的设施,情侣们都想挽着手到上面一览风景。
摩天轮慢慢地转着,慢到让人觉得它几乎停驻,安音璇想这一定是很美妙的体验,看着脚下的房子渐渐变小,自己逐渐离开地平线,到了最高点一切景色尽收眼底。
他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个寿司,好像是当年在邻市那家传统小旅店里和剧组聚餐时,陆悦扬喂到他嘴里的那一块。
他放下筷子,食指抵住了嘴唇,在轻轻的压力下,唇窝变深,微微翘起。
打开了电视,上面正播着岛国的综艺节目,艺人们夸张地表演,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于是思绪又把他引向一个不愿触碰的过去。
他无奈去浴室冲了个澡,等穿着睡衣躺回床上的时候,头发都忘记吹干,就这么湿漉漉地淌着水。他试图放空精神,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不管多么努力,仍旧是彻夜未眠。
第二天归国的航班是下午一点,汪汪想着让安老师睡个懒觉,到了九点才敲响了安音璇的门,却迟迟没人应答。一定是这几天太累了,睡得熟,于是他拿着手里那张备用房卡刷了进去。
进了房间,先是看着窗帘大敞,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海面上的波光都闪得刺眼。他看见窗边茶几上吃了一半的便当,还有旁边已经凉透了的抹茶,汪汪把放了一宿的晚餐收拾收拾扔进垃圾桶,说道:“安老师,您接着睡,我先帮您收拾东西吧。”
套房的卧室里没人应答,汪汪一愣,心道是不是这几天工作太累了睡得太沉了?
他走进卧室,床是躺过的痕迹,但安音璇不在,又拉开浴室的门,还是没人。他想着是不是去楼下吃早餐了,便拨通了安音璇的手机,震动声从客厅里传来,手机就扔在沙发上,没被带走。
汪汪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拿上门卡去了餐厅,转了一圈看见了导演摄像一群人,就是没看见安音璇。他急着跑出去,刚好碰上了进来吃饭的辰迦。
“你看见安老师了吗?”汪汪抓着他胳膊问道。
辰迦一看就是刚醒,睡眼惺忪地问道:“安老师?”
汪汪“嗐”了一声,拉着他往外走,说道:“咱俩分头去找一下安老师!快!你去酒店花园,我去周围便利店看看。”
辰迦不紧不慢地说:“我吃个早饭就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吃早饭!”汪汪拿出安音璇的手机,急道:“他手机在这,联系不了他,要是赶不上回去的飞机就糟了!”
“我就进去拿个面包,早上不吃饭我会低血糖的。”辰迦甩开汪汪,跑进去拿吃的。
汪汪心道,以前也没听说过你低血糖,这一有事儿找你,什么毛病都出来了。他在外面急得跳脚,喊了一句:“那我先去,你快点儿!”
半小时后,汪汪走遍了旁边三家便利店都没有,又在酒廊门口看见了辰迦,对方耸耸肩,示意自己也没找到。
两人不死心,又回到安音璇的套房里,汪汪仔细观察了一遍房间。
玄关的衣柜里挂着白天要穿的衣服,这是他昨天给安老师送晚餐食盒时准备好的,箱子都是他来保管,只在这边留了换洗衣服和一身睡衣。
外套被搭在了沙发上,睡衣却没看到,说明安老师穿着睡衣就出去了。他又检查了一下茶几,在一本杂志下面发现了钱包,所以不光没带手机,还没带钱。
所有的一切都显示着一个大活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汪汪额角上的汗渗了出来,对辰迦说:“赶紧叫所有人都去找安老师!我去调酒店监控!”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酒店称一定要报警才能调监控,但报警这么大的事汪汪不敢一个人做主,只能打给肖权问询。
结果对方显示关机,他这才想起来肖总去a国出差了,大概现在还在飞机上。
汪汪已经急出了一身汗,一方面怕安老师出什么意外,万一是被人劫走了呢;另一方面是不敢报警,怕万一报了警,待会儿安老师自己回来了,就是出去找个乐子什么的,这种负面消息万一被曝光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毕竟这是国外,有些事掩盖起来没有国内那么顺手。
小胖子在房间里来回来去踱步,能想的人都想到了,安音璇这个咖位真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责任,谁都不敢做这个决定。走投无路之下,他把通讯录翻到底,停到一个人的联系方式,顿了两秒,还是按了出去。
没响两声对方就接了起来:“我是周寒。”
两年前安音璇的首场演唱会上,在亲眼目睹了他们在后台大吵一架之后,汪汪印象里这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只是当时没过多久,他就接到了周寒的电话,约他出来见面。他本以为是周寒不死心,想旁敲侧击让他劝劝安音璇。他去了,因为不想趟浑水,还不如把话说清楚,他就是个小小的助理,没人在乎他怎么想,也没人会听他的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1
但见到周寒之后,他们谈及的话题却令人意外。周寒先是问他是不是在考经纪人证,他确实在考,而且考了两次都没过,以前很好考,现在是百分率刷人,他就犯了难。
结果周寒直接把办好的资格证放在了他面前,说这是小事一桩,让他收下。
他原本心里打鼓,以为周寒是想收买他干什么,但转念一想,这点儿筹码收买他也太瞧不起人了。
果然周寒什么都没提,客套两句之后让他在安音璇有任何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告诉他,其实具体怎么说的他都忘了,唯独印象深刻的是,他清楚地记得这位支配着金融圈一角的周家公子少有地收起了骨子里的强势,表情落寞地解释道:
“因为音璇不会主动向我开口。”
这两年周寒从没让他监视过安音璇,也再没联系过他,他几乎遗忘了这个承诺,但现如今真的遇上了大事,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周寒。
汪汪的语气掩饰不住焦急,说道:“小周总,安老师失踪了。”
周寒沉默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许久不联系,一联系就这么带劲。
“什么时候的事?你现在在哪?”
汪汪说道:“我们在岛国拍mv,今天下午的飞机回燕城,一早我去他房间里,人已经不见了,没有拖拽打斗的痕迹,应该是自己出去的或者跟认识的人一起走的,现在所有人都把方圆一公里内找遍了,没找到。肖总电话打不通,我也不敢贸然报警,可是不报警就不能调取监控,没办法了才给您打的电话。”
周寒的声音倒是异常冷静,说道:“你把酒店名称发给我,在他房间等着,什么都不要做,等人来找你,我马上过去。”
话音刚落,电话就挂了。
没联系周寒还好,联系上了汪汪更是一头雾水了。在房间什么都不要做就是不要报警?等人来找是等什么人?来找他干嘛?马上过来的意思是要马上来岛国吗?又不是邻居串门,说来就能马上来的?
结果没有十分钟,房间里就挤满了人,汪汪坐在沙发上目瞪口呆。
几个酒店管理人员恭敬地站在他面前,还带了个翻译。
“汪先生,安音璇先生失踪的事情我们大致了解了,现在请您随我们去监控室调取录影。”翻译指着为首一人说道:“这是酒店经理加藤先生,我们将全力配合你们把人找到。”
加藤对着汪汪深深鞠了一躬。
汪汪:“……”他现在对周寒佩服得五体投地。
监控显示安音璇昨晚六点半回到了房间,半小时后汪汪端着晚餐和衣服进去了,在汪汪出来之后,这个房间就再也没人出入过了。
他们快进了一下,直到凌晨六点,安音璇走出房间,他穿着睡衣,脚上倒是换上了球鞋,什么都没拿,看似平常地走向电梯间,再没有回来。
安保人员又调取了其他也许能拍到安音璇的摄像头,显示他下了电梯之后径自走到门口,没有叫车,走出大门,最后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汪汪觉得这事儿太诡异了,他思考了一下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安音璇的行为非常矛盾。
通讯工具没带,说明他不是被人电话胁迫,连外衣都没换又似乎是赶时间,可是拍到的录影中他面色如常,步伐并不匆忙,就像是去便利店买东西,而他又没带钱包。
汪汪简直怀疑安老师是不是梦游了。
他把这边情况告知了周寒,这才知道周寒在万米高空之上,再有两个小时就能赶到了。
警是不能报的,人也还得找。汪汪指挥安保人员顺着最后出现的方向继续寻找。
下午三点,在安音璇失踪的那间套房里,汪汪终于见到了周寒,他居然有种在异地见老乡的感觉,有点儿想哭。
周寒带来的是一个相对好一些的消息,他在来的路上就联系了岛国这边的人,找关系调取到了公共区域的监控,一路能追踪到通向港口的那条路。
汪汪委屈道:“周总,我应该早点儿来找安老师的,我把他弄丢了,都是我的疏忽,您说他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了吧?”
周寒心道,再早也不可能六点钟就来盯着他,宽慰道:“不会的,他那么大个人了,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不是你的错。但你现在得告诉我,这些天他有什么异状,或者说有什么你在意的地方。”
安音璇出走的动机是最扑朔迷离的,也是目前最需要搞清楚的原因。
“这些天,安老师都很正常啊,昨晚他没跟我们一起聚餐,但他这些天一直都是自己单独吃的。”汪汪努力回忆道:“每天都让我出去买各种各样的便当回来,我还以为他心情不错。”
“跟剧组的人关系好吗?”周寒问。
汪汪点点头,说道:“其实安老师跟工作人员的配合度一直很高,闷头写歌词,辛苦地录歌,再不满意也只会冷脸,从不跟人吵架。”
这配合度很高其实是别人配合安音璇,他艺高人事儿多,连陈郡山都得让他三分,更别提别人了。
周寒刚想说话,汪汪突然“哦”了一声,大家以为他想起什么了,都等着他说话。
“就是昨天下午玩手游,抽了一万多块钱都没合成到想要的卡,气得把手机摔了,您看这瘪了一块。”汪汪说着把安音璇手机拿出来给大家展示,摔得千疮百孔的裸机,真难为他还能认出昨天刚留下的痕迹。
众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2
周寒轻咳一声,问道:“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
刚才的叙述还不算有价值吗?汪汪无奈道:“安老师这次真的挺听话的,没让我夜里带他去买奶茶,也没叫我去酒廊把我灌醉。他比每次出国拍摄都要老实,连饭都在酒店里吃,他说喜欢这里看下去的风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我们上次来岛国没有来过这个城市,可能是拍摄进度太紧凑,累得只想在房间休息。”
导演赶紧澄清道:“我拍摄进度都是肖总批了的,安老师也同意了,都没有夜里的场景,已经比他其他mv轻松多了。”
汪汪冲导演翻了个白眼。
周寒安排了当地的安保公司进行寻找,至于剧组,除汪汪和辰迦以外都先行回国了,留在这也帮不上忙。
夜幕降临,周寒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一排排路灯相继亮起,勾勒出了海岸线的轮廓,那艘停在港口的巨轮也被照亮了。
紧接着,眼前一个巨物逐渐闪烁起微蓝的光芒,是摩天轮转了起来,原点显示晚上七点整。周寒仔细看下去,才发现摩天轮的周围是一个小型游乐场,就沿海边建成,很小,不容易被发现。
屋里只剩下周寒、汪汪和辰迦,一个下午过去,并没有好消息。小胖墩递给周总一杯水,懊恼地说道:“安老师就是每天晚上抱着便当在窗边吃饭,我就知道他这么乖要有古怪。”
周寒没说话,他在思考,安音璇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告诉任何人。
他的目光随着摩天轮慢慢绕圈,摩天轮……ferriswheel……
这不就是这次新专辑的名字。
周寒问汪汪要了新歌的音频,他戴上耳机,调出那首同名曲,旋律缓缓响起。
“我逐渐离开了地平线,
像长出翅膀一样飞翔,
黑夜将至,绵长无尽,
飞去早已消失的乐园。”
这是一段歌词。
周寒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就想起了什么,抓住汪汪的胳膊,说道:“我出去一下,有什么消息打我电话,如果我没回来,就说明没事了,不用再找。”
“?”汪汪怀疑,这说的是人话吗?还是自己理解能力太差?
可没等他问出口,周寒已经跑了出去,几个保镖也跟着他走了。
周寒一路狂奔到海边的游乐场,指挥保镖去周围寻找,自己则进了游乐场大门。他放慢脚步,观察四周,旋转木马边转边放着欢快的曲子,鬼屋门前有个小丑拿着一把气球在招揽生意,这是平常的夜晚,已然没有多少游客。
他走过落有花瓣的公园大道,两边的树木随着海风沙沙作响,头顶有一盏路灯线路出了问题,忽明忽暗的。就在这时,他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迅速后退几步。
专门放瓶子的分类垃圾桶由于塞满了,有一个瓶子卡在了外面,而这个瓶子口上系了一个“小领带”。
周寒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路过欢乐杯、碰碰车,来到了摩天轮脚下。
今天的营业时间马上就要结束,没人在排队,很多座舱都是空驶的,周寒远远看见一个人影,他一手撑着栏杆纵身一跃,就这样越过了好几道障碍。到了换乘的地方,几乎是扒着一个升起来的座舱,擦着马上要关上的门,侧身挤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一身睡衣的人,惊诧道:“你怎么……”
话没说完,周寒的手机就震了起来,是保镖队长打来的,他按了挂机,从上面透风的窗户缝里把手机直接扔了出去,气喘吁吁地坐下来,说道:
“现在没人打扰咱们了。”
跟着的保镖们面面相觑,失踪的没找回来,又丢了个寻他的。
第2章
周寒脱掉西装外套搭在安音璇肩头,解开了袖口的两颗扣子,卷到小臂。晚春时节,夜里还有些凉,但他刚刚跑出了运动员的速度,后背上的汗浸湿了衬衫。
安音璇穿着一身睡衣,头发没打理,睡觉压得有几缕翘了起来,除此之外倒是悠然自得,就像出来买杯咖啡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一同问出来。
见周寒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安音璇道:“我就是出来溜个弯儿。”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3
这弯儿溜得有些鸡飞狗跳。
他早上六点从酒店出来之后,在海边喂了喂鸽子,因为一宿未眠,过会儿就困了,上午阳光晴好,竟是直接在滨海大道的长椅上躺着睡了过去。
这一睡得特别踏实,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周寒一算,刚好是自己火急火燎从燕城打私人飞机到达岛国的时间。
他醒了之后特别饿,发现没带手机也没带钱,平时这些也都不是他自己想着,他只需要记得带着汪汪就行了,因为汪汪会替他带着一切。
摸遍全身只有两个硬币,就够在自动售货机买瓶水,于是他一天只喝了一瓶水。
这个游乐场比较老旧,管理员可能也就几个人,不是每个设施都有售票员和检票员,他毫无自觉地逃了票进来,而周寒尾随其后,也没来得及交钱。
周寒总算是调整好身体和心理上的疲惫,点头道:“行,还想遛哪,我陪你接着遛。”
“那先告诉我,你怎么在这?”安音璇抓住周寒的外套往里拉了拉,夜晚又是高空,温度有些冷。
周寒忍住烟瘾,不太想解释,便敷衍道:“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他没准备让周寒糊弄过去。
座舱升到了最高点,寂静的海面无限延伸到远方,与暗蓝色的天空连为一体,空旷极了。置身于此,只觉得人们孤独又渺小。
周寒叹了口气,说道:“上午汪汪跟我说你失踪了,我就从燕城赶过来帮他找你。”
这说得太过轻巧简单了,也没有任何责备的语气,搞得安音璇反而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他解释道:“我没告诉汪汪,是怕说了就不让我出来了,想着早上趁没人就去海边看看,后来不是故意的,睡过头了。”
睡过头就想着破罐破摔,这里是国外人又少,不用担心被围观,索性再多玩会儿,周寒已经百分百了解了他的心理。
“那为什么不带钱?”
“忘了。”他说的是实话,于是又恢复了理直气壮,道:“我是打算坐完摩天轮就回去的,饿了。”
“下去之后我带你吃晚饭。”周寒拿出钱包给他看,说道:“你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想去?我现在有六万円现金,不能用卡,因为一刷就知道我们在哪了,应该够你去想去的地方了。”
安音璇心道这回甩不掉周寒了,不过他带了钱,倒是可以将就着搭伴再放肆两天,有些雀跃道:“这么说我可以开始休假了?”
“你的假期从今天早上六点就擅自开始了。”周寒把钱包塞回兜里,说道:“告诉我你的目的地,我安排一下,毕竟我们钱也不多,得好好计划。”
“先带我吃一顿好点的。”
一聊天时间就过得飞快,摩天轮转了一圈,他们跳下座舱,周寒拿着张一千的零钱,放在了售票处门口。
安音璇撇撇嘴道:“你不是说咱们钱不多么?这又没人收费。”
周寒径自向前走,说道:“我不能助长你这种霸王行为。”
他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嘟囔道:“道德卫士。”
“我听见了。”周寒道。
他哪里都不认识,只能跟在周寒屁股后面,他们走小路七拐八拐,大概是为了避开寻人的保镖。
走了几条小巷子,来到了一个类似食街的地方,还有很多小酒馆开门,周寒领着他走进一家门脸很不起眼的小店。
落座之后,周寒不知道跟老板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没过一会儿伙计就端上了两大盘热气腾腾的炸猪排饭。
他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但还挑剔地说道:“我要吃和牛烤肉,神户、松板、米泽。”
周寒摇摇头。
他勉为其难道:“那刺身也可以,象拔蚌、海胆、甜虾。”
“恐怕不行。”周寒摆事实讲道理:“我们现有的钱吃完和牛或者别的高级料理就没了,后面的行程也就黄了。所以你是想吃完这顿就灰溜溜地回去,还是再自由自在玩几天。”
他想说明天再说明天的事,可转念一想,晚上还得找酒店住,便忍痛作罢了。夹了一块猪排放在嘴里,外脆里嫩,意外地很好吃,真是饿狠了。
周寒看着他笑笑。
两人很快迎来了第二次分歧,安音璇气鼓鼓地站在一个情人旅馆的门口。
周寒从前台询问后出来,道:“沿街问了这么多家,只有这一间不要身份证件,我们两个谁都没带护照,只能将就着了。”
安音璇说什么都不肯进去,让他住这里还不如睡大街。知道的是他嫌弃这破地儿,不知道的以为他害羞。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4
周寒也不强求,递给他一张房卡,自己则走了进去。
外面温度低,又是海滨城市,晚上一刮海风就更是把他吹了个透心凉,没坚持十分钟,他就拿着房卡认命般地进屋了。
一进来,果然后悔了,这是一个字母主题的房间,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道具,鞭子、手铐,还有一些不知道绑哪里的皮绳,应有尽有。
安音璇怒视周寒,周寒已经和衣躺在了床上,无辜道:“我也是进来才知道。”
他用力甩上门,打量着四周,虽说看着是很整洁,床单纯白色,地毯上也很干净,但他还是膈应:“这是情人旅馆,有成千上万人在这做过爱,躺这不觉得不卫生么?”
话一出口,安音璇觉得自己被安鋆附身了,居然洁癖也能传染。
“以每天一对情侣入住,从不空房的情况来算,一万人就是十三年零十个月,如果有三劈**多人的情况,也许十年就能完成任务……”
他听不下去周寒的胡扯,打断道:“我就是不想躺在别人做过爱的地方睡觉!”
“你就算住文华东方,也有很多人在你睡的床上做过爱。今天来不及了,先凑合一晚,明天我会用个别的护照号在网上预约一间相对好点的旅馆。”周寒无奈道:“你要实在嫌脏,不然躺我身上?”
安音璇现在特别想拿墙上的鞭子狠狠抽他,他一个大明星,干嘛要受这样的委屈。
周寒起身开始解衬衫扣子,安音璇面无表情道:“你倒是挺习惯的,经常来?”
周寒没说话,把脱下的衬衫平铺在床上,又把西装外套垫在下面,拍平整道:“睡这上面吧,我没穿这件衣服做过爱,除了有点汗味儿,别介意。”
他也没客气,背对着周寒躺了上去,连枕头都不愿意用,屈起一肘垫着头。汗味没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根鸢尾和皮革混合的古龙水味窜入鼻间,他记得这个味道,从第一次见周寒,他就用这款香水,某种意义上说,算是个长情的人。
“我住过比这条件还差的酒店。”周寒裸着上半身躺了下来,安音璇觉得背后的床垫被压了下去,增加了同床而栖的实感。
只听见那浑厚的声音又说道:“那时我在b国读书,家里没有给我比同学更多的零用钱,放假的时候会一起出去旅游,要考虑开销,就住过很多次青年旅舍。我记得最有意思的一次,我们买了一张十天之内可以随便坐火车的票,所以为了能在有限时间内多玩一些地方,有几回就直接拿火车当酒店了。”
其实他是想解释,情人旅馆真的没来过,他能适应这种恶劣条件是年轻时的一些经历练就的。
安音璇躺着躺着就犯了困,问道:“两年没见,你就打算跟我说这些?”
“那我应该说什么?”
安音璇隐约感觉到周寒侧过了身对着他。
“比如汪汪为什么没联系肖权,却联系了你?”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助理跟周寒认识。
“肖权在去a国的飞机上,电话没打通,他才联络的我,因为当时没人敢下决定报警或是不报警。”周寒劝道:“你别怪汪汪,他没被我收买。”
还想接着聊些什么,结果安音璇半天没声,周寒凑过来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呼呼大睡了。看着这张没有瑕疵的脸,睡衣领口很大,露出了一截锁骨,他把安音璇的衣服往上拉了拉,轻声说道:“晚安。”
第二天一早,安音璇是被明媚的阳光晒醒的,原来昨天忘记关窗帘,岛国这个地方没有雾霾,光线特别灿烂,他下意识揉揉眼睛,清醒了片刻发现,自己的脸颊正贴在一块赤裸精壮的胸肌上。
往上看去,手攀在了周寒脖子上,往下看去,腿翘在周寒身上,并且有异样的触感硌着疼。
他一下子就弹了起来,刚要发飙,只见周寒眼神落在了原本垫在他身下的衣服上。
衣服还好好地铺在另一半床上,而他已经滚到了这一半,霸占了周寒的位置不说,还睡在了人家身上。这回火也火不起来了,只能怪自己。
他抓起衬衫扔在周寒头上,冷着脸说道:“穿上。”
两人退了房,他早上洗了澡,头发自然风干,有些凌乱,穿着睡衣大摇大摆走在前面,一点不觉得羞耻。周寒就更惨一些,中午很热,他只能把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衬衫皱得比垃圾桶里的废纸还不如。
他回过头,手挡在额头上,遮住了刺眼的阳光,说道:“又饿了,带我去吃拉面。”
周寒这次倒是大方,说道:“拉面你可以指定一家喜欢的店,咱们的预算是够的。”
“你选地方。”他又附加了一个要求:“但我不吃网红店。”
“不吃网红店?”周寒确认了一遍。
他丢下句“很饿,不想排队”。
周寒对岛国很熟悉,受制于羞涩的钱包,他们只能选择坐地铁,好在工作日的中午人不算多。
安音璇已经很久没有乘坐过公共交通了,而且这里没什么人认识他,周寒在便利店给他买了个口罩戴上,就更发现不了他的身份了,有一种久违的自由的感觉。
车到站的时候,刹得有些急,他一个没站稳扑在了周寒怀里,没有脸红心跳,甚至连歉意都没有,充分证明已经无所谓了。
当他跟随周寒来到一个室内的昭和风格商店街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惊讶。
这里整整一条街,每一家餐馆都是卖拉面的,还有讲述拉面的起源、跟拉面有关的故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5
看出他脸上的疑问,周寒解释道:“这是拉面博物馆,各式各样的,这里有图片,不认识菜谱也能点单。”
拉面还有博物馆?!那是不是油条豆腐脑也值得拥有艺术展?他暗暗腹诽,但终究没说出来。
两人在自动贩售机上选好了面,拿着像车票一样的凭证去取餐,像在小时候经常去的父母单位食堂。
周寒从窗口端着两碗面放在桌上,已经快到上班点,这里只有一两桌客人,他摘下口罩,问道:“你点的什么面?我刚听他喊‘完蛋’,完蛋面?”
周寒差点儿没绷住,轻咳一声道:“馄饨面,喏,你看。”他夹起了一个长得很像元宝的馄饨,问道:“你尝尝?”
见他半信半疑,周寒便把筷子伸到他嘴边,他往后躲了一下,下意识张开嘴咬了上去。
刚进嘴还好,嚼了一口里面汤汁就流了出来。
“好烫!”他眼圈马上就红了。
周寒赶紧掰过他的下巴,然后凑近轻轻往舌头上吹气,他就这么张着嘴任凭一丝微不足道的气息降着温。直到缓过来,他们才发现彼此的距离是那么近。
安音璇的眼睫毛都要忽扇在周寒的鼻梁上了,此时要是按套路出牌,就应该接吻了,可哪有那么多套路呢。
他吞了馄饨,说道:“好吃,再给我一个。”
周寒把他放开,直接把自己这碗推了过去,说道:“你吃我这碗。”
“我点的这碗看着也很不错。”他有些犹豫。
“那你就都吃,吃不了留给我。”
吃完面,服务生送来了两个冰激凌球,又跟周寒说了几句话,安音璇总觉得服务生的眼里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鼓励。
“我们点了冰激凌?”他又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周寒翻译道:“他说这是送咱们的,让咱们别气馁,身在异国他乡不容易,人生还很美好。”
他蹙眉道:“我人生挺美好的,全东华国也没几个人比我美好了。”
“但咱们俩的样子确实落魄了些。”周寒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说道:“我想是把我当成刚失业的潦倒上班族了。”
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有些好笑道:“是挺像的。”
接着一口就把冰激淋球吃了进去,说道:“下午我陪你去买身衣服换了吧。”
“你呢?要不要一起换?”周寒提议道。
安音璇的这身睡衣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家居服,是一套宽松轻薄的浅色卫衣卫裤,他不屑道:“不用,我这身挺体面的。”
吃完饭,两人来到仓储式商场,周寒随手拿了一身衣服去更衣室换上,一出来安音璇就皱了眉。
“你非得选这身?”
周寒身着一套浅色宽松卫衣卫裤,与他身上这身相似度90%,简直就像……就像情侣装一样,平添一层暧昧的色彩。
“不是你说这身很体面的吗?”周寒无辜道:“我是个体面人。”
安音璇不说话了,用他的话来怼他,你很棒棒啊周总。
周寒从容地把自己原先那套被糟蹋的高订扔在了垃圾桶。
两人先去网咖订了晚上的住处,安音璇要住温泉酒店,周寒看了很久,找到一家民宿,人少干净还能泡汤。
搞定了这件事,就可以开始闲逛了,周寒来过这个城市,学生时期来参观过这里地标建筑的抗震系统。
反正也无聊,周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解着:“你们之前住的那间酒店有全球最坚韧的抗震设施,顶层有一个蓄水槽,当震级到达一定程度,如果楼体向一边坍塌,水会自动流向另一边,保证平衡。”
这个城市不算大,走到哪里都能隐约看见地标大厦,就像是寒晟资本所在的燕城第一高,安音璇远远望过去,问道:“如果遇上地震,住在那里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周寒在旁边贩售机里买了两瓶水递给他,说道:“那倒没这么夸张,会震但不会塌。”
“所以地理环境特殊,也提高了他们对抗灾难的技术。”安音璇感叹道。
“走,离checkin还有时间,我们去红砖仓库逛逛。”
徒步了没多远,就看见两排暗红色的砖砌厂房,面积非常大,有种工业设计感,但经过改造又细腻了不少。
到了厂房中间的广场上,安音璇突然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地方。”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6
他走了几步环视四周,天特别蓝,有海风徐徐吹起,能看到几片薄云慢慢游走。暗红色的砖墙在强光的映衬下,颜色更加饱满,低矮的建筑不曾挡住视线,只是呼吸之间,就会感到无比畅快。
他回过身,一缕头发被轻轻吹起,说道:“switch有场live好像就在这里。”
“嗯,有可能。早年很多歌手在这举行过event,圣诞节、跨年的时候都会搭建演出用的舞台。”周寒走过来,帮他把发丝别回耳后,说道:“你脸晒红了,我们进去吧。”
他有些遗憾,说道:“要是带了手机就好了,把这拍下来。”
周寒挽起他的手,说道:“并非实物才能记录,放在心里,一段回忆抵过一张照片。天色,景色。”还有我。
安音璇许久没有在公共场合逛过街,在国内只要一出门就得全副武装,捂得亲妈都不认识,而且还必须带助理带保镖。
现在不一样,他甚至能把口罩拉到下巴上,像普通人一样在杂货铺挑礼物,跟店家询问价钱。没名气的时候想着红,等真红了,又追求片刻的宁静,人都是不容易被满足的。
直到太阳渐渐下山,他还有些乐不思蜀,在周寒的制止下虽然没买什么东西,但逛得也很兴奋,心情愉快得都不想跟周寒吵架了。
傍晚两人来到了网上预约的民宿,由于没有身份证件,周寒在前台跟对方说了许久,安音璇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沙发上,最后店员向他投来一束令人生疑的目光,又冲着周寒点了点头,领着两人进了房间。
等等,他纳闷,是不是下午拉面店小哥就这么看过他们。
房间是榻榻米式的,两人分别冲了澡,特意叫了服务生帮忙换上和式浴衣。到了餐厅,两份食盒已经摆在了面前,虽然不像怀石料理那样讲究,但胜在食材丰富。
周寒居然没有等来安音璇挑刺儿,他夹了一块煎蛋卷放在嘴里,还称赞“好吃”,看来穷游一天也就适应了。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跟店员说的?为什么让我们进来了。”
“我就说证件丢了。”周寒喝了口茶道。
他心道你是觉得我好糊弄么,说:“这句话要交涉二十分钟?”有这时间,一个故事都编完了。
“待会儿泡澡的时候再告诉你。”
“是泡温泉。”泡澡这个词让他想起了澡堂子三温暖,一下就不浪漫了。
吃完饭在庭院里散步,发现这间民宿着实不小,尤其是中间的枯山水,燕城有些高档餐厅也会这样布置,比起来那些就变成了微缩景观。
沿着小径前行,低矮的路灯照着昏暗的石板路,静谧而优雅。
这里管温泉池叫“汤”,他觉得自己像个汤圆,要被下锅了。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这个温度住温泉旅馆的人也不多,这个时间更是没人在,只有他们俩。
拿好了柜子钥匙,来到男更衣室,这里不是男女混浴,是裸泡的。
浴衣系得特别紧,而且是在后腰打的结,安音璇扭来扭去都解不开,一抬头看见周寒看着他似笑非笑,不耐烦道:“帮我。”
周寒慢慢靠过来,手从两侧圈到他尾椎骨,他头微微扬起,鼻尖几乎要碰到周寒的喉结,鼻息在颈侧散开,若有若无地撩动着周围空气。
从远处看两人像是在拥抱,而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们距离很近很近却没有贴合,彼此都小心翼翼。
这时他感到腰间一松,绑带隔着浴衣从大腿划过,又轻又痒。而周寒在手上卷了一道,用力向后一拉,紧接着他就被拽得转了一个圈,像陀螺一样。
他向后退开一步,还没反应过来,周寒一手扶他腰,用力再抽一把,他不由自主又转了个圈,直接滚到了周寒怀里。
“……”
他觉得自己像是摸了静电球秒变爆炸头,怒道:“你故意的吧?!”
“电影里就是这样解的。”周寒表情坦荡。
周总,请问你看的什么乌七八糟的电影!
安音璇一把推开他,带着怨气把衣服扯了一地,也没有什么全裸的顾及了,拿了条毛巾就走,他当下就是很气!
汤池是户外的,本想泡一下冷静冷静,坐在水里才发现,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季节冷暖不定,昨天还有些凉,今天就升温了,户外也很暖和宜人,池子里温度又高,汗顺着鬓角就留下来了,更暴躁。
周寒腰间裹着一块浴巾走出来,身材像是好莱坞电影里拯救世界的英雄,到了池边,他把浴巾抖下来丢在一边,安音璇狠狠闭了下眼睛。
你大兄弟好像挺高兴啊!混蛋。
周寒撑着池边跳下来,慢慢走到他身边坐下,水波纹慢慢涌向安音璇的胸前,他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趴在了背后的岩石上。
沉默许久,周寒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说点什么。”
他把头转过来,说道:“好像不吵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7
“也是,我们总是吵架。”
那次在海边也好,最后那次在演唱会的后台也罢,都吵得不可开交。
他不想让来之不易的休假变得沉重,问道:“我听别人说,运气好会碰上猴子跟我们一起泡温泉。”
“那是在北方城市,这里没有。”周寒一下水,裸露在外的上身就热出了汗珠,随着肌肉纹理流了下来,他说道:“猴子会觉得你霸占了它的地盘,看顺眼的人才能一起泡。”
“原来这里没有。”他若有所思,突然又问:“对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跟前台说什么了么?”
周寒难得收起了平日严肃的表情,说道:“嗯,告诉你可以,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撒谎,必须真诚。”
“成交。”
第3章
都说能不能做朋友,出去旅游过一次就知道了。
更别提两个关系本身就不好的人,而且还不欢而散,两年不曾见面。所以安音璇与周寒结伴出行,是一种挑战。
周寒侧过身,一手搭在岸边,说道:“我跟店员说,你是一个大明星,因为厌恶了自己的身份和生活,偷跑出来休假,这一路都有人在追你,没带证件走投无路只能在这休息一晚,拜托人家收留咱们俩。”
“那你说你是谁?”
“我是你的助理。”
周寒就是有这个本事,如实陈述的时候让你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满嘴扯谎的时候让你觉得他真诚得不得了。
现在他明白了店员那个眼神,哪是什么鼓励的眼神,人家压根儿就不信,把他俩都当神经病了,让他们留宿是怕发起疯来闹事。
安音璇白他一眼,道:“现在你问吧。”
谁知周寒说道:“这个机会我保留,等我想到了再问。”
“那我收回。”
“不行。”
“……”
以前他说什么,周寒都说“好,没问题”,这次却总是管着他,左一个“不,又一个“不”,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也就是:原来的周寒是不是很纵容他?所以他很不习惯被拒绝。
他脑子越来越乱,果然选择跟周寒一起旅行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他负气起身,却被周寒拉住了手腕。
“你现在真是很爱生气。”跟汪汪说的如出一辙,都不需要酝酿感情,一秒钟臭脸。
他垂眸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说道:“我以前也这样,不喜欢就别看,离我远点儿。”
“不,我喜欢。”
他咬着牙说:“你真是烦死了。”
然后气急败坏地扬起手,撩了周寒一头水花,接着向后退了半步,泄愤似的使劲往周寒身上打水。
好像这么多年受制于人的不满全部发泄了出来,周寒像一个他永远甩不掉的守护者,既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又磨平了他对自由的向往。
从二十岁认识周寒那一刻起,他的情感就出现了偏差,甚至是一团糟,爱过的人相继离他而去,最终剩下的只有周寒。
在他要去旁边拿小木盆的时候,周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搂住他的腰,把他的怨气全部包裹在了一个紧紧的拥抱里。
他拍打着周寒精壮的胸膛,对方却越抱越紧,他一口咬在了那宽厚的肩膀上,用了十分的力气,周寒却连吭都不吭一声,两个燥热赤裸的身体变成了零距离。
水花四溅,力气都用完,他才放弃挣扎,最终乖顺地紧贴在坚实的怀里。周寒抬起他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他眼里充满着认命般的无奈。
“你要是还没有男朋友,就做吧。”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感受着那个地方细微的变化,要是做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就做吧。
僵持许久,这个吻始终没有落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8
周寒像看着一件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怎么舍得让他违背本心委身于自己,苦笑着问道:“让你抱着我叫别人?”
安音璇淡淡道:“我不会叫的。”
“你心里有别人。”
周寒把沾在他额头上打湿的头发轻轻捋顺,呼出口气,说道:“我没有男朋友,但回去吧,泡久了容易头晕。”
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蕴含了极大的悲伤。
睡到自然醒是世界上最幸福是事,安音璇在榻榻米上伸了个懒腰,泡完温泉睡眠质量很高,浑身上下都是轻松的感觉。虽然他还是醒在了周寒身上,但无所谓了,一回生二回熟。
二人心照不宣地当昨晚的事情没发生,又像异地的旅行者一样整装待发。
周寒洗完澡腰间裹着一块浴巾,正要把上衣套上,他跪在床沿,探头问道:“你那还好吧?”
周寒看了看肩头,已经青紫了不说,还留着两排清晰的大牙印,他撇撇嘴说道:“你说被人咬了,用打狂犬疫苗吗?”
他从床上蹦起来,直接向前一扑,骑在了周寒的后背上,用手使劲儿按着那块伤口,道:“咱们哪有钱去打针,听说口水也能消毒,要不试试?”说着往上面呸了一口唾沫,舌尖就舔了上去。
给周寒痒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重心不稳双双摔在了床上。他整个人被仰面朝天压在床里,周寒的浴巾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两人赤诚相对。
“你不累么?”他大腿根被戳得很疼。
“不累,高兴。”周寒无视他的鄙夷,问道:“今天想去哪?”
“首都,想看铁塔。”
穿好衣服,周寒扔给他一个面包,说道:“走。”
坐了将近一小时的城铁,便到达了首都的中心,这里明显人多了起来,节奏也特别快,安音璇不得不戴上了口罩和墨镜,怕有留学生或者华人认出他。
“我们等天快黑了再去铁塔,晚上能看灯。”周寒拿了一张地铁地图,指着上面几个大站,说道:“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他点头默许了。
来到年轻人聚集的吃喝玩乐一条街,从第一家炸肉饼开始,安音璇就一直在吃,嘴没闲着,从头吃到尾。周寒发现他虽然挑食,但碰上喜欢的食物,胃就是一个无底洞。
在商业街的尽头,两人拿着水果冰激凌可丽饼,品尝最后一道美味。
他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周寒食指伸过来,抹掉他嘴角的一块奶油,放在嘴里舔干净。
“周总,这太老套了。”他撇撇嘴道:“还以为你会直接过来舔我。”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昨天晚上微妙的气氛,也可以开些玩笑了,周寒说道:“我下次改正。”
周寒平时不吃甜的,现在却觉得可丽饼是最好吃的甜品。
这里的人目光大部分都很含蓄,即便像周寒外形那么帅,也没人多留意,他们的亲密举止也在一群女仆洛丽塔cosplay的衬托中,显得更不起眼。
安音璇很是享受这短暂的、脱离了人群焦点的感觉。
暮色快要降临,周寒终于带着他来到了铁塔脚下。
塔身原本是红白相间,但傍晚灯光就打成了橙黄色,映衬在逐渐变暗的天色中,像是一件大型艺术品。
坐着电梯上了塔顶,周寒说道:“以前这里人很多,后来有了天空树,游客们就都去那边看全城夜景了。”
安音璇趴在观景台,说道:“但这个塔在本地人的心里,还是不一样的存在。有很多漫画电影,浪漫的爱情故事,都发生在这里。”
周寒表示赞同:“灾难片里第一个被毁的也是这。”
安音璇笑出了声,说道:“你真不解风情。”
他们绕到楼上一层,有酒廊也有春季限定的event,请了一个小型乐队表演。
乐队只有两个人,一个吉他手,一个键盘兼主唱,唱着自己创作的歌曲。安音璇指着旁边立着的宣传牌小声问道:“这个曲风像极了岛国本土地下乐队,这上面写的什么?”经过这两天,他已经把周寒当成了行走的翻译机。
周寒尽职尽责地配合道:“他们来自o岛,嗯……确实是地下乐团起家,还曾经有过一张百万专辑。”他指着下面摆着的几张cd,说道:“这里就可以购买,你想要吗?”
安音璇摇摇头,认真听着歌,直到中场休息,他鼓了几下掌,说道:“不用,别浪费钱了。”
“别担心预算,买张cd还是够的。”周寒倒是没有像别的时候不让买这不让买那。
他摇摇头道:“我都找不到cd机了,这里人意外的怀旧,现在都没有淘汰光盘转向数字音乐。”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69
“是啊,很怀旧。”
“可这么怀旧,一个歌手或者乐团十年之后也会被遗忘。”安音璇看着宣传板上唯一看得懂的一条字,那显示了这张百万大碟的年份是十年前了,他有些感慨道:“所以有一天我也会过气的,没人再记得我,没人愿意再唱我的歌,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周寒的目光深邃,道:“至少你曾经辉煌过,而且,我会做你永远的听众。”
“我们走吧,还有想去的地方。”
两人上了电梯,下降的过程中,他看着显示楼层的屏幕在不断变换数字,耳朵有些不舒服,手下意识压在了耳廓上。
周寒一步跨上来,轻轻夹住了他的鼻子,他蹙眉刚想发飙,周寒解释道:“把嘴张开,这样能缓解耳压。”
照做之后果然不胀了,电梯开门的一刹那周寒就机智地收回了手,让他找不到槽点。
“我想去t市,现在还来得及吗?”
周寒看了眼时间,说道:“我们现在应该再找个网咖订一下今晚的住处,不然恐怕要露宿街头。”
“t市是我最后一个想去的地方。”他们一路从港口城市到首都,再到t市,这是他旅行终结的地方。
周寒盯着他看了片刻,又算了算钱和时刻表,说道:“那我们现在打车去车站,还能赶上最后一班新干线。”
下了出租车周寒就拉着他的手一路狂奔,这个时间点车站人还是不少,而且这站特别大,无数的出口,无数的岔路口,一个牌子上能指向七八个不同的地点,虽然都是汉字,他也懵了。
这人从翻译机秒变活体gps,奔跑着看路牌,一瞬间就能知道应该去哪个方向。他们穿过行色匆匆的人群,经过了叫卖的各种小吃店,路过了一排很长很长的存包柜。
大大小小的铁箱子从眼前划过,他额前的头发飞了起来,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气喘吁吁地看着前面的人。
家居服也不能掩藏周寒宽厚的肩膀,因奔跑而上下晃动,小臂露出一截,有力地牵着自己的手,他突然就明白了“牵手旅行照”那么受人追捧的原因。这太浪漫了,虽然那么的不合时宜,但浪漫就是浪漫。
周寒很高,腿又长,步子迈得大,而他连拉带拽地跟在后面,使出了十二分的气力,也无暇顾及周围的环境,前进的速度让两旁事物虚影一般向后闪去,最后满眼就只剩下周寒的背影。
在一个非常复杂的岔路口,周寒驻足一两秒来辨认方向,转头的瞬间他看到那高挺的鼻尖上也冒出了汗珠,即使跑到口干舌燥,也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寒纳闷地瞥了他一眼,边跑边问:“笑什么?”
“鼻子尖出汗。”他喘着粗气,继续道:“一辈子白干。”
“……”周寒不再理他,专心找路。
穿越了大半个车站,总算找到了去邻省的候车台,周寒买了一张特快列车的指定席,两人卡着关门的那一瞬跳上了车。
车门缓缓闭上,周寒靠在上面喘气,衣领都湿透了。安音璇面对他,摘掉口罩,头顶在他胸前,呼吸急促,太累了,嗓子里都是铁锈的味道。
周寒轻轻抚上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平复许久两人才缓了过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指定席的车厢里人不多,座位也很宽,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即将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我以后都不想跑步了,让我想起了高中跑1000米。”安音璇把领子拉上来擦头上的汗,他没有周寒湿得多,但现在流的汗也比健身一小时要多多了。
周寒长期锻炼,这点运动量不算什么,但主要要看清路牌,弄错一个也许就赶不上车了,精神比较紧张,现在才放松下来,他庆幸道:“还好赶上了。”
安音璇还在喘:“其实也不是今天非得来,来不及就明天,是不是我话没说清?”
周寒无语,心想肯定是你没说清,看你当时那个眼神,今天不去就没有明天了的感觉。但他必须不能这么实在,承认道:“是我没听清,怪我。”
开车没多久,卖便当的乘务员就来了,鉴于晚上两人都没吃饭,周寒叫了两个食盒,放了一个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幼稚么?”他看着这个卡通火车头造型的便当盒,就像儿童餐。
周寒掰开一次性筷子,又蹭掉上面的毛刺递给他,道:“你爱吃牛肉,只有这一种,不是儿童餐,儿童哪吃得了这么多。”
“那你为什么不是火车头?”他不信。
“这个贵,我不确定你后面行程还有没有要用钱的地方。”
看在还算合口味的份儿上,不生气、不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他自我安慰。
过了用餐时间,车厢里的灯渐渐暗了下来,列车已经驶出了城区,外面漆黑一片,他感到昏昏欲睡。
吃饱了就容易困,是千年不变的真理。
这一天运动量太大了,他两个眼皮直打架,恨不得这里有个软床,躺上去美美来一觉。
可事与愿违,这里现成的只有周寒的肩膀能借来靠一靠,他知道周寒就想等他开口,或者等他自然而然地靠过去,但他就是不想如了他的意,那可就输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0
心里较着劲,眼皮是坚持不住,倒头睡了过去。
经历了四个小时,他果然……还是输了。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靠在了周寒肩头,还流了一滩口水在衣服上,嘴角甜甜的。
他从未这样自我鄙视过。
想来也奇怪,好像在周寒身边就睡得特别踏实,睡人家大腿,睡人家肩膀,睡人家身上,越来越得寸进尺。
列车进站,这是一个首都周边的小城市,小街小巷人烟稀少,午夜前夕更是无声无息的,只有零星路灯还在幽幽地亮着。
安音璇还记得这个地方,与五年前没什么变化,不像燕城,很多地方在施工改建,几个月不去就不认识了。
这个城市像睡美人的城堡,被定格在了记忆里,不曾改变。
顺着小径一路向北,周寒也不问目的地在哪,无条件地跟着他走。
路两旁都是桃花树,正是花开最盛的时节,风微微拂过,树上的花瓣被吹落许多,厚厚地堆积在地面上。每一步都踩在像地毯一样的粉色花瓣上,他想到有粉丝说过愿他“走花路”的祝福,如今真正走在了花路上,眼前景色未免太过美好与奢侈,可做歌手这条路哪有那么梦幻。
他带着周寒停在了路边一条长长的阶梯前,这条路一直通往半山腰,两旁密集的立着许多鸟居,即使是深夜看上去也很壮观。
他指指上面,说道:“我上去还愿,你等我一下。”
“我跟你一起上去。”周寒弯下腰,食指在石阶上划过,蹭下一层青苔,说道:“天黑路滑。”
他也没再坚持,由着周寒牵着手爬上台阶。
周寒用力拉着他,生怕他脚下打滑摔倒,问道:“你是上次来这拍mv许的愿?”
“算是吧。”他答得很模棱两可,说道:“你呢?是第一次来这?”
“嗯。”有一段石阶残破了几层,下脚的地方太窄,周寒扶着他的腰,让他借力迈过去,他跳了两步说道:“我都是五年前来的了,你就这么相信我能带对路,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不置可否。
天黑走得慢,过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爬到了神社门口,再回头向下看,层层叠叠的鸟居,像是螺旋的隧道一样,有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他转过身,蹑手蹑脚地走向神龛,祈祷千万别把住在这里的神子吵醒,不然被当成强盗小偷可就闯祸了。
他给周寒舀了一瓢水洗手,自己也洗干净,甩甩水在后腰擦了擦,说道:“给我一万。”
周寒从兜里掏出了最后一张整钱,鄙夷道:“你之前许的这么大一个愿望?”
安音璇没理他,拉了两下门楣上的铃铛,力道很轻,声响几不可闻,随后把钱扔进了钱箱。
周寒以为他要走了,却没想到他走去了挂绘马的地方,还打开了手机背面的手电筒照亮。
“找什么呢?”周寒忍不住问。
他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又认真看了起来。
安音璇几乎是一片一片细细地找着,周寒纳闷,他又不懂岛国的语言,这是在看什么呢?
就在看过了一半之后,他突然拎起了压在后面的一个绘马,一使劲拽了下来。
“……”周寒无语,好奇心使他仔细看了看,便蹙起了眉。
这幅绘马的背面画着一个戴王冠的音符,旁边写着着实难看的几个字:
悦扬爱音璇。
安音璇表情一顿,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浮土,好像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里。
这是陆悦扬的字体,原来当年他偷偷摸摸地写下了这些话,这可真是,太傻了。
像小学生放学后写在黑板上的表白,带着恶作剧的属性,愚笨单纯。这就是陆悦扬对他的爱恋,既直白又任性。
他拿起一旁的黑色马克笔,嘴叼下笔帽,犹豫片刻,还是下笔在上面涂了起来,一道一道地把这幅卡通画和字都埋起来。
院子里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鼻梁高挺,眼眸垂下,唇窝翘起,这张完美的脸上却如同失去了整个世界一般,那么寂寞。
绘马上涂黑的部分越来越大,笔尖摩擦着木板,“唰唰”声不断,回忆像汹涌的海浪一样卷了上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1
与陆悦扬偶遇在一个温泉酒店,他狼狈地跌入池中变成了落汤鸡,陆悦扬温柔地对他说着“春节快乐”。那天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又亮又大,迷了双眼。
那一年陆悦扬已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而他却还是为了生计奔波于夜场的小驻唱。
后来他们因为工作一起来到了岛国,这是一次改变了他心意的旅程,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个普通男孩子展开追求,没有利益关系,只有纯粹的吸引。
他像同龄人一样内心悸动,倾心倾情,投入地去爱着一个人。可就在他追赶着陆悦扬的脚步,终于有资格站在对方身边的时候,却再次被现实打败,永远失去了那个爱过他的人。他的冲动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理智最终让他得到了金钱地位,甚至是一个常人无法攀登的巅峰。
他的爱情始于一个醉酒后的吻,终于一个未兑现的承诺。
这便是几年青春的全部。
想到这里,手上的绘马已经被涂满了黑色,原来的字迹一点都辨认不出了,安音璇依依不舍地把它系了回去,像是在跟他告别,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完成了这一切,他如释重负,周寒还是牵着他的手,慢慢走下石阶。
“你说过我有个机会可以提一个问题,你一定会诚实地回答,现在我想把这个机会用掉。”黑暗中,周寒问道:“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失踪?”
下去比上来更需要小心,一不留神就会滑倒滚下去,他看着脚下,说道:“我与一个人有约,他说带我去坐摩天轮,跟猴子一起泡温泉,吃竹下街的可丽饼,去铁塔看夜景,但他走了,而且不会回来了,所以我只好自己把这个约定完成。”
“这个人是陆悦扬?”
周寒步调还是很稳健,让人特别有安全感,似乎跟着他走就绝对不会受伤。安音璇整个身体都依赖着那只被周寒牵着的手,承认道:“是。”
周寒长舒一口气,说道:“猜到了。”
“关于我的事,你都能猜到。”能一路追到摩天轮的人,什么都不意外。
“歌词里写的。”周寒解释道:“你的歌词很迷茫,你的心也是,我知道你在摩天轮,也大概想到了你这次突然失踪的理由。”
“那你还问?”
“总想听你亲自说出来。”不这样就绝对不会死心。
他们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彼此了解;但又像陌路人一样,最想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走下最后一节台阶,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
周寒看向刚刚走过的路,一语双关地说道:“我们得走了,要告别了。”
“嗯,终于能跟陆悦扬说再见了,也能跟过去的事过去的人说再见。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给对方一个机会?”安音璇注视着那双细长又迷人的眼睛,说道:
“一个爱上别人的机会。周寒,不要再彼此纠缠了。”
第4章
周寒已经不记得这是安音璇第几次拒绝他了,以至于现在自己可以从容地接受这些话。
他又何尝不想忘记安音璇开始一段新感情,偶尔参加慈善活动,与样貌出色的艺人约会,甚至还见过两次游非,但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如果能放弃,早几年就放弃了,又怎会等到今天。
与游非那次泄愤一样的性爱,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他明白了,不是安音璇就不行,再像都不行。
安音璇谢过他,怨过他,甚至恨过他,就是没有爱过他。
反观自己,追又追不上,忘也忘不掉。
他事业有成,在外说一不二,感情的事却如此被动无力,干脆破罐破摔就这么拖着,这样想反而释然了,一直爱着安音璇吧,也不会更糟糕了。
赶上了一个牛市,寒晟资本的资产扩大了五倍,他已在金融圈拥有了一席之地,也逐渐得到了圈中大佬们的承认,作为周江临的儿子,他最大限度地运用了家里的资本,让周氏更加强横。
而卸去了金融战场上的勇猛,他内心深处却还是寂寞胆怯的,那次在演唱会的后台与安音璇吵完架,他就再也没有主动见过安音璇,或者说是故意避着,一是怕周江临对其不利,二也是让双方都沉淀一段时日。
他像个上帝视角的观察者,安音璇的一切他都知道,有没有关系好的演员歌手,去参加了什么节目,一年几场演唱会,全部了如指掌。
每年的atour他都不曾缺席,只是不敢再坐在vip席,而是选择一个角落默默地看着他在台上挥洒汗水倾情高歌。
有时候不禁自嘲,他的角色从一个追求者转换成了一个追星族。
两年前,陆悦扬随着白雁岚去了a国,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陆悦扬承担起了责任,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巅峰时期的工作。
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上,他也许会挺欣赏陆悦扬的作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2
方青怡也陪着儿子走了,一开始周江临气得要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弃家人于不顾也就算了,还选了前夫所在的城市,这不能忍。
周寒劝他爸别这么做,第一方青怡名下有不动产股票存款;其次星云没有追究违约金,白雁岚这几年赚的钱也不少,有在a国衣食无忧的生活保障,更何况还有陆悦扬跟他们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他不认为方青怡有胆量跟白正死灰复燃。
摆事实讲道理,周江临都不能这么做,产生不了实际效应,只能激化矛盾,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这两年方青怡都没回燕城,他爸让他每个月飞一次l市看看他们母子,顺便盯着白正,但别提是自己让他去的。周寒觉得好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心口不一得厉害,不管夫妻一起生活多久,还是在跟自己的尊严较劲。
事实证明,方青怡和前夫之间早已不可能,白正除了礼貌性地探望过一次以外,两人几乎不会见面。有时候白雁岚会去音乐学院旁听他讲课,或者跟自己父亲一起吃顿饭,白正会像一个单纯的聆听者一样欣赏他弹钢琴,却不会像以前那样去教导他如何弹奏了。
白雁岚在l市非常配合治疗,陆悦音的导师是一个叫唐思源的心理医生,他为人温柔和煦,用几个月的时间就改善了白雁岚严重的厌食症。唐医生解释说不是他医术多高超,而是与生活环境、家人陪伴、停止工作都有很大帮助。
至于他与陆悦扬的关系,方青怡没有特别干预,主要还是怕刺激儿子,而且陆悦扬这些日子很本分,即便有时会碰上周寒,也从未问过安音璇的事。他在白雁岚住的半山别墅对面也租了一个,两人就像朋友一样相处,白天会出去吃饭、散步、看电影,晚上各回各家。
一开始还会被当地华人认出来,久而久之就没有了,人们都是健忘的,对于当事人不可磨灭的伤害,在别人眼里也许只是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谈。
情况得到控制之后,白雁岚通过白正的关系在音乐学院开始了求学进修,不过并不是钢琴系,而是作曲系。周寒想,学习总比钻牛角尖好,全家人也都鼓励他的想法,这样两年时间便过得飞快。
上个月周寒去过之后,得知白雁岚打算回国,这次肖权去a国就是为了接人。可就在这时,安音璇却在岛国玩了一把失踪,他便不管不顾地追了过来。
三天两夜,没有工作,没有旁人,两人放下了一切牵挂结伴同行,安音璇下决心与过去挥别开始新生活,却在气氛刚刚好的时候对他说“别再纠缠了”,因为他也存在于要被舍弃的过去中。
可能生活就是这样反反复复不死不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只能让时间来验证得失对错。
深更半夜,他与安音璇就这么站在桃花树下,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说道:“我带你回燕城吧。”
安音璇觉得这番发自肺腑的劝导又是对牛弹琴了,好像拒绝变成了习惯,被拒绝之后的无视也成为了周寒的铠甲,他不得不问道:“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
“嗯。”周寒拉着他走进附近一家便利店,问道:“喝点什么?”
“我知道这次我让人担心了,但咱们都两年多没见了,又非亲非故,你还是放下工作来找我,这又是何必呢。”他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水递给周寒,说道:“你以为我看你这样我就好受么?我想你早就应该把我忘了,要不是有这次的事,我真不知道你还……咱们今天都坦诚一点,无论如何我不可能接受你的感情,别再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周寒把水接了过来,说道:“你说我霸道,你不也是,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你不需要我的时候,就像这两年,我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给你添堵,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出现。”
“就是这样我才替你不值。”
他与周寒之间的关系和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都太过复杂,牵扯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不可逾越的鸿沟,这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周寒刷信用卡支付了费用,两人站在便利店门口,都意识到这段旅程已近结束,回到燕城又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年何月了。
“我对你没有幻想也没有期待,人如果能理性地控制自己的情感,那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周寒把水瓶上的商标小心翼翼地拆开,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了起来,说道:“可是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我也不例外,住在心里的那个人,是赶不走的,你应该也很清楚。”
安音璇知道周寒指的是陆悦扬,他无话可说。
遇上陆悦扬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事,那时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爱神的青睐,没有利益关系也没有多余的顾虑,他们互相爱慕,互相尊重——可这仍旧没能赢过他本能中的欲望。他薄情、自私,何德何能让陆悦扬这样坦荡的人为他伤心。
在某场巡演结束之后,他回到酒店,精神还处于亢奋状态,歌声掌声呐喊声不断在耳畔响起,没有退去,卸妆洗澡之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晚,窗外灯火霓虹,每一个被照亮的房间都是为了等待重要的人,却没有一盏归家的灯是为他而亮。
前所未有的寂寞袭来,他顿时理解了以前周寒跟他解释与游非关系的那句话:“我太寂寞了”,这种心里发空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可明白了又能怎样呢?
他的情感一直是矛盾的,他再也不想经历与梁绪那种带有交易性质的关系了,害人害己。那段恋情中,他年轻,又太弱势,心理上的自卑让他无暇顾及内心的情爱,身份地位的悬殊导致了最终的一败涂地。
周寒的家庭背景和处事风格都很强势,他怕被人支配被人要挟。从签约星云,到弟弟上学实习,再到把白雁岚逼上绝路,这些问题靠他一己之力都撑不过去。周寒没底线的妥协和迁就让他度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让他有种自己无论办了多么出格的事情都能有人摆平的心态,他会下意识依赖他回报他,再度变回那个与梁绪交往时受制于人的自己。
他与周寒无法平等地交往,所以他一直在毫不客气地拒绝,不能同一个错误犯两次。结果周寒出乎意料地坚持,事情越来越脱轨,也让他越来越无措。
他有些烦躁道:“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我也很感激你,但这不是爱,也变不成爱。就算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那么多恩怨,也不会是恋人,你的身份背景会让我变得不再独立,我需要的是尊重和平等,而你只能给我施舍和恩赐,这就是你我注定不会在一起的原因,而我们都无法改变。”
安音璇用周寒与生俱来的优势否认了他,家世、天赋和性格在安音璇的眼里都成为了拒绝他的理由。他何尝如此挫败过,但就像之前心中所想的一样,庆幸的是不会更糟糕了。
周寒系道:“你看,我已经能很熟练地做这个了。”
这是一个在底层生活过的人才需要的技能,安音璇蹙眉看他道:“可惜能熟练地做‘小领带’毫无意义,你根本不需要它。”
周寒半开玩笑道:“那我真希望自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倒好过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
安音璇喝了一口水,说道:“等你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之后再来找我吧,那时候我们再谈要不要试试。”
这时,一辆黑色保姆车从小径的另一头驶来,停靠在了他们面前,一个陌生人下车,举着手机视频通话,周寒的秘书邱余在屏幕里说道:“周总,送你们回酒店吗?”
周寒扶着安音璇上车,说道:“直接去机场,回燕城。”
甩了一群人,干了荒唐事,邱秘书一句埋怨和问题都没有,安音璇心道要是汪汪,得喋喋不休问他三天三夜,由此看来,邱余的薪水一定很高,这都能忍。
一路开到了首都的国际机场,邱秘书已经在等他们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3
他坐上了周寒的私人飞机,刚想闭目养神,邱秘书便把手机递给了他,想到一堆未接来电或者未读信息他就肝儿颤,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开机。
他照例躺着睡了一路,三个多小时的航程在他面前就是眼睛一闭一睁的事。下了飞机就清醒多了,在停机坪坐上车的时候,东方已经泛白。
燕城天气好的时候朝霞很美,红白蓝三色相间,颜色分明,两旁的杨树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嫩绿,柳絮纷飞。
一辆黑色保姆车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清晨进城方向的车逐渐多了起来,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他靠在椅背上透过防晒膜看着车窗外,一脸慵懒。
突然有画面闪过没有看清,他一下坐起身转过头向后看,那是一块户外电子广告牌,但车已经开出很远,内容是看不到了。
周寒发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他若有所思道:“没事,眼花了。”怎么可能,他觉得自己挺神经质的。
转过头的瞬间,又一块电子广告牌从眼前划过,画面被及时清晰地映在了瞳孔上。
一个青年着一袭白衣坐在钢琴前,上面放着话筒,在投入地边弹边唱。
“停车!”安音璇吼道。
周寒一愣,从他这个位置是看不见旁边那一侧上方有什么的,但安音璇平时就算是很生气的时候也只会放狠话,不会大吼大叫,最多摔个手机摔个门,他纳闷这是看到了什么如此失态。
见车没停,只是减速了,安音璇又喊道:“我说停车!”
司机为难道:“这是环路,没有停车的地方。”
周寒发话:“停在应急车道。”
于是司机无奈把车靠边,还没停稳安音璇就开门冲了出去,周寒想拉一把却晚了一步,怕他出危险便也跳下了车。
好在时间早,路上车还不算太多,他顺着应急车道跑了有两百米,最后停在了一块广告牌前。
那块巨型led屏就竖立在环路旁边,每隔一段就有一个,他站在高架桥上,屏幕上不停播放着跳动的短片,周寒从后面望去,耀眼的光亮勾勒出了安音璇身体的轮廓。
这是一条公益电影的宣传片,内容是主题曲mv,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而这位演唱者是安音璇再熟悉不过的人——白雁岚。
视觉上的冲击让他无法动弹,他盯着画面上这个人,时隔许久,容貌没变,眼神却完全不同了,他汗毛都竖了起来,僵在了原地。
白雁岚回来了,带着一部电影和一首歌回来了。
一个大大的耀眼的“白雁岚”前站着一个小小的单薄的安音璇。如此戏剧化的画面在周寒的脑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他走上前去,说道:“桥上危险,先上车吧。”
无数的疑问冒了出来,白雁岚怎么会出现在燕城,唱的什么歌,这是谁的电影,为什么这一切他都一无所知,但最终看着周寒担忧的目光,只问了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回来了?”
“嗯。”周寒说道:“肖权这次去a国就是接他回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质问道。
周寒这几天陪着他,看他少有地放松下来,就没忍心提这件事给他添堵。但周大少爷这次是真的不知道白雁岚回来得那么高调与强势,只知道是回星云继续唱歌,细节就没再过问了。
这次与以往都不同,白雁岚没有征求过他意见,也没有让他帮忙,所有决定都是自己一个人做出的,要不是方青怡跟他提起过一些,他也是毫不知情的。
“还没来得及。”除了这么说,解释其他的都是越描越黑。
回到车上,安音璇说道:“把我送到星云。”说完就闭目休息了,没打算再跟周寒说一句话。
肖权虚岁已经进入不惑之年,烟越抽越多,觉越睡越少,前一阵让行政抓考勤,他每天第一个到公司,就盯着手底下哪些人迟到。
昨天中午刚从a国回来,时差没倒过来,很早就醒了,睁开眼就是一脑门子官司,安音璇还没消息,周寒也跟着丢了,这叫什么事,邱秘书让他别着急,会回来的。他能不急吗,十年之后回来也叫“会回来的”,那说什么都白扯了。他匆匆洗了个澡,穿上三件套西装,司机接上他来到了公司。
端着一杯楼下买的咖啡,看了眼表,才七点半,前台都没来呢,边喝边上楼,推开办公室的门,吓得咖啡险些脱手,他下意识说了句粗口,“祖宗!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安音璇坐在他的位置上,一脸阴沉,好像下一秒就要杀人了。肖权倒是没太注意,他当时到了a国就被汪汪告知安音璇失踪了,人在大洋另一头又帮不上忙,急得天天偏头疼,拉着白雁岚急赤白脸地赶回来,想着实在不行今天自己跑一趟岛国去找邱秘书,结果一进办公室,就看见罪魁祸首坐在他的专座上,悠哉悠哉。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吼道:
“你去哪了?是被人绑架了?还是被人囚禁了?我要被你吓出脑梗了你知道吗!你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谁知安音璇却反问道:“你去a国干嘛了?”
“接人。”肖权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他可没觉得自己理亏,说道:“你不带手机,不带钱包,说走拍拍屁股就走了,你考虑过别人吗?这三天,耽误了一个杂志拍摄,一个公益活动,你说说你,想休假没问题,我怎么会不同意?!但你不能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跑了,都是我给你收拾烂……”
“接谁?”他打断了肖权的话。
肖权气愤道:“你先回答我问题,你不说清楚,咱们没完,我这次肯定不能像以前那么纵容你了,太出格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4
“白雁岚。”
安音璇从肖权桌子上一堆厚厚的文件里抽出了一张小海报,他猜是白雁岚的专辑封面,举起来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操心他干嘛?妨碍你了吗?”肖权气道,不承认错误也就罢了,还敢质问我。
“我都在街头巷尾看见他的宣传片了,当然妨碍到我了,只要他在我面前出现,就是妨碍我。”他两手一扯,把海报撕成了两半扔在肖权面前,重复道:“你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肖权拗不过他,败下阵来,但嘴上还不服软道:“什么时候我签艺人得你同意了?”
他狠狠地盯着肖权道:“你知道白雁岚不行。”
“你们各凭本事,有什么不行。”肖权摊手道。
“你心虚,所以瞒着我,到现在还不敢说实话。”他要气疯了,说道:“电影是谁拍的,为什么邀请他唱主题曲,你又凭什么再签他?”
“这是个公益电影,华映制作的,雁岚唱主题曲的事也是上个月才决定的事,你不要把我们妖魔化,觉得我们都是阴谋诡计想搞你。我图什么?你也说了你是我最重要的摇钱树,我可能不在乎你的感受,就专门为了给你添堵吗?”
肖权是真没想到华映的宣传片做出来全部用了主题曲mv的镜头,说是为了即将灭绝的红雁黑雁毛里求斯雁拍的,结果一只鸟儿都没看见,满眼都是白雁岚。他对秦映川也是服气的,忽悠了国际动物保护协会,前面中规中矩一项目,临了抖一把机灵,捧白雁岚复出,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也没什么损失。结局就是惹怒了他的心肝大头牌,他宽慰道:
“我知道你当年没少受委屈,但白雁岚现在就是个边缘歌手,也就你这么敏感狠命盯着他,这是公益性质的,能有多大热度,我没见过哪个明星靠唱公益歌曲走红的,我也没见过谁糊了一遍卷土重来还能登顶华语歌坛的。白雁岚已经不是yves了,你何必为了这么个小虾米跟我急眼?”
他不依不饶道:“权哥,你还没吃够他的亏么?你就这么相信他病好了?能再唱歌了?能回来当偶像了?”
白雁岚之前捅出的篓子不说是演艺圈波及面最广的,但也确实是影响力最深的,一般公司还真没有底气再把他签下来,风险太大了。
肖权故意沉默了片刻,等安音璇冷静下来,他说道:“我听了他的歌。”
他语气变得诚恳:“你该听听他的歌,就有答案了。”
两人就这么对峙片刻,最终以安音璇摔门走人结束了谈话。肖权一口气把咖啡喝完扔进了垃圾桶,才醒过闷儿来,不对啊!
你失踪了三天两夜我还没跟你算账,倒是你坐着我站着,反被骂了一顿,这不是本末倒置吗!还敢摔我门!全公司算上陈郡山都没人敢摔我门,你还摔两回!你怎么那么能呢!
气得肖权九点整准时给行政总监打电话,让他把电梯封了,所有未到岗员工全部在大厅前台等着直属领导下来接人,走楼梯上去!
受了一肚子气,总得找个发泄口。
傍晚时分,秦映川刚看了一份各个工作室的周报,王小易带领的团队占据了压倒性的份额,连个预期五千万票房的公益电影,他都能造势造成五个亿。
这次大胆地用了白雁岚唱主题曲,从公司角度看,本身不存在票房扑街的概念,从主题曲炒作也不失为一种创意;从个人角度看,他知道白雁岚和王小易的关系,帮他复出无可厚非,他也想给王小易这个面子,里外里他都不吃亏。
把周报合上,靠着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因为安音璇的事,星云这几天乱成了一锅粥,他倒是想帮忙,但远在岛国,人脉关系都跟不上。
刚想问问肖权有什么进展,手机就震了起来,一看到“安音璇”三个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接起来道:“你在哪?肖权满世界找你呢!”
“你现在下来,我在你公司楼下。”安音璇声音低沉。
秦映川心里咯噔一下,这是闹哪出?
第5章
从上次丑闻之后,安音璇就接下了所有华映制作的电影主题曲。两个公司本来就有战略性合作,华映是星云的股东之一,几个一线艺人全折了的情况下,星云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他了。
陆悦扬去了a国,虽然他的肖像权还被各大品牌继续用了一段时间,不像mr.right那样戛然而止,缓慢地悄悄地淡出了娱乐圈。陆悦扬留下的演绎和歌唱两个大窟窿又由谁来填补呢,演绎且先不提,歌唱只能是他了。
合作多了,自然也就熟了,秦映川之前就见识过安音璇对陆悦扬的狠绝,虽然当事人痛不欲生,但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却是欣赏他的,这也许就是他的人格魅力。
与安音璇可以做互相欣赏的同行,也可以做默契的合作者,甚至可以做朋友,但绝不会是恋人。秦映川不想像陆悦扬或者周寒一样惨痛,他们已是内心极为强大的人,却仍旧在爱情里挣扎,变得千疮百孔,他就更不可能拥有天赐般的幸运,知道自己的斤两与能耐,才能从容。
“肖权知道你回来了吗?去哪了你?你有什么不能跟我们说非得玩儿失踪才能办的事?你提的要求肖权什么时候拒绝过,你就算要天上星星,他都能去给你找梯子。”他趴在安音璇跑车打开的车窗上说道:“你要不好意思跟他说,跟我说也行。”
“我要看电影。”安音璇一脸阴沉。
“看什么电影用跑路啊?”秦映川纳了闷了,说道:“你是出去黄赌毒了?还是偷偷摸摸找情人了?不用不好意思,没什么不能说的。但你突然不见了,我们以为你出意外了,倒不是担心别的,怕有人别有用心么不是!”
安音璇大大方方把车停在了写着“禁止停车”四个荧光字的华影大门口,下了车摘下口罩,语气生硬地说道:“我要看白雁岚的电影。”
“白雁岚哪有电影啊?那是个预期票房只有五千万的公益电影,正片里要是有白雁岚一个影子,不,要出现了一个人类,我头拿下来给你当球踢!你失踪跟这件事有关?你跟我们闹别扭?”秦映川想说他小心眼,但不敢,心里嘀咕半天才说道:“白雁岚一开始只是为电影作曲,后来一个月前临时决定再追加一个片尾曲。他已经不同于两年前了,掀不起什么风浪,这点我们能达成共识吧?”
“我要是知道你们背地里干这些事,那我还真不想回来了。”安音璇靠在车上冷冷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5
合着失踪是另一码事儿,秦映川说道:“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没有必要。你在华语歌坛的地位有人短时间内能撼动吗?这不现实。你已经在王座上了,没人能把你拉下来,宫殿外伙夫的儿子打了一把锋利的剑,他就能得夺权篡位吗?所以我有必要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一告诉你?”
安音璇很在意肖权最后说的那句话,还是坚持道:“带我去看电影。”
“要两周后才上映。”在安音璇无言的威慑下,他又妥协道:“行吧,现在只有粗剪。”
华映有一个内部影院,相当于一个大厅的大小,但座椅都是沙发,还能躺着。秦映川打了个电话,让人安排好放映,两人在空荡荡放映厅最中间的双人大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映川把椅背调到舒服的角度,躺靠在上面,安音璇则坐直后腰等着,大幕布上缓缓亮了起来。
周寒处理了积压几天的公务,晚上便去探望了白雁岚母子,他们回到燕城却没有回到那所市中心的大房子。
这里是方青怡还在文工团时期,城西大院里的住处,门口有警卫员站岗,邻居也都是原来部队的老同事,环境幽静也很安全。
他们昨天刚到,还在收拾东西,周寒一进门就看见方青怡在给冰箱拆包装。
“妈,放那我来吧。”周寒走到厨房接过了她手里的美工刀。
老房子是半年前白雁岚病好之后开始简单装修的,大概是托梁绪或者王小义帮忙验收的,还把电器添置好了,只是都没开封。
方青怡收拾得起劲,俨然一副要在这里常驻的架势。
“小寒来啦。”方青怡把刀递过去,嘱咐道:“小心手啊。”
这两年她对周寒的态度又回到了从前,可能觉得当初走之前说的话比较伤人,心里愧疚。儿子渐渐康复,捱过了最难熬的时期,也就不再追究当时周寒护着安音璇的事了。
而且如果不是周寒施加了压力,陆悦扬也不会跟来a国陪伴儿子,至少就结果来看是好的。
“哥,你来啦!还玩失踪,幸亏邱秘书昨晚发了信息告诉我你回来了,不然我们刚到燕城就又得去岛国找人。吃饭了吗?”心理疾病在白雁岚的脸上并未留下什么痕迹,还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还是那两个俏皮的梨涡。
周寒把塑料泡沫扔在地上,道:“还没吃,晚上有剩的给我热一下就行。”
“有悦扬哥在,还能有剩菜啊,我给你叫个外卖吧。”白雁岚笑道。
很难看出这个积极乐观的青年险些死在了抢救室里,他克服了困难,战胜了自己,才走到今天,难能可贵的是,他的笑容与走之前别无二致。
不知道的人,会觉得他是个开朗外向的年轻人,但陪他一路走来的人,却深知每一个笑容背后都是他跨越了一道道的艰难险阻。
周寒默许了,他把冰箱打开,拆了上面每一层薄膜,然后胳膊上出现了一片阴影,是一个身材相仿的人走近。
“这些我扔出去了?”陆悦扬指着地上的垃圾问道。
他黑了一些,也壮了一些,脸上没了之前那种年轻气盛的浮躁,内敛了许多。
周寒吃完饭,又帮着干了一会儿活,方青怡很高兴,在三个壮丁的倾力协助下,家里很快就整理得差不多了。
“今天先这样吧,大件都摆好了,小装饰我就自己来吧,我也爱干这个,你们洗洗手,来喝甜汤祛火。”
周寒喝了一口银耳莲子羹,称赞道:“还是您做的最好吃,我想给爸带回去一点。”
方青怡没说话,但走去了厨房,把锅里剩下的全倒进了一个保温桶里,默默地放在了周寒面前。
“您在后院种的月季花开了,去年还只有黄粉色和红色,今年开了几朵白色的,您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见方青怡没有抵触提到他爸,周寒的话茬也更近了一步。
“他怎么不来看我?”方青怡把碗收了放在厨房,说道:“你们聊,我先休息了,雁岚记得把碗洗了,别拖到明天。”
“知道啦。”白雁岚看见母亲把卧室门关上之后,小声对周寒道:“急不得,再等等。”
方青怡需要人来哄,他再了解不过,但周江临绷了这么久都不来,她的怨气可不是一星半点。他可以劝自己老妈,还在斗气的继父就得他哥来劝了,总要有个人先低头。
“明天我叫陈姐到这边来帮忙,以后她白天来这,晚上回去。”周寒看着这个两室一厅,也没地方请住家帮佣了,还不如叫原来家里的过来干活,反正从各个方面慢慢渗透吧。
白雁岚很佩服他哥,说道:“好主意。对了,你找到安音璇了?要不是肖权一直在我面前打电话找人,我都不知道你也丢了。”
“嗯。”周寒没多说。
“他还好吗?”
白雁岚问的是谁不言而喻,他对安音璇的感情很复杂,工作和情感上的挫败感印刻在内心深处,是他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可在最后关头又是这个人救了他。
他被夺去了太多东西,落魄地离开了燕城,他可以选择在a国的避风港安逸地躲一辈子不回来、不面对。但他不服气,时至今日让他坚强地又回到这个伤心地,带着一首歌重新进入乐坛,就是为了夺回失去的东西。
周寒敷衍地说道:“挺好的。”
他不信。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6
过得好就不会发生失踪的事情,说来也怪,他与安音璇算是历经生死,最为刻骨的对手。互相看不上,互相仇视,却也最为互相了解。就算不见面,不说话,从旁人言语上的蛛丝马迹,甚至是他唱的每一句歌词中,就能知道对方过得如何。
周寒起身,把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说道:“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陆悦扬跟着起来:“我跟你一起去管理处办个车证,不然每次都不能把车开进来。雁岚,碗放那等我回来洗。”
燕城还未真正入夏,夜晚很凉爽。
从管理处出来,陆悦扬得把周寒送到门口,跟警卫员打个招呼才行。
“l市比燕城阳光更好,空气清新,也不会特别冷,我们住在山上,每天早上醒来就先在泳池游两圈,舒服极了,那里太适合疗养了。”陆悦扬穿着夹脚拖鞋,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说道:“但再好,也不是家,雁岚终究还是会回来。”
大院里居住的老人居多,这个时间都休息了,没有几盏灯还亮着,特别安静。周寒驻足在老槐树下,点了一根烟,陆悦扬回头看着那一点火星,靠在了旁边的栏杆上,说道:
“我知道你不希望他回来,但你得知道,他这么做不全是为了自己。”
周寒吐出一口烟,嗓音低沉地说道:“为了我爸和方青怡。”
“嗯,毕竟还是一家人,分开两年多,已经够长了。”陆悦扬抬头看着天上一轮满月,说道:“如果因为他,这个家就散了,他会很自责。”
周江临年轻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追求过方青怡,老了反而死要面子活受罪,生生扛着也不去看他们母子。有一次到l市出差,车都开到了大门口,远远看见方青怡和白雁岚拿着超市两个大袋子,有说有笑地回家,竟是没下车,叫司机开走了,还气得放话:“这俩没我过得这么好,回来干嘛!永远不要回来!”
周寒能怎么办,姓周的都自以为是,他没资格说他爸,不然他的感情生活就不会一团糟了。
“希望他们能早点处理好,也不会像现在别别扭扭的了。”周寒问道:“你也准备住这?”
这套房子虽然不小,但只有两个卧室,方青怡一间,白雁岚一间,如果陆悦扬再住下来,那只有跟白雁岚一起了。
“雁岚让我在这陪他,这个院儿也没法租。”陆悦扬垂眸看着脚趾,说道:“而且我在燕城没有房子了,那套公寓我卖掉了。”
他说的就是白雁岚自杀未遂的地方,也是他跟安音璇有着无数回忆的地方,都不要了,一了百了。
周寒点点头,道:“只要雁岚觉得没问题就行。”
就在他以为谈话要结束的时候,陆悦扬突然问道:
“你怎么找到音璇的?”
这是继当年他离开燕城后,两人第一次谈及这个名字。
周寒反问道:“这重要吗?”
路两边槐树的新芽窜得特别茂密,几乎连成了片,夜风一吹沙沙作响,待槐花开的时候,这条路一定美不胜收。
陆悦扬思考着这个问题。
重要吗?
当然重要。
就算不能在一起,他也希望安音璇能过得好。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会对安音璇无微不至、百依百顺,讨他欢心,不让他哭,能照顾他爱护他,即便这个人是周寒,陆悦扬也会祝福他。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以后,他对安音璇的感情早已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欲望与占有,也淡漠了怨气和不甘。
“我们之间曾经有个约定,但我爽约了。”陆悦扬意有所指道:“希望以后没人再放他鸽子,不然他会伤心。”
周寒回想起安音璇在神社捧着绘马的脸,冷冷道:“既然已经知道了遵守诺言的重要,就不要再轻易食言了,雁岚还在家等你……刷碗。”
“我会的。”既然当初选择了跟白雁岚去a国,就做好了一辈子的准备,不可能回头。
周寒刚被送出门口,突然站住了,回头道:“对了,音璇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看见了雁岚的宣传片。”
陆悦扬蹙眉等他继续说。
“意料之中,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甚至是失态。”他加重了这几个“非常”的语气,又道:“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因为你,因为我,更恶化了这种关系,所以你我都有责任,让他们走出来,向前看,不能当朋友也不是一定要做仇人。”
两人都知道,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放下心中的执念何其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华映传媒的电影院里,巨大的屏幕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随后字幕开始走,画面再度亮了起来,钢琴声缓缓流入耳畔。
白雁岚身着白衣,坐在一架雪白的三角钢琴前弹奏,旋律悠扬婉转,就像描绘着黑雁无忧无虑展翅高飞的天空,那是一个充满了自由气息的世界,让人无限向往。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凑近了话筒,悦耳动人的音色飘来,时而温柔时而空灵。原来这副嗓子是那么美妙绝伦,与以前的yves完全不同,无论是演唱方式还是演唱技巧,全然没了yves的影子。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7
伴奏与嗓音的完美契合,让这首歌达到了高潮,之后间奏部分切入,他手指用力,投入地弹奏着。不同于专业钢琴家的忘我陶醉,也不同于一些自弹自唱歌手的夸张炫技,他的演绎是那么恰到好处,所有动作表情都刚刚好,流畅自然,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随着字幕走完,片尾曲的最后一个音落下,电影完结,屏幕黑了,场内灯光陆续亮了起来。
秦映川眯了下眼睛,他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直到刚刚才醒过来,捏捏眉心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就说一个纪录片有什么好看的,无聊吧?”
安音璇屈膝踩在沙发上,两臂紧紧搂着小腿,头埋在了膝盖上,这样一蜷,更显得他单薄了。秦映川推推他肩膀说道:“醒醒,完了。”
没动静。
秦映川心想你这个姿势也能睡着,一起躺着不好吗?
不过安音璇这两年确实日渐事儿多,除了助理,从不吃别人递过的食物,从不喝别人拿来的水,讨厌与人身体接触,秦映川都怀疑他是不是增添了洁癖这个毛病。而且私生活极度隐秘,连肖权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男朋友或者炮友,鉴于前车之鉴,倒也正常。
就好像除了疯狂工作狠命赚钱以外,私生活带着一股仙气,跟圈里人格格不入。
秦映川看他没醒,上手摸了摸他后脑勺,手感真不错,说道:“你要困就躺着睡,我让他们把灯关了,要么去我休息室也行。”
话音刚落,那单薄的肩膀动了动,秦映川拍拍他后背,“这空调太足了,千万别着凉,要不肖权得跟我没完,我扶你起来。”
说完秦映川走到他面前,抚上前额,让他抬起头来,还没看见脸,就发现他膝盖上的裤子湿了一块,好笑道:“多大人了,还流口……”
话到一半,秦映川就呆住了。
只见安音璇抬头看着自己,满脸泪痕!
“怎么了这是?”秦映川不知所措,赶紧抹去他脸上的眼泪,两手都湿了,他却还在哭。
秦映川在裤子上擦擦手,捧着他的脸焦急道:“是想起什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我给你做主。是不是肖权怎么你了?还是周寒?”他回头看了眼屏幕,又问道:“白雁岚?”
半晌,安音璇沙哑地说了一句:“我难受。”
秦映川哪敢说不,一把拉起他,说道:“行,去我家,咱聊聊。”
坐在秦映川的车上,他想上一次去还是跟悦扬一起,他们捅了个大娄子,把肖权气得不行。后来悦扬说了这辈子最动人的祈求,他却回了一句最残忍的拒绝。再然后他就烧得不省人事,做了很多梦,梦里有人紧紧搂着他给他温暖。
白雁岚毫无征兆的出现,把他想要忘却的记忆带了回来,也唤醒了他那颗原本尘封的心。
午夜时分,秦映川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看剧本,最近给他看的剧本一个比一个猎奇,这还是工作室已经筛过几遍的。编剧写的,导演写的,阿猫阿狗都能写,好像给根笔全世界人都能写,可其中质量好的却如大海捞针般难寻。
这时门铃响了,他赶紧穿上拖鞋去开门。
“周总。”他把周寒让进来,指了下楼上说道:“睡了。”
周寒刚到家就接到了秦映川的电话,说安音璇在他家,情绪低落。
他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以为再见面不知何时了,结果这还没过二十四小时,他自嘲地想:安音璇要甩掉他,是不可能的了。
“这次又麻烦你了。”周寒说道。
“他晚上来华映找我,问什么都不说,就让我带他看了个纪录片,看完就哭了,说实话,从上次跟悦扬那事之后,我还从没见过他这样。”
秦映川带路往二层客卧走,继续说:“到了我家,说饿了,我把阿姨叫起来给他做了碟儿炒饭,全吃光了,后来又哭了一会儿,哭累了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给他抱到楼上,都没醒。”
周寒看着面前这扇虚掩的门,没急着推开,说道:“他这两天累狠了,早上刚从机场出来,在路上就看见了雁岚的宣传片。”
秦映川抱臂靠在走廊的墙上,说道:“也许你怪我把雁岚请回来,但实话说,这件事并不是我决定的,而是雁岚主动来找的我。
“悦扬投资了一个动画包装制作公司,华映出品的电影大部分特效剪辑都是甩给他的,半年前他跟我说,能不能让雁岚给这部公益电影作曲,我答应了,后来是导演听了成品,问我可不可以再加一首片尾曲,雁岚同意了,我们的初衷就是这么简单。”
同样的人同样的地点,秦映川有些触景生情,那一年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说道:“周总,也许你见惯了资本市场上尔虞我诈的行为,觉得每一个决策每一个改变都抱有更深一层的目的。大部分人认为我们是披着文化的皮,搞着资本的生意,为了敛财可以不要脸面、不择手段。这话没错,但有些时候你得相信,除了钱,也有执念,是为了不辜负以前的经历。”
秦映川的意思很明确,他没有故意拿白雁岚来炒作,希望周寒能相信。
“我不管初衷是什么,他们俩只要对上就不会罢休,都是因为你的一个决策。”周寒推开了门,秦映川没有跟进去,在外面深深叹了一口气。
安音璇睡得昏天黑地,从一大早回到燕城到现在都没休息过,晚上吃了炒饭,吃饱了困意自然就来了。
他又做梦了,梦见了几年前在这里躲避丑闻的时候,他晕倒了,昏昏沉沉中有医生给他看病,还有低沉对话的声音,有人往他嘴里灌了药,不是用勺子,而是柔软温热的触感,到底是什么呢?
他浑身冷得发抖,那个人从身后抱紧了他,是谁呢?一种纯男性的气息蔓延开来,心不再颤抖,身体也出了些汗。这个人的怀抱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他强迫自己睁眼,看清楚这个画面,回忆像拨开了层层迷雾,逐渐变得清晰。
白色的衬衫挽到小臂,鼻梁高挺,眼神深邃,抿着薄唇,表情特别严肃。
“周寒?”他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缓缓睁开了眼睛。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8
第6章
安音璇想起来了,在昏迷的时候,是周寒照顾他,给他上药,抱着他入睡,陪伴他度过了那几个难熬的夜晚。
而他却叫着悦扬的名字。
难怪在温泉酒店的那个晚上,他问周寒要不要做,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里满是悲伤,他竟做过这么残忍的事情而不自知。
以忘了、不记得了这种理由伤害了别人。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这个被他伤得千疮百孔的人,而周寒并未发现他内心的起伏不平,温柔地问道:
“醒了?我带你回家,咱们别在这打扰映川了。”
安音璇咽下了喉中的一丝苦涩,平复了波动的情绪,点点头,任由周寒抱起他,他太累了,不想动。
一路无言,回到家,他疲惫地躺在床上,周寒把空调温度调高,又给他搭上了一层薄被,怕夜里着凉。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安音璇勾住了他的衣角,他愣了一下,弓**,问道:“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安音璇侧过身,说道:“陪我聊会儿天,睡不着。”
“夜里两点?”周寒哂笑。
“嗯,夜里两点。”安音璇问道:“不行?”
周寒索性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一手搭在床上撑着头,问道:“他回来对你影响这么大?”
“《雁》是这首歌的名字。”安音璇的眼神没有聚焦,一看就是心里有事,他说道:“我刚刚看了电影,也听到了完整的主题曲,他自弹自唱的。”
“好听?”周寒问。
他把眼睛闭上,“我不想说。”这辈子想从他嘴里听见对白雁岚的夸奖,是不可能了。
周寒换了个方式,“那这么问,出乎意料?”
他默认了。
“我听映川说你哭了,为什么?”周寒抬手蹭了蹭他略有红肿的眼皮。
“他真多嘴。”
“你把他吓着了。”周寒的声音浑厚而低沉,温柔时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与依靠。
“我从没想过他会回燕城,卷土重来,而且还带了这样一首歌。他痛苦过,又不甘心,所以才变得更坚强,从深渊里爬出来,再一次站在我面前,逼我正视他。”安音璇蜷起腿,把被子抓紧,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睡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道:“你会问,我怎么知道。都在这首歌的旋律里,他回来是要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从我的手里。”
发现他困了,周寒轻声道:“总会有什么是别人永远夺不走的,只是你还没有发现。”
他的思绪渐渐飘忽,脑子里很多画面重叠在一起,乱且无序,他语无伦次地呓语道:“对不起,我不会再把你当成任何人,你是周寒,对不起……”
周寒看他呼吸逐渐均匀,应该是睡了,抚上了他的额头,把额前碎发捋向一边,倾身在眉心落下一吻,道:
“睡个好觉。”
盛夏来临,燕城每年都会举行为期两天的音乐节,其中星云会占据第一天的主舞台来把自家当红的歌手整合起来,开一场全明星演唱会。
这就是近些年很受人追捧的nebulasummertour。
今年的主舞台比往年大了一倍,容纳人数也增至一万人,全部设施现场搭建,可谓是盛况空前。
安音璇是星云的头号歌手,毋庸置疑会被安排在顺位第一,演唱三首去年上一张专辑中的歌曲,在一开始就把气氛调动起来。他的乐队、舞者,甚至是化妆师,都是最稳定最坚韧的后盾,这些年从没有过一次人员变动,他们之间的默契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法代替的。
这样一个坚不可摧的团队,是他霸占歌坛王者地位的基石。而背后更有陈郡山的鼎力支持——所有歌曲都亲力亲为,再加上肖权的推波助澜,他已是无人能轻易撼动的存在。
所以肖权和秦映川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白雁岚的复出——这毫无道理。也许白雁岚会再次成名,但绝对无法达到他今时今日的高度。
工作人员行色匆忙,还有半小时就开演了,大家都各就各位,做好最后的准备。在后台一间特意刷成黑色的化妆间门上,贴着一个名牌,写着:
安音璇老师。
就算没有写明,行业里的人也都知道,只要一间漆黑无比的化妆间出现在后台,就一定是安音璇来了,人还没看见,就闻见了与众不同的气息。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79
他坐在镜子前,辰迦在给他上妆,这是夏日的户外活动,妆容都不会太华丽正式,比较轻松愉快的造型是首选。
他身穿代言品牌,这是去年肖权帮他签下的,想来也有意思,周寒第一次送他的便是这个牌子,杨忧容也送过他带logo的帽子,好像身边的人都觉得他适合这个从不做男装的品牌,并且他还成为了亚洲唯一的男性代言人。
短袖t恤,九分西裤,球鞋,全身上下都是黑色,上面镶嵌了一些墨色碎钻,又有几分低调的艳丽。
“多给你涂一点防晒霜吧,今天外面太阳太大了,你会过敏。”辰迦弯着腰在手背上挤了许多防晒,均匀地涂在他小臂,脚踝,一切能露出来的地方。
他蹭了蹭,抱怨道:“我没这么娇气,这样粘粘的很难受。”
辰迦继续涂抹,说道:“难受也得忍一忍,我最了解你的身体。”
“我怎么不知道。”他嘴硬道。
辰迦蹲在地上,抬头看他一眼,说道:“你身高体重肤色,胸围腰围臀围鞋码,十个手指分别的戒圈号码,脑袋上方35度角有个旋儿,左边倒数第二颗是蛀牙,虽然不是近视眼但因为睡前总玩手游有点散光。”
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你一定不知道我尾椎骨有颗痣。”
辰迦没说话,他以为自己怼重了,刚想缓和一下气氛,只听辰迦慢悠悠地说道:“知道。梁绪有回喝多了说过。”
他语塞,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抹吧。”
“汪汪和我已经对你了如指掌,可就算是他,在岛国都没有找到你。”辰迦的手停了下来,说道:“所以周寒一定比我们更了解你。”
说完他又开始兢兢业业地低头干活,一旁的汪汪真想给他鼓掌,在岛国玩儿失踪,两人急得团团转,回来被肖权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过几天安音璇像没事人一样出现了,什么都没解释,当然安老师也没必要向他们这种小虾米解释,不过今天看见辰迦小小地怼了一下安音璇,他心里还是暗爽。
工作人员敲门进来让standby,安音璇戴上耳返跟了出去,从走出化妆间的那一刻起,他又变成了大明星安音璇,眼神里透着自信的光芒,走上台去。
震撼的音乐声,高亢的嗓音,他的第一支歌就让全场观众沸腾了起来,所有人站在草坪上,欢呼呐喊,气氛直达高潮。
没有串场,三首连唱,唱完掌声雷动,而他简单地鞠个躬就下了场,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还特别受人追捧。
一般多歌手的活动他都是第一个上场,唱完马上就走,后面演什么都跟他没关系。汪汪在后台等着他,由工作人员直接领到后门,车在那里等候。
他浑身是汗,把话筒交给内勤,在安保人员的簇拥下从通道走过,汪汪迈着小碎步跟在后面,打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他边走边喝舒服了很多,又把耳返摘下来扔给了旁边的勤务人员。
汪汪快走两步,拿着小毛巾给他擦拭额上汗珠,他用手挡开,直接拽着领口抹了一把脸,低头看了看胳膊,大太阳下暴晒了二十分钟,还真没晒伤,心想以后还是乖乖听辰迦的。
正想着,一抬头就看见辰迦从对面过来,他刚要开口,辰迦旁边拐角的过道处,走出一个白衣青年,他当即停住了脚步,汪汪差点儿因为惯性撞他后背上。
“安老师,怎么了?”小助理惶恐地问道。
因为人员众多,对方也发现了他,从容地走了过来,可两米开外就被保镖拦住了,那人也没恼,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最后一次看到白雁岚是在电视上声泪俱下地宣布mr.right解散,为自杀未遂向所有人道歉。
然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现在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还是那嘴一扬就有两个梨涡的笑容,还是那双卧蚕明显的桃花眼,只是眼里再没有绝望和痛苦,取而代之的是自由。
卸下了铐在身上的枷锁,他就像电影里的大雁,挥动翅膀,可以飞去任何地方。
见安音璇没反应,身边的保镖刚想轰人,在一旁的“辰迦”却挡了一下,说道:“艺人。”
安音璇气不打一处来,盯着“辰迦”问道:“你什么时候还兼职给他当助理了?”
旁边汪汪提醒道:“安老师,这不是……”
“不是什么?”他质问道。
“辰迦”满脸无奈,目光越过他向后方看去,他回头,另一个辰迦从保镖群里挤出来,他立刻就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人是辰彧,白雁岚请了当初他丢弃的双胞胎弟弟做了造型师。
白雁岚一脸从容淡定,说道:“我被排在了最后一个,只唱一首歌,你想听可以留下。”
然后低头侧身让过保镖,与安音璇擦肩而过。
他简直如鲠在喉,白雁岚甚至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让他丑态百出。肖权没有告诉他会请白雁岚来,更没告诉他是压轴登场。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回身一把拉住白雁岚的胳膊,问道:
“你回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他问过肖权,问过周寒,甚至问过自己,但现在他要从当事人的嘴里亲耳听见答案。
白雁岚回过头,收敛了笑容,眼神毫不避讳,清晰地说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0
“干翻你。”
然后甩下了那只手,大步离去,只留安音璇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汪汪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劝道:“安老师,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唱歌有什么好听的,浪费时间,咱们走吧,车还在外面等。”
安音璇呆立片刻,转身说道:“不走。”
“……”汪汪真的无语,越生气还越要看,这不是自虐吗。
结果一行人又回到了休息室,安音璇坐在化妆台前,辰迦擦干净手帮他卸妆。
“我刚才……其实……”他想解释一下刚刚认错人的事,但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
辰迦用化妆棉轻轻擦拭他的脸,不在意地说道:“没事,你从来就没分清过我俩谁是谁。”
“你们两个太像了。”
“汪汪能分得清。”辰迦跪在他身前开始卸脚踝上的防晒霜。
他转头看着小胖子,用眼神询问,汪汪迫于形势,支吾道:“他俩今天一人穿的灰上衣,一人穿的红上衣。”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小助理吐槽。
他无话可说,压根儿没注意,或者说他从不注意,他只会专注于经过辰迦一番修饰之后的自己。
“你弟弟为什么会跟着白雁岚?”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他有自由选择工作的权利。”辰迦把他的脚抬起来放在腿上架着,再用卸妆湿巾擦拭:“而且我男朋友跟白雁岚是发小。”
他刻薄道:“不是你的,是你们的。”
“对,我们的。”辰迦把他的脚放下,说道:“卸好了,还要涂保湿霜吗?”
他生硬地拒绝:“不用,出去。”
辰迦收拾好箱子带上了门,汪汪凑上来拿了一罐冰镇可乐放桌上,又绕到后面给他捏肩膀,劝道:“喝点儿凉的,大热天别上火。”
“今年压轴不是杨忧容?”
这两年杨忧容靠着几首口水歌翻红,已经算得上是星云的当家花旦,所以每年的summertour都是由他开场,由杨忧容结尾。
“忧容姐排到倒数第二了,今年压轴确实是白雁岚。”汪汪如实道。
这么一说,他更气了,“你们都知道,就都瞒着我是吧?”
真不是故意瞒着,而是你,一不看顺序表,二也没问我,谁知道你因为这点破事发飙,汪汪腹诽,但嘴上还是说:
“那我下回提前跟您说。”
他突然回头认真盯着小胖子看了片刻,问道:“你没有什么孪生兄弟姐妹吧?”
“安老师,我独生子女。”汪汪汗颜。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魔障了,打发道:“出去。”
汪汪出了门还在想,到底哪句话说错了,也被轰了出来,真是奇了怪了。
安音璇一个人坐在休息室,没有空调只有冷气扇,他心浮气躁,拿起冰镇可乐放在脸上降温。
这时,门开了。
“不是让你出去,又干嘛?”他蹙眉不耐烦道。
“我才进来就让我出去?”这是一个不同于小助理的低沉的嗓音。
他看都不看就知道是谁:“你真是无处不在,给你弟弟当亲友团来的?”
周寒耸耸肩说道:“我代表公司来给主办方的福利基金捐款。”
“我怎么没听说。”他绷着脸道。
“这上面都写了。”周寒递给他一张下面观众人手一份的演唱list,说道:“没有人想隐瞒任何事,你也别再为难汪汪了。”
他接过来,攒成纸团扔了出去。
周寒当没看见,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道:“我陪你等,离雁岚上场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1
安音璇站起身,闻了闻领口,刚刚上台出了一身汗,混着香水的味道,黏糊糊的。他掀起了衣角,手往后背一拽,脱下了t恤,露出光洁的脊背。
“他聘了我造型师的双胞胎兄弟,故意要跟我同台,你知道刚刚在通道碰见,他跟我说什么?”他把衣服搭在沙发一侧,说道:“说要干翻我,亲口说的。”
周寒撇撇嘴道:“以前他说话倒是没这么粗鲁,可能跟a国人学的,他们都比较直接。”
“我弟弟也在a国,他可不这样。”他坐回椅子上,脚翘起来,拉开鞋带再一甩,两只球鞋也飞出去了。光着脚站到周寒面前,说道:“他病治得挺好,不光胆小懦弱没了,还敢挑衅了。他现在还吃药么?睡得还好么?倒是比他生父强,还敢回来。”
“你现在有点刻薄。”周寒仰视着他裸露的上身说。
他旁若无人地解开腰带,裤子也一并脱了下来,这次直接扔在了周寒腿上,“我一直是这样。挑剔、刻薄、小心眼,他们背后都是这么说我的。”
“你别发挥,我就事论事,只是说你那句话,没有引申到你这个人。”周寒慢条斯理把裤子叠好放在一边。
“随便,别人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要是在乎,就走不到今天。”他单腿屈膝跪在周寒腿间,弯腰靠过来,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周寒身上,手伸向沙发背后的衣服袋子,说道:“让开。”
袋子里是汪汪给他带的备用衣物,怕他衣服太湿要换,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周寒侧开身,闻见了他颈侧传来的混杂着薄汗的香水味,说不出的诱人。
“但你在乎白雁岚,从知道他回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反应就很过激,你在怕什么?”周寒问道。
他把袋子扔在了沙发上,抓住周寒的衣领,低头看他,眯眼说道:“我怕?你说话小心点。当年他干不过我,现在就能干翻我了?谁给他的自信?”
周寒盯着他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因为怒气,眼尾有些发红,笑了笑说:“你能这么想就好,把衣服穿上,差不多到最后一首歌了。”
他一愣,周寒一激他,让他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心里的忐忑不安倒是少了很多。
穿好衣服戴了帽子和口罩,他走到了舞台一侧,刚好白雁岚从另一侧登台。当led屏上打出名字的时候,台下没人鼓掌欢呼,观众根本不认识这人是谁。
白雁岚却一副不受外界干扰的样子,全身雪白走到了舞台中间那架电钢琴前坐下,没有着急弹奏,而是从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大雁放在谱架旁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大雁的脑袋,仿佛他的弹唱只是给这个可爱的小摆件听的。
熟悉的钢琴声响起,是安音璇这些天脑子里不断回放的旋律。
白雁岚在弹奏时每个指节都充满了力量,声音也随着韵律越来越富有情感,这首歌很美妙,让人听过一遍就忘不掉。
yves死了,但白雁岚没有,他像浴火重生的凤凰,脱胎换骨。没有团队,没有搭档,这一次,他单枪匹马地杀出重围,奔向了那个已经高高在上的安音璇。
一曲完毕,掌声四起,他不负众望地打动了所有观众,有人已经把现场的视频发上了互联网,片刻之后就有人认出他是yves,白雁岚人还没谢幕,在社交网站就已经上了热搜。
他把话筒拿下来站起身,对着下面一万名观众,说道:
“这首歌是我写给一个人的,他在我陷入低谷的时候一直陪伴我,没有放弃我,我想对他说:谢谢,幸亏有你,我现在很好。”
安音璇顺着白雁岚的目光看去,一个久违的身影坐在vip席里,高大帅气,他比以前黑了,也壮了,眼神里却还是充满着直白与热烈,只是这目光不再属于自己,而属于台上那个以同样方式回应他的男人。
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把他拉向了自己怀里,周寒俯身在他耳边说道:
“我送你回去,待会儿散场人会很多。”
“我现在明白是谁给他的自信了。”
他轻轻触摸着周寒的手背,如果像现在这样看不见该多好,那一年他们一起离开燕城的时候,不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么。他狠狠咬着下唇,拉下那双大手转过身,扶着宽厚的胸膛,抬头说道:“是陆悦杨。白雁岚与我不同,他的歌是唱给他爱的人听的。”
“你的歌呢?”周寒问道。
他推开周寒离开了后台。
“你呢?也要找个人来爱,然后唱给那人听?”周寒跟在他身后问道。
他没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
陈郡山给他写的歌都是亢进激奋的,他的歌词除了那首《firstlove》以外大多也无关情爱,他几乎不唱情歌,都是自我觉醒救赎类的。
就算是《firstlove》,也不是甜蜜的初恋,而是苦涩的告别。
而白雁岚这首《雁》是彻头彻尾的情歌,大雁无论艰难险阻,都遵守着春天北去秋天南飞的迁徒习惯,这是一个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
安音璇似乎已经看到了这首歌霸榜的未来。
结果显而易见,一周后公益电影上映,早在音乐节就备受瞩目的白雁岚热度越来越高,最先调动起来的是原来yves的粉丝,然后肖权趁热打铁走了一波励志情怀,让人写了几篇关于他战胜抑郁症重新复出的稿子。
接下来的走向,就是大家惊讶于一个偶像歌手居然变成了创作型歌手,还自弹自唱,毕竟以前除了粉丝,没几个人知道他会弹钢琴。
热度够了,歌又好听,霸榜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这个结果比肖权和秦映川的预期要高很多,尤其是秦映川,一个只有鸟的公益电影竟然揽收了三个亿票房,让他睡觉都合不拢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2
星云最近“人丁兴旺”,全靠肖权制定的新考勤制度,他一早起来在办公室看新闻,门就被推开了,安音璇走了进来。
肖权直觉没好事儿,果不其然,安音璇说道:
“我要休假。”
“你不是马上要发专辑了吗?都录完了?”
“一个月之前你刚跟我说‘想休假没问题,我怎么会不同意’,就在这里,你还记得吗?用我给你放录音么?”安音璇学着肖权的口气说道。
肖权语塞:“……”
第7章
“你还录音?”肖权蹙眉道:“我是不认账的人吗?你休几天?忙过这一阵子再休行不行?”
“我没录,诈你的。”安音璇坐在沙发上说道:“我弟弟要硕士毕业了,我去a国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一礼拜吧。”
“咱们之间怎么连最基本信任都没有了,再说弟弟要毕业这么大事儿我可能不放你假吗?真是。”肖权举了三根手指头说道:“三天,行不行?一天去一天回,中间一天参加活动,刚刚好。”
“你真不是人。”
肖权“啧”了一声,说道:“怎么还骂上人了,对了,来看看你新专辑的写真集,只要是在app上购买过的人都有机会抽到,限量五百份,让汪汪签了五十份,我都能想到黄牛会把它炒得多贵了。”他举着一个小册子扔给安音璇。
“除了卖唱我还开始卖脸了?”
安音璇翻开看了几页,基本上都是他拍专辑封面时没选上的照片,上面用金色油性笔签了他的名字,汪汪的字迹模仿已是炉火纯青,签得比自己还像安音璇。
“我哪卖了?是赠的。”肖权笑道:“五天,最多了,也就你能让我妥协。”
正谈着,一个娃娃脸没有敲门就眉飞色舞蹦蹦哒哒地进来了。
“你猜怎么着?我昨天思考一晚上,总算想到白雁岚后面的歌怎么发了!”陈郡山目不斜视地走到肖权桌前,把他面前的笔记本合上,凑近盯着他道:“后面的歌不能一起发,我……”
肖权抿着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身后,陈郡山不解地回过头,这才看见安音璇一直都在沙发上坐着。
“你在这怎么也不出个声?”陈郡山尴尬道。
安音璇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妨碍你了么?”
“没有。”陈郡山摇头。
“那你接着说。”
陈郡山赶紧说道:“我也没什么大事儿,不重要,你们先聊。”
“给人填词好玩吗?”他问道。
陈郡山知道他是在说给白雁岚那首《雁》填词的事,揉了揉鼻子,道:“凑合一写。”
“不是说词曲是打包的,如果请你,就是完整的一首歌?”早年确实有这种霸王条款,而且除了安音璇,至今他真的没有单独为别人填词或者谱曲,所以安音璇是特别的。
陈郡山正经了起来,说道:“我的原则在你改我歌词的时候就破例了,我心甘情愿为你谱曲,因为你值得我为你破例。”
“他也值得么?”
陈郡山沉默片刻,转换了话题,问道:“对了,还差两首歌,你什么时候进棚?我和乐队都准备好了。”
“再说吧。”他的态度云淡风轻。
得,祖宗生气了,陈郡山看向肖权求救,经纪人回他一个眼神:活该。不过还是解了围,把他要休假的事说了出来。
陈郡山一拍大腿道:“弟弟要毕业啊,我能不能一起去,我还挺想他的。”想他做的清蒸鱼。
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能。”
“……”
送走了安音璇,陈郡山冷汗都出来了,整整喝了半瓶矿泉水才缓过来,抱怨道:
“吃枪药了他,自从岛国失踪回来之后就不对劲,看谁都不顺眼,前两天碰见汪汪,人还找我哭诉来着,这周寒也不能太惯着他啊,简直要上房揭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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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权冷哼一声,道:“你也就敢在背后说说,怎么不当面问他?”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陈郡山不忿道:“我要是把他气走了,再失踪个几天、几个礼拜、几个月?你找谁哭去?”
肖权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不以为然道:“这不是还有白雁岚吗?说吧什么想法。”
提起专业话题,陈郡山就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但他表达能力实在是太差,肖权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总结他的中心思想。
“也就是说,原本同名专辑的这十首歌不能一起发?要一首一首地发?”肖权看着桌上的日历问道。
陈郡山点点头,“一起发能有多大热度?两个月?如果两个月后安音璇发了大碟,他就彻底失去了话题性。”他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凑近肖权道:“一共十首歌,一星期发一首,光发歌的过程就将近两个半月,那也就是能霸榜两个半月,热度最少能持续半年,再发一张重新编曲的合辑,刚好跟安音璇的大碟同档竞争,拿第一是黑马,拿第二也不丢人。最重要的是,无论他们之间谁赢谁输,星云都是赢家。”
“你对白雁岚这几首歌这么有信心?”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答应给他填词。”陈郡山若有所思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眼光,当年如果作为yves的他在mr.right没出事,那我今天就不会看到这个令人惊喜的白雁岚了。”
“这是招险棋。”肖权摸着下巴眯起眼睛。
“你知道麦当当的旁边一定会开家开封菜的原理吗?斗起来才好玩。”陈郡山眼里闪着精光,说道:
“再说了,富贵险中求。”
安音璇订的晚上飞l市的航班,想着可以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没到旅游旺季,头等舱竟然还有几个空座。
汪汪把随身行李箱放好,坐在了他身边,空乘人员送来果汁和餐单,他只要了一杯冰水,刚喝一口就停住了。
“巧么?”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寒带着邱秘书站在走道上,汪汪默默地看过来,他只得点点头,小胖子识趣地跟着邱秘书坐在了别处。
“让我猜猜谁告诉你的,肖权?你跟他真是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肖权能把他身上任何一个有价值的东西卖出去或者交换利用,包括行程。
周寒穿得很休闲,也要了一杯冰水,说道:“这次你猜错了,是你弟弟。”
“安鋆?”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可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已经被寒晟资本录用了,回国就可以正式上班,作为他以后的上司,我应邀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他立刻拿起手机要给安鋆打过去,结果空乘路过,礼貌地提醒飞机马上就要起飞,请打开飞行模式,于是作罢,冷冷道:“我刚刚说错了,你跟我弟弟才是穿一条裤子的亲兄弟。”
“你这么说安鋆会伤心的。”周寒解释道:“其实在读研的时候,他课余时间就在l市的分公司做兼职,放假回燕城也有打暑期工,所以毕业之后来我公司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在学校的成绩一直出类拔萃,我……”
“行了行了,你对你赢了。”安音璇打断他,叫住了空乘,说道:“给我一瓶红酒。”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周寒摇摇头。
睡了一路,等到了l市已是晚上,安鋆跟着寒晟资本的车来机场接他们,一见到哥哥就很高兴,情不自禁伸手上前抱他,谁知道他一个矮身从下面直接钻进了保姆车。
安鋆:“……”
硕士毕业的弟弟正值壮年,身高蹿到了188,在a国常年健身也练出了肌肉块,就是脸还那么白净,看上去奶壮奶壮的。
“哥,你想吃日料还是牛排?”
安鋆坐在了他哥身边,周寒则去了副驾。
“飞机上吃了。”
安鋆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他从不吃飞机上的餐食,汪汪也是知道的。
“那咱们去酒店checkin吧,先休息,路上一定累了。”安鋆干巴巴地说。
安音璇说道:“飞机上睡了。”
安鋆以为是妨碍他的安排了,恹恹地说道:“哥,你这么忙还来参加我毕业典礼,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那我现在回去。”
“诶,别。”安鋆赶紧抓住他的手,从后面瞥了一眼周寒,如果不是自己惹他生气,那一定是前面这位了。
最后还是先去了酒店,汪汪到安音璇的套房里,替他收拾完洗漱用品又挂上几件衣服之后,才回了自己房间。
安鋆叫了一个房间服务,等安音璇洗完澡出来,热腾腾的意面和比萨已经摆在了餐桌上。
他擦干头发坐下,拿起一块比萨吃了起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4
弟弟有点委屈地说:“哥,我们好几个月没见了,你还跟我生闷气。”他晚上不回公寓住了,要跟他哥睡一起。
安音璇也知道自己态度不好,便软下了态度,说道:“我最近工作不是很顺利,心烦,大碟还没录完,而且……白雁岚回来了,以歌手的身份。”
“周总那个弟弟?”安鋆问道。
他点点头。
“其实这次也是趁着你毕业,出来散散心,我怕现在这个状态录了也不满意。”
“那就多待一阵。”安鋆提议。
他吃完最后一口,舔舔手指,道:“肖权给我放了五天假,已经很长了,回去马上有个连锁咖啡店的代言,而且大碟发行日期不能改,一个延期,后面就都要重新调整。”
安鋆用叉子卷了一大口面条,喂给了他,说道:“别着急,也别上火。我要回去了,以后你身边都有我在,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再也不会分开了。”
他看着安鋆,长舒一口气,弟弟长大了,变得会安慰人也更可靠了,留学这两年,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听了这番话,便不再仿佛悬在半空中,他的脚尖触到了地,有种实实在在的感受。
兄弟俩像以前在屯里路时一样挤在一张床上入睡,不一样的是,那时是单人床,这里是异国的kingsize软床。目标从未改变,只是过程充满了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会越来越坚强,越变越好。
清晨,天刚亮起来,因为时差的关系,安音璇已经没有了睡意。他睁开眼睛,轻轻拿下安鋆的胳膊,走下床伸了个懒腰。
外面空气很好,今天一定是个艳阳天。带着张房卡下楼,早餐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他穿着人字拖在酒店闲逛,看见不远处有个户外泳池,就在服务中心买了条沙滩裤,准备下去活动活动筋骨。
换好衣服拿着毛巾走近泳池,只有一个人在游泳,戴着泳镜,赤裸上身,下面包裹着长款鲨鱼皮。
游泳都不穿短裤的人,只有一个。
安音璇做了简单的热身,下了水就有点后悔了,在浪里白条面前,自己像个渣渣。
周寒见他来了,摘了泳镜游过来,打招呼道:“昨晚睡得好吗?”
他在池子里踮着脚,水面刚好在锁骨的位置,周寒短发一甩,站到了他身边,水珠沿着胸肌流下,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
周寒的肤色很健康,不是故意美黑的,而是经常进行户外运动晒成的。肌肉线条显得很有力量,肩宽腰窄,人鱼线延伸到鲨鱼皮下。他们曾经在温泉池里赤裸相对,下面的大兄弟被包裹束缚着,真是委屈他了。
他舔了下嘴唇,说道:“还好,但可能下午就困了。”
“过两天时差就倒过来了,只是好容易倒过来,又得回去了。”周寒问道:“要不要一起游几个来回?”
他点点头没有拒绝。
安音璇会游泳,但姿势不太标准,而且游得慢。周寒戴上泳镜,一猛子扎下去,长腿一浮便打起水来,两只胳膊以漂亮的弧度交替钻入水中。他吃力地跟在后面,不光腿浮不上来,换个气都险些呛水。
到了池子另一边,他落下了一大截,最可气的是还被溅了一头水。
周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身体得再平一点,手的动作还可以,脚要用力摆动。”
他抹掉了脸上的水,冒出了一个主意,“我们比赛?赢的可以提一个要求,输的必须做到。”
周寒饶有兴致地问:“比速度还是比耐力?”
“就比你敢不敢赢我。”他说着脚一蹬池边潜了出去,摆动双腿打了周寒一脸水,总算是报仇了。
周寒见状也蹿了出去,两脚同时掀出水面又压下,像蝴蝶般展开双臂打出水花,用蝶泳的姿势追了上去。
他急中生智把脚抬高,手臂摆动两次才换一口气,但从水的波动来看,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周寒倒是游得很从容,这就是他原本的速度,而且他体力好,平时蝶泳游两千米都不带喘的。
终点就在眼前,安音璇已经和周寒差了半个身子,他突然停下来,浮出水面,周寒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见他停下,也刹住了闸,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
他蹦到周寒面前,问道:“你还来真的啊?”
“认真对待比赛,是尊重对手的表现。”周寒说道。
安音璇蹬了下池底一手攀住周寒肩膀,阳光已经很刺眼了,他抬头眯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皮肤晒得有点发红,周寒屈起食指刮下他脸颊的几滴水,说道:
“你没涂防晒,这里太阳毒,我们回去吧。”
他却推开周寒的胸膛,借力倒退着游了一些,另一只手向后伸开,手指刚好触到池边。
“我赢了。”
“……”其实周寒本来就想输给他的,但怎么感觉被这只狡猾的小狐狸套路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5
大清早一番健康运动之后,安音璇早餐吃得格外多,连安鋆都一脸疑问。
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香肠,说道:“干嘛?我多吃点说不定身高还能蹿一蹿,咱俩差那么多,不科学。”
你吃这么多不会长个,倒是可能会积食,弟弟很无奈。
上午学校颁发学位证书,他回到房间,汪汪伺候他穿好了西装,几人同行,一起去往学校。
当看到弟弟穿着学位服领了证书与教授拥抱的时候,他觉得安鋆真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优秀的青年人,一时间竟红了眼眶。
晚上学生们自发组织了舞会,气氛轻松愉快,有的留学生会跟安鋆打招呼,顺便跟安音璇说上两句话,说有听他的歌,很喜欢。
不像狂热的粉丝或者好奇的路人,把他当明星当偶像求合影求签名,而像是萍水相逢的人真诚地夸赞几句,让人舒服。
安鋆被同学们拉着跳舞去了,安音璇拿着一杯酒看着舞池里的年轻人,说不出的羡慕。他前一阵完成了在音乐学院的进修,拿了大学文凭,沈美茗发给他毕业证的时候,他内心也像这群青年一样欢呼雀跃,却不能外露出来,捧得太高,自然而然就会惺惺作态。只有在沈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恭喜你”三个字的时候,他才觉得一切还是真实的。
“能邀请你跳支舞吗?”周寒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
“不跳。”他看着被几个女生簇拥的弟弟,说道:“安鋆是不是很受欢迎?”
“嗯。”周寒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你是没见过毕业舞会上的我。”
他笑得用拳头抵住了嘴,说道:“你怎么现在变得伶牙俐齿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周寒牵起他一只手,问道:“所以你真的不想跟我跳一支舞吗?”
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放在了侍者的盘子里,手轻轻搭上周寒的肩膀,说道:“反正也无聊。”
周寒扶着他的腰,后退一步把他带了起来,姿势很优雅,像是久居古堡的绅士,气质高贵。
每迈出一步都是受到周寒的牵引,力量恰到好处,他很少跳社交舞,更何况是女步,被周寒带着居然脚步没有乱。只是偶尔还是会踩到对方的脚,他理直气壮道:“我本来就不喜欢跳舞。”
“所以你从不在live上跳舞,只因为不喜欢?”周寒搂着他一转身,又前进一步,两人就这么慢慢转到了角落。
“是没天赋。”
一曲终了,下一首又奏响,灯光时而温柔时而昏暗,这里原本是家club,每天晚上放着电子乐,学生们会在闲暇时间来这喝酒蹦迪。今天却不同,古老的舞会是每年毕业季的传统,年轻人们穿上西装礼服翩翩起舞,庆祝学生时代的结束。
他抬头看着周寒,说道:“我跳得太烂了,不是不想跳好,也不是没努力,我总在想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但越想就越记不清。对着镜子的时候还好,要是没有任何参照物,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我最大的问题不是手和脚不能协调,而是无暇做出表情,而没有表情的舞蹈,就没有灵魂。我想这就是天赋,而我没有被赋予这方面的灵感。”
“但现在不一样。”周寒低下头,凑近他耳边说道:“这不是popping,不是breaking,也不是locking,这里没有镜子也没有老师,你不需要跳给别人看,取悦自己就够了。”
“可我的工作就是取悦别人,让更多人喜欢我,爱慕我。”
“以前不是的,以前的你不在乎这些。”
“现在是了。”他推开周寒,说道:“早上那个赌约,我准备现在用掉,我困了要回酒店睡觉,晚上你负责把安鋆送回来,他酒量很差。”
确实如安音璇所说,安鋆也就是一杯红酒的量,走路就飘了。等周寒上了车,邱秘书把弟弟架上来已经出了一头汗。
学校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安鋆虽然身体不听使唤,但意识还算清醒,跟周寒道了谢。
“没事,你哥跟汪汪走了,他让我们留下来看着你。”周寒点上烟,也给了安鋆一根,见他接过去点上,又熟练地吸了一口,问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考试、论文、答辩,睡眠不足,压力很大。”安鋆吐出一口烟。
周寒说道:“以后压力会更大。”
“怪不得你抽烟比我凶多了。”
周寒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说道:“你确定不想留下来帮我盯着这边的事?当年我在这干了一年,最后我爸安插了心腹在这当负责人,他就事无巨细地把所有工作都汇报给了我爸,而不是我。”
“我对你们的家族王位争夺战不感兴趣,我只想跟我哥在一起。”喝多了的安鋆虽然思路清晰,但说话方式大胆了很多,他直起身拉着脸问道:“我哥最近脾气特别大,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周寒否认道:“不是,我没这么想。他遇上些事,以前心情不好不是也这样?”
“以前不这样,就是从你重新出现在他身边开始的。你还问我?你最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安鋆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惯的。”
“?”周寒心道这小子喝的是酒还是熊心豹子胆。
“你惯的。还用我再说一遍吗?”
周寒不以为然道:“不用,我觉得汪汪也有责任……”
“就是你。汪汪那是工作迫不得已,而你是心甘情愿无条件地纵容他,还引以为荣。”安鋆指控道:“你这样就是在给我添麻烦,他现在特别挑剔,逮住谁怼谁,尤其是对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然后等你走了,还是我跟他朝夕相处伺候他,你这就是在增加我的工作量。”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6
周寒把烟掐了,问道:“我为什么要走?”
安鋆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小,说道:“人人都会走,都会离开他,到头来会一直一直陪他的只有我,不管他有名没名,有钱没钱,或者慢慢变老、变丑,我会永远在他身边。”
周寒没说自己不会,承诺容易守信难,他不想再看到安音璇独自完成约定的样子了。
第8章
周寒一人把安鋆架回了酒店,安音璇已经睡着了,被两人吵醒之后,头发凌乱地下了床,极其不耐烦。
看着弟弟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不省人事,他蹙眉道:“我都说了他不能喝。”
“就一杯红酒。”周寒耸耸肩。
“我睡哪?”
安鋆身高腿长,占满了整张kingsize。周寒无奈道:“要不你跟我一起睡?”
其实他俩在岛国的时候已经睡出了默契,周寒是不是好床伴他不知道,但确实是个好室友,睡品好,不打呼噜、不说梦话、不磨牙。
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不了,你回去吧。”说着搬开弟弟的腿腾地方,谁知这一动弹,安鋆表情痛苦地往旁边歪头,直接呕了一口出来。
不光衣服脏了,还有一小滩浸湿了他刚刚睡觉的地方。
“……”行,这下彻底没法睡了。
他怕弟弟嗓子里有呕吐物,电视上演过不少醉酒呕吐导致窒息的例子,可一凑近,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馊葡萄味儿,他顿时要窒息,挥了挥手,朝别处深吸几口气。
周寒见状了然,平时都是安鋆伺候安音璇,现在反过来,安音璇就力不从心了,他哪干过照顾人的活儿,手上动作别提多笨拙了。
他上前扶起安鋆,对手足无措的安音璇说道:“你把他扣子解了,先把脏衣服脱下来。”
安音璇点点头,****替安鋆解开扣子,又从裤腰里把衬衫抽出来。
“用脏衣服把床上的呕吐物擦一下。”周寒说完,见安音璇迟迟不动手,便放安鋆躺在枕头上,拿过衬衫开始清理床单。
弄完团成一团扔在洗衣袋里,又从洗手间拿了个湿毛巾出来擦拭。
“反正我晚上也不睡这,你擦它干嘛?”安音璇拿拳头堵着鼻子道。
周寒努努嘴,说道:“你不睡,他也得睡,你忍心让你亲弟弟早上一醒来就闻着自己呕吐物的味儿?”
简单清理完,安音璇给安鋆盖上被子,看他呼吸逐渐均匀,沉沉地睡过去,这才放心。
“带我去你那。”
周寒洗了个手,说道:“就在隔壁。”
于是两人又大眼瞪小眼地躺在了一张床上。
安音璇把房间里的灯关成了睡眠模式,但他从呼吸声中听出来周寒还没睡。
“你不困吗?”
周寒侧过身对着他,说道:“还不困,你呢?”
“还好。”他闷闷地说。
过了半晌,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只听周寒说道:
“你刚刚说的不对。”
他问道:“什么不对?”
“你说你的工作是取悦他人,我认为不是,你的工作是展示自己。”地灯微弱的光亮让周寒能看到安音璇的轮廓,他伸手抚了上去,说道:“你唱歌、成名都是为了自己,谈何取悦他人?”
安音璇没有挣脱,“就是因为我都是为了自己,才会被白雁岚干翻,如果唱情歌,我就永远比不过他。”
“你们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周寒捧着他的脸,说道:“而且我不认为你会坐以待毙。”
在擅长的领域里,他从来就不是弱者,他曾经的手下败将卷土重来,但他也不是挨打不还击的人,周寒说得对,为什么要怕,明明正面迎战才是他的长项。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7
“所以你这是在鼓励我跟你弟弟对着干?”他笑着问。
“无论我鼓励还是不鼓励,你不都得跟他对着干?”
他眼神黯淡下来,小声说道:“难道我要再把他逼死一次么?”
“雁岚病好了,他既然选择回来,就是做好了准备,他是我的亲人,你是我在乎的人,我希望你们都能唱想唱的歌,做想做的事,爱想爱的人。”周寒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说道:
“晚安。”
转天早上,安音璇睡到八点,已经没有了时差,睁开眼睛发现,果然又趴在了周寒身上。
当完全清醒之后,他崩溃地发现自己的行为升级了。
他竟然把手伸进了周寒的睡裤里!
硬邦邦的触感,胀得又热又大,他赶紧抽回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对上了周寒深邃的眼眸。
“……”被发现了。他恼羞成怒地问道:“你过分了吧?”
周寒气息有些粗重,说道:“你第一次摸我是凌晨三点,我把你手拿出来了,第二次是凌晨五点,我又拿出来了,然后你踢了我一脚把我被子拽走,整个人趴上来摸我,直到刚才。”
“不可能。”他极力否认道:“你有证据吗?你没有,全凭你说,我不信。”
“你不信我们就再睡一晚,我录下来给你看。”周寒把裤腰整理好,只是大兄弟还很明显地屹立着,他看似礼貌实则带着一丝逗弄地问道:
“介意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吗?”
安音璇拿被子蒙着头生闷气,感觉到周寒下了床,他转念一想,自己不会也摸过安鋆吧?他真想把手剁了,几年没交男朋友已经这么欲求不满了?虽然周寒的肉体充满了本能的诱惑,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他绝对不能恋爱的对象,他下决心,回国之后得找个人谈恋爱,炮友也行,总之得有个人!
顶着一张黑脸下楼吃早饭,刚好碰上吃了一半的安鋆。
“哥,你昨晚睡哪了?”安鋆一点没有宿醉的疲态,一看就是夜里睡得不错,精神抖擞地坐在桌前。
安音璇睨他一眼,说道:“你别管。”
“……”这又哪招他了?
“对了,你前天晚上跟我一起睡的时候没怎么样吧?”
安鋆一头雾水,“什么没怎么样?你本来想怎么样?”
“算了,没事。”安音璇起身说道:“我去拿点水果。”
周寒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兄弟俩,尤其是哥哥一脸烦躁的样子。待安音璇一走,他便收敛了笑容,说道:“你在这里一直有跟进二级市场业务,人事已经评估了你的资料,回去之后你可以直接进项目组,而且你的第一个项目已经安排好了。”
安鋆放下刀叉,问道:“什么项目?”
“创联广告定向增发。”周寒喝了一口咖啡。
安鋆眯起了眼睛,创联广告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这是梁绪的广告公司,已于一年前上市,寒晟资本作为最大债权人,其所有的权益不言而喻。
周寒看着远处正在等煎蛋的安音璇,问道:“老朋友见面,作何感想?”
“他不是我朋友。”安鋆生硬道。
“那就好,我们一样。”
当安音璇回到燕城的时候,白雁岚的势头已是铺天盖地,第二首歌曲也席卷了所有华语榜单,接下来的几周,他以最傲人的成绩屠了榜,像是打电动结束时看到的最佳排名,都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成绩又是那么望尘莫及。
陈郡山在娱乐圈又创造了一个新的记录,以最短的时间让一个复出型歌手再度登上了顶峰。这不仅仅是白雁岚的个例成功,更是陈式造星梦工厂仍旧霸占着整个市场的证明。
在有警卫员把手的大院里,经过老槐树下,就能闻见浓郁的肉香,那是方青怡炖的清汤牛腩。
“青怡姐,你们又搬回这边住了,帮着收房的时候感觉我还挺亲切,什么都没变,真想把我家也收拾收拾,回来陪你们一起住。”梁绪在厨房给方青怡打下手,他厨艺退步了挺多,辰迦和辰彧从来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已经很久没下过厨了。
“你也知道雁岚这个工作,住这比较合适。”方青怡笑着说。
很多知名艺人会住高级社区,也有很多会选择外交或者部队社区,都能保证日常生活不受骚扰。
“他也是苦尽甘来。”梁绪切了一把葱花撒进锅里,说道:“陆悦扬也住这了?”
在a国期间,他去探望过几次白雁岚,也知道陆悦扬和他的事情,但回来后这么明目张胆地住一起,他还是有些惊讶。
“雁岚自己的决定,我也不好多说,要不回头你问问?”方青怡拿手臂拱了拱梁绪,说道:“你们年轻人好交流。”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8
梁绪不喜欢陆悦扬,甚至可以说陆悦扬要是吃瘪了,他第一个鼓掌叫好。原来是前男友的现男友,现在是好朋友的准男友,就脱不开圈子了是吧。有时候他想,这些人的罗圈债真是理也理不清了,互相爱慕互相仇视互相背叛,却都困在里面不想出来。
几人落座,方青怡今天很高兴,举起香槟对儿子说道:“其实一开始你要回来,我是不同意的,我去的时候就做好了永远都不回来的准备。但我现在很庆幸跟你回到燕城,你变坚强了,变得让我更放心了,我真的为你骄傲。”
白雁岚揉揉鼻子说:“妈,你怎么突然这么正经,我都不习惯了。”
“还有悦扬,在l市你一直陪着雁岚,我很感谢你。但这与你们之间的情感不能划等号,等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再做决定。人不是为了互相伤害而相遇,我希望你们也是。”方青怡把酒一饮而尽。
白雁岚在桌子下拉住了陆悦扬的手,应了一声。
吃完饭两人陪梁绪去隔壁他家,那个房子很多年没人住过了,他突发奇想要过去看看。
“你妈今天终于把话说出来了,我看她憋了好久,不过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了。”陆悦扬牵着白雁岚的手慢悠悠地散步。
“你准备知难而退?”白雁岚故意问道:“那你只能搬出去了。”
“我不搬,你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梁绪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我还活着呢,能注意点儿吗?”
“你跟双胞胎秀恩爱的时候,也没在乎过我的死活啊。”白雁岚翻了个白眼。
梁绪故意挤兑道:“我那是正经交朋友,你俩是吗?回来之前还拍着胸脯告诉我只是朋友,现在都同居了,所以朋友变成了炮友?”
“朋友就不能睡一张床?”陆悦扬一脸无所谓,道:“睡一张床就非得啪啪啪?”
我信你个鬼,梁绪腹诽。
白雁岚笑着对发小说道:“你收拾完赶紧回家吧,辰彧说你最近早出晚归的,都见不着人。”
“他在你那干得怎么样?”梁绪本来想让辰迦也辞了去白雁岚那,但辰迦说什么都不答应,也就作罢了。
“很好。”他对辰彧的专业性表示肯定,又问道:“你公司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大变动?我听权哥说了一嘴,也不太懂。”
“公司需要钱,又开始了一轮融资,我想寒晟资本可能会趁机从债权人变成股东。”梁绪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在这个节点,你哥找谁来管理寒晟资本的投资吗?”
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儿,果然,梁绪说出了一个名字:
“安鋆。”
“他毕业了?”
梁绪不忿道:“刚毕业,你说你哥骚不骚。本来现在股东内部就有些矛盾,安鋆又在这个关键位置上,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我就说你什么时候得还自己欠下的桃花债。”白雁岚一点也不同情他。
“我可没对不起安音璇,他弟弟看谁都不顺眼,你俩又不是不知道。”
白雁岚拍拍他肩膀道:“自求多福吧。”
到了梁绪家,里面的陈设都用白布盖了起来,没什么灰尘,有阿姨隔两周就来打扫一次。
梁绪扯开柜子上的布,打开了玻璃门,说道:“我妈说让我过来找她的体检报告,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神经。说去年为了给书柜腾地方,把一堆书啊本啊的都搬到了这,可能夹在中间了,你俩帮我翻翻柜子里有没有。”
白雁岚和陆悦扬也各自开了柜子翻找起来。
梁绪十五岁才搬离大院,这里承载了他童年的一切回忆,他抽出玻璃柜里的一本相册翻看起来。
那时他很小,沈美茗抱着他,梁峰站在一边,气宇轩昂。他轻触泛黄的照片,出神地看着上面的自己,那是一张笑容洋溢的脸。
白雁岚凑过来,说道:“你小时候真矮,我记得小学你还没我高。”
梁绪挑眉道:“是,小学之后你就没怎么长过了。”
白雁岚捶了他肩膀一下,问道:“你爸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
“跟你妈……”白雁岚欲言又止。
梁绪摇摇头道:“他俩爱干嘛干嘛吧,人活一世,自己高兴最重要,我从来没有家庭执念,你又不是不知道。”
最后也没找到,他们又把防尘布盖了回去。
送走了梁绪,白雁岚拉着陆悦扬在院子里遛弯儿消食,傍晚蚊子很多,陆悦扬也不知从哪里拿了把小扇子,给他轰蚊子。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89
“梁绪要不是你发小,我真想揍他一顿解气。”陆悦扬看见那副嘴脸就蹭蹭冒火,压都压不住。
“都同为前男友了,就别较劲了吧?”俩人都记仇得要命,看在是难兄难弟的份儿上,就不能大度一点。
“不是一码事,他就是欠揍。”陆悦扬不想再提梁绪那个糟心货,问道:“你是不是快要准备巡演了?”
“嗯,等合辑发完。”他感叹道:“又要开始忙了,像是回到了以前在mr.right的那段日子,只不过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以前你那个组合也是靠你一个人。”陆悦扬中肯地说。
“summertour的时候我看见了原来的队友,在给安音璇伴舞,听说他是在告别演唱会的时候闯进后台说服他们的,不知道具体承诺了什么,除了leo以外其他人都同意了。”他边走边说:“我觉得这是好事,还能在舞台上看见他们。”
陆悦扬突然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圈在怀里,说道:“怎么突然又感慨上了?”
他顺势贴在了陆悦扬胸前,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说道:“因为你我都将不得不面对他了。”
“那天你在后台碰上他说要干翻他?”陆悦扬淡淡地问道。
“传得真快。”白雁岚后来听助理说,安音璇跟肖权大吵了一架,提出了再也不与他同台的要求,也不知道权哥同意没有,但至少知道了安音璇很在意他,他问道:“如果我们杠起来,你希望谁能赢?”
陆悦扬虽然淡出娱乐圈许久,但还具备一定的分析能力,他思考片刻,说道:
“作为艺人,安音璇很出色,他是肖权最喜欢的那类人,有强烈的欲望,也有坚韧的意志,即使不在一起了,我仍然很欣赏他。而你,情感胜于一切,没有明确的目标,却充满激情,你会大方地承认,你的歌都是为爱的人而写。所以理性和感性我希望谁会赢?”陆悦扬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输了,可以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哭。”
白雁岚噘起嘴气鼓鼓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不会哭。”
“雁岚,我和音璇结束了。也许你我之间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但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你没有丢下我。而我也决定了担负起照顾你的责任,就算再次面对他,也不可能回到过去,因为我不想看到你难受。”陆悦扬轻抚他的头发苦笑道:“我们可以一直保持朋友的关系,也可以在将来某一天变成情侣,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反正我失业了,有大把时间陪着你,慢慢了解、互相扶持,像方姨说的,认真考虑到底想要什么。”
起初他们只是互舔伤口的两个可怜虫,一个抱着伤痕累累的爱慕之心,另一个在自责中挣扎着认清责任。后来时间久了,渐渐地放下了过去的执念,白雁岚重新审视了他与陆悦扬之间的关系,他没有急于做出选择或决定,先这样相处吧,其他的交给时间。
“悦扬哥,与你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刻,但我也很害怕,怕我像从前那样,控制不住地在你面前变成那个自私又自卑的白雁岚。”他有些脸红道:“我想变得更加自信,自信到能好好地跟你谈场恋爱。”
不再遮掩内心的情感,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让他们都学会了坦诚相待。只是在l市时不住在一起,也就没那么多肉体上的想法,现在两人每晚都睡一张床,心思就开始蠢蠢欲动。
陆悦扬收紧力道,给了他一个温暖而安全的怀抱。
秋天是燕城一年最美的季节,万物都生长成了最具风韵的样子,想谈恋爱的不止白雁岚一个,还有与他水火不容的安音璇。
乱摸周寒的事情对他打击特别大,从a国回来之后,他火急火燎地想找个暖床的。
这天他在连锁咖啡店里拍广告,休息的时候辰迦给他补妆,汪汪在旁边拿着个手持电风扇吹风。
他看着马上要拍的那句广告词,吐槽道:“就这咖啡还让我演出特别喜欢的表情?特别难喝我倒是不用酝酿,真情流露。”
汪汪讲解道:“安老师,这是世界手冲大赛的冠军开的咖啡店。”
“你也说是手冲冠军了,我喝的是什么?是他亲手给我冲的么?”
汪汪无语,好像说的也没毛病。
“那看来我得亲手给你冲上一杯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从大门走了进来,他皮肤略黑,留着一点胡子,有种放浪不羁的美感。
安音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咖啡店宣传册,好像是同一个人。
汪汪小声在他耳边说道:“这就是冠军老板。”
也许是他发散的求偶信息太过强烈,咖啡店老板随即对他展开了一系列追求。
既然已经在岛国放了话要给自己一个爱上别人的机会,那自然要说到做到。他答应了对方的约会,他们一起共进晚餐、一起小酌两杯,聊些吃的喝的、有的没的,倒也轻松愉快。
好景不长,就在第二次在店里约会的时候,冠军先生坦诚道:
“我想我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问是谁,冠军先生说道:
“你。”
咖啡店在进行天使轮融资,洽谈到一半突然被叫停了。
他趴在放着虹吸壶的台子上,看着壶底沸腾的泡泡,沉默片刻,问道:“寒晟资本?”
答案不言而喻,他喝了一口咖啡,像冠军先生之前教过的那样,在舌头里滚了一圈才咽下,说道:“其实我喜欢奶咖,你说的回甘我根本尝不出来,只有酸味儿,不适合我。”
踏出门的时候,冠军先生对他说道:“音璇,融资我还可以谈别家,如果你愿意继续跟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0
“不愿意。”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过了这件事,安音璇决定恶心周寒一下,他来到寒晟资本接弟弟回家,但安鋆在加班,就让他去休息室等着,他却走到了公司的健身房。
你越不让我干嘛,我就越要在你眼皮底下干嘛。
健身房常年驻守着一个健身教练,负责给员工上课做指导,这是公司福利。
他在跑步机上跑了半小时,一身汗湿透了上衣,然后叫来身材健硕的教练给他做拉伸。
“你是安音璇吧?我特别喜欢听你的歌!”年轻教练一脸兴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弟弟在这上班,等他呢。”他平躺在垫子上,几缕头发贴在脸上,两颊因运动而泛着红晕。
教练抬起他一腿弯曲,用力压了下去。
“啊……嗯……轻点。”他叫得有些暧昧。
“不愧是歌手,声音那么……”小青年的额头出了汗,有点儿把持不住。
他下巴一扬,喉结的弧度显露出来,问道:“不好听?”
“好听。”正在小教练嘿嘿嘿一通傻笑,准备继续下压的时候,健身房门被推开了。
周寒站在门口,一脸戾气。
第9章
“周、周总。”
小教练压在安音璇的身上,原本荡漾的春心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这是什么错觉,怎么好像周总要杀人?
安音璇偏过头看着周寒,嘴上还催促着:“使劲啊。”
周寒气压很低,对小教练沉声说道:“出去。”
小教练一下弹起来,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安音璇“啧”一声,看着人高马大肌肉发达,怎么胆小如鼠,废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周寒阴着脸道:“你叫太大声了。”
扯淡。
他故意挑衅道:“我拉伸还没做完,你把他轰走干嘛?”
周寒把门一锁,又按下了一个开关,透明玻璃隔断瞬间变成了雾面,健身房另一侧是写字楼外墙的落地窗,剩下两面分别是巨大的镜子。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顺势扯掉了领带,解开第一颗衬衫扣子,边走边脱掉西服外套扔在地上,衣服随着惯性滑到一边。
“我给你拉伸。”周寒解开袖口挽到小臂,蹲下来屈起他的腿,分别按着膝盖外侧和脚踝向他胸前压去。
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深深地按了一下,顿时大腿根就疼得要命,浑身一僵,嘴里控制不住地泄出了呻吟声。“啊……轻、轻点!”他发誓不是故意要喊的。
周寒没收力道,反而整个上半身都倾向了他,隔着一条弯曲的腿,他们面对面离得很近。
他的身体呈u字型卷曲着,大腿已经贴在了胸前,膝盖抵着下巴,他拍打着周寒的肩膀,蹙眉喘息着:“诶……疼!……嗯……起来,疼……”
周寒小心地松开手,轻轻把他的腿拉直,平放在垫子上,说道:“我技术怎么样?”
他一脚踢在这厮小腿上,原本半跪着的周寒坐倒在了地上。
安音璇滚了半圈趴过来,说道:“烂透了!”
谁知周寒起身掐着他的腰往上提,让他跪趴在地,然后栖身而上,胸膛贴上了他的背。
“你疯了?下去!”他两手挣扎着,却因为腰侧被牢牢锁死,无济于事,片刻之间,**一凉,裤子被扒了下来。
他怒不可遏,骂道:“周寒!你是不是有病!我在这锻炼碍着你什么事?凭什么管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1
周寒从后面凑在他耳边说道:“你为什么来故意气我?”
“因为你有病!”居然还问为什么,他气道:“我好好谈个恋爱犯法了么?你威胁人家,好了,现在人跑了,你满意了?”
周寒一脸不屑,说道:“那说明他并不爱你,你在他心里还不如几千万的投资,太弱了。”
“当然不爱!我才约会两次,你就搅黄了!我连他岁数都没问,哪来得及谈情说爱!”安音璇气急败坏道:“我问你,我是不是不能谈恋爱?”
“能,要么跟我谈,要么别谈。”周寒的语气不容一点反驳。
他气绝道:“没法讲理了。”
“我在跟你讲理。”
“你们周氏祖传的讲理先扒裤子?”
“我现在是想惩戒你了。”周寒说着就拍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空荡荡健身房产生了回音。
痛感并不强烈,取而代之的是羞耻感,却又带着不合时宜的**。
安音璇一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行为。等神经传来了羞耻的痛感后,他从没有这般地想骂粗口,还想翻了周家祖坟,干他祖上十八代。
“你再打一下试试?”他气得发抖道,结果话音还没落,周寒在另一半又打了一巴掌,无奈道:“你让我打的。”
他发誓自己但凡有一点战斗力就跟周寒拼了,可他刚刚跑了半小时,虽然不至于散架了,但在强壮的体魄面前就是个纯粹的战五渣。于是现在只能放狠话:
“打我打得带劲么?你怎么不来干我?有本事来干我,比这可爽多了,要试试么?
“追我这么久都没追上,你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有固定炮友么?一夜情?mb?还是说只有明星模特才可以,我认识?”
周寒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没有。”
听语气就知道周寒吃瘪了,他目的达到了,越说越起劲儿,道:“这么长时间不做,想要?想闻我身上的味道么?想听我叫起来的声音么?想看我受不了的模样么?”
即便是裤子被扒了,安音璇也确定周寒不可能做出真正伤害他的行为,所以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地打嘴炮。
好像不把这厮说**再羞辱一番,就不解气。
滔滔不绝地喷了半分钟,不知不觉中气氛逐渐高涨,安音璇才领略了什么叫“自食恶果”。
他被自己说**。
也不知道是打的那两下兴奋了,还是使用下流词语太多,或者平时高冷,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激动了。总而言之,他**,还被发现了,他不回头都能想象到周寒那副得意的嘴脸。
见他声音越来越小,周寒带了一丝怜悯道:“别害羞,这很正常。”
正常个屁,更害羞了,安音璇腹诽。
周寒为了缓解尴尬,便想着先把他裤子提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精神抖擞的地方,明显感觉下面的人全身一抖,差点儿笑出来,太可爱了。
安音璇没了声,无地自容地把脸埋在一只胳膊里,周寒带着笑意摇了摇头,刚拉起他的裤带,便被他轻轻捉住了手腕。
“帮我一下。”他的声音从手肘间传来:“我想要。”
“想要什么?”周寒问。
他闭嘴不说话了,像个鸵鸟,愤恨地想,这厮是故意的,明知故问,让他难堪。
就在他要提上裤子起身的时候,一个触感使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了起来。
(并没有啪)
安音璇脑中一片空白,像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他一腿屈膝翘起,脚面绷直,随着脚趾不断放开收紧,他抖了快一分钟之久才逐渐恢复了神志。
喘息片刻,理智回笼,一股莫名的愤怒蹿了上来,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周寒,他坐起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整理好,抬手便抽了周寒一巴掌。
周寒似乎并不意外,舌尖滑过口腔,说道:“对不起。”
安音璇清醒过来第一个感觉就是后悔,结果脑子还没想明白,手就先不听使唤地伸出去了。
“闭嘴。”他穿好裤子,说道:“跟你没关系。”
虽然嘴上说没关系,但还是抽了一巴掌,这是什么心理,周寒心道,一概归为恼羞成怒吧。
他扶着地爬起来,突然后知后觉地盯着落地窗,要是从对面写字楼看过来,分分钟能卖票收演出费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2
“玻璃窗从外面看是镜面。”周寒抓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擦了擦手,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他松了口气,也仅仅是一口气,心情却仍旧紧绷。他都干了些什么啊!明知道不能跟周寒再有瓜葛了,却还是像好奇的傻兔子,禁不住胡萝卜的诱惑走进了危险的陷阱。
于是只能竭力把自己择干净,就当这次是个意外,他垂眸看着周寒,淡淡道:“技术挺好的,算我欠你的,哪天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帮你一回,咱们就扯平了。”
周寒倒是没有火,习以为常道:“嗯,再说吧。”
你不应该说“谢谢不用了”么?!安音璇内心的一丁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安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从办公区走出来,已经是个仪表堂堂的社会人,比学生时期成熟了许多。
远远地看见他哥坐在休息区低头玩手机,抿着嘴表情极其狠辣,他凑上去看了一眼,说道:“330方向有人,草里趴着,穿了吉利服。”
安音璇冲那个位置就是一通扫射,对方变了盒,他跑过去舔包,却被不知哪个瞄了他很久的伏地魔一枪爆头。
看到杀死自己的敌人跑过来舔两个肥仔,他气得退了游戏,用极大的意志忍住了摔手机的冲动。
安鋆无奈地想,他哥还是适合玩儿那种抽卡的货币玩家游戏,“哥,你等久了吧?在外面吃还是回家给你做?”
“吃你做的。”
安鋆走过来帮他把口罩戴上,说道:“那先去买菜吧,这边有个超市人不多。”
平时安鋆经常加班,也就没空给他做饭,好不容易到了周五的晚上,他自然是等着这顿家常便饭。
果然如弟弟所说,开在写字楼下的超市人不算多,东西也挺新鲜,安鋆推着车负责挑拣食材,他负责瞎逛顺便拿零食。
“工作还顺利吗?周寒对你怎么样?”安音璇像小孩子一样拿个小袋子和小铲子,把各种花纹包装的巧克力装进来。
安鋆在一旁耐心地陪着他,说道:“其实我的职级不是直接汇报给他,所以不经常见面,有时候开项目会议的时候才能碰上。”
“你现在单独做项目了?什么项目?”他其实也不懂,只是想问问弟弟工作顺不顺心。
安鋆沉默片刻,思考着说是不说,他反倒好奇了,停下动作抬头问道:“不能说?”
“那倒不是。”安鋆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也无所谓,便道:“创联广告定增,梁绪的公司。”
安音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咬着后槽牙说道:“周寒这个混蛋。”
安鋆赶紧说道:“没事的,工作是工作,而且我前几天也见到了梁绪,虽然还是那么欠揍吧,但我也不能真揍他。”
安音璇又想起刚刚健身房的荒唐事,身体有多舒服,心里就有多愤恨,加上亲弟弟又可能被利用去搅浑水,他差不多要跟周寒不共戴天了。
“寒晟资本这么多项目,就非得让你做这一个?”
“哥,如果真的被刁难,我就另谋高就了,你别担心,我们都很专业的。”安鋆解释道。
“行,你们都专业,就我不专业。”他把巧克力袋子往筐里一扔,不理人了。
安鋆两步追了上去,说道:“梁绪确实领导能力还可以,虽然他也树敌不少,但我会尽心尽力把项目做成,不会夹杂私人恩怨的。”
安音璇已经很久没见过梁绪了,对他的感情早已不似当初那么复杂,他被按在抢救室走廊的时候,梁绪也来替他解围,这些事情他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如果有朝一日梁绪需要帮忙,他肯定会尽心尽力。
爱早已逝去,但还是会在意,毕竟是他的第一个男人,也留下了很多深刻而美好的回忆。
再者,沈美茗是他的老师,即便从音乐学院毕业,他还是会时常探望这位恩师,一起吃个便饭,跟她聊聊家常,聊聊工作。
如果没有得到沈美茗的指导,那就不会有现在的安音璇,她让自己在演唱中得到了重生的机会。
还有辰迦,给他塑造了无数绝美的造型,杂志上也好,演唱会也罢,他的形象都是不可复制的经典。
鉴于这两层关系,他也真心地希望梁绪过得好。
他不知道周寒真正的意图是什么,但直觉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周家人从不会做无意义的安排。
又一年金秋十月,在一个连金曲奖都办黄了的冰霜时期,华语歌坛从“安音璇一人独大”进入了一个新纪元——白雁岚出现了。
afor安音璇,bfor白雁岚,两人平分秋色。
在安音璇发行全新大碟《ferriswheel》一周后,白雁岚的十首单曲合辑也发行了,结果出乎肖权的预料,合辑后来居上,竟然挤下了稳居第一的《ferriswheel》。
“你以前问我白雁岚是否具备solo的能力,我当时说他没有给我惊喜。”陈郡山坐在肖权办公室里,脚翘在茶几上,一脸得意地说道:“他现在给我惊喜了,没想到是个潜力股,看来真是痛苦才能孕育灵感,有些事情没经历过,一辈子都不会开窍。”
“你是说他因祸得福?”肖权带着笑意提点道:“你可别在媒体上胡说八道,扫黄打非呢,小心被道德卫士举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3
陈郡山满脸不在乎道:“快来举报我,我就是不被举报不舒服斯基。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想到这次雁岚能把音璇赢了,虽然只是稍稍领先。”
“粉丝才在乎输赢,我只在乎销量。”肖权拿着一张报表,说道:“你看《ferriswheel》虽然第二名,但销量比他上一张专辑还多了二十多万张,有竞争才有进步,点子不错,再接再厉。”
这时门被推开了,安音璇走了进来,他气场高冷,屋里温度都降下两度。
“你就不能敲敲门再进来?”肖权推了推眼镜。
安音璇走到他面前,两手撑在桌子上,凑近说道:“我都说了不跟他同台。”
“不跟谁?”肖权问道。
他对肖权这种装傻充愣的行为特别厌恶,从桌上抓起一张节目单,说道:“你是不识字还是瞎了?”
这是一张春晚节目单,用荧光笔标记了几条,都是星云的艺人,肖权对这次导演的安排很满意,安音璇、白雁岚和杨忧容三大台柱都是独唱。
“春晚又不是我办的,台里的决定,我有反对的能力吗?”肖权冠冕堂皇地说道。
“我不去。”
“你别任性行不行,前年因为丑闻负面没请你,去年你被派去给火炬接力了,今年要是让人知道你拒绝上台,我看你就彻底跟春晚拜拜了。”肖权语重心长地说:“台里人那个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拒绝了一回,以后就都别想去了。”
安音璇无所谓道:“那就以后都不去。”
肖权叹口气说道:“让你唱压轴行不行?我去跟导演说。”
他冷笑一声:“那你的意思是他唱《雁》,我唱《难忘今宵》,你是不是疯了?”
春晚每年的压轴都是请个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唱《难忘今宵》,所有艺人手拉手心连心,场面无比和谐。肖权都被气糊涂了,挤兑道:“那你唱《雁》,他唱《难忘今宵》行了吧?”
陈郡山及时制止了马上就要吵起来的两人,在一旁打圆场道:“咱们从长计议哈,要不让雁岚排到十二点之后再上台?”
“他非得上台也行,相声、小品随便演。”安音璇故意刁难道。
肖权“啪”地一声拍了桌子,指着他吼道:“你等着!”
就在陈郡山以为肖权要开骂的时候,只听他说道:“我去问问雁岚,他同意就行。”
“……”陈郡山无语,目送安音璇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心道你怎么也怂了。
肖权见安音璇走了,才开始碎碎念:“你说他这是跟谁学的?管谁能上,还管谁不能上,他是不是管太多了!”
还能跟谁,跟你呗!陈郡山吐槽,安音璇可是把你这个管天管地管空气的作风学了个十成十,当初你在选秀赛、颁奖礼都干过这事儿。
“你真打算问啊?”陈郡山心里打鼓,说道:“雁岚别看他一天天笑嘻嘻的,其实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我觉得你还是别去碰壁了。”
“这咖位大了怎么都这么作。”肖权感叹道:“你说说音璇,哪还有一点原来隐忍惹人怜的样子!真是气死我了。”
陈郡山眯起眼睛歪头问道:“你对他特别宽容,要别人早被你按头锤了,他为什么不一样?”
肖权听出话茬不对,说道:“当然不一样了,他是星云最大一棵摇钱树,可不得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然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觉得你……”话还没说完,门再次被暴力推开了。
肖权以为又是安音璇,头都没抬,说道:“说多少遍了!要敲门!”
“我都说了不跟他同台!”同样一句话,却出自不同的人口中。
白雁岚径直走到他面前,把节目单拍在了桌子上。
肖权觉得这两年自己一定是因为拜了个佛教上师,做了俗家弟子,所以脾气也比以前平和了许多,不然今天早就把烟头戳在他俩手上,节目单团成一团塞他俩嘴里了。
“又怎么了?”虽然是明知故问,但还是得例行公事问一句。
“去年请安音璇他都没来,为什么今年突然要来?他看我上所以他也要上,就是成心想恶心我。”白雁岚刚在榜单上扳回一局,说话都中气十足。
“你怎么不说他活着就是为了恶心你?”肖权真的累了。
白雁岚认真思考片刻,说道:“我这么说了,他就真能去死吗?”
肖权站起来走到茶水台,用机器冲了一杯浓缩咖啡,浓郁的味道驱赶了之前的烟味儿,他走到落地窗前一饮而尽,语重心长道:
“你们俩没少给我捅篓子,我说我操碎了心一点不为过。他是谈个恋爱谈得惊天地,拖垮了最红的流量明星;你就更棒了,看人家谈恋爱看得泣鬼神,拖垮了一个十二人组合。某种程度来说,你俩战斗力都出乎意料的强。我想说的什么意思?能走到今天,谁都不容易,都是跨过了别人跨不过的坎儿才能成功,就当为了我,能不能省点儿心?”
白雁岚没有说话,他也不愿意恨安音璇,但只要想起被抛弃的陆悦扬,还有被愚弄过的自己,最重要的是被否定的天赋与才华,他就非常不甘心。幸好当年没有自杀成功,不然他会死不瞑目。他很感性,必须要有爱有恨才能斗争下去。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4
“你俩的恩怨不是一个春晚引起的,也不是一个春晚能解决的,所以你跟春晚较什么劲?”肖权劝道:“回去再想想,你是为了什么而登台,是让更多人听到你的歌、认识你的人,还是为了打压一个对手。”
陈郡山再度目送了白雁岚离开,给肖权鼓掌道:“希望音璇也能被你洗脑。”
“什么洗脑,这是真情实感。”肖权白了他一眼。
可谁都没想到,在肖权的努力下,总算两人都要妥协的时候,一个意外使安音璇被春晚除了名。
一切源于网上流出来的一段录影,那是他与梁绪的情***。
第10章
视频是在年底一个周末的凌晨零点发出的,大部分媒体人还在睡梦中,无暇应对病毒式的肆意传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铺天盖地,无法控制。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安音璇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自从他乱摸过周寒之后,就把门锁了,怕自己干出什么不雅动作被弟弟发现。
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表,夜里一点,他打了个哈欠把门开了,安鋆一脸凝重,说道:“哥,你跟梁绪的视频被曝光了。”说完把手机递给他看。
安音璇还没彻底醒过来,一脸茫然,他心里纳闷,自己从未跟梁绪留过视频,甚至合影都很少,能有什么值得被曝光的?他捧着手机边看边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上面播放的画面,蹙眉问道:“这是我?什么时候的事?”
“夜里十二点刚发出来的,肖权没打通你的电话,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安鋆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
这是录屏视频,大屏幕上是他裸露的上身,小屏幕上是梁绪餍足的脸。他躺在类似于沙发的地方,身上满是吻痕,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从小腹摸上来,带着独有的情色气息。
他表情略有些腼腆,咬着下唇将头偏向一边,好像不愿意看镜头,这更增添了几分诱惑性。
想起来了,这是第一次去岛国拍《落花》的mv时发生的事,当时在酒店梁绪要跟他视频,他便应了梁绪的要求脱了衣服,没想到当时被录了下来。
如果梁绪有意想整他,为什么要等现在,早在误会他和陈郡山有一腿的时候就放出来了,那时候他的知名度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段视频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这个时间点,很耐人寻味。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门禁响了,安鋆放人进来,肖权到了。
他以为肖权会劈头盖脸先把他骂一顿,然而并没有,他风风火火赶来,连平时穿的三件套都没来得及换,就简单套了衬衫西裤。一进门就在安音璇对面坐下来,只感叹了一句:
“幸亏没有声音。”
录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大概是梁绪当时忘了开录音,这一个小小的疏忽,变成了他今天翻盘的关键。
“可这一看就是我。”从肖权进来之后,他的手机就震个不停,安音璇这才有了出大事的实感。
“我已经让很多媒体都不要擅自传播了,但也就能有三个小时保护期,等天一亮,大多数人从睡梦中醒来,事情就比较棘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梁绪为什么把这个发出来,我路上给他拨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你给他打过电话了吗?”肖权问道。
安音璇摇摇头,肖权捏着眉心说道:“祖宗,都什么时候了,赶快打,有什么恩怨私下解决,是干一炮还是干几炮,有要求可以提。”
结果安音璇还没说什么,安鋆先蹿了,“你怎么说话呢?你当我哥是什么?”
安音璇按住弟弟,说道:“你甭理他,他这人就是糙。”
安鋆瞪了肖权一眼没再多说,安音璇则打了电话给梁绪,“嘟”了半天都没人接,肖权眼神示意再打,他照做了,这次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安老师?”
他与梁绪几年都没联系过了,本来心情是很复杂的,但此刻却没听见那个久违的声音,而是别人的。
他试探着问道:“辰迦?”
辰迦应该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说话还带着鼻音,“还真是你,来电显示是‘老婆’,我想应该是你。”
“……”这真是比梁绪接还尴尬。
“梁少睡着了,手机放在客厅充电,你有什么急事一定要现在跟他说吗?”
安音璇生硬道:“急事,叫他起来。”
辰迦答应了,约莫两分钟后,电话被重新接起,梁绪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音璇,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可他还记得这熟悉的声音是如何喊自己的名字,就像是在昨天。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5
他压下内心的波动,强作镇定地说道:“我们在岛国的视频通话被曝光了,现在全网都能看到。”
梁绪很显然没明白他的话,问道:“什么视频?你说什么被曝光了?”
这反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也不像是刻意伪装,他说道:“你让辰迦帮你打开社交平台,应该就能看到。”
梁绪在那边吩咐了辰迦几句,片刻之后,他整个人明显处在震惊中,声音都有些颤抖,“音璇,你听我解释。”
“嗯,你说。”安音璇的语气很平淡。
梁绪理清思路,小心翼翼地措辞,“这段视频确实是我当时录的,在我电脑里,但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也没有放在任何云共享中,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知道,怎么流出来的,你有头绪么?”安音璇从心底里也不相信是梁绪干的,他没有理由,梁绪是一个有话会直说的光明磊落的人,背后捅刀子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梁绪在那边欲言又止,一看就是毫无头绪,这段视频一开始只存在他手机上,为此他连icloud都关了。后来觉得手机也不安全,万一丢了就大条了,不想被人发现,也不想彻底失去,于是又存在了公司的电脑里,他开机有密码,视频被设置成了隐藏文件,按理说没有任何途径可以获取这段视频,除非……
“我待会儿打给你。”
梁绪虽然不愿意这么想,但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两个人影,这两人有时会到他公司等他,随意出入办公室,随意开电脑玩。
他得跟双胞胎问清楚,而这件事需要关起门来谈,再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安音璇挂了电话,肖权在一旁焦急问道:“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一点蛛丝马迹也行啊,不可能什么线索都没有吧?你觉得梁绪的话可信吗?”
“可信。”他肯定道。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下来,源头是梁绪的电脑,而能有机会接触到的人,他身边就有两个,其中一个跟安音璇还是工作关系。
另一边,梁绪挂了电话,这套大复式公寓灯火通明,他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机,说道:
“辰迦,过来。”
梁绪很少直呼其名,平时都是叫宝贝儿,辰迦知道那是为了避免弄混他和辰彧的小把戏,但现在梁绪如此认真地叫他,预示着可能会谈严肃的话题。他乖乖地凑过来坐在旁边,问道:
“怎么了?”
梁绪抬起手,温柔地抚上辰迦的脸颊,帮他把碎发捋到一边,这对双胞胎跟他的时候还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一切对社会的认知都来源于他,是他没教好吗?还是安音璇真的把人逼急了?他耐心地问道:
“工作还顺利吗?音璇对你很严格?”
“还可以,他是对我态度不好,但不妨碍我工作。”安音璇压力大,辰迦和汪汪确实像出气筒,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谁都知道他只是挑剔,不是真的坏心眼。
梁绪扶着他的肩膀,说道:“我说过,不开心了就不要干,去跟辰彧一起帮雁岚,本来当初就是他执意要拆开你们的,现在有好的机会能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我挺开心的……”辰迦不敢反驳梁绪,只能小声嘟囔。
梁绪一把推开他,站起来指着他吼道:“开心还会发生这种事?!”
辰迦倒在沙发上满脸震惊,颤抖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说这是我干的?你认真的?”话音落下,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能接触我办公室电脑还知道密码的不就你们两个吗?!”梁绪站起来,指着上前来扶哥哥的辰彧,大声道:“还有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我……”辰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辰迦爬起来,泪水流了满脸,他狠狠擦了擦,第一次质问梁绪:“应该知道什么?你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是我干的,又何必寻找证据?因为我爱你,因为安音璇是你前男友,因为我为他工作,这几件事加起来,我做这样不齿的事情就是天经地义?你不觉得这逻辑很可笑吗?”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就是强弱分明的,梁绪也从来不曾听他废话,居高临下地说道:“我现在是在问你有没有做过,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你根本没想过了解我的工作,我引以为豪的成就,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值一提,随便说不高兴就可以不干了,就换工作。”辰迦拿起茶几上那本《less》,把这本时尚界最权威的杂志扔到梁绪的脚边,带着哭腔说道:“如果带着仇恨,我可能把他做得那么美吗?!他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封面上的安音璇一袭黑色西服,没有明显的妆感,眉眼间却把魅气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人想入非非。
梁绪垂眸看了片刻,手机震了起来,他留下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便踩着地上的杂志上了楼。
辰迦咬着嘴唇,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可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而冤枉他的人却是他最深爱的人。
安音璇没有珍惜的爱情落在了自己手中,他便以为得到了幸福,是他太天真了,事实上当他与安音璇发生冲突的时候,梁绪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另一边。也许梁少自己都不曾发现,谁都不能撼动他心里那片净土,即使它早已成了面目全非的残骸。
这时一双手环抱住了他,辰彧在他耳边呢喃道:“哥,我知道不是你。”
辰迦的泪水决堤,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梁绪接到的是肖权的电话,问他除了这段视频,还有没有其他的,他说没有。他走上了顶层有大玻璃屋顶的书房,坐了下来,跟肖权保证没有后续了。他是开广告公司的,自然懂得解决流程,肖权是要发公告了,就算不知道具体内容,但无非就是:不是我,别瞎说,再说告你。
梁绪觉得挺讽刺的,以前都是他来揽危机公关的活儿,现在他倒成了危机公关的对象,他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安音璇一定会怪他吧,又扯他后腿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6
当年陆悦扬说的没错,他的存在只能给安音璇找不痛快,绊住那只小夜莺飞到广阔天空的脚步,直到现在,已经分开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会给他爱过的人添麻烦。
他划开网上的视频,这是他留存了许久的一段回忆,藏在心底的东西突然被公之于众,他愤怒不已,有人动了他最喜爱的那块蛋糕。
谁都不能被容忍,辰迦辰彧也不行。
早上六点,肖权找律师写好了公告,大致意思就是有人公然在网上散布黄***,还造谣中伤星云的艺人,对这种不法行为已经进行报警处理。
报警肯定是报了,当天晚上肖权就报了网警,主要是作为爱管闲事的城东群众举报黄***。
情况还真得到了有效控制,至少搜索视频是暂时看不到了,社交app上也无法传播了,肖权有点儿纳闷这次怎么媒体都那么配合,刚想问,一个阴影挡住了光线,在余光里闪烁。
清晨天刚亮起来,东方一轮红日被摇摆不定的阴影遮住了半边,肖权下意识抬起手,又看向窗外,瞳孔顿时缩小。
“*!”
紧接着,他抓起沙发上的毯子蒙在安音璇头上,喊道:
“安鋆!拉窗帘!”
只见一架无人机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窗外,悄悄地拍摄着公寓内的一切。
安鋆一步上前,拉上了客厅的窗帘,又跑去各个房间拉上其他的,直到屋里密不透光,只得打开了落地灯。
“这哪家媒体!”肖权气得给助理打电话,让他给所有媒体发函,警告下面记者不要乱来。
安音璇拉开毯子,看着灯光昏暗的客厅,仿佛被关在了笼子里,还罩了个笼衣。
他浑身憋闷,几乎喘不过气,他要开窗,他要出去,他无法在闭塞的环境下待着,哪怕一秒。
“安鋆,帮我去拿瓶水。”他说道。
弟弟乖乖去了厨房,肖权还在一边拿着电话狂吼,就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起身走向窗边,今天是个大晴天,空气一定很清新。
手摸向窗帘边沿,用力狠狠一抓,使劲拉向一边,无人机还在面前盘旋,他打开窗户,整个身体探出去,这是六层,下面是青葱草坪。
他伸手捞了一下无人机,没捞到,又踮着脚往外蹭了一些,使劲一抓还是没碰到。
肖权背对着窗户打电话,只觉得眼前大亮,他回头一看,手机就掉在了地上。
“安音璇你给我下来!”他赶紧大步跑过去。
可安音璇就像没听见一样,还在试图抓住无人机,他的胯骨刚好卡在窗沿,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如果再向外一点,那后果不堪设想。
肖权冲上去稳稳抱住了他的腰,随后蹲下来稳住底盘,可他抽出一腿反而蹬在了肖权肩膀上,又往外蹿出一些。
“安鋆!你哥要跳楼!”肖权情急之下喊来弟弟。
安鋆闻声从厨房出来,看见眼前的二人,丢下水瓶就跑过去,就在捉住安音璇一只手的瞬间,他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那架无人机,螺旋桨飞转,把他的手指和手掌都打出了血,飞溅出来。
三人最终倒在了地板上,安鋆迅速爬起来关上窗户,心有余悸地吼道:“你疯了?!”
安音璇不以为然地把无人机在地上摔了几下,直到它完全坏掉,又拆下上面的摄像头,像拍蟑螂一样拿地上的水瓶敲了个粉碎。
“我看它烦。”
“你掉下去怎么办?!这是六层!”安鋆快被他吓死了。
安音璇站起来把残骸踢到一边,没好气地说:“你俩不来妨碍我,我就掉不下去。”
“行了,没掉下去就好。”肖权坐在地上搓了把脸,松了口气道:“这是不能住了,你俩还有别的住处吗?”
安鋆冷着脸道:“屯里路的老房子,但是那边租出去了,你家能行吗?”
“我那不太方便。”肖权心里寻思还有没有更好的地方,他和陈郡山都不合适去,常年被盯梢的地方。
就在犯难的时候,门禁响了。
肖权让安鋆问问是谁,别再是哪冲出来的记者上来堵门,那就彻底出不去了。
安鋆按下通话键,还未等问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我,开门。”
安音璇想,这个人总是救他于危难,不偏不倚,刚好会在他走投无路时出现。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7
门打开的时候,周寒站在门口。
他的来访让安音璇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可嘴上还是不客气地说:“你来干嘛?”
周寒没有刚睡醒的慵懒,反而像一宿都在奔波劳碌,说道:“现在收拾东西跟我走。”
说完就发现了他受伤的手,蹙眉问道:“你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地上一片狼藉确实有些恐怖,还有几大滴鲜红的血迹。
安音璇不在意地拿纸巾擦了擦手,问道:“去哪?”
“因为刚刚发的公告,现在已经有媒体过来了,你这里不太安全,保安守卫都不是很严密,去我那。”周寒解释道。
安音璇以为他说的是cbd那套公寓,拒绝道:“那跟这里也没什么不同。”
“我说的是城中的家。”周寒叫安鋆拿来一些绷带,说道:“事不宜迟。”
他还没说话,肖权先把他卖了,诚恳道:“周总,那音璇拜托你了。”
周寒点点头,说道:“网信办下发了这次事件的禁令,不会有任何媒体敢发视频或者截图出来了。”
“网信办为什么会发禁令?”安音璇问道。
周寒思索片刻,简短地说道:“现在是扫黄打非专项整治期间,这种视频就算我不找人,也会被禁的。”
“我就是扫黄对象?”安音璇像被人在脸上抽了几十个大嘴巴,颜面无存,只觉得那点羞耻心是掩耳盗铃,他一个怕不雅动作被发现而锁门的人,却忍受着自己不雅动作被全国的人欣赏。
周寒眼里看不出喜怒,说道:“这是控制住事态最好的方法。”
肖权有时会想,安音璇能遇上周寒绝对是他的福气,几次束手无策的时候,都是周寒替他劈开了新的希望,周寒是他星途上最坚实的队友,只是他从不领情。
“行了,你们赶紧跟周总走吧,我得回公司查一下消息源头。”肖权催促道,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周寒做事非常严谨,既没有把车停在大门口招摇,也没有停在地下车库,这两个地方被媒体一抓一个准。
他们乘坐物业专用的小电梯下楼,一出门就是安全通道旁边的小铁门,那辆黑色的保姆车正等着,于是几人顺利地出去了。
开到一半,安鋆说公司有事,中途下了车。
周寒的家在四九城的中心,旁边就是皇宫旧居,偌大的房子花园还有大平台,现在却只有周江临一人居住,然后就是保姆保安了。
安音璇坐在阳光充足的客厅里,如果不看手机,不用电子设备,这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休日。
他第一次来周寒的家,也是白雁岚住了十几年的家。
坐了一会儿,帮佣就拿来了外伤急救箱,周寒坐在他身边,用沾了清水的毛巾给他擦拭,又用碘酒棉棒消毒,有一点点刺痛,他缩了一下手指。
两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周寒看着眼前一道道伤口,问道:“怎么弄的?”
他把无人机的事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遍,周寒轻轻包好他的手,套了个网兜上去固定,自责道:“我来晚了。”
他固执道:“我没指望你能来。”
“我知道你不是事事指望别人的人,可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受伤了。”上次是被弄脱臼,这次是被割伤,周寒觉得自己很没用,总是来晚一步。
安音璇正面反面看了看手,基本上不怎么疼了,问道:“你也一宿没睡?”
“还好。”
“扫黄打非只是个说辞,真正让这些职能部门行动起来的,是你。”他心里很清楚是周寒控制了舆论传播,他有些别扭地说道:“如果你不来,我确实不知道该往哪去,有可能现在已经被堵在家里了,谢谢你。”
周寒收拾好急救箱,说道:“你待在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他当没听见这句话,不高兴地说道:“你今天居然让我走运垃圾的通道,难闻死了。”
“没有下次了。”
伤口有些肿胀,安音璇试着活动了活动,一动还是疼的,便作罢了,不避讳地说道:“你就不问我视频的事?”
“我很生气。”周寒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你说你能保护自己,什么都能自己处理,结果却被人拍下了这种视频,还被公布出来,这就是你的承诺?”
安音璇不语。
“我还气你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人录了影,气他现在还会欣赏你的身体,更气我自己让别人有机会伤害你。”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8
这番话他无从反驳,只能听着。
周寒拿着急救箱去归位,再回来的时候,只见安音璇坐在沙发上被一个人掐住了下巴,他眯眼走过去,那人一回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是他的父亲,周江临。
第11章
周江临虽然没有周寒那么高壮,但气场强大,态度上更胜一筹。
“是叫安音璇吧?”周江临掐着他的下巴,眼神却一直是看着周寒的,说道:“我记得上次见他,是在抢救室里,是他把雁岚逼自杀的,是吗?”
“我没逼……唔……”安音璇刚一说话,下巴上的力道加重,简直要掐脱臼了,令他无法正常说话。
周寒神色凝重,说道:“爸,他是我的客人。”
“你曾经为了他给我跪下,现在打算说几句话就解决?”
周寒知道周江临生气的时候是不会摆出生气的表情的,而是像现在一样面不改色地跟他聊天。
“上次情况不一样。”周寒谨慎地回答。
“嗯,也对,我记得他好像胳膊折了,那这次也折个什么,情况是不是就一样了?”
被周江临狠狠掐着的安音璇发出一声低吟,下巴就在脱臼的边缘,一定是更疼了。
“爸!”周寒慢慢走上前,紧张地说道:“这是我们周家的事,跟他一个外人没关系。”
周江临松了手,安音璇被他甩在沙发上不住喘气,他拍了拍手,转身坐在了沙发上,说道:“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可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我两年都没有联系他,现在事出有因。”周寒解释道。
周江临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管有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接受,“我当初让你去a国就是不想你掺和星云的事,结果你执意回来,还把楚千云给弄进去了,我认为你这种顾前不顾后的行为非常有问题,这是其一;其二,后来雁岚和你妈去了a国,我说你待在燕城也行,但只要你还想他好好当个小明星,就不准跟他还有来往,你答应了。我的一个儿子被他逼自杀,另一个儿子被他蛊惑,做父亲的难道就这么放任他搞垮我一家?”
安音璇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周寒有两年多没联系过他,不是因为在后台吵了架,而是为了保护他不能再见面。
“搞垮周家的是你,不是安音璇。”周寒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方姨这些年不知道你外面那些事吗?你以为她单纯是因为你跟陆恕珩做了交易才走的?她不说不代表她不清楚,雁岚的事只是个导火索。”
周江临对这番话倒是没有反驳,反而从容道:“方青怡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她知道得再明白最终也踏进了周家的门,从此不再抛头露面,而你做不到我这样。”
“我与你不同,我尊重他的选择,不会强迫他为我做出牺牲,虽然不能明媒正娶,但也绝不是儿戏。”
周江临看着儿子一脸严肃认真,轻蔑地笑了笑,说道:“所以你以为,我是看不下去你跟男人厮混才不让你们见面的?你在我面前始终是个小男孩。”
周寒听不得任何人在他面前侮辱安音璇,说道:“我没有跟他厮混。”
“就是因为没有才不行。”周江临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说道:“如果只是玩玩,我不介意你有几个或者几十个安音璇,只要你高兴,这些小事无足轻重。但你对他太认真了,甚至是受制于他,你姓周,你是我儿子,怎么能像白雁岚那样软弱无能?”
“雁岚并不是懦夫,他很坚强。”周寒正色道。
但他显然没办法说服他爸,周江临说道:“我们回到现在的问题,你跟他要怎么跟我交代?”
“我帮他渡过这次难关,之后我会把a国分公司的业务管理起来,一定能给出让你满意的结果。”
周江临把手交叠在膝盖上,说道:“我遇上的人,只要跟我撒过一次谎,就绝对不会再合作,所以你觉得你在我这还有信用吗?”
“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必须相信我。”周寒严肃地盯着父亲,眼神中透着凌厉,这是父子间的谈判,也是对手间的博弈。
“没错。”周江临整理了一下领带,起身说道:“我希望你这次说到做到,你记住,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他又对安音璇说道:“欢迎你来到周家。”
周寒拉起安音璇,紧紧握着他的手从父亲身前走过。
到了卧房关上门,周寒赶紧抚上他的脸颊,问道:“还疼吗?”
“不疼。”下颌边缘还有两个指印没消,他顾不上这些,抓住了周寒的手,问道:“你爸用我来威胁你,让你不再见我,这就是当年他不再为难我的真相?”
周寒没有说话,周江临一开始只觉得安音璇是导致白雁岚自杀的间接原因,但那天的一跪,让他发现亲儿子竟然喜欢上了这个祸害,于是不得不把矛头对准了安音璇,这才是他真正的敌人。而在消停了两年之后,安音璇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自然气愤非常。
安音璇又问道:“这次的曝光,会不会是你爸做的?”
“不会。”周寒否认道:“如果是他,那一定会大张旗鼓地告诉我,他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299
“所以这次你帮了我之后,又要消失不见了对么?”
周寒手滑到他颈侧,留恋地蹭了蹭,说道:“你一宿没睡了,要困就休息一会儿,我中午叫你起来吃饭。”
周寒的房间很大,有独立的洗手间和衣帽间,甚至还有书房,屋子里什么照片都没有,只是墙上挂着一幅意识流油画。
他认得出,这幅画一定是那个自闭症女孩的作品。
折腾了一宿,现在又困又累,这张床很大也很宽,墨色的床品让房间的主人看起来更加冷峻严肃。
安音璇躺了下来,周寒给他盖上薄被,说道:“我就在书房处理公事,你睡吧,有事叫我。”
他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白雁岚明年的巡演已经开始筹备,陈郡山给了他一份策划案,专业团队伴奏伴舞,但他看完之后却觉得跟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想要。”他把一叠文件甩在会议室的桌子上,说道:“给我一架钢琴,足够了。”
“别跟我说你要在两万人的场子不插电啊。”陈郡山看着眼前一堆烂纸说道。
他对策划案还是相当满意的,虽然风格不同,但走的就是安音璇的路子,有前车之鉴,市场就是吃这一套,再来一个竞争者,互利互惠。
试想如果一项运动比赛的冠军总是被一个队伍霸占多年,那就失去了可看性。但这时要是出现一匹黑马,对霸者产生了威胁,人们对挑战者以及守护者谁会战胜谁就产生了兴趣,从而重燃对体育竞技的热爱。
操纵者看中的从不是输赢,而是市场的大小。
可白雁岚的心里没有那么繁复的念头,他只想赢。
“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团队,一个人就行。我是演奏家里唱歌最好的,也是歌手里弹钢琴最好的,这是我最锋利的武器,而我也只能使用它。”
陈郡山滑着办公椅往后一退,把**叠翘在了桌上,摊手说道:“任何人都需要团队。”
“这个‘任何人’不包括我,你比谁都清楚。”白雁岚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以前的团队和伙伴都在安音璇那里。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也没有资格让他们等我回来,我毁了他们的工作和前途,而安音璇却给了他们新的机会,但我再也不想有这样的回忆了。”
陈郡山蹙眉,问道:“安音璇当时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我们不能以对错来评价他。”
白雁岚轻笑一声说道:“你心里一定在想今天的爆料是不是我干的。”
“是吗?”陈郡山问道。
“让他因为一个破视频栽下来,远远不够。”白雁岚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样摔倒他可不会死心,他觉得自己还有能耐,只是被舆论误伤。但我不会,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江郎才尽,他只要还做歌手就永远被我踩在脚下无法翻身,这样他才会再也起不来。”
对于一个歌手而言,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才华被否定,白雁岚经历过这一切,所以他深知如何击垮安音璇,绝不是用现在这样不疼不痒的方法。
陈郡山叹口气说道:“你们可以奋力击败对方,但在我的立场上,并非一定要击垮对方。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以毁灭性垮塌的方式结束,你们辉煌过,没落过,却还能起来再战,理应荣耀一身。”
白雁岚走到陈郡山的身后,一拉椅背,翘着的脚就掉了下来,差点一个踉跄,他凑近陈郡山的耳边说道:
“他抢走我的代言,抢走我的奖杯,抢走我的恋人,抢走我在歌坛立足之地的时候,有没有像你一样盼着我还能起来再战?”
陈郡山不知道,也许他的话太轻浮,不抱着置对方于死地的心情便不能胜出,矛盾的心情让他无法做出合适的回答。
“所以他不能因为这次的事一蹶不振,因为我们之间的对抗还未真正开始。”白雁岚起身,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我不要伴舞,不要伴唱,不要嘉宾,我已经变得不再需要伙伴,自己一个人就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拿回我失去的所有。”
谈完了巡演的事宜,白雁岚从星云出来就被陆悦扬接上了车。
“你真要趟这个浑水?”陆悦扬发动了引擎问道。
“我不管你也要管不是吗,只是我们目的不同。梁绪跟我一起长大,是胜似兄弟的关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坑不帮忙。”他系好安全带,说道:“我们走吧。”
车里放着他的新专辑,钢琴悠扬,声音空灵,没有多余的修音炫技和粉饰,却能打动人心。
“你什么时候开始听国语歌了?换hitfm吧还是。”他听自己唱歌有些窘迫,伸手要把音响调成广播,却被陆悦扬按住了,“别,这不是送给我的歌吗,我想听听。”
白雁岚从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情,也大方地承认这些歌就是写给最爱的人的,但这也架不住无限循环,他问道:“你都听一个月了,不烦吗?”
“不烦,我喜欢。”陆悦扬有些自豪地说道:“路人尚且一遍又一遍地听,更别说是我了,只要想起你是为我而唱,就能听无数遍。”
白雁岚忍不住捏住陆悦扬一侧脸颊,说道:“你偶像都不当了,怎么还是那么会骗无知青年?”
那天他们并没有敷衍梁绪,两人的关系只是亲密的朋友。
虽然陆悦扬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甚至现在天天睡在一张床上,但他们并没有过亲密接触,大概是都不想再有那么草率的性爱了。
陆悦扬留恋地抚摸着他的手背,问道:“如果我是个臭名昭著的大骗子,你会不要我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0
他反捉住那只手,放在脸颊上蹭蹭,说道:“你是一个只会骗我的骗子,而也只有我会心甘情愿被你骗。”
“那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陆悦扬认真道:“是你的话,我也会管。”
“你知道我与安音璇最大的不同是什么?”白雁岚感受着脸颊上的温度,说道:“他精心维护的名誉地位是任何人都不可侵犯的,他的恋人、朋友,甚至亲人,没有例外,正是怕辜负自己和伙伴,他才会辜负更多人。但我从不怕,我会大方承认我的恋情、我做过的事,不管会有什么后果。束缚与自由都会付出代价,而我选择了自由。”
两人驱车来到城东区一个非常普通的居民区,车辆乱停,没有物业管理,门口垃圾桶堆满垃圾,可想而知如果是夏天,得有多大味道。
白雁岚戴上口罩下了车,白天社区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老年人在午后晒太阳补钙。
二人走进最里侧的单元门,只见几个着公务员夹克的人站在楼梯上,一个女孩从后面走出来,个子不高但比例很好,奶茶色大波浪披散在肩上,一月份的天气,只穿了黑色紧身背心和破洞烟管裤。
“evelyn!”白雁岚睁大了眼睛,虽然妆容要浓重很多,但他认出这是在他从抢救室醒来之后,每天都跟他聊天的心理医生。
“雁岚!”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紧紧抱在了一起,陆悦音看着眼前这个面色红润的青年,已与之前那个瘦到脱型的患者大相径庭,欣慰地说道:“看见你这样我很高兴。”
白雁岚也有些触景生情,说道:“我也是,你怎么会在这?”
“她是我双胞胎妹妹。”陆悦扬在一边介绍道:“是不是长得不像?”
白雁岚张大嘴巴,消化了好久这句话,扽着陆悦扬的衣角,愤愤地说道:“说你是骗子,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在骗我,辛苦你了。”
“不辛苦,分内的事。”陆悦扬倒是一脸坦然,又对陆悦音说道:“你带那么多人来干嘛?又不是要砸场子,我们只是来问问情况。”
陆悦音回答道:“爸说看在你这段时间安分守己的份儿上,这次帮你一下。”
“他是怕我这次回来干什么吗?先跟我示弱?”
“爸从不向任何人示弱。”陆悦音耸耸肩说道:“不过打嘴炮要是能让你开心,说说也无妨。”
陆悦扬还想再反驳什么,她直接打断道:“好了,我们上去吧。”
一行人上了三层,其他人都在电梯间等着,只有陆氏兄妹走到一扇门前,对视一眼,陆悦扬抬手敲了敲门。
半天没反应,他又敲了几下,里面这才出了声音,问是谁。
陆悦扬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门开了一道缝儿,那人刚好看见还有白雁岚站在面前,登时就想关门,陆悦扬一把拉开,那人被惯性带着扑了出来,差点儿撞在白雁岚身上。陆悦扬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却被挣脱开,向电梯间跑去。
两分钟后,凌乱的房间里,逃跑的男人坐在中间,旁边站着四个黑衣人,陆悦音靠在门框上,说道:“幸亏我带了这么多人,你才能好好问情况,不然人都没影了,你问鬼?”
陆悦扬无语了,对那男人说道:“本来我就是想打听个事,你一跑,直接把性质变成了非法囚禁,你说你怨谁。”
“你们要问什么?我都说!”男人哆哆嗦嗦的,生怕被人用私刑。
陆悦扬更无奈了,他长得又不凶神恶煞,怎么这人怕成这样。
“徐阳对吧?”
那男人点头如捣蒜,他就是有名的狗仔徐大嘴。
白雁岚问道:“安音璇那段视频是你第一个从外网转载出来的,是谁让你干的?”
“我翻墙看见的,肯定第一时间报道,你知道我们这种自由记者有素材就行,从不看真伪的。”徐大嘴边说边擦汗。
“徐老师,咱们都是圈里人,这套说辞骗骗别人也就算了,你们做狗仔的要么从爆料人那收钱,要么从被爆料人那收钱,之前让你爆我和忧容的八卦,咱们不都合作过吗,怎么还这么见外。”陆悦扬靠在了书桌上,指着笔记本电脑,说道:“也不是不能自己看,就是耽误时间。”
“别,老师不敢当,叫我徐大嘴就行。”徐阳紧张得不住抖脚,说道:“曝光的前一天晚上,我收到一封私信,给了我这个视频链接,我看了一下,且不论真假,星云的台柱子啊!我哪敢爆。转载回来分分钟被辟谣说不是,到时候我还得因为传播**视频被扫黄打非办拉去喝茶,得不偿失。”
“那怎么又改主意了?”白雁岚虽然问出来,但心里早有了答案,十有**是钱给得多。
果不其然,徐大嘴说道:“但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先给我打了这个数的定金,承诺后续还有这个数。”他手上先后比了两个数。
白雁岚揉揉眉心,也不是太多钱。
徐阳看出了他的不屑,解释道:“对我来说很多了,你不知道讨价还价的大有人在,我一个娱记,他们拿我当早市卖白菜的!还有承诺了多少钱,居然要分期付款的,要都能付清我也认了,可就有乔诗屿那种人,咖位都那么大了还赖账!我们也不好做啊,碰上这样有诚信还交定金的人不容易。我想了想,就算被请喝茶也值了,我只传播我又没生产,最多就是批评教育。”
“说重点,报酬怎么支付的?”陆悦扬真的没空听他扯狗仔行业的落魄现状。
“嗳嗳,我捡重点说。”徐阳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为了不让我查到源头,用加密数字货币交易的,我还没有出售,查我电脑就能看见了。”
闻言,一个黑衣人坐在了书桌前,在笔记本电脑上操作起来。区块链上是可以查到交易记录的,但钱包归属人的信息是匿名的。
白雁岚又问道:“还有给你其他视频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1
“没有了,就这一个。”
众人都松了口气,只听徐阳说道:“我直觉这次不是冲着安音璇去的,而是那个叫梁绪的人。”
“为什么?”梁绪只是在右上角有个非常小的画面,而且他几乎不算圈里人,白雁岚不理解这种操作。
徐阳解释道:“因为除了那段视频,我手里还有一份资料,是关于梁绪的,尤其详细地写了他的父母,梁峰和沈美茗。”
白雁岚眼皮一跳,心道这确实是个把柄。
这时黑衣人报告道:“附加资料已经找到了,数字货币正在查。”
“你们把余款付给我,后续让我干什么都行。”徐阳知道白雁岚和安音璇向来不和,以为要借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才来找他,谁知白雁岚说道:“钱我不会给,后续你也什么都不用做了。”
“不做也有不做的价。”徐阳脱口而出。
白雁岚瞪他一眼,他讪讪闭嘴,又不死心地说:“我还有有价值的线索呢,比如那个电话声音用的就是春晚女主播的语音系统。”
“那是东华台专门为了一个读书公益项目录制的语音样本,任何人都能用。”白雁岚对陆悦扬说道:“把笔记本带走吧。”
眼见生意就要谈崩,徐阳赶紧喊道:“别走别走,价格好商量!”
白雁岚回头道:“你觉得我在跟你讨价还价?我这是在威胁你!”
“你进来的时候不说就是打听个事儿吗!”徐阳求助般地看向陆悦扬,结果对方一耸肩,说道:“我家他做主。”
徐阳欲哭无泪,但也没法阻止,任凭这帮人大摇大摆地走了。门都关上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啊!你不跟杨忧容一家子吗!这是什么爆炸性新闻,陆悦扬虽然糊了,但杨忧容现在可是如日中天啊!但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再劲爆也不敢报,这刀尖上舔血,还得看人脸色的日子可真是够了。
周寒把安音璇哄睡了,便走到书房打开电脑,邱秘书给他发了一份视频源头的信息,零点整上传于外网,然后一个叫徐阳的知名狗仔记者转载了出来,于是一下被疯传开了。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在暗处,不知道他的报复对象是谁,不知道手里还有多少料,也不知道他想达到什么目的,史无前例的难办。
他已经竭尽全力堵住了传播渠道,剩下的就是揪出幕后黑手,其实最让他怀疑的人便是自己刚回来的弟弟白雁岚。
正想着,一条信息闪现出来,他划开手机,是白雁岚发来的:
[徐阳的电脑我拿回来了,悦扬找人在查交易记录。]
周寒没想到白雁岚一下变成了自己的友军,正要打过去,安鋆却在此时来了电话:
“我想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第12章
又是屯里路那间老房子,四周静得可怕,安音璇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拉开把手一推,原本有两张单人床的房间却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雪原,他踏了进去,一个人艰难地走在皑皑白雪中,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回头再看,那扇门已经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他不知道身处何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能一直一直前行。雪没过了膝盖,脚已经冻僵,但他仍然要继续走下去,好像一旦停下后面便会有猛兽袭来。
突然一阵大风吹过,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峦发生了雪崩,滚滚而来的积雪冲向他,脚下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在马上要将他淹没的时候,他惊叫了一声:
“周寒!”
失重的感觉遍布全身,安音璇猛然起身睁开眼睛,浑身都是冷汗。
周寒闻声从书房走出来,坐到床边,擦掉他额上的汗珠,问道:“做噩梦了?”
安音璇还没从那个惊险的梦里清醒过来,抓着周寒的肩膀用力一拉,扑在了他怀里,喘着粗气。
周寒搂紧他,抚摸着他的背,柔声说道:“没事了,我在。”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平复了心情,慢慢推离这个温暖的怀抱,说道:
“我做了一个梦,以为要死了,那种揪心的感觉,像是被淹没,完全没有准备,也没人听得到我在求救。”
“我听到了,你叫了我的名字。”周寒递给他一杯水。
他喝了一口问道:“你确定?我不是叫的安鋆?”
“你自己知道。”周寒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说道:“安鋆马上就过来。”
“几点了?他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2
“下午五点多,饭做好了,要去吃点儿吗?”周寒怕他醒来就饿,于是嘱咐管家陈叔炖了汤又做了几个清淡的菜品。
周寒的床太舒服了,他竟然睡了这么久,只是因多梦导致睡眠质量不太好。胃里感觉空空的,但又有些忌惮周江临,问道:“你爸还在楼下么?”
“他出去应酬了。”周寒把拖鞋给他放好,说道:“就算他在家,只要没去餐厅吃饭,理论上你们也碰不上。”
如周寒所说,他家很大,每一个区域都是独立空间,由走廊连接起来,如果只有两三个人在家,的确很难碰上。
安音璇不由得感叹道:“你家真大。”
周寒倒是习以为常,“没有皇宫大。”
“……”行吧,这话没毛病。
到了餐厅,陈叔刚把饭菜摆好,还冒着热气,没有香料或者调料浓重的味道,这是一种非常纯粹的食材的香味。
安音璇坐下来,桌上一个辣菜都没有,看来很懂他的口味,本想开始大快朵颐,一看自己双手,左三层右三层缠着厚厚的绑带。
想了想还是笨拙地拿起筷子,试着夹了两次排骨都没夹起来,他气得把筷子一扔,看着坐在对面的周寒。
他用眼神给了一个信号,周寒却歪头一脸疑惑,他愤愤地想这厮一定是故意的,只得硬着头皮小声嘟囔了俩字:
“喂我。”
“什么?”周寒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话音刚落,他简直是瞬间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要装听不见!
眼前一桌子饭菜,基本上都是他爱吃的菜品,实在想不到在身价过亿的今天,自己居然要为了一口饭卑躬屈膝地求别人。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给自己洗脑,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要开口重复那个羞耻的要求时,周寒起身坐到了他身边,体贴地说道:
“你拿筷子也不方便,我喂你吧。”
他简直想把桌子掀了!就像是终于有觉悟做了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对方却把你好不容易酝酿的感情堵在了嘴里,气死他了。
周寒拿起桌上的汤碗,舀起一勺汤在嘴边吹了吹,说道“啊”,之后便喂了过来。
“你当我是小孩?”他拉长脸问道。
周寒不以为然道:“当然不是,你还不如个孩子,你现在是生活无法自理的成年人。”
他刚要张嘴反驳,周寒就把汤送进了他口中,说道:“趁热喝。”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刚要爆发,只觉口中味道咸鲜,咽下后还会回甘,一下就没了气势,脱口而出道:“好喝。这是什么汤?”
“秋梨海马炖水鸭。”周寒答道。
安音璇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海马是什么玩意儿,是那个s型的小生物么。
周寒看出他的顾虑,安慰道:“至少不是猫头鹰,牛眼一类的。”
这并没有安慰到。
周寒很细心也很耐心,会把每一块肉都仔细剔骨夹给他吃,而且每一口都会吹到温度刚刚好,让他这个猫舌头无比舒服。
安音璇不禁感叹,原来“饭来张口”的日子确实不错。
他们距离很近,尤其是周寒垂眸舀饭的时候,可以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深棕色的瞳孔,眼皮很薄,双眼皮不是很宽,睫毛浓密却不算太长,这是一双很能撩人的眼睛,他以前却没有仔细注意过。
他往下看去,周寒的鼻子非常高挺,轮廓很立体,两片薄唇,抿嘴时显得有些严肃。
他得承认,周寒很性感,散发着纯粹男性的魅力。
“看什么呢?”浑厚的声音响起。
安音璇想掩饰内心真正的想法,便随口说道:“你牙齿上有菜丝。”
“我还没吃东西。”周寒似笑非笑,也许早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他无心辩解,饭菜实在太美味了。这么一想也不愁未来住在这里的日子了,毕竟伙食不差。
在外面舆论已经掀起一个又一个高潮的时候,他又一次被人好好地保护了起来。热搜撤了又上,公众号一个个被封,一场网络上的战役响起了号角,公众在猜测、在质疑、在谩骂,有组织地举行了大型抵制活动,路人粉丝水军官方已经混战成一团。
而此时明明该处于漩涡中心的安音璇,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看着皇家庭院一般的景色,甚至不用动手,张开嘴就有美味的饭菜喂进来,享受着周寒带给他的片刻宁静。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3
也只有强大如周寒,才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他帮助。
这时管家带着安鋆进来,他刚拐进餐厅,就看见周寒跟他哥坐得很近,然后他们在……
喂饭?!
外面都快***了,这俩人在家里和谐地喂饭?!安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咳嗽一声,打断了这个你侬我侬的画面。
“来吃点儿?”安音璇招呼弟弟过来。
安鋆已经换上了在公司的备用西装,大步走过来坐在了他对面,强忍着吐槽的冲动,递给周寒一叠文件。
“我回公司查了一下创联的内部划分,你看这里。”他指着一张纸上用荧光笔标注的部分,继续道:“除了梁绪以外,股份占比最大的就是这位二股东,同时,他还控股了另一个上市公司。”
安鋆翻了一页,上面有个加粗“懿美广告”,他说道:“这家公司的规模并不大,业绩平平,但我觉得很眼熟。我在a国分公司的时候看过一些公司内部资料,这是寒晟资本很多年前做的项目,收购方就是二股东。”
“懿美有什么问题?”周寒记得刚毕业回国那会儿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个。
“懿美去年股票大涨,二股东高点套现,他完全有资金在创联股价低迷到一定程度时进行收购,他想把梁绪挤出董事会,成为最大的股东。”
周寒思考片刻,说道:“找证据。”
安音璇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弟弟在说什么,整段话每个字都认识,就是听不懂他俩什么意思,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得知梁绪的处境并不乐观。他想让周寒帮帮梁绪,可又有什么立场呢,自己还被迫躲在这当缩头乌龟。
周寒挑了一块鱼脸上的肉,递到他嘴边,说道:“这块最嫩。”
安鋆:“……”你俩挺悠哉是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让梁绪查一下他公司监控,尤其是办公室门口,从失窃的视频着手。懿美广告的股价是从三个月前开始异常增长的,我怀疑就是那时抓到了梁绪的把柄,而且雁岚告诉我打给爆料人的虚拟货币曾在三个月前频繁交易过,我觉得这个时间点值得注意。”周寒见碗已空,又问道:“还吃吗?”
安音璇摇摇头,听到白雁岚也帮了忙,他多少有些意外,问道:“你们是说这次是冲着梁绪去的?不是我?”
“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也许梁绪手里有一百条把柄,但唯独这一条是搭上你的,你的知名度能让事件迅速被人关注,利用舆论达到自己的目标,我认为二股东有这个能力。”安鋆蹙眉说道:“我得去一下梁绪那。”
周寒收好了桌上的文件,装回档案袋里,对安音璇说道:“我让司机送他过去,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周寒送安鋆到了门口,嘱咐了司机几句话,又意有所指地对安鋆说道:
“寒晟资本是创联的主要债权人,如果事态得到控制,这次定向增发就是借此机会抛出的橄榄枝,债权人转换成股东,他们负债减少,我们的权益增加。”
“梁绪未必会领情。”虽然看上去寒晟资本救人于危难,但意味着梁绪要交出更多主动权出来。
周寒不认为这是障碍,说道:“梁绪以后还在不在现在的位置上并不影响创联的发展,我们不是梁绪的靠山,一切以公司利益最大化为前提。”
安鋆明白了,周寒想通过这件事拉梁绪下台,找一个更听话更好控制的人坐在首席执行官的位置。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辞,或许理由更简单粗暴,只因为牵扯他哥的那段视频。
但他现在想不了那么远,他只想从源头上揪出这事是谁干的,让他哥不再受伤害。
“当然。”安鋆坐上车,黑色轿车便开动了,直到尾灯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周寒才转身回去。
他是一个善用意外状况的人,现在创联的构架必须大洗牌,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梁绪。
他与周江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周寒更有耐性等待时机。
曾经与安音璇有过任何纠葛的人,他都会一个一个的让这些人滚得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能回来。
安鋆到达创联广告的时候,梁绪正在召开高管会议,他被秘书带到会议室等待。玻璃门不隔音,能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员工们应付得焦头烂额。
他打开手机,不雅视频的另一个主角梁绪已被扒出,有财经频道在着手报道创联广告这个公司了,又把当时跟星云的财务纠纷旧事重提,近两个月还因为一个创意被工商部门依法处理了,也有股东涉嫌违规操作被调查,总之报道出来的部分让吃瓜群众觉得这公司水很深,其实只是内部斗争而已。
这时门被推开,梁绪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说道:“去我办公室。”
安鋆起身系上西装第一颗纽扣,沉着脸跟了上去,走进办公室前,他抬头环视四周,不出所料,发现走廊一端有个摄像头对着门口。
“你哥怎么样?”梁绪把门关上,搓了搓脸,靠在巨大的办公桌前。
安鋆坐在沙发上,说道:“还好,现在住周寒家。”
梁绪的心被揪了一下,嘲讽地笑了一下,问道:“那你是来干嘛的?作为寒晟资本的员工?还是安音璇的弟弟”
“都是。”安鋆说道:“那我们先说寒晟资本的事,现在创联的负面新闻被媒体揪出来不少,你们刚刚高层会议有什么解决方案?”
被爆出来这点屁事是创联的九牛一毛,还当个大事一样在舆论上造势,说明对方根本不是想把创联整垮,而是要整垮他自己。但安鋆现在冠冕堂皇地来问他关于这点屁事的解决方案,他都要气笑了:
“解决方案?你不如问我怎么解决爆料人。这里只有我们俩,你还没成年我就认识你了,所以别跟我打官腔,我只问你一句,定增股票还债之后的股东大会上,你是会站在我一边,还是别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4
“这个别人是指二股东?”安鋆把文件扔在了桌子上,说道:“你的二股东现在拿着大把的现金流就等着开股东大会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梁绪蹙眉拿起那几张纸,快速地看了一遍,眯起双眼,手劲大得揉皱了文件的边角,转身甩在了桌子上,怒道:“我就知道是他。”
“叫人查监控,在你去厕所、去茶水间、去小卖部的时候,有没有人偷偷进入过你的办公室。”安鋆起身狠狠地说道:“查出来是谁要搞垮你,搞垮我哥,让他承担起犯错的责任,这才是你现在要干的事情。”
两人来到监控室,叫来安保人员帮忙。首先,每天来往总裁办公室的人非常多,也不知道对方是亲自来的,还是让亲信来的;虽然时间从三个月前查起,也不排除对方很早就拷贝了视频只是攥在手里没发出来的可能。
安鋆觉得这无异于大海捞针,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
“大概半年前,我办公室门锁坏过一次,后来换成了指纹锁。”梁绪回忆道。
安鋆追问道:“指纹锁都要设置备用密码,这个密码跟你电脑开机密码一样吗?”
梁绪点点头,安鋆似乎抓住些头绪,吩咐道:“从换锁后到三个月前,先查这段时间。”
先挑出梁绪不在办公室的时间,有谁进去过,然后把这些录影单拿出来,再具体分析每一个情况和细节,筛查出可能有问题的人。
这个工作量非常大,梁绪和安鋆都准备在这盯通宵了。
安鋆坐在一个小屏幕前,看着快进监控问道:“你的开机密码都有谁知道?”
梁绪必须跟安鋆看同一个监控,因为安鋆对公司没有他和保安那么熟,分不清外来人和员工,他想了想说道:“我所有密码都是同一个,只有家里人知道。”
“沈美茗?”安鋆问道。
“她不知道。”梁绪回答道:“辰迦和辰彧。”
“是谁?”
梁绪沉默片刻,还是如实道:“男朋友。”
“哪个?”
“嗯?”梁绪不懂他在说什么。
安鋆解释道:“哪个是你男朋友?”
“都是。”
安鋆和保安:“……”
“辰迦这个名字很耳熟。”安鋆觉得好像在哪听过,不过叫这个名字的应该挺多。
“读音很常见,但字却罕见,时辰的辰,释迦摩尼的迦,你听过是因为你哥提过。”梁绪心情复杂地说道:“他是你哥的化妆师。”
“什么?”安鋆蹙起眉,不可思议地质问道:“你把你现男友送去给前男友当下属,你到底是在惩罚谁?”
“你误会了。”梁绪真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本来觉得双胞胎百依百顺省心得很,结果一个非要给他前任工作,另一个去给他发小打工,双方的雇佣者是死对头,这俩人夹在中间干得还特起劲儿。
安鋆还想说两句,结果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过去,先是一个外形阴柔的漂亮男子从楼道走了过来,在办公室门口驻足而立,不消片刻,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也出现了,要是不知道这是双胞胎,一定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闹鬼了。
时间显示是晚上八点,这时梁绪拉开门出来,抱着先来的那个就开始亲。
“这段没什么好看的。”梁绪局促地拿起鼠标要拖拽进度条,却被安鋆按住了手。
“你不好奇吗?还是说就那么信任?”
录影中上演激情戏的两人边吻边进了屋,过了一会儿梁绪再出来接辰彧的时候,上半身已经打了赤膊,之后故伎重演,抱着辰彧也跌跌撞撞地进去了。
直到晚上十点半,门又打开了,梁绪穿戴整齐去了洗手间,接着双胞胎陆续出来,走路不是很利落的样子,回身把电子锁锁上了。
这点时间来不及干任何事,梁绪回想了一下,其实双胞胎来公司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近半年多也就这一次,他不死心,又找出了再上一次的时间,是来接他去庆祝生日,也是没发现任何疑点。
安鋆面不改色地说道:“大概率不是他们,恭喜你。”
这句“恭喜”真是讽刺,梁绪想起早上自己劈头盖脸把两人骂了一顿,心里有些愧疚,搓了搓脸问安鋆:“你抽烟吗?”
两人到了写字楼户外平台上的吸烟区,安鋆把一根烟递了过来,梁绪看了他一眼,接过来问道:“我还停留在你未成年的时候,没想到现在会跟你一起抽烟。”
安鋆深吸了一口,纠正道:“不光一起抽烟,还一起做项目。”
“现在一起抓内鬼。”梁绪苦笑一声。
“我觉得我们都低估了一个人,是周寒。”梁绪说话带着呵气,道:“原本他只是借我钱周转做项目,后来慢慢的变成了我公司最大的债权人。定增还债也是他的策略,看上去是救了我,其实只想夺控股权。同样,在音璇的心里,他是最先出局的人,可就结果来看,他比我比陆悦扬都要幸运,现在你哥最信任的是他,唯一留在你哥身边的也是他。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对他刮目相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5
安鋆沉默片刻,说道:“我哥并没有跟他在一起。”
“早晚的事,不是吗?”梁绪眼里映着路灯的光亮,却掩盖不住一丝落寞。
燕城中央大道上华灯璀璨,北方的冬天寒冷而干燥,像那年下雪的圣诞节实在是难能一遇。老话说,入冬却无雪,是不详的征兆,这也许只是人们对一场雪的渴望,也昭示了雨水对于这个地方的珍贵。
是的,得不到的,总是最珍贵的。
“你一定不知道,我哥的成名曲是给你写的。”安鋆掐掉了烟,说道:“他没给陆悦扬、周寒或者任何人包括我写过歌,唯独给你写过。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或许没有那么重,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
安音璇的成名曲叫《firstlove》,是一首道别的歌,梁绪听过无数遍,却不曾往那方面想过,在时过境迁的今日,听到安鋆说这首歌是为他而写,心里突然就五味杂陈。
烟草燃尽,烧到了食指,梁绪扔了手上的烟蒂,他还是无法从这突如其来的真相中完全清醒过来,太多的过往,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慢慢捂住了嘴,自言自语道:“怎么会……”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急诊室,安音璇被卸掉了一只胳膊,无助地倒在地上,他却没能把他扶起来。
还有那次在母亲家,他粗暴地把安音璇的脸划伤,让他滚,说到死都不要再相见。
原来安音璇想跟他好好道别,他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怀着恨意离开,而现在却再也没机会了。
安鋆走上前,一手用力地抓住他的肩膀,说道:“我哥比谁都要脸面,他的半裸视频却被无数人传看、意淫甚至唾弃。他受尽屈辱,你和我都有责任让散播的人有债必偿。”
梁绪的眼神变得深沉,安鋆说得没错,有债必偿。
这时保安队长推开玻璃门跑上露台,喊道:“我们发现了一段可疑影像。”
同一时间在大院里的那套两居室。
“你刚刚问加密文件的密码了吗?”白雁岚对着需要输入密码的空格,窘迫地问道。
陆悦扬无辜地摇摇头,说道:“我哪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叫加密文件的东西。”他一个电器白痴,只会打电话发信息玩消消乐,对其他的数码产品一窍不通。
从娱记那里回来之后,陆悦音带着人把电脑拿去做分析了,已经追溯到了数码货币的记录,而他俩要了徐阳的邮箱账号和密码回家登录看看。
下载了几个相关文件,居然都被加密了,两个人手足无措地大眼瞪小眼。
一共62家大小媒体,徐阳应该都联系了曝光的事,他们现在要拿到敌友名单,交给肖权。
而此时此刻肖权已经回到了家。
他住在离屯里路不算太远的高级住宅区,一片三四层的设计感很强的小矮房里。
所谓设计感强的意思就是建筑面积要远远高于使用面积。
在公司忙了一天,危机公关也找了,律师也叫了,就差发公告的时机了。开了指纹锁,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在看电视,只开着落地灯,所以室内略显昏暗。
电视上正在循环播报娱乐新闻,刚好是安音璇这件事情,还请了两个评论员来分析事件始末,可笑至极。
肖权没有换鞋,走过去半蹲在那人身前,说道:“这次又得你来解围了。”
“解围?别把我说得那么高尚,明明只是个替身。”在闪烁的屏幕映衬下,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他看着电视上那段半裸视频,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说道:
“我能拒绝吗?”
第13章
“游非,你知道我最爱你哪点吗?”肖权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往后一指把电视关掉,说道:“你懂事,识大体,比安音璇听话得多。”
“所以他犯的错误要我来替他道歉,他招惹的人要我去陪上床?”游非惨淡地笑了笑,说道:“我甚至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游非的声音相比样貌就普通很多,与安音璇那种魅嗓完全不同,所以举手投足间也少了几分诱惑。
肖权抚上他的额头,温柔地说:“我知道你委屈,好不容易得到了关注,却是负面的。我在行业里那么多年,负面正面又有什么关系?大家认识了你,这就是目的,至于怎么认识的并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激他?”游非在肖权面前从不敢造次,他只能强忍着不忿问道:“《less》杂志的事情怎么样了?”
“今年会有一个12期的复古专题,全部造型只用你一个模特,名副其实的c位,以前从没有过的。”肖权迷恋地蹭着他的脸颊,说道:“去把头发剪一剪,像录影里的那样。”
游非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头发,比不雅视频里安音璇的略长一点,好在安音璇那时候头发没有现在黑,他不用为了效仿他而染色,但心中还是略有不满,嘟囔道:“这是我刚做的发型。”
“去重新做。”肖权的语气很冰冷,让游非心中一颤,但随后又缓和道:“失去几根头发丝,你会得到更多东西。”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6
游非吞了吞口水,老老实实地问道:“那这次我要怎么说?”
肖权站起身来,掏出兜里的手机递给他,说道:“这是公关团队刚给我发的第一稿,明天你就发在社交主页上。”
游非接过来,慢吞吞地读了出来:“这段视频关乎个人隐私,我与创联广告的梁绪先生仅是朋友关系。我因身体湿气重,接受了中医的拔罐治疗,那天通过视频通话介绍给他,并非是大家所说的不雅行为,希望大家不要妄加揣测。造谣生事要负法律责任,我会找律师进行起诉。”
他读到最后一句,瞳孔逐渐缩小,缓缓抬起头,颤抖地问道:“肖权你没跟我开玩笑?”
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崩溃地大吼道:“他们会把我当精神病的!”
“谁?”肖权不以为然。
“社会、路人、舆论!你是认真地需要我这样发?”游非能去承认,能去道歉,甚至能去陪睡,但他不能装疯卖傻,让别人戳着他的脊梁骨耻笑。他极度不可思议道:“这会变成一场闹剧。”
没想到肖权赞同道:“就是要让它变成一场闹剧。”
“你什么意思?”
“现在大家还在关注这件事的本身,但当你发出声明之后,越荒唐就越多人转移视线,到时候人们只会尖酸刻薄地去指责你的声明,或者拿这件事当个茶余饭后的笑柄,至于上面的是安音璇还是你,就不再重要了。”肖权说得没错,本质上大众只是对惊绝刺激的事情抱有极大兴趣,如果发展得更加猎奇,将不会有人再深究这件事最初的原因为何,而且否认远比承认要可信得多,这就是舆论的引导。
“所以我就要承担起荒唐的角色?”游非跪在了地上,抓起肖权的裤脚,哽咽道:“你不会舍得让我这么做的,对吗?”
肖权笑道:“我为什么不舍得?”
“你不能这么做,我答应你其他什么都可以,但你不能让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我求求你。”游非那双上扬的眼睛里全是泪水,他抽泣着说道:“因为上次的事情,我妈已经跟我断绝了母子关系,全世界都知道她儿子与一个男明星关系不清不楚,被唾骂被诅咒。都这样了还不够,现在要被人当成一个疯子那样群嘲,她要怎么活下去!”
游非是从小地方来到大城市打拼的,原本就不错的形象让他得到了一份网店模特的工作,从而赚到了第一桶金。
他拿着这些钱去改变了自己的容貌,那时安音璇还不红,也没有要红的预兆,他看见这张脸,与自己四五分相似,却更加精致更加上镜,便拿着照片去做了手术。
有了完美的外形,他得到了有前途的工作,平面模特比之前的更体面,挣的钱也更多。
而这时候安音璇突然红了,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爱他的歌声,爱他的长相。从那天起,经常有人在他面前提起安音璇,感叹他们长得多像,暗讽他的偶像崇拜心态,实际上他从未觉得安音璇的歌有多好听。
他后悔了,辨识度这么高的脸,注定要成为被人议论的话题。
但日子还要继续过,他也尽量去忽视那些微词,直到安音璇出了大事,被曝光了与陆悦扬激吻的照片。
虽然这花边新闻跟他八杆子打不着,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暗爽,那个跟他有同一张脸的人要凉了,身边人终于不会再热衷于问他“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安音璇”这个愚蠢的问题了。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肖权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气势很强的经纪人问他想不想赚钱,想不想成名,任何一个人都禁不起这样的诱惑,他也不例外。
他承认了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得到了舆论的关注,甚至所有人都知道他与东华国最多粉丝的大明星是亲密的朋友。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可负面影响接踵而至,许多人并不相信他们只是朋友,视频也不只是为了拍戏,对他进行语言攻击,这些人隐藏在屏幕后面便肆无忌惮,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直接的恶意。
但他安慰自己,这些都会过去,最终被留下的是金钱和知名度。
而后发生的事情越发不可控制,带他走入了一个再也无法摆脱的深渊。那晚,他第一次面对面见到了安音璇,也是第一次用了安音璇的身份与别人上床。
周寒并不温柔,把一切情绪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事后对他很宽容,送给了他一套小公寓,他在燕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除夕夜他打电话感谢周寒,或许是内心有一丝丝幻想,盼着这段关系别那么快结束,周寒多金又帅气,是个完美的情人,然而后来也只是又见了两次面,就没了下文。
也对,周寒爱的是安音璇,所有人爱的都是安音璇,所以那个人要保持完美,保持高贵,肮脏龌龊的事都要他来承担,再施舍些好处作为补偿,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母亲是个小学老师,直到被陆悦扬的极端粉丝人肉出来,才知道远在他乡的儿子发生的事,他不能告诉母亲真相,因为她是个正直单纯的人,不会保守任何谎言。
一个只接触小孩子的中年女人,怎么能接受儿子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行为,她哭着对他说:“你不是我儿子,我的儿子不是长这个样子。”
游非虽然意识到自己是一错再错,但早已无法自拔,他无力地说道:“就因为几年前我在ktv里看到了那张魅气的脸,他吸引了我,蛊惑了我,让我鬼使神差地去变成了那个样子,所以今后的生活也都要为此付出代价,对吗?”
肖权平静地说道:“这不是代价,是褒奖。”
第二天肖权收到了白雁岚转发的一封邮件,上面有个徐阳联系过的媒体列表,还有些爆料文件。
只是加密了,需要肖权自行破解,肖总神通广大的,这点事情难不倒他,反正给他了,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着cbd的一栋栋高楼,玻璃幕墙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停!”安鋆叫保安把监控停了,又说道:“往前倒一点。”
一宿的时间,他们挑出了几段有疑点的监控。
安鋆看了足足两遍,叫醒了旁边打瞌睡的梁绪,说道:“醒醒,你看这是什么?”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7
监控时间显示是四个月前,某个周末的晚上十一点,一名员工潜入了总裁办公室,大约二十分钟后出来,又锁好门离开了。
安鋆对这个人没印象,问道:“这是谁?”
梁绪也想不起来,但一旁的保安队长说道:“这是it部门几个月前入职的员工,但由于没过试用期已经离职了。”
梁绪打电话叫人事总监拿着这人资料过来,其他人继续看监控,追查可疑人员。
安鋆蹙眉思索片刻,说道:“时间是吻合的。”
“什么时间?”梁绪没有听明白。
“二股东开始从懿美套钱就是这之后,所以一定是抓住了什么契机。”安鋆说道。
没过一会儿人事总监拿着一份资料进来,说道:“这个人叫王民,是半年前it部门刚招进来负责监管公司安全系统的。”
安鋆分析道:“你半年前换的门锁,他备份了你门锁的密码,又从oa系统设置里看到了同一个密码,他这时就有把握相信你的开机密码也一样。”
梁绪还是没明白,说道:“那他怎么能找到那段视频?我设置了隐藏文件。”
安鋆解释道:“正因为设置了隐藏属性,只要在文件夹选项选择显示,那这就是个活靶子。”
“什么意思?”
安鋆不再理会他这种无知的提问,指着资料道:“看看这个人的具体信息。”
王民,祖籍丰省平市,25岁,是从虚拟货币交易平台跳槽来的。
“因为什么没有过试用期?”梁绪问道,入职进来的新员工很少有试用期过不了,被公司解雇的。
人事总监说道:“这个人我印象很深,进来之后干得不错,就让他管安全系统的维护,谁知没两个月说家里出事了,要回老家,就没再来过。”
梁绪着手调查王民的信息,而安鋆则回到公司查懿美广告近几年的股权交易。
安音璇昨天一个人睡在了周寒的房间,做了一宿梦,各种各样的,都不是什么愉快的情节,但醒了又没记住,导致现在看起来神经衰弱。
他洗了个澡,慢悠悠地走到餐厅,周寒已经坐在那等他了。
不得不说周家的早餐很丰盛,像是酒店自助餐,他坐下来,双手捧起一片刚烤过的面包放在嘴里。
“昨天没睡好?黑眼圈那么重。”周寒给他倒了一杯牛奶,说道:“吃完回去再睡会儿。”
“再睡多长时间都一样,好多好多梦,没人陪着睡不踏实。”他这话说得特别自然,甚至还有些责怪的语气:“昨天我就说不想自己睡了,你还非要走,我一个人在你的房间,本来心情就不好,手还这样,怎么可能睡踏实?”
“主要我昨天晚上要工作,怕打扰到你。”周寒冠冕堂皇地说道。
“你屋里不是有书房么,而且我见过你办公,用个ipad也能处理,你就不能躺在我旁边陪陪我?我昨天上午就做噩梦了。”他环顾四周,发现帮佣们都在厨房,便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怕我摸你?”
看来昨天是真的没睡好,起床气这么大说了这么多话,周寒有些好笑,说道:“也不……”
话没说完又被他打断了,举着自己两只包裹严实的爪子说道:“我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会摸你,我现在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周寒本来想委婉地表示自己没那么矫情,被他一说,好像登徒子在跟大姑娘保证我就蹭蹭我不进去,顿时觉得说什么都很矫情了。
安音璇却以为他不同意是还有所顾虑,又说道:“不然你多穿几层衣服睡?再不然你把我手绑起来好了吧?”
周寒哭笑不得,摆摆手示意他打住别说了。
“那今晚先试试,要是我乱来,明天就不要跟我睡,你总得给我个机会。我之前摸了你,也许是我太累了,也许是我欲求不满,但现在不会了。”安音璇试图给上次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可夜里趁人不备把人全身摸了一遍这种流氓行为,本就不会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周寒把他面前那块面包抽走,抹了一层黄油和果酱又送回来,说道:“先吃饭,能自己来吗?”
他手已经不像昨天那么疼了,勉强可以捧着大块的食物吃,但吃什么都好说,睡不好让他很崩溃,追问道:“那你到底是同不同意?”
周寒是没见过求同床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叹了口气道:“我觉得你还是对我有些误解,我不吃斋,不信佛,不可能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别说是跟你同一张床,就算是像现在这样坐在你对面,我也会有欲望。所以每一次抱着你搂着你,我都用极大的意志在控制自己不做出伤害你的事。”
“没什么可以伤害我,你控制不住就来上我,我只想睡个安稳觉。”安音璇吃了一口面包,果酱沾在了嘴角,他用唯一露出来的食指蹭掉了果酱,然后含在嘴里吮吸起来。
不管在台前还是台后,他从不会刻意去用骨子里那股魅气勾搭人,因为用不上,收着劲儿都一群追随者,要放开了困扰的就是他了。
但现在他有求于人,就得摆正姿态,一炮或者几炮换取不失眠不做梦,他觉得很值。
周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在等着看戏。
手指进进出出,舌头动来动去,神色间充满了诱惑的意味,他这副模样谁都没见过,是个人都会甘愿做他的奴隶。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8
可惜,周寒不是人。
他把果酱都舔干净了,周寒仍然坐在他对面无动于衷,还慢条斯理地喝起了咖啡。
安音璇心道,你不是说你不吃斋不信佛禁不住诱惑的么?我看你比和尚还能把持得住!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
第一次用美人计就以失败告终,他心里又羞赧又气愤,一拍桌子就要翻脸,结果力气太大伤口裂了,疼得呲牙咧嘴,恨恨地说道:“你是不是不行?”
本来他是拿人格担保求陪睡的,结果一路歪楼歪到了“行不行”的问题。想想这事儿就更生气了,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几次向周寒求爱都未果。
屯里路的舞蹈教室里,陆悦扬在基岛的那场荒唐的订婚宴,岛国偷跑之后的温泉酒店,都被断然拒绝了,他何时遭受过这种对待。
不是说好的追求我吗!
合着你追求我,我向你投怀送抱,你还不乐意?!
周寒敲了敲桌子,管家陈叔走上前来,他小声吩咐了一句,没一会儿陈叔就拿了一个医疗箱过来。
周寒彬彬有礼地走过来,无视了他之前的无礼行径,打开医疗箱半蹲在他的面前,说道:“重新包一下,有地方渗血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疼的还不是自己。”
安音璇语气低沉了许多,仿佛问题本身已经不重要,就是要让周寒难堪,他重复道:“你是不是不行?”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周寒垂眸认真地拆开绷带,用消毒纸巾擦拭,动作很轻,他几乎感觉不到疼了,嘴上还咄咄逼人地问道:“哪一天?”
“你爱上我的那一天。”周寒沉声道。
不提爱还好,一提起爱,已经过去的那些恩怨又卷土重来了。
不敢爱的时候劝他大胆爱,爱了别人之后又告诉他不能爱,现在他觉得爱不爱无所谓了,要不凑合搭伴儿过吧,人家还坚持必须有爱。
这算什么?
他们二人的思想从没有同步过,也不会同步,导致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安音璇突然鼻酸,委屈的情绪侵蚀了心脏,他抽出手,抬起了周寒的下巴,声音有些哽咽道:“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我爱上的不是你。你知道么,这也是我想问自己的,为什么爱上的不是你。”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多么希望自己爱上的是你。”
这句话充满了无奈。
是啊,如果从一开始爱的就是周寒,他不会受这么多伤,不会经历那么多波折,但事与愿违,他爱上的不是周寒,于是他注定得不到幸福。
周寒拿下了他的手,吻在他的伤口上,说道:“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也不走了。”
这时手机震了起来,周寒划开一看是白雁岚,给他发了四个字。
紧接着安鋆的信息也传送了过来,同样是这四个字:
[虚拟货币]
连接一切线索的,只有金钱的流向。
安音璇这边接到了汪汪的电话通知,说肖总发官方声明了,让他现在看一下社交媒体。
星云发的公告很简单,对恶意造谣的人保留起诉的权利。
紧接着一个推送,是游非的声明,内容非常荒唐,把全世界人当傻子,于是比起星云的公告,这份声明反而成为了舆论的焦点。
全网都在嘲讽,几十个百万量级的公众号全部表示关注,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尽了,此时已经不再有人讨论安音璇,事态发展跟肖权预料的一模一样。
周寒最擅长的是堵人家嘴,而肖权最擅长的是胡说八道,两人各司其职,竟是把势态暂时控制住了。
安音璇大致看了一下官方声明,就没再看舆论导向,这要看就看不完了,他没那个闲工夫,生气还浪费时间。
他直接关了机,往桌上一扣,说道:“又是游非。”
周寒中肯地说道:“大概是被肖权逼的,虽然对他不公平,但至少效果是有的。”
他抬起眼皮,问:“你心疼了?”
“你吃醋了?”周寒接着反问。
安音璇冷眼看着他,说道:“他跟我像么?长相、身材还有声音,你能分辨得出?床上表现怎么样?可惜你也没有比较,毕竟我们还没上过床。”
真是奇了怪了,真的让他上他不上,假的倒是上得起劲儿,什么毛病。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09
周寒无奈道:“他给你解围两次,就算没有感谢,至少也没必要奚落他,我只能理解你是在吃醋。”
安音璇拉着脸起身就走,果然两人在正经问题上谈不到三句就得崩,今天已经是超常发挥,聊了那么久。
回到卧室,他把手机往地上一扔,还反锁了一道门,现在只想静静。
倒在周寒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他怕做梦又不敢睡觉,只能先进行自我反省与自我批评。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刻薄的?尤其是对身边的人。
汪汪、辰迦、安鋆,还有周寒。
这些人帮他护他爱他,他却把情绪都发泄在了最亲近的人身上,心里觉得不应该,可到了那时又控制不住。
他应该像以前那样珍惜的。
这些年的成就让他险些忘记如何去珍惜。
这一天混混沌沌过去了,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忙到脚朝天,出了大事他倒是悠闲自得,太讽刺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周寒开门进来了,屋里的暖气很足,他只穿了个松垮的t恤,露着两条大白腿趴在床上,即使听见门响也装听不见,埋头不起。
周寒换好了格纹家居裤走了过来,默默地靠躺在了床的另一边,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开始看ipad。
经过一天的舆论发酵,本来事态完全按照计划的发展,下午突然又有人质疑上面的人是不是游非,因为游非以前拍摄的杂志照片有半裸出镜,腰侧有一颗痣,而视频中的人却没有。
闹剧过后,焦点又悄然回到了安音璇身上。
星云传媒的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肖权盯着白雁岚给他的打包文件,已经让it部门解密成功,他一个个翻了起来。
翻到其中一份爆料文件,他细细看了起来,拖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肖权忍不住在办公室点燃了一根烟。
这也许是一个梁绪本人都无从得知的惊天秘密。
第14章
安音璇又做梦了,只是这个梦不同以往。一般来说他会先梦到屯里路的家,然后从家里衍生出每一件令他恐惧的事情。
比如梦见因地震被砸伤,梦见雪崩被埋,梦见金曲奖没他的份儿,或者梦见唱片扑街,等等。
今天这个梦,没有走出屯里路的家,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就看见了一场活**。
男主角是他,男二号看不清脸,只能看出身材非常高大。两个人就像小片儿里演的一样,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看了很久,趴在他身上的男人突然一抬头,他才认出那是谁。
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眸,熟悉的表情,是周寒。
而他第一反应却是,原来周寒这种时候也这么严肃啊!正想着,突然眼前一白,舒爽的感觉传遍全身。
他猛地睁开眼,立时沉浸在了自我厌恶中。
这么大个人,居然回顾了一下刚成年时的生理反应。
他气急败坏地揉了揉眼睛,想趁周寒不察去洗手间毁尸灭迹,可刚一起身就发现不对劲,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拉开被子往下看去,周寒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腰上。
他真是太天真了!
昨天保证了半天绝不耍流氓,都恨不能发毒誓了,结果他成了耍流氓的受害者!周寒也醒了,抽出胳膊,起身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不声不响地擦起了手。
安音璇面色阴沉得感觉下一秒就要爆发,忍着火气问道:“你撸我?”
周寒一脸无辜,说道:“我昨天就说了把持不住自己,你又听不进去。”
行!还赖上我了是吧!
“你摸我也就摸了,你干嘛撸我?”他真是要崩溃了,大清早就来这么一出,这种羞耻感简直前所未有。
“我如果特意撸了,你早就醒了。”周寒倒是理智地问道:“你多久没自己解决过了?从上次在健身房之后就没有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10
“你还敢提健身房?”确实从那次就没有了,但他不能承认。
周寒把一团纸扔到旁边,科普道:“有些粘稠,正常来说应该比这个稀,颜色最好也再透明一点,按时按量的撸不是坏事,有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解决了。”
他背对周寒侧躺在床上,又把被子拉过头顶捂住耳朵,装听不见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只想拿那团废纸堵住周寒的嘴。
“这是为你好,别以为十天半个月才会满,书上说一天就会满,所以你不自己解决有可能天天早上都……”
安音璇突然坐起来怒视着他,片刻后恢复平静,故意说道:“为我好?那你就为我好到底,你不上我,我上你行吧,一样的。”
说完一个翻身骑在了周寒腰上,使劲一推肩膀把人按倒在床,他反手抓住t恤一拽就脱了下来,随意地扔在了地上,垂下眼眸看着周寒,带着鼻音说道:“我是不是第一个上你的男人?”
周寒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说道:“你是我唯一一个男人。”
“你谎话说来就来?用不用我给你数数?”他双手抵着周寒硬邦邦的腹肌,说道:“首先我们都知道的游非,这个先不说。你上大学的时候与一个dh的模特,金发碧眼;后来换了一个岁数比你大一点的演员,网上叫他腿精;回到燕城之后你就更放飞了,你从不去秀场,因为这就像是你炮友男友一夜情对象的盛宴,是不是格外尴尬?你好像对模特情有独钟,其实我并不是你的菜。”
遇见安音璇以前,周寒确实过的这种日子,时至今日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都是他的正常需求,你情我愿没碍着别人,他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些我自己都记不住了,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这是秦映川没事八卦的,安音璇听了一耳朵便记在了心里,人是很奇怪的生物,虽然自己可以对追求者爱答不理,多过分都不自知,但别人要是在背后说三道四,他就不怎么高兴。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所以我还是你唯一一个男人?”
“但只有你在我心里。”周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我没有撒谎。”
“有没有撒谎,让我试试就知道了。”
周寒一米九的身高,躺在下面没有承受者的姿态。相反他骑在上面,也没有一点施予者的气势,看起来不像他要上周寒,倒是像他要爬上来自己动。
周寒的表情更加玩味了,他也不甘示弱地说道:“你以为我矮小就干不动你对么?你忘了我天天是跟谁在一起了?他把经验都传授给我了。”这自然是小身材大能耐的陈郡山。
说罢他抬起周寒一条大长腿扛在肩上,身体沉了下去,不得不说周寒的分量比看着要重许多,大概是因为长期锻炼,肌肉量比较高,特别精壮。他纤细的手指划上了对方裤腰,勾住松紧带,带着蛊惑的语气说道:“抬起来一点。”说着,手指似有似无地触摸着肌理分明的人鱼线。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周寒的手机震了起来,他一拍那只伸过去的手,说道:“别管。”
周寒无辜道:“肖权打来的,你是不是关机了?”
“……”他仔细一看果然如此,臊眉耷眼地接起来,果然肖权在里面吼道:“安音璇怎么关机了?叫他来接电话!”
“我就是。”他放下周寒的腿,扛着太累了,颈椎疼。
肖权挤兑道:“自己电话不接,接别人电话挺来劲儿?汪汪急得都快哭了,你能不能让他省省心,他还不到二十五岁,这几年跟着你,发际线都到脑袋顶了。今天下午有一个读诗会的公益活动,是不是我不提醒你,你就放人家鸽子了?”
“不是说所有活动都停了么?”之前肖权是这么跟他说的,为了躲风头都延期了。
肖权要被他气死了:“那说的是商业活动,这是公益活动!”
“哦,那你让汪汪来接我吧。”
“今天有采访环节,跟活动无关的千万别乱说,汪汪会替你挡着的,这些记者很有可能用激怒你的方式让你透露细节,你别着了他们的道,知道吗?不然我和周寒都白忙活了。”
安音璇应了一声,肖权又道:“别挂,让周寒接电话。”
“周总,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还是在往音璇身上引,这后面还有谁在操控我不知道,也跟星云没关系,只是逼到我不能不管。”肖权把再三斟酌的话说了出来:
“不管谁要掺和创联广告的事,音璇完全是躺枪的,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把他择干净,这我们能达成共识吗?”
周寒赞同道:“这点我们从来都是一致的。”
“游非是我的底牌,我已经亮出来了,不管是梁绪、二股东或者还有谁,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不要把别人拖下水了。”肖权的意思就是你们金融圈的事就私下解决吧。
安音璇被汪汪接走了,而周寒刚到公司就碰上了一宿没睡的安鋆。
安鋆找到监控便回来了,顶着一个黑眼圈,汇报道:“梁绪去找二股东了,我想今天之内就会有结果。他会先妥协同意召开股东大会,相应的,二股东要撤掉一切在网上曝光的行为,关起门来解决问题。”
安鋆又递过来一份内鬼的资料,说道:“基本上确定是这个人从梁绪办公室偷的视频。”
周寒看了看,这个人在虚拟货币交易平台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于交易流程熟悉,过几个账户就不可追踪,因为关联用户信息是查不到的。
履历中每份工作持续时间都不是很长,说明这个人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进入公司的,完成了一个任务便离开,很可能是商业间谍。周寒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他的第一份工作陷入了沉思。
商业间谍最初的起点,懿美广告股票大涨,还有白雁岚曾不经意地说过,打给徐阳的那通电话是春晚女主播的声音。
几年前的一段对话浮现在了脑中:
“他对春晚情有独钟啊,年年都去现场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11
“我看他是对人女主播情有独钟。”
全都串联起来了,周寒读出了履历表上的公司名称:
“极乐盛,刘乐。”
安鋆不解地问道:“极乐盛?”
“是刘乐,他要低价收购创联,他跟二股东之间一定有协议在,二股东说不定已经是他的傀儡了。”
安鋆顿时有了头绪,“所以他才放出了我哥那段视频,为了激化你和梁绪的矛盾,拉寒晟资本入局。”
“但现在还不是跟刘乐摊牌的时机。”周寒这两天跟安音璇在一起,一根烟都没抽,这会儿终于能来上一根,很是舒爽,说道:“我不打没准备的仗,而我们确实什么都没准备。我也不喜欢被迫站队,不管是梁绪还是刘乐,都不是我想要的。”
“定增之后,你想在股东大会上空降一个职业经理人?”安鋆蹙眉,也就是原本被利用的周寒想趁鹬蚌相争的时候获利。
舆论只是一个途径,如果从源头上消灭问题,一切就迎刃而解,至于安音璇的公众形象,没了跟他作对的人,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扣在游非脑袋上也好,不了了之也罢,都不会构成威胁。
公众有质疑又怎样,有句话说的好,狮子是不会听羊说什么的。
周寒吐出一口烟,若有所思道:“尽快解决,牵扯的利益太多,我担心会出意外。”
安音璇到了活动现场,这是一个小剧场,请的都是高格调艺人,演文艺片且在国际上获过奖的,或者是文学上有造诣的作家,他算是大众最耳熟能详的一个了。
台下都是内部赠票,承办方的关系户,要巴结的广告主,还有各大媒体。格调高到什么程度呢,请的钢琴家拒绝弹电钢琴,于是收音只能靠话筒。
安音璇是压轴出场,原因很简单,别看下面都自诩是文化人,其实内心也只爱看明星,观众会等到他最后一个节目演完再走,这样才能保证上座率,拍出来才好看,还省下了补位人员。
在休息室,辰迦给他上妆,眼睛肿得跟个桃儿一样。
“你怎么了?不舒服就换别人来。”
“没什么。”辰迦用指腹帮他轻轻打了一层薄粉,说道:“你别怪梁绪,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也是被别人坑了。我不是让你原谅他,我只是想说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陷入困境。”
他信得过梁绪的人品,但说一点不怨也不现实,这段视频的确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录的,所以才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我们之间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我怎么样看待他并不重要,你了解他就好。”
“我当然了解,他最在乎的就是你如何想他,会不会误会他。”辰迦忍住了哭的冲动,低下声音说道:“所以他就算伤害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安音璇抬眼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辰迦,这个男孩死心塌地地跟了梁绪这么多年,还是跟弟弟分享同一个男人,他以前无法理解这种爱情与执念,但现在却有所触动。
每个人都会有他甘愿为之付出的对象,无论在别人眼里是多么不值或者多么疯狂。
就在这时,汪汪敲门带进来一个人,他惊呆了,赶忙站起来跑上前,恭敬地说道:
“沈老师?你怎么来了?”
沈美茗还是那么干练优雅,只是人瘦了些,面色也略有些惨白,情绪复杂地说:
“小安,你受苦了。”
安音璇上前抱住了他的恩师,一时间竟有些哽咽,“您别这么说。”
他扶着沈美茗坐在沙发上,汪汪在一旁说道:“安老师,您是不是又没看活动流程?沈老师是您上一个节目。”
沈美茗作为音乐学院的教授,也被邀请到了读书会,想想在这碰上也不稀奇,她从不参加商演,却几乎不缺席请她的公益项目。
他们有日子没见了,本来决定元旦去看她,又发生了这么件焦头烂额的事,谁想却机缘巧合在这里见了面。
连日来的冲击,让他再见到沈美茗时,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说如师如母也不为过。
“您别跟着操心了,没几天就过去了,我当艺人这么久,什么情况没发生过,对我没什么压力。”
沈美茗心里替儿子过意不去,说道:“我是看着你一路走过来的,可是这小子却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还捅出了这么大篓子,他给你添麻烦了。”她说着说着咳嗽起来,安音璇递给她一瓶水,安慰道:
“您别着急别上火,这些事也不需要我处理,公司的人都会帮我解决的,其实真没您想得那么严重。”
这时工作人员进来叫沈美茗standby,他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反过来劝道:“我知道梁绪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是受害者,他不会坐以待毙,也会帮我的。”
沈美茗点点头,说道:“晚上到我那去吃个晚饭,我很久没看到你,想跟你聊聊。”
“再好不过,我也有很多话要跟您说。”他们正好叙叙旧,归根结底梁绪的疏忽跟沈美茗是没关系的。
沈美茗出去了,安音璇这才意识到辰迦一直都在,可也没说上一句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12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辰迦边收拾化妆箱边说道:“她不认识我,梁绪从没有把我们带去过电影制片厂那个家。”
听了这样的解释,安音璇心里挺不是滋味,可不管他说些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沈美茗的节目很快就结束了,轮到他上场,他步履轻盈地走上台,坐在舞台中间的沙发上,像是访谈节目一样略显随意,双手捧着文稿,读了一首被著名翻译家翻译的外国诗歌。
这是一首孕育在冬日里的暖诗,沉寂与生机并存,在冰天雪地的季节里,人心却温暖如初。
他的声音很有特点,总是能让人想入非非,平添一份浪漫情怀。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全场观众报以阵阵掌声,却没有持续多久,不时有人低头看手机,媒体区域甚至有好几个人接起了电话。他在台上很少能注意到台下的情况,因为太黑了根本看不见,但此时此刻在这狭小的场地里,大部分人都低下了头,连他也感受到了骚动。
他鞠躬下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疑惑,但没时间细想,已经被引到了媒体中心。他和沈美茗一同上去接受采访,下面长枪短炮已经拍了起来。
但有个细节他注意到了,照理说他才是重点关注对象,可此时的镜头都对着沈美茗。
两人落座,由线上晚报的记者先进行提问,那人问他:
“您与沈美茗老师是亲密的师生关系吗?”
安音璇点头道:“她是我的恩师。”
“那您评价一下那个年代的金童玉女沈老师和梁峰梁老师的关系?”
“很恩爱。”他简单地说道。
“如果不能坦诚地对答,那么就失去了采访的意义,对吗?”那个记者突然说道,这句话像是发令枪响,突然间下面就乱了,所有人都举着话筒问问题,以至于每个人说的话都听不清。
汪汪维持秩序道:“大家按顺序一个一个来!”
结果话筒都杵在了沈美茗的面前,只听记者问道:“不雅视频另一位主角梁绪,是您和梁峰的儿子吗?他这样胡闹的性格是否跟您与梁老师早就分居有关?并且您能解释一下跟袁渊导演的关系吗?他的女儿袁曦的生母是谁?”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安音璇一下子就懵了。
沈美茗本来以为这些记者是要问他梁绪的事,但当“袁渊”的名字被说出来时,她瞳孔逐渐缩小,瞬间感觉天塌地陷。
她保守了十几年的秘密,在今天要被公之于众了。
几十台照相机都在抓拍她当下饱受冲击的表情,快门声“咔嚓咔嚓”不断,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沈美茗已经淡出银幕许久,仅仅会在每年春晚上台一次,这些年来,她在学校教教学生,参与公益活动,生活已经非常平淡。
现在却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众人的质问,还是关于那深埋在心底的回忆,沈美茗的防线在短短几句话之间土崩瓦解。
她抖着手扶在了桌沿上,想起身离席,却腿软得站不起来。而台下媒体毫不让步,一群刨根问底的记者齐心协力,逼迫这个无助的中年女性。
“您与梁峰老师是离婚还是分居?”
“您曾给袁渊导演那部获奖影片唱过主题曲,时隔一年你们的孩子袁曦出生,那时您是不是婚内出轨?”
“因为袁曦的自闭症,您又回归了家庭,这样的选择是不是太自私了?您为了爱情抛弃家庭,又因为一个生病的孩子抛弃了爱情,您要否认吗?”
“梁绪是否是因为对您的学生安音璇求爱未果,才找了与他相似度极高的游非做男朋友?”
“安音璇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被您儿子骚扰,被公众误解,您说过爱学生如孩子,这就是您爱孩子的方式?”
“还是说您爱孩子的方式,就像您对待梁绪、袁曦、安音璇那样不负责任?”
沈美茗被问得一句都回答不出来,甚至已经听不清此起彼伏的问题,这时,有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安音璇凑过身来,镇定地说道:
“您没必要回答这些问题,我带您出去。”
他面对这种突**况有经验得多,多少次在风口浪尖上都存活了下来,不是能被几个尖锐的问题吓倒的人。
安音璇拉起沈美茗的手,扶着她的后背起身,这时汪汪也从人群中挤出来,宣布道:
“今天记者会到此结束。”
媒体一听这话愈加混乱,这可是最好的取材时间,当事人没有准备没有应对,最真实的一面都会暴露出来,难能可贵的机会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而且沈美茗不同于安音璇,她没有公司撑腰,媒体不用怕秋后算账,采访安音璇也许还有星云一道的顾虑,但面对沈美茗,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挖掘爆料。
所有的记者和摄像蜂拥堵在了通道入口,几个场内保安围在两位艺人身边,保护他们退场。
周围嘈杂一片,在闪烁的灯光下,安音璇已经分不清哪句话出自哪个人之口,沈美茗又开始咳嗽,而且愈演愈烈,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13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给沈美茗拍背,可她咳得越来越狠,频率越来越快,导致呼吸不畅。
“拿瓶水来。”他吩咐汪汪。
外面的人群左三层右三层,保安在奋力往外推人墙,但寡不敌众又被挤了回来,汪汪钻出去拿水,却再也钻不回来,两人被困在了会场中间,进退两难。
沈美茗咳得蹲了下来,安音璇以为她是情绪激动导致呛咳,一边拍一边急声喊:
“汪汪!”
小助理使出吃奶的劲儿也进不来,刚进一步就被挤得退三步,现场混乱至极,他只得跑到场外叫更多的工作人员来维持秩序。
除了怼在面前的录音录像设备,还有一张张歇斯底里提问的脸,安音璇已经看不到别的,要不是保安挡着,话筒就要杵他脸上了。
这时只觉得手上一沉,沈美茗突然往前倒去,他下意识一捞,沈老师就躺在了他的臂弯里,突如其来的重量使他半跪在了地上。
“沈……”安音璇正要问她怎么了,就见她下半张脸全是血,刚刚捂着嘴的手上也有大片鲜红的血迹。
他一怔,伸手擦去一些血迹,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他抖着声音叫道:“沈老师?”
沈美茗已经晕了过去。
安音璇抬起头,周围的摄像机照相机更像是发了疯一样按着快门,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多么具有爆炸性的一幕。
眼前每一个人都在说话,嘴巴一张一合,可他听不见,话筒像露出毒牙的巨蛇向他步步逼近,周遭的一切事物都逐渐变成了黑白默片,他眼里只有手心鲜红的血。
他从未这般无助过,大喊道:
“叫救护车!”
第15章
最后关头,汪汪带着工作人员和更多保安冲了进来,拉开各家媒体,生生给他们辟出了一条路。
一个保安抱起沈美茗匆匆前行,安音璇被护着头跟在后面,汪汪在一旁拉着他的胳膊快速离场。
跑过了安全通道,剧场后门停着两辆保姆车,他跟沈美茗上的不是同一辆,刚一关门,他就抓着汪汪的胳膊说:“跟着他们去医院。”
离这最近的就是帝都医院,汪汪安抚道:“他们要送去帝都医院,那里抢救水平是一流的,咱们先回公司等消息吧,或者您想直接去周总家也可以。”
“去医院。”他坚持道。
汪汪犯了难,自从白雁岚自杀未遂那次之后肖权就特意嘱咐过他,千万别让安音璇掺和乱七八糟的事。
这次可好,又是负面新闻,又是突发事件,又是帝都医院,三大硬件条件全符合了,怎么可能由着他去呢。
“那您看要不先跟肖总商量一下,要是他同意了咱们就过去。”汪汪可担不起这责任,万一在医院又被卸了胳膊卸了腿,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再被人拍到跟梁绪一起,那就彻底说不清了。
安音璇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沈美茗的安危,怒道:“我说去医院!”
汪汪拿出手机拨号,说道:“我打给肖总了,问问?”
谁知连续拨了几遍都没人接,安音璇已经没了耐心,起身就要拉车门下去,汪汪情急之下把他扑倒在座位上,冲司机吼道:“儿童锁锁上!”
这样不管他怎么拉门都开不了了,汪汪带着哭腔说道:“安老师您真不能冲动,咱们去了又不能帮着做手术,也是在外面干等着,还不如先别盲目跟着,看看什么情况。等病情稳定了,再安排您去看不迟!”
他拗不过汪汪的蛮力,冷冷地说道:“你现在不让我去,回去你也别干了。”
汪汪委屈道:“可我现在要让您去了,肖总也得把我开了。”
就这样,汪汪当了一路的人肉安全带,把安音璇死死制住,总算是完整地送回了星云。
安音璇的手机一路都在震,等汪汪撒了手,他才从兜里掏出来看,梁绪和周寒给他打了无数电话。
车门打开,安音璇就要发飙,汪汪抢过手机,点了几下捧到他面前,说道:“这就是今天发生骚乱的原因!”
他半信半疑地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这是社交网站一个公众号写的一段长文字,主题是起底不雅视频中的另一位主角——梁绪。
梁绪本身没有话题性,顶多算是个长得帅的青年企业家,发生再荒唐的事也不会主扒他。
但说起他的父母,话题性就带起来了——他是梁峰和沈美茗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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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篇文章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被扒对象是沈美茗,内容极其私密离奇。
据知情人士说,早在十几年前梁峰和沈美茗的婚姻已是名存实亡,原因是沈美茗给袁渊那部获奖电影唱了主题曲之后,便抛夫弃子出轨了,一年后育有一女,袁曦。
好景不长,袁曦被查出有先天性自闭症,沈美茗再度上演了抛夫弃子的桥段,回到了原来的家庭。
这就是全部内容。
这些事情都有理有据,沈美茗正如文中所写,自怀孕那年便不再频繁出现在银幕上,只有每一年的春晚还与梁峰携手合作。
紧接着有大量媒体开始深入剖析事件始末,分析梁绪,青春期家里陡生变故,缺少母爱,所以长成了现在这副乖戾的个性。
而一直深居简出的袁渊父女也重回众人视线,成为了声讨者在网络中谩骂的依据。
所有的时间点都对得上,所有的细节都符合逻辑,一石激起千层浪。
民众有种被欺骗感情的愤怒,每年在春节都会看着这对老一辈银幕情侣情深意浓地合唱合奏秀恩爱。
结果呢,原来骗了大家十几年,全都是假的、做给人看的,二人形象粉碎性崩塌。
安音璇攥着手机的骨节泛白,下车径直走向了肖权办公室,一推开门,果然是两个熟悉的人。
陈郡山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肖权则对着电脑在看什么。
“你可算回来了。”陈郡山面色凝重,问道:“沈老师什么情况?”
他也是沈美茗的学生,两人交情甚至比安音璇还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意外,他的焦急不是装出来的。
安音璇走到肖权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上,质问道:“那是我的老师,她就倒在我怀里,你居然让我弃她不顾?我还是个人么!”
肖权把电脑转过来,屏幕上已经全是他抱着沈美茗一身血的照片,各种角度都有。
“把你拉回来是汪汪的个人行为,但如果他请示我,我也会同意你先回来,梁绪已经到医院了,你帮不上忙还添乱,去干什么?”
他看都没看,用力合上了笔电,问道:“这篇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已经控制了舆论么?”
“我控制的是你的舆论,我控制不了别人的,让游非再一次给你顶包已经是我在最大限度保护你。你觉得我无所不能?什么都能解决?我不是,我只是一间小小的娱乐公司里一个小小的总裁。”肖权点了一根烟,说道:“你还不如去质问周寒。”
在肖权眼里,保住他的名誉是一切措施的第一顺位,就像几年前的丑闻重演,当时陆悦扬只有唱片约在星云,所以肖权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如同今日,只要能撇清安音璇,其他人会遭受怎样的误解和对待,肖权一律不关心。
无论是肖权还是汪汪,都是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他又能赖谁,现在只能把前因后果问清楚。
“谁干的?”
肖权猛吸几口烟,从不雅视频被曝光以来,他几乎就没睡过觉,现在也是疲惫不堪,说道:“如果我早知道,事情也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但我猜可能是创联的二股东,可能是落井下石的其他人,想把梁绪拉下马的人多的是。应该问周寒问梁绪的问题,你都来问我,我怎么给你解答?”
“那好,我问你一个你可以解答的问题。”安音璇冷冷地说:“我就要被择干净了,变成了单纯的受害者,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肖权沉着应付道:“第一,沈老师跟梁峰多少年前就分居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她跟袁导的关系,也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孩子的妈,所以这篇报道跟我没关系。第二,现在梁绪和沈美茗是墙倒众人推,我没能力也没必要去阻止,既然你已经脱出来了,我不会去继续干预这件事。”
“你会的。”他太了解肖权了,这件事被曝光之后,肖权一定会揪着替身这件事不放手,引导媒体大肆渲染“梁绪对安音璇求而不得,所以找来游非当替身”的说法,做实不雅视频主角是梁绪和游非。
“你会为了我不择手段地把别人推进深渊。”
“对,我会让人写梁绪暗恋沈美茗的学生安音璇未果,只能找来游非当替身,借此把你洗得一干二净。”肖权目光凌厉地看向他,说道:“所以你确实应该感谢我。”
眼看两人马上就要吵起来,陈郡山赶紧说道:“沈老师吐了这么多血,不管是什么病,应该都很严重,要不我先去趟医院,有什么情况我联系你们。”
肖权摆摆手示意他去,安音璇知道自己去不成,嘱咐道:“你到了就打给我。”
他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联系周寒,不然肖权就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
陈郡山驱车来到帝都医院,门口已经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他怕被人盯上,便绕到了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给白雁岚打了个电话。
白雁岚和陆悦扬都在医院,他问清楚地方之后直奔抢救室。
陆悦扬拜托了他小妈夏医生,把手术室临时安排在了国际部,还有专门的保安把守,绝不会放进来一个无关人员。
陈郡山从电梯出来,就看见白雁岚站在门口等他,他小跑过去问道:“现在怎么样?”
白雁岚带他进了单独的家属站,陆悦扬也在。
“我们俩来的时候沈姨还在急诊,悦扬让夏医生主刀,现在还没出来,梁绪在里面签字。”白雁岚说话很镇定,但一看就是刚刚哭过。
陈郡山点点头,问道:“是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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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岚眼睛又红了,说道:“进来的时候沈姨已经没有意识了,医生临时做了一个petct,是胃部肿瘤。具体良性还是恶性,得等开了刀先止血,然后再看。”
“你们之前不知道她的病?”都到了吐血的程度,几乎能确定就是恶性,只是沈老师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吗?
“没有。”白雁岚叙述道:“梁绪来的时候都是懵的,她连亲儿子都没说。”
“那袁导的事……”被爆料的那个时间,因为段殇去世,他刚刚办理了退学去全国旅行,对事件始末并不清楚。
白雁岚摇摇头道:“我们都不清楚,只知道梁绪上高中那两年沈姨确实没在身边,他是跟着他爸过的,后来出国留学之前沈姨又把他接回去了。”
这件事的知情人只有他妈和王小易的妈,本来方青怡要过来,被他制止了,一切都等人醒了再说。白雁岚叹了口气道:
“可能梁绪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有个妹妹。”
陈郡山不禁唏嘘,他拿了瓶矿泉水坐下来,说道:“那我在这等手术结束。”
“安音璇就这么把沈老师丢下自己先跑了?”白雁岚的语气有些气愤。
陈郡山解释道:“肖权不可能让他来的,你别怪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其实从网上曝光的那些现场照片和视频,不难看出安音璇发自内心的焦急与绝望,但白雁岚就是对他有意见,冷哼一声道:“他总是身不由己。”
陈郡山没再说什么,倒是陆悦扬突然说道:“在这等着意义不大,管梁绪要个钥匙,不然我们去翻翻她家里有没有之前看病的病历?找到就拿回来给大夫。”
白雁岚也觉得这样效率更高,对陈郡山说道:
“陈老师,那我们待会儿回来,手术完了给我打电话。有安保人员在外面守着,你不用担心有人进来。”
两人走后,陈郡山便一个人坐在了偌大的家属站里。屋里有几排椅子,一个茶水间,安静得甚至能听见白炽灯“呲啦呲啦”的响声。
他伸出手指算了算,沈美茗今年五十四岁,教了二十八年学生,带出过乔诗屿、段殇还有安音璇,一辈子为人师表,却落入这般田地。
舆论。
可以让你功成名就,也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这是真相,却不是完整的真相。人们只愿相信自己脑中构想的情节,或者符合自己逻辑的推断。
他们用外表和金钱来评判社会地位,用片段的映像拼凑出完整可信的故事,打着正义的旗号进行人身攻击。
这么多年被媒体肆意调侃炒作,他对这一切深有体会并且深恶痛绝,现在魔爪伸向了他最敬爱的老师,毫不留情地折磨一位才华横溢、德高望重的教授,他感到愤怒。
陈郡山恨舆论,一如舆论也恨他。
周寒在看见网上照片的时候就向星云赶来了,安音璇给他打电话时,他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眼前。
肖权去跟公关公司开会了,周寒被秘书领进来的时候,安音璇正一个人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点烟。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不会,心烦。”安音璇手上身上的血都没洗掉,火机可能是没油了,怎么点都点不着,他气急败坏地往茶几上一扔,蹭上红指印的香烟滚到了边上。
周寒坐在了他旁边的黄花梨椅子上,说道:“先去洗洗手,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他一来就顶撞了肖权一通,秘书看他不好惹,也不敢提换衣服的事,于是就一身血待到了现在。
见他不动,周寒又劝道:“不管让我带你去哪,你血腥味这么重都不合适。”
安音璇这才起身去了里面的独立浴室,他关上门,索性打开淋浴冲了个澡。
等带着一身水气再出来,就见周寒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规整叠好的星云文化衫。
他刚刚把衬衫丢进了垃圾桶,光着上半身出来,看见文化衫第一反应就是嫌弃。
周寒无奈道:“只有这个了,凑合先穿上,别感冒了,把头发擦干。”
要是往常他肯定会挑三拣四,但现在没空也没精力矫情,他接过来套上,说道:“带我去医院。”
“不行。”
“……”那你来干嘛的?!
周寒解释道:“不是不让你去,是不让你现在去,梁绪和陈郡山都在那陪着,但人在手术室,等醒了你再去看。”
沉默片刻,安音璇抱有一线幻想地问道:“沈老师是癌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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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寒肯定道:“胃癌。”
他多希望周寒能否定,但事与愿违,他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什么程度?”
“现在还要等手术结果,刚刚我问雁岚,他找到了沈美茗的病历,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到现在半年多的时间,她没有接受化疗。”周寒对沈美茗的病情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安音璇腿一软,坐在了沙发上,手捂着脸掩饰自己崩溃的心情,鼻音很重地问道:“梁绪一直都知道?”
“恐怕她保密了。”
听到周寒这么说,他实在忍不住红了眼眶。也就是说沈美茗得知自己身患癌症之后,瞒着所有人,拒绝治疗,并且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
难怪近半年,她参加了很多公益项目,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做点什么。
她顶着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一个人承受,一个人坚持,一个人走向生命的终结。
安音璇掩面而泣,沈美茗忍着一身病痛,安慰鼓励他,替梁绪道歉,到最后还在为他操心,他拿什么来回报恩师?
周寒坐在了他身边,把他揽进怀里,任凭他抵着自己的肩膀不住抽泣。太多事情不如意,太多人离他而去,他永远是孤独寂寞的。
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轻轻一震,陈郡山发来一条信息:
[手术完了。]
在闭路电视上看见手术室的灯灭了,陈郡山马上就跑了出去,正巧看见刚从里面出来的夏医生在跟梁绪交代病情。
“这次开刀的主要目的不是切除,而是止血,现在我把几个出血点都已经焊住了,暂时没什么问题,至于癌细胞的扩散情况,我不建议用手术治疗了。”
梁绪手里拿着一沓单子,抖着声音问道:“不用手术是什么意思?”
“晚期,而且已经扩散到食道和胰腺,没必要再让病人痛苦了。”夏医生简要地建议。
梁绪抓住夏医生的两只胳膊,使劲摇晃着说:“您看清楚了?真的是晚期?会不会是看错了,您再想想办法!”
夏医生见多了这样无法接受现实的家属,尤其是直系血亲,他公事公办地劝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想做化疗也可以,但可能会又折腾,还没有效果,白受罪。”
梁绪崩溃地问道:“那不做治疗还能坚持多久?”
夏医生如实道:“最多一个月,看恶化程度,也有可能一周,家属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梁绪颓然垂下双臂,顺势靠在了走廊的墙上,这时护士过来告诉他们病房号,让家属坐电梯下楼。
陈郡山跟在梁绪身后走到了病房,沈美茗由于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显得格外憔悴。
“什么时候能醒?”陈郡山小声问护士。
“不确定。”
梁绪说道:“也就是说,最后这一个月有可能一直是这样的昏迷状态?”
护士说是。
梁绪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捂着额头,久久不发一言。
夏天的时候,沈美茗让他回大院那个家去找一份以前的体检报告,他翻了半天都没找到,想必那时她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病。他每周都去看沈美茗一两次,竟是没有发现异样,神经是有多大条。
梁绪看着恍若熟睡的母亲,心中万分难受。
沈美茗戴着氧气罩,呼吸微弱,面容平静,却是平静得让人害怕。梁绪怕她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他记得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跟她顶了几句嘴。
沈美茗因为视频的事情说了他几句,他本来就心烦,又被莫名责怪,说话难免有些冲,他让沈美茗别管他的事,现在一语成谶,她真的管不了了。他后悔说的那些话,也许变成了与母亲最后的对话。
护士和医生连好监测设备后都出去了,四白落地的病房里非常安静,只有血糖仪跳动的声音。
梁绪开口道:
“说点儿什么,这样等着我很怕。”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陈郡山说:“聊什么?你起个头。”
他跟梁绪的关系很微妙,大部分社交圈子都重叠,两人却不熟,听到的都是对方的传闻。
“你见到安音璇了吗?他是不是吓坏了。”梁绪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沈美茗,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17
“是助理把他强行拖回公司的,这不是夸张,是陈述。”陈郡山叙述着当时的情况:“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手上全是血,进门就跟肖权劈头盖脸吵了一架,但无济于事,当时那个情况只能让他先躲着媒体。”
“我没有怪他,我怎么舍得怪他。”梁绪声音有些抖,自嘲道:“他因为你跟我分手的时候我都没有怪过他。”
陈郡山一怔,问道:“因为我?”
“他在星云的第一个年会,回来之后我们就分手了,不是因为你吗?”这么久过去,梁绪释怀了不少,说道:“我不是故意找茬儿,刚好话赶话说到这了,你别紧张。”
陈郡山干的大事也不少,不过好在他诚实,做过的事不会推脱,但要是没做过的,他也不能瞎承认。
他蹙眉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梁绪看了过来,等他继续说。
“我知道一直有传言说我在年会把他睡了才给他写了歌,我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也许当晚有人撞见他来了我的房间,仅此而已。这话虽然现在说起来不太体面,但我还是想跟你解释清楚。当时我是有这个意思,谁知道谈完歌的事之后,他给我调了一杯失身酒,我就睡到了第二天一早,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梁绪反问道:“可他回来之后就……”不,那天提分手的不是安音璇,而是他。也就是说,那天安音璇是有其他话要讲,但他为了自己可笑的尊严先把分手说出了口!
“我的话不可信,毕竟外面对我这个人评价都不怎么样。”陈郡山略显窘迫,随后又认真道:
“但安音璇没有跟我睡过,我们之间是同事、朋友,甚至互相欣赏,可绝没有肉体关系。”
那晚他们都没有睡,聊了很多。关于沈美茗、关于安音璇,还有这两人间的羁绊。
梁绪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他所不了解的母亲的另一面,在这些描述中,沈美茗充满爱与自由,她帮助了许多人,做出的贡献已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天色由暗转明,新一天的太阳又升了起来,万物都在这冬日暖阳的照耀中渐渐苏醒。
梁绪恨了陈郡山好几年,没想到今天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促膝长谈,人生每一段路程都有它的意义,也许在下一个转角就能找到那个遗失多年的真相。
就在这时,缠着血氧仪的手指动了动,沈美茗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6章
“医生!”陈郡山跑到值班医生办公室,夏医生正窝在沙发上睡觉,听见喊声赶忙起来,披上白大褂就冲了出去。
两人来到病房,梁绪正握着沈美茗的手,激动道:“醒了,您看看。”
夏医生拿起听诊器坐到床边,检查了一遍,又看了看检测报告,说道:“我再给她打一点营养液,手术二十四小时先不能喝水进食,如果她口干,你就拿水沾沾她的唇,尽量让病人先不要说话。”
“意识恢复了吗?”梁绪问道。
“恢复一些了,只是很疲惫,而且伤口会疼,尤其是咳嗽的时候,要给她拍背,把痰拍出来。”夏医生拿着单子开医嘱,说道:“护士马上来,会告诉你怎么拍,注意一定别让病人情绪激动,我去开几个检查项目的医嘱。”
梁绪赶紧点头,他轻轻握着沈美茗输液的手,有些哽咽地问道:“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沈美茗眨了眨眼睛,手指勾住他的,蹙起了眉。
陈郡山走到病床另一边,观察许久,提醒道:“沈老师是不是有话要说?”
这时护士进来了,征求了护士的同意,他小心翼翼地摘下氧气面罩,果然发现沈美茗的嘴唇微微开阖。他附耳上去,只能听见几个微弱的音节,实在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护士在一旁说道:“有可能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呓语,并不是真要说什么。”
陈郡山示意梁绪来听一下,两人凑近了头,过了一会儿,他也有些不解地看着梁绪,道:“好像叫了我的名字,是不是认出我了?”
沈美茗嘴唇还在动,奋力地想要表达什么,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梁绪静下心来,听了又听。
就在陈郡山要劝他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说道:
“是名字。”
“名字?”陈郡山重复道。
“小绪、袁渊、青怡、郡山,还有……小安。”梁绪听到的正是这些名字,他明白了母亲的意图,沈美茗是想走之前再见见这些她此生最牵挂的人。
他必须实现母亲的最后一个愿望,问护士:“她还能经受得住见一些人吗?”
护士斟酌片刻,说道:“要看情况,你们家属可以把人先联系好,准备着。如果像现在这样,就算来了也没有意义,如果精神状态能好转,就尽快叫他们过来。”
梁绪对着母亲哄小孩一样地说道:“妈,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叫他们,你也得努力好起来才能聊天,你说是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18
沈美茗好似听懂了,两片唇不再动,眼睛也缓缓地闭上了,起初梁绪吓了一跳,护士却在一旁比了个“嘘”,小声道:“放心,睡了。”
梁绪送陈郡山到地下车库,又在角落里点了根烟,拨通了方青怡的电话。
“青怡姐,我妈醒了。”
方青怡在那边哭了出来,说道:“我这就过去!”
“不,您先别来,等她再恢复一些的,现在人还不是很清醒。”梁绪深吸几口烟道。
“小绪,我和小易妈肯定要过去的,你一个人二十四小时看着她也受不了,就算请了护工也要有自家人在那盯着,你妈本来就住院了,你再垮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梁绪没有再推脱,他知道这姐妹三个的关系,铁打不动,便算是默许了,又说道:
“我还想求您件事。”
方青怡把梁绪当亲儿子差不多,说道:“说什么求不求的干嘛?”
“袁叔您能联系上吗,等我妈好点,能不能叫他来一趟?”
方青怡心里难受,但又不想在梁绪面前添堵,便忍住眼泪答应道:“你放心吧,我一定转达。”她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小绪,网上写的虽然是事实,但却没有情感的因素,而人是不可能抛下情感单独评价的。你可以不接受她做过的事,但我仍然希望你能站在她的角度试着去理解,在那样的环境下,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梁绪“嗯”了一声道:“再怎么样她都是我妈,把我拉扯大,这一点从没变过。”
挂上了电话,他在通讯录上划到了另一个人名,看了许久都没按下去——那是安音璇的号码。
他又点上一根烟,自我劝导着:有什么所谓呢,前男友而已。
想开又谈何容易,他觉得自己是安音璇的“第一个男人”,也觉得自己是“白月光朱砂痣”,却从未正视过自己早已变成了“前男友”的事实。
所以在安音璇面前,他仍是扭捏的。
但想想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他扭捏了,一狠心便拨了过去。
这通电话是被秒接的,以至于梁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要说什么。
安音璇被周寒领回家之后,就钻进屋里把门反锁不出来了。他的行为是名副其实的鸠占鹊巢,霸占着周寒的房间,也不管人家,反正这个房子那么大,爱睡哪睡哪。
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想起来其实前一天虽然被撸了,但睡得又好,起来又爽,舒服得不得了。
他想叫周寒进来,却拉不下面子,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
一闭眼睛,脑子里就不断播放沈美茗倒下的瞬间,那绝望的眼神,还有鲜红的血迹。
到凌晨两点多,他是真的有些困了,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很多人很多事没有顺序地蹦出来,有关的无关的,全部纷乱又不合时宜地冲击着思绪。
就好像一台做无用功的机器,就在崩溃的边缘,却还冒着浓烟高速运转。
他辗转反侧,在床上打了无数个滚,起来喝水,上厕所,一折腾就更困了,但仍旧无法静下心。他索性拿起手机开始打游戏,就玩最简单无聊的消消乐,也许玩着玩着就能渐渐平静下来。
谁知道越玩越精神,这就到了早上六点,天都亮了,这一宿算是过去了,白天更睡不着了,他无奈叹气。
就在这时,梁绪的电话打了进来,他赶紧接通,问道:“沈老师怎么样了?”
梁绪顿了一下,说道:“不太好。”
“怎么不好?我听周寒说是胃癌。”他掩饰不住焦急,问道:“医生是怎么说的?还要做手术么?”
“已经不能手术,可能坚持不到一个月了。”梁绪艰难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瞬间红了眼眶,抬手捂住嘴——其实心里是有准备的,但听到剩下的时间只有那么短,他还是难以相信。
梁绪一定比他更难过,他只能强忍着悲痛,把眼泪吞进肚子里,抖着声音说道:“我们再找其他医院其他医生看看呢?”
“音璇,我也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你我都知道帝都医院有最权威的大夫,我们得坦然接受,让她有尊严地走,尽量不留遗憾。”
这些年来,梁绪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与他共同商量一件事,他们都来不及抚平心中的旧伤口,就不得不面对亲人即将离世的痛苦。
“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安音璇抹掉了无声的眼泪,说道:
“我陪你。”
这三个字在梁绪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它来得太迟了,如今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想来也可笑,他与安音璇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说出错误的话,既感动又无可奈何,以至于这些话像根刺,永远扎在心里,不拔就隐隐作痛,一拔就血流成河。
他劝道:“我妈现在还不能正常交流,你来了也说不上话,等过几天她好点了再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19
安音璇明白梁绪心中的顾虑,说道:“你要是怕我跟白雁岚或者方青怡碰上,我就在楼下等着,他们不在的时候我再上去。”他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我求你,让我过去帮忙,她是我的老师,却比我妈还了解我爱护我,我想见见她。”
梁绪还是心软答应了。
安音璇洗了个澡,把情况跟周寒说了,周寒倒是一反常态地同意了,当然也嘱咐尽量别跟白雁岚母子碰面,不要去了越帮越忙。
他们到医院停车场的时候,梁绪说先回家睡个觉,方青怡在病房看着,周寒便让他在车里也躺一会儿,这样晚上才有精神照顾病人。
他想想也是,逼着自己不再东想西想赶快休息,周寒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睡不着,逼仄狭窄的车里倒是睡得香,也许这就是在周寒身边的魔力。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梁绪回到了医院,打电话说方青怡走了,他和周寒便一同上了楼。
到了病房,沈美茗苍白不堪的脸颊还是让他心头一抖,从那场惨烈的记者会至今也没过几天,她竟已憔悴成这副模样,他深切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可谁都没能力阻止。
梁绪故作轻松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了,音璇。”
安音璇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点点头,他担心自己哪怕多说一个字,都会忍不住情绪崩溃。
一个无意识的病人,一个久违的前任,都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好在这时护士过来换吊瓶,安音璇仔细看着泵头的速度,听着护士的叮嘱,慢慢学了起来。
如果手凉就要滴慢一点,如何给病人拍痰,怎么用雾化机,观察检测仪器的方法,一项一项都记在了脑子里。
他从未照顾过别人,就算是亲弟弟也不例外,现在却投入了极大的耐心,就怕自己帮不上忙。
“我来吧,你歇会儿。”安音璇接过梁绪手里的毛巾,给沈美茗擦脸,又拿梳子为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说道:“沈老师醒过来的时候肯定不想邋里邋遢的。”
没想到他临时抱佛脚也确实干得不错,梁绪说道:“没事,让护工来就行了。”
他一边梳一边说道:“嗯,身上护工来擦吧,我负责看得见的地方。”
周寒冲他点了下头,说道:“我去买晚饭,一会儿回来。”
其实秘书就在车里随叫随到,但周寒还是退出了房间,特意留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时间,这是对他的信任。
随着门关上,病房里还能聊天的就只剩下他和梁绪了。
多年不见,却是在这种场合,压抑在心里好几年的话,也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还是安音璇用一句抱歉打破了尴尬。
“对不起。”
他与梁绪分别坐在病床两边,面对面看着对方,梁绪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要是互相道歉,那就没完没了了。”
“嗯。”安音璇把毛巾叠好搭在栏杆上,带着鼻音说道:“可是我在记者会上没有保护好沈老师,发生意外之后也没能陪着来医院,是我的错。”
梁绪从没迁怒过别人,尤其是在听了陈郡山解释之后,更是不会怪他,说道:“是我没有处理好公司的纠纷,你我这段视频才会被曝光出来。还有,本来就是我背着你录下的,你又不知情,你只是受害者。”
梁绪看到网上的消息,知道他已经全身而退了,倒是松了口气。
他淡淡道:“但事儿是我做的,拿游非出来只是骗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梁绪见他要钻牛角尖,故意顺着他说:“那要这么说,你不应该签星云,也不该唱那首倒霉的《落花》,不去岛国拍什么mv,就没这些后续了。”
他回想了一下,赞同道:“我如果听你的,去文工团唱歌,也许沈教授还是能指导我,说不定我都可以当老师带学生了呢。”
“是啊,周寒那时就对你一往情深,逼着肖权强行把你签了,他墙角挖得真不含糊。”这是某次应酬的时候,肖权喝多了说漏嘴的,梁绪才发现原来周寒在下一盘埋伏许久的棋。
这么早就开始处心积虑地行动,所以赢的不是自己、不是陆悦扬,而是周寒。
“谁让你耳根子软,王小易求你找个歌手救场,你就答应了,然后硬拉我去给白雁岚当驻唱,认识了他们周家人。”安音璇想起来就不忿:“他当时还抢我的麦,跟我唱一样的歌,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尴尬。”
梁绪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与白雁岚还是好朋友,后来陆悦扬这个导火索的出现,才渐渐让两人决裂。梁绪感叹道:
“你俩还这么水火不容呢?都快奔三了,这就叫红颜祸水。”
安音璇的小脾气又被激了起来,扁嘴道:“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梁绪逗他:“所以讨论半天,责任在谁?谁该道歉?”
“王小易。”他说得斩钉截铁。
梁绪“噗嗤”笑出声,说道:“对!就赖他!”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0
他们多年不见,以为彼此早已淡漠,却在相见的那一刻,所有回忆——美好的、糟糕的——全部像走马灯一样从眼前划过,原来往事从未被忘记。
安音璇看着对面这个久违的笑容出神,如果没记错,转了年梁绪就三十二岁了。他头发比以前长了些,胡子也剃得更干净利落了,就算没在工作时间,也不再穿仔裤皮衣,取而代之的是休闲运动服。看得出来,他在尽量让自己更加成熟稳重,也许这跟他公司越做越大有关。
岁月并没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即使穿着举止与以前不同,但安音璇看得出,他骨子里依旧保留着玩世不恭的影子。
他没变,这么多年,都没有变。
梁绪也在仔细地打量着安音璇,相识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青涩男孩,如今坐在对面的却是一个有着千百万粉丝的巨星,身份的转变会让人的气质也随之变化。
他的脸更加细腻精致,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迷人的魅色,比之前更具诱惑力。他长大了,像一支完全盛开的花朵,颜色艳丽、香味扑鼻,并且生机勃勃,任谁站在他的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在交谈中,他也更愿意表达自己了,不再是个闷葫芦,把心事都往肚子里吞。可能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情侣,而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让他不再有负担。
比起安音璇的脱胎换骨,梁绪没有变,是因为他一直留在原地等一个再也不会回头的人。他有些难过地说道:
“如果你从没认识过我该多好,咱们彼此都会少受很多苦。”
安音璇鼻音也重了几分,说道:“可要是不认识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他们的相遇对今后的人生轨迹产生了影响,无论是好是坏都已既成事实。
这时周寒推开了门,拎了两袋吃的进来,两人都走过去帮忙,结束了刚刚的对话。
就这样,方青怡和王小易的妈负责白天照顾沈美茗,因为梁绪还要去公司处理事务,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舆论已经压得差不多,没有像安音璇这样的大明星加持,八卦总是不长久的。
再加上沈美茗已患重病,很多道德卫士出来自发维持秩序,舆论走向也就没那么咄咄逼人了,反倒开始骂上了媒体。
其实骂谁都没所谓,网络暴民就是想骂而已,这本就是一个愤怒值等同于价值的时代。
到了晚上周寒会把安音璇送到医院,梁绪下班回家冲个澡,就来值夜班。
说是夜班,其实就是在沙发上睡觉,都是安音璇在盯着,他知道梁绪上班辛苦,晚上再不休息,人会垮。
至于他自己,反正肖权之前也暂停了他所有的商业活动,他又申请延长了一个月的时间,想陪着沈美茗走到最后一刻,不留遗憾。
沈美茗仍旧是昏昏沉沉,大多数时间在睡觉,时不时醒着眼神也不聚焦,更不要说交谈了。
他心里做好了恢复不了意识的准备,就算一直这样,也希望她能多坚持些时日。
周寒一反常态地给了他十二分的自由,把他送进医院之后就不跟着了,好像从不担心他会跟梁绪死灰复燃。两人停止置气,和平共处。
他白天还是霸占着周寒的卧室休息,周寒也会识趣地拉着他的手陪他睡觉,有时竟然像哄孩子一样拍抚他的后背,让他有点羞耻,只是实在太舒服了,也就没出息地默许了。
等他睡着,周寒会靠在一边用ipad处理公司的事,避免出现之前一起睡时谁把谁摸了、谁把谁撸了的囧事。
梁绪大概是觉得他辛苦,来了之后会带两份饭菜,跟他一起吃。
两菜一汤,不是外面餐馆买的,而是家里做的,他本以为是辰迦辰彧的手艺,当打开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立刻就知道这是梁绪亲自下的厨。
而且,都是他喜欢的口味和菜色。
“别那么麻烦了,外面叫点就行,我也不挑。”安音璇吃了整整一盒饭,把筷子放下说道。
梁绪心道,外面买你也就吃半碗,我给你做你吃的比我还多,还是做吧。
“主要在家都是辰迦和辰彧做饭,我好长时间没下过厨了,得拿你练练手。我妈现在还不能进食,等哪天大夫说能吃了,我想让她吃我做的饭。”梁绪随便找了个理由。
说起这两个人,安音璇突然问道:“你没告诉过沈老师他们的事?”
梁绪搪塞道:“我怕她接受不了。”
“是接受不了你找男的,还是接受不了你找俩?”他问得很直接。
梁绪哭笑不得道:“我发现你现在真的很犀利。”
那当然,这段时间天天跟周寒吵架,斗智斗勇,嘴皮子可不厉害多了。
梁绪见他刨根问底,便说道:“我就是怕麻烦,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这次好了那么久,我也没想到,看见没,你不爱我,多的是人爱我。”说罢得意地歪嘴笑了笑。
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沈老师这么了解你,才不会被你吓着。”
“也是,她自己都蔫不出溜干了那么大的事儿,我这点儿性取向算什么。”梁绪意有所指道。
他蹙眉问道:“你完全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征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1
“我是看了报道才知道。”梁绪回忆道:“我上高中那会儿,她支援西北去了两年多,这期间就回来过一次,算时间应该是生完孩子没多久。”
“你见过袁曦么?”
“我见过网上的照片,也见过她画的画,甚至还送过一幅给我妈,但我没见过她本人。”梁绪对这个便宜妹妹心情也略复杂,说道:“其实我没什么实感,一个比我小十六岁的女孩突然要叫我哥,叫爸还差不多。”
安音璇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没正经的。”
梁绪叹口气道:“我不怪她,她跟我爸在我小学时候就感情不好,到了初中就分居了,只是为了事业没办离婚,所以也不算出轨。退一万步,就算出轨了又怎么样,绿的反正不是我,我是她儿子又不是她老公,要气也是我爸气。”
梁峰在剧组腾不出时间,也许只能在最后时刻出现一次,被舆论波及,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他们之间早就没了感情,现在的身份也就是梁绪的父亲和母亲,仅此而已。
梁绪收拾了餐桌,把用过的纸巾倒进垃圾桶里,不知何时沈美茗也醒了,音量微弱地说道:
“小绪……小……安?”
安音璇猛地回头,沈老师恢复意识了?!
第17章
在住院两周之后,沈美茗终于恢复了意识,逐渐清醒起来。
牵挂着她的人也陆续来到了医院。
最先到的是白雁岚母子和王小易母子,这姐妹三个是曾经的邻居、同事和战友,前半生几乎都在一起,朝夕相处。
她们台上是搭配默契的伙伴,台下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在年过半百的岁数,仍旧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这样的友情是多么难得。
“你就踏踏实实养病,这不是好多了吗,我看说开了也好,小绪那早晚都瞒不住的。”王小易的妈妈陈芳坐在床边削苹果。
“你就别劝我了,我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小绪。我一走倒是轻松了,折磨的都是活着的人。”
沈美茗今天的状态特别好,早上还特意涂了点粉,让气色看起来更好一些,也许所有人都心里有数,这是回光返照,也只能强颜欢笑了。
“这是说什么丧气话。”方青怡劝道:“你也知道小绪和小曦今后都需要你,你说不管就不管怎么能行?”
“我有心无力了。”沈美茗苦笑道:“我这一辈子对家庭对亲人都太失败了,在小绪最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私地抛下了他,可惜也没能走太久,为了爱情又生下一个孩子,依旧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同样的错误又犯了一遍。”
方青怡一直是个旁观者,所以更加清醒,沈美茗不同于自己,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她与梁峰当年是真心相爱,男方帅气逼人,女方知性优雅,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生活与爱是两码事,梁峰经常进组拍戏,两人聚少离多就会生出许多猜忌,有的女人可以接受婚后守着空房和孩子的日子,但沈美茗不行,她的心需要爱来填补。
在梁绪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与梁峰协议分居了。
两人的爱被生活磨得一点不剩,心目中帅气的白马王子,最终变成了一个连一句关心都不愿施舍给她的吝啬鬼。
情伤过了好久才渐渐痊愈,在梁绪上初中的时候,她遇上了自己的第二段感情。
袁渊是他们的旧识,都是在大院里的邻居,外形可以说与梁峰天壤之别,不高不帅还穷。
那时袁渊自己投拍了一部电影,但拍到一半就遇上了资金问题,文艺片从来都是没人看懂也没人看好,直到他来到沈美茗的面前,富有激情地讲述着剧本和拍摄情况,她心动了,不光是对电影,也对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
她投资了电影,甚至还主动要求唱主题曲,她没看错人,这部影片最终在国际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获得了最佳影片奖,成为了东华国第一部拿奖电影,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部。
庆功宴之后,他们坠入了爱河,但真正让沈美茗有勇气丢下一切追逐爱情的,是学生段殇的死。她触动太大,下决心跟着袁渊到西北采风创作,把刚刚上高中的梁绪丢给了梁峰。
她离家两年,与袁渊生了一个女儿,以前只有两个人就不会要求太多,但有了孩子之后,袁渊渐渐地无法忍受沈美茗名存实亡的婚姻,他不想孩子名不正言不顺地长大。
于是袁渊提出了让沈美茗离婚的要求,当时她与梁峰是著名的银幕情侣,一起上访谈,一起参加春晚,每年都要在公开场合亮相几次。
袁渊的诉求让她进退两难,也许作为公众人物,事业与情感本就不可兼得。
之后没多久,袁曦就被查出了发育迟缓,在沈美茗犹豫不决的时候,袁渊一气之下放弃了这段恋情,选择一个人抚养女儿,并且让沈美茗发誓不会再来打扰他们父女俩,保守这个秘密至今。
沈美茗痛苦地离开了自己的孩子,带着一身爱的伤痛回到了原点,而梁绪也长大了,度过了没有母亲的青春期。
她承认,梁绪的性格跟从小生长在弄虚作假的家庭中脱不开干系,是她和梁峰,让儿子对爱情、对婚姻有着极度不负责任的认知,这都是她的错。
沈美茗回来之后,对梁绪弥补了亏欠的亲情,她再也不奢望情或爱,因为她的自私和任性,两个孩子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伤害,抛开一个感性的女子,她仍是一个必须要负起责任的母亲。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2
后来她再也没去见过袁渊父女,这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直至今日这件事被曝光在网上。
方青怡很佩服沈美茗,有着一个女人最原始的追求幸福的魄力。而她在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之后,认识到爱不再是第一位,而是生活。
所以她选择了周江临,因为这个男人无疑会为她和雁岚带来美好的生活。
方青怡拉起沈美茗埋着输液管的手,说道:
“谁说你不是好母亲了?小绪一表人材、事业有成;小曦就算先天有缺陷,仍能在另一个领域找到自己的方向,他们都是好孩子,你应该自豪。”
沈美茗点点头,有些哽咽道:“对,我为他们自豪。”
“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独立有主见,又永远像一个少女一样敢于冒险。”方青怡想起了白雁岚自杀的事情,说道:“人都会犯错,但我们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苦尽甘来也该享福了,你也一样。”
“雁岚是个好孩子,受了常人不能受的罪,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沈美茗劝道:“你就别再跟老周生气了,咱们这个岁数,还有几个三年呢。”
是啊,时间转瞬即逝,这是最容易被浪费也是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偏要在一些小事上争个你对我错,把大好的日子都消耗在跟自己较劲上。
姐妹三个又聊了些以前大院里的八卦,什么王少将的孙子争家产,什么李参谋长的老婆斗小三,逗得沈美茗暂时忘记了病痛。
大约中午,方青怡和陈芳依依不舍地出来了,怕沈美茗体力不支,让她睡个午觉。
见了在外面休息室坐着的三个小辈,方青怡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白雁岚轻声劝解着她。
梁绪让她们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也行。白雁岚和王小易都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回到病房,沈美茗已经睡着了,梁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就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了。
他抬眼一看,是陈郡山。
像是有预感,沈美茗小睡了一下便醒了,梁绪把病床按立起来,让她靠躺在上面。刚刚休息了片刻,她精神又恢复了一些。
“郡山,你来了。”
“沈老师,是我。”陈郡山坐在床边,探身过去,说道:“您看我是不是还那样?跟刚毕业似的?”
他穿得很休闲,发型随意,走在大学校园里也只会被认为是学生。
沈美茗笑笑道:“你净拿这张娃娃脸出去骗人了。”
“瞧您说的,我这几年可真是从良了,没诱骗小姑娘小伙子,专心致志搞音乐,现在一个我顶过去五个我。而且自打戒烟之后,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陈郡山还顺势亮了亮自己一点都不雄伟的肌肉。
“你就没个正形。”沈美茗被他逗得很开心。
“正形也不能当饭吃啊,我从二十一岁就放飞了,现在要改也改不回来了。”陈郡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之前在采访里吐槽学校,您别当真,都是为了节目效果,我挺后悔当初说走就走了,没多上您几节课,很遗憾。”
“我知道那时候段殇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沈美茗垂眸说道:“也对我打击很大。”
“沈老师……”
“你走了之后我停课了,想着人生苦短,任性地去实现自我,可我却没有做好准备承担孤注一掷后失败的结果。”沈美茗黯然神伤道:“郡山,人都会死,活着的人却不能永远困在过去不出来,悲痛不是追忆逝者的全部,纪念才是。我想段殇也希望当咱们想起他的时候是笑着的,而不是愁眉苦脸,对吗?”
这句话就好像在说,等我死了,你们也不要哭着来悼念我。陈郡山沉默片刻,说道:
“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都无所谓,反正最重要的那个人不在了。但我现在知道,我的人生并不只是情爱,我还有我的事业,我追求的梦想,我还像那个听您讲课的大学生,对一切充满着求知欲。”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沈美茗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道:“我到下面要是见到他,就跟他说你还惦记他呢。”
陈郡山一点也不害臊,说道:“这就不用麻烦您了,我每年给他烧纸都默念几十遍‘说爱我才能拿钱’,他不敢在下面乱来,我掌握着他的经济命脉呢。”
沈美茗笑出了声,摇摇头道:“行了,你赶紧走吧,笑得我伤口都疼了。”
陈郡山乐呵呵地起身,假装抱怨道:“您怎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呢。”
“我要谢谢你,那天我在抢救你一直都在吧,我记得醒了之后看见你了。”沈美茗叫住了在门口的陈郡山,说道:“这辈子能当你的老师,我很骄傲。”
陈郡山轻轻把门关上,驻足低语道:“这辈子能当您的学生也是我的荣幸。”
陈郡山走后,梁绪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袁渊。
当袁渊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这个朴素的中年人有些可怜。
他与袁渊仅有过几面之缘,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里碰上过,长大之后便没再见过了,他从不知道这个男人与自己母亲曾经关系密切。如果没有袁曦,那他们这段不长久的恋情也仅仅是生命中一段小插曲。
梁绪走上前,礼貌性地伸出了手,“袁叔,我没想到您会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3
袁渊的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这几天都睡得不好,他一手用力回握,一手拍了拍梁绪的手背,说道:“这些天总有记者堵在我家门口,不然我早就来看她,今天多亏雁岚找了保镖和车,这才把我从后门接出来。”
“您能到就好,我妈抢救过来之后,一直念着您的名字,我想她还是有话想跟您说。”梁绪见他单独一人,问道:“袁曦没来?”
袁渊解释道:“我把这些事简单跟她讲了讲,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了,我不知道她听明白了没有,也许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我就没有强迫她来。”
梁绪也觉得这些个糟心事儿没必要把一个本来心理就不健全的孩子牵扯其中,便也释然了。刚要开病房门,袁渊突然拉住了他,问道:
“我听青怡说,她的病很严重?”
梁绪抿着嘴低下了头,小声道:“大夫说让我们随时准备着……”
准备着什么不言而喻,现在家属能做的,就只有在她弥留之际完成一些心愿了。
袁渊示意梁绪不用陪着了,他握紧门把手,迟迟没有开门,想到那个他曾经爱过的人已是奄奄一息,就吊着一口气等着他的到来,心中就再也不能平静。
门里门外,一生一次的爱情,影响着袁渊的后半生。
沈美茗像下凡的仙女,给了他短暂的幸福,可他们本就身份悬殊,一个凡人又如何能留住一个仙女呢?
袁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下午天气晴好,窗帘大开,冬日的暖阳洒进房间,一切都雪白而明亮。
他走向病床上同样那个苍白的人,脚步是那样沉重。
门缓缓关上,梁绪看着病房里的景象渐渐收窄,最后的画面便是袁渊颤抖的背影。
梁绪没有跟进去,他们之间一定有太多的话要说,也一定有太多情绪要倾诉,就最后再给他们一段独处的时光吧。
傍晚时分,安音璇来了,从电梯一下来就看到梁绪在茶水间坐着。
“你怎么在这?”他路过护士站跟值班护士点头打招呼,这里的医生护士已经习惯了见这些大明星,对待他们一如常人。
梁绪喝了口水道:“袁渊在里面。”
安音璇显然有些惊讶,又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见梁绪摇摇头,他眼神扫向茶水台上放着的几桶泡面,梁绪秒懂,轻笑了一声道:“我叫你吃饭,最少给你做个两菜一汤。你叫我吃饭,就让我吃这个,还得我来泡,你说我冤不冤。”
见梁绪撕开了两个包装袋,他也上前帮忙,把料包分别倒在两个桶里:“我要给你做两菜一汤,你可能还是得选泡面。”
“不试试还真不知道。”梁绪端着两桶面去接开水,他负责按饮水机。
“那袁曦来了吗?”
梁绪把泡好的面放在小圆桌上,在他对面坐下,说道:“没有,想想也是,一孩子瞎掺和大人的事干嘛,你说自闭症不会也受点儿刺激就要死要活的吧?”
“那是抑郁症。”他翻了个白眼,说道:“自闭症只是社交障碍、兴趣狭窄,还有行为刻板。”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我参加过慈善拍卖,主办方给科普的。”安音璇看时间差不多了,问道:“能吃了么?”
“吃吧。”梁绪话音刚落,就想起来得多嘱咐一句:“你吹吹再吃……”
“好烫!”他还是猝不及防被烫了嘴,登时眼圈就红了。
梁绪下意识扶着他的肩膀,凑过去要给他吹,但动作到一半突然停住:一个前男友有什么立场做那么亲密的举动呢?
安音璇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梁绪那只扶在他肩膀的手赶紧抽回来,拿了桌上一张湿巾递过去,尴尬道:“擦擦嘴,你每回吃面都烫着,说多少遍不长记性。”
安音璇张着嘴自己扇了半天风,又擦了擦总算缓过来了,说道:“我现在也不经常吃面了。”
“周寒不给你做吗?”梁绪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想了想周寒下厨的味道,撇撇嘴道:“做是做,但没有他家厨师做的好吃,想想就算了。”
梁绪调侃道:“还是我比他好吧?”
他无奈笑一声,说道:“你好行了吧。”
梁绪又得寸进尺地问道:“那是不是我也比他大?”
“吃你的面。”八年了,他还是想把泡面扣梁绪脑袋上。
两人刚吃完,护工就进来了,说袁渊走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4
他们回到病房里,沈美茗精神已经有些萎靡,眼圈红红的,看来是刚刚哭过。
“妈,要不要给你弄点粥?”梁绪坐到了病床边上。
沈美茗靠躺着摇摇头,突然抓住了儿子的手,有气无力道:“别忙了,你们俩再陪陪我。”
安音璇也走了过来,坐在了另一侧,安抚道:“沈老师,您休息吧,我在这不走。”
“我不想休息,我有话对你们说。”沈美茗强打着精神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包括对你们两个。”
“如果不是当初我无心的一句话,你们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我不该干涉的,让你们白白错过。”沈美茗惨淡一笑道:“在感情上,我真的很容易看错人对不对?”
“妈,是那时我们两个都太年轻了。”梁绪安抚道:“跟别人没关系。”
安音璇垂下眼眸,眼神中充满哀伤,低声说道:“沈老师,是我对不起梁绪,也对不起你。”
梁绪看着他,想起了陈郡山澄清的事,恨透了当年那个负气的自己,没有耐心,死要面子,让最爱的人伤心离去。
“小安,不要道歉,不要让曾经狠心放弃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即便孤身一人,也要坚强地走下去。没人可以责怪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我也要感谢你,让我有幸能帮你实现梦想。”沈美茗目光如炬,坚定道:
“你要爬上巅峰,你天生就该耀眼。”
学生们在舞台上大放异彩,是她最骄傲的事情,这就是身为艺术家的自豪。她虽年过半百,经历过两次失败的恋情,但仍旧对唱歌充满激情。她的学生们遍布歌坛,在各个时期掀起了非凡的风潮。太多光鲜亮丽的巨星,太多被铭记的瞬间,太多值得讲述的故事,她这辈子值了,值了。
沈美茗看向已经能在社会上独当一面的儿子,说道:“我性格中有很多缺陷,也做了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尤其是对家庭,对孩子。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时间去弥补以前的过错,只能让无辜的人来承担责任。我从不畏惧死亡,但只要一想起你和小曦,就怕得不得了,你们都是我最牵挂的孩子,我真的很舍不得。”
泪水从苍白的脸颊划过,她抽泣着说道:“小绪,妈妈本来就不能陪伴你走完一生,我们现在要提前告别了。”
“妈。”梁绪紧握着她的手在嘴边亲吻,哽咽道:“您不是一直说想吃我做的饭吗?音璇已经做了好几天小白鼠了,我下厨的水准又回来了,您还没尝尝……”
沈美茗缓缓眨了下眼睛,眼里最后一丝光芒逐渐散开,暗淡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沉睡过去。
直到凌晨四点,安音璇突然醒来,发现自己趴在病床边上睡着了,他看了眼检测仪器,数字还算正常,梁绪则裹着个毯子睡在了沙发上,两只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只得搭在一边,姿势很不舒服,微微蹙着眉。
他悄悄走过去,把毯子往上拽了拽,又伸手扶平那皱着的眉心,看着这张英俊的睡脸犹豫片刻,屈起食指在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可能是力度太小,梁绪只是头往旁边缩了一下,继续呼呼大睡。
他抽回手,负气道:“让你老对我胡说八道。”
饮水机的一次性杯子用完了,安音璇有些口渴,便打开病房门去了茶水间。狭长的走廊里灯光明亮,非常安静,只能听见他有节奏的脚步声。
白色的地板,浅蓝色的墙壁,淡淡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他把略长的一侧头发别在耳后,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到茶水间门口的时候,护士站突然发出急促的报警声,他一下子精神起来。这层有十几间病房,几乎都是重症,每个病人都有可能发生突**况。
但不知怎的,他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愣了愣神,猛地转身大步往回跑。头顶的白炽灯一盏盏快速划过,他凌乱了脚步,跑乱了头发。
拉开病房门,打开灯,只见检测仪的数字不断下滑,他喊道:
“梁绪!”
病房医生和几个护士陆续跑进房间,开始查看沈美茗的状态。梁绪也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看见房间里突然进来这么多人,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大夫,我妈怎么样了?”
住院医看了下瞳孔,跟护士说了几句话,抬起头说道:
“最后的时间了,你们家属陪在她身边吧。”
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仍然无法平静地面对。
沈美茗没有醒过来,在睡梦中去世了,安音璇看着监护仪上的数字慢慢减少,波动幅度也逐渐平缓,直到变成了一条平直的线,也证实着一个生命的离去。
医生宣布了死亡时间,梁绪签完字就捂着脸出去了。安音璇没拦着,强忍着悲痛跟护士交接后续的遗体存放事宜。
跑了几个地方办手续,梁绪才回来,身上有股浓郁的烟味儿,眼眶通红。
周寒早上来接他,他坐上车疲惫地闭上眼睛,说道:
“沈老师刚刚去世了,送我回自己家吧。”
周寒拉着他的手,一路都没有放开,陪着他进了家门,他按住了周寒伸向开关的手。
“别开灯。”
话音落下,他就扑进了周寒宽厚的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5
窗帘关得严严实实,房间暗不透光,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崩溃的模样。周寒的大手抚摸在他后脑,无声地安慰着他。
这世间,对一个人触动最大的,便是直面死亡。
第18章
沈美茗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这一天特别冷,云层厚重,遮掩了所有阳光。殡仪馆在市郊一座矮山的山脚下,周围没有高楼林立,显得非常空旷。
所有媒体都聚集在园区门口,园方出动了安保公司来维持秩序。半个娱乐圈的艺人都来参加了葬礼,仪式庄严肃静。
安音璇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从停车场走进来,被媒体从头到脚从前到后地拍了一路,各个方向各个角度,都想抓拍他流泪的镜头。
他就偏不能让这些人如了愿,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绷着脸迅速走进园区,把媒体甩在了外面,留下阵阵叹息。
周寒陪同他来到贵宾厅等候,一进门就看见白雁岚靠在陆悦扬的肩头,没有一点点的准备,他就这么跟陆悦扬对了个正着。
说心无波澜是不可能的,上次在summertour上,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现在则是近距离地对视,情绪在暗暗翻涌。
结果两人都没来得及开口,白雁岚转过头,冷冷地问道:
“你来干嘛?”
安音璇眼皮都没抬,说道:“来送沈老师最后一程。”
“你这最后一程送得真到位,如果没有你,沈姨还没这么快走。”白雁岚挤兑道。
安音璇本来一进来看见这俩人靠在一起就闷得慌,被奚落一番就更低气压了,他拿起手上的墨镜朝白雁岚脸上扔了过去,白雁岚下意识偏头闭眼,就要被砸到的一瞬,被陆悦扬及时接住了。
“安音璇!”白雁岚气急了就要上去揪他,一把被陆悦扬拦住了腰,劝道:“你不是要去梁绪那帮忙吗?走吧。”
“你就是心虚!那天在记者会上你为了自保替沈姨说过一句话吗?!现在你满意了,你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沈姨临终前却被人辱骂网暴,你还是不是人!”白雁岚指着他鼻子骂道:“不过不奇怪,你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你为了自己伤害的人还少吗?!你的朋友,你的恋人,现在轮到了你的老师,是不是把所有人祸害一遍你才能罢休?!”
“雁岚。”周寒沉着脸,提醒他别在这种场合说不着边的话。
白雁岚不可思议道:“明明是他先动手的,你说我干嘛?”
“你说得对,我不祸害别人就活不下去,你以为我走到今天靠的什么?”安音璇表情清冷,但说的话特别欠揍:“就是靠逼疯你,抛弃悦扬,害死沈老师。我就是个害人精,你们最好都离我远点儿。”
“你也少说两句。”陆悦扬实在听不下去了。
久别重逢,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少说两句,安音璇咬着嘴唇问道:
“几年没见,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白雁岚气道:“你还想让他聊天叙旧吗?重温一遍你干的那些恶心事?”
陆悦扬无奈地看着安音璇,你身边现在站着周寒,我也答应了要陪伴雁岚,事到如今想说的话又如何能轻易说出口呢,他叹了口气道:
“今天是沈老师的告别仪式,你们两个能不能休战一天,就当是让逝者安息?”
白雁岚瞪了一眼死对头就拉着陆悦扬出去了,留下安音璇泄了气一样瘫在沙发上,周寒走过来坐到他身边,温柔地说道:“逞口舌之快爽了吗?”
他赌气道:“爽了。”
“那我也试试。”周寒一把揽过他的后脑,轻轻把唇贴了上去。这只是一个礼貌性的吻,两唇相碰,却没有更深入的动作。
周寒的动作太突然,他完全没有想到,等反应过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让他知道原来那片平时紧闭着的严肃的嘴唇也是那么软。
距离很近,他闻到了周寒身上特有的味道,带着纯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挑起了浓烈的**,也浑浊了他的双眸,他放任自己闭上了眼睛,决定不再拒绝。
同时,周寒却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后——陆悦扬去而复返站在门口。
他知道周寒是故意的,是在警告他别再做出任何伤害音璇或者雁岚的事情,让他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他紧紧捏着安音璇的墨镜,揣进了兜里,眼神黯淡地转身离去。
一吻完毕,周寒缓缓拉开了距离,安音璇意犹未尽似的闭着双眼,许久才睁开。想起连日来在周家遭受到的钓鱼式态度,你进我退、你退我进,他抱怨道:“你终于舍得亲我了?”
周寒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是很爽。”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6
他推了一把周寒宽厚的胸膛,用胳膊蹭了蹭嘴巴,责怪道:“这是葬礼。”
“嗯,那我们都别再做葬礼上不该做的事了,比如接吻,比如吵架。”周寒平静地说道。
告别仪式在上午十点举行,梁绪在念悼词的时候,强忍着没有落泪,安音璇觉得岁月的打磨让他变成了真正的硬汉,坚强而有主见。
人们排着长队来到灵堂献花鞠躬,梁峰也在其中显露了身影。陈郡山一反平日吊儿郎当什么都不走心的样子,趴在灵台哭到不能自已,过来帮忙的安鋆上前拍拍他,说道:
“节哀,一会儿你还得抬棺。”
看在蹭饭友谊的份儿上,陈郡山意外地听话,抹着眼泪扶着安鋆起来,退到了一边。
遗体告别即将结束的时候,袁渊带着袁曦走了进来。
梁绪有些惊讶地看着这父女俩,说道:“袁叔,你们也来了。”
“小曦今天答应要跟我来,就把她带来了。”袁渊说着说着音调就拐了弯,抽泣了起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明白了,还是没有……”
袁曦今年十六岁了,虽然发育迟缓导致有些瘦小,但已经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眉眼间与梁绪确有几分相似。她没有像正常孩子一样上学,而是找了老师单独在家授课,所以不太习惯人多的环境,一直低头看着脚下。
她跟着父亲走到遗体旁边,抬起头盯了半晌,学着别人的样子把一朵白色百合花放在了灵台上,又鞠了个躬。
梁绪看着同母异父的妹妹,第一次萌生了一种家人的感觉,不管以前有没有在一起生活,有没有感情,在看到那相似的眉眼之后,一种血浓于水的感情呼之欲出。
这是他的亲人,有着同一个母亲,他有责任照顾好她,梁绪暗下决心。
仪式结束后,梁绪、白雁岚与陈郡山一起合棺,本来是三人与王小易共同抬棺。这时安音璇却走上前来,想换下王小易,梁绪见状点头同意了,只是白雁岚蹙了蹙眉,但没说什么。
四人各抬一角扛在肩上,慢慢地走在廊桥上,到这里真的是最后一程了。
肩上压着的重量,让每一步都非常沉重,安音璇知道,尽管沈美茗被殡葬师化得面容安详,但她一定是对这世间充满绝望才离开的。
参加了许多的慈善事业,帮助了许多的大人孩子,却终究抵不过一场闹剧般的八卦。也许谩骂她诋毁她的网民中,就有她曾经救助过的那些人。
安音璇替她不值,他恨不择手段的媒体,也恨煽动跟风的大众,恨看似正义的舆论,恨疯狂攻击的粉丝。
作为公众人物,他们都不得不面对各种非议和质疑,他的某些举动,也许过了十年还是会被人拿出来嘲笑。没有大众,他无法成名,可过度变态的关注,又让他暴露在强光之下,既无力回击,又无法喘息。
从灵堂到火化炉的路程要经过一段狭长的走廊,其他人都没有跟来,在礼宾人员的带领下四个人抬棺前行。安音璇从不信神佛,但现在也衷心祈祷着沈老师的灵魂能被超度。
如果有来世,他不想再做艺人了,甚至连人都不想做了,太累了。
传送带开启,目送沈美茗的遗体被推了进去,火化炉慢慢下降直到关严,梁绪捂着嘴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痛,低声抽泣着,安音璇也满脸泪痕,揪住他的衣服主动抱了上来。
梁绪一时伤感万分,弯腰弓背紧紧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哽咽道:
“我妈走了。”
“节哀顺变。”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梁绪低头埋首于他的颈窝,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不怨我妈,怨我,都怨我。是我伤了你的心,把你弄丢了。”
“梁绪……”
梁绪把他抱得很紧,想记住这熟悉的触感,过了今天,他将再也无法与他相拥,只求这体温能再多留一会儿,多留一会儿。
他们已分开许久,但真的面对终结时,却又是那么不舍,那么痛彻心扉。
这个深藏在心里的人,再也没有理由相见或怀念,他会永远地沉入心底,直到消散的那一刻。
“我误会了你许多事,现在总算明白了,可全都晚了。我们再也回不到那年春节、那个清晨,其实我不想跟你说分手,我想说的是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安音璇泪如雨下,如果那天他先把话说出口,会不会一切都与现在不同,他可能不会成名,但却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一个全心全意的爱人,或许再代孕两个孩子,享受平静而正常的人生。
但就像梁绪说的,什么都晚了,他们已经在岔路口走出了太远太远,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仪式结束了,悼念的人们陆续散场,袁渊父女出园区的时候遇上了媒体的围追堵截,好在梁绪及时赶到,漩涡中心的几位主角聚集在了一起,记者摄像蜂拥而至,各种提问声四起,混乱不堪。
原本阴郁的天空飘起了雪花,落下来打湿了地面。梁绪和保镖一起护着袁渊父女,几次挡开了伸过来的收音话筒。
安音璇也想出去帮忙,却被周寒拉住了,摇头道:“别添乱。”
一直都存在感很低的双胞胎却在此时擦着他衣角跑了出去,守护在梁绪身后,没给旁人留下一丝余光。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7
只见袁渊父女艰难地在人群中前行,在梁绪的庇护下总算走到了停车场,媒体全被拦了下来。
梁绪接过辰迦递过来的伞,撑在了袁曦的头上,平时不问世事的袁曦竟在此时搭上了梁绪的小臂。
不管上一辈如何,都无法改变他们血浓于水的事实,梁绪责无旁贷,要替母亲完成未了的心愿,照顾袁曦一辈子。
巨大的伞下,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瘦弱女孩挽住了身形挺拔的青年人,给了媒体最完美的答案。他们都传承着沈美茗的基因与精神,互相扶持。这不是一个愉快的契机,但今后日子还长,只要此时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便有海阔天空的未来。他们的背影逐渐隐没在雪中,无数架相机在此时按下了快门。
追悼会上,陆恕珩派秘书送来的一束花圈,为这件事画上了一个戛然而止的句号,这当然不是陆悦扬求助于父亲,而是陆委员本就很欣赏作为演唱家的沈美茗。于是没有媒体再敢带头讨论,此次丑闻也就渐渐失去了热度,人是健忘的生物,他们将投入到新一轮的猎奇事件当中。
最终留在人们心中的故事,是一个老艺术家的名誉崩塌,一个纨绔少爷的任性跋扈,一个自闭女孩的悲惨身世,还有一个饱受屈辱的歌坛巨星。
安音璇把东湾岛的一份娱乐报纸扔在了桌子上,占据版面最大的一张照片便是在漫天飞雪中梁绪和袁曦的背影,这上面报道了一个符合逻辑却不真实的事件始末。
他走到公寓的落地窗前,从高处欣赏燕城的景色,环路仍旧像个大型停车场,人们匆忙地走在大街上,奔向各自不同的目的地,寒冷着,浮躁着。
脚下是一座用利益拼凑的金字塔,站在顶端的他看到的是一片繁花盛开,真相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悼念过后,梁绪也面临了事业上最大的考验——股东大会如期而至。
定增还债之后股东格局转变,与会的大小股东都振振有词,各怀鬼胎。二股东拿出了一份详细的业务报告,比对今年和去年的业务下滑,质疑梁绪的管理水平。
“以快消行业为例,今年一年的投放总额还不如去年三个季度,比如越洋奶,从十一条产品线减少到了八条,冰品投放额已经下降到了三年最低。”二股东敲着桌子说道:“还有,问题最大的回款情况也是惨不忍睹。我们去年一年给广告主垫付的费用高达签单额的30%,这与最初承诺的账期相当不符。”
梁绪面色严肃,底气十足地说道:
“越洋奶的问题是他们内部领导班子重组,暂停了各家投放,要重新签订代理服务协议。明年有重要体育赛事的转播,所有品牌现在都在竞标合作伙伴,到时一定有大笔大笔的资金投入进来。所以我们要抢媒体的位置,就要先把去年的欠款结清,至于这个钱,很多广告主已经进入了付款流程。你在说的这几件事,其实都是一件事,你咬着一个快销组不放,我们还有电商、汽车、医药,你怎么不提?什么居心?”
二股东冷笑一声说道:“我只是举了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我看咱们争辩那么多具体业务其他股东也听不懂,你做得怎么样,大家心里有数。”
梁绪知道二股东外面拉着极乐盛当靠山,又伙同了两三个元老投资人要把他整下去,得以实现刘乐的野心。单凭他自己的份额是无法与之抗衡的,所以目前因定增还债成为股东的寒晟资本在哪边站队便成了关键,可寒晟资本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缺席了。他强撑着场面,问道:
“所以我不明白这次股东大会的议题,难道不是审查年度预算和决算报告,讨论分红方案吗?”
“小梁啊……”二股东话还没说,就被梁绪打断了:
“请你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叫我梁绪或者梁总。”
“好,好。”二股东咬着牙根改口道:“梁总,我知道你母亲刚刚去世,私生活又被曝光了,肯定还沉浸在悲痛当中,不如你休个假调整一下,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再回来。”
梁绪心道,你今天把我挤出去之后就得落井下石逼我抛售股份,到时创联就会被整个卖给刘乐,他说道:“我没觉得我的个人状态影响到了公司运营。”
二股东把一叠纸扔在会议桌上说道:“还没影响公司运营?!从你那个色情视频曝光之后,公司股价都跌了33%了!”
站在二股东一边的大小股东也都拍案而起,险些争执了起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以安鋆为首代表寒晟资本的几个人陆续走了进来。
二股东顿时闭了嘴,看着一身正装的英俊青年从容淡定地走到长桌正对董事长的位置坐下。
身后的助理递来一份资料,安鋆扣在了桌上。
二股东知道寒晟资本虽然未必站在自己一边,但一定是不会支持梁绪的。于公,低价收购梁绪的股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于私,全行业的人都知道周寒对那个大歌星的心思,看了那段不雅视频肯定是怒火中烧恨死梁绪。所以他不担心寒晟资本的立场,说道:“来得晚也比不来强,咱们就会议议题投票吧,在这吵来吵去也没什么意思。”
安鋆看他一眼,说道:“投票之前我还是想让大家看一下资料。”
二股东蹙眉不语,安鋆继续道:
“今年的总收入环比去年减少18%,总业务体积也收缩了不少,再鉴于董事长梁绪的私人问题,导致股价跳水,这是他作为董事会主席不可推卸的责任。”
梁绪无法反驳,二股东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
“但是。”安鋆话锋一转,说道:“因为在框架合同的影响下,总体利润率却比去年增长了5%,在今年广告行业不景气的大环境下,我们的市场份额还增加了,其产生的价值不可忽视。”
二股东一看话茬不对,狗急跳墙道:“那股价暴跌的责任谁来承担?”
安鋆终于翻开了桌上那几张薄薄的文件,用力一推滑向中间,说道:
“梁总的私人视频且不说是怎么流出去的,你和极乐盛的刘乐不是正调出了资金准备低价收购创联的股份吗?”
“几个月前,你在懿美广告的70%股份被极乐盛溢价20倍收购,你又拿这些钱反过来去购买极乐盛的股票,使其股价迅速升高,你们这种行为涉嫌操纵证券市场,我已经向公安部门和证监会进行了举报。”话音刚落,门再次打开,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走到了二股东身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铐住了他的双手,把椅背上的西服外套蒙在了他头上。
二股东喊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周寒允许你这么做了吗?!你这是越俎代庖,你给我记住!我绝对……”
无论怎么闹,二股东还是不容反抗地被拖了出去,负责抓人的执法人员与安鋆微微颔首关门离去,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8
之前举棋不定的股东们全都傻了眼,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面面相觑坐如针毡。
“我们继续开会。”安鋆这句话好像有威慑力一般,让在场人员全都坐直了身体,静静聆听。
“梁绪仍然要承担起过失责任,我主张他卸下董事长的职务,任命为副总裁,只负责管理公司业务,举荐原担任cfo的张兆木为代理董事长,我们还需要投票吗?”
寒晟资本加上梁绪的股份已经超过了一半,所以理论上他俩同意,别人再有意见都没用了。至于为什么把cfo提上来当傀儡,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
梁绪沉着脸,眼神与安鋆对上,说道:
“同意。”
没有逼他卸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散了会,其他人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迅速夹着尾巴退场了,会议室只剩下梁绪和寒晟资本的人。
安鋆挥挥手示意助理和组员先走,自己留了下来,会议室很安静,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还发生了一番唇枪舌战,他说道:
“你母亲的离世我很遗憾,刘乐多年前与你父亲是旧识,知道袁渊与袁曦的事情就不意外了。”
梁绪大概猜到了是父亲那边传出去的,再做责怪也无济于事,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寒晟资本的立场,问道:
“该不是周寒对我这么仁慈吧?”
这么多年,梁绪太了解周寒的为人了,他落井周寒必下石,没可能还给他留条活路。
安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道:“寒晟资本会收购第二股东的股份,到时候就会超过你的占比,成为创联实际的控股人,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后面你自求多福。”
“那你跟周寒怎么交代?”梁绪问道。
安鋆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说道:“不用你管。”
梁绪想不通安鋆搭上自己的前途也要这么做的理由,问道:“为什么?”
安鋆平静地说道:“我哥与你互不相欠了。”
梁绪想,这一次,安音璇是真的离开了。
人情还清,再无瓜葛。
安鋆跟同事回到公司,紧接着就被叫去了周寒的办公室,他已心有准备。
“是我没说明白?”周寒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会议记录,眼皮都没抬。
安鋆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中间,说道:“不是。”
周寒放下鼠标,身体往后靠,双手交叠在腿上,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安鋆还记得在某一年的春节,他们一起去温泉酒店跨年,他问周寒跟梁绪的关系——非敌非友而是“债主”,这个词就在心里扎了根。债主既能像敌人一样击倒你,也能像友人一样帮助你,这是周寒教给他的。
“我不认为今天的决策会让公司蒙受损失,创联广告目前最大的几个客户都抓在梁绪手里,如果直接把他罢免,明年业绩就变成了未知数。”安鋆话锋一转,说道:“你与梁绪之间的私人恩怨要凌驾于公司利益之上吗?”
周寒真想给弟弟竖个大拇指,这几年在他身边耳濡目染,把这套颠倒黑白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不说,还反过来对付他。
“那至少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诉我你的决定,没必要先斩后奏。”周寒大致猜到了安鋆什么心理,说道:“你哥如果让我帮梁绪,他会直接跟我提,而他没有,那说明梁绪怎样跟他已经毫无关系了,他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也许你很享受我哥寄人篱下的样子,但我只看到我哥不想低三下四地求你,所以这件事就由我来替他做。”安鋆坚定不移地说道:“梁绪对他的好,这下就都还清了。”
“安音璇不欠梁绪的。”周寒低沉地说道。
“欠不欠的你并不了解。”安鋆绝不是不计后果莽撞行事,他早就想好了解决方案,说道:“这次的责任我会一人承担。”
“说说看。”周寒示意他继续。
安鋆身上散发着势均力敌的气势,说道:“把我调回到a国分公司,我帮你把那边的业务从你父亲手里拿回来。”
第19章
“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是公司正常人事变动,而且是你弟弟自己提出来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29
这是安音璇第二次来寒晟资本,上一次来是为了恶心周寒,这一次来还是为了恶心周寒。
“你别跟我说这些,你们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懂,我就知道安鋆不可能主动离开我的身边。”安音璇坐在沙发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你就是想把我身边的人都逼走,这样我就只能依赖你了,对不对?”
对,但周寒不能承认。
“安鋆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居然让他又回a国去?”他在周寒面前已经毫不掩饰情绪了,眼泪汪汪道:“我的老师刚刚去世,工作也因为丑闻不顺利,新专辑都推迟到明年才录,你现在把我弟弟也逼走了,你让我怎么办?”
他没意识到,这是在找周寒撒娇,而周寒就吃他这一套,叹口气说道:
“那你陪他去a国待一阵?”
安音璇刚想说“好”,就听周寒道:“我也去,正好审查一下那边的业务。”
“你是监视我们么?”他没好气地问道。
周寒倒是答得直接,说道:“是。鉴于安鋆之前的种种行为,保险起见我还是看着点儿他,你没意见吧?”
“我有意见你就能听么?”
“你先说说看。”
“我不说!”
于是a国的行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一周后三个人坐着商务机飞往a国l市,安鋆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安音璇跟他住在一起,周寒则住在了山上一套空置的别墅里,距离不远不近。
安鋆到了之后甚至一天都没有歇,就投入到了紧张忙碌的工作中,每天加班到深夜才能回来。
安音璇就惨了,在这没朋友,邻居也不认识,白天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在家电视看不懂,逛街遇上留学生还得遮遮掩掩,实在没意思。
无聊得没办法,只能健身。每天上午游泳,下午器械,但无奈自己不会做饭,点餐又讲不好英文,一礼拜下来竟是还瘦了,安鋆很是愧疚。
“哥,我下礼拜争取早点回家。”安鋆看着狼吞虎咽吃宵夜的哥哥说道。
他摆摆手说道:“不用,我自己挺好的。”
都瘦了还说好,安鋆暗下决心,下周说什么都得准时下班。
但理想是好的,现实总是啪啪打脸,突然手上来了一个加急并购案要看,比第一周还要忙。
这天上午,安音璇刚游完一千米,坐在按摩池里休息,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叫唤,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对方秒接,他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打给你?”
周寒的语气轻松且愉快,说道:“有事?”
他知道周寒在装蒜,也不扭捏了,直接说道:“过来接我,带我去吃饭。”
挂了电话没有一刻钟周寒就来了,他刚好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从公寓出来。
坐上了那辆黑色迈巴赫,他吐槽道:
“你怎么这么闲?凭什么我弟弟要天天加班?”
“因为我是老板。”周寒一脸笑意,问道:“饿坏了吧,中午想吃什么?”
他觉得周寒真不是个东西,明明是在追求他,却总能逼他主动找上门,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样子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
见安音璇不语,周寒提议道:“吃快餐吗?离这不远有一家汉堡做得不错。”
他怒视周寒道:“你下次再这么对我,我饿死也不会来找你的。”
“安鋆怎么会让你饿死。”周寒俯身低下头,在他额头印上一吻,表示安慰。
这种打一巴掌给颗枣的行为,他更是深恶痛绝。
路上有些堵车,过了午饭点儿两人才到汉堡店,店里人不多,他们选了室外的一个位置坐下。
周寒也没问他喜欢吃什么,没一会儿就端着满满一盘子餐食回来了,他二话不说拿起汉堡吃了起来。
一咬下去,牛肉鲜嫩多汁,生菜爽口,几片酸黄瓜调味刚刚好,就是眼圈又被烫红了。
“慢点儿吃。”周寒好笑道,看来这一礼拜是饿狠了。其实他早知道安音璇在家过得无聊又不方便,但他就是忍着没约他。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0
对付安音璇他逐渐找到了办法,首先就是不能太卑微,纵容不等于卑微,以前众多血泪教训证明上赶着不是买卖;其次就是自身要强大,让安音璇只能依靠他,这世上只有他才能由着其任性妄为。
安音璇失踪他就陪着,爆了丑闻他就压着,随时想休假他随时能让肖权同意,总之能让这位大明星要怎么作就怎么作的,只有周寒。
宠得没边儿了,自然就离不开,不管爱与不爱,就这么耗着,天天逗逗这位傲娇的小可爱,也有无穷无尽的乐趣。
吃完了两个汉堡,安音璇总算是有了久违的饱腹感,心情也好了许多,说道:
“比麦当当好吃。”
这可是超高评价了。
“其实这座城好吃的东西很多,我每天都可以带你出来。”周寒把手伸过去,用纸巾擦了擦他沾上了番茄酱的嘴角。
他简直要怀疑周寒是不是故意给弟弟安排了那么多活儿,就为了演这么一出,但还是没出息地应道:
“那麻烦你了。”
就这样,两人开始了互为饭搭子的生活。
周寒每天固定时间在公寓门口等他,刚好他上午游完泳,食欲特别好,再找家饭馆一起吃饭,下午周寒回公司,他就在公寓睡个午觉,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l市好吃的餐馆特别多,西餐就不用说了,连东华料理都有几家特别正宗,想吃什么周寒都能找到,不愧是在这生活了好几年。
他想起很多经典老歌都会写到这个地方,美丽的风景、漂亮的姑娘、迷人的小伙,还有纵情狂欢的派对,奢华浪漫的生活。
在这住下来,会发现这里真是创作的源泉,无论是喧闹混乱的市中心,还是景色宜人的山上,更或者是海边一缕温暖的斜阳,都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置身于画一样的风景里。
这天,开了几十分钟的车程,周寒带着他来到了一间海边餐厅。大大的玻璃房就建在沙滩上,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望去,便是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大海。
“肖权昨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复工。”安音璇把芦笋切成小段,放到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待了多久了?一个月?”
“没有,两周多。”周寒用餐布擦了擦嘴,放下刀叉,说道:“不想回去就别回去。”
“我不是不想,我是……”他有些话难以启齿。
“有什么主观原因让你唱不出来了,是不是?”
他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被猜得那么准,谁知周寒说道:
“我不是猜的,我很确定。这些年你从没有主动要求长休过,安鋆的毕业典礼只休了五天。即使上次在岛国失踪,如果我没找到你,你坐完摩天轮也会回去的。所以这次休假,不光是为了避风头,是你有不得不休息的理由,想来想去只能是唱不了了。是嗓子难受?”
周寒说得没错,他知道歌手的职业生涯只有那么些年,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但这次不同,他摇头道:
“不是嗓子,是这里的原因。”他伸出食指点了点心脏的位置,说道:“其实参加完沈老师的葬礼,我就进录音棚开始录下一张大碟了,但我怎么都唱不出来了,于是推迟到明年再说。”
“你有心事?”
“嗯,没办法达到原来的水准,因为我不知道为谁而唱了。以前是想唱给很多人听,但现在没有了,想起听我歌的人那副嘴脸,我就唱不出来。”他放下刀叉,看着窗外的海平面,突然就升起了一股悲凉的情感,说道:
“我为了能继续唱歌,抛弃过去背叛恋人,甚至在老师被人诟病谩骂的时候都不敢站出来替她正名,我放弃了那么多,得到了什么?他们听着我的歌,却伤害着我,伤害着我最亲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唱下去?我已经找不到理由了。”
“为了我呢?能继续唱下去吗?”周寒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他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吃完饭,两个人来到海边散步,他们脱掉了鞋拎在手里,挽起裤腿光着脚享受沙滩的凉度,海风徐徐吹过,扬起了安音璇一缕乱发。
斜阳把影子拉得很长,两人在身后留下了两串长长的脚印,一大一小,一深一浅。
海是有声音的,安音璇记得小时候把海螺放在耳边,母亲说那便是大海的声音。他的听觉异常敏感,在浪潮的交替中,找到了节奏,对着那平静却浩瀚的海面清唱起了一首歌。
声音不大,却动人心弦,歌声缭绕在周寒的脑中,又见缝插针地钻进了心头,回荡在周围久久不能散去。
不同于话筒里经过修饰的成品,这是最原始最真实的声音,魅气更重,带着撩拨,让人着迷。
周寒听出这首歌的出处,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居然会唱雁岚的歌。”
他当然会唱,偷偷听了很多遍,歌词都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怎么样?我比他唱得更好对么?”
周寒被他逗笑了,说道:“我以为你说什么也不会唱他的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1
“为什么不?我觉得很好听,跟他以前那些破歌比起来。”他停下脚步,面朝大海,任凭冷水冲刷着脚面,回头说道:“别告诉他。”
“我不说。”
看着周寒正经八百地承诺,他故意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到底谁唱得好听?”
“想听真话?”
他抬头仰视那双充满真诚的眼睛,一下子就退却了,躲开视线说道:
“算了,我不想知道。”
周寒一把拉住他,伸出胳膊从后向前揽住了腰,又用力收回,他背靠着周寒被拥进了怀里。
周寒曲背低头,下巴从后面抵住他的颈窝,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我最爱听你唱歌。”
“可你却不能只为我而唱。”周寒紧紧地抱着他,亲吻他的颈侧,说道:
“但一定会有一个人,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唱歌,不吝惜自己的情感和爱意,把拥有的一切都无条件地奉献给他。”
他以为周寒在说笑,便问道:
“谁这么厉害?”
周寒松开手,拉着他转了半个圈面对自己,轻轻抚上那张魅气的面庞,他比起二十岁的时候没有多大变化,气质却截然不同,更加成熟艳丽,周寒认真地说道:
“要个孩子吧,音璇,你太寂寞了。”
燕城又迎来了一年里最隆重的节日,除夕这一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都希望明年有个更好的开始。
星云的大部分员工都休假了,只有白雁岚还在录音室里练歌,而陈郡山在一边指导他。
“还有几个小时你就得上台了,几亿人都要在电视上看你。还是不对,这个音慢了半拍,但唱的节奏是正常的,就是转换假音的气息不足,你要在前一个拍子里完成换气。”陈郡山在谱子上用红笔圈了几个标记。
“还不是因为你这里改了歌词,弄得我到这里就容易忘了。”白雁岚吐槽道。
这首《雁》要上春晚,但其中一句歌词“愿意为你雌伏身下”导演说得改一下,这句词太有暗示性。
陈郡山也很无奈,要是谁说让他改歌词,他得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但这是春晚,肖权逼着他,务必把这群审核人员伺候好才行。
“这帮孙子不搞我不甘心。”这种上升到国家层面的矛盾,陈郡山也就敢背后骂骂解气,说道:“要不然你就录好了放原音吧,省得导演逼逼咱们。”
白雁岚坚持道:“我不可能假唱的,这是上春晚的前提。”
“所以你说咱俩费劲吧啦的,为什么非要跟这个春晚过不去,我现在真的有些羡慕音璇了,除了名也不用操这份心,舒舒服服在家过节。”
“他没在家,他跟我哥在a国。”
陈郡山惊讶道:“他不跟宝贝弟弟过节了?”
“安鋆也在a国。”白雁岚合上钢琴,说道:“他因为前一阵子帮了梁绪一个忙,被我哥发配到那去了。”
这个忙帮到让三足鼎立的娱乐行业顿失一角,直接导致了刘乐带领的极乐盛在短时间内倒了台。
这下轮到陈郡山心塞了:安鋆一走,饭是蹭不上了。他抱怨道:“你哥这次不地道吧,他们搞三角恋,扯安鋆干嘛?”
白雁岚也觉得他哥有点可怕,逮住一切机会把曾跟安音璇有染的人往死里整,陆悦扬是这样,梁绪也是。
“谁知道他想什么呢。”他敷衍道。
陈郡山打开手机,说道:“对了,你的节目顺位变了,改到了倒数前一个,那个时间点收视最高。”
“那本来是沈姨和梁叔的节目吧?”
“对,所以备选的杨忧容因祸得福了。”陈郡山感叹道:“当年我以为你糊透了,谁知道你打了一场漂亮的绝地反击战,又回到了这个舞台。杨忧容也是,那会儿被amber打压得只能靠跟陆悦扬假订婚存活下来,现在也渐渐起来了。所以说娱乐圈太有意思了,不按常理、不经预测。”
“要不是悦扬一直陪着我,我可能也坚持不到今天。”他起来穿上外套说道:“他来接我了,你晚上自己过?”
陈郡山摆摆手道:“赶紧走吧你,能不能有点爱心,别老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
白雁岚走后,陈郡山在钢琴前坐了下来,偌大的录音室只有他一个人,双手轻轻放在琴键上,他下意识就弹奏起那首《firstlove》,这次节奏舒缓了很多,钢琴的音色让这首歌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清澈感。
还没弹完,手机便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是安鋆给他发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2
[春节快乐。
包饺子的方法:300克低筋面粉,100克水,瘦肉馅……]
陈郡山一个人在录音室抱着手机笑得像个傻子,眼泪都流出来了才止住,回道:
[也不是看看就能包出来的。]
安鋆又发来一条:
[你钢琴都会弹,饺子不会包?]
陈郡山没再回,晚上独自去了超市,人很少,他慢条斯理地按照信息上的内容,一样不落地把东西装进了购物框里。
反正有大把时间,试试又不少块肉。
结果回到家刚把食材放桌上,就有人按门禁,他纳闷,这个时间谁会来找他呢?
只听小屏幕里喊:“外卖!”
陈郡山:“?”
看着除夕夜还在送餐的外卖小哥,他从兜里掏出一百小费给了人家,在不停的道谢中关上了门。他拎着塑料袋,里面是一盒水饺,收据上的收货人和地址都是他没错,可确实不是自己点的,上面还写了备注:不要煮。
正在疑惑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不会包,总会煮吧。]
安鋆这小子,毛长全了吗?敢撩陈大制作人了?!
演播室后台的休息室里,白雁岚还在不断提醒自己要记得改了歌词这档子事,千万别一习惯就唱成原来的。
“好几年没来过了,竟然还有点怀念。”陆悦扬坐在暗红色的老式沙发上说道。
东华台的新台址所有设备和场地都已经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但有些地方仍然保持着几年前老台址的风格,比如休息室就很有建国初期国家会谈的样子。
白雁岚坐在化妆镜前,辰彧在给他上妆,他问道:“你对这个舞台还依依不舍呢?”
“倒不是特定这个舞台,而是依旧怀念曾经在镜头中的日子。”陆悦扬悠哉地来了个燕城瘫,说道:“不过人生总要有不同阶段,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不用再因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而提心吊胆。”
“你恨我哥吗?”
“周寒?”陆悦扬否认道:“我为什么要恨他?其实沈老师的事情让我想了很多,她一生被‘公众人物’这个身份所牵制,当然她的成就不能忽视,但她的情感却没有一天是自由的。”
沈美茗的死对白雁岚触动也很大,他没想到一个人可以为了事业,把自己的至亲至爱当成秘密藏匿十几年,这样隐忍的生活他是过不下去的。
如果是安音璇呢?他一定能理解,某种程度上,他与沈美茗是同一类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会把执着的信念放在第一位。
这也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安音璇的歌是唱给千万人听的,而白雁岚只想唱给陆悦扬听。
白雁岚感叹道:“有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心灵的自由,而有人却为了压抑心灵的自由赔上一辈子。”
“所以活着的意义各有不同,既然知道了想要什么,就不妨大胆迈出那一步,因为时间过得太快,而我们又活得太短。”
“嗯,人总是会把精力浪费在纠结之中,等意识到的时候,除了后悔什么都做不到了。”
“如果能早些下定决心,说不定反而会轻松很多。”陆悦扬若有所思道:“其实就算没有周寒,有些人和事也不可能一成不变。”
“你不会还要感谢我哥逼你退圈吧?”他虽然对周寒强硬的做法不能苟同,但也没办法,他被迫成了受益人,只道:“你少了自己上台的机会,却多了一个只愿为你唱歌的人,也不亏了。再说,就你那个水平,现在都杜绝假唱了,你还是放过观众的耳朵吧!”
“好啊你,现在嫌弃我唱歌难听了?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吧?说好的尊重呢?”陆悦扬起来走到他身边,刚好辰彧拍完定妆粉退到了一旁,还不忘嘱咐道:
“你们玩儿什么play我不管,别把妆弄花了就行。”
白雁岚叫道:“我们为什么要玩play?!”
其实陆悦扬也就是逗他一下,然后转身拿起旁边挂着的白色西服,说道:
“我帮你换。”
辰彧很识相地出去了。
陆悦扬把白雁岚拉起来,一颗一颗解着他休闲衫的扣子,直到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他胸口起伏,锁骨突出,不再像患厌食症时那样暴瘦,有了一层薄薄的脂肪,看着软乎乎的。
他眉眼生得俏,尤其一笑嘴角就有两个梨涡,更是灵性十足,辰彧的妆容修饰得恰到好处,没有一笔或一个颜色是多余的,让他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纯净清新的气质。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3
无垢的白色,正是最适合他的颜色,很少有男性能够驾驭一身洁白的西服,但白雁岚的容貌好像是为了这个颜色而生,没人比他更适合。
穿戴整齐,他从脱下的衣服兜里拿出了一个水晶大雁,这是公益片《雁》的首映伴手礼,是陆悦扬亲自设计的,summertour的时候曾经被他摆放在钢琴上。
“你怎么还带着这个?”陆悦扬给他别好了领针,问道。
“以后它都会陪我上台。”他踮起脚尖,抬头吻了吻陆悦扬的脸颊,说道:“辰彧不让我弄坏妆,所以只能我亲你了。”
陆悦扬一把搂住他,喃喃道:“何止不亏,简直是赚了。”
零点前的最后一个节目,白雁岚一袭白衣走到舞台正中间,四周led屏幕一改之前五彩斑斓的颜色,全部暗下去,一架白色的电钢琴升了上来,他坐在椅子上、光束正中,轻轻把水晶大雁放在了琴上,随后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抬起,前奏从指下徐徐流出。
从他唱第一个音起,led屏幕就零星出现了飞舞的白色大雁,由小及大,由远及近,接着灯光慢慢转亮。
他投入地唱着《雁》,这首歌他用了半年多才完成,承载了他太多情感,从悲惨落败到重新振作。
重拾自我的过程是痛苦且艰难的,今天这个属于他的舞台,从不是运气使然或命运安排,都是他凭着自己一步一血印赢来的。
台下,陆悦扬跟方青怡坐在一起,一曲结束,方青怡已是泪流满面,当她都已经放弃了振作的希望时,她的儿子却翻过了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这其中的辛酸,只有做母亲的才会感到刻骨铭心。
倒数的声音响起,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欢呼中,新的一年来临了。
陆悦扬没有加入到相互庆祝的行列里,而是凑到方青怡的耳边说道:
“我想跟雁岚求婚。”
方青怡表情一僵,沉默片刻,说道:
“别人躲他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要跟他结婚?”
第20章
白雁岚在a国的两年多,可以称得上是他的人生最低谷。
被公司抛弃,被队友抛弃,甚至被自己抛弃,如果没有陆悦扬,他可能从此便会一蹶不振。
陆悦扬放弃了大明星的身份,追随他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地方,那时他们两个与其说是互相扶持,不如说是同病相怜。
原本金钱地位一样都不少,现在却生生被剥夺,如果从前就是一无所有也无妨,可恰恰他们是从万米高空坠落到了万丈深渊,这种心理落差是巨大的。
他的心理医生姓唐,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温柔男人,说话细声细语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唐医生总是和颜悦色地听他说话,他有时会问一些很可笑的问题,唐医生也都会耐心解答。
白雁岚起初是绝望的,绝望于明知道如何是正确的,但仍旧做不到。他会胡思乱想,会钻牛角尖,会极端消极。
通过几个月的药物治疗和心理咨询,先是厌食症好了,伴随而来的是心情逐渐开阔了起来。人人都会遇上自认为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坎,让你自我怀疑甚至自暴自弃,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做出了极端的行为,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任何人都不能因此而责备你。
也许别人觉得只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对于你来说就是天大的坎儿,每个人对于“重要”的定义都不同,这没什么好羞耻的。
唐医生说他的心境就像是一直抱在怀里珍惜的彩色玻璃瓶被摔了个粉碎,他们不是要把碎片重新粘贴起来弥补过失,而是要把残局清理干净,以后就算没有那只宝贝一样的玻璃瓶也能继续生存。
第一次有人这样跟他说话,完全没有私心地、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他轻松了许多,负罪感也慢慢减轻了。
与唐医生之间没有过多谈及自杀的细节,他们会聊些别的,兴趣爱好,或者能静下心来做的一件事。
于是他重新开始弹钢琴,而陆悦扬变成了他唯一的观众。
“我不知道你还会弹琴,怎么之前上台没弹过?”陆悦扬坐在琴房的地板上,眼里充满惊讶。
白雁岚合上琴盖,说道:“mr.right是个hiphop组合,大家又唱又跳的,我弹个钢琴多突兀。”
这话没错,观众爱看他们帅气的舞姿,富有张力的台风,随着节奏演绎出来,至于歌好不好听,也不是太重要。
其实他钢琴弹得很好,骨子里还是继承了父亲的天赋,嗓音也很独特,细细品味的话,他确实遗传了父母的优点。
“你好好唱的时候,声音怎么说呢……”陆悦扬中肯地评价道:“也不是特别偶像。”
“那你是觉得我以前都不好好唱?”他好歹也是开过那么多场演唱会、有过那么多粉丝的艺人。
“好好唱”陆悦扬没有发言权,但“不好好唱”他可是轻车熟路:“这是客观原因造成的,你得跳舞,还得唱歌,拗造型摆表情,肯定是唱不好的,气息不稳,吐字不清。但如果你就是坐在这拿着话筒,或者边弹边唱,注意力集中起来,就完全不同了。”
白雁岚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重来一遍的机会了,笑着说:“那从现在开始,我就这样认认真真地给你唱,你看行不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4
“每天?”陆悦扬挑眉问道。
他答应道:“每天。”
于是白雁岚每天下午,都会邀请住在对门的陆悦扬来家里,听他弹上一曲或者自弹自唱。
有时候是改编自以前mr.right的歌,有时候是十几年前的老歌,或者a国排行榜上的英文歌,他都唱出了自己独有的风格,让陆悦扬听得入迷。
直到有一天,他手指轻动,那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激昂大胆的音符,伴着触动灵魂的歌词,这是时下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歌曲,百万的销量,霸榜不下的成绩,都把这首歌捧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度。
唱完之后,陆悦扬问道:“你居然会唱《firstlove》?”
“有什么不会的,全国人都会唱,我也不例外。”他耸耸肩道。
“不,我是说你居然会唱安音璇的歌。”
“嗯。很奇怪?”
陆悦扬诚实道:“有点儿。”
“我觉得我唱得更好听,同意吗?”他一点不谦虚地说道:“我承认安音璇的声音很有特点,很魅,很勾人,但我能唱出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他们对这首歌的诠释呈两极分化,白雁岚的嗓音更加清澈透亮,让这首歌的沉重感没那么强烈。
陆悦扬站起来,提议道:“就算我说你好,你也不信,还不如问另外一个人。”
“谁?”
“你爸。”
到l城之后,白正就来探望过他,而这次陆悦扬陪他主动上门,却是带着目的性的。
白正的生活被音乐所包围,白天教课、晚上在家练新曲子,除了弹琴以外没有其他爱好。
白雁岚和陆悦扬在开放式厨房忙着清点食材,问道:“爸,你平时晚饭怎么解决的?”
白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教案,说道:“学校里有foodcourt。”
“一日三餐都吃foodcourt吗?平时也不想吃点东华菜?”白雁岚把鱼柳切成一片片腌上,对陆悦扬说道:“给我煮壶开水。”
白正走了过来,看着忙碌的两人,说道:“有时候也吃东华菜,只不过是快餐。”
“不会是pandaexpres吧!”见白正默认了,白雁岚吐槽道:“那哪能叫东华菜,那是a国人意淫的东华菜!还是我给您改善一下伙食吧。”
他一边指挥陆悦扬打下手,一边给他爸泡了一壶热茶,说道:“这是我们从国内带过来的,您尝尝。”
白正多少年都没回国了,妹妹自杀后,他在国内除了白雁岚以外已经没有了亲人。本身朋友也不多,又不是爱麻烦别人的性子,也就许久没尝过国内的味道,他喝了一口,说道:
“好茶。”
白雁岚的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起来,说道:“您没想找个阿姨什么的,至少能照顾您起居啊。”
白正放下茶杯,认真道:“阿姨太贵了。”
白雁岚一愣,一旁的陆悦扬却是反应过来了,笑道:“你爸说的是帮佣。”
白雁岚尴尬道:“帮佣啊,我说爸您也不能这么野吧。”
白正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白雁岚做了一大锅酸菜鱼,很多食材都是在这边东华超市买到的,还算齐全,味道也挺正宗。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陆悦扬和白正都吃了两大碗米饭,白雁岚很是高兴。
家里有一架steinway,远不如周江临给他拍的那架梦想家的旋律,他打开琴盖,即兴弹奏了一曲,那是白正教给他的第一首曲子。
弹完后,他眨着那双桃花眼问道:“我真的不像你吗?”
白正潸然泪下,其实答案早在他心中,儿子怎会不像父亲,连钻牛角尖的性格都如出一辙,更何况是他引以为豪的天赋。
“我以前希望你能像我,是想你也能在音乐上有所成就,但现在我多希望你不要同我一样,抑郁症很难克服,我深知其中痛苦,这都怨我,让你也走了我的老路。”
他们很像很像,但白正却再也不能说出口,给儿子增添压力。
白雁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离父亲的内心意识那么得近,他好像一夜之间便理解了那个看似执拗的男人,他不能替母亲原谅父亲,但深藏在心底的念头却得到了回应。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5
那天之后,父亲同意了他继续深造的要求,过了暑假便推荐他进作曲系继续学习。他还是爱着音乐,以后就算在幕后,他也想继续干这一行。
求学生活开始,日子便充实了起来,人一充实就不容易胡思乱想,治疗进度前所未有地提高了,唐医生都惊讶于他的恢复能力。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精力总是无法集中,但自从再次进入校门,他慢慢地可以专注起来了。
做这一件事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想这一件事,于是学习的效率得到提高,晚上睡眠也改善了很多,唐医生逐渐减少了药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受过伤的地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好,但人会因此而消沉下去吗?带着伤痛就不能继续走下去了吗?
填补伤痛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有些弯路是必须要走过,有些失败是必须要经历的。
人不会永远一帆风顺,碰到不如意的事情,重要的是自我修复。坚强二字写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太难。
那些守护在身边的人会说,不用坚强也无所谓,躲在避风港里更安全。但人从不是个体,必须融入到社会环境中,有人爱你,有人恨你,都再平常不过。
未来也许还有漫长的恢复期,但此刻他坚信,终有一日,他能带着一身战利品走出这片黑暗森林。
“我爸真的很严厉,我觉得音乐可以让人年轻,他还是二十年前的他,从没变过。”下课以后,白雁岚与陆悦扬走在校园的草坪上,午后会有很多学生在这里晒太阳看书,他拽着陆悦扬的袖子补充道:
“尤其是强迫症,根本没好。”说完便笑了起来。
“你选修了他的课?”陆悦扬把他拉到阴凉处,两人双双坐下,他说道:“再次成为他的学生什么感想?”
他用两个食指把眼角向上一挑,眯着眼睛说道:“我是没什么感想,但我妈很生气。”
陆悦扬拉下他一只手握紧,笑道:“你不用演了,我能想象。”
“即使是现在,我妈对他还是有怨气,真是难以想象他们以前爱得那么甜蜜,如果没有我,爱情也许一直都是美好的。”他的笑容从脸上褪去。
“所以经得起考验的从来都不是爱情,是责任。”陆悦扬想起了安音璇,在他心中,安音璇比任何人都独立都坚强,却还是在爱情里被伤害得体无完肤,他们都是情感中的失败者,输给了本能,输给了现实。
白雁岚靠在陆悦扬宽厚的肩膀上,说道:“可责任难道不是由爱而生的吗?信念与爱情一定就是对立的吗?”
陆悦扬无法给出回答,他与安音璇也许只是运气不好,也许只是没有缘分,回想那些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上天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让一切重演,可现在无论怎样醒悟都无济于事了。
白雁岚反倒安慰起他来:“悦扬哥,从你决定跟我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跟过去和解了。我知道你认定了,跟安音璇在一起的时候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而那段时光再也回不来,也再也无法继续,今后将再没有任何重要的宝物可以抵得过那时一分一毫的珍贵。”
换了一个环境,心境也变化许多,陆悦扬说道:“雁岚,我不会再想这些,没有意义。”
“可我一直在想他救了我的意义,是不是给我一个机会把失去的东西夺回来。所以我必须要回去,面对他,才不枉我在死亡线上走过一次。”
陆悦扬在他最艰难的时刻陪伴着他,但他知道这种依恋非常危险,因为他再度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了别人身上。但他不后悔,源于对陆悦扬的无条件信任,这便是终极的爱,不顾一切,纯粹而沉重。
当初答应让陆悦扬跟他一起走,看似是给别人机会,实则是让自己破釜沉舟,赌最后一回。
白雁岚的情感是一心一意一辈子的,他会把恋人放在第一位。情爱之外,他本是没有什么执念的,尤其是对事业,但命运把他推向了深渊,他居然能够伤痕累累地站起来,也许为的就是再次站在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身边。
安音璇曾经是他珍重的朋友,如今变成了不留情面的对手。他心里的不甘全都留给了这个人,既然没死成就回去跟他争个高下。他不是平地追逐,而是从深坑里爬出来的修罗,这一次没人能阻挡他。不管是爱情还是信念,他都要去争取,再不轻易服输。
学音乐的人好像天生就有澎湃的动力,性格中充满感性和激情,白雁岚也不例外,轻易就融入了当地的文化环境。
他与同学的关系很融洽,经常会被邀请到教堂演奏,还学习了管风琴。
有时演奏完,他也会坐在下面听唱诗班清唱,陆悦扬则兑现了他的承诺,一直做他的听众。
“台上指挥的那个老师原来是男的,刚刚我旁边的大提琴手是他儿子,好几年前离了婚变了性,好像从此就特别有悟性,去年还在国际上拿了奖。”白雁岚凑在陆悦扬旁边耳语。
“他上课跟你们说的?”
“当然不是,他儿子跟我是同学,有一次在我面前喊成了‘爸’,然后乐呵呵地跟我说的。”白雁岚感叹道:“他说那时候家里真是鸡飞狗跳,他妈差点儿崩溃跳楼,现在居然能跟他爸一起逛街当姐妹,真是世事难料。”
陆悦扬看着台上投入的指挥家,一头披肩泡面卷,即使变成了女性也依旧魁梧,说道:“人各有志,什么都不比想得开重要。”
“我要是变了性才能开窍,才能作出流芳百世的歌曲,那你还会陪着我吗?”白雁岚好奇地问道。
“你要是下得去手的话,我是没什么问题。”陆悦扬居然认真思考了起来,说道:“听说那个手术要七八个小时,术后恢复更是漫长,你想想那可是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你真的不喜欢小兄弟吗?我还挺喜欢的……”
他抬起胳膊拱了陆悦扬一下,说道:“你闭嘴吧,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我怎么没见过?”陆悦扬手里比划着大小,说道:“这么长这么粗是不是?我觉得尺寸还可以,当然这是结合你的身高比例说的。”
他眯着眼睛质疑道:“你都喝成那个*样了,还说记得,我看你是把我跟别人混了吧?”
唱诗班的歌声还在继续,谁都注意不到教堂后排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两个人在不依不饶地斗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6
几个月过去,当以前的伤痛已经能被当成玩笑讲出来的时候,他便迈出了走出阴霾的第一步。
就像他的变性老师,即使要忍受身体的创伤和背叛家人的痛苦,也要遵从本心,看来最终只有勇气才能使人得到自由。不光是他改变自己的勇气,还有家人谅解他的勇气。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像老师的儿子一样,乐呵呵地说出:“安音璇那个混蛋差点儿把我逼死,好在哥没那么容易挂掉,才有了今天。”那么他就再也不会为过去所累,也就释怀了。
这样的感受是相互的,陆悦扬以前从未试图去了解过白雁岚,原来他的内心和外表出奇地一致,在经历过那么绝望的深渊之后,仍能保有一颗善良乐观的心,这让陆悦扬刮目相看。
他们注定了后半生要绑在一起,不管是因为疾病,还是情感。
陆悦扬想,那就慢慢了解吧,反正时间多的是,他看着白雁岚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说道: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陆悦扬在l市也并不是无所事事,他小时候在这长大,与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母亲在他们十六岁的时候因病去世。陆悦音从小学习就出类拔萃,高中毕业后就被一所顶尖私立大学录取了,学费非常高昂。于是两人来到东华国,找到了素未谋面的父亲。
生父那时还是帝都医院的院长,从不知道两人的存在,但好在那人处事不惊,接受起来也从容,主要原因还是未婚未育,突然来两个成了年的孩子叫他爸,倒是意外惊喜。
总之,“爸爸”是叫了,但感情肯定是没有的。
陆悦扬的家庭背景三句话就能说完,但这三句话的分量都是雷霆万钧。
在陪读期间,陆悦扬也操持起了以前买下的一家后期制作公司的业务,承接了华映很多项目。
其中就有那部公益电影《雁》。
“这几天秦映川为什么总给你打电话?是出什么问题了?”白雁岚刚下课,抱着好几本从图上了停在路边的跑车,陆悦扬一直在打电话,都快开到家才挂了。
“接了一个纪录片,秦总让我客串配音,我说不行,他说大不了改个名,问题是我的声音一听就能听出来。”陆悦扬的声线很有特点,虽然歌唱得不怎么样,但说话浑厚有磁性,别说是粉丝,路人也能辨认。
白雁岚纳闷道:“是那个拍保护动物的片?那里面不都是鸟吗?要给鸟加台词?”
陆悦扬一头黑线道:“是旁白。”
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为什么要拒绝?我想秦总可能是旁敲侧击地问你想不想复出。”
“你知道我不想了。”陆悦扬斩钉截铁道:“如果再次变成公众人物,我会给很多人添麻烦。”
“你是怕了?对不对?”车停在路边,他们却没有下车,他抓住陆悦扬的手说道:“你不用再怕了,我不是安音璇,我不会像他一样舍得放弃你。”
陆悦扬摇摇头道:“我对回归舞台已经没有执念了,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同样能证明自己的工作。”
“你不后悔?”
“不后悔。”
白雁岚的地位已与之前yves时期大不相同,如今既然想通了总有一天要回到燕城站在安音璇的面前,便要抓住每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才有可能回归娱乐圈,他说道:
“我不怕,让我替你去。”
陆悦扬有些担心,如果白雁岚重返歌坛,那就是从零开始,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还有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了,我要复出,就凭这个。作曲也交给我,正好试试我的学习成果。”白雁岚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说道:
“如果我再不回去,我怕回不去了。”
陆悦扬知道他的野心与目标,倒是不意外,只确认道:“你想好了?”
他点点头,已然下定了决心。
陆悦扬单独去找他的心理医生谈话,很直接地问他能否再回到原来的工作状态。
唐医生的回答很简单:“只要你能陪着他。”
陆悦扬深知他的立场是白雁岚追逐梦想的前提条件,只有他稳稳地站在身后,白雁岚才有可能重新开始。
他绝不能再打破约定、毁了来之不易的重生的机会。
治病是为了再出发,如果永远躲在避风港里,就没有了意义。白雁岚必须要跟安音璇做个了断,这才对得起自己。
于是新工作开展,他看了很多遍纪录片,配旁白很顺利,又把主旋律背景音乐写了出来,录好之后便发给了秦映川。
结果王小易拿着成品找到了陈郡山,让他听。当陈郡山知道这首歌的作者是白雁岚的时候,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连时差都顾不上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陈老师?大晚上你不睡觉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又不会陪你睡。”白雁岚迷迷糊糊地说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7
陈郡山开门见山道:“我问你,《雁》的主旋律是你写的?有没有兴趣把它变成一首歌?”
“我哪会填词。”
“我会。”陈郡山提议道:“我给你把词填上,你给我唱出来,deal?”
他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问道:“那我在哪里录歌?”
“星云在l市有一个长期合作的录音室,fun当年的专辑就是在这里录制制作的,我让肖权给我订明天的机票,我去见你。”
陈郡山说来就来,办事效率极高,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在见到白雁岚的那一瞬,紧紧抱住了他。
“听完这首歌,我就想着必须要来见你,我对歌词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见面更有效率,我们得好好聊聊,你的想法,还有我的方法。”
从机场出来,两人就直奔工作室。
他们两年没见,却没有一点生疏感,反而更加熟悉了,他们沟通的方式从不是言语上的寒暄,而是为之着迷的音乐。
陈郡山想把这首歌打造成电影的主题曲,关于歌词,他描述道:
“雁子南飞越冬,春归故里,年年如此绝不失约,而且它们终身一侣、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白雁岚重复道。
“在古代,婚礼上不可缺少的就是雁,作为相赠的贽见之礼,象征人与人的忠贞不渝。”陈郡山滔滔不绝地说道:“你还记得在那次解散的记者招待会上说过的话吗?你说‘后会有期’。”
“我有说过?”他那时的状态已经记不清任何事了。
陈郡山肯定道:“你有,所以爱你的歌迷还在等你回去。”
“可我不爱他们,我只爱悦扬哥。”歌迷、粉丝、媒体、队友,这些在白雁岚心里都不值陆悦扬一个手指头。
“那就为了悦扬,我现在已经很少能听到你这么纯粹的音乐了,伴奏一架钢琴足矣,你的音域宽广,但以前那种电子乐口水歌是体现不出来的,太多后期修音,失去了原本的色泽。”陈郡山实事求是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也完美地遗传了方老师的优点?”
“你怎么不早点儿夸我?”白雁岚装作责怪道:“你要是提前几年说,我也不会那么消沉了。”
“现在也不晚,应该说永远都不晚。能得到我认可的人,太少了。”
“关于大雁,你哪现学现卖的这些?”
“度娘百科。”陈郡山拍拍他肩膀,说道:“再给我弹一遍,我觉得歌词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天他们在琴房弹了很久,也聊了很久,陈郡山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有些话不得不说:
“你真的想好要回来?你即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我、肖权还有星云,而是千百万的大众,你的私生活会被人关注,曾经的伤疤会一遍又一遍地被人揭开展示,你准备好了?”
白雁岚抚摸着琴键,说道:“我本以为我会考虑很久,但其实没那么复杂,这些因素都不足以左右我的选择,我只想重新站在安音璇的面前,你说他再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填词编曲录音后期全部完成,《雁》的成品出来了。
陈郡山带着这首歌回到燕城,走之前问他,还是用yves这个名字吗?
他想都没想地说道:
“yves已经死了,我是白雁岚。”
第21章
肖权亲自接他回到了燕城,mv的拍摄很简单,在棚里完成,全程拍的是他脸和手的特写,镜头里只有一个人一架琴。
梁绪知道他要回来,介绍了辰彧给他认识,在试过一次妆后,他便认可了辰彧的专业性。
妆感非常清透干净,桃花眼里含着笑意,卧蚕又透着可爱,嘴角两个梨涡让他灵气逼人。
他不需要任何颜色的粉饰,衣着就用了白色,样式也简单,不会喧宾夺主。
白雁岚看着镜中的自己,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发型利落,面容清秀,这无疑比之前在mr.right时期好太多了。那时他画着夸张的眼线,染了浅黄色的头发,这种厚重色彩堆积出的精致一点都不真实,而且千篇一律。
他非常满意辰彧的手法,说直白一点就是高级,但也很极端,必须要颜值过硬才可以,这是为他量身定制的独一无二的造型。
“你给安音璇做过造型?你觉得我们两个谁更好看?”他好奇地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8
辰彧仔细回想着那双微微上扬的眼睛,说道:“安音璇的脸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他魅气、艳丽,但给人不可逾越的距离感。但你不一样,你就像是任何一个女孩在高中时期暗恋的对象,少年气十足,阳光亲和,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
他很满意这个答案,又问道:“我听梁绪说你和辰迦从不分开,但为什么会答应安音璇的无理要求?”
“我哥他,非常喜欢安音璇那张脸,可塑性太强了,他也的确为他做了很多经典造型。”
辰迦倾尽全力在创造,每一张专辑封面,杂志照片,可以说都是艺术品一般的存在。
白雁岚提议道:“你如果还想继续跟他一起工作,把他叫回来也可以,我付你们双倍工资。”
谁知辰彧摇摇头说道:“我想我哥不会同意,那是他引以为豪的作品,他不会轻易离开。”
“那你呢?为什么选择了我?”
“因为你很特别。”辰彧站到他身后,为了更凸显劲瘦的身形,他把腰上的衬衫用卡子别紧了几分,说道:“我和我哥从来都没分开过,我们长得一样,性格一样,爱好一样,喜欢的人都一样,唯独对美的理解略有不同。你想赢安音璇,而我也想知道跟辰迦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他笑了起来,说道:“你若赢了辰迦,他不会伤心吗?一旦有了高下,你们的平衡就会打破。”
辰彧走到面前,整理了一下领子,这是最后一个步骤,白雁岚像无垢的神像纯净圣洁,他满意道:“好了。”
就在白雁岚以为这个话题结束的时候,辰彧说道:“我哥很爱我,我们的竞争是在爱的前提下,但我想你和安音璇不是。”
王小易不愧是白雁岚最铁的发小,关键时刻一定能给予最具价值的帮助。
他把这部公益电影的宣传片剪成了白雁岚的钢琴秀,为强势复出打响了最重要的第一炮。
被强行踢出局的白雁岚,又回到了赛场上,他的状态极好,带着自信和勇气卷土重来,向跑在第一位的安音璇步步紧逼。
于是这场角逐又变得扑朔迷离,毫无悬念的事情非常无趣,只有不知鹿死谁手时才有意思。
沈姨去世后,安音璇暂停了一切工作,这正是他抢占市场的绝佳时机,第一张大碟的营销策略简直能当成歌坛标准案例,接下来他顺理成章地拿走了华映大部分电影的主题曲和插曲。
他谱曲,陈郡山填词,两人的默契可以说是在短时间内达到了高度一致。
春晚过后,他一枝独秀的素色表演赢得了太多赞许,又因为之前自杀退团,这次复出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
大众最喜欢的便是故事。
一个曾经陨落的偶像,摇身一变成为了实力派歌手,原来他会作曲,他会弹琴,他有傲人的才华。为了回到他最爱的歌迷身边,在沉寂的时间里,他与抑郁症抗争,深造学习,挖掘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这是一个多么励志的故事,这也是肖权编出的最完美的故事。
被包装过的白雁岚,象征着一种不放弃的精神,人们听着他的歌,读着他逆袭的历程,幻想出一个涅槃重生的巨星。
而白雁岚再也不会为附加在他身上的光环所累,这些都无关紧要,他回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干翻安音璇。
沈姨去世,对他触动很大,专注于工作之余,他时常会想起远走a国之前的生活。陆悦扬对他的感情起始于负罪感,增进于感同身受,但他很清楚相互的爱是不对等的。
爱是复杂的,被许多现实因素所左右,他不会再像崇拜者一样脸红心跳,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能把想要的永远留在身边。
破五这天,全人类都在吃饺子。
白雁岚跟两个发小出去吃饭了,其实是怕梁绪太寂寞,就去陪陪他。陆悦扬在老陆家吃完晚饭回到大院里的家,一进门就看见了方青怡。
他知道方青怡有话要对他说,是特意在家等他的。
“方姨,您是不是想跟我谈雁岚?”陆悦扬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道。
方青怡蹙眉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跟雁岚求婚?”
“您也说是求婚了,他未必会答应,您不用太担心。”
“不,你明明知道雁岚不会拒绝你。”
陆悦扬斟酌片刻,道:“如果您是因为我的性别……”
“性别?”方青怡讽刺地一笑道:“他都死过一次了,我还在乎他喜欢男的女的吗?”
“我非常感谢你当时放弃了国内的一切,陪着他回到a国,但陪伴与承诺是两码事。你知道跟雁岚结婚有多大风险吗?爱是美好的,但当爱变得沉重那就是负担,你考虑好了吗?或者说你真的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责任吗?”方青怡抽出一根烟点上:“他是自杀未遂,为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这世上有多少人求而不得还活得好好的,但雁岚不能,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来宣泄,他跟常人不一样。”
陆悦扬从不知道方青怡会抽烟,还那么熟练。
“我不否认你现在可能爱他,想跟他过一辈子,但谁都不能保证以后的事,有可能你不爱了,也有可能你不在了,到时候雁岚怎么办?你确定他能承受这些吗?”方青怡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倔强地抹掉,说道:“作为他的母亲,我不会鼓励他坚强,我也不想制造让他必须坚强才能活下去的机会,你懂吗?”
方青怡说着说着眼泪早已连成了串,她不在意地擦掉,说道:“请你原谅一个母亲的任性,我只想让他不受伤害,他曾经折过一只翅膀,就算他再不能飞起来,对我来说也无所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39
“你把他当成了一个正常人,但我不敢。你知道等在急救室前的那种心情吗?你最爱的人生死未卜,既盼着手术结束,又害怕灯一灭,医生出来说没救了。”方青怡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说道:“我一生都忘不了。”
“你当时在做什么?你在急诊室外要带走那个把雁岚逼死的贱人。所以你怎么能够理解我?我不是在指责你,而是你曾经的作为导致了我不敢再相信你。”
陆悦扬知道方青怡心里有着极大的怨气,对他对安音璇。作为母亲她内心矛盾,又想儿子能幸福,又不想他过度依赖,把幸福押在别人身上。
奋不顾身地爱一次本就是赌博,像安音璇和沈美茗一样就适得其所了吗?白雁岚要的一定不是这种生活,而他再也不想被人舍弃了,他与白雁岚是最适合绑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是他母亲应该最了解,雁岚离不开我,我们都只有彼此了。”陆悦扬悲伤地说:“我承认以前做过很多错误的选择,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也不知道任性妄为会给别人带来多大伤害。”
方青怡熄灭了烟,说道:“我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说服不了对方。”
“为什么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难道不应该站在雁岚的立场上?他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方青怡又抹去了眼泪,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玻璃映出的自己的倒影,说道:
“可他爱你爱得太卑微,我怕他会失去自我,你的感受一直凌驾于他之上,他爱你胜过一切,于你于他都不是好事。”
一段爱如果过于执着,施予爱的人就会迷失,而承受爱的人则会有沉重的压力。爱是一件需要保持平衡感的艺术品,支点偏移就会倒塌,有激情的时候只需要释放自己,但当回归了生活,就不得不讲究分寸,这便是人与人的相处技巧。
陆悦扬在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候,被否定了他存在于安音璇心中的意义,伤痛让他成长,让他懂得珍惜与释怀。白雁岚却待他完全不同,还给了他那份被摧毁的自尊,他有能力让白雁岚得到幸福,这是他当下唯一能做的。
婚姻非儿戏,他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便跟人订婚作秀的人,这件事是他回到燕城之后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在安音璇的世界里,他只是个配角,可对于白雁岚来说,他却一直是个名副其实的主角。
再度与安音璇相逢的他,依旧不能平静相待,所以他不能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只能牵着雁岚奋力地向前跑,一旦停下脚步,就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那个人还好不好。
他不想让白雁岚又变回到原来那个自我怀疑的懦弱者,他要给爱人足够的信心和勇气,不然又会有人因他没有做出决断而受伤。
陆悦扬注视着方青怡的背影,说道:“您总觉得是雁岚被我牵着鼻子走,但在我最失意最低落的时刻,是雁岚救了我,我也不能失去他。”
羁绊便是这样产生的,不是波涛汹涌的海浪,而是细水长流的溪泉,逐渐加深,让彼此更加依赖对方。
安音璇给了他无限的激情,热烈却短暂,他有时甚至祈求自己从未幸福过,这样便不会有那种撕心裂肺的剥离感。但白雁岚不同,像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地把热量传送到他心里,熨帖且长久。
每个受过伤的人都怕再次经历那种痛苦,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多希望知道痛苦的期限,这样就能熬过一个个朝阳和晚霞,想一直睡下去,睡着了就会忘记所有,只有梦里才保留着曾经快乐过的痕迹。
疗伤太漫长了,长到他已经忘记了,当初的事态为何会演变至无可挽回。
回过头再看,曾经的美好已不再美好,曾经的坚持也不再坚持了,孰是孰非也抵不过没有缘分。
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分分合合吵闹一辈子却还能相伴一生,有些人爱得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却输给了一场闹剧。
陆悦扬不再是那个胆大的冒险家,他不敢了,学会了畏惧,也害怕失去。
他真诚地说道:“我想向他求婚,我想给他一个承诺,用我的后半生去兑现。”
“你这又是何苦?”方青怡转过身,背靠在玻璃窗上,说道:“我本不想管你们的事,凑合混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但这都要以雁岚能好好活着为前提。你一定要跟他结婚也行,这次雁岚再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咱们都一起去死可以吗?”
陆悦扬并没有生气,他理解方青怡的心情,一个母亲的底线一定是孩子,威胁也好,愤怒也罢,都是情理之中。既然方青怡不相信他,那就慢慢来,日子还很长。
说那么远有什么用呢,只要方向没错,总会到达彼岸。
白雁岚在忙着做巡演前最后的准备,这次所有演出都选择了可容纳人数极少的音乐厅,称为halltour。
场地的格调上去了,其他也要配合着来才行,白雁岚也不再抵触陈郡山曾经提出过的想法,那就是团队合作。他心里有个想法,只是难度太高不好完成。
他跟肖权详细说了自己的诉求,三天后,肖权通过关系拿到联系方式,促成了一次白雁岚与国家爱乐乐团团长的见面。
“你是白正的儿子?”
团长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身量不高却很有气场,担任指挥的工作。他不常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因为乐团唯一一台面向观众的新年音乐会经常会请国际上获过奖的指挥家来担任。
白雁岚坐在团长办公室里的老式布艺沙发上,说道:“我是。”
这间办公室在东华卫视在市中心的一个分部里,旁边就是国家大剧院。从窗户能遥望到剧院那一汪人工湖,映衬着穹丘一样的建筑物,景色宜人。
团长拿起保温杯喝了口茶,说道:“我很意外,给我打电话的并不是你父亲。”
白雁岚大方道:“您想让我爸打给您吗?也行啊,不麻烦。”反正他现在是求人办事,面子什么的不重要了。
团长噎了下,咳嗽一声道:“那倒不必,他在a国还好吗?”
“好得很。每天上午去学校教课,中午睡一觉,下午练练琴,晚上有时候约心理医生出来吃饭。他们学校年年工会都罢工让学校涨工资,他虽然不是骨干,但也跟着沾光啊。您看他们,立地涨价不说,还有带薪的寒暑假,每上两学年课,可以休一学年,是不是爽到飞起?”白雁岚小时候经常来乐团玩儿,在团长面前也并不显局促。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0
“嗯。”
团长心道白正这厮挺开心嘛,哪像我集训、演出还得担任艺术总监,操碎了心,肚腩日渐增长,头发都白了。
“你爸……”话还没想好怎么问,白雁岚又滔滔不绝道:
“我爸这些年基本上没变,就是比以前壮了一点,这不是国外无聊都健身吗,运动运动也好,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他拿出手机,挑了一张在a国期间的合影放大了,说道:“您看是吧?”
照片上的白正看着也就三十来岁,表情还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年轻的时候基本上是根麻杆儿,现在穿着西裤衬衫也能撑起来了,很是好看。而且,头发乌黑,发量喜人。
团长:“……”
“我这次来是想请乐团担任我巡演的伴奏。”白雁岚贫了半天,总算说起了正事。
团长觉得他在说天方夜谭,婉拒道:“我们是职业交响乐团,承接国家级访问演出,从没有过与流行歌手的合作,甚至是歌剧都没有,你这个提议确实不会被通过。”
白雁岚倒是一点没谦虚,说道:“我不是普通的流行歌手,我现在是近十年专辑发行量的保持者。”
“你不是也没在国际上拿过奖嘛,我不看现在的销量,听说都是假的。”团长是完全不信的。
“您先别急着拒绝,看看这个。”白雁岚递过去一张时间安排表,问道:“档期有问题吗?”
团长仔细看过之后说道:“档期暂时是没问题,问题是国家级演奏家们不可能去给一个偶像伴奏,你是不怕,我们不得被网络暴民喷死啊。”团长顿了一下,说道:“你别介意。”
他摇摇头表示无所谓,“乐团条例没有禁止与其他音乐家的合作,您本意上也不排斥跟我共同出演,星云开出的价格算是业界最高了,所以您只是对舆论有顾虑?”
“倒也不光是舆论,我们这种乐团所有事情先得紧着国家级活动来,政治任务优先于一切,万一你演唱会期间,有国家领导人访问咱们了,我们被要求去演出,你这不就倒霉了嘛。你们给了那么多钱,我这又身不由己,最后再告乐团违约,这责任我也担不起啊。”
在事业单位呆久了,想的就特别多,白雁岚没办法,只能打感情牌了,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纸板放在办公桌上,说道:“新年音乐会一共办了二十五年,我从五岁开始,每年到了12月31号都会来听,我今年三十岁。”
团长翻开被好好保存的一叠票根,第一张上面的花纹是红色丝带,他印象很深,这是他亲手绘制的图案。后来慢慢变得专业,请了设计团队,票面上多了许多中国元素,色调也更为雅致。到了去年年底,已经变成了非常饱和的国旗红,简洁又国际化。
团长笑笑道:“这些东西我自己都找不到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新年音乐会,是您钦点的我爸做首席钢琴,您知道他那个人向来冷冷淡淡的,但那天他高兴极了,回家还开了瓶红酒。”白雁岚认真道:“我对以前的事情也记不得太多了,唯独那次太反常了,所以记得很清楚。”
小时候的记忆是片段的,就算想起来也只能蹦出几个画面,可白正当时把他抱起来的触感他忘不掉,那是仅有几次父亲对他的亲密举动。
团长也想起了从前的事:“那会儿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顶着压力空降到乐团,现在很多乐手都是留过洋的,可那会儿却很鲜有。你父亲与很多人都不同,他不太在意被谁领导或者为谁演奏,这些都无关紧要。他只专注于钢琴,把每一个音弹好,整个人都融入在了音乐里。”
白雁岚欣慰地笑道:“他很单纯,现在也是。”
团长对白正的婚变略有所闻,跟大多数吃瓜群众一样脑补了一出嫌贫爱富的桥段。
那时方青怡和白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最后没能长久,各奔了前程,而白正也饱受抑郁症困扰多年,团长感叹道:
“你父亲可惜了。”
“不可惜,他现在很自由。”
“也对,看照片就知道他过得不错。”团长拍腿大笑。笑过后,小心翼翼地把票根都收起来,从抽屉里拿了个牛皮信封都装进去,说道:
“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白雁岚问道:“为什么?”
“也许你觉得跨界很新鲜,毕竟你们是商业运作,需要噱头。但我们不同,乐手们多那十万少那十万不值得冒风险,一切求稳。”
他大言不惭道:“我很稳。”
团长笑着摆摆手。
白雁岚突然想起陈郡山说过的话,便用了起来,说道:
“我有个老师跟我说过,艺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市场不是单一化的,需要各种各样不同类别的表现形式。”
见团长仔细听着,他继续说道:“我以前做偶像歌手的时候很自卑,认为自己已经离音乐越来越远了,一度很消沉。可当我回过头看这些的时候,后悔的是如果我当初更努力一些就好了。所以如今无论做什么,我都不想再留有遗憾了。”
“你的老师有大智慧。”团长又说道:“但我也有拒绝的权利。”
“当然。”
白雁岚从办公室走出来,陆悦扬早就把车停在一边等着接他了。
“谈得怎么样?”陆悦扬接过他手里的包扔到后座,启动了车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1
白雁岚叹了口气,说道:“没那么容易,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那些老古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怕出什么幺蛾子保不住铁饭碗,我看见团长那样就想起了以前养的老鼠。”
他轻笑一声,问道:“你以前还养过老鼠?你怎么这么重口。”
“就是那种在回型笼子里一直跑的老鼠,好多人都养,你一吓他,他就装死过去了。”陆悦扬解释道。
“那叫龙猫!”他翻了个白眼说道:“当然学名叫毛丝鼠,但你这么说我还是有点膈应……”
陆悦扬惊讶道:“那怎么看都跟猫不沾边儿吧?!”
“只是叫龙猫,又不是真猫……”他正在纠正,突然觉得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路,问道:“你是不是走错了,应该上东环路,怎么到机场高速了?”
“没错,我们去机场。”陆悦扬说完,又是一脚油门加速。
“去机场干嘛?”他拿出手机翻看肖权的信息,“权哥给我安排活儿了?助理已经过去了吗?”
陆悦扬拿过他的手机,按了关机,抬手扔去了后座,说道:“就咱们俩,度假去,带你看我养的龙猫。”
“你小时候养的早就不在世了吧!”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他们到达了地球另一边,空气宜人的v市。
“到底来干嘛?你跟权哥说了吗?我这是被绑架了?”白雁岚吼道。
第22章
v市是海滨城市,但不同于l市的嘈杂,这里很清净,人口不多,景色宜人,只是阴雨连绵。
陆悦扬的生母原是本地华人,后来上大学去了l市,在那里认识了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陆恕珩。
陆恕珩在西区山上有一栋别墅,是认亲的时候买给外公外婆的,后来因为l市更暖和一些,老两口搬了过去,这栋房子便闲置了。以前陆家人来v市出差或是过年,会来住上几天。
但自从父亲从陆院长变成了陆委员,就再也不能随便出国了。
春天的v市仍旧只有十几度,但好在雨水没有那么多了,全城进入了樱花季,道路两旁花海盛放,一点不比岛国差。
“你拉我来是为了看你不存在的龙猫?还是为了看樱花?”白雁岚走进大厅,这里不像许久没人住的样子,老管家一直负责看房打扫。
陆悦扬无辜地点点头,道:“龙猫放生了,就当来看樱花吧。”
两人都没有行李,一身轻松地坐在沙发上,华人老管家小跑着进来,问道:
“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家里也没什么好食材,下午我跟司机去买。”
陆悦扬笑着说:“临时决定的,对了,这我男朋友,叫他小白就行。”
白雁岚脸色一僵,蹙眉瞪了他一眼,怕给老管家吓出个好歹,谁知老管家从容得很,礼貌地向他点头致意。
老管家走了之后,他眯着一双桃花眼,问道:“你要真是带我看樱花,那我们去岛国就好了,一天往返够够的了,何必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到这来?”
“你复工以后,怎么变得那么不解风情。”陆悦扬轻轻掐着他的脸蛋,他往前一凑,两片唇就碰在了一起,可还未感知到温度,便又被躲开了,他坏笑道:“你说谁不解风情?”
陆悦扬一抱他,顺势扑倒在沙发上挠痒,说道:“反了你了。”
两人正颇有情趣地打闹,玄关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你叔他们……”老管家话没说完就卡壳了,尴尬道:“我先去买菜,回来再说。”
白雁岚一下弹了起来,整理好衣服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陆悦扬摆摆手道:
“没事,您说,陆紫冶怎么了?”
“你爸带着医疗访问团过来,明天到,他和悦音白天开会,晚上都会回来住,你们是说好的?”
陆悦扬否认道:“那没有,碰巧了。”
老管家轻手轻脚地关门退了出去。
“你家里人也会回来?”白雁岚想着大概是陆悦扬特意把他叫过来给家人介绍,所以才突然演了这么一出,揭穿道:“怎么那么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2
“我们陆家人一年聚不齐两回,倒是在这偶遇了。”陆悦扬起身走向厨房,说道:“我去给你拿瓶水。”
白雁岚看着他的背影捂嘴笑,可没笑一会儿嘴角就收了回来,喃喃道:
“我身上没有痒痒肉。”
晚上老管家做了几个菜,白雁岚时差劲儿上来,吃完就困了。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他就醒了,旁边已经没了陆悦扬的身影。他揉揉眼睛,忘了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下床走向落地窗,能看到后花园的树木被修剪得很有造型,而陆悦扬背对着他,站在泳池旁边吸烟。
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上尼古丁的味道了呢?
是在追他去a国的时候,还是更早?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陆悦扬不再像以前那样不计后果地随心所欲了,有一道终身无法治愈的伤疤横在了心头。
白雁岚披了一件外套走下楼,穿过走廊和客厅,从后门去往花园,他脚步轻盈,慢慢地接近陆悦扬,在就要碰上的刹那,陆悦扬一个转身把他抱在了怀里。
家居外套落在了地上,他噘着嘴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陆悦扬笑着抬下巴指了指泳池的水面,说道:“反光了。”
“你爸他们到了吗?”他就这么倒在陆悦扬的胸口,听着心跳的声音,他被搂得很紧,即使只穿了件短袖,也不觉得冷。
“到了,我约他们中午一起吃个饭,晚上他们要去参加国宴,你跟我一起?”陆悦扬搓了搓他的胳膊。
“还问我是不是一起。”他笑道:“演过了啊。”
“你都知道了?”陆悦扬认真地问道。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说:“当然知道,你要把我正式介绍给你家里呗。”
“就你机灵。”陆悦扬挽着他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吃早饭,别着凉了。”
市中心一间西式餐厅,被人包下了整个场子,摆满了淡紫色的绣球花,大玻璃窗敞开,露天大平台上铺着阳绿色的草坪,仿佛置身于摩天大楼中的世外桃源。
一家人西装革履整整齐齐地坐在长餐桌一侧,他们虽然年岁相差甚远,但眉眼神态如出一辙,都是用鼻孔看人,正是陆氏一族。
唯独气宇轩昂的陆恕珩旁边的年轻男子,与他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夏医生拿着纸巾,鼻涕眼泪狂流不止,他鼻炎犯了。
餐桌另一侧只坐了一个人,是位本地的长者,穿着袍子,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面色慈祥地看着他们。
坐在最边上的小叔陆紫冶凑到陆悦音耳边小声问道:“我看对面那个好像是个牧师,你看呢?”说完,脸上堆笑冲长者点了点头。
陆悦音嘴皮不动光出声,说道:“像。我就知道那厮摆的是鸿门宴,是逼着咱们过来忏悔的?”
“没听说他信教了啊……”小叔显然是有些怀疑。
陆悦音咬着牙根儿说道:“可能就是为了让咱们吃瘪才信教的,他绝对能做出来。”
陆氏一家和夏医生上午刚到v市,进行医疗领域的友好访问,下了飞机就收到陆悦扬的群发信息,叫他们中午务必来此地共进午餐。
上次在基岛订婚,一家人都无视了他的请柬没有出席,虽然事后知道是假的,但于情于理都略有些过意不去,这次算是理亏的补偿。而且国宴是在晚上,时间上也允许,于是几个人准备过来“阖家欢乐”一下。
谁知一来就看见个慈眉善目的牧师在这等着,陆恕珩坦然地坐在了中间,一言不发正对老牧师的脸。
小叔又嘀咕道:“那是不是忏悔完了才能走?要不你先?”
陆悦音冷笑道:“凭什么?”
“你最小啊,再说了我救死扶伤,也没什么需要忏悔的。”小叔耸肩道。
“你一个牙医也算救死扶伤?没听说牙疼致死的。”陆悦音白了他一眼,说道:“别磨叽,从你开始,上个月你劈腿的两个网络主播打起来,一个开了瓢一个断了腿,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赶紧忏悔,早说完早回酒店。”
“我为了劝架还被挠了一爪子呢,我可是受害者。”陆紫冶微微抬起下巴,颈侧有三道抓痕赫然在目,他又眯起眼睛说道:“你昨天上飞机之前,把一直追求你的男模拉去了荒郊野岭,结果你自己偷偷回来了没带他,之前他可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过,他怀了你的孩子,要是他失踪了,这就是一尸两命。”
“他是我的病人。”陆悦音忍无可忍,把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小叔揭穿道:“他怎么病的?不是因为被你甩了吗?悦扬原来跟他一公司的,能作证。”
“都闭嘴。”陆恕珩声音低沉且有威严,但随后就伴随着夏医生擤鼻涕的声音而荡然无存。
“谁能把这的花都搬走,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夏医生崩溃地说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3
这是私密的家庭聚会,在安全部门评估了餐厅保卫级别之后,陆恕珩便让秘下等,现在只能自己招呼服务生,让人把屋子里精心布置的绣球花全撤掉。
本地服务生哪里知道陆恕珩的真实身份,面露难色,这可是一场特别的仪式,怎么能没有鲜花。
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门外进来了一位女士,她看上去有四十来岁,身材保持得很好,一身淡粉色的套装,气质不凡。
夏医生和陆悦音一眼就认出了她,一同站了起来。
“雁岚妈妈?”夏医生赶紧用餐巾纸擦了擦手,与她礼貌地拥抱了一下。
方青怡看见两人也有些触景伤情,想起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有些哽咽道:“那时候多亏你们了。”
陆悦音走过来帮她把椅子拉开方便落座,说道:“方阿姨,您别这么说,看到雁岚好起来,是我最高兴的事。”
陆恕珩礼节性地微微颔首,说道:“悦扬给你添麻烦了。”
方青怡点点头,没有说话。
没寒暄两句,白雁岚就被陆悦扬牵着手到达了餐厅。看到两家人都聚齐,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跑到方青怡的身边,惊讶道:
“妈,你怎么来了?”
方青怡摸着儿子的头,满眼都是宠爱,说道:“被悦扬叫来的。”
他一头雾水地转身,心道介绍给家长认识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两家人相约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实在有些意外。
只见陆悦扬走过去与牧师耳语了几句,老牧师慈爱地点点头。
陆悦扬牵起他的手吻了一下,说道:“我向你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家人,我的父亲陆恕珩,他的配偶夏夜医生,我的小叔陆紫冶,我的同胞妹妹陆悦音。”
语气实在太肃穆,陆家人都一脸黑线,觉得此举有诈。
白雁岚有些不知所措,鬼使神差地冲着陆委员蹦出一句:“叔叔好。”
陆家其他三人顿时表情扭曲,憋笑憋得很辛苦。
陆委员颔首表示知道了。
陆悦扬对着自家人又说道:“这是我的爱人,白雁岚。”他顿了一下,伸出掌心,指尖对着方青怡,说道:
“这位是我的准岳母,方青怡女士。”
“……”白雁岚差点儿没绷住喷出来,准岳母是什么鬼,他偷偷掐了一下陆悦扬的手。
陆悦扬置若罔闻,继续道:“我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见证一下这个非常重要的时刻,我要向我的爱人,白雁岚先生求婚。”
话音刚落,白雁岚眼睛睁大,不自觉地捂上了嘴。
陆氏:“……”
全家人以为只是来吃顿饭,中途怀疑是鸿门宴,结果变成了一场婚礼,难怪请了牧师来。
陆悦扬拉过白雁岚,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轻轻刮了一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说道:
“我跟你相识于一个慈善晚宴,那会儿你大学马上要毕业,还没进娱乐圈。你搬着一个泥塑差点儿在休息室门前摔倒,我捞住了你的腰,当时你看我的眼神我至今记得。”
白雁岚眼里已布满泪水,抬头仰望着这张完美的脸,陆悦扬笑着说道:“那是粉丝看偶像的眼神。”
他又哭又笑地打了陆悦扬一下,嘟囔道:“不要脸……”
“后来你教我唱歌,我教你演戏,但那时我们之间并没有互相爱慕。”陆悦扬的语气逐渐正经了起来,继续道:“我想有些经历即使不愉快也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只有面对过去才能建立现在的自己,这就是成长。
“在a国的这段日子,我看到了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你。在每一个人都认为你会消沉你要放弃的时候,你却开始了求学生活,学习怎样作曲,学着如何与自己交流。我说起来简单,你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只有陪在你身边的人,才知道你付出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你不光是我爱慕的人,也是让我折服的人。”
白雁岚已是泪流满面,陆悦扬帮他擦掉泪水,继续道:
“咱们都曾遇上过爱别离苦,那是一段非常难熬的日子,如果不是感同身受互相理解,我们都不会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所以我们至今彼此需要。我有很多很多性格上的缺点,也有很多很多不美好的回忆,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陆悦扬只想牵起你的手,只愿眼眸中从此只有你的身影。雁岚,爱有很多种形式,包容、依赖、陪伴,这些都是爱。”
“可能你是我第3568个男朋友。”陆悦扬一改往日的轻浮,郑重道:“但却是唯一一个我想与之共度余生的人。”
陆悦扬上一次掏心掏肺提到余生的时候,被无情地拒绝了,到现在想起来心口还隐隐作痛,所以这一次他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单膝跪地,深邃迷人的眼睛仰望着白雁岚,一字一句道:
“白雁岚,你愿意嫁给我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4
这也许是世间最甜蜜的问题,听到这句话的人便拥有了通往幸福之门的钥匙。白雁岚泣不成声,他以为与陆悦扬的平淡关系,让他已不会再有如此波动的情绪,但真到面对这样神圣的仪式时,他仍按捺不住波涛汹涌的内心,情感漫溢、翻天覆地。
他语无伦次道:“陆悦扬你这个大骗子,你把我骗到这来,我以为是介绍你家人给我认识,谁知道你是要跟我结婚。是结婚!又不是吃顿饭!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头发没有打理,衣服也是随便搭配的,出门太急袜子都不是一双,你真太讨厌了……”
陆悦扬站起来把他拥入怀中,亲吻着他的额头道:“是啊,我一直都是个大骗子,只骗你一个人。”
“你会骗我一辈子的,对吗?”他紧紧抱住陆悦扬,像是再也不想放手。
“嗯。”这是陆悦扬的承诺。
他红着眼眶,坚定道:“我愿意,陆悦扬,我愿意嫁给你。”
老牧师站了起来,走到两人中间,简单地主持了一下婚礼,又拿出一张婚姻登记册放在桌上。
陆悦扬与他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签上了名字。
在落笔的那一刻,白雁岚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锁骨中间的疤,那是抢救时切气管留下的,即使还未完全消失,但总有一天会彻底不见踪影,让人找不到它曾存在过的痕迹。
他心无旁骛地写好了名字,感到从未有过地踏实。
从此,他们只属于彼此,一纸婚约竟是这样美好。
证婚人分别是陆恕珩和方青怡,双方家长在经历了那么多坎坷之后,也没再提出异议。尤其是方青怡,曾经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即使是片刻的幸福也来之不易,带着同归于尽的觉悟,又有何畏惧。
“他俩有戒指吗?”陆悦音偷偷问小叔。
陆紫冶撇撇嘴道:“没见悦扬拿出来。”
“那是有还是没有啊?”陆悦音倒不是操心陆悦扬,而是怕陆氏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正在俩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服务生端了个银盘子出来,上面放着一副对戒,大一点的是铂金素圈,小一点的上面多了一颗钻,仔细一看,里面刻着两人的缩写和今天的日期。
服务生用不太熟练的中文恭敬地解释道:“周寒先生的赠礼。”
“你跟我哥说了?”白雁岚有些诧异地问道,他以为这两人不共戴天。
陆悦扬承认道:“这么大事,我总得先征求一下你家人的意见。我大概知道他会送戒指给我们,因为他让我什么都不用准备,场地也是他安排的。”
“那他怎么没来?”
“说是在l市有事儿脱不开身。”陆悦扬要不是不得已,肯定不会通知周寒,他不来倒是轻松多了。
给对方戴上戒指之后,白雁岚心里觉得挺暖的,戒圈大小特别合适,他哥是用了心的。
菜品一道道上来,陆恕珩虽然身居高位,对白雁岚母子却很客气,他礼貌性地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
白雁岚一听这话,心里想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大方道:“好的爸,我现在就有。”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爸”让陆恕珩险些呛着,可话说出去了又不能收回,便道:“你说。”
“我想请爱乐乐团给我伴奏,但他们是国家级乐团,民营企业是请不动的,还得麻烦您帮忙。”
“都是小事,你去联系我秘书就可以。”陆恕珩腹诽,这小子倒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陆家人因为下午还要开会,都没有喝酒,白雁岚跟陆悦音聊得不亦乐乎,陆悦扬拿了一杯香槟敬方青怡。
“谢谢您能过来。”陆悦扬知道方青怡心里是不信任他的,以为她不会来。
“我希望雁岚托付终身的选择是正确的。”方青怡把酒一饮而尽。
婚礼接近尾声,白雁岚小声对陆悦扬说道:“夏医生怎么那么激动,一直在哭,是不是还对你……”
他看过陆悦扬和夏医生在a国某场球赛现场亲吻的照片,一直认为两人有一腿。
陆悦扬故作神秘地问道:“你吃醋啊?”
“我是新郎官我吃什么醋!”他赶紧装作若无其事。
“我是为了气我爸故意的,谁知道不光骗了我爸,还骗了所有人,其实我真是个合格的演员吧?”陆悦扬总算把实话说了出来。
“……”白雁岚心道,你们陆家人不把对方往死里整就不罢休是吧。
时间越长,两人的了解就越深,也会暴露出更多的缺点,但与之相应的是羁绊也会更深。许多问题并不急于解决,任何情感都因耐心而变得长久,所以时间才是最好的见证人,时间才是最珍贵的财富。
白雁岚的婚礼简单且突然,回到燕城的时候仅仅是多了一张纸一枚戒指,还有一个合法的爱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5
结婚的事情只有双方直系亲属知情,至于其他人,白雁岚是无所谓的,甚至如果哪天露馅儿了,他也不怕亲口承认。
陆悦扬觉得本身这件私事就没必要大肆宣扬,为了他工作的特殊性也倾向于保密,不过有一个人是必须要告诉的,那就是肖权。
回到公司,他拿着婚姻登记册准备找肖权好好谈一谈,临进办公室收到了一条爱乐乐团团长的信息:
[找陆委员担保,确实稳得一批。]
陆悦扬他爸果然说到做到,而且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叹为观止,让他顿时有种嫁入高门的感觉。
他一推门正要说话,就见安音璇靠在办公桌一侧,手里拿着一个白色文件袋,仔细一瞧跟自己手里的大小差不多。
冤家路窄,真是看见就非常不爽,他走进来坐在沙发上说道:
“你不在a国躲着,回来干嘛?”
安音璇纠正道:“我是去度假,现在假期结束了。”
“我有重要的事找权哥谈,你能不能先出去?”
“我先来的。”安音璇怎么可能示弱,轻蔑地质疑道:“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态度非常气人,白雁岚不能忍,本来只打算知会肖权一人,现在却被激得想昭告全世界他跟陆悦扬百年好合了。
肖权闻言,心道又来了,这俩水火不容碰面就吵,他见怪不怪地做和事佬道:
“都重要都重要,又不是不让你们说,一个一个来。”
白雁岚:“我结婚了。”
安音璇:“我当爸了。”
肖权:“?”
安音璇猛地回头:“跟谁结婚?”
白雁岚突然站起:“孩子谁的?”
两人异口同声:“关你屁事。”
第23章
两人把一模一样的白信封都拍在了桌子上,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对方那份看了起来,肖权扑了个空,一张没拿到。他按捺着马上就要暴躁起来的脾气,说道:
“结什么婚?生什么孩子?你俩不给我解释清楚就都甭走!”
安音璇拆开信封,看见配偶一栏写着“陆悦扬”的时候,再也压不住胸中怒火,徒手把婚姻登记册给撕了个粉碎。
白雁岚有种恶作剧般的快意,说道:
“反正是复印件,撕吧。用不用我多印几份让你解气?”
安音璇冷冷道:“你别拿假的来唬我。”
“你问问周寒是真的假的。”白雁岚晃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说道:“这还是他送我们的礼物。”
“那他怎么不去参加你们婚礼?”
“本来我也纳闷,但现在知道了。”白雁岚轻笑一声,把文件往桌上一扔,说道:“看来是因为要陪你待产。”
肖权一拍桌子,上面的碎纸都飞了起来,他指着白雁岚说道:
“你先说!”
白雁岚面带笑意说道:“上礼拜在v市,我跟悦扬注册结婚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合法配偶,受婚姻法保护。”
“你俩一个东华人,一个a国人,跑去v市领证?你还跟我说合法?公正过吗?”肖权扫了一眼碎纸屑,嗤之以鼻道:“上面连护照号都没有,就几个签名,你说是你就是你?”
白雁岚争辩道:“人家讲究诚信,再说了,牧师主持的,上帝都祝福我们了。”
“祝福个屁!你那牧师是cosplay的吧?我没听说过牧师主持同性婚姻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6
被肖权几句话一怼,白雁岚噘着嘴说道:“反正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你爱信不信,哪天要是我被人扒皮了,你好有个心理准备。”
“你知道会被人扒皮还上赶着制造把柄,我……!”肖权恨铁不成钢地把眼镜一摔,搓了搓脸,转过头问另一个祖宗:
“你呢?你怎么回事?去了趟a国,男的都能怀孕了?”
安音璇垂着眼皮说道:“你自己不会看么?”
肖权拿起那张完好的纸,是个代孕协议,白纸黑字签着安音璇的名字,肖权大致扫了一眼,把文件往桌上一拍,问道:
“养猫养狗都不行?非得养孩子?”
安音璇无视他的嘲讽,说道:“猫狗又不会叫我爸爸。”
“叫爸爸好说,叫爸爸太简单了,你提前知会一声,我叫你爸爸就行,我还能找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来叫你爸爸,就是个称呼,不麻烦。以后我孝敬你,给你养老,没必要非得这样。”肖权气得想把这张纸也撕个粉碎。
安音璇面无表情道:“你不用挤兑我,我又没找女明星偷偷生孩子,合理合法地代孕,给你省了多少麻烦。”
“合着你还是为我着想呢是吧?”肖权瞪着两人说道:
“安音璇,白雁岚,你俩就是上天派来考验我的,你们就是我修行路上要渡的劫。你们不是要搞死对方,明明是想联合起来搞死我。”
“结婚、生子,都是喜事儿,我祝福你们。”肖权对着白雁岚说道:“祝你在爱情的坟墓里长眠不醒。”
又对安音璇道:“还有你,祝你九个月以后抱着混血小黑孩喜当爹。”
白雁岚:“你歧视lgbt。”
安音璇:“还有种族歧视。”
“我还就歧视了,你们录下来曝光我,咱们谁都别干了,我看你们也不想干了,钱挣够了是吧?去休婚假,去陪代孕,都别回来,录什么新专辑,巡什么演,滚滚滚!”肖权把两人轰出了办公室,他现在只想静静。
好日子没过几天,又开始作妖,不给别人埋地雷就活不下去怎么着?永远为所欲为,不替别人着想,幼稚、任性,还特别理直气壮,肖权觉得自己要被这俩人气得少活十年。
看着桌上一团烂纸,他翻出抽屉里的胶条,把碎片都摊开,安音璇非说这是假的,他得粘起来看看。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一条来自看守所熟人的信息发了过来:
[楚千云申请减刑被通过。]
这意味着再有一两年楚千云就会被放出来了,他屁股还没坐热,又得进入新一轮的争斗当中。
*!这年头好事不一定成双,但祸不单行绝对是真理,肖权疲惫地把手机扔在了桌上,又把粘了一半的结婚证直接胡撸进纸篓里,是真是假随便吧!都他妈给老子滚!
白雁岚把爱乐乐团的事情交代给陈郡山之后,就被陆悦扬接走吃午饭了。
“他把咱们的结婚证给撕了,幸亏是副本。”那张纸并没有白雁岚说得那么无足轻重,不是复印件而是副本。
“他怎么会看见?”
“在肖权办公室碰上的。”
“像他干的事儿。”陆悦扬觉得好笑,问道:“周寒没告诉他?”
“我哥怕他难受吧,但他有什么好难受的,都蔫不出溜的要当爹了。”
陆悦扬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问道:“什么?”
白雁岚掰着指头算了算:“他在a国代孕了一个孩子,年底出生。”
陆悦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们的生活轨迹也许真的是越来越背离了,以至于他实在想不通安音璇这么做的理由。
一个孩子代表了多大的责任,他就生长于缺失父爱的家庭中,也深知母亲的辛苦,而安音璇马上就要扮演同样的角色了,他蹙眉问道:
“他是真想好了,还是被你哥怂恿了?”
白雁岚气不过道:“我哥坑他图什么?!生了孩子又不跟他姓。”
安音璇从星云出来就直奔周寒皇城边上的家,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管家没拦着,让他进来了。
“安先生,您是找大少?”陈叔见他阴着个脸,来者不善的样子,想着十有**是又跟大少闹别扭了。
“我在这等他回来。”他往沙发上一坐,倒是没拿自己当外人,说道:“我要喝拿铁,拉花别拉叶子。”
“……”陈叔哪敢怠慢,一边吩咐厨房准备个下午茶,一边给周寒打电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7
果然,下午茶还没上来,周寒就回了家。
“什么事这么着急?”周寒脱下西装外套交给老管家,又松了松领带走了过来。
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说道:“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周寒心里有谱了,这应该是知道了雁岚和陆悦扬的事,他叹了口气,问道:“你怪我没跟你说?”
“你还送了他们戒指,你怎么不干脆去当花童?”安音璇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故意瞒着我,把我当傻子,今天白雁岚那副嘴脸,我就像被抽了几十个大耳光。”
周寒无奈道:“我就算告诉你了,你要怎么做?跑去他们婚礼举手反对?还是把场子砸了让他们结不成?”
“我!”他语塞,却不示弱道:“我也要结婚,你不同意我就找别人,反正多的是人愿意。”
“所以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周寒反问道。
他非常清楚安音璇说的都是气话,倒不是真的对陆悦扬还有什么旧情,只是不想看见白雁岚幸福美满,更不想看见白雁岚跟陆悦扬幸福美满。
周寒坐到他身边,把他拥进怀里,轻抚后背给他顺毛,温柔地说道:
“你一个要当父亲的人了,还是那么孩子气。”
他被安抚得冷静了下来,喃喃道:“我能当一个好父亲么?我到现在还没有自己要有孩子的实感。”
他当时在周寒的怂恿下,脑袋一热就签了字,但他真的准备好负担起一个生命了吗?也许并没有。
周寒安慰道:“有我陪着你,别怕,你会是这世界上最棒的父亲。”
“真的么?我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家都给不了他。”那个拥有他基因的小生命无法选择出生后的家庭环境,那么他真的有资格去抚养孩子么?——一个人?
周寒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你的爱是完整的,其他都不重要。”
之前在肖权办公室的理直气壮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他说道:“我都不知道见了他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是男孩还是女孩?会长得像我吗?”
签协议的时候他们没有选择性别,顺其自然,于是一切还都是未知数。周寒轻轻捏了捏他白皙的脸蛋,说道:“你要不放心,我们就去a国。”
“可我还得录歌。”安音璇其实已经动心了,只是责任感还吊着他。
“唱不出来就别勉强,你这样硬录也是对别人不负责任,而且你肯定不会把不满意的作品发出去。”
周寒总是能说出他心中所想,这些都是基于对他的了解,即使他闭口不言,也能面面俱到地照顾他的情绪。
“可我再跟权哥请假,他可能真不会同意。”他想起早上肖权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免有些肝儿颤。
周寒出主意道:“你不如先跟陈郡山说。”
他不明所以,周寒解释道:“陈郡山最了解你的情况,如果状态不好他拿刀架你脖子上都没用,所以由他来跟肖权说,与其把你圈在这里做无用功,还不如调整好再回来。”
安音璇眯着眼睛问道:“那你呢?”
“我不是说了会陪着你吗?”周寒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一起去a国,安鋆也会很高兴的。”
安鋆高不高兴他是不知道,但周寒应该是很高兴,他总有一种掉进温柔乡的感觉,似乎被牵着鼻子走,但还心甘情愿。
安鋆没想到他哥连同周寒这么快又回到了l市,代孕的事情他一直没表态,其实没表态就等于有意见但不敢说,他都敢怼顶头上司周寒,但他不敢怼他哥。
在l市的日子总是那么悠闲美好,比起燕城的嘈杂和忙碌,这里像世外桃源一般。
几个月后的一天凌晨,安音璇被电话震动声吵醒,周寒低沉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我在你公寓楼下,现在出来我们去医院,孩子出生了。”
安音璇一下清醒了过来,赶忙去把安鋆敲醒,两人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跑下了楼。
他紧张得一路都没有说话,周寒坐在他身边悄悄握紧了他的手。
当他跑在医院走廊上的时候,眼前像走马灯一样飞速地划过了一些画面。有小时候的生日会,有安鋆出生那天的样子,有两人打架之后弟弟的哭脸,也有屯里路那桌最后的晚餐。
他来不及多想,就被带进了产房,护士把一个小婴儿裹好抱给了他,笑着对他说:
“3.5公斤,是个男孩,恭喜你。”
这是他的儿子,流着他的血脉,好轻好小,戴着帽子在熟睡。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小脸蛋,好软。
眼泪不由自主地便滑了下来,周寒走过来拂去泪水,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8
“像你吗?”
“不像,有点儿丑,像只猴子。”他又哭又笑,抽泣着说道:“但我不舍得把他放下,想永远这么抱着他。”
这大概就是血浓于水的感情,没有经历十月怀胎,却在见面的一刹那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亲骨肉,他将会尽己所能,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捧给他。
周寒吻了他的额头说道:“可他要吃奶了,咱们先去办出生手续。”
他抱孩子的动作很别扭,两只胳膊端着,生怕孩子不舒服,一看就是没有照顾过小孩,周寒托着后颈接过来拍了拍,小家伙努努嘴接着睡了,倒是游刃有余。
“名字想好了吗?”周寒扶着他的腰走出了产房。
安音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没有从那个触感里回过神。
周寒见状,一把拉着他的手臂错身进了一个茶水间,挂了一个“清扫中”的牌子在门把手。
门一关,不由分说就把他顶在墙上吻了起来,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深入的吻。周寒的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扫进口腔,带着温热的气息吮吸着他的双唇,一只大手捞着他的后腰,两人密不可分。
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周寒在干嘛,他眼神逐渐清明,一把推开了那厚实的胸膛,喘着气道:
“疯了么?”
“问你话都不答,给你把魂儿招回来。”周寒大拇指抹了把嘴,说道:“看来这方法是有效的。”
他们之间虽然做过比这还亲密的动作,比如周寒撸他给他口,但动情接吻是第一次。与其他行为都不同,接吻被赋予了更具情感的意义。**可以是因为本能或冲动,但吻上一个人一定是因为爱。
他捂着嘴说道:“我没刷牙。”
周寒笑道:“我不介意。”
他白了周寒一眼,说道:“我只给他起了小名,叫宸宸,屋宇的意思,我们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家,希望他跟我不同,是个刚强勇敢的男孩。”
“你的心很刚强勇敢,只是外表很能迷惑人。”周寒中肯地说道。
“我说的就是外表,别像我那么魅,一点都不爷们儿。”安音璇觉得这副皮相太多是非,只盼着孩子能少一些这样的经历。
周寒问道:“那谁爷们儿?”
他想了片刻道:“巨石强森?”
周寒觉得这几个月他受安鋆的审美荼毒不少,说道:“我爷们儿吗?”
“还行。”
“那就像我吧。”周寒来开门,走了出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跟在后面不服气地喊:“凭什么我儿子要像你?你想得倒美。”
看着周寒的背影,安音璇摸了摸嘴,好像也不讨厌。
安鋆本来对这件事意见颇大,但把小侄子抱在怀里的一刻也沦陷了,他暗下决心,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谁都不能欺负他。
为了做好保密措施,他们是乘坐周寒的私人飞机回的燕城,还请了一个知根知底的育婴师专门负责带孩子。
一天傍晚,已经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宸宸还是睁着大眼睛伸手踹脚的,育婴师去拿水奶了。他把孩子抱到了摇摇椅上,开了一个气氛灯,设定好运动轨迹,椅子就开始有规律地摇起来。
头顶的音乐配合着响了,他跟着曲调哼唱出来,宸宸没过一会儿便安静了下来,背景音乐停了,他却还继续唱着。
哼着熟悉的旋律,与他唱片里的音色如出一辙,说是天籁之音也不为过,宸宸睡着了,他想起来,刚刚哼唱的正是陈郡山给他写的新专辑。
他的灵感突然闪现,拿起了旁边做育儿记录的本子和笔,行云流水地写了起来。
育婴师见状没有打扰这对父子,一个无忧无虑地呼呼睡觉,一个坐在地上认真地写着什么,在昏暗的柔光下,是那么温暖。
到了第二天,安音璇把几首歌的词都发给了陈郡山。他的低潮期终于过去了,有了新的目标,他要为宸宸唱歌,他想让宸宸听着他的歌声入睡。
开始进棚录新专辑,也就意味着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宸宸身边,虽然有育婴师在,他还是不放心。
只得又向周寒求助,问有没有空白天来看看孩子。周寒毫不犹豫地过来了,好像就在等他开口的这一刻。
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周寒雷厉风行地把他对门的公寓租了下来,这是两梯两户的户型,这一层就只有他们住了,于是他和周寒成为了邻居,还是唯一的邻居。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有空的时候白天来看一眼就行。”安音璇面露难色,说道。
“不麻烦,这离我公司也不远。”周寒很是从容。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49
安音璇却进退两难,他需要周寒的帮忙,却又不想跟周寒走太近,卡在中间很是难受。
可细想起来,怎么能避免走太近呢?弟弟为他工作,股权在他公司理财,孩子代孕他联系的,连住家保姆都是他找的,生活上已经完全无法跟周寒脱开干系了。
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住就住吧,后半生可能都得一起纠缠,也不多这一件事了。
一说起这个,安音璇问道:
“今天阿姨带着宸宸去打针,大夫催小绿本上赶紧填名字,就叫安宸吧,你帮我告诉a国医院那边,按这个名字开出生证明。”
“好。”周寒答应了,又问道:“你要给他上这的户口吗?以后上学都方便一些,a国那边会有一个旅行证,并不是国籍,我还是倾向保留东华国籍。”
安音璇不解道:“可我又没结婚,怎么给孩子上户口?”
“我倒是可以找人帮忙,但落在你名下不合适,你是公众人物最好别节外生枝。”周寒既然提到了户口,就一定有解决办法。
“那放在安鋆名下呢?”
周寒否决道:“也不合适,安鋆还没结婚,多了个孩子算怎么回事,以后影响他的私生活。”
远在a国的安鋆要是听见这话非得背过气去,他才不在乎什么私生活,他这辈子有他哥和宸宸就够了。只可惜远在万里之外,没法提醒他哥别着了周寒的道。
安音璇一想有道理啊,他当时不管不顾地要了孩子,身份手续这些问题一概没想,今天周寒把话说到这了,他也不得不面对了。
“那你说怎么办?”
“放在我名下。”周寒有理有据地说道: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来办的,我看着宸宸出生,长大,甚至现在每天都要来照顾他,我算他半个爸爸也差不多。”
“你说安鋆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到了自己就双标了?”他提醒道:“你不也还没结婚么?突然多了个孩子,以后怎么找对象?”
周寒笑了出来,说道:“我这辈子除了你还可能找其他人吗?”
“……”他无言以对,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规劝。
周寒对他已是一等一地好,可关系就停滞在那,不冷不热不前进,偶尔因为冲动说上几句感性的话,或者做些亲密动作,也仅此而已。
可能周寒默认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耗着了,既怕太主动给他压力,又怕太冷淡让他跑了,站在天平的最中间,寻求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这是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之道。
最终他默默点了点头,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也不能回应更多了。
当然,安音璇没想到的是,这一腔感动终止于一周后他拿到了宸宸的出生证明和户口本。
“周安宸?”
他念着户口本上面印着的名字,上面还盖了一个清清楚楚的红章。
“嗯,都办好了,我户口本留在你这也行,放我那也可以。”周寒大方地说道。
他气不打一出来道:“你等一下,我就想不明白,我儿子怎么就姓了周了?”
“不姓一个姓,派出所不给上。”周寒如是说。
“你不是找人了吗?”
“就算找人了,硬性的规章制度也得遵守。”
“之前没跟我说有这问题。”
“我也是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规定。”周寒劝道:
“户口本上的名字无所谓,你还叫安建国呢,不也没人那么叫。”
安音璇气道:“我已经把户口本改了!”
第24章
安音璇的新专辑《born》录制得非常顺利,连陈郡山都忍不住问他,当爸爸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要个孩子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每每看到宸宸的脸,他就觉得生活又充满了继续下去的理由,幸福感油然而生,当然其中不包括这糟心的名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0
白雁岚复出后的首次巡演也接近了尾声,大部分艺人都是第一场在燕城,他却刚好相反,最终场定在了家乡燕城,有种落叶归根雁归故里的情怀。
燕城的场地定在了国家大剧院,爱乐乐团全程助阵,票价也创下了音乐演出的历史新高,座位少票面价格自然就要提升起来,这才是真正的高品质。
媒体已经把这场巡演吹成了改变华语乐坛的历史性突破,这有肖权运作的成分,却也不是徒有其表,看过的人都表示值得,口碑爆棚。
安音璇录完了专辑,心痒痒地想去看,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管肖权或者陈郡山要票,太丢面子了。
刚好这天周寒来家里看宸宸,他对周寒倒是不扭捏了,直接就问道:
“白雁岚演唱会有没有请你去?”
周寒抱起宸宸,不明所以道:“他给了我两张票,最后一场的,你要去看?”
“你请我去?那我得看能不能腾出时间,最近很忙。”他把沙发上的小孩玩具都胡噜到地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脆响,总算是有了个能坐的地方。
家里有了小孩就到处都是孩子的痕迹,尿片纸巾饭兜儿乱扔,玩具也到处都是,不是育婴师不收拾,而是收拾的速度远远不及安音璇和儿子俩人弄乱的速度。
而且安音璇给儿子买东西眼睛不带眨一下,玩具都堆成了山,谁劝都不听,家里就很灾难了。
周寒拿着一个练习抓握的球逗宸宸,心道这不是你问我有没有票,怎么还跟我求着你来似的,他无所谓道:
“没时间就算了,我也没想去。”
安音璇不忿道:“他特意请的你,说明很重视你,你倒好,说不去就不去了,不是亲兄弟感情就是不够深。要是我给安鋆演唱会的票,他就算坐十几个小时飞机也得赶过来。”
怎么就上升到是不是亲兄弟的话题了,周寒好笑道:“那你替我去,行吗?”
“你不是有两张票么?又不是我看了你就看不成。再说了,我一个人去干嘛?我又不是想看他,我是怕你寂寞想陪着你。”
周寒觉得他现在大言不惭地瞎说八道的功底是越来越强了,妥协道:“行,我寂寞,那我诚心邀请你陪我一下,能把你的工作推一推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应该问题不大吧。”他勉为其难地说道。
周寒觉得自己真是个贱骨头。
“把票给我看看。”安音璇突然想起来,他目标那么大,可不能坐在太显眼的位置。
宸宸半岁了,揪着周寒的领子不撒手,他根本放不下来,抬了抬下巴道:
“一起去我那吧,我告诉你在哪。”
两人抱着孩子回到了周寒家,就在对门倒是方便。
进了书房,周寒一边跟宸宸咿咿呀呀地出怪声,一边说道:“你找一下写字台右边的第一个抽屉。”
虽然才搬来一个多月,但屋里的陈设已经是井井有条,比起他家的脏乱差,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拉开抽屉,翻找半天,一台笔电,几份合同和文件,还有一个很小巧的私印,除此以外没别的东西了。
“没有。”
“夹在笔电里了。”周寒说道。
“干嘛还怕被人偷了啊?”他把票从信封里拿出来看了看,说道:“不行,是vip的,会被人认出来。”
他倒是不怕白雁岚看见,下面黑漆漆的在台上也看不见,但他怕粉丝认出来,那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他来了。
周寒无奈道:“那我去给你买个后排的?”
“别看了,都卖光了。”他原本是想自己偷偷在网上买的,可谁知道早就售罄了,没抢着。
周寒只得又想了其他办法,“那我找个黄牛?”
他启动了笔电,找了个网络交易平台聊上了,周寒坐在沙发上跟宸宸玩得不亦乐乎,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只听他“啪”地一声把电脑合上了。
“怎么了?”周寒看他一脸凶神恶煞便问道。
他气道:“880的三层天台票还要加价?!我不会给他花那么多钱,绝对不可能,50不能再多了!”
周寒心想50只能当天去门口买了,还得等白雁岚唱了几首歌再进去。有好好的vip不去,偏要门口蹲票,这是遭的哪门子罪。
他瘪着嘴把笔电放回去,却拉错了抽屉,周寒一个没注意,再回头看他的时候已经阻止不了了:
“不是左边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1
刚一开他就发现了许多票根,原来周寒还挺有音乐细胞,调侃道:
“你这么爱看演唱会,怎么……”
厚厚的一叠都是黑色的票根,怎么看怎么眼熟,不是白雁岚的,不是其他任何人的,而是他自己的。
仔细看着上面的日期,这是他出道以来每一场演唱会的票根,有些场次久远到连他都记不得了。
座位都不是前几排,但也不是很靠后,能看出是刻意在回避什么。
他把票根一张张摊在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成一排又一排,说道:
“这算什么?追星族?”
周寒被发现了倒也从容,他就是这种从不会紧张焦躁的人,说道:
“你说是就是吧。”
“你……!”他无言以对,这个人即便在躲着他的两年里,也场场没有缺席他的表演,所以在他失踪后,周寒才是唯一那个能找到他的人。
一份用心对待的感情,早晚能被察觉得到。周寒的爱意浓烈而深沉,他要具备多大的勇气才能拒绝。
“我就是想告诉你。”看着铺满整张桌子的票根,他眼眶有些红,声音也有些抖。
周寒坦然地说道:“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下次我不……”
安音璇打断了他:“看不见的。”
“嗯?”
“你就算坐第一排我也看不见的,我唱歌的时候很专心,从不会注意下面的观众。”
周寒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好什么?”他质问道:“哪里好了?”
正当周寒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时候,只见宸宸抓着他的头发,清晰地叫了一声:
“爸爸。”
“?!”安音璇一下站起身来,椅子都差点儿倒了,问道:“会叫、叫爸爸了?”
“好像是。”周寒也很兴奋,看着宸宸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你是叫我爸爸了?”
“明明是叫的我!”他跑上来,要把儿子接过来,可宸宸完全不领情,拽着周寒的领带不撒手,他便用了蛮力抱孩子,谁知宸宸一着急,搂着周寒又大叫了一声:
“爸爸!”
“?”在事实面前,他被嘲讽得体无完肤。
周寒还在补刀:“好像是在叫我。”
“你晚上别跟我回家了,你就睡这,反正你叫周安宸,他是你亲爸行了吧,你这就是认贼作父。”安音璇已经气到语无伦次了。
周寒忍不住笑道:“认贼作父倒不至于。”
他相当开心,这段时间安音璇忙于工作,却是他抽出了不少时间陪宸宸,功夫不负有心人,宸宸现在跟他特别亲近。
安音璇不乐意了,这叫什么事儿?自己的儿子姓周也就算了,还管人家叫爸爸,合着他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后爸?
看着宸宸一脸满足地依偎着周寒,他想算了算了,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身体谁得意。
周寒就这么抱着宸宸,没过一会儿小家伙竟是趴在周寒的肩膀上睡着了,还流了一滩口水。
安音璇叫来育婴师把儿子接了回去,坐下来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的?”
“你说跟宸宸?”周寒把桌上的票根都收起来又放回抽屉,说道:“前一阵子你晚上回来太晚,阿姨要去收拾屋子擦玩具,我就哄他睡觉来着,一开始有点认生,后来可能是习惯了我的气味,就很乖了。”
他心里不平衡道:“他都不愿意跟我睡……”
周寒叹了口气道:“你是他最亲的人,这毋庸置疑,而且别人都没办法替代你。只是现阶段,你忙工作也好,没经验也好,我和阿姨都会搭把手,但该怎么带孩子,还是你说了算。”
“我努力想抽出时间陪他,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脱不开身。”他知道周寒的话有道理,说道:“我想寻求一个工作和家庭的平衡点,但这很难。”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2
“你觉得很难,我倒觉得简单。”周寒开导道:“你首先要放松自己,不要带有负罪感。你出去工作挣钱也是为了孩子,不要觉得一次两次无法陪伴就是多大的罪过,你尽力了就行,没必要勉强。所以你会下意识产生一种补偿心理,给宸宸买玩不完的玩具,吃不完的零食,你太焦虑了,什么都要给孩子最好最多的,却忽略了需要的或者适合的。”
“你说我对宸宸太溺爱?”他问道。
周寒摇摇头道:“他才几个月大,谈不上溺爱,你只是心里太紧张。”
“我总怕自己做不好。”
“你已经很负责任了,好好享受做父亲的感觉,看着一个小生命成长,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周寒语气一转,又道:“不过有些地方确实还要注意,也不能回避。”
“什么地方?”
“比如你带头乱扔东西从不收拾,你得养成良好习惯,也是给宸宸做榜样。那些个玩具扔得一地都是,踩在上面疼的不是你?”
他不以为然道:“这样方便,没必要这么小就规定条条框框的,让他自由发展就好。”
“自由发展也需要正确的引导。”
两人就这个问题没有达成共识,安音璇突然想起了别的事,说道:
“那明天我跟阿姨说一声,我陪你去看演唱会。”
周寒答应道:“晚上我去接你。”
白雁岚最后一场巡演的现场,盛况空前、人声鼎沸,开演之前多家媒体在外面采访即将入场的观众,实时直播到网上。
“你在这等我,买好了叫你。”周寒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先下去跟黄牛交涉。
安音璇还不放心地嘱咐道:“不能超过50,不然我不看了。”
“两张不能超50真有困难。”周寒无奈,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一张!对了,把钱包手机都放这。”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纸币,说道:“就拿这个去。”
周寒只得照做,说道:“咱们之间怎么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
“从来没有过。”他不客气道。
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观众们已经在陆续入场,大部分黄牛已经把手里的票出得差不多了,周寒盯准了其中一个,那人还不停询问路过的人“要票吗”。
“有靠边一点的位置吗?”周寒走上前去问道。
“有,最后两张。先生,都这个点儿了,我给您便宜点儿,就按票面价格走,您看行吗?”
“票面价格算便宜?”
“您不知道,因为场地小、余票不多,这场演唱会可都是高于票价好多倍卖的。”黄牛说起这个便起了劲儿,“就像nba总决赛,全世界人都想看,能入场的不也就那么点儿人吗,天台都要上万,比起来这算便宜的。”
“我也不是专程来看的,刚好路过,横竖没事就想着买张便宜票凑个热闹,今天谁唱我都不认识。”周寒开始扯谎。
“白雁岚啊!您不认识?我跟您说,看了绝对不后悔,多少钱都值得,您要几张?”
“我再看看。”
“您甭再看了,马上开始了,不行我再给您打个九折?这绝对是最优惠的价格了,买到就是赚到。”
“嗯,再看看。”
俩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眼看开场时间就过了,周寒站在票贩子身边仍旧从容淡定,还想来询价的人被这高大的身型和穿透力的眼神威慑到不敢上前。
票贩子心想你不想花钱但你也不能妨碍我做生意啊,往旁边走了几步,周寒就跟着上了几步,票贩子挠头,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只得又认命地催道:
“真的马上开始了,您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
“没事,不急。”
票贩子心道你不急我急啊,又问:“八折您看行吗?现在进去还赶得及。”
“再等等。”
“那您想多钱买啊?”
“50。”
“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3
“从不开玩笑。”
票贩子心道,50真的不能卖,卖了砸招牌,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僵持。
安音璇从车窗望出去,见周寒悠闲地站在门口,也着急得要命,他想进去看,又迫于偶像包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看时间里面应该已经唱了两三首了,票贩子一想只能卖他来,又崩不住了,问道:
“您考虑怎么样了?”
周寒拿出了百元纸币,说道:“我就这么多钱,手机也没带,你能卖就卖,卖不了就算了。”
“唉,行吧行吧。”票贩子一看周围都没人了,抽走了钱,递给他两张票说道:“那您进去可千万别说多少钱买的。”
周寒拿着票去叫安音璇,票贩子很糟心,心道大哥看着挺体面的,杀价杀太狠了,买两张是跟女朋友一起去吧,这种人真不行,抠门得要命。
等两人进去的时候,演唱会都开完半场了。
摸着黑走到了座位上,不算太靠后,刚好是一个靠边的位置,前面还有台摄像机挡着,非常不显眼。
白雁岚刚刚唱完一曲,到了talking环节,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爱乐乐团,还有指挥家兼团长。
没有预想之中的煽情,却意外地邀请了嘉宾一起演唱,这人便是leo。
两人合作了一首新歌,leo负责rap的部分,这次演唱会是这首歌第一次亮相。
leo这几年有质的飞跃,在国际上获了一个权威奖项的提名,又正赶上这种曲风在国内开始流行,于是成了东华国说唱第一人,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leo今天穿得没有那么嘻哈,上半身只穿了一件西服,露着胸肌,很性感。
白雁岚坐在钢琴前,清唱两句之后伴奏跟上,接着leo在旋律中rap起来,没有任何电音的粉饰,声音清亮,吐字清晰,歌曲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场内摄像把镜头转向看台,在大屏幕上直播观众的互动,刚好扫到了安音璇,他机敏地往下一俯身,趴在了周寒腿上。
等回过神来,脸刚好蹭着周寒的小腹。
周寒是什么尺寸他是见过的,不光见过还弄过,也算是彼此了解。就算不是兴奋状态他也能感觉到脸抵着一个巨型柱状海绵体,好像还不经意地动了动……
他忍着即将暴躁的情绪,脸稍稍抬起一点,问道:“过了没有。”
周寒一手按住他后脑勺,这下他跟海绵体不光亲密无间,还难分难舍了。
“没有,别起来。”
“?”他一瞬间都要信了周寒的胡扯,又转念一想怎么会拍那么久,再说就算拍到了,他帽子口罩捂那么严实也看不出是谁啊!
让这厮占便宜没够,气得他拉开口罩,张嘴就咬了一口,周寒“啧”一声放开了他的头,低声说道:
“真没骗你。”
他起来坐正,理了下帽檐,说道:“上次你给我口,今天还清了。”
“没有吧,我还没爽呢。”周寒认真道,眼见他就要骂人,赶紧又道:“先看演唱会。”
新歌唱完,白雁岚从钢琴前站起,激动地抱住了leo,这一抱胜似一切话语。leo本就不是健谈的人,他们曾经朝夕相处,却也没有过一来一回的对话,基本都是他在聒噪。
后来mr.right解散,团员各奔前程,那时的他们从不敢奢求会有今日的成就与地位。一起出道,一起跌入谷底,又相继振作起来,这便是娱乐圈不合常理的地方,上演着一次次的逆袭,也让人们相信奇迹还会发生。
leo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摘下耳返,低头在他耳边说道:“雁岚,我为你高兴,你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坚强。”
白雁岚犹记得他那句“你不适合做艺人”,那是在宣布mr.right解散的记者会后,leo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但这场绝地反击,让他看到了leo对他的刮目相看,也得到了恨过他怨过他的人的原谅,因为他们都是音乐人,还带着音乐人的豪迈。无论曾经多少是非,音乐仍然能够消除他们心中的隔阂,打动彼此。
这场演唱会的节奏非常紧凑,talking环节非常短,一首接一首地唱歌,这是演唱会最原始的方式,没有华丽的灯光或舞美,只有国内最顶尖的乐手为他伴奏,最大限度地突出了他的嗓音和歌曲,这无疑是一场最为纯粹的音乐盛宴。
主场结束后,全场观众清唱《雁》等待安可,气势宏大。白雁岚穿着本次巡演的文化衫回到舞台,把一只水晶大雁的摆件放在了钢琴上。
《雁》的旋律响起,全场报以热烈欢呼,此后白雁岚的演唱会最后一首歌,便固定在这一首,也一直都会摆着一个水晶大雁来陪他。
这是为心爱之人唱的歌,这是为了陆悦扬。
退场之后,他在后台兴奋地与乐手们击掌,一个考究的乐团好像被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更加生气勃勃,这次巡演是众人不同以往的一次新体验。
团长拍着他的肩膀,感慨道:“小白,你父亲会为你自豪!他有你这个儿子,是他的福气!”
寒暄过后,他没有急于去庆功宴,而是一路飞奔,跑向了停在后门的那辆保姆车,有人在那里等他。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4
拉开车门,陆悦扬早就坐在后面,他一上车就扑进了那宽厚的胸膛里,有些哽咽道:
“圆满结束。”
陆悦扬扶着他的肩膀,宠爱地夸奖道:“嗯,你特别厉害。”
“对了,我怎么好像看见……”
“嘘。”陆悦扬用一个吻堵住了他的嘴,撬开了牙关,舌头推了进去。
他们都很久没有过这种带着****的行为了,白雁岚还未从演唱会的亢奋中回过神,就又被拖入了情欲的漩涡。
他的身体还带着汗水,嗓子还有些发麻,耳鸣声也仍旧没有褪去,陆悦扬的气息便钻进了鼻息,流窜于身体的每一个方向。
一吻过后,陆悦扬看着他泛红湿润的唇,微笑道:
“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忘了。”他懊恼道。
“你下来之后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全忘了,只想吻你。”陆悦扬从未有过这种体验,是他让一个人从黯淡无光变得如此闪耀,成就感得到了极大满足,他又低头在额头上落下一吻,说道:
“我们去庆功宴。”
安音璇和周寒坐的位置很靠边,离安全出口又近,演唱会一完,两人很快就退场了。
回家的路上周寒问他:“50块钱物有所值吗?”
听过现场之后,他是真的明白了白雁岚的变化有多大,也深知陆悦扬对白雁岚来说意味着整个世界。
白雁岚的成功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一个必然,爱得太过强烈,情感太过孤注一掷,所以才能创造出这样绝美的旋律——只献给一人。
而他,做不到。
他的爱带着条件,要么是在血缘关系的前提下,要么是在利益驱使的前提下。他与白雁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创造出的音乐也就完全不同,感性与理性的极端让他们风格迥异,却依旧光芒万丈。
安音璇低着头,答非所问地说道:
“你以后别偷偷摸摸地来了,我给你vip席。”
自周寒搬来跟他做邻居之后,两人的关系虽说不上好,但也没有以前那么差了。因为经常能替他带带孩子,作为感谢,他也会留周寒在家里吃顿便饭。
直到育婴师要请假回老家,日子都还是按部就班地度过的。
周寒想着阿姨请一礼拜的假,他就过去多帮衬一下,宸宸马上一岁了,好带很多,没什么问题。
安音璇并没听他的劝,我行我素地乱扔乱放,他也就不说什么了,乱就乱吧,他来收拾。
而就在阿姨走的第一个夜晚,周寒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他起身看向床头柜的电子表,显示着凌晨两点。
只穿了一条睡裤,他赤裸着上身,光着脚走到玄关把门开了,只见安音璇抱着宸宸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
“救救我。”
第25章
事情要从十分钟前说起。
一岁的小孩还不能睡整觉,本来应该晚上十一点起来喝顿奶,但阿姨一走,生物钟就全乱了,安音璇八点钟就搂着宸宸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快两点,半夜他被宸宸的哭声吵醒,这才想起来要给娃喂奶。阿姨每天都是把夜里要喝的水奶准备好放在屋子里,但他哪记得那么多细节,于是就得去厨房拿。
宸宸哭得很凶,他就急着往出跑,路过漆黑的客厅,地上全是白天玩过的玩具,没收拾。他一脚踩上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汽车,往后一仰就摔了个屁墩儿。
只听见骨头“咔啪”一声,脚踝火辣辣地疼,心道不好,崴脚了。
顾不上屁股疼,他赶紧试图扶着沙发站起来,可右脚却再也使不上力,稍微一碰就疼得发抖。
孩子还在哭,他心急如焚,只能先爬进了屋,用两手撑着坐上床把宸宸抱在了怀里。
情急之下,只能求助于住在对门的周寒。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5
阿姨走时,他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没问题”,但真到实际操作时,只能用手忙脚乱来形容。现在就更加应付不来突发意外了,这可不是扭捏的时候。
于是他抱着宸宸,忍着脚上剧痛,一瘸一拐地往对门走去,路过电梯间的时候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一蹭一蹭地匍匐前进。
到了周寒门前的那一刻,简直比跑个全马还要激动。
周寒赶紧先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的给抱过来,又把委屈吧啦残疾了的大的搀扶起来,要不是他常年锻炼,恐怕还真处理不了这个棘手的情况。
“你在这坐着,我先把宸宸哄睡了。”周寒一手抱娃,一手举着奶瓶喂奶,小家伙饿极了,有力地吮吸着,没一会儿一瓶奶就见了底,喝完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寒把孩子抱到自己的床上,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袋,他坐了下来,打量着有些狼狈的安音璇说道:
“脚抬起来,给你敷一下。”
安音璇又困又疼,把脚翘在了周寒腿上,问道:“严重吗?”
他脚踝已经肿得像个又圆又亮的馒头了,周寒轻轻摸了摸里面的骨头,说道:“骨折是没有,但其他不好说,骨裂摸不出来,明天还是去医院照个片子。”
他沮丧道:“我马上要巡演了。”
“现在就别想巡演的事儿了,脚养不好,说什么都没用。”周寒把冰袋敷在了最肿的地方,说道:
“早知道今晚去你那睡了。”
是啊,要是周寒能来就没这意外了,他埋怨道:
“那你怎么不来?”
周寒把他打横抱起,说道:“这不是你来了吗。”
“诶,干嘛?我就睡沙发。”他挣脱着要跳下来,周寒却不容置疑道:
“我的床上没有护栏,咱们俩一人睡一边,防止宸宸滚下去。”
好像也有道理,于是两人又双叒叕上了一张床。
黑暗中,安音璇侧身看着儿子的小脸,其实小孩子换地方很容易睡不踏实,但宸宸的呼吸逐渐平稳,已是进入了熟睡,周寒到底是有什么魔法,还是说从户口本上改姓周的那一天起,宸宸就真当周寒是爸爸了?
“明天一早我叫家里的陈姐过来,你跟我去医院。”周寒低沉的声音传来。
他怏怏地说道:“我怎么那么倒霉。”
“因为你总不听话。”周寒语气中并没有责备,只是在陈述。
之前周寒确实说过他家脏乱差的问题,但他以“自由”的名义驳回了,压根儿没在意,如今自食其果,也算是啪啪打脸了。
他赌气不说话,半晌,都要睡着了的时候,只听周寒说道:“要听了别人的就不是你了,可我就喜欢你这样,不配合、不温驯。”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继续我行我素吧,我多担待。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很多很多致命的缺点,但周寒却从没有要求他改过,只是会提出相对正确的建议,当然多数情况下他是当耳边风的。
可能周寒就是在无条件地纵容自己又对收拾烂摊子乐此不疲,这是爱么?还是陷阱?
他思考着,沉沉地睡了过去。
拍片子的结果是骨裂,还验出了骨密度低,也就是俗称的缺钙。好在不太严重,打上石膏之后,大夫说补充些维d再多晒晒太阳就行了。
痊愈需要两周的时间,新专辑的第一场巡演却是在一周后。
“不改期,我又不跳舞,有什么关系。”安音璇靠着自家沙发,脚上套着夹板和石膏翘在茶几上,正给陈郡山打电话。
陈郡山在那边问道:“那你怎么上台?怎么下台?轮椅吗?”
他不以为然道:“尹老师改一下编舞,dancer把我抬上去再抬下来就行了。”
“那脚上石膏呢?你以为涂黑就看不出来了?”
“我让辰迦帮我设计个裙裤盖住,现在不就流行这个……”他话没说完,手机就被周寒抢了去,对陈郡山说道:
“我是周寒,延期,按你的意思办。”
“好,我就说嘛,这样舞台效果也不好,干什么硬着头皮来。”陈郡山答应得很痛快,挂了电话转念一想,不对啊,周寒凭什么命令我!最可气的是,他还那么顺从地同意了。
安音璇怒视着周寒,说道:“你是国际警察么?管得那么宽。”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6
帮佣在做午饭,周寒把宸宸哄睡了放在客厅的婴儿床里,他示意安音璇小点声,别吵了孩子睡觉,压低声音说道:
“你确定不让我管了?孩子呢?也能自己来?”
别说安音璇现在是一个腿脚不便的残疾人,就算是身体健全的时候,一人带也不了孩子。
他赌气道:“跟谁一个姓谁管!”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卧室,刚要摔门,想起宸宸,只得板着个脸轻手轻脚把门一锁,不理人了。
周寒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住了进来,白天帮佣过来做家务,晚上周寒负责哄孩子睡觉。两人没谈恋爱,没结婚,反倒先一起养孩子了,这三口之家的和谐生活来得猝不及防。
直到一周后,育婴师从老家回来了,他也没提各回各家的茬儿,周寒当然是住了下来,育婴师一脸懵,但不敢问。
等脚伤痊愈,巡演也就拉开了帷幕。
这次全国巡演有三十场,他的团队已经非常成熟,四面台的搭建,两套硬件设备,固定的台前幕后工作人员,都成为了他坚固的后盾。
只是比起白雁岚那种创作型歌手,他更偏向于流行歌手,不光是在唱歌,更是带动了一股潮流。
巡演期间,周寒在家照顾宸宸,刚说好的给人家vip席,客观困难摆在这,周寒反倒是首次缺席了他的演出。
周寒带宸宸,他心里一百个放心,没了后顾之忧,巡演很顺利,最后一场结束后,他回到燕城就续签了一个品牌代言。
是周寒第一次送他衣服的中性品牌,设计款式以女装和中性服饰首饰为主,此前他只代言服装类品线,这次居然增加到了除化妆品以外的全线产品,唯一一个男性,唯一一个亚洲人。
获得顶级时尚品牌的青睐,这是荣耀,也提高了歌手在艺人中的地位。
开完发布会,安音璇回到了家,只见周寒穿着一身家居服正在地上陪宸宸玩小汽车。后面晚霞透着大大的落地窗照了进来,给屋里的一切镀了一层淡淡的金。
他突然觉得心里的某道沟壑被填满了,那是十六岁时在屯里路的家里,面对亲人的逝去所形成的沟壑。他曾经缺失的那部分情感,在周寒与儿子其乐融融的画面中,得到了补偿。
要是永远能这样该多好,他不禁盼望着这样的生活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每天回到家,有热乎乎的饭菜,有宸宸的嬉闹声,有周寒的嘘寒问暖。这一切都源于他知道,总有一盏灯是只为他而亮。
“想什么呢?还不进来?宸宸会自己抓泡芙吃了,你快来看。”周寒盘着两条大长腿,坐在垫子上招呼道。
他脱了鞋,把品牌给的几袋子包和衣物放在玄关,赤着脚走过来蹲在儿子面前,说道:
“叫爸爸。”
宸宸只顾吃嘴里的食物,没理他。
周寒搂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说道:“你得先跟他聊几句增进感情,再让他叫爸爸。”
“你说这礼拜要去申城敲锣,礼拜几走?我好安排时间。”他乖乖依偎在周寒怀里问道。
“周四,你要没空我就让投资总监过去,也没有那么重要。”周寒闻见了他身上浓重的香水味,大概是品牌要求必须这么喷的。
还真是冲突了,他说道:“陈郡山叫我周四去开会,说有一个新项目,我必须要到场。”
“那我就不出差了。”
育婴师过来抱宸宸下楼遛弯儿,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安音璇突然勾住了周寒的脖子,说道:“那我得好好谢谢你才行。”
“怎么谢?”周寒非常绅士地任凭他耍流氓。
他凑近周寒的耳边,几乎贴在上面,热气从口中呵出,让人百爪挠心,他说道:“叫爸爸。”
“……”
“你不是说先聊几句增进感情,就能叫爸爸了么?”
合着用我身上了是吧。周寒心道真是一点不能放松警惕,不然这只小狐狸分分钟上房揭瓦了。
“这是今天品牌给我准备的,比起你送我那个直男审美的音符是不是强太多了?”安音璇指着胸前佩戴的这枚海军风的logo胸章说道。
周寒带着点刻意的委屈说道:“你把‘小音符’送给了别人,不然还能拿出来比比。”
“嗯,送给悦扬了,不知道他还留着没有,也没准当信物又转赠给白雁岚了,说不定你可以在他那找到。”他是故意这么说,总之一提起这话题,他就抑制不住地阴阳怪气。
周寒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似笑非笑地说道:
“刺儿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7
他们两个凑得很近,吐出的气息都能在对方脸上铺开。几年没有性生活的人一点就着,他揪着周寒的领子就倾身吻了上去,潮湿的、甜腻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下腹在痉挛,双手顺势缠在了周寒的脖子上,闭着眼睛不管不顾地释放**。
随着吻的加深,安音璇自然而然地凑过去蹭着周寒宽厚的胸膛,用身体爱抚对方,呼吸逐渐急促,这不够,想要更深更激烈的刺激。
他把周寒扑倒在地,眼神迷离地注视着身下的人,舔舔嘴唇,水光潋滟,这是直白的求爱信号。
此刻他整个人都是热的、软的、任人可欺的,身披黑色中性的粗花呢外套,高贵冷艳的外表下,那放荡下流的肉体呼之欲出,这种反差更让人欲罢不能。
周寒的眸子变得更深邃,他双手掐着安音璇的臀部,指尖陷了进去,低沉地问道:
“如果你现在跟我上了床,那你这辈子只能跟我一个人上床,不然我会杀了你,杀了你相好的,不管那是谁,也不管有多少个人,你想好了吗?”
在周寒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面前,即使**满溢,他也会有些退却。前两段失败的感情让他自我怀疑,能否对情感负责,能否对爱人负责,他都不知道。
如果是一夜情对象,或者开放式关系,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周寒,品貌非凡、绅士风度都让人第一眼就对他产生好感,纯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又会挑起内心最原始肮脏的幻想。
他想跟周寒上床,却没有准备好跟周寒恋爱,这是一个悖论。
安音璇毫不怀疑周寒说的话,他对梁绪和陆悦扬做过的那些事,如果放在周寒身上,那他一定会万劫不复。
他不得不承认,他怕周寒,不敢轻言辜负,因为这个男人强悍又用情太深。
“你真扫兴。”他喘着气站起来,身体已经兴奋了,很烦躁。
周寒像局外人一样建议道:“你去洗个澡解决一下,早跟你说了要时常释放。”
“我不撸!”他火大道:“我这个颜值外形还需要自己撸?!开玩笑,我是东华国史上最受追捧的大明星,想跟我上床的男人女人和狗能绕地球三圈,我凭什么自己撸?!”
“好了好了,不生气,一生气就更憋闷了。”周寒起身把他抱住,像哄宸宸一样,轻柔道:“咱不撸,大不了梦遗,没事的。”
“……”安音璇又委屈又想揍人。
没有性生活的,倒也不止他一人。
白雁岚自从结了婚,婚戒就没摘过,一开始心细的粉丝还会有各式各样的猜测,但官方没有回应,又加上他代言了这个品牌,也就没人深究了。
他的工作时间安排得满,陆悦扬会请一直负责他的心理医生一个月飞一次国内给他做咨询,风雨无阻。在陆悦扬心里,他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工作事业都要放在第二位,如果状态不好,立刻停止所有活动,这是回国时就说好的。
他们两个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生活状态,他工作忙,陆悦扬和秦映川投资的动画制作公司也是项目多到底朝天。陆悦扬隐退之后面临着转型的问题,人脉他是有的,但经营公司是门学问,要重新开始学习。
陆悦扬知道自己不是运营这块料,就请了业内知名的职业经理人来,他作为公司顾问,参与项目制定。比起管理,他更了解内容的选择。
每天看动画影视剧本,看游戏产业链开发,在不当艺人之后,他仍旧艰难地找到了另一个立足点。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与白雁岚的劫后余生非常相似的经历,因此他们真正达成了互相理解。
但唯独一件事不像夫妻,就是性关系。除了那一次糟糕的回忆,他们没有再做过,这是白雁岚的心结。
他心里有一种恐惧,怕一觉醒来陆悦扬会再用那个惊恐的眼神看他,然后对他说,这一切都是个错误。
他们坦诚地沟通过,陆悦扬说他是ptsd,却没有催促他,让他慢慢来。他挺不好意思的,身心不健全导致伴侣生活不能和谐,有些自责,却又不知道朝什么方向努力。
“又看呢?”
陆悦扬走到他面前蹲下,客厅的投影上放着安音璇今年的巡演视频。
白雁岚半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葡萄一边悠闲地看,他把音乐声关小,说道:
“怎么‘又’了,这场演唱会是刚解禁的视频,我第一次看,《born》你听过了吗?”
“听过。”陆悦扬承认道。
“很不错对不对?”他坐起身来,中肯地评价道:“水准甚至和出道那张专辑齐平了,不管是词曲,还是他的演绎,比他前两年的歌都好太多了,如果没有这张专辑,再过段时间,我看他差不多要糊了。”
陆悦扬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身靠着沙发也跟他一起看了起来,问道:
“这是他唱给孩子的歌?”
“也只有唱给自己的亲儿子他才能那么卖力了。”
幕布上安音璇刚好正在唱《born》,一度眼眶湿润甚至无法再继续下去,下面的荧光棒形成了星海,随着旋律起伏摇曳,白雁岚感叹道:
“有时候我真替我哥不值,为什么就喜欢上安音璇,一个永远不能把爱情放在第一顺位的人。儿子、弟弟、工作都排在我哥前面,你说他图什么?他想找个全心全意对他的人还不容易吗?”
陆悦扬关了投影仪,打开灯说道:“这个问题问我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你不是最懂安音璇哪里好?”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8
“哪里好呢?”陆悦扬反应了过来,说道:“矛头又指上我了?你烦他也不能伤及无辜啊。”
“你知道我们之间很难回避这个问题。”他耸耸肩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他哪里好?”
白雁岚认真道:“他哪里不好我能细数一百条出来,但哪里好我却不知道,只能从你们嘴里套出来了。”
陆悦扬好奇地问:“那你也问过周寒了?他怎么说?”
“没问过。”他坦诚道:“我不敢。”
“合着你就是欺软怕硬是吧!”陆悦扬起身把他扑倒在沙发上,揭穿道:“你想了解他,从不同人的口中,这样才知道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他那么受欢迎,霸占了歌坛那么久。”
白雁岚抵着他的胸口,说道:“他分分钟就在糊的边缘了,《born》是一针强心剂,能坚持多久就不知道了,江郎才尽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真不在意?”陆悦扬挑眉问道。
白雁岚信心满满地说道:“我有你,就永远糊不了,除非哪天我厌烦了,不想干了。”
“你对唱歌会有厌烦的一天?”
白雁岚细细琢磨着他回来继续唱歌的目的,说道:“那我一定是达成了愿望,并且找到了更重要的,或者说更需要我的事情。”
这就是陆悦扬一定要留在他身边的理由,自己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一切。这正是陆悦扬梦寐以求的情爱关系,至于能给他这样关系的是谁,他无法强求。
“他儿子你见过吗?”陆悦扬突然问道。
“嗯。”白雁岚解释道:“有一次周寒带着他去公司,我刚好去签一个私募合同,就碰见了。”
陆悦扬问道:“像安音璇?”
“不知道用了什么基因技术,跟安音璇长得一模一样,但意外的是那孩子很可爱,可能缺了那股子魅劲儿反而招人喜欢多了。”他想起那张白皙的小脸,说道:“还管我叫哥哥来的。”
“周寒居然会带孩子。”
“不光会带,关系还很好,那孩子叫他爸爸。”他不着调地说道:“说起来体格倒是比同龄的小孩都高壮,要不是客观原因存在困难,我真要以为他是安音璇跟我哥生出来的。”
陆悦扬压着他,俯**两额相抵,不怀好意地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真的生不出来?我觉得说不定你就天赋异禀。”
“那怎么不是你生?”他眯起眼睛问道。
“我又不用跟人斗气,你要是能生,至少这方面你就赢了他,你说是吧,嗯?”
“你烦死了!”他用力一顶额头,陆悦扬被迫坐了起来,疼得呲牙咧嘴,捂着脑门说道:
“诶,你一撞我倒是清醒了,你说他儿子管你叫哥哥,管周寒叫爸爸,那不是你也得管你哥叫爸了吗?周寒这是占你便宜,你还乐呵呵的……”
星云的大会议室里,陈郡山指挥着一群执行经纪干苦力。
“椅子摆十二把,多余的都拉出去,饮水机也不要留,还有投影仪都搬走。”他指着白板说道:“就留一支笔给我,板擦也收起来。”
几个员工一通收拾,他又吩咐道:
“窗户锁好,查看一下屋子里还有什么能成为临时武器、有一定杀伤力的东西,全部拿走。”
有人抱着垃圾桶,有人推着文件柜,肖权路过这里,看见经纪部倾巢出动在这搬家,走进了会议室,问道:
“干嘛这是?这些个东西摆了有十年了,怎么就今天看它不顺眼了?”
陈郡山一副“你不懂你就别瞎说”的样子,道:
“明天开项目启动大会,我提前准备一下。”
“我觉得你不像在准备,你像是把会议室洗劫了。”肖权眼见一个员工把墙上的表都取了下来带走了。
“你别站那说风凉话,赶紧来帮忙。”陈郡山理直气壮道:“我还不是为了你,明天是《我们重唱段殇的歌》项目动员大会。”
“所以呢?”
“所以安音璇和白雁岚都得来,你不怕他们再打起来?”
肖权沉思片刻,说道:“明天保安队长全程听你差遣。”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59
第26章
早上九点整,星云的员工已经来了七七八八,尤其是保卫部,全员到齐,不得请假早退,时刻预备应对突**况。
白雁岚准时到了公司,一路上被保安簇拥着进来,他低声问助理:
“这么多人干嘛?有粉丝冲进来了?”
“那倒没有,就是怕您出意外。”助理窘迫道。
他不解地问:“开个动员大会能出什么意外?”
“反正您进去就知道了。”
“你不进来吗?”
助理摆摆手道:“没我位置,一共就十二把椅子,上面都贴了名牌,您进去找自己的就行。”
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临进会议室,助理拉着他的胳膊嘱咐道:“白老师,手机不让带进去,我帮您保管。您不管听见什么话、瞧见什么人,可千万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白雁岚一头雾水,一推门就看见几个歌手坐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手机被收,只能尬聊了。
杨忧容、乔诗屿、leo,还有几个不太熟悉的歌手都已经到了。leo一看见他就招呼他坐在旁边,正是写有他名字的座位。
跟leo拥抱了一下,他问道:
“陈老师还没来?”
“没有,肖总好像也是一会儿才到。”leo想给他倒杯水,可原本在角落的饮水机不翼而飞了,嘟囔道:
“也没准备箱矿泉水……”
这时又陆续进来了几个近期小有名气的歌手,其中包括前一阵星云发起的网络歌手热度票选第一名杨卿卿。他们都在跟白雁岚点头致意,在这个圈子里,拥有实力并且顶级人气的艺人是受同行尊敬的。
陈郡山没跟他具体说明企划细节,只是笼统地说请一些歌手来搞一张翻唱专辑,于是他凑过去问leo:
“今天是开什么动员大会来……”
正说着,眼睛就扫到了大会议桌对面那把还空着的椅子,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安音璇”三个大字,下意识就爆了粗口:
“*。”
leo一脸惊悚,不知道他还会骂脏话。
他想打电话给陈郡山,但想起来手机一进门就被收了,更是火大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陈郡山和肖权谈笑风生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正是低头垂眸的安音璇。
安音璇刚一坐下就看见了他,眉头一蹙,也是万万没想到。
这时陈郡山走到顶头的位置,说道:
“今天能把各位聚集在一起,实在是我的荣幸,我与其中很多位都有过合作,也很熟悉,当然也有没接触过的,这次还需要磨合的过程。你们已经全面代表了目前华语歌坛的最高水准,我想这就是此次计划颇有意义的地方。我们要集合最具影响力的歌手,重唱段殇的歌,来纪念他辞世二十周年。”
掌声还没有响起来,只听白雁岚突然说道:
“你老瞪我干嘛?不愿意看你出去啊!”
这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安音璇阴着脸说道:“你也配唱段殇的歌?你来凑什么热闹?”
这问题就很有针对了。
首先,在座的都是现下歌坛的佼佼者,外面你有多少粉丝不能代表你的地位,能受邀才说明已被业内人士认可;其次,重唱段殇的歌是一种情怀,是带着梦想与回忆的一个重要活动,被选中参与进来的人必定是德艺双馨。
所以于情于理,安音璇都不认为白雁岚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何况段殇是他心里的白月光,他听不得别人糟蹋他最爱的歌。
“你配行了吧,你唱段殇的歌也没经过人家允许啊,你把你的《firstlove》专辑在段老师坟头放一放,改得面目全非,还敢说自己唱的摇滚,我怕人棺材板都压不住了。”白雁岚嘲讽得有理有据,一开始安音璇确实标榜唱的是摇滚,后来渐渐就不提这事儿了,他是popking,唱的就是pop。
“switch难道不是摇滚乐队?王威都认可了,你在这叽歪什么劲儿。”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0
白雁岚轻蔑地笑笑说:“switch是摇滚,但你不是,段殇九泉之下知道你们把rock编成了pop吗?”
陈郡山倒抽一口气,说道:“诶,你说他就说他,看在咱俩还有合作的份儿上,不要捎带我。”
“捎带谁都不行!”肖权厉声说道:“先听陈老师说,轮到你们发言了吗?抢答也没有加分,都闭上嘴。”
圈里敢让歌坛两大霸主闭嘴的,只有肖权了。
陈郡山拿起油性笔,在白板上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们重唱段殇的歌。
然后写下了switch那张唯一发行过的专辑里的所有歌名,说道:
“十首歌,十位歌手。我来重新编曲,给你们量身打造最合适的曲风,现在来分配一下歌曲,如果你们有异议可以提。”
肖权补充道:“让提再提,没我允许不要说话。”
陈郡山在每一首歌后面写上了相应歌手的名字,那张专辑的主打歌《情热》则是由白雁岚来唱。
安音璇无视肖权的警告,拆台道:“我要唱《情热》。”
白雁岚也毫不示弱道:“你以为我爱唱啊?让给你,我不唱了,我只唱自己写的歌。”
“那你以前在mr.right那些歌是鬼唱的?也对,录高音都靠和声顶,现场也没开过麦。”
leo的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他不善于表达,更是无力反驳,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说的是mr.right时期的yves,我是白雁岚,mr.right已经解散了,现在拿出来鞭尸太没品了。”
安音璇一脸不屑道:“不管是yves,还是白雁岚,在我这是一样的,都是怂货。”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销量排行榜谁力压你一头?被怂货吊打爽吗?”白雁岚很得意,把事实数据摆出来说话,才能怼得他体无完肤。
安音璇指尖一用力,抓起桌上的几张策划案就朝他脸上扬了过去。他胳膊一挡,落了leo一身,炫酷嘻哈歌手的面子算是搓地上了。
陈郡山心道你们打啊,早就算好了有这么一出,才不让带手机,把隐形凶器都收走了。正以为尽在掌握,只见白雁岚脱下一只球鞋,抄起来就扔向安音璇,就在即将拍到脸上的那一刻,杨忧容扑了过来。
“诶哟!”杨忧容趴在安音璇的身上摸着后脑勺,问道:“你没事吧?”
安音璇“蹭”一下火儿就上来了,扶起杨忧容,站了起来,垫脚向前够到了陈郡山刚刚用过的那支油性笔,脚踩着椅子就上了桌,从桌面跃了过去,一手掐住了白雁岚脸蛋,一手在上面乱写乱画。
旁边leo赶紧抱住了他的腰,白雁岚拍打挣扎道:
“混蛋!你就知道偷偷摸摸地欺负人,有本事当着媒体也在我脸上画!你才是怂包,你们全家都是怂包!”
陈郡山一看事态不妙,上前拉着正在还手的白雁岚,说道:“别别别,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说不跟谁一般见识?”安音璇被leo抱下了桌,杨忧容跑来敲打着leo健壮的后背,呵斥道:
“你怎么拉偏架啊,放开他!”
leo:“……”忧容那么可爱,怎么会这么对我,想是这么想,但说不出来。
两人纠缠在一起,一个捏着一个的脸,一个抢过一个的笔,互相揪着领口不松手,旁人拉都拉不开。
陈郡山叫道:“乔诗屿你倒是搭把手啊!”
乔老师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世面见过不少,但确实不常亲身参与,背地里使阴耍诈倒是数不胜数,这当面撕破脸还扭打在一起的也只有这两位顶级巨星了,看来前几年传闻这俩在公司抽了耳光,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可如何是好,拉谁都不合适啊!
他只能在一边磨磨叽叽地劝道:“有话好好说,都是社会主义文明人,什么天大的事解决不了,要都想唱《情热》就让郡山编俩版本就行了。”
陈郡山现在真想把乔诗屿扒光了踩着他的脑袋让他失禁,就像以前那样。这不是越帮越忙吗?!
这时,只见一直没说话的肖权用力拍了一下办公桌,上面的策划案都跟着飞了起来,他呵斥道:
“当着这么多人,就是让别人看笑话是吧!都给我松手,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早市?东湾立法院?说动手就动手,把屋里都收拾那么干净了,还不消停!到底想怎么样?你俩是野人吗?一言不合就动手,都给我坐下!一个个说!”
一看肖权发飙了,其他艺人七脚八手把两人分开,又按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陈郡山回到了白板前,紧紧握着油性笔再也不松手,说道:
“曲目分配好之后,咱们就要开始录歌了,要在一个月之内完成,段殇纪念日那天我们会在国立体育场举行一场大型义演活动,演出所得捐献给儿童福利基金会。”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1
星云承办演唱会是老本行,最为专业,后续线下完全不必担心。录歌就成为了重中之重,毕竟要让陈郡山满意,确实是要下功夫的。
“所以谁唱《情热》?”白雁岚左边白皙的脸蛋上用粗黑笔写着“sb”两个大写字母。
leo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他抽出一张使劲擦了擦,脸都红了,字迹却一点儿没擦下去。
但他无所谓,坐在对面的安音璇也被画了个大花脸,左眼圈上一坨黑,远看以为是被人打了。
陈郡山犯了难,现在这个场合说给谁唱都不合适了,他白了乔诗屿一眼,斟酌半天说道:
“我给你俩各编一版,一个叫aside,一个叫bside行吧?a是安音璇,b是白雁岚,别再有意见了啊。”
安音璇在一边冷言冷语嘲讽道:“你倒是像个b。”
“*你!”白雁岚把纸巾搓成一个球扔到了他的脸上。
结果安音璇还没反应过来,肖权先怒了,吼道:“当我说话是放屁是吧!你们俩再有不当行为,就都去我办公室单聊,咱什么都不干了,聊明白为止!”
本来一个好好的动员大会,瞬间分了派别,以安音璇为首的a组,得到了杨忧容坚定的支持,而leo肯定是投靠了以白雁岚为首的b组,其他歌手也纷纷站队,最后只剩下一个乔诗屿左右为难。
他是出了名的和事佬、滚刀肉,想谁都不得罪是不可能的,只得可怜巴巴地眼神求助陈郡山。
陈郡山不怕事儿大地说道:“乔老师,您看这就余了一首歌,要不您受累唱两首?”
乔诗屿马上谦虚道:“岂敢岂敢,大家一起唱。”
“那您的意思是合唱?”陈郡山问道。
乔老师一把岁数还要承受两道杀人似的眼光,也是非常不容易了,摆手道:
“我的意思不重要。”
陈郡山大手一挥,说道:“那除去安音璇和白雁岚,其他八位再合唱一首歌,大家有意见吗?”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在场都是歌手,肖权忍住了没抽烟,薄荷糖一颗接一颗地吃,缓解烟瘾。他也默许了这个权宜之计,说道:
“虽然都是成年人了,但我还是得多说一句,咱们今天答应了就不能再反悔。尤其是线下演出的时候,别再让我听见‘我不想跟谁谁谁同台’这种话,能做到吧?”
这话就是给在场脸花的两位听的,好在他俩都气鼓鼓的,没作声。
肖权心想分帮结派也不是坏事,这样摽着一股劲儿说不定能激励他们把歌唱得更好。
于是一场鸡飞狗跳的企划暂告一段落,陈郡山心很塞,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倒霉的是自己。
编曲并不难,难的是把一首歌编成两个完全相反的版本,又得符合这两位顶尖歌手的风格。
他得找乔诗屿泄泄火。
安音璇一路上用墨镜遮挡脸上的污渍,到了家也不着急洗掉,就顶着个黑眼圈陪孩子玩。
直到晚上,育婴师把宸宸抱走睡觉去了,周寒递给他一杯奶茶,问道:“你不去洗个脸?”
“不洗,就这样。”安音璇坐在卡通地垫上,歪着头说道:“你弟弟的杰作还行么?”
周寒坐到他旁边,说道:“你今天去开会看见雁岚了?”
“何止看见了,他就要跟我唱同一首歌了。”安音璇没意识到自己实际上有些告状的意味,说道:“上一次他跟我唱同一首歌的情形你还记得么?”
周寒思考了片刻,说道:“你们第一次见面,在他的生日会,我印象里唱的是《whatawonderfulworld》。”
“我不否认那一次他唱得比我好,因为我们处境不同,他是主角而我是陪衬。但这次我不会再让着他了,我要让他知道,同一首歌他永远都赢不过我。”安音璇放狠话。
周寒给他顺毛道:“谁都赢不过,你最好听了,咱们去洗脸?”
“你抱我去。”他嘟着嘴说道。
周寒一手撑地起身,低头端详了片刻那毛茸茸的脑袋顶,架起他的两只胳膊,像抱孩子一样把他抄起来。
他搂着周寒的脖子,两只腿紧紧盘住了腰,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上面。到了浴室,周寒把他放在了洗漱台上,投湿一条毛巾,站在他两腿中间开始轻轻擦拭脸上的污垢。
“雁岚呢?也跟你一样变成熊猫眼了?”周寒拿着热毛巾敷在他眼睛上问道。
他解恨地说道:“我在他脸上写了个sb。”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2
“……”周寒服气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还拿鞋扔我来的,是人干的事儿么!”他按下了周寒的手,污渍擦干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又恢复了魅气。
“鞋?”
他冷哼一声说道:“我临走把他鞋藏起来拿走了,让他下次再扔我。”
“你把雁岚的鞋拿回来了?”
“是啊,我放玄关了。”
周寒沉默几秒,手抵在嘴唇上笑出了声。
他蹙眉问道:“这好笑么?”
周寒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就算坐在洗漱台上,他还是矮了半头,周寒低头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说道:
“还行。”
散了会,白雁岚一瘸一拐地从会议室走出来,助理赶紧有眼力见儿地把他背了起来,回到大院的家里,陆悦扬正在沙发上看剧本。
门一开,就见助理满头大汗背着白雁岚站在门口,再仔细看看,他脚上只有一只鞋。
“这怎么出去开个会,能把鞋给开丢了呢?”陆悦扬接过人来,抱去了沙发。
“没丢,肯定被安音璇偷走了!”他索性甩下了另一只鞋,又蹭掉了两只袜子。
陆悦扬已经跟不上思路了,问道:“他偷你鞋干嘛?他现在还有这癖好了?”
白雁岚把白天开会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遍,气愤道: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陈老师都说了我来唱《情热》,他非得抢我的歌,从以前就是这样,我有什么他就要抢什么。”
陆悦扬不禁想,那他怎么还不来抢我?这想法转瞬即逝,他无奈道:
“你说唱谁的歌?”
“段殇啊,过世二十周年。”
“能不能不唱?”陆悦扬面露难色地问道。
白雁岚没想到陆悦扬没有鼓励他,却反对他参与进去,便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段殇?”
“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陆悦扬正色说道:“反正你也不想跟音璇合作,干嘛要硬着头皮唱?”
“这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就算是与他对唱我也不怕。”白雁岚看着陆悦扬为难的样子,问道:
“你怕勾起我对生命的某些想法?我要唱段殇的歌,就要面对他的非正常死亡,也会考虑生与死的意义,而你不想让我再面对这些,对不对?”
陆悦扬默认了,他一直如履薄冰,不敢再冒一点风险了。
白雁岚双手捧着他的脸说道:“我认识安音璇的第一个晚上就跟他唱过同一首歌,他就是不死心。我要让他知道,当时他赢不过我,现在也一样,永远都赢不过我,而刚好这个企划给了我一个机会。”
陆悦扬有时候在想,别人看着觉得心力交瘁,其实他俩斗得其乐无穷吧,要不怎么那么有斗志有激情。
陈郡山另外九首歌已经编完,就剩下一首《情热》了。
他总不切实际地想凭一己之力化解安音璇和白雁岚的宿敌仇恨,这也是为了这次企划能顺利进行。
不然到时候都录完了,非说对方编曲更好,让他改这改那,不是要逼死他吗!
借此机会能冰释前嫌最好,这也算是陈郡山一个心愿了,毕竟有关于段殇的企划对他来说都很特别,这是用来纪念那个最重要的友人,容不得半点闪失。
于是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两个人,周寒和陆悦扬。
两位家属的反应出乎意料地一致:
做梦。
他们觉得陈郡山是在痴人说梦,让两人化敌为友短时间内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就别没事找事了。
当然在陈郡山的恳求下还是做出了让步:攒个局是可以的,他们保证两人能按时出席。
至于这个保证能不能兑现,也是未知数。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3
陈郡山本想说服肖权去当靠山,拍着胸脯说:“当着我的面,不至于再打起来吧。”
肖权泼冷水道:“他俩打架哪次不是当着你的面?”
于是当日肖权没来,他早就看透了这俩人,觉得这根本就是做无用功,但陈郡山一腔热情,也就由着他瞎胡闹了。
这次鸿门宴美名其曰团建。
陈郡山一共约了四个人,安音璇和白雁岚,还有两位监护人,四人无一例外都很不情愿。
“你要不想去就别去了,就说照顾宸宸脱不开身。”周寒一进门就看见安音璇在衣帽间的地上摊了一堆衣服帽子。
他又扔了一件t恤在上面,说道:“你怎么不去劝他别来?”
周寒靠在门框上说道:“你不去跟他不来难道不一样?横竖是不想碰面。”
“怎么会一样。”他扯出一件酒红色的卫衣套上,说道:“我不来好像我怕了他,倒是他,能好好说话就说,要是不能好好说话,大不了动手,你觉得我打不过他么?我还比他高两厘米。”
这倒不是谁高谁矮的问题,周寒无奈道:“我的意思是,不想就不想,没必要逼自己。”
“我怎么不想,我想死他了。”
周寒知道他倔脾气上来就没完没了,上前一步握住了他又要脱衣服的手腕,说道:“就穿这个吧,很好看。”
他睁大眼睛问道:“真的么?真的好看?会不会太艳了,我很少穿这个颜色。”
周寒拉他到怀里,把他略长的一侧头发别到耳后,躬身埋首于他颈窝,呼出的气息弄得他直缩脖子。
最近他非常地欲求不满,禁不起一点撩拨,而眼前这个男人又很可恨,撩完不管,让他更难耐,就在他等着周寒耍流氓的时候,只听那沉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你穿什么他都讨厌你,无所谓的。”
“你!”安音璇一把推开他,没想到这副严肃脸竟然一本正经地调侃自己,抬起腿狠狠踩了他一脚,便出去跟宸宸拜拜了。
团建的这家私房菜是一个演员开的,跟陈郡山是老乡,做的也是家乡菜,只是精致了很多。
安音璇和周寒是最先进包间的,两人落座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白雁岚和陆悦扬也到了。
四人不约而同:“……”
监护人组心道不好,又要打起来了。为什么呢?因为白雁岚同样穿了一件酒红色卫衣,全天下的衣服千千万,就这么巧,两人穿了同款同色目测还是同码。
想起来了,两人私服都是辰迦和辰彧准备的,很容易撞衫。
来的时候其实心里想了无数次,有理不在声高,要冷静要好好说话,这自我麻醉般的心理建设在两人像双胞胎一样站在一起时瞬间崩塌了。
在场的人甚至能听见“咔啦”一下粉碎性的响声。
“你故意的是不是?!周寒告诉你的?”安音璇怒视周寒。
天地良心,这真是冤枉他了,他不知道,也没想到,他很糟心,刚想说话,白雁岚抢先一步道:
“我哥要是告诉我,我还会这么穿?人人都要学你?你谁啊你,怎么那么自恋!”
“那你脱下来。”安音璇上去就揪他领子,他往后一躲没躲开,被揪得露了肉,怒道:
“你怎么不脱?!”他顺势扑了上去,两人全倒在了地上。
安音璇翻过身要去抓把椅子,白雁岚见状抬起一脚使劲一蹬就把椅子踢出了门外,居然还想拿武器,可把你能的!
陆悦扬捞住白雁岚的腰,劝道:“你们再这样就散了回家了。”
周寒慢条斯理地搓了搓眉心,见怪不怪了,现在他只是觉得没必要,早就不该答应陈郡山,节外生枝。
他抓住安音璇乱掐的手,生生拖离了地面,这时白雁岚却看好时机挥手向前,本想揪领子,却因为陆悦扬托着他的力量没了准头,手掌从安音璇脸颊划过,顿时留下一道血印。
所有人均是一惊,没想到这一下的杀伤力那么大,安音璇愣了一下,摸了摸伤口,低头一看,指尖上沾了血迹。
第27章
艺人的脸不同于其他,陆悦扬心头一疼,他再了解不过这有多重要,当时他可是为自己的脸保价了两千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4
白雁岚看看手掌,原来是推搡过程中婚戒歪了,镶钻的地方很锋利,不小心勾到了。
此时此刻,安音璇没有受伤的愤怒,心头堆积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陆悦扬与白雁岚的婚姻就摆在眼前,还实打实上演了一出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他却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更扯的是,这戒指还是周寒送的。
他觉得太可笑了,人家是一家人,他算什么呢?外人而已。在亲人伴侣的中间,他只是个自不量力的丑角。
他用力甩掉了周寒的手,眼眶红了,却强忍着不流泪,说道:“你们何必这样羞辱我?”
陆悦扬心揪着疼,他怎么舍得看着曾经相爱过的人如此无助,辩解道:“不是的,音璇……”
“我带你去处理伤口。”周寒打断了陆悦扬的话,把他想诉说的一切情绪都堵在了喉咙里。
就在气氛僵硬到几乎碎裂的时候,包间门开了,陈郡山站在门口笑容逐渐僵硬,他“啪”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对着门面壁的陈郡山在回想刚才屋里的画面,白雁岚被陆悦扬拦腰抱着,安音璇瘫跪在地上,周寒蹲在他旁边,最惊悚的是,安音璇脸上还渗着血。
晚来五分钟,世界都变了。
运了下气,鼓起勇气又把门打开,熟悉的配方熟悉的一幕,陈郡山认命地想,竟然不是幻觉。
他的公道很简单,自然是谁最弱势最先关照谁,显而易见是受了伤的安音璇看上去最弱势。他赶紧蹲下,捧着血迹斑斑的脸问道:
“这怎么回事?”又冲着白雁岚说道:
“你也下手太狠了!”
白雁岚百口莫辩,瞪了一眼没说话。
周寒叫来服务员拿湿纸巾消了毒,又拿了几个创口贴给暂时处理一下,他对陈郡山说道:“我先带音璇回家,得让医生来看看会不会留疤。”
“我会看。”陆悦扬突然说道,见这些人都不太相信,又道:“我家里人都是医生,耳濡目染也知道一点,小伤基本可以判断。”
白雁岚也在一旁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去看看。
谁知安音璇完全不领情,赌气道:
“不用。”
“那别去了。”白雁岚也没推让。
陈郡山现在认识到自己的天真了,还是肖权看得准,这俩人这辈子是没可能和平共处了。他起身坐在了沙发上无奈道:
“本来呢是想叫你们过来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心里有什么不满都摆出来,日后录歌的时候也好顺利一些。结果我没想到你俩碰上面,都不是水火不容,简直是向热油里浇水,炸了。”
“早好几年前咱们仨就一起吃过饭,你俩喝了三杯酒说互不相欠了,我看到现在为止,根本就是债台越垒越高。”陈郡山摆摆手道:“今天先这样吧,该回家回家,该看病看病,你们都没有口福吃我的家乡菜了。”
应景的是,正说着服务生就开始上菜了,摆了满满一圆桌的菜品,有一道熏鸡肉盖在笼屉里,需要四个人一起拆下木楔子才能打开。
陈郡山的良苦用心算是喂了狗,白雁岚自知理亏,支支吾吾地说了句:“对不起陈老师,我今天先走了。”
安音璇没说话,起身就走。
四个人各怀心思,相继离开了包房,在走廊里与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打了个照面。
那群人穿着连帽衫,看上去行色匆匆,手都插在衣服里,很明显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周寒眯眼看了看为首那个一脸凶相的人,那人在周寒强大的气场下竟被看得躲闪了眼神。
擦身而过之后,走在最后面的陆悦扬拉住了白雁岚,说道:“等等。”
他直觉不对劲,几乎每个人眼神都往下看,护着怀里的东西,直奔一个方向,并不像是来吃饭的。
安音璇停住脚步应声回头,只见那群人进了他们刚出来的那个包间!
他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回跑,一个声音在叫嚣:陈郡山出事了!
他跑回到包间,一脚踢开门,正好看到那一脸凶相的地痞挥出一棒子打在陈郡山后颈,他失声叫道:
“陈老师!”
这时周寒从他后面蹿出来,一拳就打在了地痞的脸上,棒子掉了,地痞也趴地上起不来了。
其他人见状一窝蜂地冲了上来,周寒拎起旁边一把椅子就抡在了最前面那人脑袋上,完全不顾对方死活。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5
陆悦扬拿起地上的铁棍专敲胳膊和膝盖,打到对方不能起身反抗为止。
两人竟是挡住了十几个人的围攻,安音璇跑过去抱起趴在地上的陈郡山,喊道:“陈老师!你能听见我说话么!”
后脑全是血,他想用手捂住伤口,却还是感到一股股热流从指缝滴下来。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奄奄一息的陈郡山,想起了沈美茗,同样的情形,同样被他抱在怀里,同样是一身血。他突然特别害怕,他怕就这样失去了陈郡山。
“安音璇!帮我!”白雁岚在陈郡山后脑垫了许多擦手毛巾,又背对着他蹲了下来,喊道:
“帮我扶着一下,我背他去车里!”
安音璇一用力把人托到白雁岚背上,两人刚起身就被几个小混混拦住了去路。陆悦扬一脚踹上了其中一个后心,另外几个便又转移了目标。这时服务生听见响动推门进来,一下子傻了眼,白雁岚大声疾呼:
“报警!快点!”
服务生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大楼保安、服务生,甚至是大厨都抄起家伙冲了进来。
两人背着陈郡山得以脱身,终于到了停车场,白雁岚跑向陆悦扬的车,说道:“搭把手!”
安音璇开了门,他们合力把陈郡山搬到了后座上,白雁岚看了一眼方向盘,其实他从那次车祸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车了。
“我来开。”安音璇走向驾驶位,说道:“你在后面照顾好陈老师。”
一脚油门,车就驶向了最近的医院。
也不知道是第几回来帝都医院的急诊部了,好像他们都跟这里有不解之缘。在路上白雁岚联系了夏夜,他没做任何准备,夏夜却是专业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到国际部,避免了一场骚动。
看着陈郡山被推进手术室,他身上已经湿透了,有汗有水有血。
白雁岚突然就明白了,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考虑不到那么多,也顾不上维护名誉,衡量出一个最完美的抉择,只是真的想保住一条生命而已。
也许事后发现不是严重的伤,才会分析当时的判断有没有过度紧张或其他失误,但当下绝对是别无他法的。
他坐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安音璇靠着墙站在对面,刘海儿湿透贴在额头上,一手一身的血迹,微微蹙眉给肖权打着电话。
是不是当时他在抢救室里挣扎的时候,安音璇也是这样的表情呢?
那个说“这世上唯一一个不会怜悯你的就是我”的人,会不会也替他担心过呢?
“陈老师不会有事吧?”他问道。
安音璇挂上电话,抬起眼皮说道:“我不知道。”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血,除了后脑是不是胳膊也受伤了?”
安音璇没再回答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手术室的灯灭掉。
白雁岚不死心,又问道:“要是陈老师没事,我们就握手言和好不好?”
唯一一个对他俩还心存幻想的人此时生死未卜,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抓着那些过往死不撒手。
“那要是他有事呢?”安音璇声音有些抖,问道。
“不会的,祸害遗千年,他一定没事。”
半晌,话题结束许久之后,安音璇突然说道:
“好。”
没头没尾的,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白雁岚也没有问。
结果陈郡山还没出来,周寒和陆悦扬先来到了医院,安音璇问道:
“谁干的?为什么?”
周寒帮他理了理刘海儿,说道:“杨卿卿这个人你认识吗?”
杨卿卿正是网络上票选的女歌手。
他点头,周寒又道:“她说陈郡山骚扰她,混黑道的男朋友知道了,于是找了一帮社会上的无业游民来教训他,这是刚刚他们在看守所供出来的。”
他紧握双拳,说道:“就因为这点事……”
陈郡山是整个歌坛的瑰宝,就因为这点不着边际的事情,断送他的性命,太不值得了!他们根本不理解陈郡山有多珍贵!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6
周寒却说道:“陈郡山有没有骚扰人家先另说,单就这件行凶的事情而言,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怎么说?”白雁岚凑过来问道。
周寒分析道:“陈郡山的身价大家心里都有数,一般来说是先敲诈一笔,谈不拢再进行报复,但警察那边没有任何他们勒索过陈郡山的证据,也就是说他们跳过了要钱这一步,直接想置他于死地,这不合逻辑。”
“这是一群亡命徒,要什么逻辑?”白雁岚反问道。
“所以我还没有头绪,仅仅是猜测。”
周寒跟陆悦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前者会把一切事情的本质看清,不相信任何巧合,就算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都保持怀疑;而后者则不然,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倾情投入,保有那颗最单纯善良的心,只要不是证据确凿就不会往阴谋论上想。
安音璇问道:“杨卿卿人呢?”
陆悦扬把派出所得到的信息说了出来:“已经传讯了,24小时内不到,就去提人。”
正值燕城秋冬换季,暖气还没来,室内温度跟室外差不多,但因为站着不动就更冷了些。周寒今天穿得很休闲,他把帽衫脱下来披在了安音璇身上,说道:
“在这等着也是等,我带你去洗手,再去护士站消毒伤口。”
安音璇也没再推阻,站起来便跟他走了,留下的白雁岚对陆悦扬强颜欢笑道:“你别脱,我不冷,用不着,看他脸色就觉得他虚。”
不说点儿玩笑话,就不知道怎么熬过这一分一秒。
陆悦扬耸耸肩道:“我也没得脱,就穿了这件卫衣,里面就是肉了。”
白雁岚靠在墙上说道:“你可真实在……”
话还没说完,陆悦扬便走到他面前把他拥在了怀里,说道:
“我冷,你就当是我虚。”
他把头埋进了陆悦扬的胸膛,闷闷道:“你说陈老师能挺过这一关吧?就他那样的,下了阴曹地府也得骚扰阎王爷,人家怎么会收他呢。”
陆悦扬轻抚他的后脑,安慰道:“我小妈一定会尽全力把他带回来的。”
洗完手,安音璇穿着大几号的外套,坐在茶水间,手里捧着一杯热水,刚刚打架斗殴时的勇猛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怕,他手脚冰凉、心有余悸。周寒从护士站拿了一套处理外伤的药品,半蹲在他面前,掰开一个碘酒棉棒轻轻擦拭他的脸。
凉凉的痒痒的,他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周寒问道:“还疼吗?”
他没说话,也没再动。
处理完毕,周寒勾起指尖轻触他面颊,仔细看这条血印,他们四目相对,他忍不住道:“我疼的不是这。”
然后不耐烦地拉下了那只手,放在自己心脏的地方,说道:“是这。”
他见周寒“嗯”了一声没表态,便指责道:“要不是你买这个破戒指送给他们,我也就不会受伤了。”
“赖我,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送了。”周寒哄道。
他又开始胡说:“下次不用你送,白雁岚二婚的时候我送他。”
“你不盼着雁岚好这我能理解,你就一点儿不盼着陆悦扬好吗?”周寒抽回手,收起了医疗箱,却没急着站起来,微微抬起头看着他。
他心虚地嘟囔着:“悦扬没有我怎么可能好……”
“谁没了谁都能过活,有些执念只能让你痛苦,为什么不洒脱一点?大爱与小爱不都是爱?”
他觉得周寒总试图给他洗脑,跳出围城什么都能看开,而身处其中又谈何容易,他说道:
“我不懂什么是大爱什么是小爱,我只问你一句,你没了我活得会好么?”
周寒认真道:“不会好,但也得活下去,可能也会找别的伴侣、情人、炮友。”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找?”他觉得周寒也学会了他的口气来怼他。
“我现在挺好的。”周寒故作正经道:“毕竟还有儿子。”
混蛋,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他瞬间就黑了脸,总是说不过周寒,你硬他软,你软他硬,能见缝插针地找出你的漏洞进行打击,让对手自食其果。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安音璇向门口望去,没过一会儿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从门前跑过,他喊道:
“权哥!”
肖权急停住脚步退了回来,一进门就急赤白脸地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7
“陈郡山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前前后后都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安音璇陈述道:“陈老师现在还在抢救,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倒地上了,脑后受伤。他们一共十三个人,全部拿着铁棍小刀,有备而来。”
肖权从兜里掏出包烟,想起这是医院就又塞了回去,问道:“到底是谁下手这么狠?”
“杨卿卿。”
肖权拿起手机乱拨一气,结果全都是关机状态,安音璇说道:
“别打了,她和她经纪人可能在派出所协助调查,明天周寒找人过去看看。”
“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她不同意潜规则就不同意,陈郡山就是好色一点,又不可能霸王硬上弓,犯得上搞成这样吗?”肖权气恼道:“这可是陈郡山啊!说下手就下手!他要有个闪失,整个行业都完蛋了!”
陈郡山就像是华语歌坛的顶梁柱,他一旦出事,那天就塌了,谁都不可取代。
安音璇佩服肖权,他还没来得及说的细节,已经被肖权猜个**不离十了,果然是了解公司每一个人的上司。
肖权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说道:“你怎么也伤着了?还是脸上?”然后责怪地看着周寒,说道:“你让他一个弱不禁风的也参加斗殴?”
安音璇摆摆手说道:“别怪他,这是白雁岚打的。”
“……”肖权无语了。
三人回到了手术室门口,陆悦扬和白雁岚挤在一起坐着保暖,肖权赶紧扒着白雁岚的脸仔细瞧了瞧。
“权哥你干嘛?”他一头雾水。
“没事,我就是检查一下你脸上有没有伤。”
他大声挣脱道:“我没挨揍!”
“没有就好!”肖权真是怕了,又道:“我在这盯着,要不你们先回去?”
安音璇想都没想,拒绝道:“我在这等。”
周寒在一旁说道:“安保公司马上过来几个人,而且国际部人流少,相对安全。”
陆悦扬也附和道:“权哥,我们肯定得等陈老师手术完,夏医生已经让门口保安增设了一个红外安检,记者和媒体都进不来的。”
“等等,你们看!”白雁岚突然叫道,本想看一眼时间,结果一个新闻推送就出来了,点开一看可惊呆了,他喊道:“过来过来!”
他把手机开了公放,画面上出现了杨卿卿声泪俱下的哭诉:
“我知道我粉丝太极端了!他们不该去打扰陈老师的私生活。但他骚扰我是事实,有很多歌手都能忍,可我是真的过不了心理上这一关。这些年陈老师的行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公然反抗,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下定了决心,大胆地站出来揭露他的恶行,我会寻找证据,寻求法律途径解决。”
女记者问:“所以那些殴打陈郡山的人是你的歌迷自发组织的?”
杨卿卿用纸巾擦脸,假睫毛都掉了下来,抽泣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不曾参与也绝不鼓励这样的违法行为,这些人自称是我的粉丝,但这些极端人士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围攻其他艺人的事件,我先给大家道歉了!”
女记者问:“你手中已经握有陈郡山骚扰你的证据吗?”
“当然!而且很多人都看见过的,只是……”杨卿卿又开始哭:“只是他们都没有向我伸出援手,毕竟我一己之力很难撼动整个乐坛的权威。我用我的职业前途去揭露行业内幕,我已经做好了以后不再唱歌的准备。”
干练的女记者直觉问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实锤了,结束了采访:“华北卫视跟踪报道。”
安音璇冷嘲热讽道:“以前也没见她唱过什么歌。”
白雁岚心道杨卿卿这个戏精,歌唱得不怎么样,戏倒是演得不错。
有了同仇敌忾的人,两人想法倒是形成了高度一致,那就是先对付杨卿卿。
肖权拿出手机翻了翻,说道:“你们聚会的监控被曝光了,我得回去跟公关组开个会,再把郡山父母接过来,你们在这得保证绝对的私密性,能答应我吧?”
周寒颔首。
肖权走出两步,突然转身,说道:
“你俩下次别穿一样的衣服,太诡异。”
安白二人:“……”
出了门,肖权回头看了看楼顶的四个大金字“帝都医院”,一身鸡皮疙瘩瞬间炸了起来,他现在对这个医院有ptsd。
本来陈郡山被打大家叫叫好也就罢了,后来爆出的视频里面有安音璇、白雁岚,更夸张的是淡出银幕多年的陆悦扬也现身了,简直像给这个事件打上了一针兴奋剂。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8
永远处于舆论中心的几个人,不管参与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这段视频的信息量前所未有地大,首先是安音璇跟一高壮男子进了包房,几乎是同时就被扒出这是在金融圈叱咤风云的周氏长子周寒,与白雁岚的异父异母兄弟关系也浮出水面。
紧接着白雁岚跟陆悦扬有说有笑地走了进去,据现场服务生说,房间里有不自然的响动,监控上确实显示在门没关严的时候飞出了一把椅子,后来被服务生捡走。
最后陈郡山吊儿郎当地趿拉着白球鞋走了过来,开了一次门又迅速关上,在外面转了一圈才又进去,貌似是看见了什么辣眼睛的画面。
于是大家发现,白雁岚与安音璇穿着情侣装;多年不见的陆悦扬还是那么帅;原来白雁岚异父异母的哥哥是个真·霸道总裁。
网上的猜测也多到数不胜数,有人说安白二人是情侣,结合前一阵白雁岚无名指上的婚戒来看,叫哥哥和好友过来,是做结婚的证婚人。
有人就质疑了,那陈郡山是来干嘛的?明明是这俩人都是陈郡山的姘头,以姐妹相称,穿同款一定是死色魔的恶趣味。
这个观点马上遭到反驳,周家势力那么大,会允许陈郡山对白雁岚乱来吗,还当着自家人的面,这不科学。
随后这几年的新闻被相继拉出来鞭尸,从陆悦扬跟游非的吻照开始,再到安白两人在公司互殴的传闻,接着是白雁岚自杀未遂有人目击到安音璇的身影,还有被人诟病多年的“乔诗屿在陈郡山家与人妖大战三百回合”事件,又再度把视线拉回到这些当红明星身上,这让事件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在两小时之后,就有据说是业内人士整理出的一份几百页的pdf文件,传播于各种社交媒体。陈郡山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娱乐圈就已经乱了套了,有人甚至给此次事件扣上了“娱乐圈的耻辱”这顶无比大的帽子。
在这样一个虚假包装、全民吃瓜的时代,注定是没有真相的。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夏夜从里面走了出来,安音璇和白雁岚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夏夜摘下口罩说道:
“内出血已经焊好了,皮外伤也缝合了,术后在icu观察48小时。核磁结果显示有些轻微脑震荡,右手大拇指骨折,都需要静养,没什么大碍,他家属来了吗?”
“去接了还没到。”安音璇问道:“那他脑子有没有影响?以后还能正常生活吗?”
“大部分情况是不影响,但个体差异不同,都要继续观察。”夏夜说话很直接,也能用最精炼的语言把情况讲清楚,他提醒道:“家属来了就去护士站,有些同意书需要他们签字。”
白雁岚抓着夏夜的胳膊问道:“那他的手以后还能弹钢琴吗?”
“不好说,看恢复情况,等麻药劲儿过了可以进去看看。”夏夜对陆悦扬和白雁岚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回急诊了。”
没过一会儿,有护士来通知他们病人醒了,只允许两个人同时探视,于是白雁岚和安音璇走了进去。
见陈郡山头包得像木乃伊,白雁岚眼泪就下来了,跑到床边握着他没受伤的一边手,说道:
“陈老师,没事了,这很安全。”
陈郡山缓缓眨眨眼睛,沙哑地说道:
“你是谁?”
第28章
白雁岚猛然抬头与安音璇的目光撞上了,两人心道完蛋,这怎么连人都不认识了!
安音璇忙凑过去,紧张地问道:
“陈郡山!我是谁?”
陈郡山睁着两只无神的大眼睛,神情有些惊恐,说道:
“安……音璇?”
安音璇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一屁股坐在了陪床椅上,可吓死他了,别再演一出失忆的桥段啊!
就在他放下心的一瞬,陈郡山又惶恐地问道:“安音璇……白雁岚……你们这种大明星怎么会在这?”
“?!”别人都没忘,合着是忘了自己!
进来不到五分钟,两人内心起起落落,像是坐了一趟世界上最惊险的过山车,最可怕的是在中途还发生了故障。
安音璇起身双手抓住陈郡山的肩膀,使劲儿摇晃,说道:“你给我醒醒!你看清楚我是谁!”
白雁岚拦着他,喊道:“你别摇他,他还有脑震荡呢!”
陈郡山看见俩人凶神恶煞的,强行坐起来,捂着脑袋委屈得快哭出来了,说道:“看清了啊!不是安音璇和白雁岚吗!我说错了?”
安音璇气到头掉,推开白雁岚气冲冲地摔门走了,出来看都没看门口的两个人,直奔医生办公室的方向,陆悦扬紧跟两步追上,拉住他胳膊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69
“什么情况?”
“我要找夏夜。”他阴着脸说道。
陆悦扬看他样子古怪,问道:“他在急诊那边,陈老师怎么了?”
周寒一扶他胳膊,陆悦扬便脱了手,他却甩掉周寒,一把揪住了陆悦扬的衣领,说道:
“陈郡山脑子出问题了。”
“是出问题了啊,这不是缝上了吗。”陆悦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吼道:“是脑子里面!”
“我知道,你是说脑震荡?”
他踮起脚用食指狠命戳了戳陆悦扬的太阳穴,说道:“是记忆!”
“你是说失忆了?认不得你和雁岚了?”
“也不是……”讲不清了简直。
白雁岚从病房走出来,就看见自己老公跟安音璇纠缠在一起,他跑上前去搂住陆悦扬,把人挡在身后,怒斥道: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又来了,为什么要说“又”,周寒腹诽,他真的累了,眼前这两人可以因为任何事任何人吵起来,那怎么办呢,该管不还是得管,他蹙眉问道:
“陈郡山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能说出我俩的名字,但却不认识我们,关于我们之间的印象也很模糊,他知道自己叫陈郡山,却不知道自己是干嘛的,总之……”白雁岚使劲儿找措辞,说道:“好像是傻了。”
他形容得简直狗屁不通,周寒竟然听明白了,说道:“也就是失去了社会关系这段记忆?”
这一句话概括了白雁岚一堆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
陆悦扬拿出手机给夏夜打电话,又把他叫了回来。
几个人在病房,夏夜拿手电筒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球,又问了几个问题,父母叫什么,老家是哪一类的,结果直接把陈郡山问困了,又睡了过去。
“这应该不是手术问题,可能是镇定用过量了,或者说对镇定过敏,都有可能暂时性出现神智不清的状态,现在给他输了营养液,代谢了之后会好些。”夏夜调了一下泵速,说道:“有什么不寻常的表现再叫我。”
“这还不算不寻常么?”安音璇叫住了他,问道:“多长时间能代谢掉?他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夏夜其实脾气很不好,在家是没人敢这么怼他的,陆恕珩也不行,但他看在陆悦扬的面子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耐着性子说道:“没人可以向你保证他能不能恢复如初,现在只能继续观察。”
陆悦扬点点头,讨好地说道:“爸你先去忙吧。”
肖权打来电话,说陈郡山的父母要明早才能到,先请个护工备用,再派两个助理过来守着,安音璇坚决不走,肖权只能同意他留在这陪床。
白雁岚被劝了回去,准备明天早上过来倒班,这个办法倒是分开了这两个闹得不可开交的死对头,其他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icu隔离病房是不允许家属陪床的,只能在楼道或者茶水间休息,安音璇换上了助理带来的干净衣服,和周寒并排坐着,他累得靠在周寒宽厚的肩膀上,小声感叹道:
“你说这些年我怎么老来这?”
“因为我们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周寒引用了一句被讲烂了的俗语。
他缓缓闭上眼睛,困意袭来,睡着前嘟囔道:“可我真的厌烦了生离死别。”
“谁都是。”周寒搂紧了他。
天亮了起来,探视时间又开放了,安音璇揉揉眼睛起来去看病号,正好赶上早晨医生查房,icu的大夫说道:“外伤缝合处没有红肿,蛋白线暂时没发现排异反应,恢复得不错,但是说话仍然有些颠三倒四,还需要时间。”
陈郡山醒了,床被升高了起来半躺着,见到安音璇,眼里掩饰不住地闪着雀跃的光,看来真是只把他当明星。
“头还疼么?”他问道。
陈郡山的后脑被剃秃了一块,包裹在纱布里,用一个网兜罩着。
“有一点,能忍。你真的是我朋友?白雁岚也是?”陈郡山本就是个娃娃脸,虽然今年四十了,但看模样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很能迷惑人,又加上这小迷弟的眼神,他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合时宜地可爱了起来。
安音璇说道:“不光是朋友,我们一起共事了很久。”
陈郡山摸着脑袋,消化他说的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0
“痒也不要乱挠,这是在长伤口,说明快好了。”他像对宸宸那样哄着他。
“嗯,我不挠。”陈郡山有些胆怯地问道:“那个人是谁?看着有点儿凶,也是我的朋友?”
他扫了一眼周寒,忍着笑说道:“不是,是我儿子的干爹。”
“你都有儿子了?!”陈郡山惊诧道,下巴差点儿脱臼了。
“给你看照片。”他拿出手机,翻了几下从里面找出一张陈郡山抱着宸宸的照片,说道:“你看,你抱着的就是我儿子,还说你也想生一个。”
陈郡山惶恐道:“我这么说了吗?那我是有女朋友?”
他收起手机,道:“对你来说,女的都是朋友。”
“……”陈郡山觉得自己有故事。
安音璇忍不住朝沙发看了一眼,周寒装没听见捏了捏眉心,他回过头继续道:“你吧,是我见过最不消停的人,欺负小姑娘,惦记小伙子。仗着有点儿才华,到处骗炮。而且你一直都想对我图谋不轨,打我主意,自不量力。你干的那些个破事儿,居然说不记得了,真是混蛋透了。你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是老天爷便宜了你,全世界同意我也不会同意,所以赶紧想起来好么?”
“你要是乖乖地恢复好了……”他扶上陈郡山的双肩,头顶头地凑了过去,说道:“我就让陆悦扬亲你一下,以了你多年心愿。”
周寒刚喝了口水,就呛着了。
这时陈郡山放在床边的手机震了起来,安音璇以为是骚扰电话,自从这次事故被曝光后,就有各种各样的电话打进来,都让他给挂了。
但显示的这个人他却熟得不能再熟了,是安鋆。
他接了起来,只听那边焦急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样了?”
“是我。”安音璇怎么不知道弟弟跟陈郡山这么熟了。
“哥?”
他“嗯”了一声,安鋆问道:“哥我刚看到新闻,你没事吧?陈郡山怎么回事?严重吗?”
“我没事,他也还好,外伤都处理了,现在在icu里观察。”
“用我回来看看他吗?你们需不需要我帮忙?”
“你想回来看他么?”安音璇想了想说道:“我们都安排好了,也不缺人照顾。”
“哦……”安鋆的语气里掩饰不住地失望。
安音璇突然自以为是地开窍了,想着可能是安鋆想借口回来看他,便说道:“那你等会儿我问问周寒。”
安鋆在那头紧张地等待着,没一会儿只听哥哥说道:
“周寒说你请年假就行了,只要直属领导同意,他没问题。”
挂了电话白雁岚和陆悦扬就来替班了,肖权打来电话说飞机晚点了,陈郡山的父母要中午才能到,白雁岚让护士重新换了纱布,不然上面有血迹怕老人家经受不住。
其实陈郡山除了记忆出现了空白,别的地方看着挺正常的,白雁岚给他削了个苹果,说道:“陈老师,你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只要不是辛辣和发物,其他都可以。”
“帮我拿盒牛奶就行。”
陆悦扬起身去了茶水间,见他一走,陈郡山支支吾吾地磨叽半天,最后小声问道:
“我跟陆悦扬什么关系?”
白雁岚如实道:“就是可能也算不上朋友,但您对他挺好的,互相需要吧。”
陆悦扬唱的都是陈郡山写的歌,也确实算得上是对他好了,而且他还获过奖,说互利互惠不为过。
但这听在陈郡山耳朵里就变味了,他心道糟了啊,不是朋友那就是炮友,听安音璇说他基本上就是始乱终弃玩弄感情的人渣,怪不得陆悦扬天天来看他,却也不怎么说话,他试探性地问道:
“我是不是辜负了悦扬?”
“我感觉是他辜负了你吧。”把你的歌唱那么难听。
“原来他比我还渣?”陈郡山叹为观止。
白雁岚汗颜道:“呃,那倒没有。”
“所以我俩是不是已经分手了?”陈郡山只能直白地问了。
话音刚落,只见陆悦扬已经一头雾水地站在了门口,这哪是失忆了,这是错乱了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1
“你说什么?你俩就没好过!”白雁岚头皮都麻了,问道:“谁告诉你的?”
“安音璇说我要是病好了,就让陆悦扬亲我一口,所以我以为我们之间有点儿什么……”陈郡山在轻松之余,还有一点点遗憾。
“这个混蛋。”白雁岚咬牙切齿道:“跟你有一腿的是他,不是悦扬。”
说完转头跟陆悦扬告状:“他真是又坏又蠢,总说这种不着调的话!就是故意恶心人!”
陆悦扬随口说道:“音旋也没跟他有一腿。”
“可是我当初看见了……”白雁岚心想不对,只是听见了,并没有看见,而且还没听全,所以当时是误会了?
“好了不生气。”陆悦扬打断了他的话,走过来又对陈郡山道:“伤不养好,没得亲亲。”
白雁岚噘着嘴狂打陆悦扬,真实上演一出打情骂俏。
陈郡山心塞,不亲就不亲,让我吃狗粮怎么回事,随便爱谁谁吧,反正他不记得了。
中午陈郡山的父母终于在肖权的带领下抵达了医院,他六十多岁的老母亲是个文艺的玻璃心,看见儿子包着头睡在病床上,结果两人还没说上一句话,陈母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于是见面不到五分钟,又一个住了院,父亲见儿子身边人多,只得先去照顾老伴,大家都是始料未及。
“陈妈没事吧?”白雁岚问道。
住院医开了点营养液,说道:“没大事,就是受了刺激一下有点激动,血压升高,吃了降压药,再打两天点滴就行了。”
白雁岚真是服气了,所以原定计划还是不变,他和安音璇一个白班一个夜班,暂时不要让陈郡山知道父母来了,省得火上浇油。
晚上交接的时候肖权也来了,叫着他俩一起在茶水间开了个小会。
“我觉得项目还是接着做,你们的意思呢?”说的就是翻唱段殇的歌这个企划。
白雁岚把进度陈述了一下,说道:“《情热》只编好了一个版本,还差一个。”
安音璇已经考虑清楚了,说道:“我不唱《情热》了,改唱杨卿卿那首,就都解决了。”
肖权喜出望外地拍着他的肩膀,夸道:“还是你识大体。”
白雁岚没想到他妥协得那么痛快,问道:“你会唱粤语?”
分配给杨卿卿那首《飞鸟》不同于别的,是整张专辑里唯一一首粤语歌,而安音璇之前从未唱过粤语。
“不会。”他抬起眼皮,不屑道:“我不能学么?”
原本白雁岚因可能误会过他而产生的愧疚,也被这嗤之以鼻的态度给打消了。
肖权怕俩人话赶话再反悔了,说道:
“那行,就这么定了,我先回公司,等郡山出了icu就安排你们录歌。”
陈郡山模样像年轻人,身体机能也跟小伙子差不多,外伤恢复得极快,两天就转去了加护病房,如果不是脑子还不太行,按理说都可以出院了。
翻唱项目中的歌手们又聚集在了大会议室里,只是这次没有了陈郡山。肖权重新把更改后的歌名和对应歌手写在白板上,说道:
“各位,录歌的时间表每人一张,郡山的情况你们都了解了,如果有人想退出,或者公司不同意你们再参与进来,可以现在就走。”
在场没有一个人起身,就算是被波及最深的乔诗屿也一动不动稳稳坐着,肖权说道:“既然选择留下来,就要把歌唱好,你们今天的力挺,星云和郡山都会铭记于心。”
在舆论已经不受控制,星云股价跌到一塌糊涂的时候,歌手们选择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而就在安音璇进棚的那天,安鋆回到了燕城。
“你刚好替我看着点儿陈郡山。”安音璇还以为这是给弟弟个扯谎的台阶下。
安鋆便肩负起了夜里看护的重任。
陈郡山就有口福了,每天晚上都不吃食堂,安鋆给他做四菜一汤送来。
连白雁岚都开始留下蹭饭了,可见要想冰释前嫌,还得靠柴米油盐。
“弟弟,你也太会做了。”白雁岚嘴巴鼓鼓的,嚼着红烧狮子头。
安鋆坐在一边给陈郡山倒热水,说道:“周总做饭也还好。”
“可他不给我做啊!”他给陆悦扬也夹了一块到碗里,说道:“你多吃点。”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2
陆悦扬再见安鋆有些尴尬,立场和角色都发生了变化,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安鋆倒是从容,也不再怼他,毕竟跟他哥已经是过去式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陈郡山吃着吃着突然说道:“我怎么觉得在哪吃过这个味道?”
他不认得安鋆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大洋彼岸特意赶回来的,只知道这是安音璇的弟弟,来照顾自己的。
陆悦扬回忆着说道:“你以前可爱去他家蹭饭了,还答应了让人家出道。”
陈郡山心想我都傻傻分不清了,现在跟我说这个我也做不到了啊。
陆悦扬拿出手机,在音乐app上调出了安音璇第一张专辑,指着屏幕说道:
“你看,特别鸣谢安鋆,这是你亲自写上去的。”
怪不得味道似曾相识,原来真是吃过,看来就算海马体出问题了,味蕾机能还是在线的。
安鋆面无表情地说道:“算了,别想了,不记得是因为不熟。”
陈郡山没心没肺地想,说得在理,不想了,本来脑细胞这次就死了不少,还是别再浪费了。
吃完饭,白雁岚和陆悦扬走了,就剩下安鋆和护工在,他让护工也去休息了,坐在床边给陈郡山开电视看。
上面刚好循环播放着娱乐新闻,正是杨卿卿声泪俱下控诉陈郡山的那段采访。安鋆拿着遥控器换台,却被陈郡山按住了,说道:“让我看看。”
视频播放完了,主持人又添油加醋地分析起了那天的监控视频,基本上是总结了网友的猜测再加以润色。
安鋆看着这张认真的娃娃脸,说道:“别看了,你知道电视上放的都是假的。”
“但所有人都相信这是真的。”陈郡山眼神有些黯淡地说道:“而且现在的我,也不清楚真相是什么了。”
“真相存在于每一个熟知你的人心里。”安鋆抄起了他的手抵在左胸前,说道:
“在这。”
电视上的主持人还在说着刺耳的故事,他觉得这些言论好像从脑袋里四散开来飘去了别的地方,一个远离病房的地方。他嗤笑道:“胸肌还行。”
见他没正经的,安鋆甩下了他的手,说道:“你别得意,我只是说电视里在胡说八道,但没说你是个好人。你可没少拿写歌忽悠人,占人家便宜,骗人家感情,最后背信弃义。”
“那可对不住了。”他虽然在道歉,却没有一点歉意,就算是失忆了,性子也没变,还是那副欠揍的嘴脸。
见安鋆没理他,他又得寸进尺道:“我是不是也占过你便宜,骗过你感情?答应了你出道,可没兑现,你恨不恨我?”
“不是!没有!我不做艺人!”安鋆气急败坏地否认三连。
他安抚道:“我瞎扯的,你别往心里去。对了,明天我能点菜吗?”
安鋆没好气道:“你说。”
“糖醋排骨,番茄鸡蛋,还有清蒸鱼,你都会做吗?突然想吃。”
安鋆愣住了,这不是他第一次送饭去录音棚的菜色吗!
陈郡山怕提的要求太膨胀,说道:“不会?太麻烦?算了,换你拿手的就行了。”
“不麻烦,我很拿手。”安鋆心情很复杂,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应该记得什么?”
“没事,明天我送来。”
第二天傍晚,当安鋆捧着保温饭盒来到病房的时候,居然碰上了他哥。
“谁让你听我干音了?”安音璇质问道。
陆悦扬和周寒都没见人影,白雁岚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道:
“没人跟我说不让听啊,不过你不提我还真不知道是你唱的,你修音师是谁?真是难为他了。”
目前这一版是安音璇试录的,他想找找感觉,毕竟第一次唱粤语歌,呼气吸气还有读音纠正都需要专业人士指导,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唱的真是粤语?”
“不然呢?”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3
白雁岚摇摇头说道:“你的语言能力是短板,沈老师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让你不要唱英文歌,你觉得不是英文,改粤语就行了?我想你误会她的意思了,她是让你不要唱华语以外的歌。”
“我唱什么还用跟你商量么?”安音璇冷着脸说道。
“你要唱不好,拉低整个翻唱的水准。”白雁岚抛出了一条橄榄枝,说道:“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来唱《情热》,我唱《飞鸟》,我在l市的时候学会了粤语。”
安音璇这辈子最不可能承的情就是白雁岚给的,拒绝道:“你想得美。”
安鋆也插不上嘴,把菜品一碟碟摆在餐桌上,推到了陈郡山面前。
陈郡山闻见饭菜的香味,顾不得许多便吃了起来,还拉着安鋆说道:“别管他们,先吃。”
番茄被切得很碎,几乎融在了鸡蛋上,蒸鱼的鲜汤拌饭刚刚好,糖醋小排入口即脱骨,软烂至极。
陈郡山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在星云最大的录音棚里,一个胖子站在跟前端着一桶泡面眼巴巴地盯着他,充满魅气的歌手坐在旁边打着拍子,还有一个学生模样的奶壮男孩腼腆地说着什么。
饭菜与手里端着的重合起来,回忆的片段渐渐连成流畅的线条,黑白变成了彩色,人物也清晰了起来,甚至默片都幻化出了各种声音。
王威发出的哀嚎,安音璇哼唱的《firstlove》,还有安鋆说的“我五音不全”。
白雁岚和安音璇还在吵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安鋆实在听不下去准备说两句制止,陈郡山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你俩公司打、颁奖打、餐厅打、葬礼都打,我求求你们在加护病房里能不能歇会儿,吵死我了,让我安稳地吃顿饭行不行?”
第29章
“没你说话的份儿!”安白两人异口同声。
弟弟突然有点儿庆幸劝架的不是自己。
安音璇吵到兴头上有点停不下来,只是内心推敲了一下之后猛地回头,冲着病床上的陈郡山说道: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让我消停地吃个饭。”
白雁岚也反应了过来,说道:“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陈郡山“啧”了一声,说道:“我说了好多年了,不想说了,累。”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安音璇缓慢地捂上了嘴,眼泪涌了出来。白雁岚打开门,也不顾保持安静的提醒了,冲着楼道大声喊道:“大夫!大夫!他恢复意识了!”
陈郡山快被吼聋了,一只手堵着耳朵,一只手按了个呼叫铃,无奈道:“别喊了,马上就来。”
安音璇崩溃地蹲在地上,埋首于膝盖,哭到泣不成声。
“怎么还跪了。”陈郡山吐槽道:“你跪在地上冲我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你闭嘴。”白雁岚回到屋里,跑过去对着他猛捶一顿,边捶边哭:“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以为你傻了!”
“轻点轻点,我还是病号呢!”陈郡山觉得伤口要崩了。
住院医给他检查了一番,说道:“没什么事了,再住院观察两天,如果没有反复,跟你妈能一起出院。”
陈郡山还不知道父母也在,问道:“我妈?”
白雁岚在一旁解释道:“伯父伯母来看你,结果伯母一着急就晕了,没有大碍,我可以带你去看她。”
“……”一醒来感觉错过了好多狗血桥段。
白雁岚推着轮椅带他去了隔壁病房,陈父陈母见儿子来了,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
“诶,妈,你躺着别动,还输液呢。”陈郡山扶着把手起来,他脑袋倒是无碍了,就是躺了几天没下床,腿脚有些使不上劲。
他跟父亲抱了抱,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哽咽道:“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得保护好自己。”
“我就是跑慢了,下次注意。”
陈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吼道:“还想有下次?!你气死我得了!你说你也没给我留个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爸可怎么活!你知道失独老人多可怜吗!你买大房子买豪车有什么用,有命挣钱没命花,图什么!”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4
“知道了,这次真是个意外,我这不是没事吗。”陈郡山安抚道。
陈母哭得更大声了,说道:“你们单位给明星都配好几个保镖,怎么就你独来独往的,你不也算是半个明星吗!”
“我回去就让他们给我安排几个保镖,再说了,我刚被打,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最近肯定没人敢对我下手了。”
“你还要回去干啊!肖权是给你下药了?非得把命搭上才罢休是不是?!”陈母瘫软在病床上说道:“我真是、我真是又开始晕了。”
陈郡山吓得打算叫医生,陈父在一旁问道:“你到底得罪谁了?是不是电视上说的那样?”
白雁岚在一旁说道:“伯父,您还不了解陈老师吗?那些都是胡说的。”
陈父心道就是了解才问的。
陈郡山不欲解释,说道:“太晚了,先休息,我有些困,明天再来看你们。”
回到自己病房,就只有安鋆还在沙发上坐着,他问道:“你哥呢?”
“回去了。”安鋆无奈道:“可能是觉得刚才哭得失态了,不想见你们。”
白雁岚翻了个白眼,心里骂死傲娇,说道:“那我也回去了,明儿早上我要进棚,悦扬下午过来。”
“你们都开始录歌了?”陈郡山以为项目早就黄了,问道:“我还差一个版本没编完。”
白雁岚把前两天跟肖权、安音璇商榷的结果告诉了他。
陈郡山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感动是假的,在他墙倒众人推的时候,竟有这么多人站在了他这一边,抵抗着全民的非议。
他摆摆手道:“等我出院就进棚。”
志同道合的伙伴无需过多解释便会互相理解,因此人才能变得更加坚强。
白雁岚走后,安鋆关了灯靠在沙发上准备睡觉,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安静而冰凉,病房就寝的时间很早,他们都还不困,黑暗中只听陈郡山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
“我怕我哥太操心。”安鋆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哦。”陈郡山应了一声,又问道:“你还走吗?”
“请了十天年假,你好了我就回去了。”
“你做饭水平好像差了点儿,清蒸鱼没有以前那么嫩了。”陈郡山许久不吃家常菜,内心里已经把安鋆的料理神化了,实际上没这么夸张。
“那你别吃。”
“话不是这么说,比食堂和馆子还是强多了。”
“我哥都没你事儿多。”安鋆低声道。
陈郡山坐了起来,义正言辞道:“你说我歌写得不好可以,但你说我比安音璇事儿多我不承认。”
安鋆也把毯子一掀,起来说道:“你跟我哥都很不省心倒是真的,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天天替你们俩操心。”
许久没见安鋆,他确实变了不少,晚上见他在洗手间刮胡子,就有种特别不一样的感觉,他已经不是那个青涩的小男孩了。
陈郡山是个杂食性动物,安音璇那样瘦瘦弱弱的他喜欢,安鋆这种高高壮壮的也不赖。
想是这么想,却也不能真干嘛,他虽然没有什么道德底线,但对个孩子下手未免太下作了,毕竟是以长辈自居的。
他之前听白雁岚说安鋆被发配的事,还挺为他抱不平的,问道:“你在a国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
“快乐吗?”
安鋆垂下眼帘眨了眨,说道:“有什么工作是绝对快乐的呢?我哥为了工作连最爱的人都没留住,他快乐吗?还有你,为了工作差点儿丢了命,你快乐吗?”
陈郡山看着沙发上的人影,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眼底映出了点点亮光,他说道:“你哥我不知道,但我应该是快乐的吧。只要我还活着,就会继续写歌,谁都不能让我停下。因为活着还有机会,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安鋆从他哥那听过一些陈郡山以前的经历,说道:“你说的是段殇?你觉得如果停下来,就会辜负了他?因为他拥有才华,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没听过他的歌,不会懂。”陈郡山不客气道。
“我听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5
陈郡山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听进心里,就不会理解他在唱什么,他为什么会被一直铭记。”
安鋆的心里蹿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嘟囔道:“你们都懂音乐,所以鄙视外行?怎么认定我就听不懂的?”
陈郡山上下打量他一番,说道:“你想当内行也可以,外形完全没问题,现在捧你出道也不难。”
“不用了。”安鋆气得躺下,用毯子蒙住了头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安鋆出去买早点了,探视病人的时间刚到,一个人带着助理来看陈郡山。
正是躺枪的乔诗屿。
他有多堵心呢?只要是陈郡山上了热搜,那他必定被捎带着波及一把,两人就像是丑闻捆绑一样,这辈子没可能分开。
陈郡山的三大事迹:与八个足球宝贝开裸趴,一次婚礼睡完新娘睡新郎,诱骗男星与人妖**。
其中只有“男星”被扒出来是乔诗屿,最后变成了被世人口口相传的笑柄。
提起陈郡山就想起乔诗屿,想起乔诗屿就连带了人妖,这一系列都是条件反射罢了。
陈郡山吃着安鋆走之前给他削好的苹果,问道:“你不避个嫌?”
乔诗屿冷笑了一声道:“反正咱俩都这样了,避嫌反而做作。”
陈郡山在身上擦擦手,又拍拍床边,说道:“来了正好,过来坐。”
乔诗屿刚一坐下,就被陈郡山掐了一把屁股,惊得叫了一嗓子。歌手的音色本就有特点,他又故意拉长了声音就更显妩媚。
“一把岁数了,怎么还那么敏感?”陈郡山一脸坏笑道:“你想我了?”
乔诗屿把小助理打发出去,拿了一块苹果塞进他嘴里,说道:“过来看你死没死。”
“我要真死了,你该伤心了。”陈郡山大言不惭地说道。
乔诗屿叹了口气,说道:“你死了我就轻松了,再也不用被人扒坟堆儿了。”
“扒坟堆儿也是曝光率啊,不然谁能让你经久不衰?”陈郡山一把搂过了他的腰,说道:“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乔诗屿从身后抓住那只不安分的爪子,眯起眼睛说道:“手都骨折了,就歇歇吧。”
陈郡山嬉皮笑脸道:“我那又没骨折,不碍事。”
乔诗屿看着打着甲板的小臂,问道:“以后不能弹琴了怎么办?”
“那就不弹了呗,本来我弹得也不怎么样。”
见他无所谓的样子,乔诗屿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在a国认识一个这方面专家,如果你要复健……”
乔诗屿顿了顿,避开了他的眼神,垂眸说道:“我陪你去。”
他跟段殇是一个时代的歌手,是“巨星陨落”唯一的受益人,填补了当时乐坛的空白,成为碟片时代最后一位垄断型歌手。
他的辉煌与陈郡山是脱不开干系的,他们之间算得上是互相成就。任何事情都有双面性,接踵而至的就是两人满天飞的黑料。
本就是搞音乐的人,又受到了追捧,个性突出是很正常的事。任谁要是有钱有颜有才华,大概都会可劲儿作,陈郡山也不例外。他放荡,却散发着令人着迷的魅力。但舆论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人出类拔萃呢,许多人都在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去审视别人。
于是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出现了,也正是那时两人鬼混的传闻被人曝光了出来,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当时在场一样。
这是事实吗?
是,却又不全是。
段殇去世之后的前三年,陈郡山痛苦到彻夜难眠,同时灵感满溢,给乔诗屿创作出了许多流传许久的歌。
思念成瘾,乱来成性,他不认为这是错,这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你情我愿。就算上天让他再活一次,他还是会这样放浪不羁地过活。
在圈里这么多年,看透了一切,内心却还留有一分洒脱、一分少年气,这就够了。
陈郡山搂住乔诗屿往他脖颈蹭,说道:“既然都来了,那也别白来是吧。”
他这个人的厉害之处就是,不管多煽情多正经的气氛,都能给搞黄了。
“别别别,你还病着呢。”乔诗屿按住他一边肩膀道:“等你好了,还不是由着你想怎么样都行。”
“我好了,现在就想上你,躺着别动。”陈郡山整个人趴了上来,乔诗屿被他仰面按倒,叫道:“你头上还渗血呢!”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6
陈郡山不以为然道:“那是昨天流的,没事。”
“要不问问大夫行不行?”
“你怎么不说大夫替我干得了!”陈郡山不耐烦地问道:“要么我叫大夫一起来?”
“不麻烦人家。”乔诗屿到现在还对曾被骗去跟人妖酱酱酿酿的事心有余悸,双飞可以,三劈是再也不想了。
就在两人在病床上纠缠不清的时候,病房门开了,一个高壮的身影站在门口,怒火中烧地吼道:
“陈、郡、山!”
乔诗屿撑起来蹙眉问道:“你谁啊?”
“没你事!”安鋆大手一指乔诗屿,说道:“出去!”
乔诗屿是典型的知难而退者,而且他也不想现在干什么,爽不爽先另说,万一上头了,弄一床血可怎么办。他推开陈郡山,起来整了整衣服,说道:
“你说话客气点儿。”
之后并未再咄咄逼人便走出了门,安鋆虽说态度不好,但确实是解了他的围。
安鋆用脚踢上门,简直要气死了,心里有白月光他也就忍了,但滥情耍流氓他真不能忍!
陈郡山好事被扰,撇撇嘴说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早点摊就在住院部门口,能不快吗!
“你都把脑袋磕坏了还不消停?!瞧把你能的!是不是只要还有一个手指头能动,你就停不下勾搭人的心思?!”
天地良心陈郡山是真没想干到底,也就是摸两把亲两下,过过干瘾就算了。
“我又没碍着别人。”凭这颜值也不算辣眼睛吧。
“刚才那是谁?”安鋆知道那是歌手,却一时想不起名字,说道:“明显就不乐意,你干嘛强迫人家?”
“乔诗屿你不认识?他不乐意?”陈郡山笑了,说道:“他一百个乐意,上次在我家,他乐意得都晕过去了,你不知道……唔!”
安鋆把装着煎饼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扔,拉过陈郡山的胳膊,气急败坏地吻了上去。
冲击力太大,陈郡山差点儿被拽下床,因为上半身没有了支点,只能揪着安鋆胸前的衬衫。
陈郡山接过一万次吻,唯独这次特别疼,牙齿撞在一起,好像嘴巴还磕破了,有股淡淡的血腥味。
反应过来之后,他使劲推开安鋆,抹着嘴巴惊悚道:“我*,你干嘛?!”
安鋆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目露凶光道:“你不是有劲儿吗,那我帮你耗耗精力,让你有劲儿没处使,省得祸害别人。”
陈郡山以为安鋆是看了一眼活毛片情绪来了,说道:“你要是有需求就去个大保健,出门往右500米就有家不错的。”
“别人都不行,只有你行。”安鋆冷冷地说道:“你想复健我陪你,你想**我也陪你,你做什么我都能陪你,用不着别人。”
得,按这个进度,应该是在门口听了一刻钟的墙根儿,陈郡山劝道:“别冲动,你还是个孩子呢。”
“我28了!”
陈郡山咳嗽一声,说道:“那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别闹,乖。”
安鋆平时很少笑,长那么帅笑起来一定阳光青春,只不过现在这是冷笑,让人脊背发凉,他把衬衫一扯,扔到地上,说道:
“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还是不是孩子。”
“诶!不是!我头上还渗血呢!现在我状态不好,等我出院从长计议!你退后,别乱来!”陈郡山心道,真是完了蛋了。
白雁岚进棚录歌了,安音璇由于唱得不太顺利想去一趟香江,于是周寒稍后会送他过来跟陈郡山和安鋆都打声招呼。
陈郡山已经不是重点看护病号了,每天下午吃个药输个营养液就行,上午只要不按铃,护士就不会来。
正午的阳光非常灿烂,照在屋里暖融融的,这是一天中温度最适宜的时候,晒得人懒懒的。
陈郡山趴在床上,刘海儿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他动了动指尖,声音沙哑地挤出了三个字:
“脑壳痛。”
安鋆只穿了一条裤子,上身赤裸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抚上了他的额头,温柔地问道:“伤口疼?我看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7
陈郡山疲惫地闭上眼睛,半晌说道:“真的没必要。”
本来一个大保健能解决的问题,生生把一个纯1掰弯了型号,太没必要了。
年轻力壮、血气方刚他都懂,就当被狗咬了,也算是多一个体验,没什么大不了,幸亏只是一时冲动,陈郡山自我安慰。
“我不是一时冲动,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不用担心,也不用怕,我会负责任的。”安鋆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他这辈子没让人负过责任,也没对人负过责任。
安鋆以为他是气极了,又补充道:“你相信我,只要我认定了就不会反悔。”
怕死陈郡山了,原来被迫当0不算恐怖,恐怖的是被真情实感地表白。明明他是受害者,还得反过来劝导加害者:“不用自责,都正常。”
安鋆红着脸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弄疼你了?”
疼是有点疼,主要还是不习惯,而且技术太差了,硬件设备杠杠的,软件实在差强人意。陈郡山这么多年经验,从学术角度来说,很想传授给他,别浪费了这好身体。
“我觉得我还是更适合上面。”
“你太瘦小了,怕你累着。”安鋆套上了衬衫,认真说道。
陈郡山不服,我小钢炮不是浪得虚名的好不好,你一个处男还敢质疑我的体力?!刚要反驳,却实在没劲儿吵架了,而且也不会有下回了,说道:
“你以后还是找别人练手吧,我吃不消。”
安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能什么意思?你一晚辈都干出以下犯上的事了,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当什么都没发生。陈郡山委婉地拒绝道:“我真不想在下面,我愿意付出,愿意累。”
安鋆的表情逐渐变得怨念,一看就是在进行心理斗争,就在这时门开了,安音璇和周寒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安音璇抬头的一瞬,简直完美诠释了“晴天霹雳”四个字。
弟弟敞胸露怀一脸委屈,陈郡山这个老人渣像大爷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心中有座火山突然就喷发了。
三步并成两步,跑上前去扯掉了陈郡山的被子就开始打,边打边喊道:
“陈郡山你这个禽兽,我弟弟的主意你也敢打!你疯了么!他还是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安鋆想争辩,可没人听他的。
陈郡山真是比窦娥还冤,边挡边扯着嗓子喊:“你去问你弟!”
安鋆搂住他哥的腰,解释道:“哥!别打了!是我把他上了。”
安音璇愣了一秒,又接着打起来,而且打得更狠了,不可思议道:
“你为了勾引他居然都能当0?!我哪对不起你,你要带坏安鋆,你还是不是人!”
“怎么都是我错?!”陈郡山忿忿不平,他才是被强迫的!
安音璇冲着弟弟吼道:“你给我回a国去!现在就买票!”
安鋆闷闷地拒绝道:“我不走。”
“反了你了!”安音璇一把揪住了弟弟的耳朵,使劲拧着,指着陈郡山说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他怂恿你的?”
这简直就是一场典型的恶婆婆与儿媳妇撕逼的桥段。
“这是医院,有话好好说。”周寒都服了,能天天出幺蛾子也是一种技能,他的声音很有威严,说道:“你们俩坐下,陈郡山把衣服穿好,你们打算让医生护士来看笑话?”
安家兄弟只得坐了下来,安鋆的耳朵已经红肿起来,说道:“我十年前就成年了,不是小孩了,我有自主选择对象的权利。”
“陈郡山不行。”安音璇眼睛都红了。
周寒心道这不就是我劝你跟陆悦扬分手的情景再现吗?你说我一套一套的,到了你弟弟那就双标了,怎么回事。
“我虽然不想跟你弟在一起,但你怎么能对我有偏见呢!”他怎么就不行了?别瞎说啊!他觉得自己挺行的。
安音璇恨不能现在上去把他手撕了,气道:“你怎么没被砸死算了。”
合着前几天都是流的鳄鱼泪,也太善变了,陈郡山忍不住腹诽。
“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8
安音璇打断了弟弟的话,说道:“我不管,你现在回去。”
“我请了两周假,还有八天呢。”安鋆不从。
安音璇质疑:“周寒,你们分公司那么闲?可以休半个月?”
安鋆反驳:“周总,假是经过公司系统一步步批了的。”
这就是让周寒主持公道的节奏,他只得转移一下注意力,对安音璇说道:
“我们不是明天要去香江吗?安鋆如果不在,谁来看他?”
安音璇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还有白雁岚和陆悦扬么?!”
“叫我干嘛?”陆悦扬在护士的带领下来替安鋆的班,一进门就看见几个人横眉冷对,但他并不擅长读空气。
护士给陈郡山检查了一下,说道:“伤口基本上长好了,恢复不错。你们要是热就开窗户通通风,瞧这一身汗。”
“……”陈郡山赶紧抹了把汗津津的额角。
一听他病好了,陆悦扬突然就想起那天安音璇的恶作剧,敞开怀抱说道:
“来陈老师,要不要我亲你一口以资鼓励?”
所有人:“……”
安鋆狠狠盯过来,陈郡山气绝:都不能好了是吧!
第30章
陆悦扬第一次被人型泰迪拒绝,非常不适应,心道真是见鬼了,这脑子磕坏了吧?还是说多年不上镜,连陈郡山都看不上他了,他审视了下自己的外形,觉得还好啊,真是无解。
安鋆阴着一张脸,说道:“我回去看宸宸,晚上再过来。”
安音璇指着陈郡山的鼻子说了句“你等着”,也摔门走了,幸亏周寒扶住了门,不然真是要被拍一脸。
陆悦扬纳闷地坐在了沙发上,问道:“我哪句话说错了?”
“没有,你没错。”陈郡山脑仁儿疼,说道:“你先帮我把地上的煎饼果子捡起来,我饿了。”
太耗体力了,早上就吃了两块苹果,哪经得起壮小伙的摩擦。
香江那边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安音璇不得不按原计划进行,但他实在不放心安鋆,便让周寒留了下来,独自一人前往他乡。
他约好的老牌粤语歌手正是最后一届金曲奖上给陆悦扬颁奖的那位,叫温蕴仪。
粤语歌曾经霸占歌坛许久,文化的发展与该地区的经济水平是成正比的。如今内地需求逐渐扩大,成为了主流市场,粤语歌的份额也就少了很多。
安音璇抵达香江机场后,直接驱车前往温蕴仪在半山的家中,没有耽误一刻。
他们之间从未合作过,最近的距离便是那次金曲奖,但也没有交谈,这次中间无人牵线搭桥,而是安音璇亲自打给了温蕴仪,算是慕名求助。
谈话的内容很简单,他说要唱粤语歌,能不能过去聊聊。温蕴仪答应得很爽快,便促成了这次会面。
他被帮佣引进屋时,温蕴仪穿着帆布围裙,戴着大大的遮阳帽,正在后花园给几株绣球花修剪杂草。
“温老师,您好。”安音璇打招呼道。
温蕴仪放下剪刀,摘下手套和口罩,帮佣递上来一杯花草茶解暑,她拍着安音璇的背,说道:“我们进去。”
温蕴仪今年虚岁六十,未婚无子,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她个子不高,短短的卷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错,她问道:
“唱粤语歌的那么多,为什么选我?”
安音璇侧面了解过温蕴仪的性子,道:“我的一些歌唱技巧与您的相仿,而且您很诚实,一定会没有隐瞒地告诉我哪里不足。”
“我诚实?”温蕴仪和蔼地笑了笑说道:“我给悦扬颁奖时说的话就是违心的,我可再也不能讲大话了,播出的时候都不敢看。”
安音璇忍俊不禁,心道这可真是直白。
“电话里也没有问你粤语歌详细的事情,是一首还是一张碟?”她声音很温柔,语速也慢,让人感到很亲切。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79
安音璇把《我们重唱段殇的歌》这个计划简单介绍了一下,说道:
“我已经录了一版,但效果差强人意,我听过很多您的歌,我想您能给我些建议。”
两人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奔主题。他递过去一副耳机,温蕴仪认真听了一遍,摘下来后说道:
“你没有理解粤语歌。”
他虚心问道:“您是说我发音不标准?”
温蕴仪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饭马上好了,我们边吃边聊。”
餐厅的落地窗对着后花园,三菜一汤摆在了桌上,都是素菜,不是豆腐菌类伪装成肉的那种素菜,就是纯粹的青菜,清炒或者上汤,看上去就很清淡。
两人先喝了一小盅炖汤,安音璇端起米饭吃了一口,大米的香醇在口中扩散,嚼起来很有弹性。他用公筷又夹了一块盖菜,口感清甜爽口,一点苦味儿都没有。
做法简单,凸显了食材的原汁原味,他感叹道:“很好吃。”
“合你口味就好。”温蕴仪吃饭细嚼慢咽,说道:“你知道段殇为什么会写这首歌?”
他想了想说道:“我记得这是一部电影的主题曲。”
“是,所以填词的人是当时那部电影的编剧。当时香江电影是巅峰期,这首歌是上映之前,他们到香江来公演时作为压轴的歌曲。”
“嗯,我看过那场公演的录影。”
“段殇的出现象征着国语歌的崛起以及粤语歌的衰败,他写这首歌,完全是为了向这段辉煌的历史致敬。”温蕴仪说道:“之后到了乔诗屿的时代,粤语歌已不可挽回地走向没落,但至今没有消亡,因为还有存在的意义。”
“当然。”他很认同温蕴仪的分析。
吃完晚饭,他们在半山的私家道路上漫步,温蕴仪和善地对他笑笑道:“你晚上就住在我这里吧,明天我把钢琴师叫过来,我们看看歌曲。”
他点头答应。
温蕴仪睡得很早,他也九点就躺在了客房的大床上,汪汪被他打发去住订好的酒店了,没有他的联系就不用过来,也算是给小胖子放假了。
这时电话开始震,周寒打来的,问他这边的情况,又交代了几件宸宸的事。知道他住在了温蕴仪家,周寒挺放心的,温蕴仪委托寒晟资本做过一些投资,所以他们很熟,周寒也得叫她一声温姨。
燕城这边并没有周寒说得那么岁月静好,陈郡山出院了,于是他每天晚上得跟安鋆大眼瞪小眼。尤其是在宸宸的问题上,完全不能达成共识。
宸宸跟安鋆虽然是亲叔侄,却因为他常年在a国工作,关系有些疏离,这让安鋆很气恼。
得知周寒不光厚着脸皮住进了他哥家,还使得宸宸叫他爸爸之后,心里就更是不平衡。
早上吃饭,宸宸不好好喝奶,安鋆左逗右逗无果,他不但没喝还打翻了奶瓶,而周寒一来,抱着去阳台溜达了一圈,回来奶就喝完了。
周寒无需一兵一卒,完胜。
“周总,晚上还是我带他睡吧,你也想跟叔叔睡是不是?”安鋆满脸堆笑地看着宸宸。
育婴师在一旁笑而不语,小家伙坐在地上,说话倒是很利索,指着周寒叫:“爸爸睡。”
周寒无需一言一语,再度完胜。
正应了那句话,你老板就是你老板。
哄孩子睡着了,周寒从卧室出来去冰箱里拿水,刚好碰上了在客厅发邮件的安鋆。
“在看分析师的报告?”周寒问道。
安鋆合上电脑说道:“嗯,在结合ai系统写策略。”
周寒“嗯”了一声便走去厨房,安鋆叫住了他,说道:
“你就打算一直住这里了?”
“你看到了,宸宸没我不行。”
“……”安鋆打了下磕巴,差点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我是说你跟我哥……”
“我跟音璇怎么了?”周寒走回来坐到他对面,从容道:“我能把他和他儿子都照顾得很好,他也离不开我,就这样不是挺好?”
这话无从反驳,但安鋆却意识到周寒可能跟梁绪和陆悦扬都不太一样。他的心思更缜密,手段也更果决,让人不经意间就落入陷阱再也挣脱不开。虽然周寒从来没有做过对哥哥不利的事情,但安鋆有一种动物般的警觉,总是不放心,他问道:
“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希望他能够成长,并且独立起来?你却让他变得软弱,依赖于你。”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0
“爱是不同的。我对宸宸的爱是希望他以后可以独当一面,但对你哥不是,我会保护他,永远给他留一座避风港。”
安鋆不敢苟同,问道:“这是我哥追求的生活吗?”
周寒吃了一颗茶几上的薄荷糖,自从住进了这边,便不会在房间里抽烟了,冰凉的感觉从鼻息窜出来,很醒脑,他说道:“在事业上,音璇很有主见,他的工作完成度很高。但情感上,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总有一天他会看清,在他想通回头的时候,那里还有个人在等他,他不会孤身一人。”
如果许多事情没发生,这表白就很动人,但现在安鋆却无法替哥哥感到欣慰。这个高大强横的男人就坐在面前,他能清清楚楚看到他深邃的眼眸,却无法从眼底读出任何信息,他看不懂周寒,试探性问道:
“所以你要把在别处等着他的人都除掉对吗?”
周寒抬起了眼皮,不带情绪地等他继续。
安鋆心里有了一个关于此次事件的轮廓,只是很多都仅仅是猜想:
“陈郡山的事情不单纯,星云的股票有问题。”
他回来之后就在关注星云的走向,股票跌到一塌糊涂。通过人脉关系也看到了施暴者的供词,他们自称是杨卿卿的极端粉丝,但作案手法和履历都显示是涉黑团伙。杨卿卿与团伙老大是包养关系,看似是更深层次的理由,但他总觉得这事还有蹊跷。
周寒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道:“我不记得你有参与国内部分业务的权利,而且陈郡山的事情导致星云连续几个跌停板很正常。”
安鋆翻开电脑,转过去给他看,说道:“不正常的是寒晟资本大量地回购股票,楚千云的前妻马上就不是最大的股东。”
周寒面不改色道:“这是止跌的一种措施。”
“我认为现在还没到需要启动回购措施的时候。”安鋆刨根问底道:“你到底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的职级是没有权利来质问周寒的,老板也没有义务向员工解释公司决策。但陈郡山因此命悬一线,他哥也与危险擦肩而过,他必须要问清楚。
周寒还是从茶几抽屉里掏出一盒烟,说道:“陪我去露台吗?”
两人站在特意请园丁精心修剪过的景观前,俯瞰燕城的夜景。这座城市繁华又浮躁,有太多太多不完美的地方,却依旧让人着迷。
安鋆凑过去给周寒点了烟,自己也拿出一根,深吸一口说道:“l市的烟很难抽。”
“而且还得欣赏被焦油熏黑的肺。”周寒看着下面还拥堵着的环路,说道:“你想回来了?”
“我一直都想留在我哥身边,只是身不由己。”他一直想拉着哥哥避开这些恩怨,但事与愿违,现在也脱不开干系了。
周寒一手插兜,看向远方的灯火阑珊,那是为了国庆节布置的彩灯,说道:“我会让你回来,但不是现在。”
“如果现在辞职,就是我说了算了。”
周寒胸有成竹道:“你不会的。”
没错,安鋆不会的,他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他不想在他哥或者陈郡山需要他帮助的时候,变成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
周寒转头看着他,说道:“星云要出大变动,但不会殃及你哥,不用担心。”
“所以陈郡山的事只是一个开始?你实际参与了多少?那个杨卿卿的黑社会男友是你找的?”安鋆在循序渐进地问,希望能从蛛丝马迹中捕捉到一点周寒的意图。
“当时有音璇在场我怎么可能冒这个风险自导自演?陈郡山明明是个受害者,却被编成了一个加害者遭报应的故事,我不擅长操控舆论,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我的处事方式。”
周寒说得很诚恳,但他胡说八道的时候也让人感觉真诚。安音璇虽然看着不好惹,其实心思单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安鋆不一样,这些年看惯他在金融圈的深谋远虑,深知这人不简单,就没那么容易相信。
“如果不是你干的,那到底是谁?陈郡山只是个明靶子,他真正想动的是肖权对不对?”
“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而且黑社会围殴太下作。”
这是说得通的,周寒不屑用暴力解决问题,他最擅长的是抓住时机落井下石,让人再也不能翻身。就算陈郡山遇袭跟他无关,但趁着股票震荡要掌控整个星云,他绝对做得出来。
“你不是始作俑者,可最终能赢的只有你。你会在肖权身上故技重施,就像你当年对付梁绪那样。”
周寒饶有兴致地问道:“那这一次你也要站在我对立面吗?”
这态度让安鋆不舒服,回答不出一个字。
如果傻里傻气的,从不了解,便不会有心理负担,但他这样一知半解又无法反抗,就要承担巨大的精神压力。
人与人本就不会站在完全相同的立场上,只会因时局不同暂时同仇敌忾罢了。
安鋆把烟掐了,说道:“那我们换个角度,难道不是你扶持肖权坐上了现在的位置,还是说你想借机找个更听话的傀儡?你一定有什么理由必须要动肖权。”
“你的假期就剩几天了,还是放松地陪陪家人和朋友,你去l市之前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兑现。”
他说过要拿回a国分公司的执行权,而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准备了那么久,他等的契机近在眼前。回燕城才一周,又招惹上了陈郡山这朵烂桃花,剪不断理还乱,一个个变动接踵而至,让他极度焦头烂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1
燕城的初秋天气变幻莫测,待大雨将至时,气压降低,动物躁动,总会让人胸口阵阵憋闷,忧虑又不安。
香江的半山别墅中,安音璇是被窗外枝头的鸟儿叫醒的,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表,才六点。洗漱之后,他换上休闲装去了后花园。
昨日的绣球花染上了滴滴露水,天色还未大亮,这个季节的香江已经凉爽了起来。
“起那么早,昨晚睡得还好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安音璇回头向上指指,说道:“睡得很舒服,早上我听见它在唱歌。”
温蕴仪顺着看上去,那鸟儿又是一通乱叫,她说道:“这是stefani。”
“她有名字?”
“还有一只,叫jones。他们每天出没的时间不同,stefani是早上,jones是中午,好几年了,所以我给他们取了名字。”
安音璇好奇地问道:“怎么分辨?羽毛颜色不同?”
温蕴仪指指耳朵,说道:“长得一样,叫声不同。”
两人干完活已经八点了,回到餐厅,帮佣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温蕴仪洗了手落座,说道:“早晨要吃得像皇帝,一天才有力气。”
安音璇点点头。
钢琴师上午到了,温蕴仪先听安音璇唱,纠正了一下发音,练习了许久。在这期间温蕴仪始终耐心地指导他,不厌其烦地告诉他换气的点在哪里,让他想起了沈美茗。
他太幸运了,遇上的老师都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他,让他仍然能够去学习,这很珍贵,而且可遇不可求。
休息的时间,温蕴仪会跟他聊聊天,尤其是聊段殇。
“他其实也不会说粤语,你看过他来香江的录影应该知道,在演唱会上现学现卖了几个词,嘞猴,挪宗已内。所以那时候很多香江歌手都看不上他,这首歌是在演唱会上首发的,一唱出来整个粤语歌坛就轰动了,大家没想到他这么会唱,情绪的拿捏和意境都恰到好处,简直像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安音璇感叹道:“这就是天赋吧。”
“是的,他很特别。”温蕴仪紧接着又道:“你也是。”
“您过奖了。”
“你跟他有一种跨越时空的缘分,你出道的第一张专辑用的便是他的曲子,而你们之间甚至都没有见过面,这太神奇了。”
“我们之间的桥梁是陈郡山老师。”
温蕴仪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关切地问道:“他还好吗?我前些天看到他遇袭的新闻了。”
“已经出院了,你们认识?”
“那就好。”温蕴仪捂着嘴笑道:“他曾经想让我唱他的歌,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那首歌是跟乔诗屿合作,唱母子,我这么不服老,怎么可能答应。”
安音璇依稀记得这件事,当时媒体还大肆炒作了一番老牌香江女歌手拒唱的桥段。
他问道:“那陈郡山知道……”
“他知道我拒绝他的理由,其实我们私下关系很好的,他受伤了我很难过,他对于歌坛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温蕴仪眼神非常惋惜,“到了我这个岁数,会觉得什么都不再重要,被误解、被诟病都微不足道,唯有平安健康最紧要。”
安音璇也有感而发道:“我一度非常痛恨我的工作、我的歌迷,我甚至无法唱歌,我总在想一个人的成名到底有没有意义,到底值不值得。很多人哼唱我的歌,喜欢我在舞台上的样子,我也因此受人关注,收入不菲。但想起我失去的那些,总会……特别难受。”
“其实我们心中都活着一个段殇,他之所以经久不衰,是因为他是一个象征性的存在。他激情、短暂,他有着勇气和自由,是我们向往却又不敢去追求的目标。”温蕴仪抚上了安音璇的手背,她戴着很多枚戒指,有的像是订婚戒,也许是为了纪念人生的几段经历,她说道:
“人生会遇到许多举棋不定、进退两难的情况,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又做出了后悔的决定,这再正常不过,最重要的是内心自由。你是个好孩子,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这就是你的宝藏。”
谈过之后,安音璇好像一下子就开窍了,进步飞快,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得到了温蕴仪的肯定。
临行那天,汪汪把安音璇的行李拿上车,又给二人照了一张合影留作纪念,便招呼道:“安老师,车停在门口了,咱们走吧。”
“你先去,我有话跟温老师说。”汪汪被他支开了。
只有两人站在门口,他说道:“您说再也不会讲大话了,可您却还是跟我开了个玩笑。”
温蕴仪等他继续说下去:“后花园那棵树上,一直就只有stefani,我没有听到其他鸟叫的声音。我想您是知道的,所以在绣球花下立了一个无名的小木牌,那是jones。”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2
温蕴仪愣了一下,眼底里流露出一丝寂寞,说道:“你的听力很厉害,但这不是个玩笑,是我希望他一直都在。”
告别了香江,安音璇被周寒的私人飞机接回燕城,在回程的旅途中他在想温蕴仪临别时的话,那种希望一个人能够一直陪伴在身边的遗憾,这多半是个带着离别意味的故事。
也许他应该放过自己,再不顾一切地爱一次又如何,他还有几十年的人生没过,他还有无所畏惧的勇气,还有能承受失败的年华。
同一天,安鋆要回a国了,天刚蒙蒙亮便去找陈郡山告别。
开门的一刹那,陈郡山简直想骂街,他有日子没起过这么早了,一看到是安鋆生生忍了下来,毕竟他刚把人家小年轻给渣了。
本来他就憋着一股起床气,安鋆也是低气压,总想试图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捋一捋。
就是干过一炮的关系有什么好捋的呢?!他纳了闷了。
结果一言不合又上了床。
具体是怎么一言不合的,陈郡山实在不记得了,他累了。
“你说句话?是不是难受?我抱你去洗个澡?”安鋆有些焦虑地看着趴在沙发上赤裸的人。
他能说什么,他就是觉得岁数大了,体力跟不上了,上下之争居然输得一塌糊涂。
安鋆穿上衣服,又给他拿了瓶水放在茶几上,见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得干巴巴道:“我收拾收拾。”
地上一片狼藉,有些用过的东西,他捡到了垃圾桶里。陈郡山家里比较凌乱,衣服乱放,还有喝过的饮料瓶也都不扔,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客厅中间是一架三角钢琴,开着盖,下面还扔着几张琴谱,他拿起来看看,问道:“你这两天弹琴了?”
像死尸一样的陈郡山闷闷地说道:“嗯,大夫说手需要复健,我试试。”
安鋆走回来,半蹲在他旁边,问道:“能弹吗?”
“现在还不行。”
安鋆想问他要不要跟我回a国,一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做复健。可到了嘴边,只挤出一句:
“我要走了。”
“一路平安。”
安鋆不甘心道:“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陈郡山疲惫地抬起头:“你这个……就是……”
“没关系,你直接说。”安鋆以为他也难免不舍,谁知他不留情面道:
“你工作压力大,需要释放,这都没问题,但你下回真不能用蛮力,这不是看谁时间长看谁大就能舒服,你得用点儿技巧,听声音啊,小动作啊……”
“行了,闭嘴吧。”安鋆气得想揍他。
陈郡山沙哑地嘟囔着:“你看,说了你又不高兴。”
趁他不备,安鋆侧过头轻吻在他唇上,一触即分,说道:“我不在,你好好保护自己。”
这时他扔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是一条信息,他摸起来解锁,是肖权发过来的:
[楚千云出狱了。]
第31章
在立冬这一天,有三件事发生:安音璇返回燕城,安鋆要去l市,楚千云刑满释放。
周寒带着宸宸去接安音璇回家,顺便把安鋆送到机场,安家兄弟在保姆车里进行了短暂的见面。
安音璇心里气是气,却又不能真的责备弟弟,要怪就怪那个老色魔。他不舍地整了整安鋆的衣服领子,说道:“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交个女朋友,谈场恋爱。你就是被陈郡山给骗了,别看他娃娃脸无公害的,内心就是一个油腻秃头大叔。”
“是我对不起他。”安鋆自责道。
听了这话,他更糟心了:“什么你对不起他!你不需要对得起他!他那么大人了,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老牛吃嫩草,老黄瓜刷绿漆,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哥……”安鋆还想替陈郡山说话,却被他打断了,说道:
“遇上人渣很正常,你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好了,不提他了,你到了给我报个平安,我忙过这一阵要有空带着宸宸去看你。”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3
宸宸这几天跟安鋆倒是熟了一些,小胖手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说道:“我会想小叔。”
他回抱着小外甥,点点头道:“记得来看我,叔给你买玩具,带你去游乐场。”
宸宸放开他,又扑回到周寒怀里,高兴地蹦了蹦,说道:“迪士尼!”
周寒看了看表,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每次跟安鋆分开,安音璇心里都特别不是滋味,他不明白安鋆一定要给周寒工作的理由,为什么要弄到身不由己的境地,也许每个人都有实现自我价值的理想,弟弟也不例外,他能做的只是放其远去。在保姆车不算太宽敞的空间里,他抱住了弟弟,说道:“注意安全。”
安鋆凑到他耳边语速非常快地低声说了一句:“小心周寒。”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询问,安鋆却下了车,拿着行李箱走了。
周寒抱着孩子,在一旁问道:“怎么了?”
他还没回过神,支吾道:“没什么。”
“你想见他,录完歌我们就带着宸宸去l市住一阵子。”
他木讷地“嗯”了一声。
弟弟的话让他心事重重,本已下定的决心又动摇了起来,现在的他太畏首畏尾了,再没了二十多岁那股子冲动劲儿,这一刻还知道要怎么做,下一刻就犹豫了,牵挂太多,绊住了他的脚步。
很快,陈郡山复工了,安音璇的歌也在他的指导下录完了。他名声虽然一直不怎么样,但这会儿已是名副其实的墙倒众人推。
网上很多野鸡歌手组织了metoo联盟,诉说自己被陈郡山骚扰的细节,已经有十几个艺人加入其中进行声讨。
社交媒体的风声非常大,全民参与了“让陈郡山滚出娱乐圈”的号召,简直是到了要是不踩他一脚就不是东华人的地步。再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这次影响力之广,前所未有,星云一年买的热搜都不及这一时。在那个好事者编写的描述陈郡山前世今生的pdf里,甚至床上喜欢玩儿什么玩具都一一列举了出来,被传播于各种社交平台。
但实际上这些声称自己遭受骚扰的艺人,并没有一个付诸法律途径解决,美名其曰陈老师很狡猾,我们没有证据,星云只手遮天,我们很弱势云云。
乔诗屿在录音室静静看着手机,陈郡山走进来说道:“你的我听完了,没问题,可以了。”
乔诗屿没理他,还专心致志地当低头族,他头凑过来问道:“看什么呢?”
乔诗屿把屏幕举到他眼前,说道:“你跟amber就在这玩儿的?你这是不是还藏了好多玩具?”说着起身拉开旁边抽屉翻找起来。
陈郡山“啧”了一声,靠在调音台上,说道:“我不爱用玩具玩儿人,我只爱用人玩儿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乔诗屿挑起眼皮,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的脸还保持得很年轻,这是长期做医美的缘故,除了略微有点僵,光泽度是非常好的,就算在艺人里,也比同龄人年轻不少。
他有双咄咄逼人的凤眼,内勾外翘,很能彰显风韵。个子不高,脸很小,身材管理得不错,上镜还是没什么死角。
乔诗屿蹭着陈郡山的耳朵,双手勾在他脖子上,说道:
“你看这四百多页,有一百页写的都是你跟我的事,我要是不重新看看,还真忘了你以前有多混蛋。”
陈郡山在家的时候没事瞄了两眼,搂着他后腰说道:“一看就是道听途说加想象润色的。”
乔诗屿妩媚一笑,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你比这上面可厉害多了,写手真没有想象力。”
“过奖过奖。”陈郡山嬉皮笑脸道。
乔诗屿贴过来说道:“你知道有好多媒体联系我,让我带头找你控诉呢,连稿都给我写好了,价格倒是也不错。”
陈郡山扬着嘴角有恃无恐地说道:“那你去告发我,说我是怎么对你的,说你有多享受,还记得细节吗?我现在帮你回忆一下?”
他是那种非常能一拍即合的人,这段时间他过得很憋屈,脑袋被开了瓢,在网上人人喊打,最可气的是被个小崽子给上了,还两次!他得找回场子。
他扣着乔诗屿的后脑吻了上去,还是熟悉的气息。
撇去肉体关系,他们可以说是朋友,那种几年不见还能阴阳怪气聊起来的朋友,那种各有各的生活却仍然能在最重要的时刻给予陪伴的朋友。
陈郡山管这叫社交型**,外形美观不粘人,做得顺理成章。是这个人或不是这个人都无所谓,他只是刚好出现在一个双方都来了情绪的环境。而即便发生了一次或几次关系,仍旧不会影响他们的工作和朋友关系,于是享受就永远不会变成负担。
乔诗屿身体紧贴着他的,能感觉到衣服里面皮肉之下的骨血在蠢蠢欲动,他们唇齿相交,湿润柔软又充满了吮吸的力度。
陈郡山很舒服,他们技术都很不错,太了解对方动情的点,真是比安鋆那个莽夫好太多了。
正想着,手机开始震,陈郡山没管,继续搂着乔诗屿亲,可兜里锲而不舍地震,搞得他有些烦躁。他拍拍乔诗屿的屁股,嘴唇分开,喘着气说道:
“宝贝儿等会儿,我接个电话。”
乔诗屿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不耐道:“你真烦。”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4
“别气别气,万一是正事儿呢。”他掏出来一看,当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是安鋆打来的,而且要跟他视频!
接是不可能接的,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扔,乔诗屿问是谁,他也没说话,手摸进了衣服里,收获了一声带劲儿的**。
然而安鋆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好像铁了心就得打到他接为止。
再旖旎的环境也架不住一部嗡嗡响个不停的手机,乔诗屿使劲儿一推他,声音沙哑又带着怨气地说道:“你忙吧!”说着穿上衣服,去饮水机接了一杯凉水喝了下去。
陈郡山搓搓脸,坐在椅子上,冲着乔诗屿比了个“嘘”的动作,接起了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安鋆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
陈郡山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录歌呢,有事儿?”
安鋆看他背后就是大玻璃,陈郡山坐在调音台前,放下心道:“你刚出院就要天天上班?拆线了吗?大夫怎么说?”
“哦,拆了,大夫说恢复挺好的,没事了。”陈郡山摸摸后脑勺。
安鋆蹙眉问道:“你怎么脸那么红?发烧了?发烧就说明伤口还在发炎。”
“没有,录音室空调太足,有点儿热。”
这时沙发上传来一声冷笑,安鋆耳朵好使得不得了,“谁在旁边?”
乔诗屿站起身来,领口故意少系了两颗扣子,露出上面刚被嘬出来的草莓,他握着陈郡山的手强行转向自己,笑眯眯道:
“我是乔诗屿,上次见过面,陈老师刚刚深入地指导了一下我,让我受益非浅。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下次再约。”如果这是一段打出来的字,那后面一定跟着一个粉色小桃心和波浪线。
乔诗屿松手的时候还借机捏了一下陈郡山的手背,疼得他眼泪都要下来了。
门被摔上了,陈郡山心颤了,对着屏幕满脸堆笑,说道:“那我先工作,咱们有空再聊。”
安鋆绷着脸,像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咬牙切齿道:“陈郡山,从今天开始我每天不固定时间会跟你视频,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打那么多遍或等那么久,如果你敢不接,那你就试试。”
说完安鋆就挂了电话,不能再等了,他必须要赶紧处理完a国分公司的事情,回燕城!
陈郡山握着手机的手都冰凉了,本来他是敢的,听完这番话就有点不敢了。这是干什么嘛!好好的阳光沙滩比基尼他不喜欢,偏要远程监控一个都四张了的中年妇男。
他看看表,算了一下时差,心道你夜里三点还查我岗,让不让人活了!
看着录制进度,除了白雁岚还没录完,其他人都过关了。他整理好衣服,自认看不出什么端倪了,就去了总裁办公室。
一进门,见肖权正对着窗户抽烟,他把门关严,问道:“你昨天跟我说,楚总出狱了?”
肖权转身刚想说话,却好似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打发一样地挥挥手道:“拉上拉上。”
陈郡山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愣是没发现,一脸茫然。肖权吼道:
“裤链!”
他赶紧低头一看,果然大敞着,还能看见里面的圣诞树花纹内裤,他从容拉上,说道:“上厕所忘拉了。”
肖权没工夫跟他置气,说道:“又减了一次刑,几天前出来的,是他前妻去接的他。”
“他们还有联系呢?”陈郡山问道:“不是当初离了婚,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肖权烦躁道:“谁知道,女人心海底针,角色对调,说不定求复合。”
“不能吧,我还以为孩子后爸都换了好几个了。”七年过去,黄花菜早凉了吧。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大部分人都是一往情深钻牛角尖的,你是少了这根神经。”肖权把烟掐掉,说道:“幸亏寒晟资本趁机回购了大量股票,他前妻现在已经不是最大股东,而且……”
陈郡山听得一头雾水,问道:“而且?”
“而且你的事,我认为不是一个偶然。”肖权从不信巧合,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点都很近,他已经开始怀疑了,说道:“杨卿卿的那个黑社会男友,前年因为扰乱公共治安被判了一年,服刑的监狱与楚千云相同。”
“所以呢?”陈郡山心里不是滋味,没想到楚总为了夺权,连他的死活都无所谓。
“把你拖下水,让星云股票大跌,股东大会在即,他们那些老股东也许会抱团弹劾我。”肖权沉着脸说道:“虽然星云现在盈利稳增,但这些老滑头就想从公司里套钱,有我在,他们就别想。”
“你不是说寒晟资本现在变成了最大的股东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前妻带领的那帮人不占更多股份,那说什么都白扯。
肖权掐掉了烟,说道:“周寒可不会让人省心。”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5
陈郡山在这方面心大得很,劝道:“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站你一边,投你的票。”
肖权心道,就你那点儿股份投哪都起不了什么决定性作用,而且他不想陈郡山这样的人参与这些尔虞我诈的争斗。
“你记住我现在说的话,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公司有什么变动,自保为第一条件,听见没?”
陈郡山懵懂地点点头,但如果楚总把肖权挤下去,他还有什么理由待在星云?
白雁岚急得要秃头,现在只剩他还没录完了,而且还是关注度最高的主打歌,他要是唱砸了,这辈子在安音璇面前都抬不起头。
安音璇那首粤语歌他听完,更加焦虑了,这人怎么学习能力那么强,好像又在几天的时间内掌握了新的技能,说不佩服是假的。
香江那么多粤语歌手,他偏偏选了一个女的,效果却出乎意料地好,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他的眼光之独到确实无人能及。
这么一想,简直没法活了,自己这首歌还毫无头绪呢!
他对段殇的了解并不多,羁绊也没有安音璇那么深,所以他理解起那个已经逝去二十年的人,太艰难了。
陈郡山给他的建议是多看看switch以前的录影,他确实没少看,原唱的技巧他都能倒背如流了,可仍旧是摸不透精髓。
身边的人也并不能给他建议,陆悦扬一个从小听hiphop长大的,让他理解90年代慢摇滚,根本不现实。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偶遇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听说你最近录得不太顺利,离专辑发布会只剩下半个月了,你还好吗?”杨忧容在公司小卖部刚好撞见了他。
他跟杨忧容并不熟悉,以为就是随意聊聊,苦笑道:“就剩我一人了,我再让陈郡山帮帮我。”
谁知杨忧容拉着他的胳膊,说道:“你问他问得还少吗,来来回回就是让你看录影,不如你跟我去个地方,那里也许会给你些灵感。”
他问道:“什么地方?”
“荷花池。”杨忧容说道。
燕城没人不知道荷花池,许多歌手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尤其是早些年,这其中包括了switch和安音璇。
白雁岚有些顾虑,道:“咱们俩一起去,目标会不会太大了?”
杨忧容一看有戏,眼里闪着星光说道:“包场就可以了!”
“老板会同意吗?”
杨忧容眉飞色舞道:“我用陈郡山的名义,一定行!”
陆悦扬晚上去老陆家吃完饭,一回家便发现他穿戴整齐要出门,问道:“都到睡觉点儿了,你要出去?”
白雁岚穿了一身黑,还带了个黑色棒球帽和墨镜,说道:“是啊,跟你未婚妻约会去。”
“……”陆悦扬一脸无奈道:“杨忧容?你们俩什么时候那么熟的?”
他神秘道:“你猜。”
陆悦扬干脆鞋也没换,衣服也没脱,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尴尬吗?未婚妻和野媳妇一起泡吧。”
“你怎么是野媳妇了?”陆悦扬对这两个称呼都很有吐槽的欲望。
他故意道:“肖权说了,咱俩那张纸在国内不予承认。”
陆悦扬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给他套上,说道:“三十多了,就别凹造型了,多穿点,外面冷。”
黑色保姆车一拐进屯里路便堵得走不动路了,陆悦扬问道:“你不会要去蹦迪吧?”
“去荷花池,你知道后门怎么进去吗?前门太多人了。”不远处荷花池门口已是人山人海,比往常聚集了更多人,有伙计在门口说明今天不营业的通知。
有些人找了别家,有些人还抱有希望不肯走,堵塞了半条路。
陆悦扬给他戴好口罩,说道:“知道,跟我走。”
车门一开,拉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就钻进了小胡同里。
主路上人流量大,一到了小路,只一街之隔就安静了许多。老式路灯泛着微弱的黄光,旁边紧凑地停着几辆小型汽车。燕城几乎看不见什么小平房了,但市中心的老城区还留有一些,很多临街的酒吧餐厅都是老房子改造的。
陆悦扬牵着他的手穿过一条条小胡同,他觉得每条街都一样,可陆悦扬依然能分得清清楚楚。这并不意外,因为安音璇家以前就住在这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6
走了几条小街,两人站在一扇小小的铁门面前,陆悦扬说道:“给杨忧容打电话吧,让她到后门来接我们。”
“你没有她电话吗?”
陆悦扬撇撇嘴道:“早删了。”
挂了电话没一分钟,里面就有了响动,陆悦扬拉着他向后退了一步,铁门便打开了,一个黝黑结实的中年男人探出了头,说道:“跟我进来。”
白雁岚问道:“您是?”
“我是荷花池老板,叫我于哥就行。”
于哥明星见多了,有名没名,牌大牌小对于他都无所谓,来者便是客,态度不卑不亢很有个性。
途经后厨再由吧台穿过,就看见杨忧容喝着一杯莫吉托在跟乐队聊天。
“雁岚!”杨忧容招呼道:“这里!”
酒吧里除了他们三个客人,再有驻唱乐队和伙计,就没别人了。
白雁岚走了过去,说道:“前门太多人,绕了一圈耽误些时间。”
杨忧容摆摆手道没事,看见了他身后的陆悦扬,也勉为其难地打了个招呼。
陆悦扬识趣地去吧台跟调酒师交流如何调酒了。
杨忧容介绍道:“这是乐队,我先唱一首试试设备,你还没听过我唱现场吧?”
“summertour的彩排听过几次。”白雁岚如实道。
杨忧容“嗐”了一声,说道:“那些歌哪能说明我的水平呢,又跳又唱的,气息都不稳了。”
这时伙计端了一杯常温的柠檬水递给他,远处陆悦扬对他招招手。
杨忧容见状说道:“反正我们是私人聚会,喝一点点带酒精的饮料,唱起来更带劲儿。”
白雁岚捂着嘴笑了笑。
杨忧容上台,跟乐队点了下头,前奏响起,这首歌是一位a国的铁肺diva唱的,与杨忧容甜美的曲风大相径庭。
只见她慢慢闭上眼睛,浑厚有力的音色响起,震荡着鼓膜,鼻音也用得恰到好处,没有炫技未经修饰,纯粹而干净。
乐手都没有降key,到了高潮部分,杨忧容唱得青筋凸起,声音从腹腔向上喷薄而出,给人以震撼的效果。
一曲完毕,白雁岚使劲鼓起了掌,很不一样的感觉。与银幕上那个衣着华丽、台风复杂的杨忧容判若两人。她深呼一口气,说道;“总算是在这里唱到了想唱的歌。”
她是选秀歌手出身,即使名次是星云安排的,但也曾经真实地在节目上穿着白t仔裤征服了一众评委。之后的路却并不顺利,在fun的打压下角色被抢,歌也没的唱,就这样低迷地过了好几年,直到fun凉了,她与陆悦扬宣布订婚,事业巅峰也随之而来,这也许就是气运到了。
白雁岚走上小舞台之前,拿起杨忧容的那半杯莫吉托干了下去,说道:
“该我了。”
他跟乐队商量好之后,站在中间酝酿了一下感情,朝鼓手点点头,音乐响起,正是那首他唱了许久都不满意的《情热》。
他拿起话筒,看着舞台下面的卡座,幻想着那里有许多来泡吧的客人,有情侣,有朋友,有同事,甚至有仇人,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这里,喝酒聊天听歌。
环境比现在更加嘈杂,灯光也更加昏暗,即使他用尽全力倾情演唱,也许今夜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而认真在听他歌的人,他一眼就能知道。
这是段殇和安音璇曾经站过的地方。三米的半圆舞台在角落里,不甚完美的音响设备时不时会出现一丝杂音,有人在这里烂醉如泥,有人在这里吵架斗殴。
白雁岚从小生活优渥,钢琴原本就是上流社会欣赏的乐器,这些市井文化离他遥远又陌生。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而段殇在这里唱了八年,安音璇在这里唱了四年,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两个不曾谋面的人为何产生了极大的共鸣。
段殇的每一首歌都不仅仅是歌曲,而是灵魂冲破禁锢的声音,是站在山脚下仰望着顶峰的呐喊,是每一个混乱的夜晚对更大舞台的渴望。
白雁岚悟出了《情热》这首歌的关键,与此同时,在吧台聊天的陆悦扬看到了一张钉在墙上的老照片。
那是一张生日照,酒吧老板于哥搂着一个身材瘦弱、年龄很小却掩饰不住魅气的男孩,微微上扬的眼角尤其引人注意。
吧台上各式各样的烈酒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在暗光之下变得五彩斑斓,陆悦扬沉声问酒保:
“失身酒,你会调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7
第32章
“您说什么酒?”音乐声音很大,调酒师没有听清。
陆悦扬凑上前去,问道:“有没有一种调酒,大部分人喝一杯就倒了?”
“您说的是fl鸡尾酒?”调酒师想了想说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让我调过这种酒了,太烈,容易断片儿。”
“上一个在这里喝fl鸡尾酒的人,你还记得是谁吗?”陆悦扬好奇地问道。
“我想您认识。”调酒师下巴一抬,对着那张照片说道:“安音璇。”
今天没有别的客人,调酒师很清闲,便聊起了以前的事。
“那会儿他才十八岁,但已经在这唱了两年了。有一次卡座的一桌客人喝多了,非要让他陪酒,于哥去度假了,不然也能挡一挡。他让我调了几杯fl鸡尾酒送过去,那桌客人很爽快就买了单,结果喝完瞬间就不省人事了,他怎么来的还怎么走的,真是天赋异禀。”调酒师笑着说:“他刚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不管要多久,他一定能从这里飞出去,成为不逊段殇的歌手,因为这孩子太狠了。”
陆悦扬心里泛着苦涩,安音璇确实是太狠了,对别人对自己都是,他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酒瓶,问道:
“这酒到底有什么不同?酒精纯度高?”
调酒师解释道:“酒精纯度比一般鸡尾酒高三倍左右,也就是一杯顶三杯,但很多酒量在十几杯左右的人为什么还是会一杯断片?原因是里面添加了咖啡。咖啡因能麻痹人的醉意提醒机能,于是人们越醉越清醒,在这种状态下出现了记忆损伤。”
原来是加了咖啡,怪不得他之前兑了很多种烈酒都没有一杯倒的程度。见酒保要开始调fl给他,他最终还是摇摇头道:“算了,雁岚驮不动我。”
一曲唱完,白雁岚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这与之前每一次都不同,用自己的特点,又结合了歌曲原本的风格,唱出了全新的感觉。
杨忧容使劲儿鼓掌,手都拍红了,说道:“很好听,真的很好听!”
白雁岚放下话筒,久久不能平静,这是一首只有在此情此景此地才能理解的歌。他又想起了安音璇,比起这里,acelouge的环境也许要好上许多,在那场圣诞前夜的生日宴上,他耀眼夺目,而安音璇渺小暗淡。
他拥有的一切都是安音璇望而不及的,轻松说出口的每一个愿望,都是那人付出很大努力也未必能达成的目标。
没有极大的落差,安音璇就不会那么不服输,所以当年他会落败,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结局,不过现在他已经释怀了。
白雁岚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道:“我想这次陈郡山能满意了。”
杨忧容在一边吐槽道:“这回陈老师对咱们要求比平时还高,感觉一句感情唱不到位都不行,段殇真是他心里的执念。”
陈郡山与段殇的故事他略有耳闻,一段短暂而懵懂的情感竟可以让人铭记一辈子。陈郡山的心里住着段殇,这一点绝不会变,不管过去多久,以后遇上什么人,心中的剧场里那一个特殊的席位都会是留给那个人的。
他下意识向陆悦扬的方向看了看。
“我刚刚想象了一下没有被包场的荷花池应该是什么样。”外面已经很冷了,酒吧里却热得让人直流汗,他那袖口蹭了蹭额头,说道:“我觉得段殇一定发现了。”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杨忧容一头雾水,问道:“你说发现什么?”
白雁岚手指了指后脑勺,问道:“对了,你这没什么事儿吧?”
杨忧容窘迫道:“那天你们在办公室打架,我也没劝,还添了乱,实在不好意思。”她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拉偏架。
白雁岚也挺不好意思,道:“我才要跟你说对不起,把鞋扔在你脑袋上了。”
杨忧容赶紧摇摇头道:“你能有多大劲儿,我壮着呢。”
两人都有些尴尬,白雁岚道:“我去下洗手间。”
见他身影消失在转角,杨忧容穿过几个卡座,走到吧台要了一杯酒,从吧台能一览整个荷花池的全貌,场地不大,安排很紧凑,色调很昏暗,只是此时此刻没有了喧闹。
“好久不见。”陆悦扬侧过身,举杯跟她碰了一下。
杨忧容“嗯”了一声,看着酒杯边沿沾上的盐,晶莹剔透闪着亮光,说道:“订婚仪式之后你就消失了。”
不知道的人,以为是痴情女在痛斥负心汉。
“我如果不消失,有人就会消失了。”陆悦扬把酒一饮而尽,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帮雁岚?”
杨忧容垂眸说道:“因为我不想他跟音璇的误会那么深,他们明明就互相欣赏。”
“这只是其一。”陆悦扬与她那双大眼睛对视,说道:
“因为你爱音璇。”
杨忧容眼神逐渐深邃,手握紧了玻璃杯,凸出的骨节泛着白。乐队为了方便聊天奏着爵士,酒保在认真洗杯子,兢兢业业地当个背景,这里没人会把他们说的话传出去,这是倾吐心声的唯一机会。她却笑了笑反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8
“假订婚一次,你就以为很了解我?”
陆悦扬把她扣在吧台的手机翻了过来,按下了开关键,屏幕陡然变亮,显示出那张在岛国的三人合影,与他之前的如出一辙。
杨忧容不以为然道:“在外,你跟我还是情侣,而我只有这一张合影。你退圈了可以撒手不管了,但我不行,我还得维护一个情侣的名声。”
陆悦扬也无意跟她争辩,说道:“无所谓,你……”
“好吧。”杨忧容打断他,舔了半圈盐,喝干了酒,把杯子往酒保面前一磕,改口道:
“我爱他,很爱,不亚于你,满意了吗?”
见陆悦扬并不惊讶,她继续道:“我喜欢送人礼物,大多都是为了搞好人际关系,但唯独送他的不一样,是我偷偷问汪汪尺寸,一样一样去店里挑的,想象着他穿上的模样。但他却不知道,有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样也好,就不会给他添麻烦了。”
陆悦扬沉默片刻,问道:“爱他哪里?”
杨忧容苦笑了一下,说道:“他哪里值得人爱,你还不知道吗?”
陆悦扬的心像被使劲揪了起来,没有说话。
杨忧容侧面听秦映川提过几句他们的事情,她冷冷道:“你走了之后,音璇就变了,身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冲动。他以前是个冒险家,但现在只能循规蹈矩地向上爬、不停爬,不然就会让曾经那个堵上一切的选择变得一文不值。”
“陆悦扬,这两年多你过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但音璇半条命都没了。白雁岚没有你会寻死,而音璇不会,就因为他看上去更坚强,所以活该被你放弃?”杨忧容索性拿起桌上的一瓶烈酒,又灌了几口,说道:
“那年音璇刚发了第二张专辑,在星云的summertour首次彩排之后,他退场时看见了户外广告牌上越洋奶的广告。工人们正在把你的宣传照卸下来,换成了他的代言物料。他站在那许久,后来天上下起了雨,他浑身湿透了都不走,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直到你的照片被完全卸了下来,好在汪汪打着伞去拉他,他才笑笑说‘走神了’。当时他眼里的光就被那场雨浇灭了,而你远在万里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陆悦扬看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从外面看不出任何花纹,铂金打造样式简单,里面刻着他与雁岚的名字和结婚日期。
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认定了安音璇没有他也可以过得很好,白雁岚却不行,真的是这样吗?
答案不具有任何意义,这小小的指环,套住了他的一生,而这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杨忧容抹掉眼角一滴因酒喝得太急而流出的生理性的眼泪,问道:
“你在给白雁岚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想过他没有?”
在这一年的尾巴里,白雁岚终于走出了录音棚,拿出了陈郡山满意的作品,这个计划最重要的部分也圆满完成。
陈郡山坐在调音台前非常满意,说道:“你从复出之后就进步很大,能在娱乐圈长盛不衰的人都具备一个特点,就是能够不断学习,这很重要。新的曲风新的唱法,万变不离其宗,变成了自己的技能,这就是本事。”
白雁岚坐在沙发上开心地大笑:“真没想到,现在我坐在这个沙发上,还能被你夸奖。”
陈郡山想起他在男团时从演唱会跑出来,跟他哭泣求爱的画面,现在想想真是断尾求生,却没卵用,让人哭笑不得。
陈郡山一拍大腿,说道:“左了,左了,你说我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白雁岚噘着嘴在他眼前摇了摇手指,道:“我可再也不会亲你了,那是我的初吻,而你错过了最佳时机。”
“你是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开窍?”陈郡山有些好奇。
白雁岚如实道:“我去了荷花池,在小台子上唱了几首歌。”
“你没引起骚动?”
“杨忧容用你的名义跟于哥包场了。”白雁岚看着陈郡山,还是决定说出来,他突然语气认真道:
“陈老师,段殇一定是知道的,知道你对他的情意。不同于演唱会上观众席的一片漆黑,在荷花池,下面有谁在认真听我唱歌,只需一眼就能看到。”
陈郡山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摆摆手想说不在意了,他却接着说道:
“你没有在台上唱过,所以不会知道。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安音璇,他会告诉你我说得对不对。”
陈郡山愣了一下,把耳机放在桌上,整个人显得有些不自在。
他踱步一圈,从抽屉深处掏出半包烟,又翻了半天找到一个打火机,说道:“陪我去天台抽一根。”
白雁岚问道:“你不是戒烟好多年了?”
“现在就想来一根。”
到了顶层露台,快到下班点,加上冬天本就很少人上来吹西北风,只有他们俩站在栏杆前。
陈郡山捂着火点燃了烟,猛吸几口,说道:
“潮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89
烟是有保质期的,一切活着的事物都有保质期,只有死了的、没了的才会保持当初的模样,变成永恒。
“你以前真的一点都没感觉?”白雁岚问道。
陈郡山从没想过仰慕暗恋的心情会被段殇发现,因为在他眼里段殇只会凝视与音乐有关的一切。他搓了搓下巴,说道:
“现在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白雁岚看着远处夕阳烧红的半边天,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还会再爱上其他人吗?”
“这个‘爱’如何定义?”
“不是**,不是感激,不是亲情,是最原始、最冲动的本能,像你当时对段殇那样。”白雁岚想知道答案,因为他面对着同样的问题,陆悦扬是否能在爱到一无所有之后,还能爬起来付出真心。
“像段殇那样的……”
陈郡山吐出一口烟,戒烟许久之后再抽,喉咙会阵阵发紧,他苦笑着说道:
“再也不会有了。”
白雁岚像被判了死刑那样难受,哽咽着问道:
“那以后怎么活呢?”
他不是替自己难受,他是替陆悦扬,抱着一段回忆过下半生,太令人悲伤了。
陈郡山掐灭了烟,此时远处的火烧云也随着太阳的降下而逐渐暗淡,一阵冷风袭来,掀起了几丝刘海,他说道:
“人的感情很复杂,本能的爱是短暂的、无法替代的,像烟火一样,点燃之后只能亮一次,闪亮耀眼。你会把那在夜空中炸开的艳丽花朵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但当烟雾散尽,你仍旧必须回到自己的家,或许会出现某一个人每天为你点燃家里的一盏灯,陪伴你,给你带来温暖,后面的几十年才得以过下去。”
“烟花和那盏灯不冲突吗?”看过烟花的美,又怎可能接受电灯的平凡。
太阳终于完全落了山,温度陡然降了下来,陈郡山说话都带了呵气:“怎么会冲突,烟花早已燃尽了、不存在了。能够拥有一盏为你而亮的灯,已经是非常幸运。”
《我们重唱段殇的歌》启动大会上,九位歌手全部到场,以安音璇和白雁岚为主进行介绍。
他们两人的不合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这次竟然并排站在了同一个发布会上,实属罕见,各家媒体疯狂拍摄,大标题基本都围绕着“冰释前嫌”展开,当然结论是众说纷纭的。
记者提问环节照例是三个问题,肖权要求屏蔽陈郡山三个字,所有问题不得涉及他。
可就有好事记者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问题直指乔诗屿:
“我想问一下乔诗屿老师,您对之前遭受到的非人对待,尤其是身体上和心理上受到的伤害,有什么想对公众说的?”
这完全就是现场坐实了乔诗屿被陈郡山逼着跟人妖三劈的传言。
“您不是唯一的受害人,也不用怕,公众会还您一个公道!”这记者简直是被网络言论附身了。
肖权叫助理拿走了记者的麦,反倒是乔诗屿镇定自若地对着话筒说道:
“一直有人说我是受害者,我不否认。”
这回媒体炸了锅,一个劲儿地冲他咔嚓咔嚓拍照,肖权心凉了半截,谁能料到有人录完歌还能临阵反水呢。
安音璇蹙眉看过去,想当场抢下乔诗屿的话题,却被杨忧容拽住了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这时只听乔诗屿说道:“你们造谣污蔑我,我当然是受害者了。从我入行那一刻起,就有各种各样的传言让我饱受困扰,我知道你们觉得不炒作的艺人就不是好艺人,但我们那个年代出来的歌手都很质朴,像我像段殇,都是眼里只容得下音乐的人,所以段殇的歌才能经久不衰,我们至今还要拿来翻唱。”
肖权差点儿没一口气憋死,乔诗屿这话太有水平了,在全程不提陈郡山的情况下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而且跟段殇放在了同一个高度讲,且不说唱功高下,人家段殇是创作型歌手,这本就天差地别了。
但也正是这段话,赢得了在场媒体的掌声,居然在安白二人之后也受到了相当多的关注,使乔诗屿在剩下七位歌手中也脱颖而出。
不愧是老牌艺人,炒作技巧就是让大家完全看不出这是炒作。
安音璇心道好险,幸亏杨忧容拉住了他,不然他脾气一上来,就要去怼乔诗屿了,这不是越帮越忙么。
话筒传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里,她总是问着问着艺人就提前退场了,于是各家媒体默认东华卫视的记者最后一个提问。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着这位出什么幺蛾子,女记者站得笔挺端庄,问道:
“是什么促使安音璇老师和白雁岚老师能够共同演唱段殇的歌?”
如此正常的问题让大家都不适应了,以至于白雁岚确认了一遍:
“就问这个?”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0
“就问这个。”女记者看似非常无公害。
白雁岚凑到话筒前,冠冕堂皇地说道:“这个机划一出,我就非常高兴,终于可以重唱经典老歌,用不同的技巧,不一样的编曲,我是听switch的歌长大,这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
女记者从包里拿出一本音乐杂志,说道:“上面是你在mr.right时期接受的采访,第五个问题:你从小是如何受音乐熏陶的?你回答:我只听古典乐。”
“……”就知道有古怪!白雁岚支支吾吾道:“其实……”
女记者转而问道;“安音璇老师是为什么呢?”
安音璇不耐烦地回答:“不为什么。”
一边是撒谎被揭穿,一边是直接怼人,肖权捂脸,瞧瞧人家乔诗屿,再瞧瞧你俩!
杨忧容看不下去了,凑上前去,假笑着说道:“音璇和雁岚都是我很要好的朋友,这次能聚在一起共同唱switch的歌,是一种缘分。我们加入了新的元素,自由演绎,也是在向那个时代致敬。”
“哦。”女记者答应了一声。
杨忧容腹诽,你觉得好不好说出来啊,“哦”是什么意思?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尴尬地喝了一口矿泉水。
于是这次记者会上,原本都要被大肆宣传和解的安白之争,再次被端到了对立面。肖权悔啊,果然对东华卫视的女记者永远不能大意。
退场之后,安音璇快走几步到了乔诗屿跟前,说道:“乔老师,谢谢你为陈郡山……”
乔诗屿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有个弟弟叫安鋆?”
安音璇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乔诗屿义正严辞道:
“你那个弟弟对我太不尊重了,我堂堂一个艺术家,他不懂我也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但比我小那么多岁,至少看在我是个长辈的份儿上,也不能说话那么不客气,你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看着乔诗屿婀娜多姿的背影渐渐走远,安音璇心道这是哪跟哪啊!
肖权下了发布会,就驱车前往城东区的一个别墅区,这是楚千云的前妻目前居住的地方。
自从楚千云入狱,他的前妻姜夫人就回到了燕城,孩子也转到了本地的国际学校里。
姜夫人给肖权泡了一壶白茶,推到他面前,说道:
“你很久没上我这来了,咱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股东大会上。”
肖权自斟一杯,说道:“我看您要照顾孩子,没精力听我闲话公司的事,也就不过来打扰了。”
儿子还没放学,帮佣也出去买菜了,客厅里只有两人,姜夫人问道:“今天是有什么不得不来的理由吧?”
肖权明知故问道:“楚总出狱后联系您了吗?”
“他早就不是什么楚总了。”姜夫人笑了笑,说道:“你是怕我们死灰复燃对不对?”
肖权抿了口茶,是正宗的高山白茶,口感回甘持久,这阵子很流行,他说道:“我只想打听一下楚总的近况。”
“在里面待了七年,能好到哪去?”姜夫人眼神黯淡了下来,说道:“你有什么好怕的?本来这几年就已经把我的股份稀释了许多,而且这次大跌,寒晟资本趁机回购了大量股票,我现在已经不是最大的股东,楚千云就算回来找我又能怎么样?”
“所以您已经准备接受他回来了吗?”肖权推了推眼镜。
姜夫人拿起茶几上一个白色的信封,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信封上印着一所国际学校的logo,姜夫人自问自答道:
“这是孩子的成人礼邀请函,老楚进去的时候他还在上五年级,再过几个月就要上大学了。他错过了孩子的入学式、家长会、每一次汇报演出,但我想让他来看着儿子挽着心仪的女孩走过红毯,这也有错吗?”
“这当然没有错,只是您要想清楚,原谅他是没关系,但如果与他复婚,那么那个女人和私生子就能分到一杯羹了。”
一提到私生子,姜夫人的表情有些狰狞,说道:“我不管你们为了夺权争个死去活来,我只是想让孩子有个父亲,有个完整的家!”
肖权却无情地揭开了这块遮羞布,说道:“从私生子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个家就不可能再完整了。”
姜夫人情绪崩溃道:“可告诉我这一切的不是你吗!如果我不曾知道,那我跟儿子还会在a国,老楚会定期来看我们,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肖权不为所动地问道:“所以蒙在鼓里会比现在更幸福吗?”
“别再逼我了。”姜夫人眼里含着泪,说道:“他已经赎罪了,不是吗?”
肖权走后,姜夫人拿起手机拨了一串电话号码,响了两声便被接起来,她抹掉眼泪说道:“刚刚肖权来过了。”
楚千云在那头说道:“我知道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1
“你这一次不会再骗我了对不对?你已经处理好跟那个女人和野种的关系了对不对?”
楚千云安抚道:“这些年看我入狱,她们早就弃我而去了,留在我身边的只有你,我怎么会对你不好?”
他挂上了电话,坐在皮质沙发上,这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室,整整一面落地窗可以看到贯穿城东城西的中央大街全貌。
眼前的男人是东华国几乎人人知晓的企业家,身型笔挺,面容严肃,看上去就很有震慑力。他两鬓有几丝白发,年龄并没有限制住他的气质,气宇轩昂、威严庄重。他手里拿着一张复印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片刻后问道:
“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的?”
“我有些微不足道的人脉在派出所。”楚千云笑了笑,说道:“为什么说微不足道呢?要是后台够硬那我当年可就不能被诓进去了。”
周江临轻蔑地说道:“诓?我虽然不赞成他们的做法,但你的证据可是确凿的,没人冤枉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求您。”楚千云摆出了有些卑微的姿态说道:“这个礼物够有诚意了吧?”
周江临绷着脸道:“年轻人的事我不管。”
“您知情就好了。”楚千云看似诚恳道:“我从没有针对过小周总,我只是想让那个偷走我东西的人也尝尝我这些年的经历,而我要拿回应得的一切。”
周江临把复印件扔在了桌子上,这张雪白的a4纸上印着户口本上的一页,上面的名字叫周安宸,下面关系一栏中清楚地写着:
周寒之子。
第33章
《我们重唱段殇的歌》一上榜就蹿上了第一名的位置,竟是在一周之内成为了百万唱片,这样的成绩实属可怕。
开展段殇二十周年纪念巡演简直就是毫无悬念的事情,票还没开始卖,实体cd、文化衫、纪念册先卖了上千万,歌迷们的情绪高涨,热度不断。
九位歌手,翻唱一首段殇的歌,再每场随机挑选一两首自己的歌,这样差异化的安排,使得很多疯狂的粉丝一路跟到全国各地看巡演。
开场白雁岚,压轴安音璇,这个安排只有一票反对,就是乔诗屿。乔老师觉得自己的咖位必须压轴,但也就是说说,没人听他的。
安白二人共事,紧张的是工作人员,生怕一个不对付再生事端。陈郡山的丑闻还铺天盖地的,别又再给添油加醋,不然真是没完没了了。
专辑的热卖并没有消减大家对陈郡山的负面看法,反而甚嚣尘上。人们一边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华,一边疯狂唾弃他的人品,把二者混为一谈。津津乐道地讨论着不知真假的传言,主观去评价一个不甚了解甚至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网络让消息传播得更快更广,却也更加扑朔迷离,在一个善意与恶意都如此草率廉价的时代,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陈郡山便是这样,舆论压力越是大,越是能激发他的潜力。他全程盯着巡演,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让与他共事的人都深受感染,开展巡演的心也更加坚定不移。
第一场便是在燕城的国立体育场,安音璇从没来过这么大的场地,白雁岚倒是很熟悉,mr.right时期他在这唱过。
故地重游,无限感慨。
历尽甘苦,他又回到了这个曾经没有珍惜的舞台,这次他不会再让人失望。
正式彩排的时候,全员都到齐了,他是第一个登台的歌手,唱的也是段殇的主打歌,这样带动气氛再合适不过。
他仍旧是一袭白衣,辰彧给他做的造型比较清新脱俗,一亮相就带着一股子仙气,轻飘飘的。
安音璇则是一身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微微上扬的眼角显得更魅,只是绷着脸,少了一份引人遐想的空间。
他与白雁岚侧身而过的时候,问道:“你不冷么?”
正值早春时节,户外的温度还是有些凉,而白雁岚穿着薄得要透肉的宽松白衬衫。
“你还是操心自己吧。”白雁岚一脸鄙视,说道:“穿这么多不热吗?领口还有一圈貂儿,都是从动物身上活生生拔下来的,你小心环保组织来抗议。”
安音璇穿的是黑色西服,一边西服领上确实有装饰品,严格来说不是皮毛而是羽毛。
他上前一步贴近白雁岚,捏起一侧的衬衫领子,摸了摸又放下,意味不明地说道:“桑蚕丝。”
白雁岚后退一步使劲掸了掸衣服,好像生怕被传上什么疾病,蹙眉道:“干嘛?”
安音璇面无表情道:“蚕宝宝吐完丝都不能变成蛾子就被开水烫死了,生命那么短暂,还让人类都榨干了,你说你残不残忍?”
“又不是我纺的。”白雁岚苍白地回击。
安音璇指着身上那几根羽毛,说道:“那这是我拔的么?”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2
等彩排的时候,辰迦和辰彧在洗手间门口无意中碰上了,见哥哥一脸愁容,弟弟问道:“怎么了?跟梁少闹别扭了?”
“不是。”辰迦摇摇头道:“莫名其妙被安老师训了一通,说我一点都不环保,羽毛是活生生从动物身上拔下来的,太残忍,让我以后不要再用了。”
辰彧的眼神变得同病相怜,说道:“白老师刚刚也不满意这次的衣服,跟我说蚕宝宝特别可怜,结完茧还没化蛹就要被开水烫死,让我以后不要用蚕丝了,他明明以前对我的造型都很满意的。”
所以这俩人突然这么环保,是吃错了什么药?!兄弟二人抱头互相安慰了起来。
为了伺候这两位难缠的顶级巨星,工作人员用了平时三倍的耐心,大家都吐槽陈郡山为何那么执着要把俩人凑一起,真是何苦为难自己。
于是正式演出的时候,白雁岚的白衬衫变成了纯棉质地的,而安音璇领口装饰改用人造鸵鸟毛来替代。
周寒和陆悦扬都坐在了vip区,两人中间隔开了几个座位,全程没有交流,直到退场的时候陆悦扬追上了周寒。
“陈郡山的事,到底跟你有关系没有?”
两人站在普通观众不能走的特殊通道里,周寒停住脚步,转身说道:“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见陆悦扬不说话,周寒轻蔑地说道:“既然不相信,又何必问。”
陆悦扬私下里查到有笔钱通过直播平台打到了杨卿卿的账号,数额可观,这说明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报复行为,而是买凶打人。而且楚千云的动作那么大,一路畅通无阻,说明背后还有人撑腰,他说道:
“楚千云回来了,当年站在肖权一边的人都是他的目标,不惜毁掉陈郡山都要达成他的个人目的。楚千云疯了,他不是回来夺回星云的,他是想整垮星云,到时华语乐坛完了,雁岚和音璇还会有一席之地吗?”
“所以楚千云能靠什么回来搞垮星云?靠他前妻的那点股份?寒晟资本已经是最大的股东,他翻不出什么花样。”周寒在这件事上不会失控,除非……
陆悦扬平时看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没什么心计的样子,但碰上了涉及安白二人的事情,第六感就强了许多,他告诫道:“如果他一开始就想让寒晟资本成为最大的股东,而策划了陈郡山遇袭导致的股票跳水,那寒晟资本就变成了众矢之的。”
这正是周寒心里想的那个“除非”——寒晟资本的实际控股人是周江临。
见周寒不语,陆悦扬正色道:“不管你借机做了什么,音旋都心知肚明,包括以前那些事。可他就算难过也只会默默地忍着,因为他不舍得责备你。”
周寒不想听他废话,转身大步离开。
陆悦扬在后面喊道:“你能不能别让所有人都离他而去,能不能别让他伤心!”
周寒阴沉着脸没有回头。
回到家,周寒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确实想把肖权除掉,但周江临的出现让他不安。
楚千云跟前妻求复合只是一个幌子,他并没有押宝在这上面,而是另寻了周江临这座靠山。但他又有什么能耐让周江临为了他去对抗自己的亲儿子呢?这不合理。
这时门开了,安音璇没穿拖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想去厨房拿瓶水,就看见了坐在客厅的周寒,吓了一跳道:“你怎么还没睡?也不开灯。宸宸呢?”
“跟阿姨睡了。”周寒把落地灯拧开一道微弱的光,说道:“过来。”
安音璇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一下就被拉倒在了那宽厚的怀里,憋着惊呼的冲动,压低声音道:“我身上全是烟酒味儿,让我洗个澡。”
周寒却紧紧揽住了他,喃喃道:“就抱一会儿。”
他推阻道:“那你等我把衣服脱了。”
结果不用他自己动手,周寒便把他压在了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开始一颗颗地解他的扣子。这情况有点不对劲,他可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单纯想换一件没味儿的衣服。
“嗯……你怎么了?”他倒是不抵触跟周寒上床,但同居这么久,这一刻就毫无征兆地来了,他有些措手不及。
周寒没有回答他,粗暴地把衬衫扯到了腰间,他感到上身一凉,锁骨肩膀和胸膛都一览无余。他抬看到那双狭长深邃的眼里带着**,也感觉到那股冲动真实地顶在他的大腿上,这样的周寒让他有些害怕,他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张冷峻的面庞,问道:
“是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你爸又怎么了?”
这两个不经意的问题却都正中周寒心里所想,他吻着安音璇的指尖,说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周寒从不把自己的焦虑说出口,这次却一反常态,安音璇下定了决心,如果身体能带来安慰,就这样做了也无妨。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他也没精力再惦记别人了。
他的手伸进了周寒的睡裤,手掌包裹着那勃发的巨物,又硬又烫。他仰起头,闭着眼睛献上了那片柔软的唇。
周寒扣着他的后脑吻了上去,他晚上喝了很多酒,每个毛孔蒸发出来的都是酒气,别说啃上一口,就是凑近闻一闻,都要醉到不识东西南北。
安音璇太令人着迷了,世间竟有这样一个人,让他甘愿沉沦其中,不乏不腻,不休不止。
周寒动情地深吻着那微微翘起的唇窝,安音璇像小猫一样回应着,他从不卖弄,却骨子里带着诱惑,这是最为致命的吸引力。
一吻结束,他的眼眸染上了一层水汽,柔声说道:“我想……”
“爸爸,我想尿尿。”突然一个稚嫩的童声从走廊里传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3
安音璇迅速抽回手,一转身便趴在了沙发上,周寒倒是从容地起身,整理好衣服走过去抱起宸宸,笑着问道:“怎么不叫阿姨带你去?”
“我不想女生看我尿尿,羞。”宸宸睡眼朦胧地说道。
从洗手间出来,宸宸看了一眼周寒,嘟囔道:“爸爸你也去尿尿吧,小鸡鸡都那么生气了。”
周寒一愣,憋着笑答应着:“知道了,赶紧回去睡觉。”
等宸宸关了房间门,他回到客厅,看见安音璇还趴在那装死,便把人翻过来抄起膝窝抱了起来,似笑非笑道:“你想什么?”
“没想什么。”
周寒又故意挑逗道:“你脸怎么那么红?”
安音璇幽怨道:“酒喝多了。”
“到家的时候还没这样呢。”
“后劲儿足。”
周寒把他放在了卧室的大床上,问道:“不洗澡了?”
“困了,睡觉。”
床头灯被周寒调暗,直到关上,见安音璇背对着他缩成一团,又问道:“要不要去洗手间?我看你那也很生气。”
“闭嘴。”安音璇气道:“寝不语,谁再说话谁出去。”
第二天一早,周寒来到公司,果不其然看到周江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您来了怎么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周寒把门关上,站在了父亲面前。
“你也不是所有事都跟我说一声了。”周江临说道:“泡个茶去。”
周寒转身坐在了茶海前,等水开的空档,他用茶刀撬开普洱茶砖,放在秤上称完重量放进了茶壶。
他在想周江临到底是为什么来跟他摊牌,帮楚千云上位寒晟资本并不能得到任何额外的好处。就算当年他做事狠绝,把楚千云送进了监狱,时至今日周江临也不可能为此去补偿一个丧家之犬,所以一定有共同利益,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他拿起水壶,洗完茶,浇了茶壶和茶宠,看时间差不多,再倒入了公道杯里。待茶杯洗净,上了一杯放在托盘里,起身端给了周江临。
周江临拿起杯子,在鼻前闻了一下,连一小口都没喝,直接把滚烫的茶泼了出去,热水溅了周寒一身,紧接着他把茶杯扔在了地上,鎏金紫砂的材质禁不起外力,刚一落地,就在周寒脚边摔了个粉碎。
周江临却没有一点发怒的样子,蹙眉说道:“85年的冰岛被你泡成了什么样子。”
周寒的西装湿了一块,没渗进里层,他依旧一动不动站在那,说道:“我本来就不擅长泡茶。”
“你是静不下心。”周江临摇摇头,说道:“可惜了顾先生的茶具。”
周寒把话题拉了回来,道:“您不是专程来喝我泡的茶吧。”
“当然不是,你的水平还不如家里的菲佣。”周江临双手交叠在腿上,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无限期休假了,我会把你a国分公司的vp提上来先替你管理一阵,他也熟悉业务。”
周寒并不意外,a国分公司的vp正是周江临的心腹之一,安鋆回去就是为了替他夺权的。
寒晟资本创立以来除了剪彩那天周江临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明面上干涉过这边的业务,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这里只是周江临的一个控股子公司,他质疑道:
“我还要代表寒晟资本参加母公司执行董事的选举。”
原计划他这次通过周江临组织的股东大会选举,进到母公司管理层,可周江临改了主意:
“vp会代替你参选。”
他气势不减,问道:“我犯了什么错误,要罢免我?”
“我没有罢免你,我是给你放假。”周江临说话没什么异样,但周寒已经知道他动了怒,即便这样,该问的也要问清楚。
“寒晟资本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您就凭一句话让我走,我不能接受。任何决定都有理由,我既是您的儿子,也是您的下属,我希望您开诚布公地告诉我,我错在哪里。”
周江临面色紧绷,眯起眼睛说道:“你也知道除了下属以外,你还是我儿子?你长大了,还把我当成你的父亲吗?”
周寒沉声说道:“我从没做过愧对您、愧对周家的事情。”
“你还嘴硬!”
周江临站起身“啪”地一声把桌子拍得抖三抖,拿起一叠文件摔在了周寒的脸上,面目狰狞道:“周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野种?!你居然让那个戏子的孩子姓了周,还上了周家的户口本,你好大的胆子!”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4
周江临的力道太大,周寒又刻意没有躲,复印纸的边缘像刀子一样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了两道血口子。
他弯腰把纸一张一张捡起来,有户口本复印件,有安音璇在a国签的代孕合同,有宸宸的出生证明和照片。他抚平上面揉皱了的印子,小心翼翼拿在手里,说道:
“周安宸不是野种,是我儿子。”
“你放肆!跪下!”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见到周江临真正发起火来的样子,像一头躁怒的雄狮,大草原上的一切生物都要为之臣服。
他单膝着地,另一腿也屈了下来,第二次跪在了父亲的面前,又是为了同一个人。
周江临怒不可遏,问道:“周家奋斗几十年的产业,就因为你,最后落到个不相干的卑**手里。你还敢说你对得起我、对得起周家?”
周寒一字一句道:“我从没有觉得安音璇是卑贱的,相反,我很尊重他,他的身上有令人信服的韧劲,他是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您总说戏子如何,方姨是为什么走的您还记得吗?到现在您还在怪别人不理解您的苦心?是人都有尊严,长久以来有没有被看得起,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你指责我逼走方青怡?”周江临质问道。
“如果您不改变骨子里的成见,方姨就不会再回来。”
“给我滚!”周江临指着门口吼道:“滚!”
周寒起身拿着文件走出了寒晟资本,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周江临绝对没可能轻松放过安音璇。也许星云落入楚千云之手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就怕老周直接去找安音璇的麻烦。
而这么关键的时刻,他却猝不及防地失业了。
安音璇在公司跟陈郡山商量了一下新专辑的事情,吃完晚饭才回家,刚好看见周寒在陪孩子拼乐高。
“老爸!”宸宸抬头叫道,接着又专心致志地干起了手底下的活儿。
安音璇脱了鞋光脚走进客厅,问道:“宸宸是不是要放暑假了?”
周寒指导小家伙搭上了一个屋顶上的零件,说道:“嗯,下礼拜。最后一天要邀请家长共同参加结业舞会,说让在家提前准备一下。”
“怎么准备?家长也要一起跳?”安音璇也坐在了地板上,跟着一起搭。
“应该是在家练习一下舞步,再有就是带些零食水果到班里再办个简单的冷餐会。”周寒递给宸宸最后一个零件,又拧了几根电线上去,一按开关,偌大一座城堡亮了起来,宸宸高兴得又拍手又叫。周寒见阿姨从厨房出来,说道:“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幼儿园,乖。”
宸宸噘着小嘴,依依不舍地跟他们亲吻,被阿姨带去卧室休息了。
安音璇发现了周寒脸上两道印子,食指轻轻摸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划的。”周寒侧过脸,撑起身又把他拉了起来,说道:“跟我跳支舞?”
他有孩子的事对外是保密的,所以从未接送过宸宸或者参加过家长会,平时都是阿姨或者周寒去。
他歪头问道:“我也要参加?”
周寒用手机连上音响,说道:“我去,你是陪练。”
安音璇问道;“不是还要出去给宸宸买带去学校的零食?”
“等会儿去。”
正当他准备好,音乐声此时响起,“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他笑出了声,说道:“我就知道有古怪。”
周寒耸耸肩道:“幼儿园中班还能跳什么。”
安音璇玩心大起,索性走到周寒面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对方牵过他的手,两人跳起了轻盈的舞步。
他一手轻轻搭在宽厚的肩上,另一手与那人十指相扣,他的腰被周寒搂住,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他们在跳圆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
他抬眼注视周寒,软声问道:
“我们是在跳圆圈舞么?”
“只有两个人的圆圈舞。”周寒拉着他的手向上,一托腰便带他转了一个圈。
“我发现我也不是那么讨厌跳舞了。”他心里没有了以前那种抵触情绪,动作也顺畅了许多。
“可能只是不讨厌跟我跳。”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5
“是不是太自信了?”他故意问道:“你哪里不一样?”
“小熊小熊点点头呀,点点头呀,一二一;小洋娃娃笑起来啦,笑呀笑呀,一二一。”
周寒眼里全是宠爱,答非所问道:“我是你的小熊,你是我的洋娃娃。”
曲子放完了,他还搂着周寒的脖子不撒手,许久,垂下眼眸,一改之前嬉笑的语气,低声问道:
“星云要开股东大会了,你会站在哪一边?”
这个问题一下子捅破了梦幻的泡影,他今天听陈郡山说明了公司现状,通常他是不参与这些斗争的,肖权会护好这些星云的摇钱树,让他们专注于创作,但这次不一样。
作为保护者的肖权,其地位遭到了威胁。
他了解周寒,寒晟资本立场不明其实就等于不会帮肖权,他只想问个明白,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些年受到的倾力帮助。
周寒抱着他的双肩,问道:“如果我告诉你肖权没有胜算,你还会坚定地支持他吗?”
“我会。”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即使被雪藏,也要冒这么大风险吗?”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他感到了一种执念上的矛盾,周寒的强横是他无法改变的,如果逼走肖权是寒晟资本生意上的一步棋,那他又有什么立场让周寒放弃呢,就像他一样不会为了别人而改变事业上的决策,即使这个人是对他很重要的周寒。
理智上知道不能,情感上又做不到,进退两难的他,泪水慢慢堆积在眼底,有些看不清周寒那张冷峻的脸,哽咽道:
“为什么一定要逼走权哥?”
当周寒还掌控实权的时候,安音璇开口恳求,也许他就真的不会动肖权,打消一石二鸟的念头。
但现在他毫无办法,周江临不会管星云的死活,安音璇也跑不掉。他又不能说出真相平添烦恼,只能劝安音璇暂时不要激怒楚千云或是周江临,给他时间,他来想办法。
“谁做星云的老板对你来说有那么大区别吗?”周寒认真道:“你知道我不会害你。”
可在安音璇的眼里,就变成了周寒因为某种原因一定要置肖权于死地,而他无力阻止。
他绝望地说道:“你不会伤害我,可你伤害的都是我在乎的人。”
周寒有苦难言,说道:“你在乎梁绪,你在乎陆悦扬,你甚至可以在乎肖权,但你就是不在乎我。”
在父亲面前不惜违逆顶撞也要百般维护的那个人,是否也对他同样用情?以前他无所谓,但话赶话说到这了,就突然想得到一个答案。
安音璇不语,周寒理智回笼,意识到再这样争吵下去,只能是彼此伤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
“我去给宸宸买明天的零食。”
说完便开门出去了,留下安音璇一个人面对宽敞明亮的家,不知所措。
门关上的一刻,他的心尖上突然就空了一块,那是一种陪伴形成的习惯。周寒渗透进了他的生活,像藤蔓缠住了生长的树木,依偎相伴,只能共同开枝散叶,共同凋零枯萎。
想起周寒的背影,他恐惧得要命,害怕周寒从此再不回来,他又要面对最难熬的寂寞与孤独,那种任何事都只有自己一人面对的无助感。
周寒不能走,不能离开我!
这样的念头从心里蹦出来,不断在脑海中叫嚣。
几天前周寒抱着他说有不好的预感,刚刚那双深邃的眼眸看着他时失望的神情,还有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都让他魂不守舍,引向最坏的猜测。
越想越害怕,他顾不上许多,鞋都未来得及穿就追了出去。
第34章
不知何时,天上掉起了雨点,天气预报说晚上的降雨概率为70%,城东区总是燕城第一个迎来雨水的地方。
安音璇从家出来跑上电梯,抬头看着数字一个个地变化,心里无比焦躁。
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心里没底,不敢去细想,不然脑子里都是最坏的结果。如果周寒不在,那谁去参加宸宸的舞会?谁会坐在观众席聆听他唱歌?谁会在每个晚上为他留一盏归家的灯?
所以周寒不能离开他,也不会离开他,这样的想法已渗入骨髓,像空气一样稀松平常无处不在,可如果没有了,他就只能窒息死去。
但周寒真的不会走么?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6
他凭什么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
对于周寒来说,他也是不可缺少的么?
从来都是周寒在照顾他、迁就他,他又为这段感情付出过什么?几乎只是在一味索取而已。如果有一天周寒厌了倦了,他又能去怪谁呢?是拥有的时候不懂珍惜罢了。
他决定了要谈场互相尊重的恋爱,但家世背景真的是所谓不平等的条件么?这是在自我欺骗,他只是缺少了爱一个人的勇气。
之前受过的伤,犯过的错,都不想再重演,他很迷茫,怎知这份感情就会跟之前的不同?他也很胆怯,怕再经历一次那种生生被剥离的痛苦。
他相信周寒,只是不相信自己。
就这样,他拖了周寒十二年,一个轮回又到原点。
电梯到了一层,他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外面的雨已是淅淅沥沥,他只穿了薄薄的短袖短裤还光着脚,踩在湿漉泥泞的石板路上,又冷又疼。
他记得小区门口有个便利店,就向着那个方向跑去。雨水打湿了肩头,他却还是狂奔在崎岖的景观路上,两旁的老槐树随着雨滴的节奏沙沙作响。
他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想着先找到周寒,离水的鱼儿无法活着,他也一样。
雨越下越大,头发湿透了,他抹了把脸跑出小区,冲进了便利店的门。他浑身滴水,赤脚踩在白色的瓷砖上,留下了一串泥水。
收银台的售货员小哥先是一愣,然后张大嘴巴说道:“你是……你是安……”
“刚刚有个很高的男人来过么?”他喘着气问道。
小哥结巴道:“没、没有。”
他转身就跑了出去,明明说了出去买零食,怎么会不在便利店?他在门口站了片刻,一转弯就顺着行车道跑向了地下车库。
等站在周寒车位前,看着空荡荡的地面,他彻底慌了,去多远的地方需要开车呢。
周寒走了,真的走了。
他捂着嘴,强忍着要流泪的冲动,跑出了车库。顺着路边漫无目的地飞奔,午夜时分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也没有车会经过这条小路。雨点更大更密了,砸在脸上有些疼,他顾不得许多,一直向前,好像如果停下来,就彻底失去了周寒。
到了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他驻足在红绿灯旁看着前后左右,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能绝望地向天空望去。
雨点像是从一个地方四散开来,冲刷着他那张魅气很重的脸,他闭上眼睛,任凭雨水从头到脚倾泻而下。
周寒到底去哪了?
一股莫名的委屈席卷了身上每一根神经,他低下头,看着磨破淌血的脚,逐渐模糊了双眼,再也坚持不住,蹲了下来,在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雨夜,放肆地大哭,宣泄着寂寞的情绪。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汽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抬头看去,被大灯闪了双眼,他用手挡了挡,只见驾驶位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打着伞出来。
他缓缓站起来,眼泪混着雨水滚落下来,从未如此期盼着一个人出现在眼前。他脚步抬起,一下下地踩着积水,带起了一串四溅的水花,百米冲刺般冲了过去,最后扑到了男人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使周寒一个踉跄后退半步,伞也掉在了地上,看着安音璇狼狈的样子,他紧紧回抱着,问道:
“出什么事了?是宸宸怎么了?”
安音璇泣不成声,摇头道:“我以为你走了!不要我了!我那么讨厌,你终于受不了了!”
周寒一愣,托起他的下巴,崩溃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
“怎么会……”周寒的心一下就软成了一滩水,拨开贴在脸上的发丝,柔声说道:
“我怎么舍得。”
他的脚踩在周寒的鞋上,踮起脚双臂搂紧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带着满满的占有欲和**的吻,他甚至想在周寒身上贴满所属物的标签,这个男人的激情、柔情、豪情,一切七情六欲都是属于他的,原来他早已爱上了周寒。
两唇分开时,他喘着气,说道:
“我不会再拒绝你,也不会再甩你脸色,所以你能不能别再一声不吭地走掉,我真的很害怕。”
面对这样直白的求爱,周寒百感交集,一种久违的苦尽甘来冲破了心底的防线,蔓延开来。
“今天一早我爸就免去了我在寒晟资本的职务,这次星云的股东大会,也许比我们想象得更加难以应对。”他无所保留地告知了现状:
“音璇,我被剥夺了实权,也许帮不上你的忙了。”
“我不在乎什么工作,什么股东大会,什么星云,我只要你!”对于安音璇来说,喊出这样任性的情话是过去绝对无法想象的。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7
在周寒顺风顺水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爱情一厢情愿屡屡挫败,如今他孑然一身,却终于等到了安音璇的回应。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得到与失去都是暂时的,任何一个选择都有可能峰回路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秒,那个在追逐的背影就回了头。
当那个爱入骨髓的人也同样爱上了他的时候,他如愿以偿地谈了一场倾家荡产的恋爱。
他终于明白,丢掉了整个世界也无妨,只要安音璇在他身边就够了。
周寒无比郑重地问道:“你说过等我一无所有之后再来找你,现在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要我吗?”
安音璇还记得在岛国两人擅自出走的最后一天,在便利店前他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只是找个借口,未曾想却一语成谶。他苦笑着问道:
“我那种混账话你也记得?”
“你的温柔、你的任性,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刻在了心里,忘不了的。”
雨声、风声、树叶的摆动声都听不到了,这世间他只能听到周寒的承诺,像咒语一样镶嵌在了他的心头。
“我愿意,我愿意。”他的泪水决了堤,哽咽道:“我性格那么恶劣,有数不清的缺点,甚至可能这一生都无法在阳光下大大方方地牵起你的手,即使这样,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这是一个特别不浪漫的告白,却承载了安音璇后半生的决心。
周寒从二十几岁遇事决绝的男孩变成了现在三十几岁稳重成熟的男人,唯一不变的就是对眼前这个人的情感。在认清了安音璇残酷的一面之后,却仍旧不受控制地爱着他。
他答应道:
“我愿意。”
两人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周寒在对门租下的那套公寓,来不及开灯就倒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安音璇全身湿透,却一点也不冷,周寒吻遍了他全身每一个地方。湿衣服被扯下来扔到了一边,全身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别人面前,他窘迫地把头偏向一边。
被云层半遮的月光在他雪白的皮肤上镀了一层柔光,周寒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他腰下,掰着下巴面对自己,说道:
“看着我,看清楚。”
“周寒,把我变成你的吧。”
(省略十句话)
外面仍在下着雨,乌云已把月亮和星星全部遮住。没人能看到两人纠缠在一起,这是身与心的**,他们都等得太久太久了。
安音璇一觉醒来,连午饭点都已经过了,浑身像被车轮碾过一样,感觉骨头都要碎了。他缓了一会儿,揉揉眼睛爬起来,这是一间设计简约的冷色调的卧室,他坐在偌大的床中间。
这里是周寒那套公寓,而主人却不在身边。
他裹着被子,里面什么都没穿,但全身清爽,应该是洗过了澡。掀开被子一角,昨晚被划伤的脚面也用创可贴处理过了,只是白皙的皮肤上留着不少痕迹,让他回想起昨晚疯狂的一夜。
周寒的强横原来不只是性格上的,还有生理上的,最为丢脸的是,一个姿势就把他……了。
具体有几次,他都不记得了,只是某些画面浮现在眼前,腿不由自主地并上,脸也红了起来。
他拍打了两下脸颊,蹭到床边,脚一沾地,大腿根抖了抖就跪倒了。
周寒闻声赶来,见他趴在地上忙把他抱了起来,说道:“怎么不叫一声?脚还疼?”
“道也不是脚疼……”安音璇心道我哪比脚疼你不知道么,还问。
周寒见他欲言又止,柔声道:“我帮你穿衣服。”
“这里又没我衣服。”他嘟着嘴说道。
周寒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衫,说道:“穿我的。”
“内裤也没有。”
周寒坐在床上,像给宸宸穿衣服那样,把衬衫给他套上,一颗颗系上了扣子,又把袖子卷了几层收到小臂,说道:“这衣服你穿能到大腿。”
他刚想反驳,起身一看确实盖住了屁股,只得作罢。但细想起来不对,就算穿裙子也不能挂空档啊,这不是耍流氓么。
到了客厅,两盘意面已经放在了开放式厨房的餐桌上,他坐上高脚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昨晚体力消耗太大了。
“慢点儿吃。”周寒看着他笑,说道:“不够还有我这盘。”
果然最后吃了一份半才饱,他擦着嘴说道:“你以后能不能别一个姿势。”
“你说我什么姿势?”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8
他感觉周寒是明知故问,嘟囔道:“你说什么姿势,你倒是挺高兴,我特别快就……”
周寒憋着笑,答应道:“好,换几个。”
“不是说换几个,是你能不能也跟我一起,我三次你才一次,我也不是故意的,但你弄得我……”
周寒给他顺毛道:“太舒服了,我知道,没事的。”
“倒也不是这个。”他从未有过这种完全被人主导的感觉,全程需要做的就是躺平享受,而且周寒仅用一次就摸清了他身上所有的***,差点儿舒服得要失控了,未免有点没面子。
周寒逗他:“你在我本家的时候是不是问过我,行不行的问题,你现在觉得呢?”
他不可思议,瞪着眼道:“你本事大了,敢翻我旧账?我还说过我不可能爱你呢,这不是也……”
周寒故意问道:“也什么?”
“没什么。”不是关键时刻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转移话题道:“待会儿你去参加宸宸的舞会?”
周寒看了眼挂钟说道:“嗯,老师说下午三点,早上送他的时候穿的美国队长的衣服,高兴得不得了。”
“你昨夜比我睡得还晚,一大早又去送孩子还做饭给我?”他惊讶于周寒的体力,不光事后给他洗了澡,没睡俩小时就起来了,现在还容光焕发的。而他到现在都累得抬不起腿,都怀疑昨天不是睡过去,而是晕过去了。
“嗯,反正我不用上班,也没别的事。”
“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我养你。”他想起这几年的事,自嘲道:“你说我是不是克夫?”
跟梁绪在一起的时候,创联广告简直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跟陆悦扬在一起的时候,害得人家直接退出了娱乐圈;现在跟周寒刚刚在一起,这就让对方受到了失业的打击。
周寒看他心事重重,安慰道:“我命硬,不怕你克。”
“我待会儿去参加星云的股东大会。”他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说道:“我想我还是要帮权哥。”
“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剩下的交给我。
星云的大会议室里坐满了大小股东,支持肖权的实干派与老股东一派分别坐在了椭圆形会议桌的两侧,界限分明。
安音璇、白雁岚和陈郡山也落座于肖权一边,有人推门姗姗来迟,是楚千云及其前妻。
肖权礼貌地点点头,体面的人就算在仇家面前也要保持风度,两个人都在竭力维护那一触即碎的颜面。
与会人员到齐,主持会议的董秘还没说话,有老股东质疑道:“白雁岚先生,虽然你是星云的骨干,但我不记得你也是股东之一,有资格来参会吗?肖总不必拉拢艺人来站街吧,虽然他们经常站。”
几个人不屑地笑了起来,白雁岚无视了恶言恶语,往桌子上拍了一张纸,说道:
“谁说我不是股东,我昨天刚买了一股星云的股票,来参会不是很正常吗?”
他就知道今天拿他说事儿,陆悦扬就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来恶心人,看着元老股东那抽搐的嘴角,效果也确实不错。
这边有人接茬儿问道:“那楚千云先生算是股东还是家属?有资格参会吗?”
楚千云一个眼神递给了寒晟资本的代表,代表说道:
“楚先生是我们此次提名举荐的职业经理人,故此邀请参加会议。”
这话很明显了,寒晟资本成为了楚千云的支持者,那么再加上前妻的股份,楚千云则会以压倒性的优势踢掉肖权,下面很多人开始窃窃私语。
白雁岚问负责人:“你能对今天说的每一个字负责吗?周寒知道吗?”
“这当然是寒晟资本内部通过了的结果,我只是代表周寒先生来宣布而已,讨论我司事务与今日的股东大会没有任何必然联系。”代表也是有备而来。
再这么下去结果显而易见,可肖权却从容淡定,说道:“我们还是先看一下今年星云的业绩,以及红利分配。”
董秘在投影上陆续放出几张ppt,肖权说道:“今年我们的市场份额还是稳定在18%,而在我们前面的,都是影视制作公司,如果只看音乐行业,我们几乎是垄断的。”
下面有人喊道:“垄断有什么用?股价跌成这样,你还有脸说什么份额?!要不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带坏了公司风气,能有陈郡山这样的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吗!”
陈郡山心道,我替你们赚钱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多屁话。他眯起眼睛看那名地中海的老股东,好像之前就是这个人要潜规则amber,被拒绝了。
老股东见陈郡山眼神不对,捂着胸口道:“你干嘛?!你可别乱来!我行得正坐得端,宁死不从!”
陈郡山摸了摸后脑勺那块被剃秃之后重新长出来的毛茬儿,觉得这厮怎么有点儿兴奋。他歪头发现老股东坐的椅子是暗红色的,整个会议室只有这一把椅子颜色不同。他想起来了,好久好久以前,他跟amber就在这个地方、这张椅子上高兴过,这么一想,脸上就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点笑意。
老股东被笑得浑身发麻,险些翻了白眼,肖权无视他继续阐述道:
“在整个行业环境都进入冰霜期的时候,今年的大项目盈利均比去年同期增长了32%,陈郡山老师功不可没。”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399
肖权对于星云是不可缺少的存在,这一点不用看就知道,只是他的作风霸道,不是他这派的人自然就有意见。楚千云不同,他是能让人看得见眼前的蝇头小利,却缺乏长远的眼光。
话说回来,如果楚千云会看人,会琢磨事儿,几年前也就不会被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肖权和一心想拉拢的周寒合力送进监狱了。
老股东们起哄道:“就凭你一面之词,无法否认股价跳水的事实,我们也有权利因此质疑你的管理能力,还不如现在投票,征求大家的意见,这样也公平。”
“投票没问题,但我说的可不是一面之词,而是我们今年的财报,你搞清楚这一点。”肖权余光看到手机在震,拿了起来,点了几下又扣在了桌面上,说道:“投票是股东们的正常权益,我们可以开始了。”
坐在旁边一直未发表意见的楚千云前妻姜女士默默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迅速下拉。
是肖权刚刚发给她的几张偷拍照片,楚千云陪着那情人和私生女有说有笑地在奢侈品店逛街。那孩子的脸像极了楚千云,比自己儿子要像太多,神态、动作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抬起头,看着胸有成竹的前夫坐在旁边,眼神再也掩饰不住狠戾。
董秘宣布开始,轮到她的时候,她毅然决然地投了肖权一票,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楚千云瞪大眼睛小声问道:“你在闹什么?”
“前天下午你在哪?”姜夫人颤抖着说道:“你怎么不去死。”
这样两人又回到了势均力敌的状态,股东们依次举手投票,眼看肖权就要反败为胜。
下午三点,周寒来到了宸宸在读的幼儿园,门口摆了鲜花和气球,泡泡机在不断制造出泡泡来调节气氛,还有老师装扮成卡通形象在迎接家长。
孩子们都在二层的教室等着,家长们带着零食水果陆续入场,这是放假前最后一次狂欢。
突然“啪”地一声响,大家都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原来是一个小班的宝宝把气球捏炸了,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还哭了起来,老师马上跑过去安慰。
周寒走在楼梯上,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他越过了家长的队伍,一步两个台阶向上飞奔,跑到了宸宸的教室,看见孩子们都穿上了cosplay的裙子和衣服,围坐成一个圆圈等候父母的到来。
没有!
宸宸今天cos的是美国队长,很好找,可放眼望去,十几个小孩都不是。
“宸宸爸爸吗?”老师走了过来,说道:“您是不是忘了,刚刚宸宸爷爷已经把他接走了,说家里有事就不参加舞会了,我们还挺可惜的。”
“宸宸爷爷?”
老师说道:“是啊,虽然从没来过,但一看就是您父亲,而且拿了接送孩子的证件卡,您是不知情吗?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周寒倒抽一口气:“宸宸没有反抗,就跟着走了?”
“那会儿孩子们都在睡午觉,我把宸宸叫起来,他迷迷瞪瞪的,您父亲跟他说了几句话,我也没听清,就跟着走了。”老师听这意思也紧张了起来:“那、那是您父亲吧?”
“是,谢谢。”周寒跑出了幼儿园。
星云的股东大会还在继续投票,轮到了安音璇,他的股份其实也就占比三点多,但该投的都已经投完了,两边几乎不相上下,他这一票就有着决定性的作用了。
众人都以为肖权已是势在必得,因为安音璇会站在哪边简直毫无悬念。
但只有肖权不带什么情绪地注视着安音璇,这不是寒晟资本和星云之间的问题,而是在他和周寒之间,安音璇会放弃谁的问题。
正当安音璇要说出肖权的名字时,手机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他收到了一条彩信,照片上是美国队长的小盾牌。
他愣了片刻,瞳孔逐渐缩小,还记得早上周寒说宸宸是穿着美国队长的衣服去了学校,只有一个可能:宸宸被绑架了!
对面寒晟资本的代表突然催促道:“安老师,投谁要想好,电影里的救世英雄不适合普通人。”
他完全听懂了这句威胁,红着眼睛看向肖权,却说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楚千云。”
第35章
在场的所有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经历着变数,而随着安音璇话音落下,肖权结束了对星云长达七年的控制。
这可能是令所有与会者都出乎意料的结果。
“为什么?”肖权看着安音璇问道。
他紧握着手机,骨节都泛了白,能明目张胆作出绑架行径的,只有一个人。周江临不光夺了周寒的权,为了让他众叛亲离,绑架了宸宸,都是为了让他和周寒分开,可他没办法在这样的场合说出口。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0
肖权却了然苦笑道:“为了周寒。”
在肖权的眼里,他最宝贵的那颗摇钱树最终选择了站在周寒一边。
面对误会,安音璇无暇顾及,他咬了下唇,未等董秘宣布散会便飞奔了出去。
白雁岚蹙眉沉思,心道这事一定有古怪。
董秘宣布道:“投票结果即日起生效,散会。”
肖权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楚千云,股东们都陆续退场,过了今日,星云将不再是那个星云,策略会改变,员工会换血,一个时代也会过去。
陈郡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白雁岚拉走了,空荡荡的大会议室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你没想到最终栽在了自己人手里?”楚千云还是穿着那套改良唐装,往后一靠,双手交叠在胸前,说道:“什么感觉?有没有一点理解我?”
肖权把眼镜摘下来捏了捏眉心,说道:“没有,我对得起星云,所以我只是失去了工作,却没有失去自由。”
楚千云抿着嘴点点头,道:“对,这一点你比我强,你还保有我刚认识你时那股子劲儿。你想赚钱,却又不仅仅想赚钱,你的梦想还没有破灭。”
“破灭了。”肖权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就在今天。”
楚千云倒是没有赢了的喜悦,说道:“今天的确是个特别的日子,这个结果证明你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我不意外。”肖权释怀道:“音璇他永远会选择对他有利的条件,所以你能不能别再动他,还有雁岚和郡山。”
楚千云略有愧疚地说道:“郡山的事我确实没有考虑周全,我要的只是舆论导向,不是要他真的受伤,但那帮人的做事方式太黑太极端,只要他还想继续在星云,我会尽全力补偿他。”
肖权不信楚千云,只信利益,说道:“我希望你说到做到,毕竟大环境那么恶劣,星云依旧不倒,多亏了他撑着。”
两人上一次面对面谈话还是看守所里,时间的确会过得很快,如今再见,依旧熟悉。
“你还记得星云创立初期在城南区租的那个小矮楼吗?”楚千云回忆道:“我在狱里的时候,夜晚躺在床上,眼前总能想起那栋红色砖墙的两层小房。那时公司只有十二个人,你从一个做推广的机构跳槽过来,是什么来的?”
“赢力推广,专门在超市做促销的。”肖权还清楚地记得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
“对,就是这个。”楚千云点头道:“我问你为什么来这,你对一个新的行业完全不了解,我凭什么雇佣你,因为那时候星云真的没有多余的钱来养闲人。你说你会卖东西,艺人归根结底也是商品,只要是商品,你都能卖出去,这就是你的本事。”
肖权解开了三件套西装的扣子,又松了松领带,随意了很多,往椅背上一靠,说道:“我确实在两个月之内签了一个代言。”
“对,扑克牌的代言。”楚千云笑道:“为了这套牌,那小伙子拍了十五张照片印在上面,代言费才八万块。那孩子现在还在圈里吗?”
“早不是孩子了,现在在视频网站当高管,您没进去的时候还来挖过我。”肖权不以为然地说道:“八万块够你的租金不说,还够发一个月工资了。”
“还够我给你买了一身三件套西装,当时觉得那衣服真够贵的,所以八万一分钱没剩下。”楚千云说道。
肖权就是从那时开始只穿三件套的,外形稳重气质沉稳,也增加了他的可信度,这成为了他的战袍,谈判、签单、赚钱,到现在在衣帽间一件件高定的最深处,还能看见那套深灰色的廉价三件套。
他吐槽道:“用一套西装骗我给你干了那么多年,你真是生意人。”
“值了,值了。”楚千云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掉说道:
“我今年在里面体检的时候,检出了淋巴癌三期。”
话锋急转,肖权蹙眉,不知该作何反应。
楚千云整理了一下唐装的袖口,说道:“我打算做几期化疗,但淋巴癌扩散很快,大夫说我可能还有一年半载的时间。”
这消息突如其来,飘进耳中是那样地不真实。
肖权站起身,索性把领带扯了下来扔在桌上,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自在地踱步到落地窗前。
又是一年盛夏时节,产业园里的绿地已经全部改成了停车场,只有隔离带上几颗杨树还屹立不倒,以前空置的写字楼全部租给了网络公司,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有星云还坚挺在这里,在行业中苦苦挣扎出一块容身之地。
他转过身,看着楚千云单薄的身影,问道:
“嫂子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告诉他,让他狠不下心来憎恨。
楚千云轻松道:“我对星云没有执念,星云如何我无心也无力承担了,无非是给我那两个孩子留点股权,若是能安分些,能保证一生衣食无忧。按理说我应该对你恨之入骨,可我想开了,我死前,就想看看你吃瘪的样子,你说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1
“星云对你来说,真的无所谓吗?我们是会被写在乐坛历史上的人,参与见证了太多传奇,总会有人铭记。”这便是肖权的职业自豪感,他爱这份工作。
“像我说的,你的梦想还没有破灭。”楚千云起身走向门前,笑了笑说道:“多亏你还帮我保留着办公室,作为答谢,你那间我也不会动的。”
说完他走出了大会议室,肖权站在窗前久久不愿离去,眼前的老杨树是燕城最平常不过的绿化方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曾改变,平淡无奇,但他还能看到,已是幸事。
安音璇焦躁地打着周寒的电话,一遍又一遍却全部显示关机,只有一个可能,周寒比他更早意识到周江临带走了宸宸,已经追了过去。
等去了那个地方就有答案了,正是周寒在四九城的家。
从城东区拐上环路,晚高峰依旧堵成了停车场,他心急如焚。他一共见过周江临两次,一次是在帝都医院的急诊室里,随身保镖扭断了他一只胳膊;另一次是在大房子的客厅里,差点儿把他下巴掐脱臼了。
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他对这个民族企业家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
周江临找他无外乎是让他跟周寒分开,周寒会像上次那样,为了保护他再消失两三年么?不这样周江临又会怎么对待宸宸?他想都不敢想。
终于开进了四九城,环路和中央大街上车流人流反而没那么多了。这里没有一个地方能停车,但他顾不得许多,随便把车停在了周家紧闭的大门前。
从车里跑出来,疯狂地按着门铃,没过一会儿厚重的铜门打开,老管家慢条斯理地请他进去。
“安先生……”
没等老管家说完,他就侧身跑向了花园,现在没耐心寒暄。
可还没进玄关就被几个守在屋门口的保镖围住了,他向后退了几步,回头看见老管家已经把大门关严,心道不好。
“我要见周江临。”他慢慢地往旁边移动,保安队长绷着脸说道:
“安先生请跟我来。”
“你是带我去见周江临么?”他声音有些抖。
那高壮的队长没有回答,显然是懒得再跟他废话,他拔腿就往回跑,却被从后面拦腰抱了起来。
“周江临如果不想见我,抓我干什么?!”
他使劲挣扎,可对方仅凭一只手臂就能让他无法动弹。情急之下他下嘴使劲一咬,那保安队长“啧”了一声甩开他。
只觉得胳膊一疼,擦破了皮,他见机爬起来,想到门禁那里去按开关,只要能跑出去,这是市中心,量他们也不敢当街抓人,何况他的脸是个路人都认识。
可想得是不错,几个保镖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走,七手八脚就把他按在了地上,他一脚蹬出去奋力向前爬,拿起地上的一块景观石头砸向一个保镖的头,瞬间就见了血。
安音璇用力挣开几只手,却因惯性扑在了装饰用的池子里。水虽不深,但他脸先进去就呛了水,咳嗽几下撑着地站起来,浑身湿透。
保镖们见状踩着水冲进来,瞬间就把他制服了,队长拿了一条绳子,把他两手压在背后,任凭怎样挣扎飞溅起许多水花,就这么在水里从头到脚把他捆了个结实。
捆完朝旁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拎起来,又扛在了肩上,他冲老管家大叫:
“陈叔!你见过宸宸吗?你们抓我可以,但至少让我知道宸宸没事!”
另一个保镖嫌他吵,揪着他的衬衫领口一扯,上衣就破得不像样子,撕下一块布料不由分说塞进了他嘴里。
“唔!”安音璇奋力挣脱,可全身被捆得紧紧的,没留任何余地,老管家见他可怜,大声道:
“宸宸没事!”
队长回看了一眼,低沉说道:“陈叔,把门锁好。”
进了玄关,穿过了狭长的走廊,安音璇记得这是餐厅的方向,又走了没多久,到了厨房旁边的一个储物间,拉开了一扇门,只见一个下沉的台阶,他们便走了下去。
这是贮藏红酒的地下室,大概七八平米的样子,保镖放下安音璇,拖行几步,把他双手抬高,将绳子系在了上方的管道上。
保安队长蹲下来,问道:“能不能别再大嚷大叫了?”
他点点头,保安队长拿下了他嘴里的烂布条,谁知他下一秒就冲着没关上的门喊道:“周寒!周………唔!”
保安队长毫不怜香惜玉地抽了他一巴掌,他顿时眼前一黑,耳朵都开始嗡鸣,紧接着又被塞上了嘴。
他被不少人抽过耳刮子,光白雁岚就两回,但他现在觉得以前那些简直就是挠痒,毫无杀伤力。
保安队长掐住他的下巴说道:“周先生最讨厌出尔反尔的人,幸亏你犯这种错误是在我面前,若是在他面前,就不知道要受什么苦了。”
他嘴巴被塞得很满,还伴随着血腥味,特别想吐。
保安队长再度跟他确定:“你想一直这样吗?”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2
他生理性的泪水流了下来,摇摇头。
“好,这次乖一点,还请你说到做到。”保安队长虽然下手狠辣,但语气却没什么起伏,确认道:“能保持安静吗?”
他点点头。
破布条被拿出来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带血的痰,这才喘过气来。
“记住,别问问题,我问你才能答,我叫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你要是表现好,我明天把你的手解下来,这不更舒服一点吗?”保安队长的手伸向他的裤兜,掏出一个滴着水的手机,早就不亮了,扔在一旁继续道:“本来以为你弱不禁风的不可能反抗,谁知你这么能折腾,我的人也见了血,明明是请你进来做客,现在身上湿了,只能被绑着,这赖你自己。”
安音璇盯着眼前这个人,他长相平平,没什么特点,比起脸,身上就壮了很多,即使穿得中规中矩,也能从外露的弧度上看出里面的肌肉线条,眼前这些人基本都如此,他没可能逃出去。
保安队长说道:“别瞪我,以后我每天给你送三餐,我想你会谢我。”
以后?他们要在这里把他关多久?周寒知不知道?也许周寒也被限制了自由呢?安音璇顿生怒意,问道:“周江……”
保安队长粗糙的食指抵在了他翘起的唇窝上,说道:“嘘。别问问题,不是刚刚答应了吗?”
他不敢再说话,这些人只听周江临的差遣,根本不在乎法律,他不能硬碰硬。
人走了之后,上面那扇门被关死了,地下室里变得漆黑一片,让他有种悬浮在浑沌之间的错觉。
9012年了,他居然被人非法囚禁了,还是用如此粗暴的方式。
堪称精彩的星云股东大会结束之后,白雁岚把陈郡山拉到了录音室里,见他神神秘秘还把门锁上,陈郡山坐在沙发上紧了紧裤带,警惕道:
“你不是说不会再亲我了吗?”
白雁岚一愣,紧接着一脸无语道:“诶呀!都这时候了谁有空跟你整这虚招子!”
“那你是干嘛?大势已去,肖权都拜拜了,你跟我合计什么也没用啊,咱俩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吧。”陈郡山叹了口气。
“不对,我觉得不对。”白雁岚拉了把椅子坐到陈郡山对面,认真道:“安音璇这个**虽然干过很多令人唾弃的事情,但你觉得他会为了我哥跟肖权反水吗?这合乎逻辑吗?”
安音璇跟楚千云没有任何私交,他那么高傲一个人也定是不会去主动巴结别人的,看他这几年对肖权的态度就知道,根本就是被迁就被哄着的角色。
在姜夫人站过来之后,肖权已是胜券在握,就算安音璇放弃投票也是稳赢,最终他却投给了楚千云,也就是把宝押在了一个不熟识的人身上,到底是为何?
陈郡山一听也觉得此事有蹊跷,一拍大腿说道:“你跟我在这猜也猜不出什么,我打电话问问他不得了。”
“诶……”白雁岚没想到陈郡山那么直接,想拦没拦住,就让他拨了出去。
可一连打了好几个,都不在服务区。
这下事情更加让人看不明白了。
陈郡山看着手机,跟白雁岚说道:“要不你给周寒打一个问问?”
白雁岚只能照做,结果却出乎意料——周寒也不在服务区!
安音璇打不通不算什么新鲜事,但连周寒都打不通就很奇怪了,这可是从没发生过的状况。
“怎么办?”陈郡山慌了,说道:“这俩人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等一下,要是俩人都联系不上,那他儿子呢?”白雁岚看了眼时间,说道:“我让悦扬陪我去他家看看。安音璇走的时候行色匆忙,我觉得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陈郡山赞同道:“我等你消息,如果三人都失踪了,我就打给他弟弟,他可能会有主意。”
白雁岚跟陆悦扬约好了在安音璇的公寓见面,带孩子的阿姨是认识白雁岚的,便让两人进了家门。
“今天是周总去接的孩子,说好了回来吃饭,到现在还没见人影。”阿姨做好了三菜一汤放在桌子上,已经都凉了。
两人观察家里各处,基本上都是孩子的书和玩具,并没什么异样,白雁岚问道:“这两人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阿姨突然想起来,说道:“对了,昨天晚上宸宸睡了之后,两人就相继出去了,一宿都没回来,早上听周总说,睡在隔壁了,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那我们到隔壁去看看,您知道密码锁吗?”白雁岚问道。
阿姨点点头,带着他们去了对门周寒租的那套公寓,开门之后站在楼道里,说道:“我在这等你们。”
两人走进了屋,这间房子格局跟安音璇那套一模一样,只是整体色调偏冷。白雁岚走向厨房,看见水池里有两个还没来得及刷的盘子。
陆悦扬则走到了卧室,床上很乱,被子还没叠。他走过去掀起一角,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床单上已经干涸的痕迹,是什么显而易见。这才注意到床边零散地摊了两件被扯破的衣服,看大小就知道是安音璇的。
他倒抽一口气,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挂着电视,漆黑的屏幕映出了大床的全貌。他透过反光的角度,想象出了两个人缠绵的画面。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3
安音璇会是什么姿势呢?他偏爱骑在上面,每个起伏都让人舒服极了,动情时上扬的眼尾会微微泛红,忍不住地抖动,倾泻出呻吟声。
周寒会对他温柔吗?会不会弄疼他?陆悦扬自嘲道,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儿呢。
“你在这里发现……”白雁岚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屋子里的情况,瞬间猜测出了发生过什么,干巴巴地说道:“看来他俩挺和谐。”其实他想说量够多的,也不知道搞了多少次。
陆悦扬看了一眼地上和垃圾桶里,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拳头,说道:“周寒这混蛋竟然不带套。”
“人家是情侣,这很正常。”白雁岚说道。
“他们俩又不像咱们领了证,是合法关系,凭什么不带套。”陆悦扬说别人头头是道,他自己当年也不爱戴。
白雁岚蹙眉道:“咱俩领了证也没做过。”
“回去就做!”陆悦扬吼道:“不做不姓陆!让周寒看看什么叫和谐。”
“赌什么气啊,这事儿也要争,我哥怎么看?在床边盯着咱俩啪啪啪?”白雁岚无奈地走出卧室拐进了书房,没过两秒突然大叫道:
“悦扬哥!快来!”
陆悦扬赶紧跑过去,看见白雁岚手里拿着一叠复印件,说道:“你看这个!”
陆悦扬接过来,是户口本的复印件,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周安宸的名字。
“这是……”白雁岚不可思议地确认道:“安音璇的儿子?他的户口挂在了周家?”
陆悦扬把复印件扔桌上,打开抽屉翻找起来,很快翻出了户口本原件,打开一看,果然与复印件上如出一辙。
“我哥这是疯了?”白雁岚坐在了写字台前,说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悦扬又拿起桌上另外几张代孕协议的副本,仔细看了之后说道:“孩子的确是音璇的。”
白雁岚苦笑了起来,说道:“我哥谈恋爱可真是下血本了,我想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陈郡山总算等来了白雁岚的信息,只简短地让他通知一下安鋆,就说他们有可能都软禁起来了,看弟弟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周末的早晨,安鋆还没有起床就被电话吵醒了,一看是陈郡山主动要跟他视频,赶紧接了起来,慵懒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
陈郡山此时没工夫打情骂俏了,说道:“周寒、你哥、你侄子可能都被周江临控制了,你能请假吗?赶紧回来,”
“你说什么?!”安鋆一下子精神了,说道:“怎么回事?”
陈郡山语无伦次地讲了一会儿来龙去脉,安鋆倒是秒懂,却说道:
“我现在不能回去。”
他以为弟弟能回来解围的,结果这算怎么回事?!他急道:“你哥都……”
“等我办完一件事,24小时内办完马上回去。”安鋆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地下酒窖里,安音璇用脚勾开一个储存红酒的恒温柜,里面微弱的灯光亮了起来,这地方总算不那么黑了。
这里没有时间概念,他从给他送餐的频率来计算过去了几天,但由于一直被绑着,觉也睡不好,记忆越来越迷糊。
就在这时,台阶上的门打开了,保安队长又来给他送饭了。
他被解开了绳子,眼前的饭菜又是辣味的,他无法下咽且毫无食欲,问道:“我待多久了?”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声巨响,他被抽了一个耳光,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脑袋嗡嗡作响,迟迟没力气起身。
保安队长冷冷道:“不要问问题。”
安音璇使劲撑着地爬起来,鼻子里涌出一股股热流,用手背蹭了一下,全是血,他有气无力道:“我流鼻血了,别打。这不是问题,我在阐述事实。”
保安队长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手指一动便又上来一人,扯着他破烂的上衣又撕下一块,胡乱擦着他的脸。
这下他上身几乎是全裸的了,周寒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一览无余。保安队长看着胸前的一块红痕说道:“这两天送的饭你都没怎么吃,我喂你好不好?”
“我自己吃,今天我会吃完。”安音璇半边脸被打得有些红肿,鼻血倒是不怎么流了。
保安队长拿起地上的勺子,舀上一勺白饭,送到他嘴边,说道:“不要拒绝别人的好意。”
他抿嘴不张,那人就用勺子强行撬开双唇抵在齿关。他已被人关了许久,精神很恍惚,体力也即将耗尽,他知道这些人就是要先磨去他身上的尊严,所以无论身体上有多痛,他仍然要维护最后的坚持。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4
刚刚撕开他衣服的保镖也蹲了下来,抓着他的头发,用两指抠进他的口腔,饭勺随之送了进去,卡在牙关让他无力合上。
那粗糙油腻的手指又往前探了探,粗暴地在他舌头上搅动,他简直要吐了。
“唔!出去……”双手试图挣扎,却被几个人按在了背后。
那只手终于拔了出去,带出了许多唾液,那人把湿乎乎的手指在他裸露的胸前蹭了蹭,低笑着说:
“还给你。”
保安队长又让人把他两手捆上,这次系了一根长一点的绳子在管道上,像拴狗一样,留下一句:
“好好吃饭,吃完。”
高处那扇门又关上了,他一脚踢在餐盘上,那恶心的饭菜撒了一地。
周江临太懂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那种骨子里的不低头,于是要把他消磨殆尽,直到他臣服于人,才肯罢休。
衣服一直都没有干透,湿乎乎地包裹在身上,他侧身躺了下来,盯着酒柜里那如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的灯光,突然很想周寒。在他最难熬的时候,原来第一个想起的人是周寒。
第36章
隔日,白雁岚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寒晟资本,才知道周寒已经申请了休长假,公告他也看到了,出来就迫不及待给陈郡山打了个电话。
“陈老师,安鋆什么时候回来?”
陈郡山用的车载电话,说道:“我正在去机场接他的路上。”
“那咱们一会儿你家见。”
陈郡山把车停在了临时停车区,安鋆只拎了个登机箱已经在等着了,笔挺有型的站姿,还有那种年轻人特有的桀骜不驯。
他把行李扔在后备箱,钻进了副驾,跑车的空间对他来说有些局促。
“你饿不……”
陈郡山本是想客套两句,一开口就被安鋆的吻堵住了嘴,他下意识挣脱,却被扣住了后脑勺,等安鋆满意了才放开他。
“我不饿,我想你了。”
“嗯。”本来想说什么来的?陈郡山抹了把嘴,全忘了。
等两人到了家,没过多久白雁岚带着陆悦扬也来汇合了,给他们开门的便是安鋆。
“你总算回来了,能不能先说说寒晟资本的情况?我哥被罢免了?”白雁岚现在只能问安鋆,毕竟只有他才有内部一手消息。
安鋆刚下飞机,但精神状态一点都不萎靡,说道:“原a国分公司的负责人临时顶上了周总的职位,只有母公司才能直接任命总裁代理,而且临时负责人届时会参加母公司的高层会议,参选vp,真正把寒晟资本合并过去。”
“那我在星云股东大会上见到的代表应该就是那位代理总裁了,这就都连上了,你看看这个。”白雁岚把户口本放在了桌子上,安鋆拿起来翻看了几页便蹙起了眉,问道:“我侄子怎么会在你们周家的户口本上?!”
白雁岚站在同为艺人的角度解释道:“我想可能是因为安音璇的身份比较敏感,不方便落户在他名下。”
“那可以落在我名下!他跟周寒非亲非故的,怎么就着了他的道!”安鋆觉得他哥在周寒面前看似又作又强势,事实上绝对是个单细胞生物,被人吃得死死的。
陆悦扬添油加醋道:“周寒就是把音璇算计了,这混蛋。他拿住了孩子就是拿住了音璇的软肋,这辈子都没法摆脱他了。”
“你们不要把我哥妖魔化,他也许就是好心帮忙呢。”白雁岚还是得替自家人说两句:“再说安音璇能找到我哥这么温柔体贴的也算走运了吧。”
“再温柔再体贴也架不住有一个敢杀人放火的爸,周江临不会怎么样周寒,但音璇就保不齐了。”陆悦扬跟周江临结下的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提起来就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其实周江临看在老陆家的面子上真没把他怎么样过,他不忿道:
“怎么倒霉的总是音璇。”
安鋆心里吐槽,因为好端端的偏招惹你们这些权贵,那最后肯定拿平民老百姓开刀。
陈郡山问道:“咱们有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措施?星云这边是彻底失守了,楚千云会不会秋后算账到我和雁岚头上,这还是个未知数。当务之急先得确定音璇和孩子有没有危险,周寒能不能从中周旋。”
安鋆也是有备而来,说道:“寒晟资本的事情我能处理,至少把顶替周寒位置的心腹拉下来没问题,给我一天时间就好。”
白雁岚拿着手机,调出了一条信息,说道:
“这是大宅的管家陈叔今早给我发的,说安音璇父子和我哥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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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条信息,众人的猜测基本上得到了证实。
“我可以管老陆借点儿人,就算硬碰硬,冲进去救人也不会输。”陆悦扬看着白雁岚道:“你带路就行。”
白雁岚一脸愁容,说道:“我们不能硬碰硬,真把我爸惹急了,指不定会办出什么事。”虽然现在是法制社会吧,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了解,他还是忌惮周家人,他想了想,说道:
“咱们偷偷潜进去。”
“陈叔能不能做我们的内应?”陆悦扬问道。
“陈叔……”白雁岚在思考这个人敢不敢明目张胆地帮他们。他进门就一直说话,现在口干舌燥的,起身走到厨房找起了矿泉水,边翻边说道:“我得问问,如果他不愿意,我们也不能强迫他,虽然他心疼周寒,但毕竟那么大岁数了,这事也不是儿戏。你水放哪了?”
“你看看冰箱里要没有了就在厨房柜子里。”陈郡山指挥道。
白雁岚拉开冰箱,里面只有气泡水和酒了,又转身在橱柜里翻来覆去地找。
“不在左边那个柜子,右边的上面,唉不是。”安鋆走过来,拉开上面的柜门,拿出了一瓶水递给他,又问道:“弄点吃的给你?”
白雁岚一天没来得及吃饭,正是饿了,便点点头,安鋆拉开冰箱门道:“等会儿。”俨然是一副主人的架势。
他坐回到沙发上,给陈叔发完信息,看着安鋆熟练操作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安鋆为什么会对陈郡山家了如指掌,除非是以前来过还住过。他顿时开窍,盯着陈郡山比了个嘴形说道:
“你还是不是人?!”
陈郡山问道:“我怎么了?”
“你怎么对个孩子下手!”他们都是看着安鋆从学生时代长大的,不管到了多少岁,在心里还认为他是个宝宝。
陈郡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摆摆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个辩解就相当于实锤,白雁岚糟心地闭了闭眼睛,说道:
“你们都对不起安音璇。”
陆悦扬在一旁附和:“老色魔。”
没过两分钟,安鋆端了一盘熏三文鱼和烤热的面包过来,几人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白雁岚嚼着嚼着突然手机一亮,陈叔回复了,他看后激动地宣布道:
“同意了!”
安音璇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已经彻底失去了黑天白夜的意识,一开始还会想着怎么跑出去,慢慢地便停止了思考,闭塞的空间使人压抑,消磨着一切。他无力地躺在地上,数着柜子里的酒,数困了就睡一会儿,醒来更加昏昏沉沉。
不知道是第几次睡去又醒来,他翻身起来爬到一个酒柜前。因为绳扣没那么紧,他可以在一定范围里活动,于是拿出一瓶红酒,仔细看了看,是瓶罗曼尼康帝。
二话不说就把瓶口给敲了,猛灌了几大口,吐出一块玻璃渣,爽了,酸味侵蚀了味蕾,让他清醒不少。
不知道周寒有没有跟宸宸在一起,如果这两人安全,自己受点苦也没什么,支撑着他还没有垮掉的,只有心里最牵挂的人了。
喝完一瓶又敲一瓶,虽然没醒过有些渣子,但好酒就是好酒,味道浓郁口感纯正,他很喜欢。
门又开了,从饭食的种类来看应该是早上了,安音璇揉揉眼睛爬起来,他昨晚睡得不错,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因为喝了好酒心里高兴。虽然身上还有很多擦伤,脸颊也还有被打的红印子,但至少精神不萎靡了。
别人关禁闭都是越关越崩溃,他是越关越能苦中作乐。
保安队长看他身边好多碎了的酒瓶,问道:“这算是报复社会吗?”
“不是,没倒,是我喝的,我从不浪费酒。”他用胳膊蹭了蹭脸,说道:“我把能够到的,最贵的酒都喝了,也算是物有所值。”
队长低头看了看,这几瓶酒大概价值七位数,有的是周江临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就这么被磕掉瓶口,混着渣子全喝了,他不免有些肉疼。
“饭不吃,酒倒是喝得欢。”保安队长顺势坐在地上,把餐盘里的包子捏起来一个塞进嘴里,问道:“你还想出去吗?”
安音璇抬眼盯着他,说道:“想,这样还能给周江临留几瓶。”
保安队长哈哈大笑,抬手唤来两个人,拧开两瓶红酒的塞子放在面前,说道:
“你资料里写着特长是酒精耐受,说没人见你喝醉过,能不能让我亲眼见识一下?”
他一字一句地纠正道:“我的特长是唱歌。”
保安队长一下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恶狠狠地说道:
“那你现在给我唱个曲儿。”
他动着那双干裂的嘴唇,说道:“我这辈子不会给你唱歌。”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6
话音刚落,几个人按着他的身体,又有一个人强行扒开他的嘴,拿着一瓶红酒灌了进去,生理性的眼泪疯狂涌出,他像要溺死了一样无法呼吸。
一瓶灌完又灌一瓶,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边流向脖颈,他衣不遮体,雪白的皮肤已沾湿了大片。
灌完之后保安队长顺势一松手,他扑倒在地上不住咳嗽,眼睛里已布满血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安音璇撑起上身,用袖口擦了把嘴角,不屑地嘲道:“你们也就会用这种方法折磨人了,塞吃的塞喝的。”
保安队长也轻笑一声,说道:“那你今天要开眼了。”说罢抓起他身后的绳子把他拉离地面,拖上了台阶。
那扇明亮的门越来越近,从地下室上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一阵刺痛,是许久不见阳光的条件反射,他没叫,却深吸了几口气——地下的空气太难闻了。
一行人从厨房出来,一个保镖直接把他扛了起来,他隐约看见路过了走廊、客厅,然后上了楼,但不是周寒房间的方向,而是他从未去过的另一边。
他想抓住一切周遭的摆设进行反抗,墙上也被抠出了一道道带血的指印,他挣扎着,却连地都沾不到,走廊的名画和花瓶都在拖拽中破坏了不少。
就这样艰难地走了许久,保安队长推开了一扇玻璃门,把他扔在了地上,这触感不是地毯而是石砖,他来到了一间偌大的浴室。
保安队长拆下一个刮胡刀片割开了他身上的绳子,他手腕火辣辣地疼,所有被捆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深红色的印记。
这时音乐声音响起,安音璇耳朵很好,第一个音放出来,就知道这是他的成名曲《firstlove》。他抬头看,浴缸前面的大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他的演唱会录影。
“你想干什么?”
保安队长一使眼色,上来两个人开始扒他衣服,他要推阻却无济于事,手拽到了一个吹风机,刚想往保镖脑袋上招呼,就被人按住了,掰开手指夺了下来。
“你放心,就是看你三天没洗澡,帮你舒舒服服泡个澡。”
“不需要!放开我!”他挣扎着喊道:“你们出去,我自己洗!”
“你是周家的客人,我们怎么能怠慢。”说着,几个人粗暴地扯下了他的衣服,连内裤也是被撕破才脱掉的,他赤裸地展现于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无比恼火与屈辱。
保安队长一手夹起他的腰,把人带到浴缸前,里面已经放满了水,用力一扔安音璇就掉进了池子里。
他立刻扑腾起来,因为池水冷到刺骨,身上的伤口全因刺激裂开了,又渗出了血。浴室里空调开得很低,就算露出水面也冷得发抖,他嘴唇瞬间就白了。
保安队长笑道:“幸亏你刚刚耽搁了一会儿,不然早五分钟进来,这里面还有冰块没化,我怕你喝太多酒脑袋不清醒。”
安音璇也顾不上没穿衣服了,爬起来就要往外跑,却又被几人拖入了池子里,这次连头都按了下去。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扑腾出的水花也越来越小,这样来回几次,他连呼吸都微弱了许多,只是不停地发抖。
保安队长揪起他的头发,凑在他耳边说道:
“你看看自己。”
面前的大屏幕上,安音璇艳丽夺目,穿着带有刺绣和羽毛的黑色西装,唱着一首首歌,每一句歌词都能让台下观众为他欢呼呐喊,多么耀眼迷人。
他有气无力道:“关掉。”
保安队长反而把声音调得更大,说道:“你有名气,受人追捧,是全国人民都爱的大明星,那又怎么样?在绝对的强势之下,你只不过是一只蝼蚁,卑微懦弱。”
“关掉!”他用最后一丝气息呐喊着。
他的歌是最珍贵的宝物,不容任何人玷污,他不想以后唱起自己的歌就会想起这些被人羞辱的画面。周江临太了解如何击垮一个人,慢慢消磨意志,最后毁掉他执着的追求,给他致命一击。
“你害怕了?”
安音璇趁其不备,拿起旁边放浴盐的大理石罐子,猛地扔向电视,只听“啪”地一声巨响,浴盐撒得到处都是,屏幕碎成了几大块,有些还坚挺地播放着画面,他只恨没有多几个罐子让他砸。
他阴沉地说道:
“你们最好今天把我弄死在这,不然等我出去,周寒一定会杀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这气势让在场人都愣了一下,有穿透力的声音像是动物在垂死时爆发出了积蓄的力量,保安队长不再与他对视,潦草地吩咐道:
“给他洗干净,尤其是这张嘴。”
几个大汉拿着浴球就开始在他身上搓,粗糙的手指暴力地摩擦着他的皮肤,在冷水的作用下痛感更加强烈,但最难熬的仍旧是受尽屈辱却无力反抗。
洗完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从浴室出来,他整个人像被扒了一层皮。随后被带到客厅,周江临正坐在茶海前,身旁竟然是宸宸!
宸宸一见他,便叫道:“老爸!”
安音璇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后面的保镖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上前一步。
“别分心,泡茶要专注,这样才能不辜负名家茶壶和珍贵的茶叶。”周江临把着宸宸的手腕慢慢抬起,茶水从壶嘴流进了公道杯,周江临问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7
“我刚刚怎么教你的。”
宸宸点点头,说道:“手要稳,不能抖。”
“对,无论看见了谁,听见了什么话,都要稳,这才行。”周江临拿起公道杯倒了一盏茶,喝下一口,赞许道:“不错,比周寒强。”
“真的?比我爸爸泡得好?”宸宸满脸惊喜。
周江临拍拍他的后背,说道:“我跟你老爸聊一会儿,你多练习几次,我待会儿检查。”说罢走向了安音璇。
周江临来到大客厅的沙发前落座,保安队长站到了他身后,他手一伸,说道:
“你是客人,坐。”
“我见到你之前,没人把我当客人对待。”安音璇冷冷道。
周江临笑笑道:“咱们之间多有误会,正好在此说破澄清,你说呢?”
“好,您先。”安音璇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安先生,你知道周家的产业有多大?”周江临坐在了沙发中央,二郎腿一翘,双手交叠在大腿上,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觉得自己已经干得不错了,有名有钱,但你在星云的那点股份在我看来,就跟我弹出去的烟灰一样微不足道。”
安音璇认真道:“但正是我这点股份决定了星云的新董事长。”
“这些都是小事,犒劳楚千云的奖励而已,因为他告诉了我一件这几年我都被蒙在鼓里的事实。”周江临看了看远处正在努力泡茶的宸宸。
安音璇以为这是在逼迫他与周寒分手,说道:“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牵扯一个四岁的小孩子。”
周江临感叹道:“四岁,嗯。我确切地说,这孩子几岁,我就被骗了几年。”
“什么意思?”
周江临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安宸。”
周江临晃了晃手指,说道:“叫周安宸。”
他从雪茄盒里挑出一根,剪了一截点燃,放在嘴里抽了一口,说道:“我本来是很气愤的,你的野种变成了我们周家的后代。但我现在改主意了,法律上周安宸是我的孙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那我就履行一个做爷爷的责任,你觉得呢?”
一提到宸宸,安音璇的情绪就有些崩溃,原来是户口的事被周江临发现了,他自从跟周寒同居,就好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什么事都觉得周寒说得对,可如今想起来,这决定是欠妥的。
他抖着声音问道:“你想要怎么样?”
“别哭,我不会把一个孩子怎么样,再说他那么乖,教什么都能一学就会,天分不错。”
周江临表面上文质彬彬,却把他囚禁了数日,对他做了许多过分的事,这种承诺在他看来是毫无信用的。
“周江临,你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企业家,无论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仍旧尊重你。你怎么处理我都没关系,孩子是无辜的,如果你还是个人,就不要牵扯他。”
“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我们同为父亲,对儿子都倾注了自己的一切的心血。”周江临把雪茄放下,问道:“你的宸宸长大以后做出了这样有辱家门的事情,你生不生气?”
安音璇被烟熏得眼眶通红,强忍着愤怒说道:“如果爱一个人就是有辱家门,那你永远都不会理解周寒,这是你作为父亲的悲哀。”
周江临抬起手,为他这句话慢慢鼓了几下掌,说道:
“那咱们不妨把周寒叫出来一起聊聊。”
保安队长叫了几个人离开,周江临起身走向窗边,对练习泡茶的宸宸说道:“练得怎么样?人马上到齐了,该给我们上茶了。”
宸宸的小手稳稳拿着开水壶,倒满之后盖上壶盖,热水溢出来一点烫到了指尖,他条件反射地缩了缩手。
安音璇心揪在了一起,大喊道:“小心!”
“没事的老爸!”宸宸把泡好的茶放在盘子里,小心翼翼跟在周江临的后面,把三杯茶放在了茶几上。
周江临拍拍他的后背,说道:“跟陈叔到花园剪草去吧。”
宸宸依依不舍地拉着安音璇的衣角,撒娇道:“老爸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安音璇蹲下来,摸着儿子的后脑勺,强颜欢笑道:“大人们有事要谈,待会儿我去找你。”
宸宸点点头,被陈叔带走老远了,又回头喊了一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8
“你和周寒爸爸都要来哦!”
安音璇冲他摆摆手。
宸宸刚走,几个保镖就推着一个人进了客厅,安音璇回过头,瞳孔瞬间缩小,脑子“嗡”地一声,来不及细想人已经扑了过去。
“周寒!”几个保镖拦住了他,把他按在地上,他却不住挣扎,怒吼着:“周江临!他是你亲儿子!你把他怎么了?!”
只见周寒坐在轮椅上,高壮的身躯似乎被钉在了上面一动不动,只有眼神看着还是清明有神的。
“你们太喜欢动手,这不是聊天的方式,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才能把事说透。”周江临让保镖把周寒推到他身边,说道:
“只是四肢麻了,意识还是清醒的,这是最佳的谈话状态。”
周寒见安音璇被几个人粗暴地按着,脸上还有被打过的红印子,手腕上和脚腕上也隐约露出了被捆绑过的痕迹,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宝贝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他压低声音说道:
“把他放开。”
“好。”周江临使了个眼色,保镖们放了手。
“你怎么样?”安音璇心疼地问道。
周寒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周江临拿起雪茄又抽了一口,说道:“寒暄过了,我可以先听你们坦诚地交代一下心里的想法。”
“爸,我对你一直都很坦诚,只是你固执地不愿接受,总是试图通过操控我来改变我认定的事情。”周寒的话语依旧犀利,说道:“我不是没有说过,而是你从没听过。灌输不是沟通,我们始终无法离开自己的立场,真正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理解,这就是矛盾的根源。”
“你跟我当然不同,在情感上你太弱势了,失去了一个强者的姿态,才会被利用,甚至连几十年家业都拱手相送。”周江临紧绷着嘴唇道:
“你太令我失望了。”
“是你把家业看得太重了,周家的产业是你一手创建的,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你功不可没。让我接受良好的教育,让我有足够的金钱去支撑我事业上的梦想,这都是因为你不遗余力在帮助我。为了回报你,也不辜负自己,我在寒晟资本倾注了全部的热情与心血,我没有给你丢脸,也对得起你给我创造的条件。”周寒面不改色地暗地里动动手指,却毫无知觉,他继续道:
“可这些我曾经引以为傲的优势,在我爱的人面前却没有任何价值。他甚至对我说‘倾家荡产之后再来找他’,你一定不能理解,因为这并不符合你的价值观。安音璇与我们都不同,他的世界很单纯,隐忍坚强只为唱好每一首歌,有着一切我所赞誉钦佩的美德。”
周江临只觉是儿子陷得太深,看不清真相,说道:“可就结果来说,他和他的儿子都成了赢家,我从不信什么无心插柳,在我看来这都是阴谋。”
“你正好说反了,我才是赢家。”周寒看了一眼安音璇,毅然决然地承认道:
“把孩子放在周家名下,是我故意做的,今天我将不会有任何隐瞒,对你对音璇都是。我才是那个满腹阴谋的人,这样我们的羁绊就再也理不清、分不开,我要把他牢牢拴在身边,即使用我所有的财富去换。”
周江临问道:“你不觉得这代价太高了?”
“高?”周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说道:“这是我人生最成功的一笔生意,用那么低廉的价值,就换取了一个这样优秀的爱人。”
“爸,我爱他胜过一切。”
第37章
“陈叔!是我!”
管家正在陪宸宸给月季花修枝,只是心不在焉的,还是担心里面的情况。毕竟周寒是他看着长大的,要是受了委屈,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突然一通低声乱喊,把他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他循声望去,只见白雁岚蹲在帮佣出入的铁栅栏后门冲他招手。
他心里一惊,赶紧小碎步跑了过去,走到跟前才发现守着后门的保镖已经被撂倒了。
白雁岚踢了一脚地上的人,说道:“没事,睡死过去了。”
“那就好。”陈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赶紧把铁门上的锁开了,说道:“你总算回来,小寒他……”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
“悦扬,这边。”白雁岚冲门外招呼着,又转头问道:“我哥怎么了?”
等陆悦扬带着几个穿公务员夹克的男人进来之后,便把下人通道虚掩上了。
陈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周江临把宸宸抱回来之后,周寒就跟来了,结果说服无果,就跟保镖动起了手,把三四个都打成了重伤,但仍旧寡不敌众,被打了一针镇定拖到房间里软禁了起来。
周江临承诺他只要不轻举妄动,就不会为难安音璇父子,周寒无奈只能等待时机。
结果当天没过多久安音璇也追了进来,按照周江临的吩咐被囚禁在了地下室,这一待就是好几天。保镖怕他闹事,让陈叔在饭菜里下安眠药,他只得把下过药的菜做成辣的,这样安音璇就不会吃。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09
这期间周江临倒是悠闲得很,带着宸宸去主题公园玩,还包了一个室内游乐场,晚上居然还睡在一起,老管家看着都捏把汗。
宸宸也是争气,没哭没闹,等着见安音璇和周寒。
白雁岚心有余悸,没想到他后爸竟然狠到对唯一的亲儿子都下手。
来到后花园,宸宸还在修枝子,一见他们,眼睛就泛了红,问道:
“你们是来救我爸爸的吗?”
原来这孩子一直都知道,只是忍着没有捅破,几人不禁觉得这性格像极了安音璇。
陆悦扬一把抱起宸宸,说道:“你放心,跟这个叔叔一起出去,我让他带你去吃蛋糕,很软很好吃的千层,等你吃完,你爸爸就会去接你了。”
宸宸伸起小指,说道:“那你保证,咱们拉钩。”
“我保证,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子。”陆悦扬伸出一手勾了几下,就让人把宸宸先抱走了。
白雁岚问道:“那现在什么情况?人都在哪?”
“你哥你爸还有安先生都在客厅,小寒又被打了一点镇定,身体动不了,正在谈判呢。”老管家叙述道。
白雁岚与陆悦扬对视了一眼,说道:“看来怎么都得硬碰**,你说呢?”
陆悦扬刚刚听说安音璇被丢在地下室折磨的时候,就很想掀翻这个破宅子了,怒火中烧道:“周江临这个老混蛋,真当公检法是他家开的,简直蔑视法制社会!”
“我爸他……”白雁岚本想为他说几句话,毕竟是他为自己提供了儿时丰厚的生活,但这人做的事实在无从辩解,只得带着一丝恳求道:“咱们带走我哥和安音璇就好,别动我爸。”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陆悦扬沉着脸,其实他只想带走安音璇,周家父子爱怎样怎样。
几个人从后门绕着小径走过来,陈叔把他们先带进了厨房,地下储藏室的门大敞着,楼梯上有拖拽的痕迹,玻璃渣、血迹和红酒混在一起,还有掉落的衣服碎片。
陆悦扬一下子就怒了,火冒三丈地低吼道:“他那么弱不禁风,你们也下得去手!”
陈叔哆哆嗦嗦地说道:“他把酒窖的酒都喝了,那些人就把他拖出来了,好像是在浴室给他洗了个冷水澡,说冷静一下。”
洗澡就意味着被扒光了,一身伤痕还被羞辱,陆悦扬不敢往下想了,紧握双拳,肌肉都绷了起来。
沿着拖拽的痕迹走,越走就越触目惊心,被拉倒的花盆,墙上的指印,以及一只孤零零的鞋,让陆悦扬的心狠狠被刺了一刀。
白雁岚蹙眉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里也是沉重得很,拉紧了陆悦扬的手臂。
主客厅里,周江临听完了周寒的一番表白,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你用情至深却认不清真相,陷进太多又怎么能看到全局,是个人就明白的道理,你为什么一定要骗自己?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也同样爱你,因为没底才会在上面下了大把赌注去增加信心,我说得对不对?”
周寒否认道:“不是。”
周江临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周寒已经在动摇了,他伸出手对着安音璇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抢救雁岚的急诊室门口,你给我的印象很深,临危不乱,在明显弱势的情况下也说得头头是道。我并不像青怡那样恨你,甚至还有些欣赏你,就算是靠了周寒的帮助,你能得到今天的成就也绝不容易。”
安音璇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了沙发凳上,眼神毫不避讳,周江临继续道:
“周寒从小到大都没有因为要什么东西,或者达成什么目的来求过我,唯独那次为了你,居然给我跪下。我很好奇,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让我两个儿子都做了出格的事。”
“所以你把我关起来,限制我的自由,让人来折磨我,践踏我的尊严,侮辱我的人格,就是为了看到我不堪重负向你低头认错的样子,对么?”安音璇的声音仍旧带着魅气,但语言却无比尖锐,他问道:
“让高傲之人受辱臣服,对你来说一定比任何事情都有趣对不对?”
周江临眯起眼睛看着他,说道:“你果然有意思。”
“但是我让你失望了,他们打肿了我的脸,拽伤了我的胳膊,把我的手腕和脚腕捆出血,我的伤口因冰水开裂,我的听力因殴打耳鸣。”他依次用手指着自己受伤的地方,说道:“我都不会忘,直到偿还的那一天到来。你是周寒的父亲,我尊称你一声周先生,请你听好,我绝不妥协,尤其是对你这样的人。”
“我为他们的无理向你抱歉。”周江临哈哈大笑,他平日都是严肃的,现在却一反常态,不免让人瘆得慌。
只听他道:“但还没人敢在我这不妥协。”
安音璇的嘴唇依旧苍白,可话语却绝没有让步,说道:“你可以继续把我关起来,不给我吃喝,把我扒光狠打,我不会喊一声疼,但你把孩子放了,我知道你们做事都有个起码的底线,这次也不该是例外。”
“我并不崇尚用暴力解决问题,何况也解决不了你的问题,咱们不如聊点实际的。”周江临拿起桌上一盏茶杯,一饮而尽,说道:“好茶,就是凉了,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像你。”
安音璇冷冷道:“他是我儿子,当然像我。”
周江临问道:“来,正好说说周寒最喜欢你哪里?样貌?身体?还是嗓音?”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0
“他哪都值得……”周寒咬着牙说道。
周江临打断他道:“我没问你。”然后招呼保镖要再给他打一针镇定,安音璇赶紧阻止道:“别打!别打了。”
周江临摆摆手屏退了保镖,看似和蔼地说道:“你说。”
“样貌、身体、嗓音都属于我,这些他都爱。”安音璇从容不迫地说道:“但即使有一天我失去了这些,他也依然会爱我。”
这时保安队长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瓶,里面有白色粉末,他把盖子打开,倒入了安音璇面前的茶杯里。那粉末入水即溶,毫无痕迹,周寒心里一惊,喊道:“爸!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在帮他证实这番话。”周江临声音低沉地说道:“如果他现在就失去这些,你还会不会爱他?”
几个保镖从背后把安音璇按住,其中一个拿起了茶杯走近他,抓住他的头发把被子凑近了他的嘴唇,他盯着周江临问道:
“这是什么?”
保安队长说道:“让你不能再唱歌的药。”
茶杯已经抵上了他紧闭的唇,周寒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试图冲破镇定剂带来的麻痹,竟是一个踉跄从轮椅上跪倒在了地上。
一个保镖算了算打进去的剂量,自语道:“这不科学。”
周寒不顾一切地吼道:“周江临!你放过他!他不能失去那副嗓子!”安音璇不仅仅是他的宝贝,更是歌坛的瑰宝,怎么能折损在这!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走廊冲进来一队人,陆悦扬见状怒道:
“音旋!你们在干嘛!”
保镖放下茶杯,也不再管安音璇,一队人都朝那边冲过去,两波人话都没说一句便打成了一团。
虽然保镖人数众多,但陆悦扬带来的都是现役军人,一个顶好几个,几乎是势均力敌。
陆悦扬本就有一腔怒火,逮着发泄口更是没了束缚,每一拳都狠狠地打在这些人身上。
白雁岚躲在陆悦扬身后,喊道:“爸!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我们都是一家人!”
周江临仍旧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说道:“雁岚,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以前对你做过什么事,你都忘了?你切气管的伤消掉了吗?”
白雁岚下意识摸着脖子,沉声说道:“没有,它还在,可能一直都会在。但我并不觉得那件事是我人生的耻辱,我也不避讳提起。”
“雁岚……”陆悦扬把一个保镖打倒在地,掸了掸手,担心地看着他,他露出了一个安慰式的微笑,说道:“没事的。”
他拉开了衬衫衣领,大方地露出了脖子,说道:“这个伤口记录着我最难以忘记的一个挫折,我差点儿因此丢掉了生命。安音璇是我最厌恶的人,他做过的事我永远都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但我仍旧不想看到他以这种方式被剥夺唱歌的权利,就像当年他同样不想看到我死于自杀一样。”
安音璇缓缓回过头,对上了那双坚毅果敢的桃花眼,恨意还在,却夹杂了更多别的情感,对才华的认可,对过往的怜惜,已不能用一句“我恨你”来形容。
周江临问道:“你原谅了他,那你妈也不在意了吗?”
“当然没有!”大门被推开,一个女性的人影站在面前,正是方青怡。
白雁岚惊道:“妈!你怎么来了?”
方青怡踩着高跟鞋大步走到客厅中间,有人躺在地上已是不省人事,现在的情况简直可以用一地鸡毛来形容。她对周寒点了点头,说道:
“要不是小寒想办法联络到我,你们是不是准备把家丑闹到人尽皆知?!从你俩鬼鬼祟祟地带了好多人出发,我就一路跟着你们,有大门不走为什么偏要走侧门?”
白雁岚撇撇嘴道:“那你得问爸。”
方青怡挺直了腰板,还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厉声训道:
“你们都在这干什么?要把我家拆了吗?都给我爬起来收拾好,去门口站着,我们自家人有话要说。”
保安队长说道:“夫人,您在外许久……”
“你给我闭嘴,轮不上你说话。”方青怡毫不客气道:“不管我多久没回来,只要我还没跟周江临领离婚证,我就仍然是这的主人,这所房子里还得我说了算。”
周江临对保安队长说道:“你留下看着周寒,其他人,包括陆家带来的,都出去。”
两波打手都清走了,就好说话了。
方青怡坐在一侧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雪茄抽了两口,看着明显行动不自如的周寒,说道:“几日不见,你更有本事了,自己亲儿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不是几日,是几年。”周江临从不知道方青怡会抽雪茄,还那么娴熟,他问道:“你是要回来,还是来跟我告别?”
方青怡收敛了气势,语气不再那样尖锐,说道:“我是来让你别做后悔的事。”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1
“我从不后悔。”
“你敢说我走了之后你从没后悔过?”方青怡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小寒的事我知道了,他这些天被你软禁在家里的时候联系了我,把前因后果跟我说了。你愤怒是人之常情,没人怪你,但你不能葬送了两个年轻人的前途,这还包括你唯一的儿子。”
周江临强硬道:“你不会理解。”
“我怎么不会理解。”方青怡的眼神落在了白雁岚身上,感同身受地说道:“没人比我更理解你了,所以我才会来。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有自己认可的生活方式,为什么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尊重,好。”周江临没有被突如其来的人和事所影响,对安音璇说道:“那我现在尊重你,你自己来选。本来我也并非想强行灌给你,这些人做事都有些过激。”
方青怡蹙眉道:“不是这个意思……”
“我有什么理由非喝不可?”安音璇被折腾得已经很是虚弱,打断了方青怡,他必须亲自去应对周江临。
“喝下去,放弃做戏子,你以后老老实实跟着周寒,我不再插手。不喝,就别想进周家的门,就算今天能全身而退,我发誓绝不放过你们。”周江临坦然自若地看他如何选择。
方青怡没再说话,毕竟她就是放弃了抛头露面的工作才在周家站稳的。
其实周江临就是做给周寒看的,让他亲眼看到安音璇绝不会为了口口声声说过的爱而放弃自己,这个自私之人永远不会像他那样倾尽所有地去爱,这就是安音璇的本性。
周寒从未奢求过安音璇为他不顾一切,他心底明白,他比不过宸宸,比不过安鋆,甚至比不过曾经的陆悦扬,但这无关紧要,不说破就可以一直不面对,只要不再分开就好。
但周江临却要揭开这最后一层幻象,让残酷的真相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让周寒亲眼目睹安音璇的无情,这毁了他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
“别说,别选……求你别选。”周寒半跪在地上扶着茶几,说道:“只要今天能走,以后的事情交给我,我会想办法。”
安音璇凑近周寒注视着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问道:“想什么办法?他是你父亲。”
“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因为我而伤害自己。”周寒依旧不做出让步,对周江临说道:“爸,我选择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只有我说了才算。”
周江临像旁观者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那,等待一个他早已看穿的答案。
安音璇站起身,扶着旁边的轮椅问道:“选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做件事?”
周江临颔首,刚低下一点幅度,他抄起轮椅就抡在了保安队长的头上,队长应声倒地,应该是昏了过去。他把轮子已经掉了一个的轮椅扔在了地上,这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还是强撑着站定。
其他人都没有阻止,因为没人怀疑安音璇会做出一个适当的抉择,他们似乎早已看到了周寒被舍弃的结果,只是心中唏嘘,再忠贞的爱情也抵不过极端的考验。更何况安音璇是什么样的人,在场人都再清楚不过,他太理智了,也许情感上会难以接受,但没有人为此而受伤就是最大的幸事。
安音璇对着周寒笑了笑,说道:
“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周寒心里突然一阵发慌。
紧接着,他的眼神瞄向周江临,不屑地说道:“你认定了我不会选周寒,所以才会设这个局,我总算都明白了。”
他弯腰拿起了茶杯:
“我怎么会让你如意呢?”
紧接着一饮而尽,液体从喉咙滑下,带着灼热的痛感,随后杯子从手中滚落,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安音璇!”
周寒嘶吼着,意志力冲破了麻痹的神经,四肢虽像针扎一样痛,他还是一步跨过去接住了晕倒的安音璇。
白雁岚跑上前去,喊道:“这到底是什么药?!”
安音璇做出的选择,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看着怀里面色惨白的爱人,周寒前所未有地悲伤,对周江临说了句:
“终于印证了他像我爱他一样爱我,你满意了?”
他一手扶背一手抄起膝窝把人抱了起来,满脸阴沉,门口的保镖也都不敢再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出大门。
陆悦扬呆立在那一动不动,他从未想过安音璇能够为了周寒做到这一步,曾经在同样的选择面前,他是被无情舍弃的那一个,那天安音璇跟他说“对不起”的样子还历历在目,甚至眨了几下眼睛,舔了几次嘴唇都还能记起来。
安音璇终究是找到了能令他奔跑与停留的人,而那个人却不再是自己。
白雁岚拍拍他的胳膊,说道:“能联系夏医生吗?”
陆悦扬木讷地点点头。
到了帝都医院,看着人被推进了抢救室,周寒眼里布满血丝,他怕到不能自已,从未体验过的脆弱像暴风雪一样袭来。如果他醒不过来该如何?如果醒过来嗓子却坏掉了该如何?如果以后再也不能唱歌了该如何?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2
一个个问题不合时宜地从脑海中跳出来,却绞尽脑汁都得不到解答。
白雁岚带着医生走到他跟前,说道:“他被打了些镇定,您给看看。”
他任由医生听了听心率,又量了血压和血氧,医生交代道:“没什么事,我开点营养液,把镇定剂代谢出去就可以了。”
熟悉的帝都医院国际部的急诊室走廊里,周寒打着点滴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手背传来的冰凉触感使他逐渐清醒,他还不能倒下,如果他都崩溃了,那安音璇该怎么撑下去。
他闭目仰头靠在墙上,已然下定决心,不管以后多难,都要扶持着度过,没人能再把他们分开。
听到有缓慢的脚步声停在面前,周寒睁开眼睛,见陆悦扬靠墙站在他对面。
“雁岚呢?”
“去茶水间打电话通知安鋆了,怕有什么同意书要家属签。”陆悦扬眼睛通红,虽然没了激烈的情绪,但却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哀怨,他哑声说道:
“夏夜进手术室前说可能是一些腐蚀性的药物,晕倒不一定跟药物有关,可能是体力不支。”
“他是什么时候被我爸抓进来的?”周寒蹙眉问道。
“你失踪当天。”陆悦扬把他在厨房和走道的痕迹都描述了一遍,周寒听得心惊肉跳,竟是被折磨了三天之久。他了解安音璇,绝不会低头或者求饶,折磨就会变本加厉,相比起来自己被打的两针镇定实在太仁慈了。
“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我和雁岚去了你们住对门的公寓,从你桌上翻到了他儿子的资料,就想到了是周江临控制了你们,在管家那里得到了证实。”陆悦扬质问道:“我想救的只有安音璇,你埋下祸根的时候,想到会有今天吗?音璇要是有什么事,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承担得起。”已经没有任何责备或非议能动摇周寒了。
在寒晟资本的总裁办公室里,安鋆往桌上放了一份资料,坐在代理总裁的对面。
“你是体面地走,还是身败名裂了再走?”
代理总裁看着一个账户的股票交易明细,问道:“你怀疑我做老鼠仓?就拿这么一个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账户?你有证据吗?挑战我你还太嫩了。”
“没证据。”安鋆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不在乎这个账户到底是不是你的,因为到了我这,它就是你的。”
“你会不会太心急了,小安。在a国分公司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野心,等我被临时调回来,你的地盘还没稳固,就打算过来绊倒我了?你那个哥哥把老周总气坏了,我并不怀疑等他气消了,周寒还能回来,但你们兄弟,啧啧……”代理总裁摇了摇头,说道:“一定是牺牲品。”
“周家的内斗确实会有牺牲品。”安鋆略带怜悯地看着他,说道:“你不看看这个账户是谁提供的吗?”
代理总裁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这是周江临的大学学弟,一直在a国分公司负责财务管理,本事不大却深得周江临信任。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安鋆竟然架空了他!
“他凭什么实名举报我,他以为自己是谁?!你个小王八蛋是怎么跟他狼狈为奸到一起的?”
“跟我倒是关系不大,你的女儿今年挤掉了他儿子的藤校特长生保送名额。”安鋆似乎很享受他失态的样子,说道:“他老来得子,你知道他有多生气吗?”
一旦捅到周江临那,就算这些人没有确凿证据,但以周江临的性格,也很难再信任他了。
安鋆的眼神逐渐深邃,问道:“现在能回答我了吗?你是体面地走,还是身败名裂了再走?”
周寒是唯一有能力护着他哥的人,所以他要帮周寒拿回对付周江临的筹码。
出了总裁办公室,他接到了白雁岚的电话,心急如焚地赶往帝都医院。
第38章
洁白的床单,消毒水的味道,安音璇戴着氧气面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伤痕累累的手上连接着输液的针管,药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慢慢地流动着。
夏夜走出病房,摘下口罩跟等在走廊里的家属简单交代了一下:“因吞食腐蚀性不明液体,导致食管有些损伤,要停止进食三天,伤情不算严重,但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日。”
周寒拔掉了手上的针管,问道:“嗓子呢?”
“喉咙有点发炎,不严重。”
就在周寒和陆悦扬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夏夜继续道:
“只是听力受了损伤。”
“听力?”周寒蹙眉问道。
“做了一个耳蜗电图,一个是机械性损伤,考虑是外伤所致;另一个是不明液体导致的过敏,引起了膜迷路积水,从而影响听力。”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3
周寒站起身,问道:“影响到了什么程度?”
夏夜解释道:“前期是丧失低频听力,后期会逐渐丧失高频听力,日常生活是没什么问题,但他是专业歌手,可能无法再适应那种强度的用耳频率了。”
“这损伤以后能不能治愈?”陆悦扬紧张地问道。
“不可逆。”夏夜直白地说道:“用耳过度只会越来越糟糕,如果多加注意可以一直控制在这种状态。”
“可唱歌是他的命……”陆悦扬说不下去了。
“是要接着唱,几年之后完全失去听力,还是要放弃唱歌,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是需要病人自己做决定。”夏夜拍拍陆悦扬的胳膊去开医嘱了。
周寒推开了门,陆悦扬也要跟进去,却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白雁岚把脸埋在他的后背上,说道:
“让我哥告诉他吧。”
陆悦扬就这么看着病房的门在他眼前关上了,那扇门里似乎再也容不下一个多余的人。
周寒的镇定剂全都代谢干净了,精神清醒、身体有力,他坐在了病床边,看着安音璇的脸,那双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说明睡得并不踏实,他凑到耳边轻轻地说道:
“你说没有我陪着,你就会做噩梦,现在我在你身边,你能不能答应我做个美梦?”
也许这句话真的被听进去了,安音璇眼皮颤动的频率越来越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周寒抚着他额头,亲吻了一下,说道:
“乖,我的宝贝。”
周寒闭上眼睛,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了安音璇的额头,落泪的人不会承认,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看到,但这一刻不论成败、不论得失,他只想为了这样一个坚强的人惋惜上天的不公。
门外,陆悦扬转身抱紧了白雁岚,问道:“安鋆已经过来了吗?他情绪怎么样?”
“听说没有生命危险就松了口气,其实安鋆跟我们不一样,只要他哥还活着,天就不会塌。”白雁岚触景生情道:“也许至亲之人的期许本身就不同,就像当时我妈对我一样,活着就好,至于还能不能在人生中取得成就,真的无所谓。”
“这是经历了险境才能说出的话,因为活着就是底线。”陆悦扬觉得气氛太压抑了,问道:“陈郡山会不会带孩子?别带着宸宸抽烟喝酒烫头去了。”
白雁岚苦笑了一下,说道:“他不能那么没溜儿吧,晚上咱们去看看,我还挺喜欢那孩子的。”
“你对音璇的态度,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其实这都是潜移默化所形成的,过了许久,又共同遭遇了很多人生变故,不是心结被解开,而是淡化了。
“可能想通了吧,在自杀未遂那件事上,他也是受害者。我虽然可能永远都不会释怀,但总是旧事重提也没意思。再说他都这样了,我又何必奚落他。”
陆悦扬不死心地问道:“所以真的没希望了对吗?”
“他曾经的成功本就靠的苦心钻营,而不是等待奇迹。”白雁岚心中有些感触,与安音璇争抢了这么些年,到底图什么,突然没有了一个老对手,好像他的使命也完成了,他叹了口气说道:
“也许这么说不太地道,但我有点羡慕他。”
陆悦扬不知道他脑袋里又在想什么,问道:“羡慕?”
白雁岚点点头,说道:“如果哪一天他不再唱歌了,我好像也失去了唱歌的理由,要是我能提前放手就好了,把他甩到八百里开外,寻找新的目标,但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你对他执念倒是深。”陆悦扬一面有些理解他,另一面也有些嫉妒这种宿敌般的羁绊,至于对谁,这不好说。
“在此之前,我还没跟他真正的分出过胜负。”
“以前那些不算?”
“当然不算,只有合唱一首歌才算。”白雁岚遗憾道:“但现在也只能是想想了。”
安音璇醒来的时候对着一张熟悉的脸,从严肃的表情上倒是看不出自己的病情,他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指了指氧气面罩。
周寒轻轻帮他拿下来,问道:“要坐起来一点吗?”
见他点头,周寒把床背按高些,说道:“医生说你这几天不能进食,你忍忍。”
“宸宸呢?”安音璇虚弱的声音像是飘在半空中。
周寒理了理他的头发,说道:“跟陈郡山在一起。”
“嗯,别让他来医院看我,我都不高大威猛了。”
“行。”周寒答应道,拿着棉棒在他干涸的唇上点了点,说道:“口干的话,今天可以少喝一点水。安鋆回来了,这次之后不用再去a国,这几天处理公司的事情比较忙,你出院前会把宸宸接回来。”
听说弟弟回来了,他心里更踏实了一些,其实喉咙并不太疼,只是浑身没劲儿,问道:“我怎么样?”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4
周寒看着那双仍旧微微上扬带着魅色的眼尾,决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一切,他们之间说好不再隐瞒的。
就这样,他静静地听了周寒的叙述,情绪并没有激动,消化了片刻,淡然一笑,说道:
“没想到你爸还来真的啊,我以为他诈我的。”
周寒的大手扣上他的后脑,与他额头相抵,心疼地说道:“傻瓜。”
他声音略有些颤抖地问道:“这下我可赖上你了,你后不后悔?”
周寒偏头回应了一个深吻,吮吸着干涸苍白的嘴唇,舌尖舔过口腔中的伤口,一种只属于安音璇的气息让他安心。
双唇分离时,周寒沉声说道:“依赖我不是羞耻的事,你已经很努力了,你做得很棒,也许很多人都会期待你再接再厉,但我只想你累的时候可以靠在我怀里抱怨撒娇,任性地说话,放肆地做事。我不是你马不停蹄要去追赶的目标,我只愿做你路途中的驿站,给你补给,无论你想去哪,我一直会在。”
周寒不曾说过华丽的情话,这一番表白却是那样令人动容,他哽咽着不住点头。周寒抹去他脸上的泪水,说道:
“所以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想隐退休息,那我们就去寻找人生第二段旅程的意义;你想继续唱歌,我给你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技术,维持到你不再有遗憾。”
没有一种爱比尊重更深厚,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冒险精神,周寒才是那个身披金甲的骑士,那个无所畏惧的冒险家。他的耐心与决心赢得了心爱之人,也赢得了他们永不再分开的余生。
周寒从病房出来,便碰上了安鋆,他把门轻轻关上道:
“睡着了。”
安鋆却没急着进去看他哥,说道:“白雁岚和陆悦扬去找陈郡山了,怕他一个人搞不定宸宸,我们去吸烟室。”
病房楼的顶层花园,有几个摆在遮阳伞下的长桌长椅,两人各坐一边,安鋆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过来,周寒一目十行看了一眼,说道:“他已经走了?”
这是代理总裁的辞职报告,理由冠冕堂皇,因病无法胜任此项工作。周寒只是休假并没有革职,他仍旧有权利来签署人事变动协议书。
“今天回a国,现在大概已经在飞机上了。”见周寒已经签完,安鋆说道:“辞职信已生效,你正式复职了。”
安鋆乌黑的头发略带一点自然卷,所以整个人显得年龄很小,他在a国练得很壮,本来白皙的皮肤也晒得更为健康。五官与安音璇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算得上是秀气,却唯独少了那股子魅气,男子气便强了许多。
安家兄弟二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比任何人都能够忍辱负重,头脑聪明又清晰,如果稍加一点运气,就能平步青云。
周寒虽然一直看好安鋆,却也从未想过在这样棘手的情况下,关键时刻帮了他一把的是安鋆。
从逻辑层面来看,周寒的每个布局都是有深远意义的,也许会增加解决突发事件的概率,但万事无绝对,最终能不能成功或有效,靠的是人性。
人性赌赢了,安鋆最终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这边。
他把辞职信翻过来,在背面写了一个委任状,安鋆将代表寒晟资本参加母公司的高层会议。
“要我怎么做?”安鋆问道。
周寒心中早有安排,说道:“我会推荐你去参选母公司的vp,你唯一的竞争对手是执行董事,他树敌不少,会有人支持换血的。”
“单靠我的竞争力风险太大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措施?”
“所谓措施就是要等真到那一步的时候才生效。”周寒把这张有着寒晟资本非常重要的两个决策的a4纸还给了安鋆。
见他拿出一根烟,安鋆把火机凑过去给他点上,说道:
“你父亲的那个保安队长被我哥砸成了脑震荡,还不知道要在医院躺多久。”
周寒似是已经得知,说道:“嗯,他的那些人都会陪他一起躺着的。”
安鋆轻哼一声,说道:“我本来以为你要护着我哥,但当周江临插手的时候你已经护不住他了,我才知道你是打算跟他共进退。你把宸宸变成了周家人,就是要跟我哥绑在一起,你的做法我虽然不认同,但你的觉悟让我刮目相看。”
周寒吐了口烟,调侃道:“这是承认了我是你姐夫的意思?”
“你最多是我嫂子。”安鋆认为他哥才应该是玉树临风攻陷别人的人。
“我还是你老板。”
“差点儿就不是了。”
“差那么一点儿也是差。”
他们一起做过很多项目,一起见证了多少公司的兴衰成败,在铤而走险的困境中建立了信任关系,成为了关系坚不可摧的上下属。
很快,安音璇出院了。
这些天周寒和安鋆要照顾他,还得抽空在公司周旋,只得把宸宸寄养在了陈郡山家。到了要送回去的时候,陈郡山为了躲安鋆说什么也不登门,只能是白雁岚和陆悦扬来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5
两人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白雁岚拿着一排养乐多,宸宸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撕开一瓶一口喝了下去,问道:“你想喝吗?”
宸宸点了点头。
“这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太凉了,你喝了会拉肚子的。”白雁岚边说边又开了一个倒进嘴里。
宸宸使劲咽了一下口水。
在一旁的陆悦扬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要不你给他一瓶?”
白雁岚一脸无辜,说道:“这本来就是益生菌,又凉,这马上要把他送回去了,万一节外生枝病了,我哥不得跟我玩儿命啊。”
“那我现在不喝,放在手里捂捂再喝。”宸宸一脸真诚。
这孩子也有一双微微上扬的眼尾,瞳仁很大,小鼻梁虽然还没长得太高,但鼻头已经很翘,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所以少了一分魅气多了一分可爱,像一个q版安音璇,白雁岚眼睛一转,突然就有了主意,说道: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喝一口。”
这个提议任何一个孩子都无法拒绝,宸宸斗争了一会儿,走了过去,白雁岚蹲在他面前,只见他伸出两只小肉手,捧上了白雁岚的脸。
四目相对,宸宸倾身过去亲在了他脸颊上,那软软热热的触感,让他的心都融化了,可能这就是小孩子的魔力,他笑着说道:“我这就给你开。”
谁知宸宸没有撒手,反而搂紧了他,说道:
“我再多亲你几下,能多喝几口吗?”
“……”白雁岚心道不愧是安音璇的儿子,才几岁,小手段就炉火纯青了。
就在他犯愣的时候,宸宸在左右脸颊、额头鼻尖来了个连环亲,他睁大眼睛,这孩子也太会讨人喜欢了吧!比他那个爸真是强了十万八千里。
陆悦扬在一旁吐槽道:“所以四舍五入,你就是被安音璇亲了。”
白雁岚故意道:“也不赖啊。”
宸宸紧紧盯着最后一瓶养乐多,白雁岚大发慈悲地给了他。
上了楼,只有安鋆一个人在家,安音璇还在回来的路上。
安鋆让阿姨带着宸宸回房间玩,问道:“陈郡山呢?”
白雁岚:“录歌呢。”
陆悦扬:“在家呢。”
“……”安鋆心道你俩说谎之前不能先通个气儿吗?
陆悦扬看了眼时间,道:“刚才在家,现在应该去录歌了。”
安鋆礼貌道:“多亏有你们照顾宸宸,改天我登门道谢。”
登谁的门,是个问题。
两人没多留便走了,白雁岚没跟安音璇碰上,其实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是和解还是又吵架,都别别扭扭的,他还没做好准备接受。
回到车上,白雁岚突然问道:
“你说,他还会再唱歌吗?”
陆悦扬发动了引擎,反问道:“你希望他怎么选择?”
“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他抓住了陆悦扬的手背,说道:“如果是我,我会胆怯,梦想远比不上生活重要对吗?”
陆悦扬赞同道:“我们想法一样,但音璇,我不知道。这世上可能只有周寒和安鋆不希望他再做歌手,但他又一定不会让大多数人失望,你觉得呢?”
白雁岚“嗯”了一声,他暗下决心,如果安音璇选择继续唱下去,如果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跟这厮合唱一首歌,不留遗憾。
安音璇回来之后便得知了星云的状况,楚千云委派了一个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所有项目还按部就班地进行,除了老板换掉了,其他与之前别无二致。至于这个样子还能坚持多久,要看管理者的个人能力。
听安鋆说,肖权在他昏睡的时候来探望过,他心里过意不去,便打听了肖权的去向。
这个男人果然是停不下来的,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赚钱机器。转让了部分股权给寒晟资本,拿着这些钱转而就投资了连锁咖啡店,也就变成了冠军先生的大股东。
安音璇休息了一阵子,打电话致歉太没诚意,想去亲自见见肖权,便来到了那间位于寒晟资本楼下的旗舰店,听汪汪说肖权经常会在那喝一杯咖啡,再坐上一下午。
他戴着墨镜和口罩,一推门进来,就看见离手冲台最近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6
那人有着一张与自己相比可以以假乱真的脸,正在看着笔记本电脑认真记录着,旁边站着名牌上写着“店长”字样的人,在跟他汇报什么。
店里人不太多,有很多打包的外卖保温袋堆在前台等着送,安音璇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游非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挡住了阳光,抬头一看,起初是略带惊讶,但随后就笑了起来,说道:“你来找肖权?”
这是他跟安音璇说的第一句话。
而安音璇也发现,其实他们笑起来的样子也不算太像。
他坐在了游非对面,显而易见这人与肖权还有牵连,他问道:“你怎么在这?你们还有联系?”
游非看着全副武装的他,对店长交代道:“挂一个打扫牌,暂时把堂食关了,只接网上订单。”
店长走后,游非把电脑合上,说道:“不用捂那么严实,我清场了。”
安音璇摘下墨镜和口罩,两人在静态的时候的确难辨真伪,只是神态中藏不住的魅气、还有从经历中提炼出的高傲是学不来的,所以游非少了些许攻击性。
“我们是老朋友了,今天却是第一次交谈,很奇妙吧。”
这个像影子一样的人,替他顶过包,也替他跟周寒睡过,他们之间没有交集,提起来却一言难尽。
“你刚问什么来着?”游非不等他开口,便稀松平常地说道:“哦对了,问我出现在这的理由。我是连锁咖啡店的投资监管人,也是肖权的男朋友。”
店长端了两杯冒着热气的手冲咖啡放在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去忙别的了。
堂食的最后一位客人出去了,整个咖啡店空荡荡的,大玻璃窗外是cbd街道上忙碌的人们,蓝天白云,秋高气爽。
“你说什么?”安音璇又问了一遍。
游非耐心地说道:“我是肖权的男朋友,虽然没领证没代孕,也是正经交往的那种,住在一起,性生活和谐,我还替他打理一些投资的琐事,这么说够清楚了吗?”
“他可没承认过有男朋友。”安音璇根本就不相信,至于为什么不信,他也说不清楚。
游非从容道:“他也没否认过。”
“才从星云走了半个月,就找了你?”
“你太没想象力了。”游非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还记得有一年,你在岛国失踪的时候吗?我们那时就在一起了。”
粗略一算到现在也有五年了,他从没听肖权提起过一句游非的事,甚至连私生活、男朋友或女朋友都没说过。
他一直以来就默认了这样的肖权,一心扑在事业上,其他都不重要。现在想想,肖权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又多金,有情人炮友也很正常,只是为什么会是游非?
这说不通。
安音璇问道:“如果那么早就在一起了,不雅视频的时候他怎么会让你出来给我顶包?!”
那次顶包可跟之前的不一样,从荒唐的声明之后,游非的正面形象再也立不起来了,全国人民都觉得他疯癫了。
风头过了之后也就是又当了一阵《less》的专属模特,没过多久就销声匿迹了。
如果不是今天碰上他,安音璇几乎都要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找肖权的意义是什么?从倒戈寒晟资本的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经放弃他了吗?现在过来忏悔?”
安音璇咬着牙挤出一句:“你什么都不懂。”
“什么都不懂的是你。”游非忍不住捂住嘴大笑起来,声音很轻快,安音璇听着却是那么刺耳,只听他说: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肖权当然会让我来替你承受非议。”
他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道:
“因为你是他最珍惜、最宝贵的摇钱树,他非常非常地爱你。”
当游非把这句话说出口,安音璇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答案。
“他爱我?”安音璇蹙眉问道:“你别妄加揣测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还用我揣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游非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你看到我的时候不应该全明白了?!”
安音璇澄清道:“我们没有上过床。”
“当然没有,他怎么舍得碰你。”游非冷冷地说道:“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有你发现不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7
游非的说辞让他难以置信,他自认为情感已经够细腻了,没可能发现不了肖权的心思,但真的连蛛丝马迹都没有,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毫无头绪。
肖权爱他?这怎么可能。
那个总穿着三件套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只爱工作。
如果真像游非所说,那么星云的股东大会上,他就做了一个最残酷的决定。
最爱的人让肖权失去了最爱的工作。
“我不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安音璇不愿承认,试图说服自己道:“权哥他只是欣赏作为艺人的我……”
游非像听了什么笑话,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欣赏?不,你不懂。他在**的时候会用领带,内裤或别的什么塞住我的嘴,你知道为什么?”
他自问自答道:“因为怕我出声,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声音。他一边亲吻我的眼角,一边叫着‘音璇’,数不清有几次了。我的尾椎骨纹了一颗暗红色的痣,是他让我去做的,你还觉得这是欣赏吗?”
“想想看周寒比他温柔多了。”游非喝了一口咖啡,说道:“至少从一开始就明白我根本不是你。”
安音璇抖着声音攥紧了手,问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这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十几年被蒙在鼓里多轻松啊,肖权宠着你,我可没有这个义务。至今为止,我仍旧是你的替身,不仅仅是曝光的那两次,而是各种意义上的。那天的股东大会上,谁会站在他一边,谁不会,他都算的非常清楚,于是最关键的一票就在你手里,这并非偶然,现在你明白肖权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跟寒晟资本抗衡了吗?”游非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不客气道:
“肖权太傻了,拿自己全部身家下注在你身上,赌你会不会更在乎他。但肖权又太聪明了,怎么会预料不到这个结果,他输给了周寒,输给了你的自私,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会输的赌局,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上了牌桌。如果你还对他心存感激,那就别说我们见过面,别让他知道你已经发现了他搭上职业生涯也要保守的秘密,给他留最后一点尊严。”
安音璇不知作何解释,当下再说事出有因才被迫选了楚千云,又有什么用?
游非则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十几年的时间,他是最了解你的人,他期待的从不是胜利,而是明知道不可能,却仍然执着的奇迹。可惜,没有奇迹也没有童话,他对这个世界仅有的一点不切实际的憧憬都被你毁了,肖权现在无欲则刚,是你让他变得坚不可摧,无望地无求地爱着你。”
想来股东大会之后,肖权没有埋怨过他一句,反而还来看了他,这让他更加难以承受突如其来的真相,强忍着逐渐崩溃的情绪,说道:“为什么是爱我?你们都应该恨我。”
“只有不恨你,你才能愧疚一辈子,记住一辈子。你不是喜欢唱歌吗?为了唱下去不惜背叛伤害重视你的人,那你必须继续唱,唱到聋了瞎了哑了都不能停下。安音璇,因为这是你的梦想,而你的梦想沾满了别人的挫败。”
安音璇再也不想面对游非的斥责,他已无法原谅自己。
“你知道肖权不是近视吗?”就在他落荒而逃般地走到门口的时候,游非叫住他说道:“他戴眼镜只是为了显得更稳重。”
他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无论听力还能坚持多久,他都要不停唱歌,才能还掉身上的债。
第39章
寒晟资本历经了总裁被迫休假、代理总裁因病离职、原总裁又回归岗位的一系列变动之后,下面人仍旧该上班上班,该赚钱赚钱,完全没有被高层换岗所影响。
也许是秉承了周寒一贯处事不惊的态度,做好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事务,也算是对公司负责。
安鋆带着助理去母公司开会了,一时半刻之后就能有个阶段性的结果,周寒坐在茶海前等着水开,他拿起茶刀起茶砖,力道一大就在大拇指上划开了个口子。
血渗了出来,他抽了张纸擦了擦,伤口不太深,但他也没什么泡茶的兴致了,心里笑自己,还没有一个四岁孩子沉得住气。
他叫秘下的咖啡送上来,没过一会儿办公室门就开了。
“原来你爱喝虹吸咖啡。”一个低沉成熟的声音响起。
周寒坐在办公桌前抬头,眯起眼睛,说道:“刚失业就找到新工作了,恭喜你。”
肖权一改往日的三件套,穿着很休闲,也没戴眼镜,发型更是随意,比以前显得年轻很多,他把咖啡放到了桌上,说道:
“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外卖员,我是你点的那家咖啡店的投资人。”
“我怀疑这家咖啡店里的店员不久以后就会变成手冲男团了。”周寒喝了一口,称赞道:“味道还可以。”
肖权自来熟地坐在了沙发上,说道:“男团这个形容过分了,咖啡店还是味道为王,不过我的店员都会很养眼就是了,吸引客户。”
周寒现在没空应付他,打发道:“那你是靠养眼混进来的?”
肖权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翘起二郎腿,说道:“当然不是,前台认识我,以为上次委托卖股权的事情还没办完。”
周寒礼貌地送客:“咖啡送完了,我就不耽误你回去继续打造你的养眼团队了。”
肖权看着眼前起到一半的茶砖,乱扔在一边的茶刀,以及在垃圾桶里一团带血的纸巾。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8
他烧开了一壶水,根本不在乎茶刀上还有血印,拿在手上起下来一块普洱茶放在壶里,说道:“85年的冰岛,好茶。”
“你到底是来送咖啡的还是泡茶的?”
“不管是咖啡,还是茶,好不好喝都取决于出自谁之手。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对立的饮品,追求的却是同一个境界,那就是手稳。”肖权虽然也喝咖啡,但对茶更爱,泡茶的技术尤其过硬,他自斟自饮一杯之后,说道:
“你看,我不止会捧红明星。”
周寒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一起,漫不经心地说道:“来向我展示你的退休生活?没了星云,你依旧活跃?”
肖权耸耸肩道:“那你就错了,没了星云,我就只能赚钱了。”
“赚钱还不够有意思吗?”周寒反问。
“有意思,但没有造梦有意思。”肖权的话语间带着一种优越感,他说道:“一个人从默默无闻,到认清现实努力追赶,遇到挫折被迫成长,然后攀上巅峰得到辉煌的成就,再慢慢地走下坡路,最后回到谁都不记得。对于歌手,还是对于大众而言,这无疑是我造出的一场美梦,无论它何时结束,都会感谢我给了他们做梦的机会。”
肖权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茶,说道:“而你,剥夺了我造梦的权利。”
“你可以把仇算在我头上,也可以随时来讨要公道,我不介意。”周寒对不构成威胁的人,丝毫担忧都没有。
肖权无视了他的态度,说道:“音璇受了那么多苦,我要还是为了自己这仨瓜俩枣讨公道,就太显矫情了。”
周寒漫不经心道:“你特意登门拜访,有事不妨直说。”
“卸任之后,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不否认这中间有你父亲为了还楚千云一个人情,半路杀出来把你踢出了局,然后威胁音璇让他在最后关头倒戈。但就算没有你父亲,我坚信你也会做同样的事,你我之间真的有深仇大恨吗?没有。即便是当初音璇和陆悦扬上了床,你也迁怒不到我头上。”肖权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说道:
“除非,你知道了。”
是什么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桌子上咖啡杯的图案是冠军先生的卡通形象。安音璇的代言早就到期了,冠军先生因为参加过一个美食节目,外形讨喜,也算是个红人,于是自己做宣传,还省下了高昂的代言费。
他拿起咖啡杯,一边仔细端详一边说道:“这家店几年前进行过一轮天使融资,但不了了之了,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肖权在投资方面是很谨慎的,这些过往当然都看过,说道:“本来是你要投资,却因为财务问题暂停了。但这个原因很站不住脚,任何一个公司都有些错烂帐,只要量级在正常范围内,就不会影响,你是鸡蛋里挑骨头。”
周寒不再云里雾里地掩饰,把杯子上的卡通人转过来正对自己,直白道:“因为他那时在追求音璇。”
肖权抬起手鼓了两下掌,哈哈大笑,说道:“所以,我也不例外。”
“你很有分寸,也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你比其他人都聪明,结果也就不会那么难堪。”周寒平静道:“游非一样能给你相似的体验,而且听话又容易**控,是个好选择。”
肖权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游非很信任我,什么都会跟我说,包括第一次被你按在拍摄《ferriswheel》封面照的棚里**,你还逼他穿上了音璇在照片中的衣服。”既然决定说开,周寒也就不留退路地一层层扒开他试图隐藏的情感,说道:
“早在很久前,你就爱上了安音璇,不是欣赏作为天王巨星的他,而是爱慕那个懂得取舍、又狠得下心的男人。”
肖权收敛了笑容,认命般地大方承认道:
“对,我爱他。在我还不知道爱他什么的时候,我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你也不能。我得守着他,不能因为一个陆悦扬、一个梁绪或是你,断送了他的前程。”
“所以你把游非送给了我,怂恿陆悦扬订婚,但这些都微不足道,最关键的是……”周寒不客气地揭穿道:
“沈美茗的秘密是你放出来的,那时刘乐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根本没必要再落井下石,唯独你有理由这么做,这样才能帮音璇彻底从丑闻中脱离出来。”
“我不无辜,你告诉音璇吧,他会恨我一辈子,我就再也不是威胁。”肖权说完便把茶刀戳在了茶砖上。
“我不会告诉音璇,你是他信赖的人,我不想他伤心。”周寒怜悯道:“能给他留个好念想,或者说让他对你还有那么一点愧疚的心理,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吗?”
肖权不服输地故意奚落道:“周寒,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总算得到了你想要的。你逼梁绪交出一手创造的公司,把陆悦扬永远禁锢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甚至是安鋆都被你几次发配到了大洋彼岸,现在轮到我了。你赢了,安音璇的身边,无论是他爱的人,还是爱他的人,都被你一个一个地摧毁了,最终只剩下你,只有你了。而你为了达到目的,即便是一起长大的弟弟白雁岚,也被迫变成了一个悲哀的受益人。你和雁岚看似都是赢家,不过赢得的这个筹码,耗费了半生的时间在赌桌上游戏,真的值得吗?”
“你从未拥有过,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值与不值?”别说耗费半生,就算用一辈子去换,周寒也毫不犹豫。
肖权走后,周寒接到了安鋆的来电:
“我落选了。”
“嗯。”周寒并不惊讶于这个结果,问道:“还有呢?”
安鋆顿了顿,说道:“为了不让我进入备选名单,你父亲直接同意了让我们买断股权,脱离母公司管理,寒晟资本即将独立。”
周寒深呼一口气没有说话,安鋆问道:
“你是不是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让寒晟资本独立出来?”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19
安鋆代表寒晟资本参选母公司高层,对于周江临来说是非常有威胁力的,一旦他挤下了执行董事进入领导群,那他就拥有了一定决策权,也就是寒晟资本第一次渗透到了母公司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周江临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还不如直接放弃对子公司的掌控权,这样更为保险。
周寒答非所问道:“这对我们是好事,回来着手股权回收,抓紧时间。”
寒晟资本终于在他们的合力对抗下,脱离了周江临的管控。
安鋆在完成独立控股那一天,走出公司直奔星云。
“您看这期招募的男团训练生素质都怎么样?”
陈郡山刚从会议室出来,执行经纪整理了一份新人资料递到他手里,他看也没看,说道:“都先送去选秀。”
极乐盛倒台之后,以前的员工成立了几个工作室还从事节目制作,只是规模都不大,不能独立完成一档栏目,星云出钱合作,也瓜分了一部分市场,歌手的出路也更多样了。
“行,我去安排,到时候您还得挑几个重点培养的。”执行经纪走了之后,陈郡山踏进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白皙的年轻男孩坐在沙发上。
他见怪不怪地把门关上,还上了一道锁,道貌岸然地问道:“走错地方了?”
年轻男孩摇摇头,说道:“陈老师,我就是找您,我是这次招募的新歌手之一。”
陈郡山拿起手里的资料翻了起来,到了第八张的时候,对比了半天,说道:“谁给你拍的硬照啊,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男孩站起身走过来,他个子比陈郡山还高半个头,身材很高挑,穿着松垮的白衬衫,九分裤露脚踝,像个未经雕琢的大学生,这是陈郡山喜欢的万千类型中最无法抗拒的那一种。
“我已经来星云好几个月了,一直在培训基地那边,总想见您一面,但您特别忙也没机会,能原谅我冒昧进入您办公室吗?”男孩已经走进了人与人的安全距离,但语气却诚恳得不得了。
陈郡山靠在桌边,问道:“找我有事?”
男孩的脸红了,腼腆道:“我一直是您的粉丝,别人都是听歌手,我听的是制作人,只要是您写的歌,就会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魔力。”
“你特意过来夸我的?”陈郡山对赞许和批判都已经无感了。
男孩赶紧辩解道:“当然不,您也不在乎我这种人的夸奖。”他从身后拿出一张碟片,说道:“我就是想让您给我签个名,这是我从上初中就珍藏很久的cd。”
陈郡山记得这张碟,纯电钢琴演奏碟,他自己作曲自己演奏,发行量非常低,可以说是给业内人士听的。他拿起来看了看,确实年代久远,而且应该是听了很多遍,音轨也有些划痕,笑道:
“我都没有存这张碟了,你居然还有。”
男孩显然一愣,然后缩回了手,说道:“那我也不能还给您,这是我很重要的收藏。”
这反应实在是太天真太可爱,陈郡山不自觉地就伸手掐了一下他的下巴,说道:“桌子上有笔,给我拿过来。”
男孩俯身向前,从笔筒里挑了一支油性笔,结果没拿住掉了,滚去了桌子下面。
他小声“啊”了一下,就这么蹲了下去,又跪趴在地,手伸向桌底去捡笔。
陈郡山想吹个口哨,忍住了,看着高高翘起的臀部,意外地有些肉感,白衬衫下细瘦的腰线被勾勒出来,后脖子有个略微突出的颈骨,他手一伸就能露出来一些。
“你是不是会跳舞?”陈郡山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男孩拿着笔起身,睁大眼睛问道:“我从小跳民族跳了六七年,后来老师说我长太高了,不太合适,就没继续跳下去。”
怪不得这么软,陈郡山挺喜欢,他在cd上签了名字,说道:“那你进男团倒是可以,有舞蹈底子。”
“要是能有幸唱您写的歌,无论是进男团还是参加选秀,我都愿意。”男孩的眼睛很清澈,是没有被社会污浊过的样子,任谁都不会吝惜喜爱之情。
陈郡山突发奇想,灵感乍现,说道:“你把衣服脱了,趴桌上。”
“陈老师,我来只是表达敬仰您的心情,不是要从您这得到什么。”男孩扭捏道:“您别误会了,也别看轻我。”
“你赶紧的,我待会儿忘了。”陈郡山催促着,一手把桌面的东西都胡撸到地上去了。
男孩半推半就地脱了衣服,抬脚跪上了桌,整个人像在滑轨上一样趴了下去。
陈郡山抬脚一颠,也坐了上去,拿着油性笔开始在他白皙的后背上画,男孩不放心地回头道:
“我还从没有过……您别……”
陈郡山手底下唰唰写,嘴上说着:“没事,我也是第一次。”
“?”男孩觉得后背上凉飕飕的,还痒痒的,笔尖的触感一路划向尾椎骨,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裤子已经被扒到了膝盖上。
“陈老师!”男孩惊恐地叫着,不过意外地没有反抗,声音又软了下来,说道:“那您轻点……”
陈郡山不耐烦道:“快完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20
“?”这还没开始就快完了?!难道陈泰迪是浪得虚名吗!
当最后一笔落在膝窝上,一首简单的谱子出现在了男孩后背,从肩膀到大腿,密密麻麻。陈郡山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嘴里哼着小曲儿,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男孩欲起身,被他拍了一下屁股,说道:
“别动。”
陈郡山还沉浸在作品里,回味着令人满意的旋律。没承想,在一串敲门声结束后,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门被踹塌了,整个门板拍在了地上。
他回头一看,安鋆目露凶光站在门口,他招呼道:
“诶,你来看看我写的……”
话还没说完,只听男孩撕心裂肺地叫着:“啊!你放开我!”
安鋆冲上来把陈郡山拉到一边,揪着男孩的裤子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扔到地上,拿出手机咔嚓咔嚓一通拍,低沉地说道:
“你还想当艺人,就离他远点儿。”
男孩手忙脚乱地把裤子提上,捂着脸喊道:“给我衣服!”
“轻点儿,还没干呢!”陈郡山怕把谱子蹭掉了,想上去帮忙,安鋆拍完把手机一扔,从沙发上拿起那件白衬衫扔男孩脑袋上,冷冷道:
“脸拍得很清楚,你想发出来让更多人欣赏吗?”经历了他哥的一些事,安鋆对娱乐圈如何制造丑闻了如指掌,威胁起来也极具杀伤力。
“你凭什么让我离他远点儿?我是歌手,陈老师是制作人,我能离他多远?!”男孩把衬衫拉下来穿上,眼眶红了,委屈地带着哭腔道:“你谁啊?陈老师是大家的,爱他不是很正常!”
“陈郡山是我的。”安鋆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遍,陈郡山,是我一个人的。”
陈郡山头疼死了,对安鋆说道:“你欺负他干嘛。”又拉起男孩,把他衣服掸平,温柔道:“别怕,先回去,谱子抄下来,找个编曲帮你弄一下,照片我让他删了。”
男孩眼泪汪汪地走了,踩在门板上的时候还不忘倔强地瞪了安鋆一眼。
看着办公室一片狼藉,陈郡山坐在沙发上什么话都不想说。
安鋆走到跟前,用脚踢了一下他小腿,问道:“刚才那是谁?”
“不认识。”
安鋆刚想发火,陈郡山吼道:
“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也能做是吧?你是不是有瘾?!”安鋆气到想把这人撕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上他了?!咱们必须说清楚,我脱了他的衣服,我就必须得上他?我在创作!我刚刚写了一首歌!”
“纸上不能写?非要在裸体上才能写出来?你以前的歌都是这么写出来的?!”
“在哪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是突然想写,正好有个现成的地方,我为什么不用?!”陈郡山得寸进尺地说道:“再说了,我就算把他上了,又怎么了?”
“你胆儿肥了是吧?”
“我胆儿一直很肥,不然也活不到今天。”陈郡山真是奇了怪了,他自从早年受了安音璇的刺激,约炮频率已是直线下降,但被安鋆上了之后,倒是来了情绪,不管是想找回场子,还是逆反心理作祟,他就偏要约,不然都忘了以前多么威风凛凛了。
安鋆回来了,好日子结束了,他也豁出去了,说道:
“你要想保持关系也不是不行,第一,别让你哥知道;第二,让我上;第三,你别管我,我也不限制你。满足这三个要求,那我勉强答应你还能继续,同意吗?”
说完,他看着门框上的痕迹,门是被一脚踹塌的,三个合页,十二颗钉子,全都架不住这一脚,他只能感叹安鋆的身板真不错。
还有就是,真的打不过。
他在安鋆面前就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不管用什么花招、技巧,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是个渣。
安鋆抬眼看得人发毛,脱掉了西装外套扔在一边,又解开手表放在茶几上,越走越近。
陈郡山起身往旁边退了两步,说道:“你有话好好说,不同意就拉倒,我也没有强迫你。”
安鋆掐着他双臂,一下把他抱上了办公桌按倒,抬起膝盖跪了上去,整个人在他上方面对面,双手撑在他两边,说道:
“第一,我会告诉我哥,还有不止我哥的人,你跟我在一起了;第二,我上你,还要一直上你;第三,只要我还喘气,你就不能跟别人搞,如果有一天你跟别人搞了,那就是我死了。”
“不同意没有必要勉强。”陈郡山想起来,却又被按了回去,安鋆狠狠地说道:
“陈郡山,我告诉你,我跟你耗定了。你现在四十岁能折腾,好,我看你还能折腾几年,最多再有十五年。等你消停的时候,我正当年,你的财产任由我支配,而我天天找别人玩乐,让你也尝试一下我过的日子。”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21
陈郡山劝道:“都这样了,那咱俩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各找各的幸福不好吗?”
“当然要在一起,你离不开我。”安鋆冷笑。
“我怎么就离不开你了?”
安鋆抬起手抚上了陈郡山的刘海,动作很温柔,语气却截然相反,冷冷道:“我查过,你父亲糖尿病,你母亲高血压,你是家族遗传病高危人群,等你因为疾病恶化,瘸了、瞎了,嘴歪眼斜、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你还能离开我吗?到时候只有我能照顾你,毕竟我还年轻,而你只能眼睁睁躺在床上,看我和别人上床。”
这话说得陈郡山有点儿牙疼。
“但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会好吃好喝地照顾你,让你多活些时日,毕竟还需要你当个好观众。”安鋆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说道:“所以你想好了还要乱来吗?我选修学过会计,我会一笔一笔把你做过的事记下来,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跟你算账。”
陈郡山闭上眼睛,心中不免悲哀,要被迫换一种生活方式过下半生,以前光明正大地约,现在却像偷情一般。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这好像是在问陈郡山遗言。
“就有一点。”他极不情愿道:“我禁欲跟你柏拉图。”
安鋆看他憋屈的样子,不免好笑,吐槽道:“我真不懂你,对你好的不领情,害你进医院的反而替人家干得起劲儿。”
“没了星云我还能干什么呢?”陈郡山也不想忍气吞声,但鉴于楚千云也没几天蹦头了,另外就是答应过肖权要自保,于是他还是留了下来。
安鋆有心机地说道:“能干的事情多了,比如当个陪练,这样我技术水平还有提升的空间。”
陈郡山气绝。
每段恋情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每个人也都有放不下的情感,明知是缺点却不改变、明知是矛盾却不妥协,只因心里还留存着那份不甘心,于是纠缠不清也成了一种缘分。
第40章
春去秋来,酷夏凛冬,四季变幻,一年又一年很快过去。
在屯里路那间开放式综合商场的户外大屏幕上,播放着最近在各大视听app上霸榜的歌曲mv。
一个穿着牛仔衬衫休闲裤的年轻男歌手,在话筒前高歌,他面容清秀干净,不是很典型的英俊,而是少年感更胜一筹,外型很有亲和力。
这便是势头很猛的歌坛新宠,金昱。
歌曲旋律欢快,与这个炎热的夏天再搭配不过。
“听说这首《热恋》是两年前就有雏型的,当时陈郡山在公司演播室看彩排,那么多新学员中就注意到了金昱,一下子闪现了灵感,把谱子写在了他的白衬衫上。”一个女孩坐在餐厅里,从落地窗望着外面的大屏幕,侃侃而谈道:
“金昱练唱两年,就为了能录到让陈郡山满意,我最近一直在循环播放这首歌。”
她的同伴说道:“我也是!太好听了,金昱帅爆了。”
在他们后面那桌沙发座上,一个戴口罩的娃娃脸嗤之以鼻道:
“扯淡我写他衣服上,我明明写他屁股上了,还练唱两年呢,是你揍他的时候把副歌部分蹭掉了一块,等我有空给他补的时候已经猴年马月了。”
“我没揍他,他瘦得跟麻秆似的,哪禁得起我揍。歌是好听,我最近开车时候会听,但我还是讨厌他。”安鋆吃完牛排,把刀叉顺着摆放在了盘子里。
陈郡山据理力争道:“我就说我在认真写歌,你不信,还踹坏了我的门,把人家都吓坏了。”
“他到现在看你眼神都不对,你以后除了工作少搭理他,要是再敢骚扰你,我手机里还有他照片呢,你要看吗?”安鋆挤了半个柠檬在水里一饮而尽,看得陈郡山腮帮子酸。
“赶紧删了!自从你把他从我办公室赶走之后,除了工作他就没跟我聊过别的,他有三百度近视,看谁眼神都迷离。”
“你还想聊什么?”安鋆催促道:“快吃,吃完不是还得去公司开会吗,我送你过去。”
“你今天不跟周寒出差了?”
安鋆叫了买单,说道:“改下周了,我哥这两天有点热伤风,周寒怕他是听力变差引起的,带他复查去了。”
“又不行了?”陈郡山蹙眉道:“他没跟我说。”
听力损伤之后,安音璇的工作量不得不减少了一些,但巡演还是最耗费精力,他有些担心。
“本来就会一点点恶化的,还能唱多久,都不好说。”安鋆无奈地说道:“他答应过周寒尽力就好,也不想后半生变成聋子,他说他有分寸的。”
陈郡山不敢苟同,果然安鋆接着道: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22
“但我觉得他没有分寸。”
是了,这才是安音璇。
陈郡山最近在干一件大事,谁都没透露,连两个当事人都被蒙在鼓里。
事情要从金昱说起,他最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金昱的第一张大碟的制作中,而且手头还有一个新起来的女团,忙到吐血。
而白雁岚出道十五周年的专辑,已经交给了他几首曲子让他填词,旋律很惊艳,陈郡山得想个方案配合发行,不然没造起来势,就白瞎了这些好歌。
安音璇今年也是十五周年,但他的身体状况可能无法再坚持到录完新碟,陈郡山就想说服他出一张《best》合集,但刚提出来就被否决了。
他没想到安音璇会反应那么大,声泪俱下地控诉出合集是不是嫌自己不红了。这有一定道理,没有一只股票可以永远在高点,从低点到峰值再回落,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周期,艺人也是一样。
陈郡山想出了权宜之计——噱头。
至于噱头,有什么能比最令人意外的合作更合适呢,这么些年过去,最懂受众心理的仍旧是陈郡山。
而他就是不死心。
于是他把白雁岚的一首曲子交给了安音璇,却没说是谁写的,安音璇自然就默认了这是他写的新歌,哪知道这只是踏入陷阱的第一步。
帝都医院的体检中心,安音璇戴着耳机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张谱子在认真聆听。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轻轻摘下他的耳机,他抬头问道:
“结果怎么样?”
周寒坐在床边,说道:“下降了一些,但比去年的幅度要小了。”
安音璇伸了个懒腰靠在枕头上,说道:“去年我只出了几首单曲,巡演场次也少了一半,我可能是糊了。”
周寒被他逗笑了,说道:“能长盛不衰的艺人太少了,可能有一天你真的过气了,你的粉丝也不再追星了,但到时你的歌还是能被不认识你的人唱起,也不错。”
“我看我要是糊了,第一个高兴的就是你。”他不忿道:“要不是你去年带我去岛上待了一个月,又去看了半个月球赛,有这时间我能干好多事了。”
“都怪我。”周寒给他顺毛,拿起床上的谱子问道:“新歌?”
他点点头,说道:“陈郡山刚给我的,只是……”
“怎么了?”周寒以为他又写不出歌词了,谁知他蹙眉道:
“这首歌很奇怪。”
“不好听?”
“很好听,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若有所思道:“我跟陈郡山合作那么久,他什么曲风我很了解,即使大部分人都觉得我的歌各有千秋,但在我看来都有一致性。这首却不一样,就好像,怎么说呢,他被附身了。”
周寒觉得他的形容太过玄幻,说道:“可能被安鋆逼出毛病了,曲风也就转换了。”
提起这事儿安音璇就糟心,气鼓鼓道:“我管不了他!正经人不找,偏爱吃苦受累,天天不是在捉奸,就是在去捉奸的路上,我看他是有劲儿没处使,乐此不疲。你应该多安排点活儿给他,让他闲得没事儿干。”
陈郡山本性难移,又加上工作的特殊性,改是不可能改的,只是敢不敢和能不能的问题。
周寒无奈道:“他是寒晟资本的骨干,最忙的员工没有之一,再安排活儿要违反劳动法了。”
“我生气了,你安慰我。”安音璇爬起来一屁股跨坐在了周寒腿上,撒娇道:“我下午能出院了吗?”
“再等一个结果就可以了。”周寒看了眼时间,问道:“怎么安慰?”
他声音略带粘腻,说道:“你看着办。”
周寒看着他泛红的脸颊,认真道:“那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宸宸现在都不听睡前故事了!”他顺手拿了个枕头抡上来泄愤,周寒挡了下来,说道:“他放学也过来,晚上一起回家吃饭。”
提起宸宸,安音璇趴在周寒的肩膀上,喃喃道:“你想再要个孩子吗?现在也不那么忙了,我们都从容很多,你去……”
周寒用一个吻堵住了他的话,唇分时,说道:
“我陪你再去代孕一个。”
“不,我是说你自己的孩子。”
“周安宸就是我的孩子。”
周寒抱紧了安音璇,迷恋地蹭着他的脖颈,对一个人最深重的情,莫过于爱他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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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感受到周寒手的热度,他挺直了腰,不经意地泄出了呻吟声:“别……别一开始就……”
周寒一碰他,情绪就迫不及待地来了,特别容易先爽,这让他很羞耻。
“不要,你……嗯……这样我坚持不了太久。”
周寒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用你坚持很久,你只要能多坚持几次就行。”
一周后,白雁岚拿到了整张专辑的demo,进录音棚开始录歌,前面都很顺利,录到那首他最满意的主打歌时却停了下来。
这首歌的词,很奇怪。
至于哪里奇怪,他说不上来,总之像是陈郡山被夺舍了。
“谁招你了?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金昱?”陆悦扬来接白雁岚下班,今天他们要回陆家吃晚饭,庆祝夏医生的论文获奖。
白雁岚坐上超跑的副驾,眯着眼睛问道:“我为什么对金昱有意见?好像我欺负后辈一样。”
“这不全网都在对比你俩的照片吗?”
陆悦扬这些年就跟冻龄了一样,越活越年轻,虽然不在台前了,但出品人当得很愉快,去年监制的电影还歪打正着拿了个票房年冠。
惹得媒体一采访杨忧容就问什么时候结婚,气得杨忧容当场换了手机屏保,在镜头上边摇晃边乐呵呵地说:
“他跟我分手了。”
这话说得有水平,自己是被分手,赢得一大票同情分,所有人都马后炮一样说一看陆悦扬就是个渣男,现在得到了验证,一赚钱就飘,蹬了糟糠之妻。
好在热度没坚持多久,毕竟退居幕后不再是那个打个喷嚏都能让娱乐圈抖三抖的流量小生了。倒是杨忧容新专辑卖得不错,连续霸榜两周,独立自主的女性人设是立起来了。
秦映川不知道是不是赚钱要赚吐了,脑袋抽筋想给儿子找个妈,又开始有意无意地约人家,只是被拒绝得很惨,这都是白雁岚从leo口中得知的。
金昱是陈郡山这两年捧的新人,白雁岚看着手机娱乐新闻上两人同是穿着白衬衫的照片,嗤之以鼻道:“他又不是创作型歌手,有什么好比的,光穿白衬衫就能写歌了?再说了,他有梨涡吗?有我好看吗?”
“那肯定没有。”陆悦扬不知道他哄老婆的怂样像极了老陆。
“现在这些媒体真是没话找话,非要给我安排个死对头,那还不如是安音璇。”
“是,谁都不如安音璇。”陆悦扬也是醉了,恨一个人恨到把他捧上神坛的操作真的难懂。
他简直都要怀疑安音璇才是雁岚心里的白月光了,别人说不得碰不得,只能自己骂,骂得还特激动,再消沉的时候,只要把安音璇往这一立,马上跟打了鸡血一样。
白雁岚却全然不知他的心理活动,说道:“当然不如安音璇了,你以为是个人都能把我逼退圈吗?他还是有本事,就是人品太差,说说我就来气。”
陆悦扬腹诽,我看你不是来气,你是来劲儿。
“那我让厨师少做点,怕你气饱了没食欲。”
白雁岚一听就炸毛了,陆家的厨师水平他是知道的,做的菜品就像是艺术品,他盼这顿饭有些时日了,好不容易借机登门,还少俩菜是怎么回事,他赶紧改口道:“谁跟他生气啊,不值得。”
陆悦扬启动了车,说道:“那就好。”
白雁岚把还没录的主打歌接上蓝牙音响,听了起来,一边看歌词一边琢磨唱法,突然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大吼道:
“陈郡山!你不是吧!”
陆悦扬被他一惊,问道:“怎么了?”
“别问,先回家吃饭!”他脑子有点乱,得先补充些碳水化合物。
酒足饭饱之后,白雁岚摸着鼓起来的胃躺在陆悦扬房间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他们今天住在这里就不回去了。
大院儿里那套两居室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住,沈美茗从那次解救周寒和安音璇事件之后就回到了大房子,她说周江临这个老混蛋要是不看着点就要上房揭瓦了。
白雁岚想,这也许是一个不美好的开端引起的美好的结果,他妈这次回去比以前放飞很多,心情好了做个饭,心情不好就伙同王小易他妈出去旅游,周江临倒是低调了,竟然不声不响把周寒提到了母公司的管理层。
想想看之前折腾的那些风波又是何苦,都是一家人,还能断了血缘不成。只是没有过去的极端错误,也不会有现在的岁月静好吧。
结果,只有安音璇留下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陆悦扬端了一杯山楂羹上楼,说道:“厨师特意给你做的,说看你晚上吃太多,怕你不消化。”
白雁岚爬起来,窝着胃难受,又倒了回去,他算领略到了什么叫吃得只能站着或躺着。
“放那吧,我歇会儿吃,饭都到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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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悦扬坐在床边,手摸了摸鼓起来的胃,问道:“来的路上想起什么事了?陈郡山又怎么你了?”
白雁岚摸着床头上的谱子扔给他,说道:“你看看。”
陆悦扬认真读了一遍,说道:“写挺好的,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陆悦扬又看了两遍,纳闷道:“哪里奇怪?”
他肯定道:“这不是陈郡山写的。”
“你说他用别人写的词来糊弄你?”陆悦扬想了想,说道:“他确实词曲越作越低龄,但偶尔写出这样高格调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白雁岚强撑着起来,说道:“是不是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看不出这是谁写的?”
见陆悦扬一头雾水,他说了一个名字:“安音璇。”
“不能吧。”陆悦扬本来一脸“你想多了”的笑意,最后拿起谱子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已经没了底气,重复道:“不能吧?”
“怎么不能,他俩干的好事儿还少吗。”白雁岚眯着眼睛道:“肯定有什么猫腻,我就拖着不录,等陈郡山扛不住了来问我。”
陆悦扬郁闷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兴奋。”
“他敢给我填词,怎么不敢求我一起唱?”白雁岚露出了一脸怪笑,说道:“赶紧来求我,你说我同不同意?”
陆悦扬实在忍不住了,把谱子一扔,说道:“你在我床上怎么老提别人?三句话离不了安音璇,你这么喜欢他干脆跟他过去得了。”
“我要跟他过,我哥还不得把我弄死啊?!”
陆悦扬怒道:“合着没有你哥,你就真打算跟他过了?!”
白雁岚分析道:“你看他那个魅相,尤其是眼尾往上翘,是挺招人喜欢的,还有那副谁都瞧不上的嘴脸,压他的时候应该特别带感……”
“白雁岚!”陆悦扬气极了,说道:“我是你的合法配偶,正在听你跟我滔滔不绝地讲压别人的感受,你就欺负咱俩婚姻名存实亡是吧?我今天就得振振夫纲。”
见陆悦扬要来真的,他赶紧服软道:“等会儿,不急于一时。”
“没得等,就现在,我就要**,让你搞清楚,谁是你老公。”陆悦扬一边把上衣拽下来露出健壮的肌肉,一边说道:“我以前对你太温柔了,我看你现在就是欠*。”
陆悦扬本就是一头狼,当了几年哈士奇也够够的了。
“你不是说尊重我的吗?”
“你说你要干安音璇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尊重我一下?”
白雁岚辩解道:“我没说我想干他,我说的是如果让我干他,会怎么样。这是只一个假设、一个想象!”
“你有这种想法就不行!”
有些事可能好几年都没想明白,突然一朝一念间就开阔了起来。就如同陆悦扬也许心里一直放不下安音璇,但当他看到白雁岚也似乎更重视安音璇的时候,就像吃了一坛子的醋,从头酸到脚。
白雁岚只能爱他,眼里也只能有他,除此之外,他绝不同意。
“为什么不行?只许你想,不许我想?”白雁岚挑衅地问道。
“还敢顶嘴了?”陆悦扬一愣,随即俯**,把他按在身下,顶着额头,沉声说道:
“我心里有他,同时我也有很多人,我爸我叔我妹夏夜,我希望他们能够平安健康,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的人是你。你录歌我怕你状态不佳,你巡演我怕你在外不习惯,恨不能天天跟着你,又怕你烦我。”
白雁岚笑出了声,抬眼说道:“你可不是这么表现出来的,都是我追着你屁股后面左顾右盼,你又没粘过我。”
“那肯定不能表现出来,我这种不上心的态度最能吸引你了,你就是爱我这点。”陆悦扬像个领小红花的孩子,超级得意。
白雁岚眯着一双桃花眼,不屑道:“说得好像对我无所不知一样。”
陆悦扬起来一些,仔细打量他,认真道:“这么说也不全面,确实不是什么都了解,比如***我就还没搞清,但我怀疑你个大龄处男也不知道。”
他被说得满脸通红,腿都不由自主地蜷缩了起来,嘟囔道:“我怎么是处男了,我有经验的,虽然就一次……”
他声音越来越小,陆悦扬贴近感受着他呼出的气息,很微弱很小心翼翼,像一只在深林中迷路的小鹿,兴奋却又惶恐不安。
“交给我好吗?以前都过去了,而且过去很久了。”陆悦扬撑在他上面,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修长的手指从胸口划向了喉结下方的窝,那里曾经有一道切气管留下的疤,指尖轻轻触摸上去,说道:“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以后不用把扣子系那么严实了。”
白雁岚捉住了陆悦扬的手,说道:“你知道刚复出那会儿,权哥曾经旁敲侧击地跟我说过,让我把疤露出来,涅槃重生的人设就更鲜明了。但我没有同意,不是因为想掩饰,而是觉得没有必要,我自己都不在意了,又何必让别人为此而同情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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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悦扬反握住他的手扣在头顶上,低头亲吻那道疤,他下意识仰起了头,整个后背向上弓起,上半身贴在了一起。这是一个有热度的接触。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陆悦扬的声音有些沙哑,说道:“我会轻轻的,听我的话,放松一点,想叫就叫出来,我爱听。”
白雁岚一度以为自己冷淡了,如今在陆悦扬的撩拨下,情绪却被调动了起来,他大着胆子决定勇敢地迈出一步,捧上了陆悦扬英俊的脸,说道:
“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疼。”
那一刻,白雁岚只觉得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在经历了最深的谷底和最高的巅峰之后,爱的人依旧在身边,再无遗憾。
陆悦扬在与安音璇那段情感中更多的是对自我的怀疑,使得他逐渐自卑;而跟白雁岚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有主动权的一方,又重新找回了信心,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相处方式,人都是遇上了刻骨的绝境才会真正改变。
像承诺一样的情事,陆悦扬用上了十二分的耐心,就怕白雁岚不舒服,他要弥补那场灾难般的痛苦回忆,要让白雁岚知道,人与人的结合是美好的舒服的。
已是夜半时分,两人一身汗躺在床上,陆悦扬拥他入怀,人已经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映出一扇阴影。
陆悦扬给白雁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把被子往上拽拽。白雁岚的反应可以说是非常青涩,表情声音都是那么的真情流露,最可贵的是这都是无意识的反射动作。
那双桃花眼在动情时又清澈又迷人,像是那盏归家的灯,即使再黑暗的角落也能被点亮。
最亲昵的行为让陆悦扬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样真实的触感,冲动的欲望,仍旧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淡忘,反而更加清晰。像他这样不折不扣的大骗子,能被爱情眷顾,也算是另一种幸运吧。
白雁岚三天没进录音棚,至于因为什么,陆悦扬是再清楚不过。
陈郡山果然沉不住气,打电话来嘘寒问暖,是不是嗓子不舒服?是不是病了呀?是不是状态不好等等。
结果白雁岚一句话就怼了回去,说道:“他给我写的什么破玩意儿?!怎么还有错别字呢?!让他回去改改!”
安音璇这阵子总是莫名其妙打喷嚏,从助理升级到经纪人的汪汪有些担心地问道:“安老师,你别是热伤风了吧?流鼻涕或者嗓子疼吗?”
“就是打喷嚏,没别的症状。阿嚏!”安音璇也纳闷了。
他要进棚录歌,但棚迟迟空不出来,说是白雁岚占着,在录十五周年新专辑,从一周前就说要录完了,但现在还不出来,这不就是找茬儿么!
他推开陈郡山办公室的门,只见这厮一边搓额头一边对着玻璃窗打电话。
“没有,我昨天真没跟金昱在一起,那照片拍的是好几天前了。”陈郡山是热搜大户,经常被拍跟当红艺人在一起的照片,再配一个阴阳怪气的标题。
“他就是约我吃个饭感谢一下,没干嘛,还有助理在呢,我们去的饭馆又不是酒店……”
安音璇走近敲了敲桌子,陈郡山回头看见他,眉头皱得更深了,打发道:“你哥来了,我先挂了。”
“你要是敢让安鋆受伤,我就弄死你。”他拉着个脸警告道。
“凭良心说,现在受伤的是我,我招谁惹谁了非要受这份罪,跟个犯人似的。”陈郡山摆摆手,换了个话题,说道:“再给我一礼拜,录音室就能空出来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白雁岚能不能别磨叽了?录不了就出来让给有需要的人。”
陈郡山见他不好打发,一狠心,早晚都得知道,择日不如撞日,说道:
“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录音棚,安音璇听见了一段熟悉的旋律,正是自己填词的一首歌,他透过玻璃一看,白雁岚正在闭着眼睛投入地唱着。
他当下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奇怪,这是一首全钢琴伴奏的歌曲,陈郡山从没有写过这样的曲风,所以是白雁岚写的!他瞪着眼睛发飙道:
“陈郡……!”
“这什么破词!也太矫情了!”人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白雁岚的吐槽:“你看这句是不是特别拗口,押韵也不是这样押,跟顺口溜似的。”
安音璇站的角度刚好是白雁岚的盲区,他在那边说得肆无忌惮,安音璇气得走到了调音台前。
白雁岚戴着耳机对着麦滔滔不绝,只见一个身量相仿的人影低着头走到了面前,两人隔着玻璃,对方缓缓抬起头,脸阴得随时随地要大暴雨,他一惊,竟是想不起来要骂什么。当他以为安音璇要爆发的时候:
“啊……!”安音璇一个喷嚏只打出了一半,随着白雁岚的闭嘴戛然而止,他难受至极,怒道:“你接着骂!”
白雁岚眼珠子一转,故意说道:“我不骂了,既然你都给我填了词,那我还就要唱给你听。”
“谁给你填词?!是你给我谱曲,这是我的歌。”安音璇冷笑一声。
陈郡山见缝插针道:“那这么说定了,大家一起唱,合作愉快!”
安白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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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燕城今年夏天的平均气温高达35度,听说是全球气候变暖导致的,全球不重要,重要的是燕城热得像个蒸笼。
但是星云亚洲排名前三的录音室里却冷若冰窖,若非陈郡山世面见多了,早就被他俩用眼刀杀死了。
“我有个初步想法,你俩来个对唱,前面一人一段,后面副歌部分我改一下编曲就能变成合唱,你们什么意见?”录音师都出去了,陈郡山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屋里现在只有他们三人。
安音璇耷拉个脸坐在调音台前的椅子上,说道:“我不唱。”
“很明智。”陈郡山还没来得及劝,白雁岚得意地说道:“你最好别唱,反正也唱不过我,自取其辱。”
“我唱不过你?你哪来的自信?”安音璇气道:“我拿奖比你多,演唱会场次比你多,总销量比你多,我一个国民歌手唱不过你?”
白雁岚一提奖项的事情就上头,说道:“你那些野鸡奖就别提了吧,连春晚都没上过,还国民歌手?”
“那是我不愿意上!”安音璇的死穴就是春晚了。
“你被人家除名了!”
陈郡山拍了拍茶几,说道:“行了行了,现在又不是在说春晚的事,说的是合作的事,同不同意给个准话。”
白雁岚装大度道:“我同意啊!是他怕我,不敢答应。”
“这世上就没我怕的歌手。”安音璇不屑道:“合作可以,你不后悔就行。”
“我为什么后悔?”白雁岚起身走到安音璇面前,自上而下垂眸看他。
安音璇一抬眼皮,两人对视上,他问道:“跟我合唱你压力不大么?被我按头吊打。”
白雁岚弯腰凑近,双手搭在了他身后的椅背上,说道:“我觉得你是不是忘了咱俩认识那天就唱了同一首歌,你怎么唱的?用不用我放一遍给你?视频我还留着,时不时就拿出来看看,有意思得很。”
“你这么爱看我,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让你看个够。”安音璇头扬起,向前伸去。
两人越靠越近,下一秒就要亲上了。一张琴谱**在了中间,陈郡山拿纸挡着他俩,问道:“那就定这首歌,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了?”
白雁岚一把抓下了琴谱,说道:“我的曲子是最完美的。”
见安音璇回应了一脸的嘲讽,他不依不饶道:“你想说什么?”
安音璇滑动椅子往后一撤,擦着白雁岚的脸颊站了起来,说道:“我没有要改的地方,明天我就进棚,一起录。”
即使是对唱歌曲,因档期不同,也很少有双方歌手同时进棚的情况,成品制作出来,也许两个歌手见都没见过。
陈郡山原本是想让两人各录一版,他后期合成一下,但现在一下回归了老办法,面对面擦出激情的火花。
希望不要激情过了头,火花擦出来,引爆了炸弹。
第二天一早,陈郡山来到录音室的时候,两位祖宗已经戴着耳机各就各位了,王威坐在调音台前,陈郡山问道:“你怎么在这?又没有吉他伴奏。”
王威一脸委屈,说道:“你们终于把我踢了。”
陈郡山翻了个白眼,知道王威来这是怕俩人又干起架,在这防患于未然,他说道:“世纪合作,好好看着。”
这首歌由安音璇开始,副歌部分是两人的高低音。他的声线更魅,适合高音,而白雁岚的更为清澈,适合低音。
一改平日三句话就上头的情况,两人竟是认真地唱了一遍又一遍,就算是没录好重新录的地方,也没人开口奚落,陈郡山下巴都要掉了。
于是这首歌录得非常顺利,很快就进入了后期修音,只是歌名一直都没有确定下来。安音璇通常是用英文作为歌名,而白雁岚却一直用的中文,唯独歌名两人谁都不让步,就暂时搁置了。
既然歌录好了,就要拍mv和封面了。
两人合作的事情公司内部已经传开,负责编舞的尹老师听说此事,欣喜若狂,拉着他们的手感叹:“我多少年前就说过你俩应该同台!不管是跳舞、还是唱歌!今天总算是实现了!我太高兴了!”说着说着竟是眼睛都湿润了。
为什么不作妖,也许除了这些希望看到合作的人以外,他们内心也期待着能有个机会与对方并肩演绎。
尤其是白雁岚,他觉得自己的歌唱生涯已经足够漫长了,而且与陆悦炀有过亲密关系后,时不时会萌生换一种生活方式的冲动,何况安音璇在听力的影响下,也不知道还能再唱多久,这都是他欣然接受此次合作的理由。
mv少有地定了黑白色调,安音璇着黑色,白雁岚着白色,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辰迦和辰彧也久违地在工作中相聚了,还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对手。
美术绘画则是请到了在国内艺术圈已经很有成就的袁曦来担任,所有背景和后期动画均出自她的手绘。
拍mv的过程中,《less》杂志申请来拍制作花絮,毕竟这是一次难得的同框,所有人都想记录下这瞬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27
在镜头里,安音璇一袭黑衣,有了十几张大碟几百首歌的沉淀,仍旧带着初入娱乐圈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傲气。
音乐声响起,白雁岚也从侧幕走出,雪白无垢,他是歌坛传奇,至今还保留着大碟销量冠军的记录,由于碟片形式的变化,这一纪录今后也不再会被超越。他是从泥沼中挣脱出来的幸存者,用终极的爱赢得喝彩,得到世人的认可,重新回到了战场,与宿敌厮杀。
他们都应该被尊重,被加冕。
当微微上扬的眼尾对上了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仿佛全世界便收藏在了这两双眼眸当中,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周寒与陆悦扬来到了片场,不仅仅是怀着爱慕之情,更多的是敬畏之心。这是两个灵魂的碰撞,是天作之合的时刻。
《less》杂志请的是业内拍色彩最出色的摄影师,这次却一反常态要拍出素雅的风格。他善于抓住细节,轮廓分明的下颌骨,浓密纤长的睫毛,翘起的鼻尖,白皙的手指。
“雁岚再凑近一点,身体贴过去。”摄影师端着相机,身体做着示范,说道:“音璇你要更有感情地看着他。”
安音璇不耐烦地垂眸看着白雁岚,摄影师摆手道:“是含情脉脉,不是要用眼神杀死他,音璇你这个情绪不对。”
这首歌首发是冬天,以雪景为主题,两人站在一棵袁曦手绘出来,又被做成实体的枝叶落雪的树下,上面有工作人员通过鼓风机把人造雪花散落下来。
这背景唯美烂漫,两个主角却大煞风景,白雁岚抬着眼皮说道:
“你对我有点爱行吗?别耽误大家时间,人家都想赶紧拍完回家睡觉了。”
“说得倒轻巧,你能现在立刻马上对我有爱么?”安音璇冷冷地反问道。
“怎么不能,你看着。”白雁岚一把抓住他脖领往下一拉,歪着头就亲了上去,一个没留神,两片嘴唇已经碰到了一起。
他下意识掐着白雁岚的下巴,头往后躲了躲,低吼道:“你有病啊?!”
“我刚体检过,除了血小板有点低,其他好得很。”白雁岚的脸都被捏变了形,挑衅地说道:“这就是你的专业态度吗?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中,让大家都等你的状态,耽误进度。”
台下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拍mv的时候俩人脸还都拉得老长,怎么到了拍封面和杂志突然就亲上了?!
摄影师手中的相机都差点儿掉地上了。
陆悦扬要上去管管,这算怎么回事,都说爱他的两人倒像是互相爱上了,周寒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勉强说道:“别去,拍摄需要。”
陆悦扬不可思议道:“拍摄不需要,都亲上了!”
“他们有分寸。”
“我觉得他们没有。”
台上,安音璇怒了,说他别的都能忍,但要是说不敬业他一秒钟翻脸,他冲摄影师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你十五分钟之后就能去吃宵夜,但在这十五分钟里,谁都不许上来打扰我们。”
说完上脚勾了一下白雁岚的膝窝,两人就跪坐了下来,白雁岚惊悚道:“你干嘛……嗯!”
安音璇一手扶住他后腰往前一带,两人严丝合缝贴在了一起,又侧头向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顿时他汗毛都竖了起来,脸不由自主地变粉了。
摄影师疯狂按下快门。
他感觉到后腰上那只手又往下游离了几分,然后在他屁股上狠狠一掐。
“啊!”白雁岚尖叫了出来。
陆悦扬百爪挠心,搓了搓脸,说道:“不行我得上去。”
“沉住气。”周寒看了眼表,说道:“还有十分钟。”
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低沉,不像是劝告,倒像是准备秋后算账。
白雁岚捂着屁股,羞赧得要命,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其实安音璇全身都是破绽啊!他向前一扑,手搂住后背,屈起手背,十指用力戳,就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随着一声魅惑无比的“啊……”,感觉棚里瞬间就升高了五度。
周寒眼皮直跳,默念着:“还有八分钟。”
抱着绝对不能占下风的心态,台上两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恨不能把这些年傍身的所有技巧都用出来,就为了能在照片里显得更强势一些。
几分钟过去,竟是被扒到衣冠不整了,安音璇从白雁岚裂开的领口往下看,无意中瞥见了昨晚留下的吻痕。
“你跟陆悦扬做爱了?”
白雁岚低头一看,得意道:“我都做了八百年了,你有意见?”
既然看见了,就不能这么算了,他扯开了两颗扣子,低下头在白雁岚白皙的肩膀上啃了下去。
白雁岚挣扎道:“你个混蛋!你放开我!”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28
这时从台下分别蹿出两个高壮的身影,迅速将他们分开各自抱在怀里,只听周寒说道:
“时间到了。”
陆悦扬对着摄影师补充道:“拍成什么样也就是它了。”
摄影师都快被周寒和陆悦扬警告的眼神吓尿了,连忙点头道:“都拍好了!拍好了!”
妆都没来得及卸,陆悦扬拉着白雁岚就回了家,他看着肩膀上一个暗红色印子上盖着一个鲜红色的、更大的痕迹,明白了安音璇不是用咬的,是用嘬的。
“他胡闹你也跟着?”
“哪胡闹了,摄影师让表现得亲密一点。”白雁岚把锅都推给了别人,苍白地解释道。
陆悦扬指着吻痕说道:“那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他**还挺利落,狠准稳,但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这次我就是大意了,下次咯吱他的时候用腿夹住他的腰,再那么一咬,他绝对跑不了。”白雁岚已经开始总结经验教训了。
“那你干脆以后都跟他唱,最好你俩组个组合,我想想看叫什么,黑白双煞?”陆悦扬简直气到没有风度。
白雁岚哈哈大笑,笑了好长时间才停下来,逐渐平静之后擦着眼泪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合唱之后,好像有种满足感。就是心里有个核对单,上面有个难以达成的项目终于被画了勾,或者说我心中有个高台,一直都在攀登,现在终于到头了。”
陆悦扬也正经了起来,说道:“也许今年是你出道十五周年,又刚好碰上这个机会,所以有感而发。”
“十五年了啊。”白雁岚往陆悦扬的怀里蹭了蹭,说道:“真的好久了,没想到我会当这么久的艺人,这可能是我做的最有长性的一件事。”
“还有爱我,这也坚持了很久。”陆悦扬宠爱地拥着他说道:“希望你再接再厉。”
“是你再接再厉才对。”
“我还可以吧?”陆悦扬说着说着,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外形,白雁岚捏了一下那硬邦邦的腹肌,说道:
“我觉得没有前两年**。”
陆悦扬凑在他耳边问道:“你说哪啊?”
他躲了一下,推着陆悦扬的肩膀,说道:“你怎么那么爱耍流氓!”
“那我不对你流氓,还能对谁流氓?”陆悦扬一脸无辜。
他回想了一下这些天过的日子,感叹道:“我突然有点佩服安音璇了,他可真耐*。”
这回轮到陆悦扬不自在了,说道:“你也还行。”
“一起录歌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他,和跟leo对唱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与我是两个极端,却仍然能在某个特定的地方形成一种默契,你能想象吗?我感觉很奇妙。”他坐在陆悦扬怀里,把玩着爱人修长的手指,而陆悦扬则反手捉住了他,说道:
“我想你只是认同了他。”
白雁岚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道:“安音璇与我不一样,除了唱歌他没有退路,但我还有。我以前就说过,如果我达成了愿望或者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就不会再唱了。”
“这两样你都拥有了吗?”陆悦扬问道。
白雁岚没有说话,但答案已经在心里了。
安音璇回到家一句完整话还没说完,先被周寒按在地上来了一次,就算是在汗流浃背的时候,他还一边喘,一边碎碎念道:
“白雁岚还想在我上面,就他那个细胳膊细腿,都没什么肌肉。”
周寒低沉地警告道:“你确定要在在我身下的时候,提别的男人的名字?”
“那不是你弟……啊!”他声音拐了弯。
“谁弟都不行。”周寒紧紧地掐着他不放,说道:“你知道我看见你亲他咬他的时候什么感觉吗?我想从此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出门,不让你见人。”
“你爸就这么干过。”安音璇没好气道。
“我,跟我爸,某种情况下会犯相同的错误。”
“啊……别!”他咬也咬不到,起也起不来,骂道:“你不去说你弟,反过来折腾我,你把我放开,我不做了!”
“由不得你。”周寒不容半点抵抗。
到了下半夜,屋里落地灯昏暗的光线照着照着两个人影,衣服被子枕头都扔在地毯上,总算是告一段落,他有气无力道:
“我是不是对你有误解?”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29
周寒从背后抱着他,低头吻着他汗湿的后颈,说道:“没有,只是以前怕你难受。”
“那怎么今天不怕了?”他现在又困又累又饿,想起来洗澡吃饭再睡觉,但爬都爬不起来。
周寒有理有据地说道:“因为今天我难受了。”
“我嗓子哑了,下周还要重录合辑,怎么办?”他叫得声带都要肿了,像是喊麦喊了三个小时。
“那就延期。”
他酸酸地哑声说道:“也对,现在没人在乎我是不是延期,反正都去听金昱,选秀男团,网络歌曲那些了。”
“可我还听你的歌。”与刚刚的疯狂不同,周寒温柔地爱抚着他。
他又被摸出一身鸡皮疙瘩,胳膊肘往后戳了一下,两人分开了。
“你再也不准这么对我,让我觉得自己像释放欲望的人偶。”他转身靠进了周寒胸膛,喃喃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骑乘,我技术还挺好的。”
周寒的控制欲很强,只让他躺着,花样极少,却次次让他在顶点徘徊许久,抓紧被单抖着身子。
“明天。”周寒答应道。
“明年吧。”还明天,他未来俩月都骑不起来了。
周寒笑笑没有说话。
他喃喃道:“我总觉得白雁岚这次……”
“你还要提?”
“不是。”他赶紧解释道:“我是说白雁岚唱这首歌的时候,总觉得与他以往都不一样。”
“我倒是没看出来。”
“嗯,我知道。只有在跟他对唱中,某一个刚巧碰上的眼神,能让我感觉到,我想他也同样。”
“有什么不一样?”
安音璇踌躇道:“说不上来,像是一场美梦醒了之后,又回味无穷却又庆幸重归现实的感觉。”
mv都拍好了,只有歌名还没有最终敲定,安音璇一直以来都是用英文,而白雁岚用的都是中文。妥协是没可能的,陈郡山脑子转得快,联想到发行时间,刚好是圣诞节那天,又是两人的生日。
于是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好了歌名,当他告诉安音璇和白雁岚的时候,二人也均表示没问题。
事情怎会如此顺利呢?
因为最终歌名定为:
《1225》
不是英文也非中文,而是四个数字组成,象征着两人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生日。
到了冬天,mv在各大视频网站和音乐app上一放,毫无悬念地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风暴。
一黑一白,歌声高亢而优美,白雁岚弹着钢琴,在一棵落满雪的大树下,安音璇靠在钢琴上自由自在地唱歌。
场景一变,两人身后出现了色彩渲染,一边代表了爱神厄洛斯,一边则是死神塔纳托斯,他们互相依附却又彼此对立。
安音璇坐在了破败单调的木马上,而白雁岚则是靠在崭新鲜艳的马车里,在不同的时空中,平行的世界里,深情款款地诉说对唱。
画面从绚烂艳丽到凄凉唯美,袁曦最擅长的便是色彩差异,天上飘的花瓣,一个系着丝带的话筒,还有一只透明水晶的大雁,都完美地融入其中。
两人的脸部特写也占据了很大篇幅,明亮的桃花眼,饱满的卧蚕,都彰显了白雁岚阳光活力的气息。另一边那微微上扬的眼角,翘起的鼻尖和唇窝,让安音璇看起来充满了惑人的魅气。
差异的碰撞,让两个风格迥异的歌手心灵相通,创造出了绝美的旋律与奇迹。
等到了12月25号发行那一天,热度凑着圣诞节的气氛又到达了一个峰值,当天就破了金昱夏天发布的单曲销量,成为新的年冠,并且以超出一位数的优势登顶。
随之而来的是《less》杂志一本特刊,叫做《lessx1225》,用一张张照片讲述了拍摄mv时的故事。
背景全部由袁曦来手绘,再搭配著名摄影师的独特角度,就像是一本叙事型写真,让人移不开眼。
在纸质杂志已经逐渐转变成收藏产品的今天,竟是卖出了八十万本之多。
这样的势头,一定少不了东华国全年最重要的一台节目的邀请,那就是春晚。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0
给白雁岚打电话的是袁渊。
沈美茗去世之后,他又干起了老本行,梁绪很好地照顾起袁曦,让他进剧组几个月都没问题。复出不负众望,他拍了一个高级商业片,不光票房让制片方满意得不得了,国内奖项也没少拿。只是采访他的时候,他总直白地说拍真正想拍的,大家都看不懂,投资人不愿意,所以就拍些能看懂的,都是生活所迫,可谓是很真性情了。
在去年春晚的舞美灯光被大众骂个狗血喷头之后,今年就请了袁渊来当导演,台里也是想借机提高一下格调,于是舞台主色调控制就捎带着用了袁曦。
父女齐上阵,大家都很是期待。
“袁叔,您最近忙不?我妈说叫小曦过来住两天。”白雁岚跟他们的交情都是从小建立的,有八卦媒体故作神秘地管他们叫燕城圈,说很多艺人都想高攀云云。但其实就是发小邻居,大家刚好都在娱乐圈,仅此而已。
袁渊在拍摄的时候以严厉著称,但平时是个很随和的人,说道:“节后吧,小曦跟我在台里,忙的时候好几天都不能休息,我一开始以为她不行,结果她居然跟同事配合得很不错,跟着她的心理医生都说不可思议。”
白雁岚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经常听辰彧说起袁曦,想必跟梁绪这种直来直往性格开朗的哥哥在一起,她也受了影响吧。
他激动道:“这可能是我最期待的一次春晚了。”
袁渊个性高冷,但被授予了导演春晚这种国家荣誉,还是打心眼里本着对全国人民负责的态度,他说道:“其实今天打给你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白雁岚很痛快,说道:“您说,我唱什么都由您定。”
“我想这次取消你的独唱,变成合唱。”袁渊开门见山道。
往年都是白雁岚独唱一首他当年专辑的主打歌,这个惯例从复出到现在五年,未曾改变。
他心里大概有了些准备,说道:“您是不是想让我和安音璇合唱《1225》?”
“是,这是今年的爆款,会引起观众极大的共鸣。”袁渊承认道:“但实现起来确实有困难,安音璇从未上过春晚。”
刚红的时候刚好给奥运会火炬接力去了,就错过了那年台里的邀请,第二次因为不雅视频的丑闻被台里除了名,所以他作为东华国顶尖歌手,却阴差阳错地从未出现在春晚中。
“情况我了解,您确定能说服台里同意让他登台吗?”白雁岚问道。
“其实前两年导演组就想通过星云跟安音璇修复关系,但双方都很拉不下面子,年初老台长退休了,新台长要改制,也没有参与以前的那些恩怨,所以聘用了我做这次导演,并且跟星云建立了一些深度合作,我想有这个契机,不如一鼓作气推动起来。”
“我试试,三天内给您答复。”白雁岚思考片刻,说道:“我想我哥也会帮着说两句,但我没法跟您保证,毕竟……”
袁渊宽慰道:“我之前向小梁打听过你们之间的一些事,我都明白,尽人事就好,先谢谢你了。”
“袁叔,您说哪的话。”
白雁岚应下了这件事,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一直心不在焉,陆悦扬满头大汗,气急了说道:
“我觉得我像在奸尸……”
紧接着,白雁岚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慢点,慢点。”他咬着嘴。
“你想谁呢?”
他认真道:“你说我是直接打给他,还是让我哥在中间说?”
陆悦扬摸上他的额头问道:“你说谁呢?发烧说胡话了?”
白雁岚甩掉他的手,拿起了枕头边的手机,自言自语道:“我直接打给他。”
“……”那现在是停是不停?!陆悦扬看他熟练地拨了一串数字,腹诽道,你连我手机号都记不住,这是谁啊,记那么清楚,连联系人都不存。
只听刚“嘟”了一声,就被挂断了,白雁岚怒道:“敢挂我电话!”紧接着又拨了一遍。
陆悦扬问道:“到底打给谁?”
在cbd的一栋高级公寓中,屋里没有开灯,在凌乱的大床上,周寒靠躺在床头,而上面跪坐着安音璇。他双手撑在那精壮的胸膛上,一双大手掐在他的腰肢曲线上,形成一道道凹陷。月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进来,铺在了那个白玉般赤裸的脊背上。
这是安音璇很喜欢的姿势,让他有掌握主动权的错觉,这也是周寒第一次同意这样。
就在安音璇情动时,旁边手机开始震,周寒一看是陌生号码,直接就挂了。
可就那么一瞬,他认了出来,喊道:“别挂!是白雁岚!”
还是晚了一步,周寒纳闷儿了,这什么样的交情连电话号码都能熟记于心啊!
安音璇拿起电话,又被周寒抢了去,说道:“你把我手机号背一遍,背出来就能给你。”
他被人拿捏着,只得绞尽脑汁回想: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1
“1390……139011……11……”真的不记得。
这时手机又开始震,还是白雁岚。
“他找你干嘛?”周寒问道。
就是不知道才好奇啊,他腹诽,嘴上装作不在意道:“谁知道,打第二遍了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你说我接不接?”
这个问题实在太做作了,周寒故意道:“那别理他。”说着就要给挂了。
“诶……”安音璇磨磨叽叽道:“万一陈郡山找我呢?”
“陈郡山没手机吗?”
“倒也是……”
周寒手上松了劲儿,喘着气睁眼第一句话就问:
“他挂了么?”
周寒从容地划开屏幕,开恩给了他个台阶下:“接吧。”
“你挂我电话?!”白雁岚在那边吼道。
安音璇高冷道:“有话快说。”
“今年我带你上春晚,就这事儿。”白雁岚简单明了地本末倒置了一番。
安音璇也是常规性不领情,道:“我用你带?”
白雁岚不忿道:“你一次都没上过,没我带你,你上得去吗?!导演是我袁叔,要不是我苦口婆心说服他,能邀请你这个有黑历史的吗?!你拽什么拽啊?!”
“你想求我陪你上春晚,就有个求人的样子。”安音璇动了动粘腻的身体,周寒还压在他身上,也还在里面,但都不比奚落白雁岚来得重要。
白雁岚被堵着,脸憋得通红,气血上头,“我求你?!你怎么不去吃屎啊?!我求你?!”
“你说我吃屎?!”安音璇不可思议道:“你才吃屎!你们全家都吃屎!”
躺枪的周寒:“……”
“你那么激动干嘛?你是不是吃过?好吃吗?什么味儿……”白雁岚还想继续说,陆悦扬却再也听不下去下三路的话题了,尤其是在亲热的时候,他抢过电话说道:
“喂,我是陆悦扬,上还是不上,给个准话。”
结果电话这头出乎意料地换成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原来周寒也夺过了手机,说道:
“上。”
两句话说完,电话就挂了。
安音璇急道:“我还没答应呢!你干嘛替我做主?!”
周寒凑在他耳边一语双关道:“你不想吗?”
而陆悦扬挂了电话之后,也对上了一双愤怒的眼睛,白雁岚气道:“他还没求我,你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了!”
陆悦扬放了手上的钳制,说道:“这么草率确实不行,你还没有求我。”
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晚会如期举行,在东华卫视的新台址里,正在直播颠覆了往年传统意义的春晚。
颜色上用的是国旗红,其他以素色为主,色调非常一致,即喜庆又不躁动。ar技术穿插其中,都是国风素材,考究中带着科技感。
节目安排便是颠覆级别的,歌曲只让歌手唱,影视明星都揉在串场和小品中。曲目也不是新歌,而是选择了这一年中最红传唱度最高的歌曲,让观众更有亲切感。
开始前,陈郡山跑到了后台给艺人打气,直奔那间门口保镖最多的化妆间,由于艺人众多,安音璇和白雁岚破天荒地被安排在了一间屋子里。
辰迦和辰彧在给他们上妆,白雁岚嘱咐道:“我不轻易给人伴奏,你好好唱。”
安音璇不领情道:“谁给我伴奏我都会好好唱的。”
陈郡山轻轻推开门,见二人背靠背坐在一起,顿时就感性了起来,这是一个许多人盼望了许久的画面,包括他自己。
等二人造型完毕相继起身整理时,陈郡山靠在门上说道:
“你看,站在一起也没那么难对吧。曲子、歌词再加上声音,才能称得上是一首歌曲,所以《1225》是一首很棒的歌曲,全国人民都在等着看,你们加油。”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2
晚上十点半,在一个热闹的舞蹈类节目完毕之后,整个画面暗了下来,安静一会儿之后,从舞台中央升起了一架透明的三角电钢琴。
钢琴前坐着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琴键上,而另一侧立式麦克风前的高脚凳上,坐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他则看似随意地注视着前方。
两人年龄相仿,却代表着两种极端的审美。白雁岚阳光而清俊,像那山间泉水一样,解渴消暑;而安音璇妩媚而色气,像一坛埋藏多年的陈酿,让人沉醉。
随着那修长的手指弹动,前奏缓缓响起,安音璇一手搭上话筒,那极其有特点的音色切了进来。
《1225》像在讲述一个故事,或是一段经历。
承载着往事、现实与梦想。
在除夕夜的晚上,旧的一年即将过去,日历撕下了最后一页,挥别是伤感的,却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
人们惶恐不安,甚至伤痕累累,可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在爆竹的亮光下,热闹的欢呼中,依旧对未来充满着憧憬与期待,这便是生活的意义。
白雁岚与安音璇两两相望,声音交叠,好像这么多年的恩怨纠葛最终融化在了这首歌里,从对方那投入的眼眸中,他们找到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认同。这是同为以唱歌为生的人才能读懂的情绪,对手是他,不枉时光。
这天籁之音会被人铭刻在歌坛的历史上,就算以后不再当红、不再霸榜、不再被年轻一代所认识,也不愧对“巨星”这个名号。
在欢唱声中,人们迎来了新的一年。
安音璇与白雁岚被工作人员引到媒体中心接受采访,每个艺人的采访时间有限,下一个节目完毕的时候,这边也要采完,基本上记者只能问一到两个问题。
东华卫视主场,自然那个眼熟的女记者首当其冲,问道:
“第一次合作什么感觉?”
采访安音璇是最累心的,因为他一般说话不会超过五个字,这次也不例外,冷着脸说道:
“还行。”
白雁岚接过话筒,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想要退场的伙伴,说道:
“今年是我出道十五周年,我完成了自己很多想要达成的目标,一个工作能够持续十五年,太漫长了,我居然坚持了这么久,我想是时候跟大家说再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了。”
“今年巡演结束后,我将不再以歌手的身份进行活动,从此以后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第三卷songoflove(最终卷)
终章
隐退宣言之后,媒体中心鸦雀无声,大家都在为二人第一次合作而兴奋不已的时候,一个重磅消息便砸了下来。
记者们还没来得及问出为什么,安音璇转头看了过去,看见那双明亮的桃花眼散发着恶作剧般的光芒,他问道:“你开玩笑的?”
“你猜。”白雁岚似乎很满意他的表情,这张魅气的脸通常都是冷淡的,现在却因自己的一个抉择而惊讶不已。
“这是春节又不是愚人节……嗯?”安音璇话还没说完,就被紧紧地抱住了,他们身体贴在一起,白雁岚两只手攀上了他的脖颈,热度从脸侧传来。
摄像们纷纷按下了快门,记录着这一幕,两人不合的传言存在了十几年,无论是公司的书面澄清,还是圈中好友的晦涩解释,都不及这简单的一抱,代表了歌坛最顶尖水平的两人,在这一年的最后几分钟里和解了。
白雁岚想这些媒体真没见过世面,他们是抱过的,在那次不尽如人意的选秀赛海选现场,在某一年王小易投资的温泉度假酒店,在那间挥洒了无数汗水的屯里路的舞蹈教室,在几个月前拍摄《1225》的棚内片场,每一次每一个细节他都清楚地记得。也许正是因为交恶多年,才更珍视那些令人难忘的片段,像给人生添加了书签一样,一翻就能找到。
东华卫视的女记者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赶紧问道:
“是什么让你有了隐退的想法?”
“不是你们说让我把星云一哥让给金昱的?”白雁岚故作正经道。
正在主舞台表演的金昱高音突然就劈了,吓得导播赶紧切了预录上来。
媒体中心,下面记者摄像笑成一团,也许他本就不适合沉重的告别,说道:“今年我会以演唱会的形式向大家谢幕,拜托大家都来看啊。”
下面有记者起哄道:“还不忘了营业,给演唱会打广告啊!”
白雁岚本来都要退场了,又拿起话筒道:“刚刚说话的那位,你必须来看啊,我记住你了。”
在一阵笑声中,白雁岚拉着安音璇走了下去,现场气氛被他所主导,在话题变得沉重之前,他就从容离场,只有那名女记者看着那一黑一白的背影,心情从未如此起伏过。
一个时代,真的要说再见了。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3
“你在闹什么别扭?”员工通道中,安音璇反手拉住了白雁岚。
白雁岚一头雾水道:“我没……诶!”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音璇扶着双肩顶在了墙上,他眨着眼睛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会是要哭了吧?”
安音璇气息急促,突然就有种委屈的情绪油然而生,这个人怎么能云淡风轻地说不干就不干了?!
一直以来他都默认那个他讨厌的白雁岚会永远在身边让他不愉快,却也让他充满斗志,但现在白雁岚好像在跟他说,你赢了,我不玩了。这算什么?!
一时间他鼻子就酸了,眼眶也红了,低头把脸埋进了白雁岚的肩头,上身微微颤抖。
白雁岚深呼一口气,肩膀传来了湿热的感觉,他慢慢抬起手轻抚在那起伏的后背上,说道:
“你看你,我好不容易让大家轻松一点,你这样我不白努力了。”
“你混蛋。”安音璇沙哑的声音出卖了他想要掩饰的哭泣。
白雁岚拍了拍他的后脑,说道:“咱们彼此彼此。”
“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看我出丑。”
“是,为了让你吃瘪,我连职业生涯都不要了,有没有诚意?”
安音璇已经掩饰不住崩溃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说道:“我还不知道能唱几年,你能唱却不唱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对不住了。”见安音璇像个孩子一样抓着自己的衣领抽泣,他突然意识到安音璇比他还小两岁,他问道:
“那我演唱会请你当嘉宾你来不来?”
“我不去。”安音璇赌气道。
白雁岚一点都不在意,说道:“那我给你留最好的席位,你来看。”
在跨年钟声响起时,白雁岚坐在保姆车中,城东环路上畅通无阻,两旁的礼花炮进入了燃放的高潮,他透过车窗看着一朵朵巨大花簇在上空炸开,耀眼绚烂。
手背上传来了热度,是陆悦扬握住了他的手,问道:
“你没跟任何人商量,我的手机要被陈郡山打爆了。”
白雁岚上台的时候就关机了,到现在也没开,这就苦了陆悦扬,不管是经纪人还是陈郡山都只能找他。
“别理他。”白雁岚按灭了那闪动的屏幕,说道:“节后我会跟他说的。”
保姆车穿行在空无一人的中央大街上,广场上的巨型花海被照得灯火通明,华灯璀璨,烟花烂漫,掩盖了星月的光芒。
白雁岚记得有一年跟着经纪团队去山里拜神求财,据说某朝的一任皇帝就在这里出的家,又有一座举世闻名的五爷庙坐落在此,香火便旺了起来。
具体怎么拜佛的他不记得了,只记得晚上因山里电缆短路,整个山坳里都停了电,灯全灭了,漆黑一片。
在抱怨住宿不便的时候,他抬起头,竟看到了夜空中如带的银河,这是他不曾见过的奇景。
太美了。
人造的光芒固然美丽且变化多端,但自然授予的景象更是可遇不可求的。无论是哪一种存在形式,都有它无可替代的价值。
白雁岚靠躺在椅背上,透过天窗仰望着夜空,说道:“一种身份,一个工作,我竟然坚持了十五年,是不是足够长了?”
“嗯,厌烦了?”陆悦扬没有放开牵着他的手。
“不,没有,我以为会厌烦,实际上甚至连倦怠都没有。”白雁岚的眼底映出了烟火散开的轨迹,他说道:
“我只是辞职了,再寻找一份新的工作,可我依旧热爱音乐。我说过我的歌是为你而唱的,而就算不再唱歌,我的初衷也从未改变,为了能在阳光下大方地牵起你的手,什么都值得。”
这个决定太过突然,不光外界像炸了锅一样,陆悦扬也是满心疑问。但此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了白雁岚,这看似突然的念头,绝非一时之间形成的。
也许是复出时就想好了退场的方式,也许是婚后被媒体问及戒指时不得已的闭口不谈,也许是与安音璇真正合作过一首歌之后。总之,那曾经因怀疑和自卑而产生的沟壑,竟被一点点地填满了。
这段逆袭之旅亦是治愈自我的过程,他最终得到了救赎。
陆悦扬想,白雁岚一定不会再轻易放弃生命了,他在一望无际的沼泽地,找到了埋在下面的宝石,那里面藏着最初的梦想。
陆悦扬抚摸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往后,如果你知道要去哪里,我就陪着你,如果你不知道要去哪里,那我们就一起寻找目的地。”
白雁岚点点头,他爱的人在神的面前承诺过会骗他一辈子,已经足矣。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4
他略带调皮地问道:“对了,你刚刚看到安音璇那个表情了吗?是不是特别逗?”
“我想他是真的接受不了。”陆悦扬回想着刚才直播里安音璇那个难以言喻的表情,说道:“他肯定很生气,但也一定很羡慕。”
白雁岚肩头的那块湿痕还在,他说道:“生气愤怒,意料之中;大哭不止,意料之外。”
“他哭了?”陆悦扬想,安音璇竟然会为了白雁岚哭。
“嗯,哭得很伤心。”这种真实的反应让白雁岚又回忆起了出名之前那个还留有些许感性的安音璇,他说道:
“他这辈子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我都做到了。”
节后,无论陈郡山表示多么诧异、多么反对,甚至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几天,白雁岚依旧不为所动。在三番五次、几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不起作用之后,他终于接受了白雁岚隐退这个不可逆转的事实。
好在陈郡山这个人一旦接受,实施起来就毫无障碍,很快就做好了告别演唱会的排期,从万物复苏的春天开始,跨越三个季度,成为了这一年歌坛最隆重的盛事。
白雁岚的隐退意味着身边专门为他服务的团队也要解散,其中就包括造型师团队。
他没有提前知会过辰彧,心里有些愧疚,便单独约谈了一次。
“这次我任性了,害你要重新找工作。”白雁岚开诚布公地道了歉。
辰彧还是那副阴柔的模样,也三十几岁了,却没有染上社会人的污浊,眼神依旧清澈。
“刚宣布的时候是有点,怎么说呢,没想到。”
也对,在其他人眼里,他与安音璇的合作象征着开始,而在他心里,这却意味着结束。
“我不是有意吓你们,只是想着如果提前商量,就狠不下心了。我会介绍几个工作机会给你,看你对哪个有兴趣。”
辰彧表示理解,又摆摆手道:“我先不找工作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多陪陪梁绪,我看他再不休假,是要谢顶了。”
白雁岚哈哈大笑,说道:“谢顶倒是不至于,但发际线确实比以前高了点。”
辰彧要休息,那一定会牵扯到另一个人——辰迦。
白雁岚的隐退让安音璇重新审视了自己,出合辑也不意味着不再唱歌,是艺人都会过气,他需要慢慢接受。
他接受了陈郡山的提议,合辑中的第一首是新歌,最后一首是与白雁岚的合唱,其他都是重唱以前的老歌,专辑最终更名为《歌名为爱》,这是他第一次用中文名,也是对白雁岚的致敬,当然这都是别人的猜测了。
拍完《歌名为爱》的封面,辰迦边给安音璇卸妆边说道:
“我要去休假了。”
安音璇还在低头回周寒的信息,问道:“休几天?”
辰迦把他的脸擦干净,收拾着化妆箱,说道:“不知道。”
闻言,安音璇放下手机抬起头,这才意识到辰迦所说的假期实际上一个变相的告别,他问道:“连你也要走了,什么时候?你弟弟跟你一起么?”
辰迦把粉底一瓶瓶拧上,按顺序排列在箱子里,说道:“白雁岚收尾工作完了之后,我们会一起休假,你是想问他还会不会给别人做造型了对吧,我不知道,也许。”
安音璇想问很多问题,但又无从问起,最后只能“嗯”了一声,他本就不擅长挽留别人。
“走之前还是想和你说……”辰迦合上了箱子,面对面注视着他,说道:
“你真是个混蛋。”
安音璇愣了一下,倒也没太生气,说道:“好多人这么想我,不过你是唯一一个说出来的。还有半年你才退休呢,你是想让我提前辞退你么?”
“我不是退休,我是休假。”辰迦无视他的阴阳怪气,说道:“上次你们不雅视频被曝光的时候,梁绪甚至怀疑是我泄露出去的,那时候我和辰彧已经跟了他快五年,可还是比不过你与他的那一年。”
“很可笑对不对,我们比你爱他,比你会照顾他,给了他比你带来的更多快乐,结果他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却还是你。人生本就不公,我不抱怨,能有机会与梁绪这样优秀的男人相识我心存感激。”辰迦的语气很平和,没有怨恨也没有不甘,说道:
“除了你,没人能把我和弟弟分开,但也正是拜你所赐,我和辰彧第一次做了对手,这体验很有意思。”
安音璇早就认可了辰迦的技术,说道:“如果辰彧愿意为我工作,等想回来的时候,这一次我不会再要求你们分开。”
“等那时再说吧。其实你到现在都分不清我和辰彧对不对?”辰迦笑着说道:“但我告诉你个秘密,岛国那次拍摄,因为我急性阑尾炎,所以去的是辰彧,他有低血糖,起床后一定要先吃东西,你失踪那天早上差点儿就被汪汪看出来了。还有,在鹏城的演唱会,我太累了就让弟弟代替我去的,意外吗?不是我们演技多好,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正视过我。”
安音璇不服道:“那梁绪能分得清?”
“当然……”辰迦的笑意更深,说道:“不能。但他很聪明,从来都叫我俩宝贝儿,而且就算他叫错的时候,我们也不会纠正他,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能分清。”
“他倒是有福气。”安音璇嘟囔着。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5
“是啊,所以,我们得到了幸福。”辰迦拎起化妆箱,一改平时软弱可欺的样子,凑到安音璇的耳边,轻声说道:
“最后半年,对我好点。”
化妆间的门关上,安音璇看着这间布置成黑色的空荡荡的化妆间,想着以后也不要造型师了,他这个岁数也不需要当什么潮流向导了。
门突然被推开,膀大腰圆的王威探出了半个身子,招呼道:
“晚上跟我们一起喝酒去吗?”
王威经历了switch时期的瘦,消沉时期自暴自弃的发福,重回舞台因偶像包袱而减肥,再度因年岁增长无法抑制的肥胖,体重如同一只毫无规律的股票,震荡起伏着。
安音璇拿起外套起身,突然问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么?”
王威揽着他的肩膀往外推,说道:“在啊,不然你又不知道在哪喝,咱俩赶紧,陈郡山他们都到了。”
他低头笑了笑,只要他还能唱,大概王威会陪他到天荒地老吧。
新专辑变成了情歌合辑,他整个夏天都很闲,只有年底排了两场跨年演唱会。
入秋这段时间,周寒频繁地回四九城那个家,因为周江临开始让周寒插手母公司的管理了。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周江临身边的保镖队伍也进行了大换血。亲父子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一时置气罢了。
安音璇两年前就带着儿子从容地搬进了周寒cbd那套公寓,因为这离宸宸学校更近些,他空了的时候也会担负起接送孩子的责任,只是躲在保姆车里不下去。
周寒到家时宸宸已经睡了,安音璇刚洗了澡靠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我爸说你周末要有空,就一起去我家吃个饭。”
安音璇挤兑道:“那我得带个试毒的银针赴宴。”
“你吃菜之前,我帮你试毒,要死也是我先死。”周寒刮了一下他的鼻尖,调侃着问道:“我要是先死了,你给我守寡吗?”
“我才不,我找个金昱那样的小鲜肉。”
“他都二十五了,你不考虑个更年轻的?”
安音璇觉得话茬不对,问道:“你对金昱还挺了解,你们认识?”
周寒无辜道:“我子公司有个p2p产品是他代言的,发布会上见过。”
“还有呢?”
“发布会结束一起吃过饭。”周寒交代道。
安音璇黑着脸埋怨道:“吃什么饭还要问年龄,你怎么不身高体重臀围一起问了。”
周寒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次逗他都其乐无穷,见好就收地拉回了话题,问道:“你去不去?”
“去,让你爸看看我还活得好好的。”安音璇顺势靠在了周寒怀里,这是一个让他很安心的姿势,又道:“说起来,你也还没见全我的家人。”
“你母亲?”周寒知道他是在说那个常年在疗养院的姜咏霓,安鋆基本上每周都会去探望,而他却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去,也从来没有提过带上周寒。
安音璇点点头,道:“十一的时候我们去吧。”
在全国人民放长假来庆祝祖国母亲生辰的时候,安音璇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母亲了。
永乐疗养院十年如一日,人工湖还是那么幽静,仿佛置身在此就隔绝了外界的吵闹与浮躁。
两人带着宸宸一起,来到病房的时候,姜咏霓在木讷地看电视,上面正在放白雁岚告别巡演的娱乐新闻。护工见他们来了,忙把电视关了,说道:
“咏霓,你看谁来了!”
周寒第一次见姜咏霓,安音璇果然跟她很像。姜咏霓年岁大了些,也更清瘦了,不过面色红润,带着上了年纪的风韵,除了不认识人不会说话,状态倒是不错。
“奶奶!”宸宸跑过去握着她的手叫道。姜咏霓转头看过来,他兴奋地说:“老爸,你看奶奶记得我。”
安音璇坐下来,泼冷水道:“没觉得。”
宸宸撇撇嘴跑去阳台,招呼护工道:“阿姨,咱们把这个花盆换个大的吧,你看都长出来了。”两人便干起了花匠的活儿。
周寒拿了地上一瓶矿泉水递给安音璇,说道:“来都来了,干嘛不态度好点。”
前些日子去周家吃饭也是,周江临问一句他怼一句,周寒都做好了他爸发飙的准备。可能是心中有愧,老周一反常态地展现了高容忍度,他不禁感叹岁数大了脾气倒小了。今天一看,安大明星对亲妈态度更甚,所以在他的大宝贝心里,时间过去多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里的坎儿过去了才能释怀。
安音璇喝了口水,没好气道:“看完了吗?走不走?”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6
周寒心道屁股还没坐热呢,而且这是你叫我们来的,还那么仓促,便找了个理由说道:“宸宸还在倒花盆,等他弄完吧。”
等宸宸干完苦力,安音璇依旧沉默地坐着,一语未发,像每次离开之前一样,做了个“小领带”的水瓶留在了桌上。
探视完毕,三人下了楼,本来是要在护士站续费,安音璇发现手机落在病房里没带出来,便又折返回去,推门进来说道:
“陈姐,你看见我手机……”
话没说完便停住了,他看到姜咏霓的床头,除了立着自己刚做的那个“小领带”,旁边还多出两个“小领带”,两大一小,远远看上去,好像一家三口,如同他、周寒和宸宸。
安音璇捂住了嘴,呼吸一滞。
护工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说道:“我本来说给您送下去呢。”
“这是她系的?”安音璇指着“小领带”问道。
“是啊,你们走了之后,咏霓拿着你那个空瓶不让我扔,自己又做了两个,还挺有意思,你们以前经常……”护工的话在安音璇的耳中逐渐淡去,他与母亲对视着,从那双空洞无神的眼里,他读不出任何情绪,但此时此刻却觉得无所谓了,是对是错、是爱是恨,都过去了。
下楼回到护士站,周寒已经把费用续好了,问道:“怎么这么久?找到了?”
安音璇旁若无人地抱住了周寒,说道:“很久吗?嗯,真的太久了。我在生谁的气呢,到头来都是跟自己较劲。”
周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紧紧环住了他,抚摸着后脑勺,说道:“都过去了。”
“我就是不甘心,再也不能从她口中听到道歉的话了。”
安音璇一直认为姜咏霓应该向父亲、向安鋆、向自己忏悔,但实际上她只是软弱而已,因为害怕而伤害了别人,也造就了安音璇极为相反的坚强性格。对他来说,惨痛的经历不能笼统地归为好事或者坏事,只是因此他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变化。
如果那惨烈的一天不曾发生,那么也许父亲能东山再起,他和安鋆会过回衣食无忧的日子,以后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过普通人的生活。而现在,他被迫吃了很多苦,却也成长起来,变得强大,光鲜亮丽,得到了常人求之不得的荣耀。
圣诞前夜,白雁岚在燕城的最后一场告别巡演拉开帷幕。
安音璇没有作为演唱嘉宾出现,而是由周寒陪同,静静地坐在了vip席最中间的位置,这是他第一次被正式邀请来看白雁岚的演出,也是最后一次。
leo和杨忧容都来当特邀嘉宾了,曾经的mr.right男团也经过他的允许过来助阵,配合的默契竟然还在。
白雁岚在台上状态极好,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欢呼与掌声,接近尾声的时候,大屏幕上放了个回放,他从出道开始的影像被剪辑在一起。
出道第一年。
mr.right一个12人团横空出世,作为主唱之一的yves,因为阳光亲和的形象受到了年轻人的追捧。
出道第二年。
mr.right在能容纳五万人的国立体育场上举办了空前盛大的演唱会,画面放了几个他唱歌走音的片段,惹得台下观众一阵哄笑。
出道第三年。
凭借超高的人气拿到了许多快消品的代言,mr.right铺天盖地的势头席卷了整个东华国,而就是在这时,团队成员出了车祸丑闻。
出道第四年。
这是至暗的一年,他因服药过量入院抢救,饱受抑郁症困扰的他,忍痛在记者会上宣布mr.right解散,一个偶像男团以史无前例的速度没落了。
出道第五、六、七年。
虽然是空白的时期,却也是最难熬的时期,打破从前的自我,重建一个新的自我,他跨越了心灵上的鸿沟,整装待发。
出道第八年。
凭借一首《雁》,他重新回到了歌坛,与之前却天壤之别,头发变成了黑色,也不再化浓重的妆容、戴夸张的饰品,仅凭一人一琴征服所有人。
出道第九年。
在复出后的第一张专辑取得巨大成功之后,他又开始了新的创作,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某个live里他无名指戴着戒指的特写,全场又是一阵骚动。
出道第十年。
他说服了国家爱乐乐团为他伴奏,开了一场歌坛最具格调的全国巡演,也刷新了演唱会票价的新高,在交响乐团的衬托下,他的音乐更加纯粹。
出道第十一年。
沉淀下来专心做音乐,与曾经的队友leo再度合作,把钢琴和说唱进行了完美的融合,独特的曲风让人着迷。
出道第十二年。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7
参加了《我们重唱段殇的歌》,接下了最有争议的主打歌《情热》的翻唱,他用柔和的声音重新诠释了那首尖锐张扬的歌曲,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不曾知道段殇的年轻人,也领略了他曾经的辉煌。
出道第十三年。
这一年他没有出大碟,却做了很多公益项目,为抑郁症防范自杀协会唱了一首公益歌曲,他感同身受,倾力去帮助那些仍旧受抑郁症困扰的人们。
出道第十四年。
与安音璇合唱了《1225》,一个负责作曲一个负责填词,是真正意义的深度合作,歌曲在年末发行,却并未影响它冲上年冠,可就在两人在春晚第一次同台之后,他却宣布了隐退。这时台下观众已经有人泣不成声。
出道第十五年。
完成全国52场告别巡演。
一幕幕遥远却又熟悉的画面在眼前重现,一个巨星最重要的15年被融进了几分钟的短片里。安音璇也许是全场最为平静的观众,周围热烈的气氛烘托出了即将结束的高潮。
白雁岚穿着素白的衣服坐在钢琴前,演唱着复出之后的第一首歌《雁》,这首歌对他有着特殊意义,是他重回歌坛的一次胆怯的尝试,却收获了巨大的成功。
他依旧在钢琴上放了一只透明的大雁,只是这次不再是水晶的,而是冰做成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只大雁也慢慢融化。
全场五万歌迷互相都不相识,但因喜爱聚集在了一起,他们手拉手连成人浪,自发地跟着共同演唱,这是世间最盛大的和声。
歌曲结束时,冰雁已然化成了一滩水,这一次白雁岚是真的要走了。
他平复了情绪,起身走向舞台中央站定,看着巨大的场地坐满了观众,虽然黑漆漆一片,他看不到每个人的脸,但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刻,有几万人同时为他欢呼、雀跃和哭泣。
“十五年来,谢谢大家!”白雁岚清澈的嗓音响彻整个体育场,他简短地说道:
“音乐仍是我最热爱的事情,从今以后我会回归成一个普通人,请大家用笑容送我谢幕。”
现场已是哭声一片,摄影机拍到的歌迷均是泪流满面,却还摆出了微笑的表情。vip区一个单薄的身影站了起来,仰视台上那个一袭白衣充满魄力的人,他抬起双手为白雁岚最后的表演而鼓掌。
“再见了,白雁岚。”安音璇无声无息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周寒没去打扰这场只有他们才能相互理解的仪式。
有相聚就有离别,白雁岚站在亮得几乎睁不开眼的镁光灯下,听着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他的歌都是为了陆悦扬而写,也是为了陆悦扬而唱,此时此刻他却偷偷在心里对自己的歌迷说:谢谢你们听我唱歌,谢谢你们如此喜欢我,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一个人跑向舞台每个方向,对着全场观众深深鞠躬,又回到了高台之上。
告别本就是令人难过的,白雁岚已是红了眼眶,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回想着、聆听着,每一个声音和每一个画面都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可能有一天,他跟陆悦扬也会要一个或几个孩子,那时他早已被人遗忘,就算孩子们不爱听,他也会喋喋不休地讲起辉煌历史,只有身临其境过的人们才知道的传奇经历。
白雁岚再睁开眼时,比以前多了一分对今后生活的期待,一段旅程结束,意味着一段旅程即将开始,他无论如何都会全力以赴。
他把白色的话筒和曾经的梦想都留在了自己最爱的舞台上,带着挥洒的汗水和留下的泪水,用力向全场的观众挥挥手,接着向后退了一步,纵身一跃跳下舞台,当身体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一只ar技术形成的白色大雁从他离开的地方展翅飞出,带着光环绕场一周,最终从敞开的天顶飞向了夜空,直至远去。
没有返场,没有过多的煽情,白雁岚的身体慢慢下坠,仿佛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从此他的人生将开启新的篇章。
就在以为要落在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时,却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接住了。
“悦扬哥?”白雁岚闻着熟悉的气息缓缓睁开了双眼,是那张他依旧沉迷其中的英俊完美的脸,是那个他依旧爱入骨髓的强大温柔的人。
陆悦扬把他放下来,不顾周围的工作人员,扣着他的脖颈,弯腰低头送上一吻。
工作人员都起哄地鼓起了掌,唇分时刻,白雁岚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在陆悦扬胸前,喃喃道:
“我没脸去庆功宴了。”
陆悦扬又抱起了他,说道:“那我带你回家。”
转天就是12月25日,圣诞节。
燕城的天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像是憋着一场大雪。
傍晚时分,在cbd的那间acelounge里,一棵巨型圣诞树被装饰得素雅大方。
这间曾经的酒廊已经变成了高级创意菜餐厅,重新装修之后,更加强了考究的民族风格,名字倒是还沿用了以前的。
而今天偌大的玻璃房厅堂里,只摆了一张长桌,四套餐具,这里今晚被包场了。
暮色降临,在半户外的露台上,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着车来车往的中央大街。
“你说他会来吗?”白雁岚披着毯子,说话都带了些呵气。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8
“他昨晚答应了。”周寒点燃一根烟,只穿着衬衣西裤,搭了一条羊绒围巾,藐视着寒冬的温度,说道:“你进去吧,别在这吸二手烟。”
“没事,反正以后也不唱歌了。”
今天是他与安音璇的生日,十五年前,他们在这里相识,说好了要一起过生日,却一拖拖了这么久,变成了一个最难以完成的约定。
退出娱乐圈的白雁岚第一个目标就是带着陆悦扬去北极圈看极光,然后约了一个寒晟资本赞助的考察队,跟着一起去南极看企鹅,真正实现了在地球的两头跑。
他打算留在燕城过了生日再走,看似不经意实则酝酿许久地问他哥,安音璇要不要一起来蹭饭。
他不知道的是,安音璇是如何答应的。周寒昨晚为此折腾到了凌晨三点,不同意就不停,安音璇又渴又饿、又累又困,还一个姿势不能动弹,腰都差点儿折了,只能委曲求全同意了,这才睡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走?”周寒问道。
“明天。”白雁岚看着交通拥堵的晚高峰,燕城日复一日地浮躁着,他却无法讨厌起来,说道:“现在正是看极光的时间,在那多住些日子,明年二月的船去南极,看冰融化的程度,希望一切顺利没有大风。然后可能会在v市待一阵子,悦扬说带我出海,不过我觉得他那个驾驶技能可能有些勉强。”
“那你再回来要夏天了。”
“我回到燕城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但我以后出门再也不用躲躲闪闪的了,很轻松。”白雁岚靠在栏杆上说道:“我买断了自己所有歌曲的版权,就让白雁岚这个名字生在这个时代,活在这个时代,终止于这个时代吧。”
周寒很佩服他这种不留退路的决然,从年轻时,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未变过。白雁岚太过洒脱,想必安音璇一定羡慕不已。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马上就到跟安音璇约定的时间了。
白雁岚晃了晃手机,说道:“悦扬哥没回我信息,可能他们都堵在路上了。”
见周寒打了安音璇的电话,也是没人接,不免有些担心,他突然问道:
“哥,你说我们两个算是赢家吗?”
这个问题肖权也在周寒面前提起过,赢家指的是在竞争中获胜的一方,那么他的竞争是什么?竞争对象是谁?筹码又为何?
感情不是简单的输赢问题,也绝非是竞争那么片面的理解,而是义无反顾的决心和勇气。
周寒吐了口烟,说道:“我们只是得到了幸福。”
对,是得到了幸福,而不是让别人幸福。
“哥,你在安音璇的心目中永远比不过陆悦扬,很遗憾,我跟你一样。”白雁岚裹紧了毯子,苦笑着说道:
“他们曾经在最富有原始激情和本能冲动时,被我们强硬地分开,还没有面对生活琐碎或者思想分歧就结束了。所以他们留在对方心里的便是最好的模样,谁都不可能超越。我们爱的是这样的人,就注定了不会是他内心深处用情至深的存在。我不否认安音璇爱你依赖你,悦扬哥也是,但我们始终都赢不过那段被迫放弃的爱恋,那段像神明一样被朝拜向往的回忆。”
在某一时刻,某一情形,因某件事情而产生的情感,是不可能再现的,这个道理是客观现实,却让人难以接受。
周寒的眼界总是更加开阔,能在认清残酷的真相后,依旧选择果敢去爱。
他说道:“生活没必要想太多,考虑好当下是最重要的,你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已非常幸运。爱情本来就是一辈子的事,我们才走到哪。”
周寒也许是对的,他有一生的时间,总能一点一点洗掉陆悦扬身上安音璇存在过的痕迹。
acelounge的停车场里,司机刚把车停好,安音璇就开门下来了,一看时间,马上要迟到,但转念一想,让白雁岚等着去吧,步伐又慢了下来。
经过一辆也是刚停稳的跑车前,被远光灯闪了一下,原来是陆悦扬也才到。
他走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说道:“你腿伸得开吗?”
陆悦扬身高腿长,窝在底盘低顶棚矮的跑车里,确实有些憋屈,说道:“还行,你上来试试。”
安音璇坐了进去,关上门,陆悦扬反倒按灭了引擎,周围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或许这时只是需要一个说辞聊聊天,其实他们见面的频率很高,但却没有这种在狭小空间里面对面独处的机会。
气氛灯微微亮了起来,停车场里空无一人,车窗上的玻璃膜颜色很暗,周围陡然变得密闭。
真到了这个时候,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安音璇垂眸说道:“白雁岚今天生日,他和周寒在上面等我们。”这句话像警告一样,逼迫着自己别做出格的事。
“你也是。”陆悦扬转头看着他,说道:“生日快乐。”
安音璇近距离再度听到这久违的声音,连“谢谢”都说不出来。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陈旧的缘结御守,边角磨掉了颜色,递了过去,说道:
“还你,你结婚的时候都没来得及祝福你。”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39
这不像祝福,倒像是要清算什么,陆悦扬接过来看了看,说道:“我还以为在周寒那。”
“本来是在他那,后来我偷偷拿回来了。”安音璇舔了舔嘴唇,垂眸说道:“在h港的摩天轮上看夜色很美,首都邻市的温泉根本没有猴子,竹下通的可丽饼太甜了,不过草莓很大,我在铁塔上听了一个地下乐队的event,他们唱歌挺好听的……”
鼻音越发浓重,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神社还在吗?”陆悦扬知道他独自一人完成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所以那个神社一定是终点。
“还在。”安音璇简短地说道:“我把绘马扔掉了。”
“嗯。”陆悦扬转过身,抬起手蹭掉了他拼命忍也没有忍住的一滴眼泪。
他没有躲闪,问道:“我的‘小音符’能还给我了么?”
“那不是周寒的吗,我丢了。”
“他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安音璇转念一想,扔都扔了还解释这些干嘛,说道:“算了。”
陆悦扬没有告诉安音璇,其实‘小音符’在那次被周寒揍了之后坏掉了,他索性把上面一颗最小的音符拆了下来,找了一个表匠,镶嵌在了表带里面,那个接触脉搏的谁都看不见的地方。
两人又沉默了下来,从一进车门,安音璇就被陆悦扬浓郁的气息包围了,过去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这个人曾说过“你闭上眼睛,我教你怎么接吻”,也曾亲密地耳语“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要**,就现在”,更是破釜沉舟地表白过“我没疯,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激情的、快乐的、悲伤的、无奈的情绪一涌而上,当第一滴泪落下时,后面便像开了闸一样再也止不住。
陆悦扬突然握紧了他的手,整个人压过来把他按在了椅背上,近到呼出的气息都扑在了脸上。
这种熟悉感让他情绪波动很大,陆悦扬的眼里极力掩饰着浓浓的不舍,行动却不再受控制,闭上眼睛倾身吻了过来。
可就在即将相触的时候,安音璇哽咽着说道:
“陆悦扬,我从没后悔爱过你。”
于是这个吻迟迟没有落下,陆悦扬睁开了眼睛,却贴着他没有放松力道,好像放开了就意味着真正的结束。
陆悦扬从没想过白雁岚爱他爱得那么深,更没想到自己爱安音璇爱得更深。于是酒后的乱性便成了罪无可赦的事情,别人不能原谅他,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想说他不是没后悔爱过,而是没后悔现在依旧爱着。
本性坦荡,却变得会说谎了。
一个他从未骗过的人,一个他准备骗一辈子的人,更爱哪一个他不敢说,命运再也不会给他选择的权利。
陆悦扬就这样等待着安音璇哭到眼眶通红,再到抽泣,最后慢慢平复,无论多想抱他吻他,现在也只能做一个纯粹的陪伴者。
两人都整理好情绪,成年人要拥有很强的自控力,这些突如其来的情愫只会在爆发后消散,终究被深藏在心底,否则便害人害己。
迟到了半小时,二人一起来到了acelounge,在远远地看到陆悦扬的身影后,白雁岚抖下毯子跑了过去,而周寒只是转身继续抽着烟。
大厅里的驻场乐队演奏着《whatawonderfulworld》。
安音璇脱下外套给店员,走向露台,在大玻璃门口与白雁岚擦肩而过,直到白雁岚扑进了陆悦扬的怀抱,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在周寒面前站定。
周寒灭掉了烟,把围巾摘下来递给他,说道:“你领口太开了,漏风。”
这一次他不再拒绝,说道:“你给我系。”
安音璇在这十五年光阴的尽头,看到了一直在原地等他的周寒。
他羡慕却做不成白雁岚,作为歌手他也许消沉过,却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过舞台,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他欠下了太多的债,辜负了太多的人,他必须要唱到走不上台,拿不起话筒,即使只有一个观众,他也要继续唱下去。因为这是他最爱的地方,他怎么舍得离开。
他握住了周寒的手,说道:“我是不是对不起所有人。”
“你对得起自己。”
“所以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周寒搂紧他,说道:“不,这才是你吸引人的样子。”
他们带着寒气进去了,服务生已把丰盛的晚餐摆好,中间还立着一个简单的戚风蛋糕,上面仅写着“生日快乐”的字样。
白雁岚挽着陆悦扬的手落座,他对做艺人没有执念,坚信改变了生活方式,自己仍然能闪闪发光。
安音璇则依偎着周寒,这是一个当他卸下了一切华丽妆容、完美人设之后,依旧深爱他的人。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40
大玻璃窗外飘起了雪花,楼宇间装饰的彩灯都亮了起来,又是一年圣诞节,在这一天人们要对周围的人做友善的事情,以期永远不会失去帮助、给予、分享和原谅的能力。
iseefriendshalt;bgt;<a href=http:///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a href="http:///</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a href="<a href="http:///</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a href="http:///</a></a></a>"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http:///</a></a></a></a> 文字首发无弹窗lt;/bgt;inghowdoyoudo,
they’rereallysayingiloveyou。
ihearbabiescryiwatchthemgrow,
they’lllearnmuchmorethani’lleverknow,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这一年,安音璇35岁,白雁岚37岁。
———最终卷完———
第四卷番外卷
番外:光与影白雁岚的隐退
《东华网》娱乐版——今日聚焦
12月25日凌晨零点,在白雁岚最后一场告别演唱会结束的两小时后,我只身来到了依旧人声鼎沸的屯里路。
那间叫荷花池的酒吧早在两年前关停了,改成了一间终年无休的网红奶茶店,至此,酒吧歌手再难像前辈们那样出人头地。
我排在长长的队尾,平复着刚刚激动澎湃的心情。周围不乏有同看演唱会的朋友们还穿着白色的文化衫,举着大雁形状的闪光棒,依旧徘徊于此迟迟不肯回家,我想这是歌迷们所剩无几的狂欢,那种不想说再见的心情久久不能退去。
演唱会上,我坐在前排媒体区,与vip区一道相隔,向后看,是绵延不绝的灯海,五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探照灯打向天空,把这座不夜城映衬得更明亮,这就是现代人的告别方式,喧嚣着寂寞着。我回过头向前看,一个熟悉的背影嵌进了我的眼底,安音璇身量不高、很瘦,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修身运动服,沉默地看着还未开演的华丽舞台。
我想他此刻是孤独的。
白雁岚的歌手生涯是非常坎坷且传奇的,作为偶像歌手出道时,他就拥有了无数的追捧者,染着颜色鲜艳的头发,化着精致浓郁的妆容,唱着节奏强烈的歌曲。那时的他像天之骄子一般,那么耀眼而出众。
但好景不长,在团队的知名度达到巅峰时,他们被爆出了酒驾肇事的事件。这个事件在十三年后的今天依然是一个谜,当时我在记者会提出的质疑也没有被正面回应,车上到底有没有第三人的存在,这第三个人到底是谁,真相永远地石沉大海无法追溯了。
紧接着没多久,白雁岚就因服药过量被送去帝都医院抢救。
短时间内这一系列的变故,让我们很难不把它们联系起来,也将他与另一位知名歌手——安音璇——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
那天白雁岚被送进医院的时候,非官网消息称现场有人看到了安音璇,我能拿到的证据仅仅是几张高度模糊的照片,无法妄加猜测,但这两人的羁绊一定是深厚的。
我曾采访过舞蹈学院的荣誉教授尹奉瑜老师,白雁岚和安音璇在出道前曾是他的学生,一同在他的舞蹈教室培训过几个月。
难以想象出道前还是好友的两人,在成名后居然针锋相对,让我们不禁感慨这个娱乐圈,在输送给众人娱乐的同时,其光鲜外表下还堆砌着一场场残酷的厮杀。
白雁岚曾说过金曲奖的技术含量极低,安音璇不客气地嘲讽过他跳舞像只猴子。于是前者从此之后不再领奖,而后者复出后绝不在台上展现舞姿。在两人矛盾升级的同时,我们是否也能变相地理解成,他们真的很在意对方说的话?
在安音璇的首张专辑以一位数的优势打破了mr.right霸榜半年的纪录时,两人的关系恶化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曾有传言说,安音璇在星云当众被白雁岚抽过一个巴掌,当时很多员工在场,疑似有录音流出,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鉴于两人的身份与地位,许多传言都只能是捕风捉影罢了。
尹老师对白雁岚的评价很高,家世好,个人素质也强,是一个完美的优等生;反观安音璇则相差甚远。也许正是这种丑小鸭式的蜕变才让人惊艳,安音璇的横空出世是无人能与之匹敌的,这也就更能解释白雁岚心中的不甘。
我清楚地记得,尹老师在采访进入尾声时感叹道:“要是两人能同台就好了。”而后他笑了笑,想必是意识到了,这是多么难达成的美好愿望。
事实如此,这样一个夙愿,在许多人的努力与促就下,用了长达十五年的时间才得以实现。
这期间白雁岚还经历了一场与死神的对抗。
自杀未遂后的发布会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饱受抑郁症困扰的白雁岚低着头,卑微地与队友、工作人员、歌迷一一道歉。
我在惋惜的同时,也唏嘘他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他的笑容打动过多少人的心,他的样貌迷住过多少人的眼。如今我们看着那个阳光男孩变得骨瘦如柴、遍体鳞伤时,压抑不住的悲哀不免涌上心头。
真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无论与陆悦扬和安音璇有无关联,这已经是无可挽回的结果,因为旁人而毁掉自己的人生值不值得?他一定是在养病的两年多里想明白了这点,才决定复出的。
在白雁岚淡出娱乐圈的时期,安音璇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占领了所有市场,毫无悬念地成为了华语歌坛第一人。
而当大众已经习惯了安音璇占据霸主地位时,白雁岚的回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都没有想到,他带着一首歌又回来了,卸下了夸张的妆容,抛弃了华丽的舞步,一个人坐在钢琴前,唱出了空灵的天籁。
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人,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魅力,他脱俗的气质成功碾压了安音璇逐渐商业化的风格。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41
两人真正的交手也就此拉开序幕。
无论是电影片尾出色的弹唱表演,还是在星云summertour的后台,白雁岚的强势宣言“干翻你”,都无不宣告着他的涅槃重生。我们只能从既定事实中推论他的回归对安音璇的影响有多大,比如在《ferriswheel》不敌《雁》而落败之后,安音璇沉寂了一年多,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当然这段日子的销声匿迹,也与安音璇一个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声乐导师,沈美茗。
起因是一段不雅视频的流出,然后沈老师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倒在他怀里,这种打击是巨大沉重的,即使现在翻出那时安音璇的视频,我仍能从他眼里读出绝望与恐惧的情绪。
记录显示,在葬礼上给沈美茗老师抬棺的分别是梁绪、陈郡山、白雁岚和安音璇。
由亲人、学生、晚辈送她最后一程,是再妥帖不过的安排。白雁岚没有掩饰痛苦的情绪,哭肿了眼睛,相反,安音璇全程没有被媒体抓拍到流泪的镜头。一个外露一个含蓄,他们表达悲伤的方式截然不同,痛苦却同样撕心裂肺。
那次葬礼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此生绝不会再同框。
无论是安音璇还是白雁岚,都曾面对过极端恶意的舆论环境,但他们也都从泥潭中挣扎而出,甩下了一身脏污泥浆再度前行,这就是梦想的力量。
没过多久,白雁岚便有了一个细节上的变化,他的无名指多了一枚戒指。有人猜测是为赞助商做宣传,也有大胆的人说他结了婚,但不管怎样,在此之后他为歌迷带来了一场颠覆性的“演唱会革命”。
与国家级爱乐乐团合作过的歌手屈指可数,且都以美声民族为主,流行歌手他是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的唯一一个。
那年的盛宴不在于票价的成功,而是开创了崭新的演绎形式,在天时地利人和的基础上,成为了不可复制的辉煌历史。
而沉寂过后的安音璇也迎来了事业上的另一个高峰,《born》的畅销,让我们不禁感叹“创作灵感诞生于痛苦”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安音璇是如此,白雁岚更是如此。
而后,两人又进入了一段你死我活的状态,较着劲地卖力演出。
谁都没有意识到合作的契机正悄悄来临,最后显露于制作人陈郡山老师的一次生死劫难。
那是一桩重大事故,无论是生理上还是舆论上,甚至被扣上了“娱乐圈的耻辱”这样大的帽子。
正是这件撼动整个娱乐圈的丑闻,让安音璇和白雁岚再度站到了一起。“重唱段殇的歌”这个计划的成绩在丑闻中杀出血路,在九位顶级歌手的努力下,让人们领略了陈郡山的魅力,也让人们深刻地认识到,并不能因为人品的缺陷而否认他的能力。
在“重唱段殇的歌”热度还未散去时,接踵而至的是星云宣布安音璇听力受损,专辑延迟、商演减半,又给那一年增添了不少灰色的气息。
有了前面的铺垫,两年后二人在春晚的合唱就不再是偶然,而成了水到渠成。不知从何时起,在关注与争斗中,两人早已互相承认、互相欣赏,音乐人的情感不受世俗影响,他们会单纯被才华所吸引,这是一种本能。
从另一个角度看,我想他们一定不想再看到陈老师失望的脸了。
可就在世纪合作之后,白雁岚的选择再度让众人瞠目结舌——他在所有媒体面前宣布了隐退。
我是在场记者之一,亲眼见证了那个重要时刻,而我下意识的反应竟是先去看旁边的安音璇。
他是震惊的,显然毫不知情,虽然那张冷淡的脸上并未作出夸张的表情,但我还是能看出他的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愤。
想必是不能原谅这个多年来的老对手选择了提前退场,我擅自把这种情绪理解为不舍。
在刚刚结束的演唱会现场,随着那只ar大雁飞向远方,我看见斜前方的安音璇起身站直,给白雁岚鼓起了掌。
他没有答应做并肩演唱的嘉宾,而是选择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观众,近距离感受着白雁岚作为歌手最后的表演。
凌晨零点,星云宣布删除白雁岚社交账号,白雁岚个人买断了所有版权,视听app歌曲全部下架,潇洒决绝地与歌手做了个了断。
令人在伤感的同时不禁感叹,这样的勇气太令人羡慕。
白雁岚是华语流行音乐史上最成功的歌手之一,《雁》是目前单张专辑销量保持者,不光歌迷众多,也是许多专业歌手的崇拜对象。
随着一个时代的结束,一个毅然退出舞台,另一个还在顽强坚持,他们迥异的性格注定了他们选择的道路截然不同。如今我们不再讨论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无论孰是孰非,他们都谱写了一段史诗般的传奇。
有时我会庆幸自己生在了一个文化大爆炸的时期,精神世界的饱满、艺术文化的碰撞,还有歌曲作品的丰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做为歌迷,我要感谢白雁岚和安音璇让我做了一场历经十五年的漫长美梦,在这个梦里,一个家世显赫的贵公子和一个贫民区的男孩携手改变了我的精神世界。如今梦醒,我衷心盼望白雁岚在37岁后仍能成就下一段旅程。
在未来,当安音璇也无法唱歌的时候,我不希望那是“华语歌坛再无歌手”的到来。
东华卫视记者杨筱朱圣诞节凌晨记于屯里路
后记
首先,恭喜主角五人15年乱搞终修正果,呱唧呱唧呱唧。
歌名为爱 完结+番外_442
写这篇文的初衷是因为我很喜欢的一位歌手在41岁那年隐退歌坛,而且用了极为古老而怀旧的方式与大众告别。那一刻,我心中有一座小剧场永远地关上了门,所以萌生了写一篇娱乐圈文,更确切地说是写一篇歌坛文的想法。
我曾经是一个资深追星少女,因喜好踏入了传媒行业,入了行才知道,娱乐圈对别人来说是娱乐,对从业者来说只是工作。而我选择了把兴趣当成工作,结果便是我失去了这个兴趣。有时与做歌手的朋友出来唱k,对于唱歌,喜欢也是真喜欢,但工作起来烦心也是真烦心。这可能就是人在职业生涯中一直在寻找的临界点,凭着心底留存的最后一点自豪感才不至于把自己逼死。
所以这是一篇角度不同的娱乐圈文,带着我对整个行业的一些浅薄见解,虽然故事构成非常戏剧化与理想化,但认知上合乎我的逻辑——娱乐圈不是玩乐,是生意。
在娱乐圈这个闭环架构中,每个从业者都有自己扮演的角色、负责的部分,大家各司其职,于是一个艺人,其名字背后都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无数人在搭建过程中的倾力付出。
带着一腔感慨与热忱,我写了这篇娱乐圈全架空文。
(必须是架空,不架空我也不敢写)
关于第一次当写手
当时我正好在休假,脑子里有个故事,冲动之下就起了个头。而且当时突然萌男男cp,就选择了纯爱来写,其实男的女的在我看来都不太重要。原计划15w字(真的是对字数没有概念),并且没有大纲,手机码字,写到哪算哪。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写了30w字,然后为了前面不白写,累死累活把后面的完成了,回过头一看,76w。
然而,直到我写完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过倦怠,可见我对它是真爱。
关于宿敌论
我个人很喜欢这种对立的设定,从朋友到仇人再到认同的复杂情感。能够遇上一个值得花时间去了解、花精力去理解的人,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只因这世界上还有某个懂自己的人存在。
关于“全员人渣”的设定
先容我笑一会儿,我没有故意着重描写渣点,只是写着写着就飘了,剧情需要。我笔下的角色无论有多少缺点,但至少是顽强的、不容易被打趴的,我对这样的人格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至于渣点,在我这也是有魅力的特点。
关于站不稳cp的问题
是的,就是站不稳。一个人谈恋爱的时候能站稳自己的cp吗?能保证这次谈的人一定能相爱相守一生吗?不能。能站稳的都是上帝视角,站不稳的才是平凡人,所以站不稳很正常。
关于感谢
首先要非常感谢三个人。
第一个是我的校对妹子杨卿卿(梁安党),她忍着对剧情的无数槽点,依旧认真地把整篇文章校对了两遍,改掉了满天飞的错别字和狗屁不通的语句,每一遍对她来说都是煎熬。直到最后一章,她依旧意难平,太不容易了。
第二就是我的字体妹子杨筱朱(陆安党),她的字和她的人一样,又野又可爱,在我心里她就是cpy图书馆。她说我写的不是娱乐圈恋爱文,而是娱乐圈科普文,我说哪有哪有都是瞎编的。当然她也给我了很多cpy领域的建议,比如告诉我通常大家认为的雷点是什么(虽然这都是我写完了才说的),但还是没能阻止我不自知地写了个密集的雷区。
第三就是我的封面妹子喵音(幸好她是安毒唯),在我俩吃着下午茶,我第一次把文发给她的时候,她就问我能不能给我画人设。喵音,你对我是真爱。后来我拿到了安音璇封面那张图,我觉得笔下的那个人好像真的活了过来。
谢谢你们被迫称为了我最初的三个读者,要不是你们一直鼓励我,我想我也很难完成这个作品。
然后就是,非常感谢长佩的读者们。
一开始的目标是100收藏,现在有十几倍溢出我还是挺惊讶的,这样一个打破蜜罐的文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能坚持看下来,真的特别感动。谢谢每个人的收藏,也谢谢每个人给我的留言,我都有认真地看。虽然这不是一个严肃文学,我还是希望它能给读者们带来一点点关于职业关于娱乐圈微不足道的思考。
再然后就是,感谢我的编辑。
我在更新的过程中签了约,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肯定。连载过程中,是你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尺度等各种事宜,让我一个初来乍到者快速熟悉了网文规则,非常感谢你的倾力帮助,我今后会继续努力写文的。
对于本文,我用一句话来概述就是:
人生处处是遗憾,却依旧让人着迷。
下一篇准备写个非常非常轻松的喜剧,篇幅不会太长,题材仍然是我熟悉的传媒行业。工作比较繁忙,明年开文,具体时间未定。
最后,让我们广告圈文再见。
敬请期待2020年《合法骗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