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一个人》》


 Chapter.1 喜欢-装乖的风纪(标题误)

    “totheworldyoumaybejustoneperson.
    tothepersonyoumaybetheworld.”
    午后，教室里电风扇嗡嗡地转，教室里除了台上一本正经教课的老师在动嘴以外，还有暗暗进行中的「贿赂」。
    下一节就是体育课了，班上眾多活泼好动的男孩们无不一副恨不得立刻衝出去的模样，在长针终于挪到四十九分那条槓时，有手錶的全神贯注的盯着手錶，没手錶的……当然就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有手錶的人。
    其实，老师应当是察觉到了这股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气息，却还是挣扎着不愿放下粉笔。
    我百般无聊的看着面前风纪公冶寧的后背，想像着制服里边的诱人肌……
    「喂。」
    闻声，我倏地扭过头，气音道：「干么？」
    言胤成对我打了个手势，我略微低下眸光，瞧见手机上显示的倒数。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表示没兴趣。
    我比较想找人聊天。
    「欸，成成，我问你喔。」我压低声音，「你说说看，喜欢是什么？」
    他微微皱一下眉心。
    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在非当事人耳里听来都是佳话，但在我看来，只能解释为——少小不懂事，嘻笑怒骂；老大才伤悲，打打杀杀！
    ……这幅摆明乱来的对联要是传到国文老师耳里，我八成会被拖出去罚十八大板。
    言胤成这孩子，什么不会，就会胡扯。这下好机会来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扯出什么大道理来。
    「喜欢就是看到他会傻笑，想到他心脏就快速的蹦蹦跳，一和他对上视线就会脸红，看到他和别的异性互动会嫉妒……你不知道？」他快速地说着，我既讶异也可惜的是他居然没咬到舌头，还接着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思索了几秒，「喔。」
    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现在极度想要把我整个人过肩摔。
    我回以一笑。
    「……浪费我口水的傢伙。」他嘟囔道。
    我的内心突然升起一股小小的慾望，一股把他戳到炸毛的慾望。
    恶趣味，我喜欢。
    「谁叫你喷口水的，怪我？」记住，当你打算挑衅一个人时，提高语调，最好还附赠一个帅气的挑眉。
    他彻底的被我惹毛了。
    趁我不注意，他伸出脚踹了一下我的椅子。我毫不示弱，予以还略嫌低估他的一脚。
    我边攻击他边注意台上的数学老师，心里不禁感慨好在我们的地理位置偏后，最后面那一排都是上课睡觉的常客，不必在意。
    只是，我忘了上次班导为了管管玩乐区，而安排在这的风纪股长。
    「叩叩。」
    我猛地抬眸，看见数学老师还在解题时，稍微松了一口气。
    公冶寧推了一下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悻悻然收回脚，同时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风纪，是那个傢伙在闹，不要记我好吗？」
    也看在我们深厚的友谊上，饶过我吧。
    他斜眼睨了下言胤成，后者齜牙咧嘴的作势要踢我：「冯翊嬨，你这个——」
    「闭嘴。」
    公冶寧冷冷道。
    我想到他刚刚才被教官唸，大概是唸他连续两次迟到还翻墙进来，身为校园风云人物应该要以身作则之类的吧。
    面对才刚被教官唸的死党，我还是乖点好。
    「拜託，不要记我——」我改成低声下气。
    「我公私分明。」公冶寧拽拽一笑，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不是我要吐槽他，是因为身为他的死党，该吐槽时就必须吐槽，这是原则问题。
    「体育课结束后，我送你一杯舒跑好不好？」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盼望情势扭转。
    公冶寧摇摇头，「驳回，我不收贿赂的。」
    才怪呢。
    「拜託啦。」
    「不收。」
    「拜——託——」
    我彷彿看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动摇。
    言胤成趴在桌面上，怕是已经睡掛了。
    「唉。」他轻叹。
    我微微扬起唇角。
    「放学前没有送到，你就完了。」
    看吧，刚刚是谁说不收贿赂的啊？

 Chapter.1 喜欢-鮭鱼？

    只是，当我踏入吹送着冷气的福利社后，内心立刻爆出一大串脏字。
    满满的、满满的……不要给我接大平台，小小的福利社里面已人满为患，我眼神死的站在人比较少的地方，视线飘向斜对角那放着舒跑的冰箱。
    大热天的，任何人都想要来免费放送冷气的福利社图个凉快，这我能理解。但是，吹够了就麻烦左转离开好吗？同学们知不知道，这样会造成需要购物的同学的困扰，而且还是有时间限制的购物，不要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啊！
    我内心崩溃了一阵，还是拖着脚步挤进人群里，随着人潮的移动方向飘流。
    鮭鱼洄游似的。
    好几个学弟朝我看过来，还有学长……唉，反正异性居多。
    看什么看啊！没看过漂亮的鮭鱼洄游吗？
    「同学行行好，借过一下好吗？」我沉着声音对正前方的人墙说道。
    人墙回过头看我，我赫然发现那人制服上绣字的顏色和我不同，心里一个磕噔，完了，我刚刚的语气似乎有点……
    「好啊。」学长灿开笑容。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希望他没发现。
    如果有一个长相很韩系、笑容也很韩系的学长对你笑，你必定会心花怒放、羞涩不已；但是情况不同心境不同，方才我是用什么语气跟他说话来着？
    好可怕，我哆嗦了一下，一结完帐就拔腿衝出去。
    现在我要开始担心，上学路上会不会被学长堵的问题了。
    我坐在篮球场旁的草皮上，无奈的看着那个忽视放学鐘声、仍然神采奕奕的在球场飞跃的身影。
    球场旁边站了一群都放学了还留连忘返的学妹，目光傻傻的胶着在公冶寧身上。
    公冶寧啊公冶寧，要不是你是风纪，要不是你帅得可以，要不是……
    要不是我喜欢你，我才不干这款花痴般的蠢事！
    遥想当初，高一新生入学那天，我和公冶寧就莫名其妙因为我眼睛「ㄆ1ㄚˊ」掉的问题而相识，才认识第一天就结下了樑子；谁知世事变化莫测，我从小到大的玩伴既然成了他的朋友，我自然也开始和他打交道……那时谁也没料到，我会喜欢上公冶寧。
    和我熟识的言胤成敏锐地察觉到了我变化的情感，却也不说破，就这么默默地配合着我，深深隐藏起这个秘密。
    但我一直很纳闷，公冶寧这傢伙那么机车，我怎么会喜欢他？
    不是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我和他都明显是「机车族」的一员，不是应该相看两讨厌吗？
    难道我有被虐倾向？得了吧，开什么玩笑！
    「唉，怎么会这样呢？」我失了神，目光呆愣地盯着草皮。
    「怎么会怎样？」
    「吓！」我猛地跳起，公冶寧用吸管戳开舒跑，抬头看我：「干么受这么大的惊吓？想什么那么出神啊。」
    想你啊。
    ──我当然不会这么说。
    「没事，我只是想说，我可以离开了吗？」我尽量露出充满诚意的表情，因为言胤成那孩子还在外头等我，而放鸽子是不道德的行为。
    眼角馀光瞥见，带有羡慕忌妒恨的目光像子弹般朝这儿扫射。
    看什么看，没看过鮭鱼聊天啊？咦，我是鮭鱼吗？
    「不行。」
    公冶寧的答案出乎我意料之外，所以我张嘴：「什、什么？」
    他看着我，眼神真挚到让我想一掌巴过去：「不、行。」
    搞毛啊，你知不知道外面还有一个小鬼在等我回去？

 Chapter.1 喜欢-放鸽子什么的

    我抽抽嘴角，逕自走向自己的书包，孰料书包没碰着，手臂就给抓住了。
    我的脑袋难得地空白了一秒。
    「不要走。」
    接着，无须倒数，应声爆炸。
    你能想像，一个身穿高中制服、肩膀上披着一条毛巾，重点是身高还高上你二十五公分的男生，用接近拜託的语气、诚挚的眼神对你说：「不要走。」吗？
    也许你可以，而我现在已经愣住了。
    「你、你要干么？」我的嘴突然笨了起来，「舒跑到了，你、你也喝了，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他微笑，「班长。」
    「有！」当了近两年的班长，听到自己的职务就会自发性喊「有」已成习惯，现在却让我无比汗顏。
    「陪我打球吧。」
    ──什么？
    他轻笑一声，重复道：「陪我打球吧。」
    我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撒谎道：「我、我不会打球。」
    其实这是半谎话半真实，我国中时很会打篮球，原因是那时的男孩子大多不会很高，女生打篮球也可以轻松赢过男生；但自从上了高中后，我崩溃的发现，班上绝大多数的男生都比我高，就连成成也在三个月内飆高了十公分左右……
    「我教你啊。」他一脸轻松。
    不，不是这个问题……
    「可是我要回去──」
    「拜託啦。」他说。
    我不禁吞了吞口水。
    瞧瞧，你的粉丝学妹们还在那儿紧迫盯人呢，虽然她们没胆正面找我呛声，但私底下还不晓得会不会搞些小动作。女人的心机，很可怕的。
    想归想，我还是在心里偷偷地说了好。
    「好吗？」
    言胤成，姐姐这廝又对不住你了。
    刚刚应该没人说放鸽子是不道德的行为吧？
    「好啦。」我装作勉强应允，心里头却欢快的很。
    于是拿出手机，简单交代之后，我们便跨上球场。
    我究竟多久没碰篮球了呢？一边思索着这问题，我从口袋捞出发夹，将瀏海夹上去。
    公冶寧将篮球拋给我，我接住，站在三分线内盯着篮框。
    而后双脚轻轻一踮，球居然不偏不倚地进了篮框，落下时与地板接触，发出几声单调的单音。
    「唷，不错嘛。」公冶寧投给我一记讚赏的眼神，我耸耸肩。
    比赛正式开始。我运着球跑到篮板下，公冶寧自然不会让我称心如意，伸出手一掌盖掉了我扔出去的球。
    我咬牙，狂奔起来，给他进一球不要紧，我渐渐投入进去，渐渐忘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几近日暮之时，我才气喘吁吁地对他摆摆手，「我……不、不行了。」
    他爽朗一笑。
    我们在洗手台前面洗脸。
    我把水泼在脸上，稍稍冲洗去脸上的汗。随后，我去书包那儿将水壶拿出来，走回洗手台旁的饮水机装水。
    「几点了？」公冶寧用清水拍拍脸。
    我狐疑地看向他，「你不是有手錶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一拍脑袋：「对喔！我都忘了！」
    我忍不住扬起唇角。
    没过几秒，公冶寧的手朝我伸来，语气略尷尬道：「冯翊嬨，你帮我看看。」
    我眨眨眼，不明所以。
    「我近视。」经他提醒，我这才发现他在打球时没戴上眼镜，难怪我总觉得有点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他不戴眼镜的样子，很有阳光男孩的风格，戴上之后，倒比较像资优生。
    更正确的说，他两者兼具。
    我偏着头，瞧了手錶一阵子后，道：「公冶寧，你得负责了。」

 Chapter.1 喜欢-送我回家

    「嗯？」他一脸天然的望着我，「负责？」
    「负责，送、我、回、家！」我没好气道，「从四点打到现在，要不是现在是夏天，外面早就一片乌漆抹黑了！」
    他了然似的哦一声，「还有光。」
    要是没有光，我还会在这里跟你瞎扯淡吗？我翻翻白眼，灌了一口水。
    「好啦，你家在哪？」他总算摆出点诚意来了。
    「明知故问。」我道，「言胤成家对面。」
    他点点头，顺手抽走我手上的水壶，仰头喝下。
    我顿时傻住，半秒后结巴道：「那、那我喝过……」
    这不就是，天杀的间接接……不行，我无法完整的叙述这个字。
    「我知道啊。」公冶寧勾起唇角，将水壶拋过来，「走，去拿书包。」
    我又迷茫了，「我的书包在那边……」
    「我的在教室。」公冶寧回头看我，「一起去拿吧？」
    无法拒绝，我也不想拒绝。于是我小跑步去一把抓起孤单的躺在地上许久的书包，随后跟上公冶寧的脚步。
    天色渐暗，我俩一前一后地走进教室，他捞起座位上那单薄的书包，里面看上去没放什么东西。
    相较之下，我的书包饱满多了。
    公冶寧随意的扫了我一眼，伸长手勾去我肩上的书包，掛在自己身上。
    我愣愣道：「公冶，我的书包很重，我自己拿。」
    他摇头表示不准许，问道：「干么学言胤成叫我公冶？」
    我答：「因为你是复姓，直接叫你寧也怪怪的，不如称呼你的姓比较顺口。」
    他微微皱眉，似乎不太满意我的论述。
    「走吧。」
    「嗯。」
    我们相偕着走在走廊上，经过一间间的教室，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
    「你希望未来的女友怎么称呼你？」
    「我啊，没有喜欢的人。」他答。
    「未来。」我瞇起眼。
    突然地，身后传来一声：「哪班的学生？怎么还没回去！」
    公冶寧的眼眸一瞇，下一秒塞了颗甜甜的东西在我嘴里，趁我反应不及将我整个人抱起。
    我吓了一跳，却碍于嘴巴里有东西而发不出声音。
    公冶寧快速奔跑着，似乎将身后的教官远远的甩在身后。他不断地奔跑，我靠着他的胸膛，听见里头轰隆作响的心跳声，心头驀地一热。
    不晓得过了多久，他将我整个人放在草地上。有躺过草皮的人一定都知道，草皮有种刺刺的、却又些许柔软的感觉。
    他在我旁边大喘着，天知道他跑了多远？
    「寧寧。」平缓下呼吸后，他说。
    我微微一愣。
    他别过脸，好像在害羞？
    为了化解尷尬，我开口道：「我……很重吧？」
    「你倒还好。」他斜我一眼，「你的书包未免太重了点？」
    再重也不会比我重啊。我心里暗付。
    「我又不像你，每天只带几本书就能维持住成绩。」
    「你成绩那么好，就是因为每天这样看书？」他似乎感到不可思议，惊奇的望着我。
    我瘪瘪嘴。
    「那你都带什么回家？」
    公冶寧摇摇手指，「秘密。」
    哦，不说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啊，愈是得不到的愈要得到！
    我扑过去抢他的书包，他手脚更快，抓住我的两手，还露出邪魅的笑容。
    太可恶了。
    我的脸颊顿时爬上一股燥热，我赶紧后退一步，别过脸。
    「生气了？」他询问。
    「没有。」我轻声。
    公冶寧似乎轻轻地笑了，笑声好像细细的羽毛，挠着我的心尖。

 Chapter.1 喜欢-Excuse me?

    「那，我们交换条件。」他说，「从此以后，你只能叫我寧。」
    怎么感觉，我没有亏损啊？
    我马上答应，他的手伸进书包，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我。
    我翻了翻，里头全是手抄的笔记。
    看着他那流畅好看的字体，我不禁心动了一下，「你要给我？」
    「没有。」他道，随即将我手上的笔记本抽走，「借你看看罢了。」
    「喂！」
    「顺道一提，旁边你家喔。」
    此话一出，我瞠圆眸子，扭头一看——天儿啊，我家大楼！他一路抱着我跑来小公园！
    「那、那刚刚……」不就可能全被老妈看到了吗！
    他哈哈大笑，随即拔腿就跑。
    我心知追不上的，看着他逍遥远去的身影，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旋过身，往那栋大楼走去。一路上，我都没注意到自己唇角的微扬，而有个人，在视野极佳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我步进电梯，身后有个看似国中生的女孩也踏了进来。按下九楼后，我发现那女孩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我，迟迟不告诉我楼层键。
    我扯起唇角，「几楼？」
    她像是被抓包般的抖了一下，「十、十楼。」
    我按下十。
    电梯缓缓地上升，里头凝滞的空气好似要把人吸收掉般的，整个空间散发着机油的气味。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寧静。
    女孩接起电话，灿开笑：「哥哥，我在电梯上了！」
    「好喔，我在门口接你。」
    电话里传来的人声，怎么有点儿似曾相似？
    电梯到达九楼，门一开，我便头也不回踏出去。
    电梯门在我身后缓缓关上后，我依旧站在原地，双腿像生了根。
    言胤成站在我前方不远处，一声不吭地盯着我看。
    「……我不想一回到熟悉的地方就跟你大眼瞪小眼。」我率先移开视线，走到自家门前拿出钥匙。
    钥匙还没插进钥匙孔里，言胤成忽然衝过来挡在我和家门之间，接着措不及防地将我整个人往后推，下一秒后背抵上他家大门。
    ……excuseme?
    他两手压在我左右，用身高压制真是大获全胜。只是说，干么壁咚我？
    我抽蓄几下嘴角，强压下满喉头汹涌的问候语，换了个表情：「成成，借过。」
    这可是灿烂笑啊灿烂笑，我们聪明的成成应该懂我的意思吧，嗯？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哦，要反了是吗？
    「成成啊，」我嚥下口水，从齿间挤出百般温柔的语气，「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随便壁咚女孩子是不道德的行为？」
    他僵了一下。
    「不、我……我……」
    结巴个毛，好像被壁咚的人是你一样！
    「还是，心情不好？要讨摸摸？」我微微皱眉，看他嘴唇有些发白，怪怪的。
    言胤成垂下脑袋。我无良的想：真有种一隻垂着尾巴的狗的既视感……
    「谁欺负你了？打球的时候盖你火锅是吗？还是言妈骂你？还是我今天没陪你回家你被堵了？」猜测到这，我惊慌的打量他全身上下。嗯，衣服好好的，裤子好好的，头发好好的，没有脏脏的。
    「不是。」他摇摇头，弄得我更乱了。
    「那到底怎么了？你不要这样，我——」
    「你担心我吗？」他低下头看我，目光焦灼。

 Chapter.1 喜欢-纯粹的拥抱

    我眉心一皱，反手拍他额头一下，「废话！我妈说，要是你受伤了，我要负责欸！」
    话说当时还真是有够冤。
    那时，我和言胤成都还三岁，两人蹲在沙堆里玩沙。
    我的巧手轻而易举做出一隻龙虾，做完骄傲的跟大人们展示，又跟成成炫耀，弄得他心浮气躁的。
    他很认真，很安静地自己玩，我也是在旁边玩。
    不知道玩了多久，大人说要去买饮料，我吵着要跟，成成又叫还要玩，我只好跟他一起继续蹲在沙堆中。
    好讨厌！我想喝珍珠奶茶！
    我嘟着嘴不爽的看着言胤成，他注意到了，就说：『嬨嬨怎么了？』
    『还不是你！』我气呼呼的转身，跑到溜滑梯上。
    从滑梯，爬上去。(错误示范请勿模仿)
    结果，那傻子，就学我，从滑梯，爬上来！
    爬不到半尺，他就往后跌个狗吃屎……噢不，倒栽葱。
    好，这下好了，妈咪们凯旋归来，见两个娃儿一个哭一个快哭，当然是——
    拷问快哭的那个啊！
    『呜，他自己要爬的。』我瘪嘴。
    『嬨嬨，你带头的，要是成成受伤了，嬨嬨要负责欸。』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有点无辜，但老妈说的也没错，从小我就比较成熟一点，本就该多照顾他。
    换个角度想，好像也没那么委屈了。
    「你可以抱我一下吗？」他突然开口道。
    我愣了下，抿住唇。
    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我想他也知道。只是和数年前一样的相处模式，此刻的我却有了犹豫。
    「嬨嬨……」
    我张开双臂，拥住他。
    纯粹的拥抱，什么都不要去想。
    我突然很害怕，若他对我的情感，和我对他的不一样，怎么办？
    ……不，不要去想。
    「你妈在我家，进来吧。」
    啪嚓，门关了。
    要是那样的话，只怕，我会伤害到他。
    然而这并非我所愿。
    进了言家，我才赫然意识到危险。
    果不其然，一抬眸，我就看见了老妈那优雅啜茶的身影，下一秒旋即转过来，和我对上眼。
    夭寿。我的心里只剩这两个字。
    「大小姐，还知道回来啊？」老妈讥誚道，口气不善：「去哪儿溜达，弄到天都黑了？」
    我赶紧双手抱拳，毕恭毕敬道：「稟告母后，小女子今日留校——」
    「留校打扫？」老妈瞠大明眸。
    「……留校打球。」
    「哦，」老妈点点头，随即又问：「和谁？」
    她微微拔高了音量，言胤成用近乎怜悯的眼神看我一眼，意思是：保重。
    「朋友。」
    「男的？」
    「男的。」我低声。
    见妈又要开始大唸一番了，我赶紧打岔：「只是朋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老妈收回了锐利的目光，低眸继续啜茶。
    呼。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背着书包来到言胤成房门口，我抬手顺顺的开了门……哟，这孩子什么时候练了背肌，我都不晓得呢！
    言胤成瞥我一眼，眼神很是无奈，我径直走到他床边，往后倒进去。
    他的床上总有一股苹果的香气。

 Chapter.1 喜欢-如此的在意

    小时候常常来他家光顾，反正对面而已嘛，自然而然就在他家留下了点痕跡，我记得以前曾在他枕边的墙壁上画一个爱心。
    我翻身一看，还在呢。
    「你，不准睡我的床。」他不知何时换好了便服，咬牙切齿地说道。
    「为什么？」我问。
    「刚从外面回来，打球打出一身汗……」他哆嗦一下，好像攸关他生死般的恶狠狠道：「很脏！先换衣服再来！」
    我总觉得，他这话应当是由我来说才对，怎么咱俩性别互换了，莫名其妙。
    我忿然起身，站在床沿，我和他平视：「换就换！你在大声什么啊！」
    说完，我跳下床，夺门而出。
    回到家，老妈正大包小包的准备出门，我愣愣，「妈，你要离家出走？」
    老妈对我翻个白眼，「我们家要检查水电！昨天才跟你说的，怎么你今天就忘得一乾二净？」
    啊，难怪她会在言胤成家等我。
    我跑进自己房间，将明天要穿的制服和今晚的便服装进纸袋里，贴身衣物则塞在最底下。
    回到言胤成房间，他人不在，大抵是跑去洗澡了吧。
    好在今个儿没有作业。我从书包拿出课本，坐在草蓆上静静的看。
    没多少分鐘过去，言胤成穿着微湿的便服出现在门边，头发滴着热水，脸颊更是透出红通通的热气。还真是秀色可餐的傢伙，长大了啊。
    「去洗澡。」他道。
    我抓了衣服，二话不说衝进浴室。
    洗完澡后，我终于可以扑进那充满苹果香气的床的拥抱。
    言胤成似乎在厨房里忙碌，我仰躺在床上，双眼微瞇，这苹果的香气总能让我心旷神怡。
    突然，手机铃声打扰了我和床相亲相爱的好时光。
    我不甚高兴地接起电话，「喂？哪位？」
    「冯翊嬨？」
    听见这声音，我的气势顿时弱了大半。我的剋星，公冶寧。
    「怎么了？」我问，重新躺回床上。
    「你妈有问些什么吗？」他紧张兮兮的问道。
    哼，自知理亏了吧。我心里暗道。
    「算你幸运，没有。」我道，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来，言胤成把脑袋探进来道：「冯翊嬨，吃饭了……你在跟谁讲电话啊？」
    我心里头一个磕噔，另一头的公冶寧果然说道：「你和言胤成在一起啊？」
    我的心脏剎时好似被狠狠一拧。
    「对、对啊……」我挤出笑容，以免被言胤成发现不对劲，「我掛电话了喔。」
    「嗯，掰掰。」公冶寧道。
    言胤成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看什么看，没看过我讲电话啊！」我道。
    言胤成的额头上好像降下三条黑线，他轻咳几声，又再说了一次：「吃饭了。」
    我应声：「好。」
    静謐的夜晚，言胤成侧躺在我旁边，我们背对背各自沉睡。
    上一次和他一起睡，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国中时代的记忆有些缺陷，明明才两年前的事，我却仅有些片段的记忆。
    唯独初上高中的记忆犹新。
    刚开学时，公冶寧时常翘课，原因不明；但成绩却跌破眾人眼镜的好看，关于他的种种在校园里传开来后，他自然就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犹记那时候，他的脸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个瘀青，身为班长的我经常要去关心他，免得他误入歧途。
    他俊秀的外表吸引了眾多花季少女，然而所有的女孩当中，却只有我可以毫不避讳地亲近他、和他玩闹。
    没过多久，我就陷入睡眠。
    刚睁开眼睛，视野就猛地撞进一片黑暗。
    很阴森的空间，像是监狱。
    我奔跑起来，还不时回头看，像是被追杀的恐怖。
    突然撞上一个身体，我瑟瑟发抖着昂起头。
    一个熟悉的脸庞，我却说不出他是谁。
    因为他的脸很模糊，但我知道我认识他。
    他是来救我的。
    我被抱起，他轻轻地在我的额上，覆上一个吻。
    湿湿的，却很炙热，很温暖。
    虚幻飘渺，那抹温暖好遥远，却又有种好近的错觉。
    是错觉吗？是错觉吗？
    梦境中的自己不再颤抖，画面却愈来愈模糊，我逐渐看不清他的轮廓。

 Chapter.1 喜欢-初吻，掰

    突然觉得凉凉的。
    我微微睁开眼睛，窗户照进几束阳光，晨风吹得窗帘飞舞。
    言胤成站在我的脚边，嘴里含着一根牙刷，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乱七八糟的睡痕。
    他略微迷濛的双眼眨了眨，口齿不清道：「终于醒了啊？」
    句末还打了个大哈欠。
    我觉得喉咙挺乾的，先坐了起来，揉眼睛。
    吞下稀少的口水润润喉咙之后，我开始赶人：「出去，我要换衣服。」
    言胤成不着痕跡地白了我一眼，揉着头发慢悠悠地走出去关上门。
    换好制服后，我便开了门，衝去离房间最近的厕所，言胤成刚漱口完，回头瞪我：「二楼还有厕所，你的东西在那里。」
    我耍起性子，「不要，你去拿过来。」
    他拒绝道：「好手好脚的不会自己去拿喔？」
    我和他立刻争执起来，没多久，言妈便出现在浴室门口，气势凌人：「成成！你怎么可以赶嬨嬨！」
    言胤成的表情瞬间变得挫败。
    我一洗好脸，牙刷和牙膏便准时出现在眼前，不费吹灰之力。
    我将牙膏挤在牙刷上，放进嘴巴。言胤成在旁边一脸怨懟的斜睨我，我便顺手抄起旁边的梳子，替他顺顺头毛。
    「我会自己来！」结果头毛没顺好，他倒炸毛了。
    我乐呵呵的看他气呼呼的样子，顿时觉得心中的不快全数消逝。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手不自觉摸了一下额头。
    怎么会如此真实呢？
    我吐出一口泡泡，漱口。
    哗啦啦的水声中，我悄然决定还是来确认一下好。
    言胤成正要将一片肉色ok绷贴上额头，我好奇心起，稍稍扳开他的手——啊，原来是长痘痘了。
    他的表情顿时又变得哀怨至极，我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吐出一句：「成成，你昨天有没有偷亲我？」
    咳！
    他猛地呛了一下，而后一阵疯狂的咳嗽。
    我见状微微拧眉，「干么啊，做亏心事喔？」
    他摇头，用力的摇头。
    「那激动什么，只不过问问而已。」
    他一脸鄙夷瞪向我：「问这干么？」
    我绝对不会说，我梦到公冶寧吻我……。
    此时我突然想起，我那被某个打小不学好的不要脸傢伙偷走的初吻。
    想当年……
    小二园游会，学校来了很多家长，因为今天教室开放进出，有很多别班的女生来我们班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送糖糖兼告白！
    『嬨嬨，游乐媛送我巧克力棒棒，你要吃吗？』言胤成嘴巴叼着一根长长的巧克力，侷促不安地看着趴在桌上的我。
    就是因为她餵你吃你就乖乖咬下去我才生气！
    我对成成有着极大的佔有慾，因为那时候还没遇见公冶寧，再加上其他女生对我怀有羡慕忌妒恨的心思，我没有朋友，虽然我从来不示弱，但谁想的到我其实有心情低落的时候？
    『……』我抬起头，起先嘟着嘴，但看到他真心的模样，我微微张开嘴。
    没想到，他直接将身子往前倾，让巧克力棒棒的另一端停在我的粉嫩小唇上！
    『看谁吃得快。』他挑衅我，然后就开始咬。
    『谁怕谁！』我也不甘示弱，喀吱喀吱吃了起来。
    周遭顿时起了骚动，包括我娘和成成的娘都看了过来。
    我虽然分神注意别人在干嘛，但嘴巴还是有在动，突然间——
    唇上一片湿热。
    我将目光转回，看到言胤成的睫毛时，倒抽了一口气。
    我亟欲后退，却被他抓住手腕。
    我的初吻，掰。

 Chapter.1 喜欢-只有自己知晓的心酸

    「……混蛋啊。」我低喃，垂眸看着我俩那相同款式的拖鞋。
    「嗯？」言胤成伸手在我眼前挥两下。
    「所以、所以有吗？」我试探的盯着他的眼睛，因为当他说谎时，眼神会闪烁不定。
    但此时我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勾起唇角，「有又如何？」
    我深深地倒吸一口气，然后弯下腰，试图用冰冷的自来水冲凉自己的脸颊。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初吻就算了，这无耻的傢伙居然连——
    「干么呢？我只是反问你而已，又没说有亲你。」言胤成语气含着笑意，我猛地愣住，突然很想把整张脸埋进水槽里。
    「你走开。」我说。
    他愉悦地哼着歌离开浴室。
    确认他走后，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泛着浅浅緋红。
    自作多情。我突然地想笑。
    用毛巾擦乾湿答答的脸颊后，我有如卸下重担般的步出浴室。
    言妈装了两瓶豆浆给我俩带去学校喝。
    将豆浆递给我时，言妈顺口问道：「嬨嬨啊，他昨天有没有欺负你？」
    今早算不算？
    我想这么问，不过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言胤成低着头、藏在瀏海下那充满压迫的视线。
    于是改口：「没有、没有。」
    「那就好。」言妈状似欣慰地笑了笑，将豆浆瓶塞到我手上，「你的哈，比较多一点，喝不完再给成成。」
    「好。」我微笑，心头暖洋洋的：「谢谢阿姨。」
    「唉唷，三八啦！」言妈不禁笑了出来，眼角浮现细细的纹路。
    我们向言妈道再见之后，便搭上电梯。
    「嬨，今天比较早一点，要走路吗？」言胤成问。
    「走啊。」我同意。
    电梯即将抵达一楼，我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都说女人的直觉最敏锐的。
    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赶忙拿出，果真看见「臭风纪」三个字。
    「喂？」
    「我在你家楼下，一起走吧。」公冶寧语调轻快地说完，即掛上电话。
    「蛤？蛤？」我对着电话蛤两声，回应我的只有单调的嘟嘟声。
    电梯门刚开，言胤成问道：「谁啊？」
    「我啊。」公冶寧站在我们正前方，双手插口袋。
    言胤成突地睁大双眼，而后飞扑过去。我眼神淡定的看着他俩一个兴奋一个抗拒，表示习以为常。
    「你是狗喔！走开啦！」公冶寧推开言胤成的脸，朝我走来，「早安，嬨嬨。」
    「早。」我扬起唇角。每次只要他走入我的视野，我的嘴角总是会不自觉的扬起。
    或许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吧。
    我和公冶寧并肩走在前面，而言胤成被我俩默契般地当作小鬼头拋在后边。
    我好喜欢这个时刻。
    「嬨，」公冶寧唤了声，「昨天抱歉，但愿教官没看见你的脸。」
    我微微一愣，视线停留在他线条俐落的侧脸上。
    许久，我低下眸光，「没关係啦。」
    能和你单独相处，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怪你？
    「真的没关係吗？」公冶寧脚步一顿，侧着头看我，「你原本可以和他一起回家的，像平常一样。」
    我胸口一窒，接着紧紧拧住。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从来都感觉不到任何「我喜欢你」的讯号吗？
    我咬住下唇，摇了几下头，接着往上对上他的目光：「偶尔留在学校打球，其实还不错。」
    我说不出口。正如我对他说不出的喜欢。
    无数的酸涩与甜蜜，只有自己知道。

 Chapter.1 喜欢-突如其来的告白

    「是吗？」公冶寧怀疑了一瞬，随后抓抓瀏海，「你不在意就好。」
    言胤成走在后头，时不时哼起歌。
    我悄然回头，他正昂头瞇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清澈的天空。
    我们安静的走了一阵子，一个昂扬的嗓音忽然划破了沉默：「哟！这不是冯翊嬨和公冶寧吗？哎！言胤成也在啊！」
    我们双双看过去，班上同学兼学生会会长的男友——陈士禹，正向我们跑来。
    「早安！」公冶寧和他击个掌，后面的言胤成则从我和公冶寧之间鑽过去，手臂勾上陈士禹的脖子。
    「他们干么，情侣吵架吗？」陈士禹和言胤成咬耳朵，声音不大也不小。
    我感觉到脸颊霍地一热，连忙低下头加快脚步走进校门。
    「咦？那个学妹！」突然有个人影朝我们跑来，我皱了下眉头。
    越来越近时，我摀住嘴轻呼一声。
    「呃……什么事？」我乾乾问道。
    「没错，就是你！在福利社遇到的学妹！」他喘着气。
    公冶寧满脸疑惑，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堪称韩国欧巴系外貌的学长。
    「有什么事吗？」我扯扯嘴角。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他一鼓作气说出来，我大声蛤了一声。
    「唷，嬨嬨你又不是第一次被告白。」言胤成嘻嘻道，似乎不打算救我。
    我投以他一个「别乱」的眼神，他耸耸肩自个儿走去教室。
    「我从你入学的那天就注意到你，你是这一届最漂亮的女生呢！呃……这样有点肤浅，可是我不只是喜欢你的外表，你的成绩也很不错，一直在校排前三十耶！我有时候还会看到你在打篮球，像你这样十全十美的女生多难得啊！」
    「所以？」我歪歪脑袋，不解道。
    「所以，我想追你！」
    我的脑袋瞬间空白。
    「哪有人还先说要追人家才追的啊……」我低着头，吶吶吐出这句话。
    「哦，李俊廷，你终于说出来啦！各位，帮他拍拍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个学长大声嚷嚷道。
    「啊呜！接受他，接受他！」一群人开始大力起鬨，这……这情况我没遇过啊！
    突然感觉背后被推了一下。
    我的心脏一震，猛地回头，对上公冶寧清澈的眼睛，他对我眨眨眼。
    我的鼻头突然一酸，这不是我要的！
    我喜欢的人是你，而你竟然想把我推到别人身边！
    我咬住下脣，对公冶寧用力地摇头。
    「学妹，你有喜欢的人了？」学长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有些飘忽。
    「我、我没……」我又转头对学长使劲摇头，他再度咧嘴一笑，「那，我可以追你吗？」
    我的眼眶泛泪，学长似乎也察觉到了。
    「学妹，你怎么了？」他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微微倾身，伸出手温柔的抹去我眼角刚溢出的泪。
    公冶寧也很错愕，愣在原地。
    「让我……有缓衝的空间好吗？」我后退一步，自己抹去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那么突然，吓到你了……」他有些懊恼，从书包抽出一个折的整齐的乾净手帕递给我。
    「那，我等你喔！」我接过手帕，但是仅仅握在手心而已。
    「嬨，你怎么啦？」公冶寧待人潮渐渐散去，半蹲下来抬头望着我。
    「你不要问啦……」我伸出手挡住他的脸。
    他的鼻息在手心扑朔，我还感觉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接着听见他的轻笑声。
    「真是的，我以为你会喜欢李俊廷呢！害我白紧张一场。」他轻轻推开我的手，站起身来。
    「啊？为什么紧张？」我的心脏又不自觉怦怦直跳，小鹿乱撞了一阵。
    「因为……」他搔搔头站起身子，似乎在找适当的用词。
    我的手捏住校服裙摆，昂着头看着炫目的他，剎时让我感到一阵晕眩，却仍装镇定直直看着他。
    「如果你，被别人追走了……」他踌躇着。
    如果我，被李俊廷追走了？
    「我们就……」
    「欸！两个大白痴，早自习要开始了啦！」言胤成突然大叫，我和公冶寧驀地转过头。
    「啊！对吼！嬨，先回教室！」他抓着我的手腕，拉着我奔回教室。
    说不出的失落感一再蔓延，我完全没有心思看共读书，只是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有一股惆悵，闷在心口让我心烦意乱。

 咳咳…此番外纯属那龟毛公冶噫唔(遭捂嘴)咳！作者为釐清孩子们名字唸法用的

    1、冯「立」嬨，冯「羽」嬨小妹妹……
    小女孩满脸惊恐，慌张地四处奔跑，边跑边东张西望的，还险些撞到人高马大的外国游客。
    小小的脸庞在奔跑一阵子后，终究垮了下来，咬着粉粉嫩嫩的下脣，她的小手紧捏着小裙子的裙摆，水汪汪眼睛一眨一眨的，彷彿一瞬间就会溃堤。
    看着眼前的旋转木马，她只是愈来愈难过，愈来愈害怕，眼睫毛颤抖着，她紧紧抿着脣，因为她觉得在公共场合哇哇大哭，很没面子。
    突然，广播声大响——
    「冯立嬨……欸，冯羽嬨……欸……」
    嗯？叫谁呢？
    身边传来其他工作人员的窃笑声。
    「欸……冯翊嬨小妹妹，冯翊嬨小妹妹，听到广播请至服务台，你的家长在等您。」
    如果没听到广播勒？
    额，好像不是重点……小女孩忽然倏地睁大双眼。
    「哟！叫我啊！」她大喊，眼泪瞬间收进去了，小女孩只觉得兴奋。
    我出名了嗷！
    无视路人甲乙丙丁的鄙夷目光，飞奔到服务台，她扑进娘的怀抱——
    噯，谢谢你让我出名了。
    ★翊：读音「意」。★
    2、言……我不会唸(′；w；｀)
    「那个、那个，我、我喜欢你！」一名七岁的花季小女孩羞涩道。
    「喔。」另一名同样刚入学的七岁小男孩，漫不在乎的应了声。
    ——哼，外貌协会，我看你连老子名儿都唸不出来！
    「成成，为毛我连国小都得跟你一起度过？」一个外表可爱的小女孩走过来，幽幽地说了句。
    「命运。」他也幽幽地回了句。
    「你好帅，我是真的喜欢你。」花季小女孩不死心道。
    「我叫什么名字？嗯？」小男孩蹙着眉指了指自己右胸上的名字。
    「成成，你有事——」
    「惦惦卖共。」小男孩低声道。
    「喔。」小女孩翻了个白眼，「无聊。」
    「你叫言……」花季小女孩顿了下，「言……」
    「嗯？」
    「呜呜——我不会唸——」(′；w；｀)
    「言胤成，你这招猛！」小女孩大力拍了下小男孩的背。
    「嗷！」喷出眼泪。
    ★胤：读音「印」(不要说连「印」都不会阿((惊恐貌★
    3、公「治」寧！就你了！
    高一，对没错，瞬间穿越到了高一。
    「欸嘿各位同学早安，我是你们的班导兼家政课老师，巴拉巴拉巴拉……」
    哀，只要是废话，传到冯翊嬨耳里一律过滤为「巴拉巴拉」。
    「巴拉巴拉我要挑个人正名字也正的当班长巴拉巴拉……」嘖，多没节操的发言吶。
    「冯翊嬨？请起立。」哎？突然整句听懂了？
    「我…我做了什么吗？」冯翊嬨妹子傻愣道，全班陌生人瞬间大笑。
    喔，没有全班，言胤成除外，他在喝水，是喷笑。
    「噯？刚在放空是吧？呵呵我不介意，只是我看中你了。」班导的笑容更深了。
    看中我？另一种「我会盯着你的」或「我看好你(非鼓励)」的说法？
    喔喔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大半的话翻译为巴拉巴拉。
    「白痴！他是说他要你当本班班长！」言胤成低声道，还顺便翻了个大白眼。
    「喔喔。」
    「请上台，推举剩下的股长职位。」
    ……这三小选举办法？
    「你确定？」冯姓妹子的语气比较像「你开三小玩笑」，同学们不约而同爆笑。
    「先选风纪。」
    「嗯……」冯翊嬨突然从名单看见了某个顺眼的名儿，「公治寧，就你了！」
    冯翊嬨还拍桌啊拍桌，台下有个帅哥拍桌站起。
    高day，这下糗了。
    「不好意思，我叫公「冶」寧。」咬牙切齿般，全班噗的又大笑。
    ★冶：读音「也」★
    家中孩子三只，贴心的serissa一一介绍?
    不是啦……其实这个番外是以咱家嬨嬨为中心，延伸出小故事，以增加趣味性，顺便让读者学会唸那三个字(←这才是重点！)
    此篇为昨日友人a不小心把公冶寧讲为公治寧，导致某作者猛然意识到这可怕的误字地狱而造成。
    感谢她吧哇哈哈^_^

 ☆《单恋小剧场》☆

    ☆☆☆☆☆☆☆☆☆☆☆
    小剧场(一)
    言胤成站在楼梯间的窗前，凝神往下看。
    心情沉重。
    心里好像有什么情感翻腾汹涌，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深深隐藏起的感情。
    从来没有揭开过，这下这么一捣，他觉得难过的快喘不过气来。
    他重重的捶了一下墙壁，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重重的闭上眼睛。
    一颗斗大的泪珠应景滑下，他一慌，连忙抬起手臂擦去。
    再度望下去，其中一人不知何时不见踪影，另一人则缓步往这栋大楼移动。
    他拧了一下自己的腰，全力隐瞒住刚刚的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抽痛。
    再度扬起笑容，他要继续以最佳状态面对她。
    小剧场(二)
    李俊妍抹去冷汗，长吁了一声。
    「哎呀，那位大姊姊真是杀气十足……不过，怎么有点熟悉？」她喃喃道，电梯门一开，就跨步走了出去。
    「哥哥！我回来啦！」李俊妍高兴的抱住哥哥。
    「俊妍，快去写作业，等等我们就去逛附近新开的书局！」李俊廷拍拍她的头，两人一起进去家门。
    李俊妍以超高速将国文习作的字词练习飆完，兴高采烈拉着哥哥跑到家附近新开的书局『园鼎川』逛。
    她在文具货架间穿梭好一阵子后，走到陈列书的货架旁边黏哥哥。
    「哎，你那么快就逛完啦？我还在打卡咧。」
    「我看我看。」
    两兄妹依在一块看着手机，打卡完，李俊廷按回主页，李俊妍瞧了瞧页面的照片，突然啊了一声。
    「哥，我今天看到这位姊姊耶！」李俊妍说道。
    「啊？在哪里？」李俊廷问道。
    「在电梯里！她去九楼！」
    「啊？酒楼？」
    李俊廷百思不得其解，心想改天见面再问问罢。
    ☆☆☆☆☆☆☆☆☆☆☆

 Chapter.2 误解-为什么？

    「为什么哭？」言胤成突然开口问道。
    中午用餐时间，由于本校学生们用膳的地点分散，有的在学生餐厅、有的在教室，有些人甚至会在操场阴影处就地开动，所以绝大部分的老师都不管学生在哪，包括本班班导。
    我已习惯和言胤成一起吃午餐了。从国小以来，除非临时有事，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同个角落，不用特别约定的默契。
    犹记升上高中的第一天，我捧着便当盒溜到这隐密的体育器材室后头，还以为终于有机会独处了，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言胤成，他早已稳稳的坐在水泥地上，低头一逕吃着便当。
    就这样一直没变。
    我口齿不清道：「因为恐惧，因为害怕，因为——」
    「我很认真。」他放下便当，定定看着我。
    「……」我吞下含了将近两分鐘的白饭，昂起头仰望天空。
    「因为伤心。」
    他瞇了下眼睛，微微蹙着眉，很明显的感到疑惑。
    我看他这样，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不过仅有一瞬间而已。
    于是，我低下头继续啃饭。
    「……公冶寧发现你喜欢他了？」他轻轻问道。
    「不是……呃，我不确定。」
    只是说，他推我时的那方笑容，一直在我心头挠着，让我很想哭而已。
    这么跟他解释就好了，可是我就是开不了口。
    到底怎么了？我和言胤成不是一向无话不谈的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离言胤成愈来愈遥远，就像搭上一班开往远方的火车，他站在月台上，而我从车里往外看。
    我转头，正巧他也看着我。
    我突然地感到庆幸，「我们，还是有默契的……」
    「你在说什么啊？」他不解，可是绽开笑顏。
    我失神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喃喃道：「你怎么靠我那么近。」
    他更疑惑，「我一直都靠你那么近啊。」
    我低下头。看来只是我想多了。
    他吁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便当盒，才刚提起筷子，又顿了下。「我有时会想，要怎么样，才可以和喜欢的人靠近一点。」
    我的心头驀地一震。我看向他，他盯着正前方。
    「你有答案吗？」他说。
    「……为什么要问这个？」我说道，忍住不用筷子戳他，「我要是知道，我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我其实无意对他无理取闹，但是不知怎的，我按不下背上竖起的刺，也许我的心在逃避着什么，逃避着不想面对的问题。
    单恋。
    他望向我，扁起嘴：「你又吃炸药。」
    「对不起。」我立刻道歉。
    他不生气，只是驀地笑笑。
    「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都不和我分享。」我半开玩笑的说。
    他忽然噗一声大笑起来。
    我莫名其妙的看他，「你干么，笑什么？」
    他笑了一阵，随后用手背抹去眼角夸张的泛出的泪水，对我摇摇头。
    「算了。」我扯扯嘴角。
    他似乎还期待着我的后话。
    「这是我们都必须面对的课题呢。」我说。

 Chapter.2 误解-何时开始

    一阵凉风徐徐拂过，除了头顶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此刻只剩下用竹筷扒饭的声音。
    我嚼着半颗滷蛋，静静看着言胤成额前那被风吹起的瀏海，扬起，又放下，突然发现他几缕发丝之下的单眼皮其实长得挺好看，可能是睫毛很整齐的关係吧……
    话说，这从小跟我跟到现在的傢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成这副好看的脸皮，还受到广大女性朋友欢迎的呢？
    我想关键时期是在国中，但是那时的记忆模糊得异常，只有一些片段──快乐的和难过的各半，其中有段时间完全消失了记忆。
    太诡异了。
    算了，想想小学吧。
    反倒是小学时的记忆清晰可见，我甚至还记得初上小一那天，言胤成就被告白了……不是吧，那我怎么都看不上他？
    前几天一时兴起随手翻开相簿，里头有好久不见的爸爸，还有言妈和我妈的合照。她俩是相识了非常久的老友，也难怪两人会各自抱着小鬼头照相了。
    言胤成小时候是大饼脸，圆呼呼的，不像我，大概就是天生丽质吧。
    ──除了小二换牙那段时间。
    应该是因为从小看到大，否则照片中怎么一点儿爱情萌芽的跡象都没有呢。
    「──唔，我好害羞。」
    我猛地回神。
    言胤成摀着脸，我瞬间眼神死，「娘──」
    「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我会很不知所措啦。」他说。
    「……那你大可不必多想，我脑子里转的不是你。」我转了转眼珠子，随即低头看下手錶，「哇，快要午休了。」
    「你刚刚那样盯着我，我差点以为你要亲过来。」
    「什么跟什么？我的吻没那么廉价好吗？」我嘴他，他顿时噤声，换上一副委屈的脸。
    我似笑非笑的瞅他，柔声道：「你放心好了，要我吻你，等个八百年都不迟。」
    他瘪起嘴，我特没良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过没多久，他轻声问：「如果是他呢？」
    我没多想，看着鞋尖回答：「他，还早的吧。」
    言胤成貌似往口袋捞着什么，我看过去，只见他掏出几张满是皱褶的卫生纸，在我皱起眉心时，他便塞了一张在我手心。
    大抵是察觉我嫌弃的眼神，他拍了下我的肩膀，诚恳道：「乾净的。」
    见我仍迟迟不动作，他突然蹲到我前方，在我惊恐的眼神下抽出我握在手心的卫生纸，措不及防地按上我的唇边，力道像是小时候去大陆外婆家时，清晨外婆拿温热的溼毛巾为我擦脸的力度。
    如此熟悉。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双眼里满是复杂。
    「……别看了。」最后，他站起身，大片阴影落在我身上。
    我抿了下有点乾的嘴唇，低声说道：「谢谢。」
    「谢什么？」他哂笑一声，「我都不知道我们何时变得如此相敬如宾。」
    我噗哧一声，这倒是。从来都是我待他不好，他也绝对会反击的关係，说是青梅竹马，我倒觉得比较像冤家路窄，小时候只要一和他吵，我就巴不得他马上搬到别的地方去──到如今十多年过去，他依然在那，我依然在这，谁都没走开。

 Chapter.2 误解-腐女福利（标题误

    忽然一阵落叶被踩踏的声音，言胤成立刻警觉心起，倏地站起身，「谁？谁在那里？」
    我心下一惊，无非是害怕这些亲暱的举动被那个人看见，这样的话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张望了许久，没见着人影，蹙起眉心。
    我默了一阵子，「也许是风声？」
    他摇头：「我很肯定那是踩过叶子的声音。」
    「可是你没看到人，不是吗？」我道，「要离开也不可能那么快，腿长呀？」
    他低下眸子，随后挥一挥手：「算了。」
    我们收拾收拾物品，很快地忘了方才的小插曲，言胤成逞着他腿长，走在我前面回去教室。
    中午，回去的路上肯定是充满人群的，有些女孩看到我和言胤成一前一后的斗嘴，便将话题带到我俩身上了。
    声音不大也不小，就是刚好能听清楚的程度。
    「那个女生是谁啊？她不会刚才和言胤成用完午餐吧？」
    「欸不是，她是昨天那个啊！和寧寧打球的！」
    ……我不禁汗顏，我都还没称呼他「寧寧」，你们这些学妹竟然就私底下开始称呼起来了！太过分了！
    「脚踏两条船吗？」
    听到这句，我内心一把火起。
    不，何止一把，十把！
    于是我不多加思考，跨大步走到言胤成身旁，用相同的音量回敬：「成成，我们算哪种关係呀？」
    周遭顿时响起抽气声，以及更多的窃窃私语。哦，心理素质差点的恐怕会崩溃。
    言胤成脚步一顿，低下头奇怪地看我：「青梅竹马啊。」
    舆论终于停止。
    我叹了口气，勾起言胤成的手离开。
    「喂，你们也太好唬了吧？青梅竹马的关係超不单纯的耶！」
    我回过头，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八卦，一直要引开砲火。
    只不过太多人在那里，我不清楚是谁在说话。一回头，就到教室门口了。
    公冶寧倚在门边，儼然散发出一股人形立牌的气质。真好看。我凑上前，问道：「站在这干么？当门神吗？」
    闻言，他皱了下鼻子，捉着我的双肩将我整个人和他对调位置，「不错，我正在等你和我换班。」
    「喂！」我忍不住笑出声，「什么啦！」
    他咧开嘴笑，两排洁白又整齐的牙齿在里头闪亮，「你们中午到底都跑去哪啦？我怎么都找不到。」
    言胤成搭上他的肩，附在他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道：「秘密基地。」
    公冶寧伸手捏住言胤成的下巴，邪媚地笑笑：「哦，那也应该让我去看看才是。」
    我瞬间被这两人萌了一脸血，脑海里只剩下「腐女福利」四个大字。
    言胤成躲开他，「讨厌，乱摸人家下巴。」
    公冶寧爽朗地大笑出声。
    他朝看呆了的我走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捏住脸颊：「说，秘密基地在哪？」
    「说了就不秘密了……」
    「齁！翊嬨在把哥哥！」一听见梁允佟的声音，公冶寧马上放了手。
    我揉揉脸颊，委屈地觉得允佟老是把我说得如此猥琐。
    梁允佟，本校自建校以来第一任女性学生会长，还有个男友在我班上。
    「嘿嘿，公然放闪不道德喔。」她邪恶的一笑，身后又冒出一颗脑袋：「嬨嬨晒恩爱！」
    我无奈地抚额，然后用手肘撞撞公冶寧的腰，「解释一下。」

 Chapter.2 误解-纯友谊

    公冶寧伸手揽住我的腰，「纯友谊，无参杂其他物质。」
    「那么亲暱的举动，谁信啊？」陈士禹从我俩旁边鑽出来，倾下身在梁允佟耳边低声：「放学后老地方见。」
    梁允佟扬起唇角，表情满是幸福。
    于紵，就是刚才冒出来的那个小矮冬瓜，视线在我和梁允佟间来回数次后，露出略为落寞的眼神回去了。
    鐘声响起，大家便各自回去原班级。
    公冶寧乖巧的趴下，我则盯着他的背，妄想着他会感受到然后转过身来。
    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晓得过了多久，我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开始有了倦意。在失去意识前，我看见公冶寧换了个姿势。
    好累。
    明明才过了半天而已。
    手臂突然被戳了两下，我睁开迷濛的双眼，公冶寧嘴型道：「嬨。」
    「干么？」我揉揉眼睛，坐起来。
    他趴在椅背上，眼神难得忧鬱。
    「……怎么了？」我轻声询问。
    他摇摇头，随后偏过头抿了一下嘴唇，后又转回来，脸颊微红：「我不知道要不要说……」
    我疑惑。
    「就，」他的表情纠结了一下，「我想清楚了。」
    「啥？」我有听没有懂，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就是，」他咬了咬下唇，「我发现我有喜欢的人。」
    我的心跳好像暂停了一下。感觉到手心开始微微冒汗，我嚥下一口口水，直视着他深棕色的双眸，开口：「是谁？」
    我觉得有点可笑，像是开着一台特快车，恨不得马上让自己一头撞死。
    明明不想面对的，却仍要把自己往死里推。
    可不是吗，他刚刚才说过的。纯友谊啊。
    他思索了一下，「秘密。」
    我顿时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我扯起嘴角，「扫兴，回去趴下！」
    他低声的咯咯笑了，转回去趴好。
    我失神地看着桌面许久，随后拿出水壶灌了一大口水，试着将喉头涌起的酸涩感覆盖过去。
    好难过。我无法阻止心中瀰漫开来的痛楚。
    单恋，不就是这样吗？
    痛苦总会来到，只有快与慢的差别罢了。
    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下来，我感觉到有种视线在看着我，一扭头过去……言胤成睡得正香呢。
    我从抽屉抽出几张卫生纸胡乱地擦去眼泪。
    怎么办才好。
    「你们都各自踏上路程了……」我喃喃。
    徒留我，倔强地忍住眼泪，努力堆出瀟洒灿烂的笑容，怔怔目送你们远走高飞。
    我为了公冶寧选填网球社。因为班上只有我俩在这冷门社团里，所以他几乎每回都和我一起打球，但偶尔还是会有人从我身边拉走他，不擅长拒绝的他也只能无奈的看着我。
    今天我们一组。
    网球不像篮球，可以近距离接触彼此；网球就是隔着一层网子，得让小绿球高高飞过球网才能让对方接到球。
    今天我一直漏接，一直到放学前收拾球具，公冶寧都没问我「为什么」，只是在道别前安慰般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社团活动结束后，言胤成照常在校门口等我，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上多了一杯珍珠奶茶。
    我走上前，诧异地问：「哪里买的？」
    他只是耸肩。
    「什么意思？」我追问。
    半晌，他状似尷尬的别过头，低声道：「学妹啦。」
    喔。我挑挑眉，一点儿都不感到讶异。

 Chapter.2 误解-眼泪

    「喏。」他用吸管戳开薄膜，将珍珠奶茶递给我。我伸手接过，默默吸了一口。
    回家的路上有不少学生，成群结队的打闹着；和他们相比，我和言胤成之间的气氛显得格外诡譎。
    直到周围的人变少了，他才终于说话，像是按捺很久了的问：「你今天怎么那么安静？公冶寧今天和你一起打网球欸！」
    我的心头一动。「嗯。」
    他停下脚步，倾身打量我：「你不开心吗？」
    我望着他，轻声答道：「开心啊，很开心。」随后低下头看自己手上那不知何时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珍珠奶茶，随意摇晃了几下。
    他皱眉，「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情绪低落？」
    「……我哪有。」
    他八成被我气到，夺走我手上的珍奶，然后半拖着我到路边的长椅上坐好。
    我垂着眸子不发一语。
    「说吧。」他蹲在我面前，眼中尽是担忧。「怎么了？」
    轰地一声，我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坚强又碎了。世界上最让人鼻酸的话语，莫过于「怎么了」吧。
    我撑起笑，「我看起来怎么了吗？」
    他不语，表示答案是肯定的。
    他沉默的看着我。
    他直直地望进我的眼底，好像窥探着我的心思。
    而我硬撑起的嘴角逐渐垮下，取而代之的是愈渐泛红的眼眶。
    我咬住下唇，隐忍着在喉头汹涌的酸涩感。
    他发出一声长叹。「嘴硬的后果。」
    眼泪簌簌掉下，其实我不清楚为什么选择在此时、此地、此人面前哭，只知道言胤成这傢伙该糟了，竟敢惹哭我，简直不想活了。
    「他究竟对你说了什么？」言胤成不知道我的腹诽，纠结着眉毛自言自语：「从小也没见你哭过几次，是都躲起来哭了还是真的很勇敢？」
    前者。
    我不会说的，只是静静地掉泪。
    那么、那么喜欢的人，如今亲口告诉我他也找到喜欢的人了。这样挺好的，不是吗？那我又怎么会如此难受呢？
    也许是我太过眷恋他的笑容，眷恋他好像没有底线的温柔，眷恋他待我的好，眷恋那一点点的不同……
    因为我喜欢他。
    ——「喂，别哭了啦。」
    我从模糊的视野瞪言胤成，后者手足无措的看着我，随后抓抓后颈，又揉了揉太阳穴。
    「我也有喜欢的人啊，我懂你的感受。」
    我狐疑地扬起眉，「——我又没告诉你干么了，你怎么——」
    「猜都猜得到。」他耸耸肩，「不就是那样吗？」
    「喔。」我垂下眼眸。不就这样吗。
    「好啦，我说真的，不要哭了。」他又道，「你哭起来那么好看，我怕会引来昆虫。」
    我眉头皱得更深，「什么？」
    「苍蝇不是昆虫吗？」他倒迟疑了一下，我俩互看一眼，我用鄙视，他用无辜。最后，我们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之间果然还是适合这样，轻松的、愜意的，无拘无束的相处模式。他不能在我面前装帅，我不会在他面前温柔。
    我深吸一口气。
    「他说，他发现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徐缓的说出来，心脏仍一抽一抽的痛。
    言胤成仅仅点了下头。

 Chapter.2 误解-迁怒

    「你知道了？」我拧着眉头，瞪大双眼，口气有点衝：「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闻言，他脸色一沉。「让本人自己告诉你，总比我先让你知道后，你心里出现疙瘩好吧？」
    他略微生气的看我。而我顿时无法反驳。
    言胤成说得一点都没错，若他在第一时间就告诉我这件事，说不定我今天一整天都没办法正常的面对公冶寧……
    好吧，我道歉。
    「……对不起。」
    「冯翊嬨，你最好反省反省。」言胤成责备道，「不是每个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係。」
    他的周遭彷彿覆上一层阴霾，我分不清那眼神里一闪而逝的到底是悲伤，还是愤怒。
    或许两者都存在着？
    半晌，他站起身。「……我脚痠了。」
    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现在他在前，我在后。
    我真的很懊悔，我不应该用那么衝的语气对他说话，这根本就和迁怒没两样。我气他，但更气自己。
    一路沉默，直到小公园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我终于忍无可忍这样的静默。
    「成成。」我唤他。
    言胤成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才答：「干么？」
    我抿抿唇。
    「我想看星星。」
    「……城市哪里有星星。」
    我们一人坐着一个鞦韆，等待天黑的同时，也藉由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解除了心结。
    「我们三个是朋友，朋友之间萌生情意本身很正常，可是，」他一顿。「因为一个人而对另一个人发脾气，我觉得挺过分的。」
    「我刚刚太失控了，」我低声。
    「谢谢你啊，就算还在气头上，却还是答应我的任性要求。」
    他只是扬了扬唇角，没多说些什么。
    「从小你就这么包容我。」我望着像是刷上深蓝色油漆的天空，鞦韆前后晃盪，「我的脾气，也只有对你而已。」
    「……那以后公冶怎么办啊？」他说。
    我默了一秒。「都不确定有没有以后了。」
    我俩皆沉默了一阵。
    气温开始转凉时，我扯了扯衣角，「我当初也很惊讶。」
    「惊讶什么？」
    「我会喜欢公冶寧。」我缓缓说道。
    「——我也满惊讶的。」他抿了下唇，「就是有一种，被拋弃的感觉。」
    我略微惊异地看向他，随即笑出来，推了他几下：「什么被拋弃啦？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夏季的夜晚蝉鸣不断，草丛间的蝗虫或蚱蜢也断断续续的叫着，交织成一首夏天的交响曲。
    他突然指向天空。
    哇。我睁大眼睛，看见黑夜中的一大片星宿各自闪烁着，果然我们这区没什么光害。
    「——对了，其实我可以帮你出点主意。」我勾起嘴角，自豪地一拍胸膛：「对于男生我不太懂，但对于女生，我本人就是！」
    他无言的看着我，嘴角抽蓄几下：「不用了，我看你也只会帮倒忙。」
    「……」
    「但说到这个，我觉得你才需要我的协助吧。」言胤成略带深意地笑笑，「唉，喜欢上那种大木头，我想你也是醉了。」
    「喂！」我怒，忍不住伸长手打他一顿。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言胤成抽出手机，光速接通，「喂？」
    他的手机貌似忘了关扩音，只见他皱着脸将手机拿开耳朵，然后我妈的声音传出，气势汹汹：「你们两个是死去哪了？昨天就算了，冯翊嬨你今天又不打算回家了是不是？」

 Chapter.2 误解-平衡

    我赶紧拿过电话，取消扩音：「妈！我们在小公园……散步啦！」
    「散什么步！散步散到都不用回家的喔？」我妈气结，「……赶快回来吃饭啦！」
    随后掛了电话。
    我颇无奈的看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回去吗？」
    言胤成耸肩，「看你囉。」
    「啊，真是。」我握着手机，晃了几下鞦韆，「最后一句。」
    「嗯？」他挑眉看着我。
    「我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公冶寧，你心里会不会不平衡？」
    他的鞦韆也缓慢的前后摆盪着，安静了许久，他扬起嘴角看向我，眼里却充满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如果平衡的话，我们三个恐怕就不能凑在一起了。」
    ……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已是深夜十二点左右。
    我闭上双眼，反覆思索言胤成话里的涵义。
    想得再久也仍然想不透，我索性把灯熄了，先睡觉比较重要。
    ——「别以为长的漂亮，就可以跟他走那么近！」一个巴掌直直拍上我的脸颊。
    「好痛……」我捂住左脸，狠狠地瞪着她，「就说了我们是青梅竹马，你想怎样！」
    「还嘴贱，找死吗！」她抬起脚，狠狠的往我的腰一踢，「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不要脸的傢伙！」
    「我没有说谎，我从来都没有说谎！」我哭了，「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
    「怎么，不服吗？」一个清冷的嗓音随着脚步声响起，「忌妒你，所以恨你，可以吗？」
    「……子嵐！」
    ……
    「不要！」我满身冷汗，喘着粗气醒过来。
    眼泪轻巧地顺着脸颊的弧度滑下，温温热热的，滴滴答答掉落在棉被上。
    为什么……又想起那时候的事呢？
    「都过去了、」我捂住发疼的胸口，眼泪仍簌簌落下，「一切都过去了！」
    喜欢言胤成的那些日子，都过去了。
    我看向窗外，白色雪纺窗帘后的窗子开了一半，夜晚的寒意穿过纱窗流进房间。
    我低垂着眸子，双手用力地攥紧棉被。
    许久，情绪才平復下来。
    「原来……原来我还记得。」
    仅仅回忆起片段而已，就令我痛苦不堪。
    「为什么……忘记真的那么难吗？」
    明明想起了，却还是存在着一大片的空白，像是永远填不满的拼图，地板散落着无数碎片。
    为什么呢？公冶寧早已在我心中佔了一席之地，我却仍然放不下所谓的过去。
    为什么？
    猛然地，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吓！明天调课！」我马上躺平，将被子拉过头顶，「没事调什么体育课啦！」
    此时，班导乐呵呵的笑脸浮现出来：『没办法，隔壁班喜欢和你们一起玩嘛。』
    ……烦死了。
    我闭上双眼，将自己赶回梦乡去。
    「班长……要跟隔壁班一起上课呀？」陈士禹凑过来，我手中的粉笔一顿，「对啊。」
    我瞥见了他偷偷地笑了一下。
    「……啊，春天来了，鸟语花香啊。」
    「冯翊嬨！」他的脸果然红了，我奸笑一声，「放闪前记得提醒我戴上墨镜啊。」
    「……」他走下台，不想理会我的调侃。
    「啊，于紵的眼睛也要顾及到唷。」我说道。
    「闭嘴！有其他人到校了！」他走回座位，我看见言胤成踏进来，再调侃陈士禹的兴致顿时全消。
    因为，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呀呀！」我放下粉笔，衝向言胤成，「你说你要怎么帮？」
    「帮？帮什么？」他皱皱眉头，「我倒是很想问你回家后的情形。」
    「欸？」我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我妈意外的没骂我呢，只是一直偷偷打量我。」他翻了翻白眼，「想太多。」
    「我、我啊……」我低下头，吶吶道：「我妈完全不鸟我，我就自己去洗澡了……」
    「后来呢？」
    「后来她问我详情，我就全部跟她讲。」我说。
    「她相信啦？真是万幸。」言胤成揉揉眼睛笑道。

 Chapter.2 误解-幼稚

    「看起来很不想相信。」我耸肩，「随她嘍。」
    「嘿早安！」公冶寧突然窜出来，吓得我啊了一声。
    「安安。」言胤成打了个哈欠，走到位子上趴下睡死。
    唔，这好像是我的错。
    「嬨，他熬夜打电动？」公冶寧推推我的肩膀。
    「他才不打电动，」我笑，「春天来了吧。」
    音量不大，那两个神经兮兮的傢伙却双双倏地转过头来：「你才春天来啦！」
    伴随着那两人的低声干譙，公冶寧清朗的笑声响起，我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早自习结束了，下一节就是体、育、课！」陈士禹大声公佈，班上那群刚刚就全身发痒般扭来扭去不自在的男生欢呼一声，跟着他衝出教室。
    「欸，风纪你不去啊？」我戳戳公冶寧的背，「他们都走了哦。」
    「啊，那一起走吧。」他闔上书本，将眼镜拿下来。
    「……」我觉得我的眼睛一定在放光，不行不行！
    「咳，不要这样，寧寧会害羞。」
    「……我可以说好娘吗？」我灿笑道。
    「不可以！」
    于是，由胖胖的体育股长带完暖身操后，我、于紵和梁允佟嬉闹着去拿网球拍和网球。
    「噯，翊嬨你跟我一组啦！」梁允佟叫道。
    「嘿嘿，于于你这么强，我去帮她嘍。」
    「吼，可是我接不到高的球啊——」
    『嬨嬨。』纸条上只写了两个字，我彷彿看见一隻乌鸦飞过我头顶，于是我拿起笔写了一个问号便丢回去。
    『我要开始助攻囉。』
    「咦咦？」这下我紧张了起来，转过头去对言胤成猛摇头。
    「冯翊嬨，有问题吗？」老师露出和煦的微笑，「有问题就问老师唷。」
    「没、没有问题。」我乾乾的笑了笑。
    老师再度转过了身，我写下：『你要干么？』正要扔过去，他突然往公冶寧那丢东西。
    什么？不会两头报告吧？
    仔细一看，那似乎是……
    『你有没有那么幼稚阿！丢橡皮擦屑是怎样？』
    『别吵啊，坏了事怪你。』
    ……
    看那公冶寧也起了玩心，竟然也开始狂擦课本，製造出一堆橡皮擦屑扔言胤成！
    『你给我带着公冶寧一起滚回幼稚园！』我再扔了张纸过去，此时老师突然转过身来。
    「安静。」
    咳咳咳咳咳！内心的自己差点没呛死，要是老师再早个一秒转过来，我们f3都会完蛋！
    看全班都僵着身体动都不动，老师扫了每个人一眼之后便继续讲课。
    『你看公冶的脸。』
    咦？
    公冶寧的嘴角欠揍地勾着，趁他微微侧坐，我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他的侧脸。
    因为刚运动完，本来小麦色的脸颊有些透红，胸膛微微的上下起伏，额前瀏海上掛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汗珠，镜框下的眼睛警戒而含笑般地看着我旁边那手中再度持着橡皮擦屑的幼稚鬼成成。
    而幼稚鬼成成的脸上则是机歪的灿笑，抿着而上扬的唇湿漉漉的，看来是刚灌过水。
    咳。
    怎么办啦，我好像看到一对高顏质bl？
    于是我的嘴角止不住地不停上扬，言胤成不断对我使眼神——可是我看不懂，我歪了歪脑袋，他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再拿起笔唰唰地写了张纸条扔过来。
    『去、捡他脸上的橡皮擦屑。』
    『啊？怎么捡？』
    『白痴，用手捡啊！难不成你要用舔的？』读到后面，我的脸颊驀地刷红，瞪了他一眼后，我便折起纸条静静等待机会。
    哦，老师转过去了。
    我看了言胤成一眼，发现他也在看我，他冷淡地勾了勾唇角，将视线移到课本上。
    那……我出手嘍？

 Chapter.2 误解-悸动

    我看着公冶寧好看的侧脸，距离嘴角大约两公分处黏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橡皮擦屑。
    天花板上的风扇吹起了他的瀏海，却没有吹走那个橡皮擦屑。
    天助我也，喔不是，成成助我也！
    国文老师照常在下课前五分鐘开始示范解几个难题，基本上剩下的五分鐘，他都会专注在那串文言文之间，然后不停的写白话文的解释。
    我深呼吸一口气。
    「寧。」我用气音唤道。
    「嗯？」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干么？」
    我呆住了，脑中思索着要怎么接下去。
    「那个，你不要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我用力吞了吞口水，目光移到他的眼睛上。
    深棕色的清澈眼眸，倒映着我的脸。
    啊啊啊，我的表情好憨喔！
    「你干么呀？」他笑了起来。
    ……不管了！我就衝一波吧！
    我将身子前倾，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一怔。
    「不要动。」我怎么觉得，我变成了一个要吃掉邻家小姑娘的员外？
    但是他倒是真的动都不动，八成是给我的动作吓坏了。
    我伸出手。
    他紧盯着我的脸。
    我的手慢慢靠近他。
    他的目光移到我的手上。
    时间好似静止了，老师一直没有转过身，全班聚精会神地看着黑板，彷彿我和公冶寧只是空气，他们看不见。
    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我甚至感觉到颈动脉的跳动，一切的起因都是公冶寧那……
    魅惑般的眼神。
    嘴角勾起的弧度弯得引人犯罪，这下我呆了，手就这么堪堪停在距离他的脸三公分的半空中。
    他抬眸，对上我的视线。
    然后挑起一边眉毛，一副看好戏似的。
    言、胤、成！
    都是你害的啦，害我那么不知所措！
    但，总不能继续保持这个动作吧？
    我再深吸一口气，将手指贴上他的脸。
    「嗯？」他直直地看着我。
    「有……有……」我开口，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啊啊啊啊啊——这个动作羞耻度爆表了——
    于是，他也伸出手，将手指停在我的脸颊上。
    同一个位置。
    「这样？」他笑。
    「……」同学你误会了喔，我只是要帮你捡脸上的橡皮擦屑屑，不是要玩有样学样的游戏！
    「有……橡皮擦屑啦。」我扯起嘴角，轻轻捏起那个橡皮擦屑，然后丢掉。
    「……哦！」他恍然大悟，将手指移开我的脸。
    笨蛋！
    我是说我自己！
    「你好温柔哦。」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啊？」我的体温再度快速上升，为了不被他发现我脸红，我立刻垂下头。
    「呵。」他轻笑，「谢谢。」
    转过身，回到背对我的姿态。

 Chapter.2 误解-一切都是不小心的……

    『……』我丢过去，好死不死打到成成的脸……
    咳，没关係，正合我意！
    「……」他的脸覆上一层寒气，斜眼瞪我一眼之后，一副想把那张纸碎尸万段般地忿忿摊开。
    「喔！」我叫一声，班上同学们的目光纷纷投向我。
    「言胤成！会痛欸！」我说道，但是音量不大。
    他向我吐吐舌头，转过头看着黑板。
    我摊开纸条。
    『大木头没药医了。(^^ゞ』
    『iknow.』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离下课还有一分鐘，你们把这些抄上笔记本就自由下课。」老师放下粉笔，背上包包走出教室，又突然折回来：「要给小老师检查。」
    「吼——」班上哀怨的声音四起，我则是认命地拿起笔开始抄，我必须早一步抄完才行，不然帮他们检查完我都还没抄完就糗了。
    「喂。」一本笔记本摊开来放在我眼前。
    嘖，看看这字跡，犹如行书一般流畅工整。
    「风纪，你也抄太快了。」我傻笑几声，目光落在他写在右下角的签名。
    心脏开始狂跳起来，公冶寧！你知不知道字太漂亮会让人恋爱的！
    「公冶寧……咦？人咧？」我抬起头，左看右看都未见他的身影。
    「跑了。喏，我抄完了。」言胤成拿着笔记本在我眼前晃了几下就想跑。
    我马上揪住他的衣角。
    「干……嘛？」
    「想瞒过我的眼睛？天真。」我哼，站起身去抓他手中的笔记本。
    「我就抄完了咩！」他紧紧抱住笔记本，于是我扑上去抢，「我没看到！」
    「你只是想刁难……啊！」
    「啊！」
    于是，砰地一声，两人华丽丽的双双跌倒。
    「……」我怔怔地看着被我地咚的成成。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挑起眉。
    「为毛不是他被我地咚……」我瘪嘴。
    「靠！地咚我是你的荣幸好吗！」他翻白眼。
    「可是我不想地咚你啊……」
    「两位聊够没？眼睛都瞎了。」陈士禹说道，「嘖嘖，这样我不太相信什么青梅竹马的传说了。」
    「为什么？」我问。
    「都这种程度了，你说谁会相信只是纯青梅竹马啊？」他说道，随后摆摆手走出教室，「完全不晓得你到底喜欢谁耶。」
    「……啊？」
    「你给我起来。」言胤成瞪我。
    我也瞪他，「起来就起来。」
    于是我扶着桌子站起，我看见他深喘一声坐起来。
    靠，好像刚被强吻一样。
    按捺住心里揍他一拳的衝动，我坐回位子一一检查那早已叠得像山一样高的笔记本。
    为什么这么说？
    『完全不晓得你到底喜欢谁耶。』
    我喜欢公冶寧啊！
    只是……
    他不知道罢了。

 Chapter.2 误解-怦然

    音乐课。
    「真是够了……」我摀住耳朵，紧紧皱着眉头。
    「老师怎么还不来，看那嬨都快炸毛了。」公冶寧摇摇头，目光转向那些兴致勃勃地吹着直笛的孩子们，又叹了口气，再度摇头。
    「他们在吹什么啊？好像有点熟悉？」言胤成撑着头，慵懒的让笛子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流行乐吧，但是实在……难听得可以。」公冶寧又再深深地叹一口气。
    「嗶——」
    「靠。」我受不了了，「老师还没来请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先不要吹直笛好吗！」
    整个音乐教室顿时安静下来。
    我坐下来，直接趴下。
    「欸嬨，」公冶寧的声音近在耳边，「她们瞪你。」
    「不要理她们啦。」我仍闭着眼睛。
    「好哦。」他应，然后也学我趴下。
    这孩子，学我学上癮了！
    我转头，看见他的脸近在眼前。
    心脏一个怦然，漏跳了一拍。
    偏长的睫毛，温暖的鼻息，还有上勾的嘴角。
    这犯规啦！太近了啦！
    我嚥下一口口水，怎么办，这种让人垂涎三尺的外表，害我有点饿了。
    好想吃……
    「嬨，你要亲我？」他突然冒出一句。
    「对……啊？什、什么？」我回答了什么！
    我的脸颊剎时滚烫了起来，现在羞得我只想挖个坑鑽进去！
    他轻笑了几声，害我的脸更红了！
    「什、什么啦！我才没有！」我捂住脸。
    「那你干么闭眼睛？」他笑。
    「我……」对啊，我干么闭眼睛？
    呃啊啊啊，我才不是想吻他啦！
    「我、我想睡觉……」我的声音弱了下来。
    「原来。」他摸摸脸颊，「我还以为要被吃了。」
    「……」不要说这种让人害羞的话啦！
    「咳，嬨嬨。」言胤成推推我。
    「啊？喔，老师来了。」我赶紧站起来，「起立！」
    「立正，敬礼！」
    「老师好！」
    「各位同学好，今天我们要吹直笛……」
    「成成干么每次都不跟我一起走出去就好……」我抱怨着，前方突然走出三个身影。
    「喂，你！」咦，是那个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女生！
    难道我要被围殴了？
    「干么？」我后退一步。
    「你喜欢言胤成吗？」她直截了当地说。
    「不、喜、欢。」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为什么和他走那么近？哼？」她逼近我。
    这句话似曾相似。
    『你说你们只是青梅竹马，那你为什么总是靠他那么近？』
    『任谁都不会相信你这句话的！太荒谬了！』
    「关你什么事！」下意识的，我吼她。
    她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哟，原来学会大声了啊。」
    「你什么意思？」我的神色一凝。
    「你果然忘记我了。」她昂起下巴，「因为有公冶寧当靠山，你居然敢大声了？」
    「你到底是谁？」我盯着她，「你跟莫子嵐有关係？」
    「想起来啦？」她拨了拨头发，「我是谁，你自己慢慢回想。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Chapter.2 误解-回忆再现

    「你要做什么？」我瞪着她。
    「呵，」她大幅度勾起唇角，「只是希望你能识相点。」
    我又怎么了！我只不过照着自己一贯的步调走，与言胤成的互动是自小养成的习惯，我完全没有要拿走他的心的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
    喜欢他，那是很久以前的过去式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视线再度回到我身上。
    「好好记住这个教训。」她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可以动手了。」
    那两个女生向我靠近，我后退了好几步，目光一直警戒的盯着她们，「你们最好不要乱来！」
    「冯翊嬨，你他妈可以再贱一点！」其中一个人用力地打了我的左脸，火辣辣的痛感像是燃烧起来般的疼痛，我后退了好几步。
    『你还想继续喜欢他吗？』
    不要去想以前！不要再想了！
    『劝你，别了吧！』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男生的吼声瞬间在旁边响起，只见那三个女生瞪大眼睛，后退了好几步，随即快速跑走。
    「学……学长……」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李俊廷愤怒地对她们离去的方向咒骂了好几声之后，立刻跑过来抱住我！
    「学、学长你、你……」我吓到了，腿一软，李俊廷立刻扶住我。
    「你没事吧？」他拉开一点距离，「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才、才突然就……」
    「谢谢你。」我咬住下唇，「如果你没有来，我……」
    「很痛吗？」他垂下眼眸，「我应该早一点下来的。」
    「不、如果你没有来，我早就……」
    「没事就好。」他抿了抿唇，「那三个人的名字我都看到了，待会我就去报告学务处。」
    「谢谢你……」我的眼泪又掉落下来，「我刚刚真的很怕会被打死……」
    「不要说这种话。」他轻蹙起眉，「你正要去找言胤成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略微惊讶地睁大眼睛。
    「观察你那么久了，我怎么会不知……咳，我是说——」
    「噗哧。」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
    「你已经说了三次了唷。」他爽朗一笑，「这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突然，他又别过头，「我刚刚说了什么……」
    天啊，这举动好可爱！
    不行不行，除了公冶寧以外，不能说其他男生可爱！
    「学长好……有趣。」我牵起一抹笑。
    「这是称讚吗？」他笑了起来，看起来更像韩国男星了！
    「是、是啊。」我搔搔后脑勺，「啊，我忘记言胤成了！」
    「哦，你……赶快去吧，我陪你过去！」

 Chapter.2 误解-赌气

    「好唷。」
    李俊廷陪着我走到校门口，言胤成看到我走出来，马上跑过来道：「嬨嬨你怎么那么久……咦？」
    「言胤成，她……」李俊廷正要说，我昂起头对他摇头。
    「我陪她走过来，你好，我是李俊廷。」他改口自我介绍，我看见言胤成乾乾的笑了几声，「你好。」
    尷尬的沉默。
    「谢谢你陪她过来，我先带她走了……掰掰。」言胤成说了一串好像来接小孩的家长会说的话，然后拽着我走了。
    离开校门口大约二十公尺后，他突然放开我的手。
    「你干嘛？」我抬起头。
    「没干么。」他像是赌气般地回了三个字就逕自往前走。
    「到底干么啦！」我追上他。
    「就没干么啊。」他继续走，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为什么不牵手手？」我衝到他面前。
    他无语了一会儿。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他撇嘴，「都可以跟别的男生一起走了。」
    「那、那……什么？你在吃醋？」我扬起眉。
    他没回答。
    「干么吃醋？」你不回答就当作默认嘍，「你想佔有我喔？」
    「就跟你以前一样啊，每次都说什么你只能教我作业不能教别人……」
    「啊？你原来记得那么清楚哦！」我灿烂一笑。
    「臭嬨嬨，害我到现在都没有交到女朋友过。」他噘嘴道。
    心口突然抽痛了一下。
    所以说，他一直以来都有喜欢的人？那些年都是我在单恋？
    我甚至还剥夺了他谈恋爱的机会？
    「你要不要赔我？」他说。
    「那要看怎么个赔法嘍。」我咬牙道。
    都过去了，不准哭！
    「补偿我鲁了十七年。」他笑。
    「要我帮你追女生吗？」我说。
    「追女生太累了，我想要更快的。」他说。
    「追男生？」我眼露精光。
    「……」他扶额，对我摇摇头。
    「呵、呵，不然是什么嘛。」他刚刚差点没晕倒。
    「我要你当——」
    话未完，手机铃声就这么硬生生截断他的话。
    「妈？」
    「去买两串卫生纸。」她直接掛电话。
    「什么嘛……欸你刚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他转头就要走，我拉住他：「走啦，去市区。」
    「干么？」他挑眉。
    「妈说要买卫生纸。」
    「喔。」
    于是，我们一起走到市区，经过速食店时，我突然很想吃薯条，便扯扯他的衣角道：「等一下去吃薯条好不好？」
    他无语。
    「拜託啦。」
    「……」
    「拜託——」
    「好啦！」他大翻白眼，「幼稚鬼！」
    「嘿嘿嘿。」我笑。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我先去找位置好了，不然等一下没有位子坐。」
    「哈啊哈，其实你也想吃嘛吼。」我用手肘撞他一下，他一脸鄙夷地看着我：「你想站着吃？我可以啊。」
    「不想！那我自己去买啊！」语毕，我踩着轻快的步伐往ox百货前进。

 Chapter.2 误解-尬的！糗毙了啊

    我走进ox百货，直走到底抬起头便看见了躺在架子上的一堆卫生纸。
    「咦？椅子咧？」我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椅子君的身影。
    于是我走回前面柜檯，但是老闆不见了！
    「啊……应该叫成成来买，我来佔位子的。」我撇撇嘴，走到最后面踮起脚尖，我搆到了其中一包，但是那是被压在最下面的。
    要拉？不拉？
    拉了，十成有九成会全部砸下来把我活活压死；不拉，我要等到什么时后……
    「吼！砸死就砸死！我想吃薯条啦！」我牙一咬，再度踮起脚尖搆到那包，然后用力一拉——
    「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
    奇怪，怎么会有别人的惨叫声？
    我从一大包一大包的面纸堆中探出头，看见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公、公冶寧！」不！刚刚的糗样全部被他看到了！
    「还好我没有继续往前走。」他抹了抹冷汗，「你拆房子啊？」
    「我、我只是想拿卫生纸……」我尷尬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在灰尘飞扬中看见他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傻瓜，你都没有看到我啊？」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我抖了一下。
    「从你说什么砸死就砸死……」
    「啊啊啊！别、别说了！」我羞红了整张脸，恨不得立刻再把自己塞入面纸堆，「我先、先把它们放回去。」
    「我帮你吧。」他大笑，接着蹲下身将那些险些砸死我的卫生纸包捡起来。
    我也同时蹲下身，结果两人的头撞个正着。
    「嗷！」
    他抬眸看着我，然后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喂。」
    「哈哈哈哈……」
    「吼唷。」
    「哈哈哈哈哈……」
    「寧！」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最后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
    就说我这人太善良了，就这么跟公冶寧一起拋弃形象在ox百货里笑疯。
    「年轻人，你们在干么？」老闆不知何时冒出来，手里拿着扇子挥啊挥的。
    「那个……卫生纸……掉下来了……」我试着止住笑，没想到说完再看公冶寧的脸，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不懂你们年轻人到底在搞什么。」他摇摇头，走回前面柜檯。
    好丢脸！
    「没关係，我陪你一起丢脸。」公冶寧拍拍我的头，站起身将卫生纸一包一包放上去。
    「你真好。」我低声说道。
    「什么？」
    「没、没什么！」我竟然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啊啊啊！
    我去结了帐，看他什么都没有拿，便纳闷道：「你没有要买东西？」
    「没啊，只是看到你在里面走来走去就进来了。」他耸肩。
    「男女朋友哦？」我彷彿看到老闆的眼镜闪了一下。
    不行！这老闆跟我妈熟到一个不行，要是给他讲出去我就完蛋了！
    「没有啦。」公冶寧一笑，「同学巧遇。」
    「是齁。」老闆瞟了我一眼，「你不是冯太太的女儿？」
    「对、对啊。」糟了，被认出来了。

 Chapter.2 误解-莫名忆起

    「啊那个成成咧？」老闆微笑了起来，「你们不是每次都一起来？」
    「他、他去速食店等我了……」我偷偷看了一眼公冶寧。
    「齁，原来就是那个薯条——」
    「寧！」我赶紧捂住他的嘴。
    老闆笑了起来，「真是青春洋溢！」
    跟老闆告别后，我和公冶寧并肩走向速食店。
    「你请我？」
    「成成请客啦！」我的心情很是愉快，推开了门拉着他走进去。
    「嘿。」言胤成向我挥挥手，看见我身后的公冶寧有些惊讶地说：「公冶？」
    「干么，打扰你们小俩口约会喔？」他笑道，我立马给他一个爆栗：「谁跟他小俩口！去装可乐！」
    「小的遵旨。」
    我坐下，看到眼前的成成用某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怎样？」我推他额头一下。
    「你就那么不想跟人家小俩口……」
    「噁，」我浑身不自在的扭了一下，「好噁心喔你。」
    「真伤人。」他瘪了瘪嘴巴，「我问你喔。」
    「问就问，还需要同意咩？」我大剌剌的抓起三根薯条塞进嘴里。
    「……随便啦。」他也抓起三根薯条塞进嘴里，「认识我那么久，你对我的感觉就只有朋友吗？」
    感觉心脏抽了一下。
    我装出一副漫不在乎的样子，将口中的薯条吞下肚后，慢悠悠开口道：「可能吧。」
    骗你的。
    我只能骗你了……
    「可乐来嘍！」公冶寧将托盘放上桌子，「你们干么？气氛好僵。」
    「没有啊！」我哈哈，将一根薯条塞进公冶寧嘴巴，「快吃快吃，那个哥哥请你！」
    「为毛又我请啦……」
    晚上洗完澡，我披着半湿的头发坐在书桌前。
    「嘶，好痛。」干，我手贱去戳脸颊衝杀小……
    「妈的，你以为我想再度跟他同校又同班喔！」我自言自语，「如果没有他，我和子嵐就不会决裂了，对不对？」
    不对。
    眼泪又落了下来。
    不对，不对！
    从小就这么喜欢了，从小就这么在乎了，从小就这么依赖了……你要我怎么抽离？
    「莫子嵐，我们那些快乐的时光，难道都是幻觉？」我看着压在透明桌垫下，那张老旧泛黄的照片。
    「你为了让我不再靠近言胤成不择手段，完全忘记我们的交情，真过分。」
    「我绝对不会成为你这种人。」我将桌垫底下的那张照片抽出来，用力撕碎。
    「呼。」我深深吐出一口长气，「发洩出来果然比较舒服。」
    手机响起一声提示音，我拿起来打开萤幕。
    『还没睡？』
    「公冶寧？天啊啊啊啊！公冶寧问我……」我突然意识到家里不只我一个人，「咳。」
    『刚出浴。』
    『是哦，我在写作业。』
    『汝会写乎？』
    『不会也。』
    『啊哈哈，我就知道。(?′?｀*)』
    『(?′?｀*)教我吧？』
    『好噠。』
    那天晚上睡的特别沉。

 Chapter.2 误解-左腰的印记

    四周一片黑暗，我顿时有一种被压缩的感觉。
    我不是在睡觉吗？
    我就这么摸黑走着，低下头隐隐约约看到的是石板路……石板路？
    我……回来了吗？
    w国中前的石板路，是学校的特色之一，当初刚入学，我经常笨拙的绊倒脚，还好每次都没事……
    前方传来嬉闹声，我停下脚步，凝神听了一会。
    『笨手笨脚，你有没有小脑啊？』
    『没有小脑还能打篮球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震。
    抬头一看，一个女孩揉着脚踝，一旁还有一个男孩站立着，女孩的拉着他的手以维持平衡。
    胸口隐隐的发痛着，而我无心去在意，我迈开步伐想靠近他们，却在距离仅剩一米时，两人消失了，视野也随之暗下。
    我愣愣佇立在原地，停了许久，才再度走动起来。
    走着又感觉到脚底的物质变了，我往下看，是草地。
    『成成！成成！』
    小女孩的嗓音尖锐而稚气，正往某个方向挥舞着手。
    『你发现了？你发现了！』一个小男孩往她飞奔过去，蹲下身瞧了瞧草地上的物体后，站起身来抱了一下小女孩，随即咯咯笑着拉着她往另一头奔去。
    我缓缓地往前走，深怕这画面又消失了。
    那是一朵白色的蘑菇。
    我一看清那蘑菇，画面又一闪，我瞬间置身于穿着制服的人群中。
    突然，我的鼻头猛地一酸。
    没错，不会错的，那个靠着树干的女孩，是我。
    那个哭红了眼，身子还有些发抖，眼神中充满绝望的女孩，就是我！
    『莫子嵐，不要！』
    『你这让人生恨的脸蛋，我半刻都不想再见到！』
    『不要——』
    接下来我不敢再看下去，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背过身面对一片黑暗，接着奋力地奔跑，逃离这个地方。
    『不要！！！』
    感觉左腰微微发疼着，我猛力抖了一下，在黑暗中掀起了衣服，那个伤痕，好似仍在淌着血……
    我的双唇不停颤抖着，放下衣服用力闭上眼继续往前跑，跑着跑着竟踩了个空，整个人就这样跌落……
    『翊嬨！』
    那个男孩的叫喊声渐渐变得空洞而遥远。
    「啊！」我猛地睁开眼睛，撞见一片漆黑。
    过了几秒后，视野才变得清晰，我依稀看见房间的全貌了。
    夏风吹拂着窗帘，外头洒下的月光映照着书桌，隔着几公尺的距离，我看见了压在桌垫下的一封信。
    用爱心贴纸固定的信口。
    眼睛驀地发酸起来，我这才发现，枕头不知何时已经湿了，而我的眼角也正渗出泪水，缓缓依附着皮肤流下，滴在手掌心。
    「哭什么。」我抹去眼泪，「现在才凌晨两点耶！」
    再度拉上被子躺下，一闭上眼，却不停的看见刚才的画面。
    心脏猛力跳动着，竟敲得我心口有点痛。

 Chapter.2 误解-表姊

    背上溼湿热热的，我觉得很不舒服，翻了几个身都找不到好睡的姿势，最后便索性坐起身对着窗外发呆。
    明天星期六。
    想到这个，我的心情平復了不少，将手放在左胸口上。
    心跳似乎也平復到正常的频率了。
    「再不睡的话，说不定明天早上就会变成熊猫。」我揉揉眼睛，将手伸进衣服摸了摸后背，整个背都是冷的，那我怎么觉得很热？
    想想刚才做的那是恶梦，冒冷汗好像也不足为奇。
    「……好累喔。」呈大字型躺下，两眼瞪着天花板，不知道瞪了多久，眼睛酸了便渐渐闔上了。
    有人试图移动我。
    那手在我的腰上移动，找到了对的位置便往上一托，另一隻手托着我的腿，我吓得马上睁开眼睛。
    「唷，醒了？」我满脸惊愕地盯着眼前这号人物，莫名其妙把我抱起来要干什么？
    「很轻吗？」我挑起眉。
    「重死了。」他一脸嫌恶地摇摇头，却又将我用力往上一托，「先去楼下。」
    「干么抱我？我好手好脚不需要——」
    「闭嘴，小心我把你摔下去。」他站定在楼梯口，眼睛冷冷的瞪着我。
    你没那熊心豹子胆。
    我动了动嘴唇正要开口，他突然把脸凑近我的脸，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双唇贴在我耳边说道：「配合一点。」
    「蛤？」他吐出的热气还在耳边徘徊，我缩了缩脖子。
    「别问，配合就对了。」说完便走下楼。
    看见客厅的那一瞬间，我彻底感觉到什么叫见光死。
    你他妈为什么那么多亲戚在这里笑得灿烂？
    我一定神智不清了，说不定我现在还在睡觉，才会遇到这个宛如春梦的事。
    我悄悄拧了自己一把，结果没拧到自己，倒是那言胤成低低嗷了一声。
    「抱歉。」我吐吐舌头。
    「……给我安分点。」他咬牙切齿道。
    「你们看，爸的眼光果然没错，金童玉女是不是？」
    「就是啊，看他们这样子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就怕他们各自有别的倾心的对象了。」
    什么什么？这是要把我们凑成一对的概念？
    我才不要！
    我投了一个求救的眼神给言胤成，他看着我的表情也是很无奈，看来暂时走不开了。
    「哎呀，成成站在那里多久了，先来坐下！」这女人我见过，貌似是成成的阿姨。
    「谢谢。」他终于将我放下来，还偷在背后甩了甩手，我瞪了他一眼。
    他走过去时顺便把我拉过去，于是我坐在他的旁边，靠着沙发扶手。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我们两个身上。
    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这样问！
    「早、早安。」我微笑道。
    是，我没种，看着每一张灿烂的笑脸心里都麻了。
    「嬨嬨，好久不见。」
    这声音……？
    「表姊！」我心一喜，拉住她的手。
    「等等带我去逛逛吧！对了，我有礼物要送你唷。」她的笑很温暖，让我瞬间安心了。
    等一下就有藉口逃跑了！

 Chapter.3 曖昧-恋姊情结

    「yes！」我绽开笑顏，表姊看我开心到笑成一朵花的样子，也遮着嘴轻笑起来。
    表姊大我七岁，现在正值闪亮的二十四岁。她的名字是徐睦桐，职业是心理医生，我以前去造访她上班的地方时常常听到有人喊她「小桐姊」；她可以说是影响我最深的人之一，小时候除了仓田纱南，她也是我很憧憬的人，品学兼优而且超有气质，我甚至曾经深深认为言胤成小时候一定很想当表姊的男朋友……不然他怎么会在表姊来我家的期间频繁地来我家玩？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猜测确实是有根据的嘛。
    我偷偷地看了言胤成一眼，发现他在看表姊。
    「……哼。」这个从小每次只要有表姊就把我晾在一边的痴汉，一点都没有变！
    他貌似听见我的轻哼，斜睨了我一眼，「怎样？」
    「没、怎、样。」我翘起嘴唇，「待会我要跟表姊去约会，我、跟、表、姊。」
    他冷冷的看着我。
    大人们都在间话家常，此时谁都没注意到言胤成冷到炸的眼神。
    而我嘴角微微一勾。
    「喔。」他说。
    太好了，没有人可以打扰我和表姊的约会嘍。
    「睦桐姊。」
    「嗯？成成你也要来吗？」表姊笑道。
    我的心瞬间凉了一半，手迅速地往言胤成的大腿一捏。
    「要……要，我……要！」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我马上把目光移到旁边，再把魔爪收回。
    「冯翊嬨，你欠扁！」我没料到他竟然敢在眾人面前……搔痒我！
    「呃啊啊啊！好痒、言、言胤成你这色狼！」我扭来扭去躲他的手，他似乎还不想善罢干休。
    「哈哈哈，感情好成这样啦！」舅舅大笑，我下意识要反驳这句话，嘴巴还没动又一句插了进来，「青梅竹马真让人羡慕！」
    我的脸瞬间涨红，言胤成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收手，于是我们两个各自把头别到一边。
    「啊，时间差不多了，嬨嬨，成成，走吧！」表姊站起身，舅舅问道：「誒？桐桐你不是去跟朋友见面吗？」
    「对啊，就顺便带上这两隻，不然他们假日一整天闷在家也不好。」表姊笑答，舅舅也找不到理由把我们留下，就摆摆手让我们出门了。
    「成成，我没有带很多钱。」我扯扯言胤成的衣角。
    我们现在站在一家咖啡厅的吧台前，表姊正研究着menu。
    咖啡的香味充满整间店，这家咖啡厅走的是日式风格，除了一般的桌椅之外，还有一小间一小间一小间用门帘分隔的小包厢，每个小包厢都有对外的窗户，从窗户可以看见外面人来人往的景象。
    表姊一定会喜欢，可是……
    「成成，你请我好不好？」我指着menu上的抹茶拿铁，「拜託啦。」
    「我靠，你一定要点这么贵的吗？」他一看差点儿没吐血，嘖了一声。
    「男朋友要大方一点啦。」老闆笑道。
    「他、他才不是我男朋友！」我说道。

 Chapter.3 曖昧-落寞(？)

    「那我请你好了。」身后响起的磁性嗓音让我吓了一跳，一回头便看见公冶寧的爽朗笑容。
    「公、公冶寧……」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啊，他才是男朋友喔？」老闆又笑道。
    由于我常常跟梁允佟和于紵一起光顾这家咖啡厅，老闆跟我很熟，加上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岁而已，跟我们都很聊得来，久了自然也什么玩笑都可以开。
    「咦？怎么不说话？」老闆打量我一下，「哦，我懂了。」
    我抬起头看他，老闆对我露出一抹笑容。
    「改天再跟你说。」我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欸嘿！这好，我的荷包不用失血嘍。」言胤成嘻嘻哈哈地搭上公冶寧的肩膀，而傲娇的公冶寧身子迅速往我一靠，俐落地躲掉言胤成的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么。」公冶寧笑道。
    「帮你促进血液循环不好吗？」言胤成撇嘴。
    此时表姊大概是决定好了，转过头来见着公冶寧，竟然没问来者何人，而是笑笑地问：「你也来啦？公冶蓉呢？」
    比起我震惊的眼神，言胤成倒是一点意外都没有，果然已经把公冶寧的所有个人资料摸得一清二楚了。
    啊啊啊，明明喜欢公冶寧的人是我，为什么成成你那么抢镜头啊？
    难道……成成也喜欢公冶寧？
    我开始计算这个推论的可能性，还没整理出个头绪，公冶寧就推着我跟眾人一起进去小包厢。
    「原来……你有一个姊姊啊。」我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而且还跟我表姊认识。」
    「嗯。」他啜了一口卡布奇诺，眼睛倒盯上我手上那杯抹茶拿铁了。
    心里的自己差点儿没笑死，想喝就说嘛，真是一个劲儿的傲娇来着。
    「要喝吗？」我灿开笑。
    「要。」他道。
    「臭小桐，你去日本那么久都不回来，变成工作狂喔？」公冶蓉噘嘴。
    「哪有很久，才两年而已。」表姊轻笑，「在日本的同事都很好相处，我也去观光了不少地方啊。」
    「表姊，你有去北海道吗？」我的眼睛放光，表姊答道：「有啊，我有练一练滑雪技术，以后带你去的时候就可以当你的教练！」
    「那也要带我去啊！」公冶蓉摇着表姊的手臂，「啊，我弟也很想去，他也顺便带去！」
    言胤成不发一语的吃着松饼，我推他一下，「欸，你不是说想去北海道？」
    「嗯，加我一份。」言胤成举半手，公冶蓉疑惑地问道：「他是？」
    「嬨嬨的青梅竹马，言胤成。」表姊说。
    我看见一丝落寞在公冶蓉眼里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瞬间，而且我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叫落寞。
    「原来如此。」公冶蓉说，「你们在交往吗？」
    「呃……」
    「姊，你也未免太直接了。」公冶寧微微皱眉。
    「不会啦。」我望向公冶寧，「我们没有在交往。」
    「咦？为什么？」她的眼神又流露出一抹惊讶，我心想她真的很容易被看透心思。
    「因为……」我看向言胤成，「我们只是好朋友。」

 Chapter.3 曖昧-悬崖勒马(标题误)

    我们，只是朋友。
    言胤成看我一眼，随即低下头喝饮料，扬了扬眉毛。
    他这个反应，反而弄得我有些不自在。
    「成成？」我戳戳他。
    「干么？」他抬头，眸子里尽是我解释不清的黯然。
    公冶蓉一脸尷尬地看着我们的互动，而表姊则是轻蹙了一下眉宇，接着自顾自点了点头，也不多问什么。
    公冶寧瞇着眼睛，好似在思考着什么般。
    「吼唷，你们……你们干么突然安静啊，害、害我觉得怪毛的，好像说错了什么……」我支支吾吾地想把他们几个唤醒，没想到他们皆抬眸看向我。
    啥啦？难不成我真的有说错什么吗？
    「嗯，我要走了。」公冶寧瞄了眼手錶，站起身。
    「「去哪？」」我和公冶蓉同时发问，接着我和她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公冶寧搔了搔后脑勺，「去……去图书馆。」
    「看起来像临时起意的。」公冶蓉耸耸肩，继续吃法式吐司。
    「嗯。」我应道，突然想到我不能就这样放他走……原因我忘了，反正就是潜意识有种莫名的衝动让我开了口：「啊，我也要去。」
    「「你去干么？」」这回换成成和表姊同时开口，我愣了一下，看向成成的眼神猛地变得猥琐：「唷。」
    「唷你妈。」他白了我一眼，「我问你去干么？」
    「我们下午有其他行程吗？」我无视掉言胤成的询问，看向表姊。
    「呃……这个嘛，目前是没有。」表姊说道。
    我唇角一勾。
    「那好，我要去图书馆查资料，估计五点前归营。可以吗？」我笑道。
    言胤成一脸不甘愿地低声道：「就不要被你妈抓回来。」
    「好呀，嬨嬨既然是去查资料，长辈们大概也不好阻止。」表姊说。
    「果然小桐姊最好。」我諂媚地眨眨眼。
    言胤成翘了翘嘴唇，继续低着头吃松饼。
    「嬨，走吧？」
    「嗯，我走嘍。」跟他们道再见之后，我便跟着公冶寧一起走出去。
    一踏出店门，突然有一辆机车从旁边街衝过来，我当下脑子一空。
    「小心！」公冶寧吼一声，立刻抓住我的手臂将我往后一扯，我一个不稳直接往后倒。
    脑子里盘旋着几个字：我会摔到脑震盪吗？
    会？不会？会？不……
    奇怪，我怎么还没落地？
    感觉到背后一阵温暖，我直觉地抬起头，公冶寧的表情像是讥笑，却又有点类似着急的关切，简而言之，大概就是所谓的「似笑非笑」吧？
    我看得出了神，约莫过了一分鐘后才醒过来。
    「我……」请问我该说「谢谢你」还是「好糗」？
    「是说你这是七魂飞走了一魂还是我太好看你捨不得离开？」他嘴角含着笑意问道。
    「我可以说都有吗？」我傻笑几声。
    「……」他无语，竟然将头撇向旁边。
    我从下往上看他，勉强可以看到他的脸颊……渐渐泛起一抹红晕？
    「咦？」我忍俊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我只是说说而已……」他羞赧地低声道，后又扭过头来，「小姐你知道咱俩现在坐在路边吗？」

 Chapter.3 曖昧-你的背影

    「知道啊。」我仍昂着脑袋，而脖子也十分配合地丝毫没有痠的感觉。
    他又是无语了一会儿，后来直直对上我的眼睛：「不要这样由下往上看我啦。」
    我思考了一下，决定解释成：只要不由下往上就可以看你。
    于是我不往上看了，隐约听到脖子喀了一声，吓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还好没断——原来刚刚不是没痠，而是根本没有知觉了。
    「起得来吗？」他问道。
    「嗯。」我用右手撑着地面，却发现怎么也使不上力，还有些隐隐发疼。
    我苦笑几声，抬头用眼神跟他求救。
    「那么弱啊，用力扯一下便断掉了？」公冶寧口里说着，还是蹲下身扶我站起来。
    「谢谢。」我轻声道。
    他睨我一眼，「嗯。」
    「你今天一直嗯。」我打量打量他，「干么？」
    「你刚刚也有嗯。」他无视我后面那个问句，抓着我的手腕直接过马路。
    不晓得是他的手太烫还是我害臊，我觉得手腕那灼热温度一直蔓延开来，最后蔓延到了全身，害我觉得脸颊怪烫的。
    我这害臊的模样可别给他发现了才好。
    走着走着，我心想这样给他半拖着走也颇怪，便微微加快了脚步，抬眸时见那背影……天杀的好看啊！
    公冶寧，坐在你背后那么久我竟然都没有仔细观察过你的背影！
    我正涎着脸看他的背影，突然又觉得在等红灯的时候一直盯着别人背影也挺怪，又不会掉出几颗橘子来……
    「你干么一直盯着我的背？有污渍？」公冶寧突然回过头。
    「呃……」我心一横，嘴硬罢，「我哪有！」
    他一脸鄙夷地盯着我瞧，一会儿便嘴角一勾，拉着我走到对面的图书馆里。
    虽说自从混熟之后咱俩手也没少接触过，但是在只有两人一起走一段路的时候……不免有些心跳怦怦。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不用找书啊？」公冶寧问道。
    「先佔位置，待会儿你回来换我找书去。」我答道，他嗯了声便乖乖寻书去了。
    「又嗯。」我自顾自挑了挑眉。
    无聊又不想滑手机之下，我观察起四周，发现不远处有桌国中生。
    两女一男呢。
    突然有点头疼，我挠了挠太阳穴，这样也触景伤情我也是醉了。
    那男孩自个儿沉浸在英文小说当中，没注意到那两个女孩正盯着他瞧。
    同桌的，总不可能不认识吧？
    我正疑惑着，公冶寧便回来了。
    他讚赏般地摸摸我的头，「我挑好了，换你。」
    ……就说了我不是小狗。
    懒得跟他计较，我逕自走到离那桌较近的书柜旁，假装找书，实则在偷听他们对话。
    真是不道德。
    可是如果我听见她们说想对那小天菜恶作剧，说不定我可以来个华丽的美救英雄啊哈哈。
    事实证明我想太多。
    她们说话的声音细细碎碎的，我仔细听了会儿。
    「……如果他看我，表示他和我有心电感应。」
    「他才不会和你有心电感应咧。」

 Chapter.3 曖昧-心电感应

    「等着瞧。」
    ……哦，原来是在做心电感应的小实验。
    这个嘛，青春期一定玩过的小把戏，我也有玩过……但是我不怎么相信测试结果。
    『我跟你赌，他一定会转头。』
    『……是吗。』
    『如果你们当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是当假的，他没有转头我绝对不会意外。』
    『……当然、当然是当真的。』
    『那就坐等证明嘍。』
    我们谈论的对象，是言胤成。
    『子嵐……』
    『不要说话。』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于是我们像背后灵般惦惦地坐在言胤成后面的阶梯。
    『盯着他。』她用唇语说道。
    于是我集中目光在言胤成的背上，只是我觉得很纳闷：如果他已经养成时不时回头看我的习惯，这个测验还准吗？
    过了几秒鐘……
    『有何贵干？』言胤成问道。
    『啊？什、什么？』我慌了手脚，莫子嵐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思及此，我不禁叹了口气。
    「难道……那就是子嵐变成那样的……」我皱起眉，当初怎么会没有想到她也喜欢他的可能性呢？
    是我太轻易相信一个人吗？
    「你们干么？」
    我抬眸，看见那小天菜皱了皱眉头。
    「没、没有啊。」
    「呵呵。」
    听见她们唐突的回应，我有些忍俊不住，真是太不会演戏了。
    此时，十几分鐘前的画面一闪而过——
    『你干么一直盯着我的背？』
    狐疑的眼神，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
    「天啊。」我捂住脸，因为双颊的温度止不住地上升。
    我的心智年龄大概又回到国中一年级了。
    「去你的心电感应我现在才不……」猛地，我的语气又没骨气的弱了下来：「……才信这一套。」
    心跳怦怦。
    公冶寧跟我有心电感应耶。
    公冶寧跟我有心电感应。
    公冶寧跟我有心电感应……吧？
    我终究没有饱满的自信。
    「我都看完了。」公冶寧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旁边，带点嫌弃的眼神，「你挑好久。」
    「嗯嗯，不如你帮我挑？」我带着央求的语气，他睞我一眼，随即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小说，「一起看？」
    问句？
    废话，我当然满口答应啊！
    「好。」我心下一喜，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回位子。
    公冶寧将自己的椅子搬到我旁边，再坐进来——
    好近。
    我的心脏驀地用力一跳，赶紧按捺住心中的小鹿奔腾。
    「你脸色怪怪的。」他偏头看我。
    咳，还不是因为你……太好看。
    「才没有。」我嚥下口水。
    「好吧。」他翻开书，为了将注意力转移到书上，我将上本身微微前倾，没料到……
    「呃，呵呵。」我乾笑几声。
    「真是默契十足。」他推了下眼镜。
    谁知道你也有把脸贴近书看的习惯……呃，好吧我承认我错了，他近视啊。
    眼镜只是装饰品？
    但是无可否认，有够帅的。
    「……」图书馆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接着再次吸气时，就闻到了刚刚没有注意到的清香。
    来自，我旁边的这位。

 Chapter.3 曖昧-傻瓜

    我闭起眼，静静享受着这一点点的小幸福。
    突然想起一件事。
    「寧。」我睁开眼轻声唤道。
    「嗯？」他用鼻子哼了声。
    「上次……就是上次李俊廷学长跟我告白那天……」我一字一字说着，「你说，如果我被他追走了的话……」
    「如果你被李俊廷追走了。」他微微頷首：「那，我们三个相处的时间，就会变少……」
    然后呢？
    他看向我，「嗯哼。」
    ……嗯哼？
    四点半。
    「怎么那么慢……」我略为不满的盯着手机萤幕，再抬头确认一次公车时刻表。
    「没错啊……」我蹙眉。
    一个人站在公车站牌旁边，有点清冷。
    回顾刚刚的画面——
    『确定言胤成会来接你吗？』公冶寧上车前疑惑地问道。
    『会、会啊。』我乾笑。
    『唔，那我走嘍？』
    『嗯，掰掰。』我望着逍遥远去的名贵跑车，隐隐叹了口气。
    「如果就这样搭你的便车回去，会被认为不知好歹吧。」
    公冶寧家很有钱的传说……果然是真的。
    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一件杯麵白色上衣搭有点褪色的牛仔裤，头发也很普通的绑了个马尾……
    有长相又怎样？整体气质还是很难比过那些善于打扮的公主啊。
    我叹了口气。
    「怎么还不来……咦？」我皱眉，「星期六……竟然五点半才有车？」
    我一个怒，「靠……北边！」
    骂了好几声干譙，我拨电话给言胤成。
    「过来。」
    「……那傢伙良心被狗啃了吗？」我感觉到他这个语气一定搭配了一个大白眼，「叫他带——」
    「我自己不敢、不敢坐他的车啦……」我的声音一整个弱掉，听见另一头的言胤成哈哈大笑，「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孬啊！」
    「干……你管我孬不孬啊，反正现在、立刻、马上来接我！」我大吼，掛掉电话。
    ……吼，怎么连我自己都有点觉得自己很孬啊！
    烦躁地抓抓头，我倚在站牌的桿桿上等待。
    「就只有那样吗？」我看着灰扑扑的天空，「如果真的只有那样，我未免也太天真了……」
    期待落空，心中不免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
    只有这样而已，别傻了。
    「喂。」
    我收回视线，言胤成的脚踏车已经停在面前。
    「你真是随传随到。」我淡淡地说。
    「但是有点不爽。」他抿唇。
    「少来，明明只是无奈，对不对？」我勾起无耻的笑。
    「……对。」他叹。
    我跨上脚踏车，手搭上他的肩膀。
    「回家吧！」
    路上，我觉得有点疲惫，便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他微微一僵，随后又恢復到放松的姿态，「欸。」
    「嗯？」他说话时身体内部会有轰隆隆的声响。
    他沉默。
    安静的，我彷彿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如果你以后和公冶寧结婚，可不能忘记我的功劳啊。」他边说，边淡淡地笑了。
    「那还好久，」我戳他一下，「还早呢。」
    「若是忘记了，我到死都不会放过你唷。」他还是淡淡地笑着。
    「乌鸦嘴。」我轻声骂。
    ……那也要有那一天啊。

 Chapter.3 曖昧-单恋世界论

    「如果他们真的要把我们凑成一对怎么办？」言胤成幽幽地问道。
    「凉拌……啊不是啦，我……我哪知道。」我伸手在他的背上写字。
    他安静了下来，我想应该是在感受我指尖画出的笔划。
    公、冶、寧。
    我……
    「我喜欢你？」言胤成突然出声。
    「你喜欢我？」我停下动作。
    「不、不是啦……呃，」他沉默了一会儿，「我猜你接下来写的是……」
    「不是。」我直接否定。
    「喔。」他大概是觉得扫兴，就放任我继续骚扰他的背，老半天都不说话。
    我，离你好远。
    指尖轻轻画上句点，我又不自觉地淌下泪。
    泪水掉落在言胤成的白色衣服上，那一小块布料变成了一片透明，透出男孩的白皙肌肤。
    为什么老是在大庭广眾之下脱上衣的傢伙，皮肤还可以那么白？
    老天真是不公平。
    「我流汗了吗？」言胤成把手往后伸到我面前，然后不偏不倚地摸到我的脸颊。
    「……你流汗了？」我的眼泪又流下来。
    「嬨嬨？」他的手指继续往上摩挲，碰触到我湿润的眼角时，继续装傻：「有那么热啊。」
    「嗯。」既然你要演，我就理所当然陪你演，「好热。」
    带着些许鼻音，我假装嫉妒的拍打他的背：「为什么你都不会热？」
    「我也不知道，可能你的眼神太冷了。」他打哈哈，我轻笑一声，「是喔。」
    「嗯啊。」他应。
    一阵沉默后，我再度回到自己的思绪。
    单恋……我喜欢你，你不知道。
    当我默默地把你当作全世界时，你也有可能默默地把别的女孩当作你的全世界。
    如果有一天，你拥有了属于你的全世界时，单恋的那个人，只能静静淌下泪水，远远观望着自己的全世界……变成别人的全世界。
    苦涩的放任，自己失去全世界。
    「在想什么？」言胤成轻声问道。
    「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抱我的全世界。」我如实回答。
    他沉默了半晌，「原来你的梦想是一统天下。」
    我噗哧一笑，「不懂浪漫的小鲁鲁别瞎猜。」
    「靠，你也是小鲁鲁好吗！」他哀嚎，逗得我又大笑起来。
    到了。
    「还是在我家？」我倚在电梯的镜子上。
    「嗯。」他点头。
    ……啊，好烦啊，我跟言胤成不可能变成一对啦！
    「冯翊嬨，你交男朋友没告诉我？」一开门马上迎上老妈不爽到极点的脸，我悠哉地说：「交得到才怪。」
    妈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没有交男朋友。」我回答，接着就自动自发地回房间拿衣服和毛巾把自己关进厕所洗澡。
    我冲去一身的疲惫和烦恼，接着开始哼起小步舞曲。
    悠哉。
    「嬨嬨。」
    「啊？谁？」我关上水龙头。
    「小桐。」她笑，「等一下洗好了换我哦。」
    「姊姊你要住这里吗？」我扬起笑。
    「嗯。」
    「yeah！」我欢呼，迅速换上衣服，开门让表姊进去。
    「我睡你房间唷。」关门前，她对我一笑。
    太棒了！

 Chapter.3 曖昧-谈心

    冷气机轰隆隆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外头断断续续的虫鸣让人想侧耳倾听，夏天夜晚的温柔月光洒进房间，照耀着女孩的脸庞。
    好啦，那个女孩就是我。
    我横躺在床上，百般无聊地玩着头发。
    表姊坐在书桌前，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移动着，发出嚓嚓的声响。
    檯灯的白色光芒打在笔记本上，映照出她娟秀的字体。
    「姊姊……」我含糊地唤了声。
    「嗯？」她转头，「怎么了？」
    「我……已经对成成没感觉了。」我说完后，将被子拉过头顶盖住脸。
    她沉默。
    我也沉默，继续静静地倾听外头的声音。
    「窗户没关紧。」表姊站起身关上了仅剩一条细缝的窗，将所有声音隔绝在窗外。
    房间里像是一个真空空间，只剩下表姊笔下的嚓嚓声。
    「那么……你放下了吗？」她轻声问道。
    我的心脏莫名地揪紧。
    「嗯，放下了。」我应道。
    或许吧。
    我没办法一次喜欢两个人，或者可以说是我没办法继续如以往一样喜欢言胤成。
    那些恐惧深深烙印在我的身上，左腰的那道伤痕。
    我无法继续喜欢他。
    「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不会。」我回答。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去日本的这两年，我一直很担心你……」
    「还好有告诉你呢，」我笑，「不然我都不晓得现在我是不是还活着。」
    「就算我是心理医生也不喜欢听见这种话，」她皱眉，「更何况我是你表姊。」
    「抱歉。」我闷闷地说。
    她起身，走到我旁边蹲下，拉开我的被子：「但是我仍会听你说。」
    我看着她，眼眶又不由自主地湿润，「谢谢。」
    「如果有什么烦恼，一定要跟我说喔。」她说。
    「我很好奇他们到底要干么。」
    「他们？」表姊歪头。
    「家人。」我答道，伸手抹去眼角的湿润。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说，「在你高中毕业之前，他们应该不会表示清楚。」
    「拜託不要是那样……」我打了个大哈欠。
    她没有回答我，于是我就自己睡着了。
    安逸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段考这个残酷的事实已经摊开在眼前，伸手可及。
    表姊回台南前，我带着她逛遍了台北的各个角落，除了西门町、木栅动物园和地下街这些基本的地点之外，她也在假日拜访了我就读的高中。
    「嬨嬨的位子在哪里？」
    「在那……」我的手往教室里一指，「桌上放了一个熊童子的那个。」
    表姊一笑，「你在学校养多肉植物啊？」
    「同学送的……」我靦腆地笑笑，「情人节礼物。」
    「哦？」表姊看向我。
    「普通朋友啦！」
    「骗人！一定有鬼！」她捏住我的脸。
    「真的啦！」我笑着躲她，「他自己也说只是友谊牌礼物啊！」
    「说！他是谁！」
    「说了你就知道了……」我说道。
    咦？我好像说漏了什么？
    「不、不、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表姊大笑，我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冯翊嬨！」

 Chapter.3 曖昧-一起幼稚

    「誒？」我循着声音往后转，一见来人便惊讶地睁大眼睛，「公冶寧？」
    「哈哈哈，还真巧欸。」他一边运球一边走过来，我突然注意到后面有个身影，「陈先生也来啦？」
    原本躲在公冶寧身后的陈士禹身子一颤，跑到公冶寧面前大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就叫你掩护好！」
    「我掩护的很好啊，是你太不会躲不然就是你太……」
    「太什么？」陈士禹挑眉。
    「唔哦，没有没有。」公冶寧朝他扮鬼脸，见我和表姊转过身又要走了，就屁颠屁颠的跟上来，「小桐姊来参观吗？」
    「对呀！」表姊嫣然一笑，「小寧在学校很受欢迎吧？」
    我猛地打了个哆嗦，莫非表姊看出了什么端倪？
    「呵呵，算是……比较受欢迎吧？」他看我。
    「看、看我干么？」我吓了一大跳。
    「你从高一一直看到现在啊。」他灿烂一笑。
    表姊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不知所措的我。
    「什、什么啊？这、这样说会让姊姊误会啦！」我挥舞着手说道。
    「误会？误会什么？」他歪头，「我们开学第一天就认识了不是吗？」
    你这单纯的孩子……好吧，是我太不单纯。
    于是那块单纯的蛋白质盯着我这块不单纯的蛋白质，另一个脑子里不晓得在转着什么鬼的大姐呵呵笑着。
    「嗯。」我用尽全力把憨笑的衝动压下去，「对啊。」
    「而且认识的原因超糗的——」
    「啊，我们、我们去投饮料机要不要？」我捂着单纯蛋白质的嘴巴，嘿嘿地问表姊。
    公冶寧捏住我的脸。
    我瞪他，他瞇起眼笑。
    「啊哈哈，懂了，懂了。」表姊遮着嘴轻笑，随即自己往前走到贩卖机那里。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你了欸。」我放下自己的手，「放手。」
    他摇头，噘起嘴巴：「不、要。」
    ……腹黑模式啟动？
    我握住他的手腕，「放手。」
    「不要。」他嬉皮笑脸。
    「放手。」
    「不要。」
    「放手哦。」
    「不要哦。」
    「放——手——」我翻白眼。
    「你以为拉长音我就会乖乖就范啊？」他放开了手，「我又不是幼稚园的……」
    「可是你还是放手了。」我对他吐舌头，小跑步到表姊旁边。
    跟他拉开距离后，我的脸颊才开始热辣辣起来。
    趁表姊没看到，我衝到洗手台洗脸。
    欸？这个洗手台……不是上次我留在学校陪公冶寧打球时的那个吗？
    倏地，我的脸颊又更烫了。
    「哈哈。」陈士禹在我耳边说道：「打情骂俏，羞羞脸。」
    「……乾，你走开啦！」我对他大叫，用手盛水泼他。
    「我也要玩！」公冶寧又跑过来，于是我嘿嘿一笑，「好啊，不可以反击唷！」
    「蛤，不能……喂还没开始！」他大笑，「我偏要反击！」
    「啊啊啊啊！」我拔腿就跑，未料公冶寧跑步的速度我根本比不上……
    「哈哈哈，你们真的好可爱喔！」表姊幸灾乐祸地不断大笑，「害我羡慕死了！」
    「小桐要加入吗？」公冶寧嘻嘻，「嬨嬨幼稚园。」
    「喂！」

 Chapter.3 曖昧-培养了一整年的默契

    我笑着拍打他的背，他也乖乖给我打了好几下。
    喔，要是是言胤成，早就扭过头来追杀我了！
    我正内心暗暗窃喜，公冶寧突然转过头：「你打我。」
    我愣了一下，「喔，然后呢？」
    他扬起一抹诡异的笑，转过身体面对我，我下意识往后退，他慢慢逼近——乾，这跟姓言的学的是吗！
    于是我的脑子闪过两个字：快逃！
    「啊」的一声，我卯起来逃命，公冶寧也卯起来追杀我，我发挥国中晨练时跑步的速度全力衝刺，没想到公冶寧这次好像跟我玩真的，绕了b栋大楼三圈还脸不红气不喘，他不喘正常，我不喘才有鬼！
    「呼……呼……」我跑到满头大汗，那傢伙一点都没有累的感觉，慢悠悠走到我面前半蹲道：「累吗？」
    「去你的……累死我了……」我喘得要死。
    「哈哈，段考前活络一下四肢和反应，大脑才更能随机应变。」他乐得很。
    「这什么理论？」我皱眉，不过好像也不无道理，反正也很久没有认真的跑步了，这回好好跑个一场也不错。
    我们靠着墙壁坐下，公冶寧将不晓得哪来的矿泉水递给我，我一看就马上打开来咕嚕嚕的灌水。
    只是当我放下瓶子时，猛然发现水竟然只剩四分之一！
    「哇靠，我怎么那么会灌。」我说道。
    公冶寧白我一眼，「我喝过好吗？」
    我瞬间无语。
    趁脸颊的热还没烧到透彻，我站起身假装拍拍衣服，拍拍裤子，然后说我要去找姊姊，接着就要逃。
    「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真有那么累啊？脸红得跟什么一样。」
    「咳……我、啊，对啊，累死了。」我说完马上跑到表姊那里。
    表姊带着耳机看着手机在听音乐，我匆忙地跑过去。
    「姊姊！」
    她没听到。
    我拔下她的耳机，「小桐！」
    「啊！啊？」表姊昂头，「怎么啦？脸那么红？」
    她一说，我的脸颊又热了起来。
    「没、没有啦，我……姊姊你要不要去吃午餐？」话题一个神跳跃，幸亏表姊没察觉到什么，「哦，好呀。」
    嗯，太好了。
    「小寧，小禹，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她突然对着旁边的草丛大叫。
    三小？他们在草丛干什么？
    陈士禹的头从一片墨绿中冒出来，「好……寧寧你说了算。」
    「好啊！」公冶寧站起来灿笑道。
    ……躲都躲不过。
    那天一起吃了午餐，我们还意外的选中同一个套餐……真是够了。
    「欸，干么学我？」
    「这是培养了一整年的默契。」
    ……害我回家后直接一头栽进被子里不敢出来见人了。
    回到现实，班上充满了翻书的唰唰声，不然就是原子笔敲打桌面的声音，偶尔还来个喷嚏声。
    在如此严肃的氛围下，会贸然打个大喷嚏逗大家笑的笨蛋，只有我右手边的那隻傻孩子了。
    『你下课后要不要去保健室量一下体温？』我扔了张纸条过去。
    『不用麻烦了。好好唸你的书。』他扔回来。
    「……切。」我看他一眼，看上去也不太像逞强，便低头继续苦读。

 Chapter.3 曖昧-不许逞强

    但我还是时不时转头看言胤成，要是他在发烧，写一写突然昏过去我还可以即时扶他一把。
    瞧，多有同学爱！
    我继续转笔，虽然翻着歷史课本，思绪却完全不在歷史上。
    歷史读久了会无聊啊。
    我翻翻抽屉，拿出理化课本……等等，这刚才读过了；再翻出国文课本，啊，昨天才写完讲义呢。
    我一个劲的翻抽屉，发现全科我似乎都读完了，连讲义也全写完了。
    这怎么办？来预习下次段考的范围？
    不要吧，我要是再往脑子里塞东西，这次段考的东西搞不好就掉出来了。
    我再度转头，「啊！」
    言胤成趴在桌上，脸色很苍白，颈部好像也因为发烧而不断冒汗……
    「老师！言胤成好像生病了！」我站起来，忙靠过去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妈呀！好烫！」
    班上同学闻声都看了过来，老师皱眉道：「班长，你先带他去保健中心，言胤成你起得来吗？」
    言胤成用力蹙了一下眉心，深喘一口气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我可以……自己去……」
    「不行啦！你这样怎么自己去啦！」我搀着他走出教室，外头的热风让人很不舒服，更何况是发烧的人！
    于是我又衝进教室，抓起自己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衝出去，披在他身上：「披着！再怎么样都不准拿下来！」
    「我流汗……」
    「不会怎样，你走好。」我命令道，他便乖乖地披着外套，即使已经热得满身大汗……
    「你们几班的？」护士皱着眉头。
    「二年三班。」我答道。
    护士立即拨电话到班上，一接通便说：「你们班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连忙回答：「言胤成。」
    「言同学已经烧到三十九点五度了，建议让他到医院……那早退回家也行，就是要有人照顾他就对了……」
    我马上跳起来，「我可以！」
    护士瞥了我一眼，再看了一下言胤成，又对着话筒说：「那个送他来的女孩子跟他很熟吗？」
    班导那边好像在跟同学对话，护士听完后应道：「原来是青梅竹马……那就让她送他回家好了。」
    她回头，「冯同学，你先回班级写请假单。」
    「喔，好！」我正要衝出去，突然被叫住：「记得把你们的书包也收一收拿来！」
    「好！」
    回到原班级写完请假单，我迅速地收一收课本进书包，抓起言胤成的书包，「老师再见。」
    「回家小心点啊。」老师喊道。
    言胤成昏昏沉沉的，我扶着他走到校门口将请假单交给警卫，然后走到公车站让他坐下。
    「嬨嬨……」
    「还好吗？」我一个箭步衝到他面前蹲下，手覆上他额头，「还是很烫……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体那么硬朗的人突然发高烧起来……算了算了，你不要说话了。」
    我一个人说完所有话，他一笑，可是表情还是十分难受。
    「行了，别勉强自己，公车还要二十分鐘才会来，你睡一下吧……」只是……二十分鐘后就放学了。

 Chapter.3 曖昧-倚靠

    有点苦恼，要是又被那群太妹看到我和言胤成在一起，搞不好还会再来找我麻烦。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的时候……
    我转头看向他，「哎呀！」
    我倏地衝到他旁边的位子坐下，肩膀正好接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还好我动作快。」松了一口气，如果他就这样倒下去说不定会撞到脑震盪。
    我垂眸看他，黑色的瀏海有些微湿。我发现，从俯视的角度看这傢伙，竟然有点可爱？
    嗯，看来他的外貌又迈向另一个里程碑了。
    萌、可爱、跩、帅气、帅气……又绕回可爱了？
    我轻笑了一声，手不自觉地缓缓抬起，轻轻拨开他的瀏海……
    「唔……你干么……」他移动了一下位置，似乎在找舒适点的角度躺……喂！
    这小子会不会太嚣张了啊啊啊啊！
    我悬在半空的手一瞬间握成了拳头，可是当我再度看向他的睡脸时，却又缓缓的将手放下。
    捨不得啊捨不得，这天使般的睡顏谁下的了手。
    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我望向一片湛蓝的天空。
    强烈的阳光逼得我抬起另一隻手挡，随即清楚看见一架飞机缓缓划过万里无云的蓝空，飞往另一个方向。
    ……爸，你要回家了吗？
    我好想念你。
    「欸，呆头，公车来了。」我推了一下他的头。
    「嗯？」他微微睁开眼睛，视线往上转，一看到我的脸就倏地弹起来，「我、我……」
    我白他一眼，「怕你脑袋坏掉才让你躺的。」
    说完，我再度把手放上他的额头，「感觉还没退……」
    「欸？你们还没回家？」公冶寧惊讶地说，「怎么不走回去就好？」
    「我才没那么没良心呢，让病人走路回家。」我说道。
    「哈哈，也是啦。趁机会培养感情也不错。」他邪笑。
    「培、培养什么感情！」我差点崩溃，「我又没有喜欢——」
    「走吧。」言胤成站起身，拉住我的手，「再拖会没位置坐哦。」
    我怔怔道：「掰掰……」
    「掰掰。」公冶寧微笑。
    我让言胤成坐靠窗的位置，但还是忍不住用眼角馀光看窗户外的公冶寧。
    ……可恶，有几个学妹想靠近他。
    看着一个个小心翼翼的靠近公冶寧的女生，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因为言胤成，我又不能突然衝下车去抢人。
    而且如果去赶她们，就太明显了，再怎么木头的人一定都会察觉到自己被喜欢着。
    「……好烦喔。」我抱头。
    「对不起。」言胤成低声说着，我转头一看，他似乎在讲梦话：「让你操心了……」
    胸口突然有什么抽痛了一下。
    我喉头一哽，「……不会啦。」
    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责任，就是责任嘛……」
    「爸！」我眼眶一热，扑到他的怀里。
    感受到他的体温，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抽抽噎噎道：「你、你为什、为什么去、去那么久……」
    「对不起……」爸抱住我，「为了你小姑姑的病，离开你们那么久……」
    我闻言，哇的一声将所有难过哭了出来。
    「对不起……」

 Chapter.3 曖昧-犯规行为

    爸爸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我昂头，才看见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来。
    我怔怔，这倒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爸爸流眼泪。
    这是我见过，最真挚的泪。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听见这歌词，我彷彿听见大脑嘶了一声。
    我从脸书中抬头，「……原来是这一集结束了。」
    「哼你爱的歌会痛，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
    「……」我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你干么啊！」这声音……
    「喝！」真是吓死我的毛了，「你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我我我不能在你家吗？」他翻了个白眼，「病好了，来道谢的。」
    哪里有那么没礼貌的打招呼方式啊！
    「顺道一提，你逛脸书逛的也太认真了吧？连我进来都没听到。」他凑近我，「在看什么？嗯？」
    「看帅……咳，关、关你屁事！」我脸一红，差点就说溜嘴了。
    「好吧。」他耸耸肩，「喏，这一袋都是给叔叔阿姨的。」
    「那我的呢？」我问。
    他看着那个袋子，不回答。
    「喂、喂！不会没有我的份吧？」我有点恼，「好你个言胤成！我真是看错你——」
    「实质的礼物很重要吗？」他突然逼近我，我一怔。
    「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吧？」他抓住我的手腕，脸缓缓地往我的脸靠近。
    我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力气甩开他。
    对了！我还有另一隻手——
    也被抓住了。
    「你你你要干么！」我本能地往后退，小腿靠上沙发边缘，人一瞬间往后倒。
    「……」我怔住了。
    他压制着我的双手，单膝跪在沙发上，我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反抗空间。
    随着他的鼻息越靠越近，我反射性的闭上眼睛。
    「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他在我的耳边轻笑，「白痴，只是要提醒你，下週三的班游，公冶寧答应跟你『两个人』一组。」
    两个人？两个人？
    我瞬间张开眼睛，「两两两个人！」
    他拉开距离，「对。」
    我立马推开他，「你……你不会好好讲啊！只、只是公冶寧的事干么要按倒我！」
    唔？有些用词好像怪怪的？
    我的脸驀地一热，「不不不是啦！」
    他愣了一下，突然大笑，「哈哈哈，你不会以为『非实质』的礼物是指我吻你吧？」
    「你对我做出那些举动，谁不会误会啊！」我吼他。
    「只是想欺负你而已……没想到你竟然会觉得……」他笑到岔气，我往他的小腿用力踢了一下：「欺负我？翅膀硬了想欺负我？」
    「哈哈哈！哎唷你别踢了，我叫公冶寧亲你当作赔罪好不好……」
    「你还讲！」我捂住他的嘴巴，「嘿，妈。」
    「你们在讲什么啊？」她皱了皱眉头，「乱七八糟的……」
    我和言胤成互望一眼，「咳，没有啊。」
    她「ㄘㄟ」我们一眼，「就算我问你们也不会如实回答啦！过来洗菜！」
    「是！」言胤成连忙跑过去。
    「……吓死我了。」
    「冯翊嬨，你还不给我过来！」妈大吼。
    「好啦，来了啦！」我回道，随手扎起了马尾走去厨房帮忙。

 Chapter.3 曖昧-鬼灵精

    「啊，你们段考成绩出来了吗？」妈问道。
    「呃呵呵呵，我还是在两百多名上下徘徊……」言胤成乾笑。
    「你没救了啦……啊嘶好痛好痛，妈！」我瘪嘴，「干么捏我！」
    「一副没教养的样子，看了就欠捏。」妈瞪我。
    我含泪一脸无辜地看向言胤成，他耸肩。
    「冯小姐，那你咧？」
    我一听轮到我了，马上骄傲地挺起胸，「啊哈哈，我这次第二十五名……」
    「骄傲什么！没胸挺什么胸啊！还有你真是有够不知进取，上次不是也是二十五吗？」妈闻言立刻霹靂啪啦地开骂，把所有可以打枪我的点搬出来骂。
    「呜，谁生的害我发育那么慢。」我说道。
    「怪我囉？当初每天叫成成带给你的四物饮有没有喝？」妈抬起下巴。
    我当场石化，看到旁边的言胤成也石化了。
    『嬨嬨，你妈妈叫你把这罐喝掉。』言胤成眨着水亮亮的眼睛，将一个保温瓶放在我桌上。
    『吼，才四年级而已，干么那么早喝啊！』当时我长的比言胤成高，于是鬼灵精如我，立刻想到一个「goodidea」。
    『欸小矮子。』
    『你说什么？』他转头，马上恼羞了。
    『喝这个……就会长到一百八十公分哦。』我瞇起眼笑。
    他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嬨嬨什么时候骗过你……』
    「乾，我怎么那么聪明……」我掩面。
    「倒是真的谢谢你啊，我现在已经一百七十九了。」他大笑。
    唉，后悔也来不及了……
    「欸？你们两个？」
    我转头，「呃啊！公冶寧你怎么会来小公园……」
    「我怎么不能来？」他轻笑，长腿一跨在我旁边坐下。
    「公冶寧你身高多少？」我问，可是他不理我，看着前方。
    「喂……喔，寧。」我改口。
    他终于愿意看向我，眼角带笑的弧度很诱人，「快要一百八了哦。」
    我一惊，「你跟成成一样高！」
    他看了言胤成一眼，「唷。」
    「唷你妈！」言胤成站起来拍了他好几下，「我也是男人啊！」
    「好啦我知道啦八七，明天去体育馆打球啦！」
    「你们好麻吉，害我好忌妒……」我嘟嘴。
    他们同时停下动作，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我。
    唔？
    「孤单寂寞觉得冷吗？」公冶寧咧开嘴角。
    「要讨拍拍？」言胤成把手掌覆在我的头上，「这样？」
    我掰开他的手，「拍个屁！我是说你们很像b……」
    「b？」公冶寧歪头，「b什么？」
    「对啊，说话不要有头没尾啦，b什么？」言胤成也直勾勾地盯着我。
    完了，完了。
    他们……应该不知道什么是bl吧？
    「咳咳，其实b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b什么？说！」言胤成作势要掐住我的脖子。
    「你你你自己猜啊！」我推开他的手，「知道什么b开头的缩写就猜啊。」
    我嚥下一口口水。
    「我只知道bug。」言胤成搔头。
    「不要卖关子啦！」公冶寧戳我的腰，害我嗷了一声。
    说了怕被你们围剿……
    bl。

 Chapter.3 曖昧-理给偶晃手！

    结果，那天我说了bl，他们两个也听不懂。
    算了，算了。
    「翊——嬨——」一个充满活力的叫声从窗外传来，我从小说中抬起头来，「于紵！早安呀！」
    我走出教室，看她一脸兴奋的样子，问道：「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呀？」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看不懂，按住她的额头说：「什么什么？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你要表达什么啊？」
    「我跟你说哦，今天早上我一进教室……」她在我耳边将早晨发生的事情全部娓娓道来，害我忍不住连声抱怨说我们班早上安静的跟山洞一样，一点生气都没有。
    「还不是老师施加的压力。」公冶寧走出来，大剌剌地将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说什么如果这週秩序没有第一名，星期五就没有饮料喝了。」
    「蛤，这也叫压力啊？」于紵傻眼。
    「那是对他们男生来讲！」我弹了一下公冶寧的额头，「他们要是体育课之后没有喝饮料，整节课都会一直跟老师说：『老师我要去装水！我快渴死了！』」
    「你们班费多少啊？好像很有钱。」
    「光是一年级的那次园游会就赚了不少啊，」我抬头想了想，「我们班靠帅哥这卖点就够了。」
    「哈哈哈，那还不感谢我老人家？」公冶寧一听哈哈大笑，用食指和中指掐住我的脸，「还有你那隻青梅竹马！」
    「喔，他就真的只有靠脸了，都没有来帮忙装饰蛋糕。」我伸手也掐住公冶寧的脸，「我向来以牙还牙！」
    「哦，好曖昧。」于紵娇笑一声，迅速溜到操场去了。
    唔，连我也觉得好曖昧。
    这样不好吧？
    可是我怎么觉得有点……开心？幸福？
    「很曖昧嘛？」公冶寧的脸被我掐住，口齿不清地把「ㄏㄣv」唸成「ㄏㄨㄣv」，害我差点把好可爱脱口而出。
    「偶部猪道。」我也来口齿不清，「理觉得咧？」
    「偶觉得……好像油一点点？」他微微蹙眉，思考的样子可爱极了。
    「豪啦豪啦，啊理是要不要晃手？」我挑眉。
    「晃啊，理晃，偶就晃。」他道，挑衅地看着我。
    可恶……
    「理绵在供三小？虾米理晃偶晃？」言胤成走过来，「啊，都晃，都晃！」
    我和公冶寧同时放手。
    正巧言胤成一来，学长竟然也「刚好」从旁边经过。
    「刚好」，是因为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只是「刚好」。
    「嗨，学妹。」李俊廷学长向我挥挥手。
    「嗨，学长。」我也向他挥挥手。
    「下一节是体育课吗？」他凑过来，我忙答道：「嗯，是呀。」
    「嘿，我下一节也是体育课呢！」他笑起来，我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宋仲基……
    不可以，寧寧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这么巧啊？那……我去上课嘍！」我向他挥挥手，接着拉着公冶寧和言胤成这两隻熊孩子跑了。
    在刚转过身的那一剎那，我听见一句叹息：「是我不够格吗？」
    我听见了，但我仍没有停下脚步。
    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Chapter.3 曖昧-暖暖

    俗话说：曖昧，是爱情中最美好的时期。
    「那可不可以不要太短暂啊……」我想着，没注意到b队一颗直球直接往我这飞来。
    当我反应过来时，那颗不长眼的球球已经距离我大约仅剩两公尺，在我心脏一跳的瞬间，一个身影从旁边直接插入我的视野，挡住那颗球，还伴随着「砰」的一声。
    从背影看不出是自家竹马还是白马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赶紧绕到他旁边问道：「还好吗？」
    公冶寧抬起头，「嗯，还好。」
    嗷，我的鼻血会流出来啊啊啊！
    刚刚那帅到爆表的贴心举动让附近也在上体育课的学妹纷纷尖叫起来，老师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走到他旁边关心道：「可以继续吗？」
    「可以。」他直起身子，原本做好了要将球拋给外场的预备姿势，后又回头对我轻声说道：「小心点，真的不行就躲男生后面。」
    「好。」我还愣愣的，直到看见对面外场的人已经将球砸向b队女生，我才反应过来，赶紧缩到公冶寧身后。
    被喜欢的人保护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啊……
    我觉得心头暖暖的，脑子有点发热，但是为了比赛以及生命安全，我没有发花痴太久。
    「换场！」
    这次公冶寧要求到外场去支援陈士禹，临走前还跟我说去躲言胤成后面。
    「没有寧，你能hold住全场吗？」我狐疑地问道。
    毕竟从小跟他同班到大，没有一次打躲避球他有保护我过……每次都叫别班男生先把我干掉！超级没良心！
    「欸，你为什么每次都叫男生先把我弄到外场？」我问道。
    「这样才可以避免你后来一直被针对啊！那很累的！」他说，顺便接住了对方送来的直球。
    我看着他将球瞄准一个男生，然后用力砸过去，砸死那个男生后就只剩女生了。
    「干，信不信我等一下把你后面那个正妹打到外场！」被砸出场的男生挽起袖子对言胤成骂道。
    「要报仇就往我这里来就好，不用牵扯到女人。」他冷冷瞥他一眼，接着回头对我说：「嬨嬨，小心那男的！」
    我抖了一下，那男的在我们身后大声道：「嬨嬨？你们什么关係啊？」
    「关你屁事。」言胤成再度接住对方送来的球，一瞬间又把球砸到对面，给那群女生躲过了，陈士禹接住球，轻轻松松解决掉一个女生。
    球在我不注意时落到了那个男生手上，言胤成一个箭步衝到我前面成了挡箭牌。
    「小心！」
    球没有落地，所以言胤成他手上拿着球……
    「下手真重。」我听得出他的声音十分逞强，原来球在两公尺内直接砸上他的腹部。
    「欸，你没事吧……」我担忧地看着他。
    「球给你。」他开口，「把球……丢给他。」
    说完，他拖着脚步到一边休息，球已经在我的怀里。
    他？公冶寧？
    我看见陈士禹和公冶寧都蓄势待发的准备接球，用眼神又太明显，于是我唤道：「风纪！」
    「风纪」是我在跟公冶寧约定好暱称之前，我一直以来对他的称呼。
    果然，b队的人明显都不知道谁是咱班上的万年风纪，于是球在天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安全降落在公冶寧手上。
    perfect！

 Chapter.3 曖昧-你是初恋

    「所以说，你催眠自己公冶寧才是初恋啊？」表姊在电话的另一头说道。
    「嗯嗯，高中才是真正的恋爱！」我在讲的同时，还顺便将手举起来以增加士气。
    「呵呵，这样很好，那么剩下的问题你就自己加油囉。」她笑道。
    「什么问题？」
    「倒追的问题啊，比如说你现在是在暗恋嘛，那你就要想办法让他一点一点的感觉到你对他的喜欢等等……」她说。
    「可是他是大木头欸，而且我从高一喜欢他到现在，他好像还是没有感觉到啊……」我有些洩气，「他之前还说我们只是纯友谊。」
    「纯友谊会那么要好？你真的相信啊？」她道，「说不准你也是迟钝加爱情低智商……好啦不跟你聊了，我要去接客囉，掰掰。」
    「爱情低智商？哦，掰掰！」我掛上电话。
    唔……要怎么克服爱情低智商啊？
    当我再度回过神来，我已经在班游的公车上。
    整台公车闹哄哄的，老师管不了秩序索性戴上耳机，「耳不听为静」。
    我自然也懒得管秩序了，因为其实我也是大声嚷嚷的其中一员……班游嘛，就把以身作则神马的拋开吧！
    载满高中生的车上什么声音都有。
    「黑白切，男生女生配！」
    「想要飞的，更高更远，忘了地平线……」
    「什么！原来他们在一起了！」
    「欸嘿嘿老师睡着了……」
    「我要饼乾。」某个心智年龄仍停留在五岁的屁孩摇晃着我的手臂。
    「我要饼乾啦啦啦啦！」他见我甩都不甩他，摇得更起劲了。
    「吼，我不要跟你坐啦，你好烦喔！」我猛地睁开眼睛，忿忿地瞪着言胤成。
    「那你跟老陈换位置！小气鬼都不给我吃饼乾！」
    「你幼稚园的喔！」我白他一眼，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后面两排的位置，「老陈！换位置！」
    「啊？你终于肯来夺回政权啦……」他打了一个大哈欠，「这傢伙一直睡，我一开音乐就巴我。害我现在也快被传染昏睡病了。」
    「那我们应该换位置的嘛！」我哈哈大笑，「去、快去陪我家那个五岁小孩！」
    他站起身，向我行了一个举手礼，就屁颠屁颠去找言胤成。
    我轻轻坐下，生怕惊动了旁边的人。
    刚刚会先跟言胤成坐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係了，不怕舆论；现在言胤成赶我，我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坐在他旁边了。
    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他侧着头靠在车窗上，呼吸很均匀，看来睡的很熟。
    我歪着脑袋静静打量他，不打算叫醒他。
    渐渐的我的意识也模糊了，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往旁边靠去，陷入沉睡……

 Chapter.4 曾经-子嵐

    「冯翊嬨，起立。」国文老师眼神冷淡，点名了正在慌乱地翻找书包的女孩。
    她的眼里噙着泪水，却压抑着，咬着下唇站起。
    「你的课本呢？」他蹙眉。
    女孩低着头，没回答。
    「这已经是这週第三次了！」老师愤怒地一拍桌，「成绩好又怎么样？每次都故意不带课本是吗？以为我每次都会让你跟同桌同学看吗？」
    不是的……不是的……
    女孩的泪水汹涌而出，双唇无力的发抖着，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哭有用吗？都上国中了，还以为哭是万能的？」老师冷笑，手无情的指向窗外，「去外面罚站！」
    满肚子的委屈，她用力摇了摇头，「我……我真的有带……」
    「老师！」莫子嵐突然举手。
    「有什么事？」老师皱眉。
    「课本……在资源回收筒里！」她高举手上的课本，眼神冷冷地往班上好几个垂着头偷笑的女孩一扫，说道：「应该是有人刻意陷害她的。」
    「哦？」老师扬起眉毛，「冯翊嬨，你的人缘有不好成这样？」
    莫子嵐将她的课本放回她桌上，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不会跟她们一样。」
    冯翊嬨愣了一下，随即翻开课本检查有无破损。
    还好没有。
    她抬起眸看着老师。
    「会被眾人讨厌一定有原因，你自己好好反省。坐下。」老师冷哼一声，走回讲台上讲课。
    她知道，那个老师是班上一个女孩的妈妈；她知道，那个女孩暗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她知道，班上所有和那个女孩同一掛的人都讨厌她。
    为什么那么倒楣的事老是降临在她头上？尤其是国中，到了国中被排挤，才是真的对青少年来说最大的打击。
    莫子嵐从开学以来都没有和她有任何互动过，她还曾一度以为莫子嵐也是钱郁庭那一个小团体的。
    她不是吗？
    冯翊嬨想了想，发觉自己的思绪拉远了，便回过神来专注在课本上。
    儘管老师的眼神不怎么友善、儘管课本上随处可见令人受伤的咒骂字跡。
    从第二次段考结束后，愈演愈烈的霸凌现象。
    一下课，冯翊嬨收起课本想快速离开这空间，手却被拉住了：「嬨嬨，你还好吗？」
    累积的辛酸一下子涌上，她用力摇摇头，轻轻甩开他的手加快脚步离开。
    若一切都是因为你，我只能尽可能从你身边逃开。
    就算她多么的不愿意。
    「冯翊嬨。」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从窗户的反射看到是莫子嵐，微微松了一口气。
    下一节是音乐课，冯翊嬨已经学会了能愈快速到科任教室愈好，免得被反锁在教室出不来……
    「她们真的很过分。」莫子嵐看了看四周没人，开口就忿忿道。
    「嗯。」冯翊嬨没多说什么。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报告辅导室！」莫子嵐激动的抓住她的手臂，冯翊嬨怔了一下，随即慌张的说道：「不要告诉辅导室，我只要可以毕业就好……」
    莫子嵐闻言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只要可以毕业就好？这种环境谁活得下去啊！」
    即使很错愕，莫子嵐还是有控制好音量。
    「没关係……」冯翊嬨忍住鼻头的酸涩道。

 Chapter.4 曾经-泪涔涔

    莫子嵐看着冯翊嬨牵强的笑，心里十分为她感到不齿，却也无法改变什么。
    至少，让她有个可以倾诉的朋友吧。
    她是这么想的。
    她真的很让人担心。
    言胤成很鬱闷，今天在课堂上他明显感觉到老师对嬨嬨的敌意与针对，却因为老师的威严而不敢为嬨嬨挺身而出；还好莫子嵐出声了，只是……她们很熟吗？
    还有被甩开手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头好似被猛力扯了一下，疼得他发不出声音唤回她。
    究竟是谁那么过分？
    他咬牙，要是被他发现，二话不说立马碎尸万段。
    「成成……」冯翊嬨轻轻地开口，声音有些微哑。
    「怎么了？」他抬眸问道。
    五公分身高差，让言胤成瞬间又更鬱闷了。
    「在学校……不要靠近我，好不好？」她的声音极轻，眼底悄悄聚集了一层水雾。
    他眼神一凝，呼吸顿时停止。
    为什么？他被讨厌了吗？
    他胡思乱想着，是不是今天做了什么让她生气，还是昨天做了什么让她难过……
    他不要。
    「我……我哪里做错了吗？」他的语气满是恳求，「拜託，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少了我又如何？
    她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不过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已，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
    「嬨嬨！」他咬唇。
    「不要跟我说话，不要来找我，不要传纸条给我。」她斩钉截铁地道，嗓音却不受控制地哽咽。
    「冯翊嬨，如果要绝交就说清楚，不要什么都不管就逕自离开，这样你会后悔！」他对着她的背影大喊。
    孰料，话一出口，他就马上后悔了。
    她没有亲口说出「绝交」两字——他在干么！
    这不就是挖坑给自己跳吗？
    「对，我受够你了。就这样，再见。」这句话有多狠，她的心就有多痛。
    泪涔涔如雨下，不愿给后方那人瞧见，手抓紧书包便匆匆离去。
    『……你会后悔！』
    冯翊嬨迅速走入房间，一进去便锁上房门，伴随着「嚓」的一声，满满的无力感朝她袭来，她终于站不住脚，背靠着门板蹲下。
    他说的没错，他从来没有说错过。
    心上难忍的绞痛，就是他说对了的证据。
    好想哭，好想有个人依靠。
    当时，言胤成在她的心里佔了多大的地位，是连数学都无法解释的。
    手机传来一声叮咚，她看都没看就用力按下关机键。
    「我好过分……」凄然泪下，那瞬间胸口又猛地一痛。
    「嬨嬨，嬨嬨！你在房间干么？吃晚餐嘍！」爸的声音传来，她屏住呼吸，免得被听到抽泣声。
    深吸一口气，「好！」
    说完，她抹去眼泪，耳朵靠着门板听声音，确定爸爸离开后便打开房门，光速衝到厕所洗脸。
    就说，眼皮被蚊子叮吧？
    她凄然一笑，这句话不是他教她的吗？
    「小黑蚊真兇猛呢。」她揉着眼睛走到饭厅，爸妈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点点头附和了几句。
    呼，没察觉到就好。

 Chapter.4 曾经-闪亮亮的向日葵！

    「嗯，你终于醒了。」一睁开眼就是一张帅到没天理的脸蛋，这叫我的心脏怎么承受的起啊！
    我揉揉眼睛，「唔啊，我睡着了。」
    还在刚睡醒的懵懵中，我给公冶寧拉着手臂拖下车，咱班游的地点就在眼前了。
    「哇啊！」我一看就全醒了，一整片的向日葵花海！
    今天是假日，入口处挤满人潮，老师要各小组拉好手别走散了……啥啦，你不知道有一组是男女的吗？
    公冶寧看了我一眼，我也尷尬的看他，他还拽着我的手臂呢。
    「那就，保持这样吗？」他问。
    「呃，其实，呃……」我也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欲言又止的听得他歪了歪脑袋。
    「或者你愿意牵手手？」他一语道破我的潜意识中汹涌的邪恶念头，害我愣了一下，才吶吶道：「好……好啊。」
    他瞇起眼笑笑，自然的牵住我的手。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砰咚了好大一声，还多次想开口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啊啊，不会真的像姊姊说的一样，我就是典型的爱情低智商吧？
    直到走进园区，我才回神过来，兴奋的在花海中窜来窜去，异常的表现出平常绝对看不到的那幼稚的一面……
    「啊，寧你看你看有小瓢虫耶！」
    「蝴蝶！蝴蝶！它是彩色的！」
    「寧寧！这朵好像特别大啊！」还不小心说了叠字……囧。
    「哈哈哈，你好像小孩子喔！」反观平常幼稚的公冶寧却没有我那么兴奋，只是拿着相机一直猛拍而已。
    「来啦！老师帮你们拍啦！」老师瞇着眼说道：「齁，看不出来翊嬨童心未泯。」
    公冶寧咚咚咚跑到我旁边，搭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说道：「笑一个！」
    三个字便搔得我浑身酥麻了一下，随即漾起笑容比个yeah！
    老师将相机还给公冶寧的时候，我的心跳真是快到一个不行，脸颊热热的。
    于是我跑到冰淇淋摊前买了一支冰……为什么只买一支呢？
    啊啊，这是女人的小心机，小心机！
    公冶寧似乎在瀏览照片。
    「啊——」我把冰拿到公冶寧面前，他抬起头一看，眼睛都亮了，马上张大口咬下去。
    嘿嘿，我是不是有点坏？
    刚刚自己先舔了一口才……
    「冯翊嬨？」我抬眸，呃啊，竟然是学长！
    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啊啊啊！
    「呃，嗨，学长。好巧喔，你也来这里玩啊？」我边说，边把冰棒拿到嘴边舔了一口。
    嗷嗷。
    「对啊。」他笑，「你们出来约会？」
    「不是啦，是是是班游……」我结巴。
    突然看到他言胤成往这里走来，我把手放在大腿旁边对他打pass，他瞇着眼思考了一下，终于看懂我的意思，勾起笑走过来。
    「唷，学长，要去跟王老师打招呼吗？」言胤成用手肘撞了一下李俊廷，「王老师很想你喔。」
    喔，言胤成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果然没看错你！
    「哦，好啊好啊。」他点点头，对我笑了一下便跟着成成去找老师。
    我看着言胤成在背后给我的胜利手势，我的心里却只浮起一句话：你知道吗？我刚刚梦见你了吶。

 Chapter.4 曾经-同情心

    人就是这样，愈是不该想起的事，愈常想起；同样的，愈是不该看的东西，人就愈想看。
    好吧，至少我是这样的。
    回程时，公冶寧让我坐靠窗的位置。
    「你坐靠窗吧，比较不会晕车。」他微笑。
    蛤，可是这样就不能理所当然的靠在你肩膀上了……
    唉，脸皮再厚也说不出这种话。
    「嗯，谢谢。」我回以一笑，走进去坐下。
    不知道是他在我旁边害我太紧张还是怎样，我完全没有睡意，只好睁着眼睛盯着窗外想事情。
    我好像，愈来愈无法在他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
    愈喜欢，愈在乎；愈在乎，就会想得愈多。
    如果最后他喜欢上的，不是真正的我，怎么办？
    「呜啊——」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胡思乱想果然有催眠效果。
    「嘴巴好大。」他看着窗上的倒影。
    我回头青他一眼，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种关係，要维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
    「绝交？！」莫子嵐喷出一口优酪乳，不敢置信地看着冯翊嬨。
    「嘘，小声一点啦……」冯翊嬨将喝完的瓶子放在脚边，淡漠地说：「不然我还有什么办法？」
    「不是啊，也不用做得那么绝吧？就叫他不要在学校离你太近就好了不是吗？」莫子嵐不解。
    「啊，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变这样，我原本也是这么说的。」冯翊嬨耸肩，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事实上，她的胸口可疼了。
    「好好的一对就这样散了，很不值欸。」莫子嵐摇摇头，冯翊嬨闻言一怔，淡淡道：「他，又没有喜欢我。」
    莫子嵐蛤了一声，推了一下冯翊嬨：「喂，迟钝也要有限度吧？」
    「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不可能。」
    「最多也只是很好的朋友。」
    「不可能。」
    「可以聊心事、可以互砲对方的损友……」
    「不可能。」
    冯翊嬨看莫子嵐一眼，莫子嵐也看向她。
    接着，两人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你就那么篤定？」冯翊嬨手插腰。
    「不，这句是我要说的。」莫子嵐也手插腰，「你就那么那么篤定？」
    「没错，我就那么那么篤定。」冯翊嬨抬起下巴。
    「好啊，我也那么那么那么篤定。」莫子嵐学她抬起下巴。
    「你可有证据？」冯翊嬨扬眉。
    「我可有证据的呢。」莫子嵐扬起笑，「我要让你们两个复合，如果成功了，就是证据！」
    如果没成功呢？
    冯翊嬨一愣，这似乎是个极大、而且极残忍的赌注。
    看见她的犹豫，莫子嵐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会输的。」她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灿开笑，「那就拜託您别输了。」
    两人相视一笑，看见翊嬨眼中的水波，莫子嵐心疼地拥住她。
    一开始，也许是由同情开始的吧？
    然而同情心既美好又脆弱，一旦同情心渐渐耗损，被同情的人，就会瞬间回到最原先的起始点。
    这是它的……可怕之处。

 Chapter.4 曾经-子嵐的权威

    嘈杂的教室里，「砰」一声巨响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怎么回事？」有个人用气音问旁边的同学。
    「喔，钱郁庭又开始了。」那人摇摇头，彷彿这一切他早已习以为常。
    每天都频繁上演的事，能不习以为常吗？
    虽然觉得冯翊嬨很可怜，却没有人敢为她抱不平。
    「这是谁的桌子？哎哟，好像是『嬨嬨』的耶。」钱郁庭假惺惺的摀住嘴巴，做作又带着讽刺意味的道：「对不起唷，我是不小心推倒的。」
    冯翊嬨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眼神淡漠。
    每天只要逮到机会，她就会开始捉弄翊嬨。
    而那个机会，自然就是言胤成不在教室的时候。
    现在翊嬨和言胤成闹翻，不知情的言胤成每节下课都不知道跑去哪里，似乎一点都不想在翊嬨旁边多待一秒鐘。
    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她活该吗？
    答案再明显不过……
    「破坏公物？钱郁庭，你妈有给你『破坏公物』的特权吗？」莫子嵐绕过冯翊嬨，走进教室中，冷笑道：「还是，你觉得凡事不要紧，全部给妈妈扛就好了？呵呵，好孝顺喔。」
    「莫子嵐，你为什么要站在冯翊嬨那一边？」钱郁庭居然没有破口大骂，让翊嬨十分吃惊。
    难道有什么势力压着她吗？
    子嵐？
    「什么叫『站在冯翊嬨那一边』？」莫子嵐轻笑一声，「怎么，你缺盟友啊？」
    「你……」怎么可能？大小姐钱郁庭竟然会对莫子嵐畏惧三分？
    翊嬨有种说不出的诧异感。
    难道是帮派？
    不可能不可能，子嵐这种乖乖牌怎么可能有加入帮派？
    「算了，不想跟你计较。」钱郁庭一甩长发，扯出一个虚偽的微笑，「冯翊嬨你发什么呆？自己的东西收一收啊。」
    「那不是她造成的。」莫子嵐挡住翊嬨，不让她过去整理，「我就看你要坚持到什么时候，等老师回来啊。」
    班上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盯着钱郁庭，真是报应啊报应，钱郁庭的剋星终于出现了。
    「可恶。」钱郁庭愤恨的瞪着冯翊嬨，而不是莫子嵐。
    「你们在看什么看？很好看吗？过来帮我！」钱郁庭对一些常常跟着她的女生大吼，吓得她们连滚带爬的过来帮忙。
    在一群人正好扶起翊嬨的桌子时，言胤成回来了。
    震慑她们的不是言胤成扫过她们的眼神，而是他的服仪。
    制服最上方的两颗釦子没扣，头发乱的像是刚打过架，两手插在口袋中，更可怕的是嘴角竟然还有血！
    冯翊嬨心头瞬间一凛。
    言胤成只是安静地坐回位子，彷彿没有看到冯翊嬨的存在。
    不要这样……
    眼看她又泪眼了，莫子嵐赶紧半拖着翊嬨离开教室，到顶楼去。
    「他、他是不是、打架了？」说完，她控制不住的眼泪瞬间溃堤，翊嬨捂着脸蹲下，泣不成声。
    莫子嵐紧皱着眉，这个言胤成是怎么回事？
    她从口袋拿出手机，拨电话。
    「喂？裴依，你去调查一下，秦恩他们现在在哪里。」拜託不要是我们的人闹事啊……

 Chapter.4 曾经-冷战

    「咦咦？恩在我旁边啊。」电话另一头的裴依转头看向秦恩，「他在跟弟妹们玩呢。」
    「啊，也对，上次他才被院长惩罚……」子嵐搔搔脑袋，说道：「那没事了，掰。」
    结束通话后，子嵐对上翊嬨那不解的神情。
    「……你该不会以为是帮派吧？」子嵐哈哈大笑，接着开始跟她解释……
    她在十岁以前的家是一间孤儿院。
    孤儿院的歷任院长的姓氏分别为姜、秦、裴，院里的每个孩子的姓氏都是从这三者中择一，再取一个字作名。
    莫子嵐在被收养前的名字叫秦嵐，她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秦恩，据说他们姐弟是在这间高中被发现的，所以他们也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身世传说，常让姐弟俩不胜其扰。
    裴依是秦恩和秦嵐在孤儿院的共同好友；在秦嵐被姓莫的阿姨收养之后，没和姐姐一起「回家」的秦恩大概是心有不甘，在外面结交了一些朋友，不是离家出走、就是被赶出家门的同龄男孩，改名为莫子嵐的秦嵐知道后，三不五时就会回孤儿院「照顾」弟弟。
    因为莫子嵐，秦恩才收敛了一些，不过还是偶尔会惹出一些事，好让子嵐有烂摊子可以收。
    「他大概是想你了吧？」翊嬨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
    「麻烦的傢伙。」子嵐虽然这样说，但是翊嬨没有看漏她嘴角的微扬。
    「虽然已经确定了不是我弟闹事……」她接着说，「可是这样更麻烦了。」
    她看了看翊嬨，眼泪已经抹乾了，便道：「走吧，回教室去，差不多要打鐘了。」
    翊嬨想了一下，才低低应道，「嗯。」
    两人拉着手回到教室，正好上课鐘响。
    坐回座位上，翊嬨的心里很是忐忑。
    他的伤怎么样了？
    她很想转过头去仔细看看他的状况，却害怕……害怕看见自己不愿看见的样子，害怕对上他如履薄冰的眼神，更害怕……
    自己根本没有勇气靠近他。
    她有什么资格？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关心他。
    说不定他也没想要我的关心啊……
    想到这里，她的眼眶一红，赶紧低下头。
    放学时，言胤成抓起书包就走，完全无视冯翊嬨的存在。
    「闹什么彆扭呢。」莫子嵐蹙起眉宇，挡住言胤成的去路。
    「跟你无关。」他冷冷道，也没抬头。
    「这样值得吗？」莫子嵐的声音冷冽的像一阵寒风，言胤成的寒毛不自觉竖起，直觉地觉得这个女生不好惹。
    他停下脚步，握紧了拳头道：「为什么要帮她？」
    我不觉得你安好心。
    心里附上这么一句，言胤成冷然的回头紧盯着莫子嵐，彷彿不想漏看她的任何一丝不安。
    但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侷促的神情，一点也不慌乱地答道：「因为我觉得她很可怜。」
    就这样？
    他冷笑一声，「你想博取她的信任。」
    莫子嵐神态自若的看着他。
    「你的目的是什么？」他抿唇。
    莫子嵐只是嘴角一勾，「要是真的在乎她，就不要老是这么懦弱。」
    在他的瞪视下，她轻声道，「我都看不下去了。」
    拋下这句话，她傲然离去。
    言胤成抬眸，看着教室里那抹孤单的身影。
    鼻头那是猛地一酸，在她看过来之前旋过身，捏了捏鼻翼快步离去。

 Chapter.4 曾经-陌生的拥抱

    整整一个月，他们冷战了整整一个月。
    对翊嬨来说，这样的孤身一人很可怕。
    应该是说，自出生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寂寞过，这种挠在心尖的折磨很少感受到，很少，极少。
    夜晚的道路在散发黄光的路灯照耀下，隻身一人的影子彷彿随时都会没入黑暗中；缓慢而几近无声的脚步声，在每每一台轿车呼啸而过时被无情掩埋；而附近街道上的嘻笑玩闹声，无非是对她更大的伤害。
    凸显出她的孤单。
    睫毛上一粒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她却没有伸手抹去。
    如果这些泪里饱含的是最美，现在却最忧伤的回忆，她寧愿捨去，不再拾起。
    好好痛一次，就再也不要去靠近了。
    此时高歌一曲《寂寞寂寞就好》有点矫情，但还是要带一句进来。
    人本来就寂寞的。
    借来的都该……还掉。
    仰起脸，翊嬨看着如墨般黑的天空。
    「我可以……不要回去吗？」话未完泪已落，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眨掉了几滴泪珠，可是才一会儿，水雾又重新瀰漫在她的视野。
    「没有你，我也别想过的好了。」
    「为什么？」
    泪再度盈满眼眶，好像听到了幻觉？
    「一个深深印在心里的身影，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抽离……」她还没说完，视野就猛地一转撞进一个胸怀里。
    是他吗？是他吗？
    翊嬨想抬起头看，头却被冷不防地压住。
    「你不认识我。」他缓缓的道。
    陌生人。
    她一咬唇，「你是谁？」
    为什么，声音和他那么相似？
    为什么，身高也和他那么相似？
    暖暖的嗓音，只是尾音比成成还要更有磁性的弧度，不是年纪比较大就是早熟吧？
    「不具名的人。」他道。
    蛤？
    见她没回话，他轻笑了一声，「不具名，是因为虚有其名
    「姜衡。」语调如风，「也许我叫姜衡。」
    翊嬨愣了愣，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那，姜衡，」她顿了顿，「你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抱我？」
    他也停顿了一下，害得翊嬨忍不住开始纠结是不是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直觉告诉我，我们现在的处境相同。」他边说，一边拉开些距离，「你有被我吓到吗？」
    翊嬨摇了摇头，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朦胧中她根本看不清楚那男孩的脸，只见他轻轻抚开她的额前瀏海，温柔地在她的额上覆上一吻。
    「别哭了。」他在她的耳边轻声唱着，「不哭了，不哭了……」
    现在我一个人不哭了……
    温柔的嗓音却像利刃般，瞬间割断了冯翊嬨的理智线，她的眼泪不断垂直滴落，落在他的衣服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路旁的石椅上，前面没有人，但是感觉得到颊边有股暖意，而她的肩上也披着一件白色外套。
    彷彿哭乾了，她轻咳了几声。
    「回家吧。」姜衡淡淡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翊嬨拿下肩上的外套，对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哈哈，真多礼。」他笑道，对翊嬨挥了挥手。
    翊嬨漾起笑容，接着快步跑回家。

 Chapter.4 曾经-找寻

    雷声轰隆隆地，像是野兽的咆哮。
    她着急地奔跑在走廊上，寻找着失踪了将近五小时的身影。
    在冯翊嬨和言胤成冷战的这段期间，儿子三不五时就搞失踪一次已经成了言家的家常便饭。
    一开始言妈还紧张的要命，后来渐渐发现这孩子总是在七点开饭前就会回家，所以就只有嘮叨个几句而已。
    没想到这天，都已经八点快九点了竟然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言妈急得不得了，翊嬨听到后二话不说抓起门边的雨伞便往外衝。
    其实一把半大不小的雨伞在这样的暴雨中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她也不在乎浑身湿透，只一逕拚了命般的在雨中狂奔。
    脚上的白布鞋早已湿透，她急得连一脚踏进水洼里都没感觉，夜晚的视野昏暗，还好街上有路灯照明。不过，学校怎么办？
    感觉到口袋里的重量，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她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路狂奔，其实她也没有特别注意身边的路标，就只是顺着习惯还有潜意识加持来跑，没一会儿就到了校门口。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用尽全身力气爬过了墙，从墙顶一跃而下。
    「言胤成你在哪里啊！」翊嬨的手紧抓着手机，用手机微弱的手电筒光芒照射四周，累坏了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剩馀的力量跑步。
    脑子闪过几个可怕的画面，翊嬨用力地甩甩头，想把这些猜测甩出脑袋，「不会的，不会的……」
    她咬紧了牙，隻身在除了手机白光以外只剩一片黑暗的校园中寻找言胤成。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她怕得要死，嘴上不说后背早已布满冷汗。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早已闹翻的青梅竹马这样付出？
    冯翊嬨也不理解为何当时的自己会这么做，这是一个难以用言语解释的感情。
    前几天，那个「姜衡」的话，让她重新拾起失去的勇气。
    她下定决心，在找到成成以前，绝对不回家。
    绕了几圈，只剩下校园正中央那被操场包围的司令台没有找，可是那里异常黑暗，她往那里一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在暴雨加上黑暗中，不说视线模糊，连那里是不是早已积水也不晓得。
    着急加上恐惧，翊嬨的眼泪就快飆出来了，但是她还是抬起湿答答的手抹了抹脸颊，「不能放过任何希望！」
    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勇气，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显现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涕，将手放在心口上，用力扯出微笑。
    接着，在一声震天响的雷声中，她快速奔跑了起来。
    雷雨下，那人不畏风雨的模样，被一群少年看的清清楚楚，一个个震惊地睁大眼睛。
    「哇靠，那是男的还女的啊？」
    「跑过来了欸，怎么办？」
    「看是谁啊，男的就收拾收拾，女的……」
    「女的怎样？」
    那人沉默了几秒，「看来找谁嘍。」
    语毕，翊嬨就到了一群人面前。
    「女的。」一个人用气音小声道。
    其中有一名少年，身子愣了一下，随即丢下手中的烟悄声离开。
    「你们……」翊嬨甩了甩湿透的瀏海，「那个……」
    没等其他人说话，其中一人站起身，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回家。」
    「喂，喂，你是谁，我要找……」
    「我说回家。」言胤成眼色冷冷地朝她一扫，她顿时说不出话。
    两人离开后，他们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干，阿成有女朋友不讲！」
    「应该不是女朋友……」刚刚躲到后面的男孩说着，声音很低，「看起来不像。」
    「靠，你又知道囉！」旁人推了他一下，一群人随即又继续讨论那女孩了。

 Chapter.4 曾经-果然傲娇阿(标题误)

    「放开我！放开我！」
    没错，就是在大街上，冯翊嬨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着。
    「到底是谁找到谁啊，为什么是你拉着我回家，放手！很痛！」像喝醉般的，她摇晃了几下，重心竟然就往旁边一偏，倒了下去。
    言胤成动作快，马上一个转身，让她安安稳稳地倒在他的身上。
    「醉鬼似的……」言胤成皱眉，不经意将手放在她脸上，随即叫了一声，「干，好烫！」
    他心头一紧，微微倾身两手抓着她的肩膀晃了几下，唤着：「嬨嬨、嬨嬨……冯翊嬨！」
    这下换他慌了，由于雨势变小，两人都没有撑伞，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为了找他淋了多少雨，只知道她的衣服全湿了……
    可恶！
    他自责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喂，你不要昏过去喔……」
    看着冯翊嬨只要失去支撑就会垮的样子，他咬住下唇，深吸一口气，再一鼓作气把她抱起来。
    虽然那五公分身高差依旧存在，但是他现在也不多想了，只不过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还真是头一次。
    有点重。
    看着翊嬨红透了的脸颊，他心想反正咬咬牙就到了，用力地将她的身子往上一提，迈开脚步奔跑起来。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想到这样翊嬨一定会更不舒服，于是又再用力地将她往上提一点，让她的头偎在他的锁骨边。
    很好，衝了！
    「我很重……」她含糊地说着，被言胤成当雨声忽略掉了。
    直到他终于跑进社区大楼的一楼大厅，看旁边社区管理员不在，嘖了一声，又抱着她走去坐电梯。
    在门口时，他懊恼了起来。
    「完蛋了，今天特别晚……」
    「你好湿喔……」翊嬨瞇着眼睛，迷濛地昂头看着言胤成。
    「你在干什么？抽烟吗？为什么他们感觉很像不良少年？」翊嬨有气无力地问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摇头，「我没有抽烟。」
    「那就好……」说完，她又闭上眼睛了，言胤成吓得唤了好几声，「嬨嬨，不、不可以、你、你撑着点！」
    相处了十三年的情感，不是一个冷战就可以结束的。
    他们两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啊，终于回来了！」言妈从冯家的沙发一跃而起，惊呼一声，「天啊！怎么那么湿？」
    「她发烧了，我先给她换件衣服。」说完，言胤成飞奔到冯翊嬨的房间，扶着她坐在床角，看了一下房间，突然脸颊一热。
    这是女生的房间啊啊啊啊！
    有点难为情地搔了搔后脑勺，他又蹲下身摇醒翊嬨，「你……还有意识吧？可以自己换衣服吧？」
    「嗯……」她微微睁开眼睛，有些逞强地笑道，「我知道你会羞羞……我还可以。」
    「嗯。」他抿抿唇，「能换多快就多快，我去帮你拿毛巾擦头发。」
    言胤成离开房间后，一出去就对上自家妈妈掛着灿烂笑容的脸。
    「妈，要打要骂随便你，只是不要现在……」话未完言妈就送给他一个爆栗，「好好照顾人家！刚刚一听到我和她妈的对话就直接衝出去了，也没听到她妈叫她多带一把伞。」
    「喔，好啦。」他揉揉额头。

 Chapter.4 曾经-我们和好吧

    将沾湿了的毛巾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言胤成凝视着她的睡顏，不禁莞尔。
    「傻瓜。」他抚着她凌乱的瀏海，「我太自私了。」
    嘴硬，让我们分开；
    倔强，将我们拉远；
    自私，让人得不偿失。
    还好，你来了。
    还好你没有真正离开，离开我的生活圈。
    谢谢你。
    「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很……」说到一半突然哽住，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害怕，害怕自己的喜欢不被允许，害怕她突然醒过来。
    并没有因为是青梅竹马就有较大的信心，他反而害怕，如果不当朋友，就真的不是朋友了。
    朋友，是在确认以前最安全的地位。
    「很喜欢、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当他缓缓道出这句话时，眼神紧张地捕捉着她微颤的睫毛。
    一分鐘后，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人家都没醒，自己的脸却先红了。
    「我们和好吧？」眼前人朝自己伸出手，脸上掛着灿烂的微笑。
    她想开口，她想伸手，但她却动也动不了。
    翊嬨着急地发出呜咽，对方却什么都听不见。
    一切彷彿静止了，男孩的笑顏凝住在那个剎那，而她也僵在那一瞬间，动也动不了。
    可是还有意识啊？
    「我要和好、和好……」她试着动了动嘴唇，发现其实自己是可以动的，但是没有半点声音。
    老师说声音是空气震动发出的，因为空气凝结了，所以没有声音吗？
    他听不见，他动也不动。
    怎么了？
    一股寒意往上窜升至头顶，她恐惧地环顾四周，街道上的每个人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异象，但最诡异的是，没有人开口说话。
    大家都怎么了？
    她再拉回目光，男孩还是停在那里。
    「不要！」
    一声喊叫划破寧静，连冯翊嬨都被自己的声音吓醒。
    「那、那是什么梦啊……怪吓人的……」她将手放上额头，触碰到一个散发温热气息的毛巾。
    她将毛巾拿下来，顺手拿了枕头旁边的耳温枪量耳温，发现已经退烧了。
    肚子发出了「咕嚕」一声。
    「唔。」她摸了摸肚皮，决定到厨房去觅食。
    将冰箱中妈妈说要给成成的香葱麵包吃掉一半后，报復完的某嬨才心满意足回房间躺平。
    「我……想说好久没和她一起上学了，所以……哈哈。」冯翊嬨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一踏出房门，就听到玄关那竹马的乾笑声。
    「哈哈，不用解释啦，我昨天才从那个最近人气很高的麵包店买回来几个麵包，进来吃早餐啊！」她妈还没发现不对劲。
    冯翊嬨一听，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在老妈打开冰箱门前迅速衝进厕所。
    完全不出她的预料。
    「哎？怎么只剩一半了？有老鼠闯冰箱喔？」
    不妙，不妙。
    「我们家的『大老鼠』还没起床吗？」
    冯翊嬨心下一惊。洗脸洗脸。
    「冯、翊、嬨！」
    「刷牙！」她大喊。
    言胤成平时就看惯了这样的母女大战，每天的早晨就是开战时刻。
    『美好的一天开始于早晨……才怪。』想起冯翊嬨一边说一边翻白眼的模样，他的嘴角不住上扬。

 Chapter.4 曾经-我们和好吧2

    他走进厨房，熟练地协助翊嬨妈热豆浆、烤麵包。冯翊嬨站在墙角看自己的娘和对面的小哥相处的画面如此和谐，却只有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公主，要不要吃早餐啊？」她妈刻意地加重了「公主」一词，言胤成又忍不住噗哧。
    冯翊嬨像个大姐头一般的走到言胤成旁边坐下，拿走他的马克杯喝了一口后，恶狠狠地瞪着他道：「笑、屁？」
    「抱歉，大姐。」他拿回自己的马克杯，含着笑意将剩下的豆浆一饮而尽。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翊嬨妈就赶着他俩出门，说要打架别在家里打，出去决斗一番比较实在。
    言胤成还应了声好，冯翊嬨差点就要伸手直接把他的脖子掐断。
    「冯翊嬨对不起。」走着走着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道歉，冯翊嬨一愣，又装没事继续走。
    「对不起啦。」
    不理他。
    「我们和好好不好，呜。」
    后面那声「呜」是怎么回事？
    冯翊嬨的额头顿时滑下三道黑线，转头站定了看向他。
    言胤成此刻跟小狗没两样。
    喔，更正确来说是：此刻跟小狗根本没两样。
    一副被主人遗弃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冯翊嬨心念一动，走上前拍拍他的头顶。
    拍完后，就拍拍自己屁股走人了。
    「蛤？」言胤成顿时摸不着头绪，拍头是什么意思？同意吗？还是纯属安慰？
    怎么想都觉得纯属安慰的机率高了许多。
    「呜，我不要拍拍啦！」他跑到她旁边。
    「那你要打打吗？」冯翊嬨对他笑。
    「……」没想到一个月来第一次对他笑是在这种时候，还是逼机无比的笑。
    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走进去了学校，连正值春天的少女都诧异，现在是怎样？换成言胤成去贴冯翊嬨的冷屁股么？
    「看她那跩样，真令人不爽。」其中一人对身旁的莫子嵐悄声道。
    莫子嵐没应她，倒是觉得该是自己出马的时候了。
    快点和好吧，快点和好吧。
    和好了我的计画才可以开始行动……
    「子嵐，你相信世界上有一辈子的朋友吗？」冯翊嬨问道。
    莫子嵐心头一惊，顺了顺喉咙才开口，「有吧。」
    她们都没再接话，不晓得要接什么。
    须臾，莫子嵐才开口：「我们寒假一起去玩吧！」
    「誒？」冯翊嬨眼睛一亮，连忙开心的点头。
    「约言胤成一起去吧！」
    这下翊嬨默了，子嵐推了推她，「欸，我说过我不会输的，所以我不能因为你们的冷战就输啊。」
    翊嬨抿了抿唇，「好啦。」
    莫子嵐欢快的「yes」一声，高举双手的模样把翊嬨逗笑了。
    那段时间，大多人都因为顾忌着莫子嵐，不敢对翊嬨动手动脚。
    而冯翊嬨和言胤成的关係停在「我们和好吧？」这句话，没有回应，也没有行动表达，两人就这样保持你追我走的模糊关係。
    言胤成鬱卒极了，每天都想尽办法讨好脾气有够倔的青梅，偶尔甚至还会放下形象去求莫子嵐帮他。
    「真是够了……好啦！我帮你就是了啦！」莫子嵐不耐烦地大吼，「滚啦！」
    于是连续四天请莫大姐喝拿铁终于有了个结果。
    「谢谢，掰掰！」言胤成笑到嘴角都要咧到耳边了。

 Chapter.4 曾经-我们和好吧3

    「出发！」莫子嵐背上包包，活力十足地跃上脚踏车，往火车站出发。
    画面转到此刻的倔强两人组。
    「上来啊。」言胤成转头，唤了一声。
    「我……我自己有脚踏车，我自己骑……」不知道在倔强个什么劲，她的两手攥着裙摆低声道。
    言胤成瞬间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拜託，你穿裙子是能骑咩？」
    冯翊嬨愣了一下，搔了搔后脑勺转过身，「那我换裤子……」
    「行了、行了！就算你不想也不行，有种就不要抱我！」言胤成拉住她。
    冯翊嬨想了想，最后嗯了一声，继续冷着脸跨上脚踏车。
    「不抱齁？」言胤成斜眼瞥她。
    「……绝不。」她哼。
    于是，言胤成踩下踏板，脚踏车往前一动。嗯，如果你有坐过脚踏车后座，你一定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冯翊嬨没有支撑，所以身体往后一倾——
    她瞬间抓住言胤成的腰，然后紧紧抱住。
    肚子突然被勒住，言胤成呃了一声，手一紧，才避免了摔车的可能。
    骑了一段路后，冯翊嬨才慢慢松懈下来。
    「白痴。」他低笑。
    「你说什么？」冯翊嬨的声音冷若冰霜，言胤成突然觉得本来就没有暖意的天气顿时又更冷了。
    「没有。」他道。
    翊嬨也不打算追究到底，手轻轻揪着他的衣角，脸撇向旁边。
    我到底在执着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好」字，为什么那么难说出口？
    因为太亲密了，所以很难放下面子道歉吗？
    「我们和好好不好……」他又开始了，连冯翊嬨听得都有点烦了，却又开不了口说一声「好」。
    「你真的讨厌我了吗？」言胤成看着前方，缓缓说道。
    「我做错了什么，告诉我，我会改……」他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因为怕一旦放大音量，哽咽的声音就会被听出来。
    一阵沉默，言胤成缓了缓情绪，确定没有哽咽的感觉后，换了一个带着笑意的语气道：「喂，你还在吗？」
    她一定不会理我吧。
    「还在。」
    没料到她说话了，言胤成呆了一下，随即道，「你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我有种被遗弃的感觉耶。」
    「……你又不是我家的狗。」她哼道。
    「……可以不要那么一针见血吗？」言胤成捂着胸口，呜了一声。
    「你不是应该习惯了吗？」冯翊嬨轻声道。
    ……是，为了当你的竹马，我什么都得习惯。
    「嗯，可能很久没有感冒了，所以这样突然的一针让我有点痛痛。」他轻快地说道。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没多久就到了火车站前面，莫子嵐看着两人僵着脸的模样，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拜託，这样不冷不热的好天气别一大早就满脸乌云。」
    她拍了拍两人的脸，灿笑道：「噯，笑一个嘛。」
    结果那两人同时扯起的笑一瞬间雷了子嵐好一大把，心想以后还是不要强迫他们笑好了。
    「呵、呵，走吧！」子嵐再度掛起阳光笑容，拉着两人踏入火车站里。

 Chapter.4 曾经-我们和好吧4

    莫子嵐去买了三张票，对两人说道：「去月台吧！」
    冯翊嬨看了看票，「咦，猴硐？」
    那不是，以猫咪闻名的景点吗？
    姓冯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过闸门后拽着莫子嵐就往月台衝，子嵐赶紧唤道，「欸，左边啊！」
    「喔！」她一个紧急煞车，转身就往另一边衝。
    看着冯翊嬨雀跃不已的样子，言胤成嚥下一口口水，心想找莫子嵐当军师果然可行。
    只是还不能轻易放下戒心。
    言胤成挑了挑眉，跟着两人走去月台。
    「你干么，猫咪又不会飞走……」莫子嵐戳戳翊嬨的额头，「喜欢怎么不养？」
    言胤成听到心头一震，随后便听到翊嬨笑着说道：「我爸对猫毛过敏。」
    哎唷，竟然没有露出那种表情？
    他有些讶异，要是他这么问冯翊嬨一定会噘着嘴、蹙着眉说：「我爸过敏啊！」
    嘖嘖，对女生和对我的态度差好多。
    上了火车后，冯翊嬨吹到冷气就瞬间睡死。
    「熬夜看漫画齁？」言胤成戳她。
    「你怎么知道？」冯翊嬨一脸鄙夷看向他。
    「掐指一算便知道了。」
    「不读书去学什么旁门左道，小心误入邪教。」
    总归在火车上都净是没营养的对话，莫子嵐有时听来好笑还会噗哧一声，瞬间接收到两道相同目光。
    「你说那些猫肯让你接近吗？」
    「我又不是猫，问我作甚？」冯翊嬨扫出白眼一枚。
    「那牠们肯让我接近吗？」
    「死白目，问我不如问隔壁阿狗！牠还会汪汪！」冯翊嬨一指路边睡瘫的狗，莫子嵐终于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我不是狗，怎么会说狗话。」言胤成搔搔脑袋。
    莫子嵐知道言胤成只是想逗冯翊嬨笑，偷看一下她，那嘴角的微扬，子嵐知道他没有白耍白痴了。
    虽然他本来就有点白痴……
    「啊，你们看那里！」冯翊嬨压低声音指向一边的草丛，那里似乎有一窝猫住着。
    一颗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似乎不会对游客感到抗拒，歪了歪头，橙色的眼睛打量着这三个人。
    三人的排列呈三角形，冯翊嬨蹲在前面，莫子嵐和言胤成皆撑着膝盖半蹲，一脸好奇地盯着小猫。
    冯翊嬨缓缓地朝牠伸出手，还有点微微发抖，小猫见状身子轻轻一颤，但没有逃跑，乖乖的让翊嬨抚摸牠的头。
    「好可爱。」冯翊嬨满足地一笑。
    莫子嵐正想推旁边的人跟他说嬨嬨有猫的磁场，却发现旁边没有人，转头一看，言胤成自个儿跑到了路的另一边找猫。
    眼看越来越多隻小猫出来，围绕着冯翊嬨，莫子嵐便过去言胤成那里。
    「你找到了……呃？」子嵐诧异，有一隻黑乎乎的大猫弓着背，齜牙咧嘴着。
    「牠牠牠好像不喜欢我……」言胤成吓到牙齿都打颤了，子嵐看着那猫蓬蓬的尾巴倒觉得喜感十足，不怎么害怕，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拉着言胤成后退了一步。
    「小心！」言胤成突然拦住她的腰让她往旁边一靠，原来是两隻猫打架了，刚刚那隻大黑猫迁怒到言胤成身上，若不是他护她，怕是那追出来的猫会弄伤子嵐。
    莫子嵐没来由的一阵心跳，但她没表示什么，谢谢了一句就去找冯翊嬨。
    看来真的快不行了。她想。

 Chapter.4 曾经-我们和好吧5

    拥有一个颇有「猫」缘的好朋友，在猫村里可以说是幸运到炸掉。
    莫子嵐跟着冯翊嬨晃到哪都有猫靠近，凸显言胤成的毫无「猫」缘，连去纪念品商店的时候老闆都笑他：「大概上辈子和猫儿结下樑子了吧！哈哈哈！」
    直到连纪念品商店的店猫欢欢都用尾巴甩了他一脸毛后，他终于崩溃了，「呜，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
    冯翊嬨偏头想了想，淡淡道：「前世今生都有。」
    「蛤？」言胤成不解。
    「狗气太重。」冯翊嬨擅自为他下了个註解：言胤成，犬系男子，猫都不敢接近之恶名昭彰。
    莫子嵐笑到快岔气，甚至还拿出随身笔记将这句超嘲讽的註解记下。言胤成的下眼皮跳了几下，转头再看欢欢一眼，人家欢欢还是一脸不屑地转头。
    「玻璃心都碎了。」言胤成撇撇嘴，踏出店追上那两人。
    在火车上。
    「这次的猴硐之旅就可以写在日记上了……」莫子嵐喃喃念着，突然转头道：「你们寒假作业写了吗？」
    「不就是几张阅读心得，慢慢写啦……」言胤成打了个哈欠。
    冯翊嬨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莫子嵐勾起一抹微笑，心脏却隐隐传出抽痛。
    莫忘初衷。
    『我做这些事的初衷，本来就不是好的。我没有那么伟大，所以言胤成他那天的怀疑没有错，他那个充满不信任的眼神我至今仍耿耿于怀。
    『是嫉妒，十分巨大的嫉妒，使我动了这个念头。』想到这，莫子嵐的嘴角轻轻一勾。
    『我会如此极端，也许是受到父母影响。再次把妈妈的肚子搞大了，生下儿子之后却又后悔。因为想要自由，不想被儿女束缚，所以拋下妻儿离开。更可笑的是，这女人居然只想要老公，于是便把孩子丢弃在校园角落，也逕自离去……
    『我好嫉妒、好嫉妒你……嫉妒到恨不得让你痛不欲生，让你被迫离开他，让你永远不再出现在他面前……』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的初衷，莫子嵐也沉沉睡去。
    「欸，说点话吧？」言胤成两手插在口袋，眼神中含着笑意回头看后面慢慢跟着的冯翊嬨。
    「你为什么老是用这种眼神看我？」冯翊嬨开口，目光直直地投向言胤成的眼睛，毫不保留任何疑问。
    「哪种眼神？」言胤成反问。
    「就是……好像笑，又好像不笑的眼神，感觉很曖昧，就是不太正常……」她皱皱眉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为什么说得好像变态？」言胤成皱眉。
    「也不是变态啦……」
    「翊嬨。」他突然牵住她的手，身体逼近。
    什么？突然叫后面的两个字是什么概念？
    「干……干么？」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看着突然靠得很近的那张脸。
    从小看到大的脸，为什么有点模糊？
    「别哭。我们和好吧？」他的声音像是呢喃，缓慢飘散在空气中，在黑暗的街道一角，围绕在翊嬨耳边。
    她抬眸，瞧见了男孩眼底的水波。

 Chapter.4 曾经-阴谋

    心脏跳得很快，却很痛。
    她莞尔，「那你怎么哭了？」
    语落的同时，泪也滑了下来。
    「你知道吗，其实冷战比分开还痛苦，因为分开虽然见不到面，至少还可以用电话联系；冷战，战的是脾气，看谁先受不了谁就先妥协，明明每天见面却无话可说……要是遇到两个脾气一样硬的，就……」冯翊嬨一边说，眼泪一直掉，像是要把累积下来的泪水都哭乾似的，模样很是楚楚可怜。
    「我知道。」言胤成咬唇，抱住她，「对不起。」
    「就什么都没有了……」鼻子驀地一酸，压抑不住之下哭了出来，也抱住了他的腰。
    在公园中的草地上，两人抱在一块痛哭，附近的居民还以为在拍什么青春偶像剧，那么悲情。
    「他们和好了？」钱郁庭走到莫子嵐旁边，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莫子嵐抬头瞪她一眼，「我跟你不熟。」
    钱郁庭扬了扬眉毛，轻笑一声，「真是单纯。」
    闻言，莫子嵐猛地站起身，把班上几个同学的目光引过来，纷纷往后看，但一看到是莫子嵐就马上收回目光。
    钱郁庭努了努嘴，低声笑道，「哟，都没听到这里的动静呢。」
    莫子嵐满怀怒意的青她一眼，「出去讲。」
    钱郁庭回以一笑，走出了教室。
    「怎样？」莫子嵐双手抱胸，背靠在墙上。
    钱郁庭对莫子嵐非常不爽，只因为自己的弟弟混帮派就那么大牌，但她没胆说出来。
    「我知道你的计画。」钱郁庭也不拐弯抹角了，直白的说完，抬起眸看莫子嵐的反应。
    「然后呢？」莫子嵐嗤笑一声，「你要威胁我吗？」
    「我没那么白痴。」钱郁庭扬唇，「你城府很深。」
    莫子嵐伸手顺了顺头发，「喔。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只能说，冯翊嬨太单纯了，哈哈哈。」她尖笑几声，莫子嵐有些厌恶地皱眉，「你好聒噪。」
    钱郁庭默了会儿，就在莫子嵐差点笑出声时开口：「我跟你是一样的。」
    莫子嵐又蹙起了眉头，「谁跟你一样？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钱郁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虽然莫子嵐确实比她聪明得多，不然怎么会想得出来那么可怕的计画？
    「你那么聪明，应该听得出来我的意思吧？」钱郁庭不急不徐地勾出一抹笑，「莫、子、嵐？」
    莫子嵐想了一下，道：「再看看吧。」
    「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啊。」钱郁庭的语气满是讽刺，莫子嵐有些微慍：「你真的很聒噪，闭嘴。」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回教室。
    钱郁庭确认她进去后，翻了个特大的白眼，「这种人就是难沟通。」
    走回教室里，钱郁庭故意走到冯翊嬨旁边，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和好啦？呵。」
    冯翊嬨瞬间打了个冷颤，再转过头钱郁庭已经回到位子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书了。
    随着班上同学一个个进来教室，早自习也快开始了，冯翊嬨把剩下的题目给言胤成交代一下，便自己看自己的书去了。

 Chapter.4 曾经-意外之吻

    「叮咚、叮咚。」
    「咦——」我翻了个身，肚皮朝上。
    「叮咚、叮咚、叮咚……」来人似乎很不耐烦，连续按了十几下。吼，拜託，一大早就登门拜访搞什么啊！老娘还在晒肚皮欸！
    心里抱怨无数次后，我还是手忙脚乱地起床了，随便绑了一个马尾再到厕所洗一下脸，就忙去应门。
    门一开，那个惊悚程度完全超乎我的想像。
    「喝！」我往后一缩，「陈士禹，你来干么？欸不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家？」
    「哇靠，没梳头发又没换衣服……这是所谓的凌乱美吗？」陈士禹自顾自地嘖嘖称奇，然后擅自一侧身避开我的身体走进来。
    「喂，不是啊，我说你怎么——」
    「日安。」话没说完，我的头就被一隻手掌压住，一转过头……真庆幸我竟然没有因惊吓过度而昏过去。
    「……」我怔怔地与公冶寧对望，他一如往常的带着笑，微微瞇着眼睛看着我。
    「欸，够了喔。」陈士禹戳他一下，「等下我家那隻来了，就准备被比下去吧！」
    「我也没有要比的意思唷。」他皮皮的回了一句，再转过头来面对我，「寿星，去换衣服吧？」
    「啊？」我怔怔，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啊啊，我自己都忘记了！」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我一拍脑袋，「什么嘛，放假就忘光光了。等我一下哦！」
    「慢慢来啊！咱们不赶时间！」陈士禹大叫。
    急忙奔回房间，我拉开衣柜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几件像样的裙子，套上裙子后，再抓起梳子把头发梳顺来，绑个双辫子。之后去厕所刷牙，再用洗面乳彻底把脸洗乾净……唉，反正很忙就是了。
    当我忙完了，走上走廊时，灯突然全暗了下来。
    「老梗欸……」我说道，却不住欣喜的笑。
    「才不是老梗。」公冶寧说完，我的眼睛就被一双手蒙住了，我突然紧张起来，「什、什么、你要干么？」
    「你猜猜。」如小跳步般轻快的语气，反而让我更紧张了，张了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怎么有股似曾相似的感觉？
    我眨眨眼，脑海中有几幕画面一闪而过，夜晚、路灯、拥抱……几个无法拼凑起来的画面，我有点恼，因为想不起来，感觉是很重要的事啊。
    「咦，猜不到吗？」他呼出的气息近在咫尺，好像只要我一转头，就会碰到他的唇……
    我茫然地转过头。
    黑暗中，离我最近的呼吸声忽然停止，当我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唇上已经碰触着一瓣湿润。
    花惹发！我做了什么啊啊啊啊！
    我想后退，但是身后抵着一人的胸膛，这体位……这姿势……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啊啊啊！
    唇上的湿润只停留了约莫三秒就离开了，好像有点尷尬，他轻咳了几声，我也不自在地抿紧了唇。
    「嘘。」他再度在我的耳边低声道，「秘密哦。」
    「你怎么知道他没看到……」
    「他们在埋伏。」他轻笑一声，「糟糕，破梗了。」
    我的脸颊温度似乎是无止尽的上升中，我也咳了一声道：「那我们来吓他们吧。欸等等，有几个人啊？」
    他似乎在忍着笑意，「四个，加我们六个。」
    「……好，作战计画……」

 Chapter.4 曾经-再次见面

    风平浪静了好一阵子。
    冯翊嬨的成绩回到名列前茅，班上的同学们都认为是莫子嵐让钱郁庭不敢再碰冯翊嬨了。嗯，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成成，你要去哪里啊？」一天放学后，冯翊嬨跟着言胤成走出校门，尾随了一段路才开口。
    言胤成吓了一跳，回过头捂着胸口道，「喔！你都不发出声音的啊！」
    「发出声音还能跟踪吗？」冯翊嬨皱皱眉头，「都三年级了，你不会还要去找那些人吧？」
    言胤成惊了一下，居然被看穿了。
    「总要打个招呼吧，毕竟是朋友……」
    「朋友什么啊？你跟那些人是朋友？值得吗？」冯翊嬨在心里暗骂了好几次呆头。
    「他们比学校的那些男生好相处多了。」言胤成皱眉，「你回去吧，我一下就回去了。」
    「不行，我一定要跟过去，看看他们有多么好相处。」冯翊嬨不理他，逕自往前走去。
    「欸，等一下！」言胤成抓出她的手腕，「你不要露脸吧，他们上次见过你了……我……」
    冯翊嬨大骂，「你这个大白痴！」
    言胤成低头道，「对不起。」
    接着，他走进那条巷子，冯翊嬨则在他身后三公尺静静跟着。走着走着到了一个转角，言胤成回头低声道：「在这里等我。」
    这下冯翊嬨又要爆气了，我跟到这里就是要看你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啊。但是在言胤成的坚决眼神下，她也不敢再跟过去，只站在墙角偷看。
    转角的尽头是一个半敞开着铁门的仓库，里头的灯微微亮着，似乎有几个人影在里面。她看着言胤成走近那里，和里面的其中一个人讲了几句话，那人也应了几句，然后言胤成就猫腰进去了。
    正当冯翊嬨要再走近一点时，突然有个身影从铁门中鑽了出来，她吓了一跳，发现四周并没有任何遮蔽物可以躲藏。哎，果真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啊！
    她正紧张的打算逃走时，突然一个黑影落下，挡住了夕阳的光线。她低下头，看见那人的鞋子，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看过？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温柔嗓音响起，她抬头，正好对上那个淡漠眼神。
    「姜……」姜衡摀住她的嘴，另一隻手肘压在墙壁上，警戒地观察仓库那里的动静。
    冯翊嬨感受到极大的压迫感，但是却不会讨厌。他的身上有一股不明显的烟味，大概是因为衣服上熊宝贝的香味遮掩住了。
    几秒之后，他拉开距离，接着抓住她的手，「我们先离开。」
    还等不到冯翊嬨的回应，姜衡就拉着她快速离开，穿过窄小的巷子回到人行道上。
    「姜衡……那个……言胤成他……」冯翊嬨喘着气，相较之下姜衡倒是脸不红气不喘，「他很快就会出来了。」
    「你怎么那么确定……」
    「我今天也是来跟他们告别的。」姜衡看向她，眼神依旧淡漠，「我有家了。」
    这一剎那，冯翊嬨才知道，姜衡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什么才那么说的。
    望向她惊讶的神情，姜衡轻轻地笑了，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你啊，跟在阿成身边要小心。」
    冯翊嬨愣了一下，「为什么？」
    他抬起头，冯翊嬨见状也抬起了头。天上的云朵都被夕阳照射成橘色的模样，很漂亮。
    「那女人不好惹。」丢下这一句话，姜衡头也不回地走了，而言胤成正好从巷子穿出来。
    冯翊嬨还怔怔的，顿时听不懂他的话，连回家路上言胤成跟她说的话都没听进去。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里，她快速洗了澡吃完晚餐后，就回到房间休息了。

 Chapter.4 曾经-异常安静

    「今天早上吃学校对面那家新开的早餐店喔！」言胤成一边说，一边笑着看向冯翊嬨。
    冯翊嬨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
    「嬨嬨？」他唤道，手在冯翊嬨的眼前挥了挥。
    「啊，好。」她眨眨眼，对言胤成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言胤成苦涩地笑了笑，她还是有点在意吧？
    「那个啊，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言胤成说道。
    半晌，冯翊嬨才回道：「嗯，我知道。」
    言胤成歪了歪头，「那你怎么还心事重重的？」
    冯翊嬨愣了下，转头对上他的眼睛，笑着道：「哪有？」
    言胤成咦了一声，也微笑道：「嗯，没有。」
    有些事，还是装傻带过比较好吧。
    两人走进早餐店，点了两份鮪鱼三明治，在里面大快朵颐一番。
    下课鐘声响起，国文老师交代完作业，便喊了一声下课，班上男生飞也似地衝出教室，全往篮球场跑。
    「子嵐，他们都不担心基测吗……子嵐？」冯翊嬨歪头，莫子嵐十分认真地看着课本，好像没听到她的声音。
    「子嵐。」她唤道，莫子嵐用手比了一个手势要她噤声，冯翊嬨搔头道：「哎，我忘记你有课业压力了。」
    莫子嵐没有理会，仍自顾自地看自己的课本。
    冯翊嬨苦笑了几声，便回自己的座位看书了。
    她回到座位时，莫子嵐抬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一股莫名的感觉在心头燃烧起来，让她有点不舒服，便不看了，索性趴下休息。
    「有点不开心呢……」冯翊嬨第一次吃闭门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因为知道子嵐的课业压力，所以没有再去找她。
    随意的转了转手中的原子笔，她又想起了姜衡的话。
    『我有家了。』
    『你啊，跟在阿成身边要小心。』
    『那女人不好惹。』
    他说的人，是谁？
    是谁不好惹？要我提防她？
    冯翊嬨想了想，姜衡又不认识钱郁庭，其他的女生他应该也不认识吧？
    他也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啊。
    「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却好像很瞭解我？」冯翊嬨皱皱眉头，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事。
    快上课了，冯翊嬨倏地站起身，飞奔到教师办公室找班导拿教材。
    班导很温柔，笑着调侃冯翊嬨早上和言胤成一起上学这件事。「老、老师看到了？」冯翊嬨大惊，手中的教材差点掉下来。
    「老师刚好开车经过那里，结果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并肩走在一起……」老师点点头，又扬起笑。
    冯翊嬨乾笑两声，觉得脸颊好像烧透了，说了声谢谢老师就光速跑回教室。
    老师在她背后哈哈大笑，冯翊嬨顿时更窘了。
    「子嵐，上课了喔。」经过莫子嵐的座位时，她唤了一声，莫子嵐听到后醒了过来，但是对翊嬨抽了下嘴角，就别过头看别的地方。
    冯翊嬨有些愕然，子嵐怎么突然变那么严肃？
    反观自己，还是像平常一样，该上课时上课，下课时休息，回到家后看几本书写写作业而已。
    对于基测，她倒是没什么紧张感。

 Chapter.5 伤痕-割离

    「翊嬨，我们去福利社买饮料吧！」体育课结束后，莫子嵐终于主动来找冯翊嬨了。
    「誒？喔，好啊！」冯翊嬨绽开笑容，勾住莫子嵐的手臂。莫子嵐轻轻笑了一下。
    「噯，你怎么那么有气质啊！」冯翊嬨戳了一下莫子嵐的腰，莫子嵐咦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开始搔痒冯翊嬨，「我有气质？我真的有气质了啊？啊？」
    「啊哈哈哈哈，我、我错了，那只是假象、假象……」冯翊嬨扭来扭去躲避她的手，莫子嵐闻言大叫一声，「喂！」
    两人打打闹闹的进去福利社，言胤成在后面跟其他男生收器材，看到两人又回到平常的样子，松了一口气。
    「欸，你是不是喜欢冯翊嬨？」班上一个胖胖的，绰号叫南瓜的男同学问道。
    言胤成闻言呆了一下，随即甩甩头道，「哪有！」
    「哎呀，当事人听到这种话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否认啦！」另一个男生嘿嘿地笑，推了一下言胤成，在他耳边悄声道：「你的情敌可不少啊，但是我现在看来还是你的机会比较大。毕竟认识那么久了。」
    言胤成呆呆的听完，然后看向那人，「你也喜欢冯翊嬨？」
    「吼，白痴喔！如果我喜欢她的话，我还帮你说话干么！」那人翻了个白眼，拉过言胤成，在他耳边说道：「不过你要动作快一点，最好在毕业典礼前出手，因为我看大伙儿都计画在毕业典礼告白……」
    言胤成在和同学聊天的同时，冯翊嬨她们从福利社走出来，冯翊嬨向言胤成挥了挥手，言胤成对她傻傻地笑了一下，顿时又被眾人的调侃轰炸。
    蓝天白云下，他忽略了莫子嵐的回眸一笑。
    深深的一个笑意，收进了位于校园的墙角边上，那名陌生男孩的眼里。
    伴随着一声冷笑。
    冬季夜晚，一名女人站在门口，看着教室里正在玩闹的小孩子们。「好可爱啊。」她不禁发出讚叹，里头的每一个孩子，脸上露出的快乐笑容，深深吸引着她的目光。
    谁能想像，这些现在正在开心玩乐、快乐笑着的孩子们，在进入这里之前，曾经是瑟缩在巷弄角落、睁着无辜的双眼，静静等待救赎的弃儿？
    「莫小姐。」一名穿着像是经理般的男子走过去，微笑着问：「决定了吗？」
    「这样……似乎有点残忍。」她苦笑着转头。
    男子摇摇头道，「你先告诉我哪一个，我再帮你带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所有孩子的目光都不在这里时，指了其中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那名男子瞇了一下眼睛，看向姓莫的女子，「我有告诉你，那女孩有弟弟吧？」
    那名女子咬了咬唇，闭上眼睛道，「对，所以我才说很残忍。」
    男子皱了下眉头，问道：「你不喜欢她的弟弟吗？」
    女子睁开眼睛看向他，摇摇头，「不是，只是我希望能领养那个男孩。但是一次领养三个，我怕我的经济能力无法承受……」
    男子有些难为地抿了下嘴唇，但他很快地收起了这情绪，看向女子道，「好，我帮你带出来。但是，可能要几天后才可以带回去……这样可以吗？」
    女子思考了一下，回答：「可以。请您务必好好处理。」
    「好的。」男子答道。目送女子离开后，他叹了一口气，看向那间教室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漾起了笑容，爬起来往他那里跑，一边唤着：「院长！」
    男子笑了笑，张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小女孩，将她抱起来，摸摸她的头道：「今天晚上晚餐后，你带着小恩，哦还有小衡过来院长室好不好？」
    小女孩偏头想了一下，「我、小恩还有小衡？」
    「嗯。」院长微笑道。
    「好的！」小女孩漾起了笑容，在院长的脸上快速啄了一下。
    男子大笑出声，小女孩嘻笑着跑回去玩了。

 Chapter.5 伤痕-割离2

    晚餐结束后，小女孩在饭厅里跑来跑去寻找弟弟。没一下子她就瞧见了一群小孩之中的小男孩，呼唤道：「秦恩！过来姊姊这里！」
    小男孩闻声看了过来，随即叫了声：「姊姊！」，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名为秦嵐的小女孩不禁失笑，赶紧往前扶住他的小手。
    秦恩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昂起头，「什么事？」
    秦嵐满是疼爱地摸摸他的头，说道：「跟姊姊去一趟院长室。」
    秦恩的脸蛋瞬间扬起光彩，扯了扯姊姊的衣角，秦嵐将耳朵靠过去，听见他轻轻地，却难掩兴奋的声音问道：「我们要回家了吗？」
    秦嵐微微一笑，「嗯，要回家了。」
    秦恩睁大眼睛，笑得嘴角都要裂到耳朵了。
    突然，秦嵐想到了院长说的另一个名字，啊了一声，接着转头和弟弟说：「小恩先去院长室好不好？姊姊去找姜衡哥哥。」
    「姜衡哥哥要和我们一起回家吗？」秦恩歪歪头。
    秦嵐想了一下，目前看过一次带三个回家的很稀少呢。「可能吧。」她微笑，「小恩先去吧。」
    「嗯。」秦恩乖巧的点点头，随即往院长室那里跑过去。
    「小心别撞到人啊。」秦嵐叫道。
    她在院里到处寻找姜衡的身影，但是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人。「去哪了？」她翘起了嘴唇，「平常就那么神出鬼没了……」
    她晃进大书房，按开了书房的灯。原本暗暗的看不见什么，现在开了灯，她赫然发现窗台外竟然有一个身影。那个人好像也吓到了，倏地就消失在黑暗中。
    她皱了下眉头，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什么东西不见，地球仪和电脑那些都还在，应该不是小偷。而且那个身影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
    接着，她往书柜那走去，发现角落有一个人坐在那。
    「姜衡？」她瞇了下眼睛，动作和院长有些神似，「你和那个人认识？」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开口道：「他只是想看书，我教他认字而已。」
    「是喔。」秦嵐对阅读没什么兴趣，直接说道，「姜衡，院长说要我们去找他。」
    「我们？」姜衡挑了挑眉，「我和你？」
    「还有小恩，我叫小恩先去了。」她道。
    姜衡哦了一声，站起身来看向窗外，叹了口气，「等了快一年了。」
    「喂，你那算什么啊！」秦嵐不悦道，「我和小恩可是等了七年，尤其小恩，他是一出生就在等了！」
    姜衡淡淡地看她一眼，没回答。
    「可是我觉得，你比我好多了。」他扯起笑，「与其在失去之后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我还寧愿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什么。」
    语毕，他再度看向秦嵐，而秦嵐一愣一愣地道：「你……说话好像大人。」
    闻言姜衡不禁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多看点书吧，都二年级了。」
    秦嵐不理他，转过身往门口走去，「少多管间事，快点啦，院长在等我们。」
    「嗯。」他頷首，跟着秦嵐到院长室去。
    两人在书房的时候，院长看见秦恩竟然一个人来了，有些讶异，不过也想这样比较好办，便招招手让秦恩过去。
    「小恩。」他抿了下嘴唇，思考要怎么和他开口。
    这真的太……太残忍了，要开口告诉他有如登天之难，院长很苦恼，要是两姊弟不愿分开，不，他们是一定不愿意被拆散的啊。

 Chapter.5 伤痕-割离3

    儘管内心十分挣扎，院长最后还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将脸埋进手心，思考了一下怎么说之后，抬起头来。
    秦恩不明所以的表情，以及水汪汪的眼睛，让他顿时又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第一次踌躇那么久，以往从来没有遇过那么棘手的问题，如果这两姊弟和他不亲就还好，问题是……秦嵐和院长十分亲近啊。
    院长心想，这就像是一个宣布重症患者检查结果的医生一样的心情吧，明明那么不想讲的噩耗，不讲却也不行。要你跟一个虚弱无比的病人说：「你只剩几个月可以活了。」这样的话，不讲，病人无法做好心理准备；讲了，却感觉自己是个令人惧怕的法官，专门宣布死期的法官。
    而院长现在，就是要宣布秦恩被留下来的事实。
    一出生就和一岁的姊姊一起被遗弃在校园角落，从小秦恩最黏的人非秦嵐莫属了，如今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姊弟，就要在一夕之间被拆散。
    在这之前，院长打电话给莫小姐好几次确认，然而莫小姐似乎心意已决，且她的未婚夫也确定了……
    「小恩。」
    「咦？院长终于要说了吗？」秦恩从好友裴依偷偷运来的玩具堆中抬起头，笑嘻嘻地看向院长。
    院长的表情很不好看，秦恩也感觉到了。
    是……不好的事情吗？
    他的心顿时沉了下来。「院长……」
    院长牵起一抹苦涩的笑，站起身子靠过去，抱住秦恩道：「小恩长大了。」
    秦恩瞪大眼睛，像是晴天霹靂般地动弹不得。他的直觉没有错，院长是要告诉他坏消息的……
    「院长！……咦？」秦嵐愣了下。看见泪眼汪汪的秦恩，姜衡也吓到了，皱了下眉，看院长抱歉的表情，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恩……要留下吗？」秦嵐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推开姜衡衝过去猛地抱住秦恩，怒道：「如果是这样，不如我自己离开！凭什么让姜衡取代小恩，凭什么！」
    闻言，秦恩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院长皱着眉看着这场景，心都揪成一团了。姜衡的表情依旧冷淡的不带感情，听到秦嵐的话，他也没有任何惊讶。
    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大人的决定又无法干涉，姜衡现在也不能跟院长说他不要走，让小恩跟秦嵐一起走啊。
    两姊弟哭成一团，姜衡对院长挥了挥手就开门离开。
    在他转身后，秦嵐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
    「放学！」
    「老师再见，小朋友再见，大家明天见！」所有的小朋友收拾了书包，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教室。
    秦嵐跟在姜衡身后，默默地跟在后面走着。
    突然，路旁传来一声惊叫，接着一台脚踏车如风般倏地经过他们，姜衡察觉到异状，快速地丢下了书包，往那台脚踏车追过去。
    「姜衡！」秦嵐大叫一声，看着姜衡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后，竟然冷笑起来。
    『哎，就是你！』在便利商店里，秦嵐拉住了一个男孩，『跟我过来一下。』
    『你、你要干么？』
    『不瞒你说，我们孤儿院管制出入人士一直都很严谨的……如果你帮我，我就什么都不讲出去。』
    「大傻蛋……哈哈哈。」她愉悦地笑了笑。
    明天，就是莫小姐来接他们的日子了。
    如果姜衡失踪了，至少弟弟就有机会一起回家了……
    「你是哪里来的小鬼？」那人丢下菸，一脚踏烂之后，往姜衡逼近，「我只是帮我弟做事。既然进来了，那就先不要走吧。」
    姜衡压抑着心里的恐惧，依旧冷着脸，跟着他走了进去。

 Chapter.5 伤痕-割离4

    「失踪？！」院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手上的咖啡杯差点掉下去，悦帆老师用力点点头，紧张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
    「怎么办，要报警吗？」悦帆老师紧咬着下唇。
    「那孩子本来就常常自己不见，这次……多久了？」院长蹙着眉。
    「一个晚上了呀！他从来不会在晚上离开这里的！」悦帆讲着讲着，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和洛妮找遍了整个院区，他的学校也找过了，甚至连各个他可能去的地方都翻遍了……」
    「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在一旁的洛妮老师摀住嘴巴，「天啊，会不会是他的亲生父母回来找他了！」
    闻言，院长神色凝重地用指关节敲着自己的掌心，开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思绪杂乱极了。
    他就是因为家庭因素才来这里的，要是现在他的父母回来找他，八成对他也不是好事，甚至很可能……
    「报警。」院长握紧了拳头，一声令下，两名老师马上拿起电话拨打。
    而现在，院里的另一边，秦嵐在大厅沙发上和一名陌生女子面对面。面前的女子面色和煦，微笑着等待秦嵐开口说点什么。
    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女子看着秦嵐，深深觉得她真是一个漂亮的孩子。深栗色的头发在暖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犹如稻穗般的金黄，配上清秀的脸蛋，看上去就像一位皇室公主。
    只是现在，另一个孩子不见了。
    「莫阿姨，」半晌，秦嵐昂起脑袋，直直看向女子，「……为什么要选我？」
    女子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若有似无地勾着唇角，「因为，你让我想起我以前的孩子。」
    换秦嵐愣住了，她嚥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这样问，是不是冒犯到您了？」
    女子讶异的抬眸，心想这孩子怎么会说出「冒犯」这个词汇，忙摇头道，「怎么会，怎么会。」
    秦嵐松了一口气，原本直起的腰桿顿时松懈下来，靠上了沙发椅背。
    沉默了一阵子，秦嵐思索了一下，抬起头问道：「阿姨，如果姜衡一直不回来，你还会等他吗？还是直接带我一个人回家了呢？」
    一句话道破了现在的关键点，女子抿了抿唇，看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若你希望一个人回家，我们就自己回去吧。」
    毕竟，自己魂牵梦縈的孩子，是个和她相像的女孩啊。只是因为那孩子去世的前几年，曾说过「如果有个哥哥就好了呢」这样的话而已。
    几分鐘后，院长赶了过来。
    听完女子的决定后，院长的神情十分复杂，但还是尊重她们的决定。在临走前，秦嵐和弟弟相拥在一起，依依不捨的打勾勾做约定，约定好会常常来看他。
    但是常常是多频繁呢？秦恩还没说出口，秦嵐的一隻手被新的妈妈牵着，一起上了车。在秦恩的泪如雨下中，两姐弟终究分开了。
    姜衡的失踪，还有意义吗？
    自上了那台车之后，秦嵐改名为「莫子嵐」，而她似乎也下定了决心，不再回忆起自己做过什么事，也再也不去做那种事了……「似乎」。
    「够了，我不想再做这种事了！」姜衡捂住脸，眼泪失控地落下。
    每天冒着生命危险，为他们运送非法药品、携带菸品到校园死角交给他们……每一件事，都教他看清了人性的黑暗面！
    包括秦嵐的深沉城府、现今社会的隐忧、法律的巨大漏洞……每一个他曾经不愿面对、不愿相信的事实，一一摊开在眼前，一瞬间击败了他对这个社会保有的信任感。
    「衡，我帮你逃出去吧！」那个和他同龄的男孩开了口，「我哥不会对我怎样的……」
    姜衡冷冷地扫他一眼，「是谁害的？」
    他跪了下来，「我真的很对不起你，请让我帮助你离开这里……你可以报復那个女孩！」
    姜衡知道，他的句句都出自肺腑，毕竟他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答应的。
    当天夜晚，两个男孩仓皇地逃了出来。看着那个男孩手臂上的红色抓痕，姜衡为他感到难过，可怜他偏偏出生在这个家庭。虽然自己也差不了多远。
    「可以的话，我会再来找你的。」丢下这句话，姜衡离开那条巷子，往孤儿院奔去。

 Chapter.5 伤痕-无名

    来不及了。
    姜衡看见了秦嵐空空如也的座位，心往下一沉。他走到另一间教室，秦恩的物品还在，但是人不在这里。
    果然，跟自己预料的一样。
    五年后的姜衡，如同逃出暗巷当日说的，他回去找那个男孩了，两人重逢时姜衡发现当年那些不良少年都不见了。
    「他们被抓去少年监护所了……」那男孩无奈地耸耸肩，姜衡扬起眉，「那你哥？」
    「他也去了啊。警察怎么可能放掉他？」他看向姜衡，对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喂，我说你啊，明明笑起来挺好看的，干什么老是面瘫？」他戳戳姜衡的脸，姜衡立刻抓住他的手，反手拍他后脑道：「我什么时候对你笑过？」
    「唔，毕竟隔壁班嘛。」
    「你跟我同校？」姜衡有些诧异，挑起了眉。
    「欸！你是幽灵吗？我看你在学校都来无影去无踪，幸运的话一天才可以看到你一次欸！」他嚷嚷道。
    姜衡搔了搔后颈，「我是去别的学校找人了……」
    「哦，还是走上这条路了？」
    「……抽烟对我来说是紓解压力的方式。」他扯扯嘴角。
    两年后，他们国三了。
    「喂，你又要去哪里？」他从教室衝出来拉住姜衡的手腕。姜衡愣了一下，答道：「这是我的私事，你不用干涉吧？」
    「最近常看到你的腿上有擦伤……」他蹙起了眉头，「你爬墙啊？」
    「废话，不然要怎么进去？」姜衡笑了。在他松手的同时，姜衡也转过身，前往那所国中。
    那男孩怔怔地站在原地。
    也许，在他的眼中，我的心意始终微不足道。
    或是他根本没有察觉。
    「秦嵐。」他站在公车站牌旁，沉声唤道。
    莫子嵐吓了一跳，谁还记得她的旧名啊？
    「是、是你……」莫子嵐十分讶异，走上前拨开姜衡有些过长的瀏海，「你、怎么还……」
    「我的记忆力不差。」姜衡拨开她的手，深棕色眼眸深处隐藏着一种情绪，毫无波澜的眼眸中倒映着莫子嵐的脸，「你……过得好吗？」
    虽然很不想问这废话问题，但是为了避免引起她的戒心，还是先问候一下。
    「嗯，很好喔。」她漾起笑。
    姜衡扯了扯嘴角，「改名了？莫子嵐？」
    「誒？」
    「你的制服。」姜衡指了指，但很快就别过头。
    人变漂亮了，心地却还是不怎么善良啊。
    「欸，你害羞啊？」莫子嵐被他的举动勾起了兴致，「真够傲娇的了……」
    姜衡瞪她一眼，「我不可能喜欢你。」
    「嗯，我知道。」莫子嵐轻笑一声，「开个玩笑嘛，都是老朋友了。」
    「谁跟你是老朋友……」他低声道。
    「欸，是说，你回家了吗？」莫子嵐歪头，询问的眼神有点可爱。
    旁边的少男们纷纷嚥下一口口水。
    「嗯，前几天。」他颇不自在的别过头。
    「你的话还是少得可怜哪，这样会不会交不到朋友？」莫子嵐嘖了一声。
    「不用你管。我走了。」他旋过身，低着头快速走过马路。
    在此同时，冯翊嬨和言胤成走出校门，言胤成的手上拿着伞。
    「好像……快要下雨了呢。」莫子嵐抬起手，指尖碰触到一滴雨水。
    看着那两个人笑闹着离开，没有看到她，莫子嵐的心里升起一股怒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心里的嫉妒愈来愈强烈，似乎快要倾泻而出。
    她抿了下嘴唇，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忘了告诉你，我不叫姜衡了。』

 Chapter.5 伤痕-妒意

    「成成，你看。」冯翊嬨点了一下言胤成的肩膀，用手指指向天空，「明明那么晴朗，带伞干么？」
    言胤成摇摇头，「会下太阳雨。」
    「你怎么知道？」冯翊嬨狐疑地看着他，过一会儿，低下头抱怨道：「没事长那么高干么，害我脖子好痠……」
    言胤成忍不住笑了一下，获得冯翊嬨的怒瞪。
    两人并着肩走着，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再加上偶尔的肢体互动，看起来像极了情侣。其实就差那么一点点，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越过那条界线，就不再是这种曖昧不清的关係了。
    『不急不急，机会可多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言胤成打算在毕业典礼前一天再告白。
    一方面他也要先凑足勇气，虽然怎么想都觉得被拒绝的机率微乎其微。
    莫子嵐在两人身后五公尺处跟着，两个人的对话，听在耳里都是刺耳的，深深的刺进心坎里。
    她紧咬着下唇，捏了下鼻子压抑下涌起的酸涩，在自己的视线忍不住模糊的同时，一滴雨水落下，降落在前面那个女孩的发梢上。
    随着雨势愈变愈大，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言胤成在撑起雨伞的同时，眼角馀光瞥见了后面的莫子嵐。莫子嵐的目光正巧对上他的，但是仅仅那一瞬间，言胤成不着痕跡地移开目光，手往上撑起了伞。
    为她，那个女孩，撑起了雨伞。
    雨水淋溼了莫子嵐的衣裳，洁白的制服渐渐变得透明的同时，眼泪措不及防的涌出眼眶，与脸上的雨水一起滑下脸庞。
    不公平……
    为什么这个世界那么不公平……
    她一出生就是在温暖的家庭，我呢？
    她从小时候就有一个感情好的青梅竹马，我呢？
    她总是能够露出自然不做作的笑容，我呢？
    我什么都比不上她！
    「呜……」莫子嵐崩溃的大哭出来，几分鐘后，一把雨伞遮住了她头顶的天空。
    「就跟你说你迟早会崩溃的。」钱郁庭嘴角一勾，「像我们那样，一开始就不跟她来往，不就好了吗？」
    莫子嵐没回话，一时之间她说不出话来。钱郁庭叹了口气，扶着她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坐下。
    「我只是想、想用更残酷的方式逼她放手……只是没想到在假装她朋友的过程中……我又更喜欢言胤成了……」她抿住嘴唇，眼看又要哭出来了。
    在猫村的那一次……他担忧的眼神。
    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件事，就心如刀割。
    「真是自讨苦吃。」钱郁庭摇摇头。
    莫子嵐没有回嘴，她知道钱郁庭说的再对不过了。
    「可是，至少，你现在可以开始行动了。」钱郁庭看向她，眼神里很是挑衅，「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拖太久吧？」
    她静静地点头，右手不知何时已握紧，指关节发白。
    「子嵐，我们去……」话未完，冯翊嬨就被莫子嵐冷然的眼神吓到，接着一股洗衣精的馨香直直扑上鼻子，从她的面前擦过，手臂一勾勾走了莫子嵐。
    那个味道，是钱郁庭。
    她愕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怎么回事？子嵐不是讨厌钱郁庭吗？
    一种难言的痛楚自胸口蔓延开来，身子里的什么似乎正在蠢蠢欲动。那般难过挠着她的心尖，刺激到她的鼻腔，酸涩的气息围绕着全身。
    如果早一点让心麻木，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感受到痛了？
    「没事的。」她扯扯嘴角，言不由衷到自己都想吐槽。
    钱郁庭和莫子嵐在一起，能没事吗？

 Chapter.5 伤痕-……

    熬过几节下课，冯翊嬨快受不了了。
    两年前的那次和言胤成的冷战，冯翊嬨都坚持了一个月；为什么这次，子嵐不理她两节课，她就浑身难受，恨不得马上衝过去莫子嵐旁边问她为什么不理自己。
    「距离基测剩下五十天，仔细看看黑板上的倒数啊！」数学老师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用手在黑板用力拍了两下。
    「有什么不懂的，务、必，务必来找老师请教。」他推推眼镜，扬声道：「好了！不要看我，继续写你们的考卷！」
    冯翊嬨突然一阵难过，要是子嵐和她分开了，以后她还会有朋友吗？会不会又变成像刚上国中一样，被排挤……
    「可以交卷了！」几十分鐘过去，冯翊嬨听见老师喊交卷的声音时，立刻将那张考卷交了出去。
    「又是全班第一个交考卷的。」钱郁庭低声道，声音偏偏传进了莫子嵐的耳里。
    「八成又是满分吧。」平时总是跟着钱郁庭的女生扬唇笑了笑，故作无奈地耸耸肩。
    莫子嵐紧抿着唇，试图看懂眼前的数字和符号。
    完蛋了……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些数字的排列还是没变，那些符号也没有变得简单。
    那就猜吧，这次赌c好了。
    把空格都填上字母c后，她静静的走到前方将考卷放上讲桌。
    「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优喔。」数学老师从书中抬起头，看着莫子嵐。
    莫子嵐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对老师抽抽嘴角，「没有啦，我的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可以去厕所吗？」
    「下次不舒服要先讲，去吧。」老师扶了下眼镜。
    莫子嵐说了声谢谢老师后，匆忙地往厕所去。
    「砰」的一声，厕所门被重重甩上，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冷汗顺着脸的弧度滑下，她的手紧紧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旁边的墙壁，脸色极度苍白。温热的泪水簌簌落下，她也就这样任由自己，狼狈的流下泪水。
    她很嫉妒，嫉妒到都快生病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子嵐！子嵐！」冯翊嬨焦急的捶打着厕所门，莫子嵐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醒，从墙角蹣跚地站起来。
    「子嵐你在吗？你在里面对不对？快回答我啊！」冯翊嬨大喊着，眼眶愈变愈红。
    「砰。」
    突然一声沉重的声音，有人用力的靠上厕所门。
    「子嵐？」冯翊嬨睁大眼睛，抬起手用力往双眼抹了一下，拍拍门板道：「子嵐，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莫子嵐猛地睁开眼睛，眼球上有一丝丝的红色血丝。
    鼻头突然酸了起来，眼泪啪啪啪的掉落地面，她蹲下身子，抱着膝盖，无声的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
    这种感觉是什么？明明那么的恨她，却又因为她的关心、她的真心而难过……
    「子嵐，你怎么了……」冯翊嬨抿起了唇，露出极为担忧的神情。
    几秒后，厕所门被暴力的推开，冯翊嬨还没看见莫子嵐的脸，莫子嵐就匆匆的离开厕所，和她擦身而过。
    对不起。

 Chapter.5 伤痕-名字

    「小嵐姊姊！」晚上七点多，莫子嵐突然很想回去孤儿院，跟妈妈讲了一声之后就骑车出发了。一踏进大厅，便迎来几个认识她的小孩子，张开手臂拥抱她。
    她温柔的笑笑，也弯下腰给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天真、无邪。
    视野忽然黑了一秒，莫子嵐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到，突然后退了一步。
    小朋友们不解地看着她，但是目光都只停留几秒而已，他们很快就被另一个踏入大厅的人吸引了目光。
    「阿衡哥哥！」好几个小男孩飞奔过去，扑向他。
    「哇！」他踉蹌了一下，反应很快地定住身子，将扑过来的小男孩稳稳接住，「好热情啊！」
    「因为我最喜欢阿衡哥哥了嘛！」
    他抬头，对上此刻莫子嵐诧异不已的神情。
    「阿衡哥哥，听说你改名字了！改成什么呀？」
    「咦？真的吗？我也要听！」
    「一定是很帅的名字！」
    「嗯……」他微微瞇起眼睛，翘起唇偏头思考了一番，随即像是灵光一闪般的弹指一笑，「帅衡！」
    小朋友们愣了一下，突然有一个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可能取这样啊！好好笑喔！」
    「哪会呀！我觉得很帅啊！」
    「可是好奇怪……」
    他放手让小朋友们自己去讨论，站起身子，手插在口袋里，歪头对莫子嵐露出带强烈电流的笑容。
    可是莫子嵐现在感受不到，她皱着眉头往前走一步，抬起手往他的脸颊用力掐了一把。
    「嗷！好痛啊啊啊，秦嵐……不是，莫子嵐你干么啦！」他后退一步，语气很哀怨，表情却笑得很欢。
    「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我认识的人。」她瞪着他，「你的人皮面具哪里做的？竟然那么像？」
    「白痴喔，我当然是你认识的人啊！」他翻白眼。
    「唔，这白眼倒是没变。」莫子嵐搔搔脑袋，「你突然变得……变得那么开朗……活泼……好、好不习惯，好奇怪。」
    「这样才交得到朋友不是吗？」他灿烂一笑。
    「也是啦。」可是你也改变太快了吧！
    院长听到大厅的骚动，从院长室缓缓走了出来。院长一出现，两人同时怔住了。前几个月，院长为了处理一些事情，常常不见人影，每次莫子嵐回来都没办法见他。经歷了沧海桑田，现已白发苍苍的院长佇立在眼前，还是有些不真实。
    「才七年而已……不是吗？」莫子嵐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她看向旁边的人，那人却只是对她投以一笑。
    「小嵐回来啦！」院长灿开笑容，张开了双臂。
    莫子嵐的眼眶一热，呜咽出声的同时，过去用力抱住了院长。院长满是疼惜的摸着她的头，慈祥的道：「小嵐好漂亮呢，院长好想你呀。」
    莫子嵐脸上爬满泪痕，她嚥下口水好让声音不要哽咽的太明显：「小嵐、也好想好想院长。」
    那男孩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这幕温馨的重逢。
    「阿衡哥哥，告诉我你的新名字嘛。」那个扑他的小男孩凑了过来，黏在他旁边撒娇。
    「好，可是哥哥只给提示，要自己查字典喔！」他漾起笑容，走到小男孩的背后，写了个字。
    「笔画十四画，宀部，二声。」他笑了笑，「有三个提示喔，乖乖，自己去查字典。」
    「好！我一定会查出来的！」小男孩欢呼了一声，在他的脸颊啾一口，便跑回教室。
    他站起身，望着那个方向许久。

 Chapter.5 伤痕-心病

    莫子嵐和「姜衡」在书房里，两人面对面坐在椅子上，「姜衡」安静的啃书，而莫子嵐则是有些浮躁的揉着眼睛。
    「姜衡。」她唤了一声，对面的抬起头来，「嗯？」
    「我……我觉得我生病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莫子嵐慢慢握紧了拳头。
    「嗯，什么病？」他放下书本，两手交握。
    莫子嵐沉着脸思考，许久，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心病。」
    「姜衡」有些疑惑地闷哼一声，随即问道：「怎么说？」
    「我常常在面对某些人、事、物的时候，眼前突然变黑；在负面情绪涌上的时候，会觉得喘不过气来、身体直冒冷汗……有时候，甚至连平时拿手的科目都无法面对了。」说完一连串自己的状况后，莫子嵐咬着下唇，抬起头。
    「怎么办？」她道。
    我怕，我有一天会失控杀人……
    「姜衡」嗯了一声，「你的确病了，而且很严重。」
    他看向她的眼眸，看出了一丝不安。
    「去看医生吧，问我也没用，我不是专业的。」他耸肩，等待莫子嵐接下来的反应——
    「你为什么那么轻浮？」如同他的预料，莫子嵐的情绪有些失控，她倏地站起身，眼神中的凶光十分明显，而且看起来很危险。
    他叹了口气，「请坐。」
    莫子嵐愣了一下，嚥下一口口水，身躯有些颤抖地坐下。几分鐘后，她忍不住哭了，抽泣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格外明显。
    「是谁？」他开口，定定的看着莫子嵐。
    莫子嵐的脸色很苍白，她看了一眼窗户，突然笑出声：「那个人，当时是从那里走的呢。」
    「我问你，那个引发你症状的人，是谁？」他驀地起身，眼光直直地盯着莫子嵐的表情，以防看漏她一丝异状。
    莫子嵐没被吓到，仍然看着窗户，缓缓地开了口：「……冯翊嬨。」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果然。
    不能让她，牵连到无辜的人啊！
    「你不认识她吧。」莫子嵐一笑，眼神却一点都不友善，「她啊，是个很可爱的人呢。个性单纯又好骗，成绩却十分亮丽，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吧。她，有一个青梅竹马，对她非常非常好，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互相喜欢的那种好呢……」
    说到这，她忽然一顿。
    「我还真是羡慕嫉妒恨吶。」她嘴角一勾。
    闻言，「姜衡」起了一身的冷汗，内心着实为冯翊嬨感到担心。
    「莫子嵐，听好了。」
    「嗯。」
    「不管如何，都不要衝动行事。一旦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可能会失手……」
    「杀人，对吧？」她嫣然一笑。
    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同一时间，冯家接到了一通来自遥远的家乡的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
    「誒？」冯翊嬨正以大叔坐姿愉悦的啃饼乾看电视，突然的电话声吓得她一不小心就手滑……「啪。」
    「啊啊啊，我的粮食啊！」她欲哭无泪的将饼乾捡起来，这时那如催魂般的铃声还大作着，她只好哀叹几声，摇摇晃晃的跑去接电话。
    「喂？我是冯翊嬨。」
    「哎哟哎哟，是小嬨呀小嬨！阿蓉啊！你的姪女接电话囉！」电话那头的洪亮嗓音似曾相似，冯翊嬨搔了搔脑袋，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声：「姨婆？」
    「哎呀！没想到小嬨还记得姨婆的声音啊，我真是感动，太感动嚕！」
    冯翊嬨嘿嘿傻笑几声，不过姨婆啊，你的声音要不记得真的有点困难呢。
    「那个啊，你爹爹在不？」姨婆柔声问道。
    「啊，爸爸他、他下午五点才回家。姨婆，不然等他回来，我叫他拨电话给你们吧？」冯翊嬨看了下时鐘。
    「好咧好咧！小嬨真是聪明的咧！」姨婆笑着，不停的称讚冯翊嬨，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姨婆，还有你阿姨、你阿祖都很想见你哪，我们都好想看看长大后的小嬨哟。」姨婆的声音柔柔的，而冯翊嬨不知怎的突然眼眶泛红了。
    「小嬨也很想念大家……」她道，这同时，大门门把被转动了一下。

 Chapter.5 伤痕-噩耗

    「咦？爸你今天怎么那么早下班？」冯翊嬨惊讶了一下，随即将话筒拿给爸爸，「姨婆打来的。」
    他接过电话，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好看。
    冯翊嬨眨了眨眼，看到爸爸在说话时露出的笑容，松了一口气，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她走回房间，突然发现窗外的天空的顏色慢慢变成了灰色，远方的天空已经变成黑色的，还隐隐闪着光。「要下雨了。」冯翊嬨额头贴着窗户玻璃，静静看着天空的变化。
    为什么，心跳莫名其妙的变得急促了？
    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在心头扩散，似一个黑色种子掉落在地面，快速生长成黑暗的荆棘四处生长，佈满整个心房……
    在吃晚餐时，一股低气压环绕在三个人之间。
    冯翊嬨快速将晚餐吃完，离开了餐桌。
    她躲在转角，站在那里偷听家人的对话。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妈妈突然开口了，接着闷声哭了起来。
    冯翊嬨心头一凛，将一隻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继续秉着气息听。
    「我过去吧，你公司那看起来很难走得开。」爸的语气十分坚决，又满溢着温柔，「一定救得回来，放心。」
    「呜……」
    两天过后，爸就走了。而且十分匆忙的走了，只和冯翊嬨抱了一下就离开了。
    然而冯翊嬨没有告诉他，最近在学校的状况。
    莫子嵐一直躲着她，而且非常明显。
    去科任教室时，冯翊嬨发现莫子嵐一个人走，就要追上去。「子嵐！」她跑过去，莫子嵐一听到她的声音，身子僵了一下，接着快跑起来。
    「为什么要躲我！」冯翊嬨大喊，莫子嵐却像是没有听见般的快速奔跑着，将冯翊嬨远远拋下。
    「为什么……」她抿住嘴唇。
    「干，还我啦！吼唷！」
    「吼唷——」身后传来班上男生打闹的声音，冯翊嬨下意识抬起手臂快速擦去眼泪，继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往前走。
    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
    「冯翊嬨，满分。」国文老师面无表情，在冯翊嬨走过来要拿考卷时，冷不防地往上一抽，「诚实告诉我，你有没有作弊？」
    「什么？」冯翊嬨怔愣了一下，同时听到好几个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言胤成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状况？老师不能无条件怀疑自己的学生不是吗？
    「我问你，有没有作弊！」国文老师突然放大音量，吓得冯翊嬨睁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发呆什么……」教室后方幽幽地传来一句轻蔑的话，国文老师往那里瞪了一眼。
    是钱郁庭……
    冯翊嬨握紧了拳头，指关节用力得发白，愈来愈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就快要爆发了。
    「老师，她没有作弊！我可以证明！」言胤成站起身，直视着老师。
    「你给我坐下！我这里有很多证据，你拿什么证明！」国文老师大骂，言胤成往钱郁庭那里看过去，对方却事不关己似的别过头。
    「没见过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老师。」言胤成愤怒的低语，指关节发出的喀喀声，把四周的同学都吓得动都不敢动，生怕一触动到他的神经，他就会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Chapter.5 伤痕-陷害

    冯翊嬨惊愕的看着言胤成，从来不曾挺身而出的他，怎么会……
    「班上眾多女生都看见了……」老师理直气壮的说了好几个理由，但是冯翊嬨根本就没有做出那些动作，是她们编出来的！
    老师说的振振有词，冯翊嬨的心里满是委屈，却不敢大声反驳老师，加上班上那群讨厌她的女生人多势眾，她只能呆站在原地被骂。
    最后，当老师说出要用记大过作为处分时，冯翊嬨崩溃了，「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接着头也不回的跑出教室。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恐惧再次出现在冯翊嬨眼前，一切彷彿是决定好了一般，发生什么，就会结束什么；而失去什么，就会开始些什么……
    莫子嵐。
    莫子嵐根本就是她命运的主使者！
    冯翊嬨跑进厕所，到最后面的那一间关上门，缩在角落哭。
    然而她忽略了，一步步朝她逼近的恶势力。
    「我好想死……」
    几分鐘后，有个清脆的脚步声慢慢靠近这里，那个只有硬鞋才会发出的脚步声，冯翊嬨永远不会忘记是谁的。
    她猛地抬起布满泪痕的苍白脸蛋，赫然发现自己的门没有锁上，要去锁也来不及了。
    脚步声停在她的前方，厕所顿时又变得静謐无比。
    冯翊嬨颤抖着唇，站在那里动都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突然，门把被碰触了一下，接着是一道冷冷的笑声，尖锐的刺进她耳里。
    突然想起童年的时候，那个充满笑声的傍晚。
    他说，他最喜欢嬨嬨了，他要和嬨嬨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lifetime.
    「知道我在外面了，怎么不出来面对呢？」钱郁庭轻声问道，语气充满着浓浓的讽刺。
    冯翊嬨用力地闭了闭眼。
    「你要做什么？」
    语毕，门就被蛮力的拉开，磅的一声重重撞上墙壁。
    「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讨厌你吗？」钱郁庭双手抱胸，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勾着唇角，轻佻的看着冯翊嬨。「呵，我这是问废话吧，你当然知道，那么聪明的冯翊嬨，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用手指用力地戳着冯翊嬨的额头，将她一步步逼向墙角。
    一步步，踏入绝境。
    『我要和嬨嬨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看懂了吗？看清楚了吗？」钱郁庭用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冷笑一声，「你，根本不配和我斗！」
    「还有我们。」一直以来都很讨厌冯翊嬨的几个女生走过来，轻轻拨弄着头发：「长得漂亮了不起？成绩优异了不起？真好笑。」
    「你以为是我自愿的吗？」冯翊嬨低语。
    「说什么？说大声一点啊。」钱郁庭一笑，「我不像我老妈，我会耐心的听你说。」
    「耐心的听你说唷。」其他女生笑了出来。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冯翊嬨抬头，眼里的恐惧和愤恨表露无遗。
    『再见。』
    为什么……若当初直接断了关係，不要接受莫子嵐的帮助，也许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了，不是吗？
    我在傻什么？
    每一个决定，都影响着之后发生的事。
    然而错误的决定不断发生，事情的演变就会愈来愈复杂，愈来愈严重。每一个决定皆环环相扣，扣着她自己，扣着她的未来。
    也许我和他的缘分，甚至我自己，都是一个错误。
    不该出现的错误，对吧？
    「别以为长得漂亮、成绩亮眼，就可以毫无顾忌的靠近他，和他走那么近！」一个巴掌直直地拍上她的脸颊，清脆的啪一声，冯翊嬨的肌肤顿时变成鲜红色，好似轻轻一戳就会破裂，流下鲜血。
    「好痛……」冯翊嬨呜咽一声，捂住左脸，恨恨的瞪着她：「你们明明都知道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为什么要这样，到底想怎样！」
    「还嘴贱，找死吗！」那个女生抬起脚，往冯翊嬨的腰用力一踹，「没有人会相信的！不要脸！」
    「我没有说谎，我从来都没有说谎！」冯翊嬨抱着肚子，无力地蹲下身：「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
    「怎么，不服吗？」一道清冷的嗓音随着脚步声响起，「忌妒你，所以恨你，可以吗？」
    冯翊嬨的心脏顿时一停。
    脚步声停了下来，钱郁庭她们都看向那方向。
    「……子嵐！」冯翊嬨喊出声，下一秒全身失去了力气，顿时昏厥过去。

 Chapter.5 伤痕-心疼

    「嬨嬨！嬨嬨！你快醒醒啊！」在那群人离开之后不久，冯翊嬨的表姐徐睦桐来到厕所，慌张的摇着失去意识的翊嬨。
    徐睦桐在得知舅舅要出国回家乡后，就跟家人说要去台北陪翊嬨，在今天早上便坐火车出发，下午到翊嬨她家，结果冯妈就跟她说冯翊嬨到现在还没回家，要徐睦桐去学校接她回来。
    徐睦桐到她的教室却没看到人，只有看到书包孤伶伶的躺在那里。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去拿起书包，开始到处寻找冯翊嬨，最后在最后一间厕所发现她。
    「是谁那么过分！可恶，我要……」
    「姊姊……不要……别……说……」冯翊嬨微微甦醒了过来，手无力的放在徐睦桐的膝盖上，一滴泪倏地滴落下来。
    徐睦桐无法接受的看着她，顿时觉得难以呼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更让她难过的是，身为嬨嬨从小最崇拜的对象，在这几年却鲜少与她联络，一直投入在自己的事业而遗忘了那个最喜欢她的表妹，而导致她不清楚嬨嬨的现况，最基本的关心也断了好几年。
    满满的愧疚感涌上心头，然而徐睦桐瞭解她不想让家人知道的心情，因为不想再让妈妈烦恼、难过，在遥远的家乡已经出事了，翊嬨是不想让妈妈再为了自己烦心吧。
    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徐睦桐抱住翊嬨，忍不住哭了起来。
    「姊姊……哭什么呢？嬨嬨都没有哭了……」冯翊嬨虚弱的道，徐睦桐赶紧轻轻将她抱起来，冯翊嬨吃痛嘶了一声。「哪里痛？姊姊会小心一点！」
    「腰……我的腰好痛……」冯翊嬨咬着下唇，眼泪掉了下来。
    徐睦桐焦急不已，突然想起自己在台北有个高中同学搬到附近，她赶紧拿出手机拨电话。
    「喂？蓉蓉！我需要你的车！」
    「咦？小桐？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那么着急？」公冶蓉皱眉。
    「我、我表妹，她受伤了，在学校……」
    「蛤！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翊嬨？怎么会！」公冶蓉大叫，此时在房间的公冶寧一怔，停下了手中的笔。
    「好好好，你等我喔！我很快就到！」公冶蓉掛上电话，跑上楼去房间拿钥匙，当她出去玄关时，公冶寧也跑了出去：「我也去！」
    「咦？小寧你？」公冶蓉疑惑的看着他。
    「我认识那个女孩！快！」
    两人到了学校，公冶寧一看到冯翊嬨心下一凝，从徐睦桐的怀中接过她，小心翼翼的抱着。
    果然被他猜中了，而且以莫子嵐那种个性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
    「呜……」夜晚，公冶寧忽然听到低低的啜泣声，他抬起头，看见冯翊嬨微微侧着头，低声流着眼泪。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逞强？
    半小时前，徐睦桐和公冶蓉先出去买晚餐，徐睦桐要顺便回去跟冯妈说他们去朋友家过夜。
    公冶寧守在冯翊嬨的床边，不小心睡着了。现在他紧抿着唇，看着脸色极为苍白的她。
    「你好傻。」他俯下身，指腹轻轻地擦上她湿润的脸庞，极近的距离却让他感到安心。
    「……」冯翊嬨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有张脸停在离自己的脸距离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姜……衡？」她轻轻开口。
    一个柔软的触感自唇边摩擦而过，她还来不及反应，一隻手便覆上了她的双眼。
    「不要担心，睡吧。」一片黑暗中，她听见他这么说着。

 Chapter.5 伤痕-转学

    「姊姊……」
    「嬨嬨，你还好吗？腰还痛吗？」一听到冯翊嬨醒来的声音，徐睦桐慌张地爬起来，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冯翊嬨摇摇头，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却还是痛得嘶了一声。
    「翊嬨……」徐睦桐见状，又忍不住哭了。眼泪掉落在被单上，在翊嬨脸上的手无力的往下掉。
    「姊姊，拜託你……」冯翊嬨吞了吞口水，握住徐睦桐的手，「不要跟我的家人讲，好吗？不要跟妈妈讲、不要跟爸爸讲、不要跟舅舅讲……都不要讲……」
    说着说着，她流下了眼泪。
    「你隐瞒多久了？嬨嬨，你隐瞒多久了！」徐睦桐此刻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冯翊嬨愣愣的看着她时，她才慢慢冷静下来，安静的抽泣。
    「嬨嬨，你知道吗，看到你、我、我看到你受伤，而且看起来不像短期的、我、我很自责……很愧疚……」
    「这又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
    「我是个心理医生啊！我明明身为一个医生，却连自己的亲人都救不了，连自己的亲人都不了解……我有什么资格去治疗别人？」徐睦桐说着，自责的捂住脸。
    冯翊嬨的心里很难受，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
    「从国一就开始了。」冯翊嬨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要重新叙述一遍这些日子，让她心里很难受。
    「……就是这样。我不确定子嵐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我，但是我不觉得她是和钱——」
    「嬨嬨，不要帮任何人解释。」徐睦桐听完之后，目光深邃的看着冯翊嬨，像是要把她看破般的。「莫子嵐接近你绝对另有目的，这点我可以肯定。然后姓钱的那个女孩，不外乎就是喜欢言胤成，而且很嫉妒你，所以才一直跟妈妈乱说你的坏话。因为她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所以要拉别人一起。」
    冯翊嬨难以相信的看着徐睦桐。
    「你很快就要考高中了，这样下去怎么可以？转学吧。」徐睦桐认真的看着她，冯翊嬨马上摇头：「不可以！这样要怎么跟妈解释？」
    而且，言胤成也在那里。
    「我自有办法。」徐睦桐下定决心，「关于你的那支大过，销不掉没有关係，但是你一定要用你的实力拿下分数，好抵掉大过扣掉的分数。转学我会编个理由，而且全程协助你，金钱方面的不用担心。」
    姊姊好厉害……
    冯翊嬨咬着下唇，只能点头。
    隔天早上六点半，冯翊嬨听见了钢琴的声音，想站起身，腰却一阵剧痛，无法做任何动作。
    当她正慌张的喊叫徐睦桐的名字时，钢琴的声音停了下来。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你醒了？你姊姊去处理事情了，今天你请假吧，好好休息。下午我姊应该会带你去看医生。」说完，公冶寧转身就要走，冯翊嬨叫住他：「姜衡！不、不是，你说你找到家了，就是这里吗？」
    「嗯。」
    「那，你改名了吗？可以告诉我吗？」冯翊嬨咬着下唇。觉得，哪天再见面了，至少可以回报他吧。
    如果还可以的话。
    「那不重要，我说过，我根本虚有其名。我不想要任何的代号。就这样，你好好休息吧。」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为什么？」冯翊嬨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彷彿有一圈圈的涟漪在盪漾着。

 Chapter.5 伤痕-离开

    冯翊嬨站在陌生的教室门口，不安地看着里面的学生。
    「你是转学生？进来吧！」
    对冯翊嬨来说，融入新环境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除了上国中例外，以前国小分班，就算所有同学都不认识，她也可以在短时间内交到朋友。
    只能说，她的国小是一个很单纯的环境。
    「你怎么在基测前才转进来啊？」面对同学好奇的疑问，冯翊嬨随便编了个搬家的理由回应。
    就暂时这样吧。她想。
    这个环境没有讨厌她的人，至少现在没有。
    「隔壁班有转学生！隔壁班有转学生！」三年一班突然起了骚动，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发话者，一个女生问：「有必要那么激动吗？」
    「有！他妈超级有必要！大正妹啊啊啊！」那人乱叫着，结果全班的男生都露出惊喜的神情，一个男生用手肘撞一下旁边正认真的背谱的男生，附在他耳边道：「要去看吗？正妹转学生。」
    公冶寧皱了一下眉头，摇摇头：「不要，没兴趣。」
    「欸，公冶寧是我们班的稀有物种啊，不可以怂恿他把自己送掉！」一个女生开玩笑的戳戳那个男生的额头，那男生撇嘴：「什么嘛，我就那么普通吗？」
    「还满普通的，哈哈哈！」
    「你好伤人啊！」
    其实，说没兴趣是骗人的，公冶寧知道那个女生是谁，但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这里。
    总觉得莫子嵐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所以，也不能让莫子嵐知道自己认识冯翊嬨。
    「她都走了，你还要继续吗？」钱郁庭站在顶楼门边，看着站在墙边看风景的莫子嵐。
    「……你忘了，他们住很近？」莫子嵐转过头，语调有些上扬，表情却冷若冰霜：「拆散他们不容易，最彻底的方法只有一个。」
    钱郁庭的心脏一震，「……什么？」
    莫子嵐看着她，轻笑一声，昂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你觉得呢？」

 Chapter.6 不哭-不愿想起的伤

    住在公冶蓉他们家四天了，冯翊嬨突然有点想念自己在家的妈妈，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因为太想念爸爸而搞坏身体。
    她站在公车站牌下，打电话给徐睦桐：「喂，姊姊，我今天先回家一趟喔。」
    想念妈妈了是吗？徐睦桐理解道：「好，你去吧，但是要小心一点喔。」
    「嗯。」她扬起笑容，开心的掛上电话。
    几分鐘后，公车来了，冯翊嬨走上公车，找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过了三站，公车停靠在一个冯翊嬨再熟悉不过的校门口。她闭着双眼，呼吸均匀的睡着了，完全不知道现在公车的位置。
    刚刚有请司机提醒我了。她在睡着前，是这么想的。
    「阿成！公车来了啦！今天搭车好不好？」
    言胤成转过身，一脸冷然：「是谁说要培养耐力的？」
    「吼，好嘛……」他们两个离开了校门口。
    同时，一名穿着十分整齐的少女，和一名穿着好看便服的少女一起踏上了公车。她们笑着聊天，投了零钱后便往车子内走。
    走了几步，莫子嵐忽然停下脚步，她后面的钱郁庭撞上她的背，不满的喂了几声，顺着莫子嵐的惊讶视线看过去时，脸上露出了更惊讶的神情。
    「冯翊嬨？」钱郁庭轻呼一声，莫子嵐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半拉到冯翊嬨后面的座位。
    「她、她怎么……」钱郁庭惊讶到结巴了，莫子嵐扯起嘴角，「等一下跟她一起下车。」
    「不是啊，她昨天和前天都没搭这班车……」
    「所以这代表她要回家了！白痴，听不懂吗？」莫子嵐低声骂道，钱郁庭闻言脸色一变：「她、你要在……」
    「你还会害怕吗？」莫子嵐略微瞇起眼，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钱郁庭看着莫子嵐，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不会。」
    莫子嵐嗯了一声，背靠上椅背，呈现十足放松的姿态。
    「……」钱郁庭的背覆上了一层薄薄冷汗，将手放在胸前，试图压抑逐渐变快的心跳。
    她都不会害怕吗？
    她内心的想法到底有多可怕？
    「唔……」公车再一站就要到了，司机都还没提醒冯翊嬨就自己醒过来了。
    在后面座位的两个人安静下来。
    冯翊嬨揉了揉眼睛，突然嗅到一股香味。
    「好熟悉的……」她喃喃道。
    「那个，c国中的妹妹……下车囉。」车上人很少，司机直接唤道，冯翊嬨站起身：「嗯。」
    莫子嵐和钱郁庭看到冯翊嬨跟司机道谢后走下车，便赶紧走到前方，也跟司机说谢谢之后下车。
    她们跟在冯翊嬨后面，步伐小心。
    直到冯翊嬨走进一座小公园时，钱郁庭和莫子嵐对视一眼，钱郁庭快速跑到冯翊嬨面前挡住她，而莫子嵐站在后面。
    「钱、你……」冯翊嬨吓得后退好几步，莫子嵐让开让冯翊嬨一直后退，而钱郁庭则是不断的逼近。
    好刺激。
    最后，冯翊嬨的背抵上一个树干。
    「果然还是被我们逮到了。」钱郁庭的长睫毛扑朔几下，嘴角扬起轻佻的笑，「吶，回来干么呢？」

 Chapter.6 不哭-不愿想起的伤2

    冯翊嬨侧过身想跑，手腕却被莫子嵐狠狠抓住，那刺骨的疼痛以及力道让她腿一软，往旁边跌坐下去。
    「你们要做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话未完，她身后突然伸出一隻手摀住她的嘴巴，接着又有人粗暴的将她拉向杂草丛生的角落。
    儘管没有那么快，但还是看得出来已经快要入夜了，而且今天不晓得为什么，公园除了这群人以外没有其他人，手机又在她们手上的书包里，所有的逃生机会全破灭。
    这种浑身发寒的感觉叫什么？
    绝望。
    「唷，还真的很漂亮耶。」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生呵呵假笑几声，亮了一下手上闪着刀光的刀子。
    「……」冯翊嬨害怕的看着她，一旁的莫子嵐面无表情，眼底的寒光却教人直发抖。
    「说不出话了？」钱郁庭居高临下的用手拨了一下冯翊嬨的瀏海，拍拍她的脸颊：「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惹到我和莫子嵐的下场！」
    「好大胆，真是不要命了。」
    「她应该不知道嵐的后台多硬吧。」
    冯翊嬨垂着眼眸，却再也流不出眼泪。
    『别哭。我们和好吧？』
    感觉心脏没有跳动了，眼睛再也流不出眼泪了，天空不再湛蓝时，冯翊嬨失去了希望。
    仅剩绝望。
    那天，姜衡的那个拥抱，是否失去了意义？
    怎么会呢？至少，我们还好好的一起度过了一些日子，走到今天，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吧……
    手臂被用力的扯起，冯翊嬨无力的被拉起来，一对上莫子嵐的眼睛，便恐惧的后退好几步，没想到背后还有一个树干。
    「嗯？」莫子嵐挑起眉，「现在才哭啊？」
    冯翊嬨用力地摇摇头，眼泪却一直掉下来，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看着莫子嵐的眼神只有绝望。
    「莫子嵐不要！」
    一道刀光高高扬起，莫子嵐目光空洞的样子非常吓人，「你这让人生恨的脸蛋……我半刻都不想再见到！」
    「不要！」语落的同时，左腰传来阵阵刺痛，血色渐渐染红了白色的衣料，而莫子嵐被公冶寧压制在地，徐睦桐大叫一声警察来了，所有不良少女一哄而散。
    冯翊嬨昏了过去，左腰上留下了一道血色痕跡。
    昏迷了大约三个小时，冯翊嬨醒了过来，人不在医院里，而是在公冶寧的床上，也就是这几天她睡的地方。
    「你们……没有讲出去吧？」冯翊嬨流下泪，公冶寧见状立刻抽一张卫生纸给她。
    「没有。」他道，狐疑的问：「你到底为什么要隐瞒？」
    「我都这样了，你还可以那么镇静的跟我说话……」冯翊嬨看向他，「我不想再让我妈烦心了。」
    「你要是死了，她会更烦心。」公冶寧面无表情道。
    「可是我不想活了。这世界没有人是真心的，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我除了读书以外什么都不会，不会反抗，不会保护自己，我只会让家人担心，我只顾自己，我没有想过莫子嵐也喜欢言胤成的可能……」
    「……请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还有很多人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是吗？」冯翊嬨看着闭上眼睛，感觉快要睡着的他，双眼无神地问道。

 Chapter.6 不哭-醒了

    这些回忆，我遗忘了一阵子。
    但是今天全部袭来时，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喂？」表姐接起电话，「嬨嬨？」
    「姊姊……我全部都想起来了。」我咬住下唇，心里很闷。
    「是吗……那应该是因为有人触发到了吧。」她笑笑，似乎在写着什么，电话那一头有钢笔嚓嚓的声音。
    安静的夜晚，我听着她写字的声音，缓缓开口：「你是怎么让我忘记这些事的？」
    她的笔似乎顿了一下，「我用催眠术。」
    我持着话筒，久久说不出话来。原来表姐把她学过的东西用在我身上了，而且竟然那么持久，直到今天晚上我才全部想起来……
    但让我很懊恼的是，记忆中那个叫作「姜衡」的人的容貌，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对他的记忆是零零碎碎的片段，以及模糊不清的轮廓。
    我想起来了，后来莫子嵐无故失踪，钱郁庭被打包出国，言胤成仍然什么都不知道……至今也是。
    过了一年多了，我想起来了。
    但是为什么，我仍然记不起他的样貌？
    「班长！」走廊后方传来呼唤声。
    「有！」我回过头，班导给我一张单子，交代道：「等一下上台去问同学要参加哪些项目吧，今年的运动会一定要好好表现！啊，叫体育股长帮你！」说完，他就匆匆的回去教师办公室。
    「好。」我看了一下单子，走回教室。
    一看到我走进来，言胤成就跑过来，我一个侧身让他去撞墙，他哀了好几声之后，靠过来问道：「我的工作对吧？」
    对齁，寒假过后老师就让他当体育股长了。
    我点点头，「嗯，好好做。」然后把单子给他。
    「蛤？你也要帮忙我吧！」他拉了一下我的马尾，我回头瞪他一眼，心脏却突然一震。
    其实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吧，只是把这些记忆藏在潜意识的角落了。那时候也是，他嬉皮笑脸，我生气的怒瞪……一切好像从来没变过。
    「……咦？你怎么哭了？」他一愣，有些慌的用袖子擼我的脸，我别过头把手压在他脸上：「没什么，让我休息一下。」
    语毕，我回去位子趴下。
    班上同学惊讶的看着这里的动静，而言胤成则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台上，因为还没上课。
    「嬨？」公冶寧侧坐着，歪头看我。
    我没有给他回应，因为我不知道我要回应他什么，我只是因为想起来某些回忆而有点情绪不稳而已……
    关于我以前喜欢的言胤成。
    所以我乾脆什么都不讲，继续趴着。
    上课后，言胤成开始他的工作，我不想参加活动，我当啦啦队好了……
    「这次的篮球比赛改成男女合队制，一样是班级三对三，只是一个班级可以报名两队，看是要两男一女还是两女一男。」说完，他直接在黑板写上自己的名字：「我有优先选择权。谁要当我的队友？」
    欠揍的傢伙。我暗咐。
    「我和班长，班长很会打篮球哦！」公冶寧也不问过我直接报上名字，我猛地抬起头：「什么？！」
    他看向我，挑衅般的抖抖眉毛：「报名完毕。」
    「……」

 Chapter.6 不哭-差点露馅

    「接球！」
    公冶寧远远的将篮球拋过来，我踮起脚尖搆着了，却没能接住，可身后居然没有篮球落地的声音。
    「太久没练了齁？」言胤成对我一笑，快速将球丢给公冶寧，公冶寧接住后便一个快步上篮。
    「其实不是那个问题。」我答道，接住公冶寧传过来的球，「是身高问题，不要歧视比你矮的人！」
    「为什么？」
    「因为绝大多数的同学都比你矮。」我皱皱鼻子，瞄准篮框。
    放学过后的球场上没什么人，跟上次一样，只是多了个言胤成。
    加上现在是春季，户外温度低，平常会留在学校打球的学弟们似乎都放弃挣扎，直接回家吹暖气了。
    「欸，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坐在草皮上，我看向他们两个：「你们为什么刚开学就那么熟了？」
    「有吗？」言胤成露出惊讶的神情，再转头对着公冶寧正色道：「可能命中注定吧。」
    「……你走开，谁要跟你命中注定。」公冶寧嫌弃般的把他的脸推开。
    我噗哧一笑，看到言胤成被推过来马上伸手把他推回去，「喂！你们两个！我不是球啊！」
    「你就是。」
    「冯翊嬨你再推！」言胤成朝我的弱点——怕痒攻击，我马上跳起来跑掉。「冯翊嬨！」言胤成站起来要跑，结果公冶寧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干，会被误会啦！」言胤成推开他，公冶寧挑起眉：「我都不在意了，你在意什么？」
    而我在一旁已经被萌得一脸血了，他们两个看到我的表情，额头滑下三条线。
    「好可爱。」
    「欸！」
    「有公车！」我一把抓住言胤成的手把他拉上车，衝着司机笑了一下，把双人份的车费投进钱箱。
    我回到家后，一看见言妈坐在沙发上就光速跑去按言家的门铃。「干嘛？」他的制服扣解到第三颗了，看起来好……喔不是啦！
    「你妈在我家！」
    他一脸平静道：「所以呢？」
    「所以呢？」我惊愕的瞪大眼睛，「你、你……」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结婚。」他抽抽嘴角，「可是我控制不了我妈。」
    我看着他。
    「还有……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说完，他关上门。
    「喂！」我转转门把，他还锁起来了！
    「没礼貌！我话没有说完！」我敲敲门，敲了快二十下他还是无动于衷。
    什么意思？
    他想娶我，不会吧！
    「阿姨。」我跟言妈打招呼，她笑脸盈盈地拉我坐下，似乎要开始调查了……
    「嬨嬨在学校有特别好的朋友吗？」
    「有啊，像是允佟……」
    「那男生呢？」她认真的看着我。
    「……有、有一个……」我结结巴巴的，她一听，往厨房大喊：「阿凤啊！你女儿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我马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只是朋友啦……」
    她看我一眼，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待老妈走过来就过去在墙角讲话，我趁机会拿出手机传简讯给言胤成。
    『救我！』
    两秒后，『嗯？』
    『救我！快点过来！』
    看到老妈的视线瞟过来，我马上收起手机，对她一笑。
    不过言胤成还没来，他妈妈就先回家了。
    我和我妈坐在客厅，面对面，她说要和我好好「沟通」一下……是谈判吧！呜呜！

 Chapter.6 不哭-来不及

    妈打量着我，活像要把我看破似的，盯得我心里发毛。
    「刚刚……阿姨跟你说什——」
    「你交男朋友？还隐瞒我？上次舅舅他们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讲？嗯？」她咄咄逼人的把问题全部倒出来，看起来十分不爽，「啊，一定是上学期末的那次晚归对不对？是那个男孩吧？」
    果然。
    我吞吞口水，「我和他没有在一起。」
    「所以你们互相喜欢囉？你是不是常常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去跟人家廝混？」她愈讲愈夸张，我气急败坏道：「什么廝混！他又不喜欢我！」
    说完，我和妈都停了一下。
    我垂下头，一语不发的看着自己纠结在一起的手指。
    「你猜的没错，我喜欢的人已经不是言胤成了。」咬了咬唇，我决定把事情原委都告诉她。
    「……发生那种事……你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她看着我，难以相信。
    「因为我不想再造成妈的困扰……」话没说完，妈竟然站起身抱住了我，用力的抱着。
    我的眼眶泛红，心里却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有种莫名踏实的感觉。
    「家人之间有什么不能讲的……这种事，你如果当初先跟我讲，我就直接去告她了！」我当然知道以妈的个性一定会直接告上法院，但是说真的，我那时候完全没有被欺骗的自觉……我是不是太笨了呢？
    「对不起，所以我真的无法再……像以往一样喜欢他了。」
    『朋友，我们……只是朋友。』
    保持这样的关係，这是我的选择。
    「那他怎么办？」妈问道。
    「他又不喜欢我……」
    「成成欸！」妈皱皱眉头，「他一直以来都喜欢你啊！」
    我噗哧一声，「怎么可能？他那样根本不叫喜欢好吗？」
    『还有……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我驀地睁大眼睛，妈察觉到我的异状，问道：「想起来什么了吧？他不会骗他妈妈，他妈也不会骗我。」
    我一定是白痴。
    这么说来，他一直都表现的很明显啊！
    我抿唇，「但是我对他没有感觉。」
    「那你自己去跟阿姨讲吧，顺便跟成成说清楚……事情搞成这样，当初如果说出来不就没事了……」她一边嘀咕一边走回去厨房。
    说不出口的感觉是什么你懂吗？
    我紧握着拳头，往沙发上的枕头砸了一拳。
    「……烦死了。」
    运动会来临，每个班级的造型花样百出，最好笑的莫过于梁允佟和于紵她们班了。
    「哈哈，加油，哈哈哈！」我坏笑着弹弹于紵头上的谜样物体，她气得跳脚，却因为身上道具服太重而不能打我。
    我们班呢，因为我们班的代表物除了帅哥一堆真的没什么了，不像允佟她们班还有学生会的会长和副会长，所以主题就只能配合那几隻天菜了。
    「干！为什么是泰迪熊啊啊啊！」言胤成拖着肥大的身躯绕来绕去，「热死我了！搞什么啊，明明前几天那么冷，为什么今天运动会变那么热！」
    「……」公冶寧的熊掌上黏着一根加油棒，另一个熊掌他还没戴，因为被我拿来玩了。
    「吶，你的手真的很大呢，连熊掌都那么大。」我把手伸进去，似乎还有很大的伸展空间。
    「……还我。」他的声音闷在玩偶头套里，萌萌的很可爱。
    「好啦，我帮你戴喔。」
    等我把手套戴上他的手的时候，有几个学妹小心翼翼的靠过来，「请问，这里是二年三班吗？」
    「是的，有什么事吗？」我微笑。
    「那个……我们觉得学长很可爱……可以拍照……」
    「不要。」公冶寧直接拒绝，还没有看这里一眼。
    我乾笑几声，看到言胤成还在那里内心戏，便对他大叫：「成成！有生意喔！」
    那几个学妹瞬间傻眼，面面相覷，我对她们一笑：「等一下喔，他笨手笨脚的。」
    言胤成拖着脚步走过来，「哪里？」
    我把站在最前面的学妹推过去，「快拍快拍，他现在笨笨的跑得很慢！」
    学妹们马上靠过去，言胤成察觉到不对劲，哇哇叫好几声，一边骂我一边吃力的逃跑，怕学妹怕的要死。
    「冯翊嬨！你这个讨厌鬼！」
    「谢谢！」我大笑，送他的熊背影一个飞吻。

 Chapter.6 不哭-欢呼

    「……运动大会开始！」司仪的嗓音充满朝气，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梁允佟身为学生会会长，虽然不是全校都认识，但还是都知道她的声音的。
    待校长说完给全校师生的勉励之后，梁允佟的声音再次从音箱传出来：「各位同学早安！我是学生会长梁允佟！很荣幸今年能担任大会司仪，现在就请一年级各班热烈的为自己欢呼！」
    一年级的休息区爆出一串欢呼声，连我们二年级这区都被震撼到了，言胤成见状马上站上椅子，对二年级区所有班级大喊：「等下大声点！我们不能输给学弟妹！」
    「yes,sir!」
    「好帅！」
    我和公冶寧顿时满头黑线，我连忙把言胤成拉下来，不然给主任看到八成会被吹哨子。
    「咳，」梁允佟清了清嗓子，「现在请二年级各班为自己加油！」
    「一马当先，加油加油加油！」
    「二班二班二班，得第一！」
    「泰迪熊最可爱！泰迪熊第一名！」我带着一群泰迪熊又叫又跳，手里的加油棒敲得手都要断了，我大喊：「三班三班有天菜！三班三班最可爱！」
    看到学弟妹们的目光全部都投向我们班，我开心极了，二年级区的声势不比一年级弱，接下来换三年级区了，我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三年九班。
    不过令我惊讶的是，李俊廷居然不在人群中，我眨眨眼还以为自己略过他了，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回过头，还以为会是一隻巨大泰迪熊，没想到竟然是一隻巨大皮卡丘！
    我瞬间就呆了，猛然想起之前李俊廷在下课来找我时说的话：『我会变成一个你喜欢的生物哦！』
    他、他怎么知道我喜欢皮卡丘？
    「观察你那么久了，我怎么会不知道？」皮卡丘忽然说话了，我有些愣愣的，突然手臂被扯了一下，我转过身，公冶寧把熊头和熊掌拿下来了，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每次他这样看我，我都觉得他有心事。
    「怎么了？」我笑着问道。
    「……三年级比我们大声。」他微微翘了一下嘴唇，我闻言不禁笑出来，抬起手揉乱他有些汗湿的头发道：「又没关係，我们已经是全年级最大声的了。」
    他闷哼一声，躲到旁边去。
    此时我才意识到，还有个人在等我。
    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他却是如此鍥而不捨，而我又不敢直接拒绝他……
    「直到你毕业前，我不会放弃。」皮卡丘缓缓吐出这句话，我却突然觉得这隻皮卡丘的笑很不真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我垂下眼帘，有一股想道歉的衝动。
    可是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错。
    隔着玩偶头套，我看不见李俊廷现在的表情，只好暂时想像他的表情跟皮卡丘一样……唔，毛毛的。
    「我回去囉，掰掰！」皮卡丘向我挥挥手，随后甩着尾巴跑走了。
    「……对不起。」我叹口气，回去休息区的位子坐下休息。
    「下一场比赛是二年三班熊熊队和二年二班的晨晨队！请参赛者至篮球场前准备！」梁允佟讲完，马上就跳下司令台，飞奔到更衣室换衣服。
    「允佟真是辛苦。」我道。
    「先管好你自己。」言胤成瞇了瞇眼，直接一隻手拔掉我的发圈，在我哇哇大叫的同时又俐落的帮我扎起了高马尾，「这样比较凉，顺便用马尾扫一下副会长好了。」
    「这招高明。」公冶寧看向我，抽了几下嘴角，感觉很想大笑，但碍于有很多学妹在这里，不好大笑。
    「吶，加油啊！」言胤成拍拍我们两个的背，三个人默契的把手叠在一起，在用力的同时大声的集气：「加油加油加油！」
    「耶！」我们同时笑出来，看着那两人的笑顏，突然有种相似的错觉。

 Chapter.6 不哭-放水

    等六个人都到齐后，站在场中央的老师吹了一声哨子，全场立刻安静下来。「好，接下来的比赛，我想应该是b组的三场比赛中最令人期待的一场了。如果我没有说错，请给他们热烈的掌声与鼓励！」
    老师话都没说完，就有人开始尖叫了，眾人走到场中间时四周的尖叫声已经覆盖了我们的声音，害我都不能好好跟于紵讲话，两个人说个话跟吵架一样的齜牙咧嘴。
    沉睦晨突然走到公冶寧他们旁边，附在他们耳边说了一些话。我微微歪着头看着，他说什么？难道是我们队伍里有两个女孩子要体谅一下吗？
    我看了眼旁边的于紵，这身高明显不是打篮球的料，真的不是我乱说，她最拿手的项目只有桌球，比较大一点的羽毛球仅在「还可以」而已。而允佟嘛，这傢伙什么都好就不多说了，不过这样看来他们确实是缺了个人，需要我们的体谅。
    哎呀，这两隻心地善良的孩子八成会答应。
    算了，答应了也无妨，不要阻止我就好。
    「为什么……不给我球？」我蹙起眉，只见整个比赛的主场都是那三个男生，时间都过了一半了我还只碰到两次而已，两次！
    我挑眉看向梁允佟，她耸肩，似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定有鬼，我强压下衝过去揪他们其中一人的领子的衝动，接住了公冶寧传给我的球，最后的关键。
    如果进了，平手，双方没输没赢；如果没进，他妈的变成沉睦晨一个人打趴两个人啊！
    我吞吞口水，目光紧锁在篮框上。沉睦晨站在篮框左下方，目光淡然的看着我。
    「一定会进。」我看到他的嘴型这么说着，但我不想多理会他，脚一踮投出了这关键的一球。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那颗球竟然平平稳稳的掉进篮框，坠落地面。
    我全身僵了，眼神死瞪着姓沉的傢伙，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摇晃他问他是不是去求神问卜了，刚刚那个肯定的眼神绝对不是我的错觉！
    「平手，十分鐘后加延长——」
    「不用了。」沉睦晨不着痕跡地把目光移开我，「大家都累了，刚刚好就好。」
    裁判看向公冶寧他们，两人互望一眼，耸耸肩，不表示反对。
    于是，这场最受全校瞩目的比赛就这样以平手草草结束。我下了场，将套在运动服外的背心脱下，对那三个男生勾了勾手指，「过来，开检讨会。」
    检讨会三个字，我强压下用吼的衝动，变成威胁般的长音。他们乖乖地靠了过来，我手抱胸，「解释。」
    因为这两个字是看着沉睦晨说的，所以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我继续道：「比赛前耳语、不让女生表现、关键球嘴型，还有不加赛原因。」
    我扫他们一人一眼，「全部如实招来。」
    言胤成那个废物马上推了一下沉睦晨，「晨晨的主意，咱俩配合他的。」
    我给他一个白眼，心说你这个死样子公冶寧竟然还待你像亲兄弟一样好。倒是那沉睦晨没否认，两手插进口袋，缓缓道：「于紵是昨天临时加入的，这场比赛对她非常不公平。」
    「我知道。」我皱眉，只是我有些不相信就因为这样我家这两隻熊孩子便脱离我的指挥，高喊男人的友谊万岁了。
    「而且，放水不是只有你们班的在放，你应该也很清楚。」他直勾勾看着我，我瞇了下眼睛，确实啊，不然有这种机会沉睦晨绝对衝了，才不给我来个平手，在我那颗球飞出去的瞬间就可以一掌把它拍飞了。
    「还有，因为你。」他说道，目光投向旁边一脸不干老子的事的公冶寧。

 Chapter.6 不哭-因为我？

    「因为我？」我诧异，顺着沉睦晨的目光看向公冶寧，他的视线正好和我对上。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最后还是沉睦晨打破沉默：「他说，你的脚上有伤。」
    「啊？」我更不解了，「我哪有？」
    公冶寧在我否认的同时单膝跪下，趁我还没反应过来光速脱下我的鞋子和袜子，接着往我的脚踝的一处戳了一下。
    「嗷！」我哀了一声，弯下腰一看，那里有一处瘀青，顏色还挺深的。
    什么时候弄到的？我皱皱眉头，我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人怎么就发现了？
    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我傻笑几声，「原、原来是这样。」
    他从下往上看着我，最后嘲笑般的笑了一声，动作轻柔的为我套上袜子，但却把我的鞋子扔给言胤成。
    「誒？」我傻眼。
    「去保健室。」他道，突然就把我背了起来，我吓得立刻抱住他的脖子，那瞬间所有人都爆出一串尖叫，我可以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热妒意，还有我脸上不断上升的体温。
    我想起，几个月前的放学后，被教官追时的那次公主抱，还有一个……在夜晚的一个拥抱。
    我的心脏顿时停止。
    世界上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如果是那样，为什么对于他样貌的记忆……都不见了？
    这个气味错不了的，如同阳光般温暖的熊宝贝馨香；这个声音错不了的，温柔的声线与言胤成有一丝相似，却又有种瀟洒的感觉……唯独他的容貌，我这才意识到，他和言胤成相似，不是错觉。
    而我，喜欢上他了。
    喜欢上，姜衡。
    「感觉像是撞到什么东西，砖块或墙角之类的。」护士抓着我的脚端详了一下，接着冷不防地按压。「好痛！」我飆出泪，她道：「休息一下吧，你还有参加其他比赛吗？」
    「没有……」我嘶嘶抽气，她放手后，我瞬间全身无力的倒在床上。
    「谁叫你那么激动，」公冶寧拉上帘子，坐在床旁边的木椅上，「连撞到旁边的椅子都不自知。」
    「你没有比赛了？」我问道，不过话一出口又后悔了，这句话似乎有赶他回去的嫌疑。
    「没有。」他道，我惊讶道：「为什么？」
    「因为很累。」他趴在床沿，从头发的空隙中看我，「挺沉的。」
    「……」我抽抽嘴角，不理会他的调侃，「这样候补的人好衰啊。」但是你不要走。我默默在心里加入这一句。
    「你怎么不生气？」他抬起头，眼角的笑意加深，「这样我不晓得怎么接下去。」
    该不会是什么梗吧？
    我耸耸肩，「其实我觉得我一直都保持得很不错，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整个世界都在你的背上，能不沉吗？」他道，笑得很欢。
    「……我好像听过，但是怎么都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我说道，同时脸颊上的温度上升。
    「我——」
    「没事吧？！」帘子被猛力拉开，公冶寧转过头，我则是吓了一大跳，「学、学长？」
    「吓我一跳，我想说怎么比赛结束就不见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去了保健室。」他弯下腰，担忧地把我从头看到脚，害我忍不住缩了一下。
    「学长。」公冶寧站起身，「她需要休息一下。」
    李俊廷看向他，笑笑：「说的也是。我们去外头一下吧。」
    「我们」。我看见了李俊廷眼底的想法，制止道：「让他陪我，我想和他多聊一些。」
    「为什么？你喜欢他？」李俊廷道，眼神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了。
    「只是老师託我问的。」我微笑道。
    公冶寧露出询问的表情，见我没表示什么，就对李俊廷道：「走。」
    什么？没看到我在替你解围吗啊啊啊！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保健室，后面的公冶寧在替我拉上帘子前，突然对我眨了下右眼，嘴角带笑。
    「没问题的。」他的嘴型这么说着。

 Chapter.6 不哭-询问

    出乎我的意料，公冶寧竟然没几分鐘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学长找他一较高下，担心的东看看西看看，看了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嬨觉得学长烦吗？」公冶寧开口道，我愣了一下，摇头：「不特别觉得烦，就是不太习惯有人这样对我。」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后又问道：「那嬨喜欢谁？」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有如羽毛一般，缓慢地搔着我的脖颈，我如触电般的抖了一下，心脏跳得异常的快。
    再怎么深呼吸都没有用的，我告诉自己，却仍然不断的深呼吸好安抚不安份的心脏，这么大的心跳声会不会给他听见呢？
    我喜欢你，喜欢得无法自拔，喜欢得我都不相信那叫作喜欢了。我想进一步的靠近你，我不想仅仅是朋友的关係，但是你的话语中却总是划清了我们的界线……
    为什么？
    我只是愣愣的看着异常认真的公冶寧，心里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我就是嘴硬，这嘴巴硬得我都想抽自己一掌，再不说出口，难保还会有下一次的机会。
    「我……」
    「没关係，你不想说就别说吧。」他道，拉开帘子，手指向放在敞开的门口的熊布偶装，「我得回去了。」
    「谁、谁拿来的？」我诧异。
    「可能是言胤成吧。」他笑笑，我总觉得，他眼底闪过的情绪是他一直想隐瞒我的事。
    到底是什么呢？
    直到他离开保健室，我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很清楚我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在这个青春的路程里，我已经错过了一个人。
    还要再错过一个吗？
    到长大以后，我能坦然接受，自己错过公冶寧这件事吗？
    我咬着下唇，心中的烦闷感已经告诉我所有答案。
    时间过得很快，李俊廷毕业了。
    在毕业典礼上，他告诉我，即使上了大学他还是会继续追我，我心说不用了吧太浪费时间了，他像是看穿我的想法般的，苦笑了几声。
    暑假过后的毕业旅行，班导在旅行前一天告诉我们，这次玩乐后，我们就要准备面对中学六年的第二个挑战——学测了。
    但大家倒也没被班导这句忠告影响出去玩的兴致，我们班算是全年级成绩最整齐的班级，班导看样子也只是想逗我们一下而已，大家也都当作班导没吃饱在吞空气。
    而我的告白，拖了那么久，整个暑假好几次的出去玩也没能说出口。
    每一次都下定决心要告白，然而每一次都因为他的笑而退缩——那个笑容总是一成不变，让我每次都瞬间觉得他永远都不会改变对我的感觉——朋友。
    好烦噢，妈那里好不容易解决了，言胤成也和我说清楚讲明白了，这傢伙怎么比婆婆妈妈还难搞？
    班导说小组用抽籤决定，这是我的提议，因为老实说我被全班女生丢下的机率高达九成，毕竟平常她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都是我。
    我决定相信命运。
    「抽到b的举手？」风纪站在台上，晃着手中的籤。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
    公冶寧一笑，「冯翊嬨、陈士禹、刘佩玲，还有我，b组。」
    我驀地瞪大眼睛，接着旁边的一群女生开始吵闹起来，大伙儿吵着刘佩玲是不是去拜拜了之类的。
    「抽得好啊，我们一组。」回到座位时，公冶寧跟我拳头碰拳头，我看着他，心里被某种温热的感觉佔据。

 Chapter.6 不哭-小酒窝

    今天我和言胤成坐公车回家，原因是他肚子痛。
    「嗄，你不会大姨妈来吧？」我逗他，他身子一颤，满脸通红地转过头来瞪我：「我才没有大姨妈！」
    我顿时大笑出声，弄得满车的人都看过来我们这，言胤成羞窘的说不出话，哼一声别过头。
    回到家，我便开始翻箱倒柜，把好看的衣服裤子通通捞出来，后来找不到衬衫了，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不要脸地跑去言胤成家捞宝物。
    言妈不在，我拉开他房间的门，闭着眼睛。
    「……好了。」听到他无奈到极点的声音，我邪邪的笑了几声，进去翻他的衣柜。
    「这件好小件，不会是特地买给我的吧？」我踮脚取下一件格纹衬衫，他摇头：「那是我国中的时候穿的。」
    「是喔。」我比了一下，「那我拿去囉？」
    「随便你，现在有没有觉得有一个青梅竹马是很幸运的事了？」
    「嗯，谢谢你喔。」我敷衍道，结果他拿起枕头打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抱住他扔过来的枕头，嘻嘻道：「这都是命，哈哈哈！」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愧疚，不，远比对李俊廷还更多的愧疚感，但是我相信他应该也知道，我们很早就错过了。
    既然这样，就不要旧事重提了吧。
    「翊嬨翊嬨！」上游览车时，刘佩玲凑过来拉住我的手，「我们一起坐好不好？」
    可是，我跟你不熟……我自然不会白目到把这句话说出来，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她只是不想让我又跟班上那几个男神坐而已，和其他女生一样。
    「好啊。」我扯起亲切到炸的笑容，表示我还是有淑女的一面的，虽然很少就是了。
    毕业旅行的气氛很感伤，因为这可能是大家最后一次一起出去玩了，将来毕业后都会各奔东西，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
    我为了带起欢乐的气氛，只好带头搞笑，先是在车子行驶中站起身走路差点跌死，后又传了好几袋乖乖到后面的座位分享……他们「班长大人」叫得嘴不痠，我都听腻了！
    结果班导拿出麦克风的时候，不知道是在害羞什么，全班突然像是被煞到般闭上嘴巴，班导不知道要点谁来唱歌，视线一扫过来，「班长！就你了！」
    靠……北边！
    我哀叹，班导则兴冲冲地点了几首双人歌。
    我无奈：「老师，我只有一个人啊。」
    班导笑：「风纪陪你啊。」
    这时全班开始躁动起来，「风纪、风纪、风纪……」
    闹了好一阵子，还是没人站起来，我皱眉看向他的位置，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旁边的陈士禹怎么摇都摇不醒，表情十足的尷尬。
    「风纪，娶媳妇囉！」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班上哦哦的怪叫声更大声了，害我好想挖个洞跳进去。
    「嗯？」看见睡美人终于醒了，班上同学大笑，把他拉起来，默契十足的把麦克风传到他手上。
    「小小小酒窝？！」我一听到前奏，脸颊马上涨红，面对着窗帘不敢面对眾人。
    「风纪去前面！深情对唱！」大家笑闹着把公冶寧推过来，连老师都在后面推了一把，刘佩玲见状立刻溜走，找了个好位子看戏。
    「我在你后面喔。」他拿着麦克风道，大家亢奋的一直嗷嗷乱叫，我的耳根子八成也红了。
    「我知道啦。」我低声道，声音还是收进了麦克风里，而且格外的……娇羞，干！
    「我还在寻找，一个依靠，和一个拥抱，谁替我祈祷，替我烦恼，为我生气为我闹。」
    「幸福开始有预兆，缘份让我们慢慢紧靠，然后……不要笑啦！」我气得打他好几下，班上同学更是笑到不行。
    ……「我放慢了步调感觉像是喝醉了。」
    「终于找到心有灵犀的美好，一辈子暖暖的好，我永远爱你到老。」唱完这句，我觉得我快昏倒了，公冶寧还在眾人的起鬨声中，牵起我的手，吻了一下……

 Chapter.6 不哭-秘密

    我们一大早从台湾头跑到台湾尾，目的地是屏东的一处大草原的扎营地，没错，这次毕业旅行我们要露营！
    游览车开始爬山路的时候，大家也都累了，呵欠连连。唱完歌就索性赖在我旁边不走的公冶寧早就睡掛了，班导则仍然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笔电，我问：「你不会晕车吗？」
    他跟我比了个讚，「不会，老师身强体壮，晕车这种事几十年没遇到了。」
    我看着以额头靠在前面栏杆上的克难睡姿睡着的公冶寧，突然有点心疼，我明明没有要睡，干么不让他睡靠窗？
    于是我推推他，「欸寧，你坐靠窗好了。」
    他无意识地嗯了一声，身子往后一靠，垂着头又不动了。我摇摇他，「起来啦，我让你……唔！」
    我僵住了，全身动弹不得。
    公冶寧被我那么一晃，失去平衡，直接往我这里靠，一头靠上我的肩膀。
    他柔软的发丝搔着我的脖颈，我动都不敢动，脸颊温度无限制般地上升。
    他的手自然的垂到我的大腿上，我倒抽一口气，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超烫，有种刚烫熟食物之感……什么啦！我在想什么鬼东西啦！
    我努力地调整呼吸，免得公冶寧被我的呼吸声惊醒。不过依他刚刚睡死的状况来看，要惊醒他似乎不太容易。
    被他靠着，我只好一直垂着头看着腿上那隻骨节分明的手，很放松的样子，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十分鐘过去，我的眼皮已经快撑不住了，那隻手忽然动了一下，我心下一惊，便听见公冶寧含糊不清的声音：「你都忘了……全部都忘了……」
    「啥？」我下意识发出一声单音，然后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几下，怎么那么不规矩。
    又几分鐘过去，游览车停下来了，我轻声道：「起来了，到了喔。」
    「嗯。」他闷哼一声，缓缓张开眼睛。
    我紧张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没想到他直起腰，只是淡淡的看着我几秒，「抱歉。」
    「道、道什么歉啦，这又没什么……」我说着脸又红了，索性微微背对他将薄外套穿上，戴上外套的帽子，好遮住一部分的脸。
    「走吧。」
    「嗯。」
    帐篷的数量有六个，所以男生分三组睡，女生也分三组睡，而班导……他说他要和大自然培养感情，说穿了就是要露宿，我故意举手问他是不是要露宿街头，结果他表情一僵，全班爆出一串笑声。
    「班长，你阴我……」班导可怜兮兮道，全班笑更大声了，连别班都忍不住看过来。
    领队大哥大姊过来讲解食衣住行的所有事项，讲完后便放生大家，我被班上的一个小圈圈拉过去一组，反正我也没意见，她们便兴冲冲的开始研究帐篷。
    搭完帐蓬已经是一小时后的事了，因为光是坐游览车就用掉六个小时多，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毕旅的行程表中今天似乎没有活动，因此大伙儿就在广大的草地上野了起来。
    飞盘、足球之类的都是必备的，也有人不玩任何运动只在一边躺着假寐，例如冯翊嬨。
    我轻轻闭着眼睛，感受山谷间偶尔吹来的凉凉微风，聆听边上小草被吹动的沙沙声、不知从何而来的鸟鸣声以及同儕们的笑闹声。
    「你在补眠？」
    「没有，这里很舒服。」我道，没在意来人是谁。
    那人笑了一声，听声音八成是在我旁边坐下了，我心想大概不是我家那隻就是公冶寧吧。
    「有蜻蜓。」他道，同时额头上停了一个东西，我皱了下眉头，那东西就飞走了。
    他又低低笑了几声，我心说有什么好笑的，便看了一眼，公冶寧离我很近，俯视着我。
    我眨眨眼，「嗨？」
    「我一直有个秘密想告诉你，可是都没有机会。」他突然道，我惊了一下，看见我的表情，他接着说：「也许不是没有机会吧，是我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是什么？
    或许我的表情已经诉说了一切，他伸手揉乱我的头发，「这个秘密，我想你也知道，只是忘记了而已。」
    嗯？
    那就不可能是你喜欢我了。
    我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他没听到，也像我一样躺了下来，用手挡着扎眼的阳光。

 Chapter.6 不哭-告白

    没想到，我就这么一觉到天黑。
    「你怎么没叫我？」我揉着眼睛，戳了一下正蹲着煮麵的公冶寧。他没看我，「你看起来很累，我就想算了吧。」
    「这样啊。」我也蹲下身，拿起旁边的筷子帮忙拨弄锅子里的麵条。
    每组的晚餐不尽相同，像是言胤成那一组就直接把热水倒进泡麵碗里弄来吃，我们这组则是开火来煮，公冶寧当主厨。
    不得不说，会下厨的男生很帅，是公冶寧的话，更帅了。
    四个人一边吃麵一边聊天，偶尔别组的同学会过来分一杯羹，所以我也理所当然的去别组凑凑热闹，夹几块肉或菜回来给他们享用。
    用完餐后，各班猜拳决定洗澡顺序，原本老师要推我出去的，但我是真的没那信心啊，便把公冶寧推出去了，反正猜输了不会有人怪他。对吧？
    「……倒数第二个。」他有些抱歉的垂眸。
    「啊呀，没关係啦。」
    「这样可以玩久一点，很好呀！」
    我就说吧。
    在等待的时间里，班导突发奇想，带着班上的孩子们玩起了小时候玩过的团康游戏。首先是最刺激的老鹰抓小鸡，再来是让人心惊胆战的梅花梅花几月开，后来还有人提议玩报数……我们班玩到轮到我们时才停下来，大家都满身是汗，兴高采烈地跑去排队洗澡。
    「嬨，三分鐘，加油。」于紵在我踏进浴室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脸惊恐：「三、三分鐘？」
    「嗯，加油。」她笑，又拍了两下我的肩膀便跑走了。
    我去你的三分鐘……没关係，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我就不信我没办法在三分鐘内洗完出来！
    「哦齁，超过三十秒。」我一踏出浴室，领队大哥便对着我敲敲手錶，然后在我的惊恐注视下附在我耳边低声：「看在你特别漂亮的份上，放你一马。」
    「感激不尽。」我赶紧点头道谢，光速跑回帐篷。
    班导说，我们必须在十二点整熄灯，他会一一检查。
    「一一检查我们的眼皮吗？」我举手，全班爆笑出声。
    「好，」班导送我一个咬牙切齿的笑，「我一定会检查班长的。」
    「变态。」我低声，对他的背影做鬼脸。
    出乎我的意料，这个小圈圈挺乖巧的，四个人只玩了三回合的uno牌，她们便熄灯躺下睡觉，害得我这个睡了一个下午的有些不知所措。
    睡不着，于是我便这么呆坐着，突然看到帐篷外出现一抹黑色影子，我心下一惊，拉起睡袋遮住半张脸。奇怪，刚刚明明确认过，班导已经躺平了……
    门帘的拉鍊被拉下来，我惊讶的看着来人：「寧、寧？」
    他一笑，「出来吧。」
    我们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从各个帐篷和班导身边经过，我还不小心踩到班导的睡袋，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而公冶寧则是憋笑到快憋不住了。
    我和他走到大草原的中央躺下，静静的看着那满天星斗在夜空中闪烁。此刻眼睛看到的，就像是成千上万的鑽石，被随性的撒在一个黑色布幕上，无语地闪耀光芒，让位在它们下方的人也不自觉屏息。
    好美，真的好美。
    公冶寧欸了一声，手指向一个方向：「那是我的星座。」
    我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只得笑笑：「很漂亮。」
    半晌，他在一片寂静中缓缓开口：「我们在上高中前，就已经认识了。其实开学那天，我一直期盼你可以主动来认我，而你却像是失忆了一般，不但对我毫无印象，刚开始似乎还有点讨厌我……」说到这，他苦笑了几声，「我觉得这绝对不可能是你故意不理我，所以找机会去问了你的表姐，才知道，她催眠了你，让你暂时忘记那些事。」
    我静静的看着他。
    「而我，偏偏是在那时才出现在你身边，所以你就忘记我了。」
    「我想起来了，」我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几声，「在你……背我那天，我想起你了。」
    他的目光投向我，嘴角含着笑意。
    「你想说什么，现在都开放让你说。」他张开双臂，闭上了双眼，「或是你要以行动表示也行。」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没反应，便张开一隻眼睛，「快喔。」
    事不迟疑，我深吸一口气，鼓起了最大的勇气。
    「公冶寧，我喜欢你。」
    「嗯。」
    他嘴角掛着笑意，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我有些不甘心，「喂。」
    他张开眼睛，大笑出声，在我紧张的捂住他的嘴巴时，勾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倒，整个人靠他很近。
    「那我们就不要当朋友了。」他道。
    「啊？」我心一惊。
    趁我尚未反应过来，公冶寧伸手拨开了我的额前瀏海，轻轻地，覆上一吻。
    「我们，当男女朋友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而他则看着星空。
    「真的假的？」
    「难道你要我以行动证明？」
    在夜空下，他温热的鼻息扑朔在我的唇上，我闭着眼睛，屏住呼吸。
    「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
    「嗯？」我仍闭着眼睛。
    「是命运。」语毕，一瓣炽热压上我的唇，我心跳不已，手臂轻轻地圈住他的脖子。
    那抹炽热在唇上反覆压烫，在我的全身热得无法动弹时，唇被轻轻撬开，我意识到他想更进一步时，却完全无法反抗，只能任由自己的唇齿被舔拭的一乾二净。
    当那抹炽热终于离开时，我看着他，深深地看进他的眼底。
    越夜，我的意识便越模糊，在模糊中感觉到有东西盖住了我的身体，那是我的睡袋。
    「晚安。」
    晚安。

 尾声

    我和公冶寧在一起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毫无意外。」言胤成喝了一口舒跑，淡定的点点头，双手合十对我一拜：「恭喜夫人，到时闹洞房什么的我绝对不会错过的。」
    我往他的后脑勺用力拍下去：「思想奇怪的傢伙！」
    班导似乎也知道了，找机会把我们两个抓去对谈，说了一些像是要一起唸书、好好督促彼此，不可以逾矩、不要让家长老师担心等等，唸到我都快睡着了。最后，班导还微笑着，一脸认真的看着我们道：「我看得出来，你们会是神仙伴侣。加油，好好念书，一起去上大学啊！」
    害我顿时又羞又窘，公冶寧则是很配合的跟班导打勾勾盖印章，不知道是说好了什么。
    熬过了每天无时无刻背单字、几乎一整天都在考试的日子，学测大魔王很快便出现在眼前。
    「我一定可以打倒学测大魔王的……」
    「什么大魔王？cp值多少？打得下吗？」学测当天早晨，言胤成六点半准时出现在我家。
    「我说都关键时刻你就别扯淡了。」我淡淡看向他，「公冶寧呢？」
    「门外。」他道。
    「吶，我好了，走吧。」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光是站在试场外我就紧张得手心冒汗，公冶寧还不嫌弃的牵着我的手，两个人靠在一起看书。
    「加油。」进场时间到了，他给我一个灿烂的笑。
    「加油！」我咬牙。
    皇天不负苦心人，咱俩的努力终究没被白费。
    当然不只我们考上想读的学校，全班的成绩似乎都在班导的预估之内，各个科任老师皆与有荣焉。在毕业前两天，我们班开了个盛大的庆功宴，邀请很多老师来参与，连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都出现了，我们也邀请了友班的几个资优生来共襄盛举，画面热闹无比。
    毕业典礼当天，除了既定的行程外，该告白的告白、被告白的被告白，告白地点都跟前几届一样，好像是习俗一般，一代传一代。
    李俊廷呢？他啊，在各班表现优异学生上台领奖的时候，拿着一束大捧花上来送我，我跟他道谢后，在公冶寧同意之下抱了他一下，算是让他了却遗憾吧。
    在毕业典礼结束后，我被言胤成蒙上眼罩，梁允佟和于紵引导着我走上舞台。
    我的心里很紧张也很期待，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人突然就停了下来，我也停下脚步。
    「三、二、一，将将！」
    眼罩被扯起来，我微笑，看着眼前的人。
    「你早就猜到了吧。」他的手放在身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近我，「我没有说过那四个字，对吧？」
    我点点头，旁边爆出刻意压低的尖叫声，公冶寧往那里扫了一眼，随即将视线定在我的脸上。
    「那好，我要正式告白。」他一说完，三班的同学们突然从舞台下冒出来，有人拉炮，还有人站在我们旁边洒花瓣，大声的起鬨，「告白！告白！告白！」
    我看着表情诚恳的公冶寧，眼眶忍不住红了，用手捂住口鼻，整个人快哭出来。
    漫长的等待，值得了。
    「冯翊嬨，嬨嬨。」
    他拉下我的手，用手帕轻轻按去我的眼泪。
    「我喜欢你。」他垂眸，我闭上眼睛，在眾人的祝福中，和他再一次相吻。
    单恋，一个人。
    我们都曾经有「一个人」的经验，但是请相信，只要愿意等待，愿意为了他而努力，总有一天，你会得到那个人的。
    公冶寧，我要告诉你：
    也许，你不是我的初恋，但是，你是我的最后一个单恋！
    全文完。

 后记

    在每个青春里，也许都有一次，或刻骨铭心、或甜蜜幸福，又或是充满眼泪、却让人无法忘记的喜欢。
    那时候的我们，傻傻的，喜欢横衝直撞；或者总是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搞砸了什么。
    在写这个故事时，我不断的回忆过去发生的种种，有些回忆让我难过，却不能不回头正视它。
    但是，在整个过程中，我是快乐的。
    来谈谈故事里的人物吧，首先，我们的漂亮女主角——冯翊嬨。
    她是个愿意为他人付出真心的女孩，却没有电影《我的少女时代》中的林真心那么「衰」。她成绩优异，长相甜美，她有时候笨笨的，有时候会使点心机，只为了让他多靠近自己一点。
    我还满喜欢冯翊嬨的设定的，个性天生有种机掰的气味，却又不失可爱，她懂得进退得宜，唯独在「恋爱」方面，她似乎输了一些。
    而公冶寧，他是个身世背景很神秘的孩子，故事中只提到他住过孤儿院，却没有说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许，某一天，在某个故事中会被揭晓吧。(笑)
    他是个温柔的存在，是嬨嬨中学时期那段低潮的一线曙光。他曾经走歪过，好在在彻底歪掉之前回来了。
    至于他的腹黑，大概只有嬨嬨最清楚。
    言胤成，他和嬨嬨曾经互相喜欢过，却错过了。青梅竹马的关係，最怕的就是双向单恋，很可惜的，他们就是那一起窝囊的双向单恋。
    故事里还有很多很多的「单恋者」，有人只是默默的付出，有人则是不择手段；还好最后，冯翊嬨没事，大家都没事，呼。
    当然，完结这两个字只是装饰品，也许在某一天心血来潮，我还会写个番外篇放上来，颗颗。
    好啦，接下来就是感谢时间了！
    谢谢一直陪着我、一直为我的故事增加瀏览数的孩子们，虽然你们不喜欢浮出水面，但我还是看得到你们的存在唷！
    谢谢看好这个故事，看好我的那些收书的孩子，我很感激你们，若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我哪来的动力继续努力。
    另外谢谢频繁浮出水面的夏春樱，还有每个曾在留言区冒出头的孩子，更谢谢赠给我的故事珍珠的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完整的将一个故事完成。我说过，起初它只是一个不小心就出现的故事，它的出现是意外，但是很意外的，它也成为了我的第一个完结故事。
    将这个意外圆满的，不只我，还有陪伴着我的你们。
    心里的感谢是无法用文字就草草讲完的，但是我只能用这些文字，表达出我的感谢。
    谢谢大家，serissa爱你们！
    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番外：只看着你

    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灯光昏暗的空间里，彩色的霓虹灯旋转着光芒，勉强让能见度增高一些；人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跳的是随着流行乐姿意摆动身躯的舞而非优美的探戈––我不喜欢。
    独自坐在吧檯的高脚椅上饮用水果酒，在这里，我的身影似乎看起来孤独且突兀。
    也许我不该让她自己去厕所的。我懊恼地皱起眉头，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那傢伙，路痴就算了脑袋还很钝，之前问她是不是不用奋力念书脑袋就荒废了还给我否认，真是……
    站起身，我要去找那个大笨蛋。
    「欸你看那个帅哥，他走过去了！」
    「哪里？哪里？噢噢我看到了！帅哥––」
    「你神经病啊，不要喊人家啦！」
    我不是什么大明星，走到哪却被各种灼热目光盯到哪，老实说，很烦。
    我只要一个人的注视就够了。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不住扬起浅浅笑意，但停留不到半秒便收起了。
    那个大笨蛋！
    「噯，既然都那么巧了，等等一起去找教授，给他个surprise如何？哼？」她感觉醉了，双眸微微瞇起，手里拿着的酒杯看上去随时会掉落。
    一群人笑着和她对话，话语中不乏「你的男朋友呢」这类的问句。我心里不禁感慨，还好你们之中还有会查明现况的人，不然待会若我血液里的酒精发作，不晓得我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见她手里的酒杯摇摇欲坠，我嘴角一抽，快步上前握住她手里的酒杯夺过，接着一饮而尽。
    「霸气外漏欸……」
    「好帅……」
    我往旁边扫了一眼，看什么看！
    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真是酒后必反应迟钝、脑子打结的最佳代表。
    「……寧寧？」半晌，她才转头看向我，两人对视几秒后，她竟然笑了出来。
    我倒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失控，那个把暴躁症传染给我的言胤成已经出国了，不能把这个恶习沿用下去……
    「你生气了？」她见我都不说话，歪了歪脑袋。
    我在生闷气，我不能吃她这套……但该死的，我偏偏就是吃她这套！
    「没有，我没事，只是怕你太醉被人捡走。」我缓了口气，手抚上她的头顶，因为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而稍微添加了力道。
    无视旁边那群人的起鬨声，她勾上我的手臂，在我耳边轻声问道：「那，陪我去舞池跳舞好不好？我想清醒一下脑袋。」
    你才知道你的脑袋不清醒。我皱起眉头，「你明明知道我只会跳探戈。」
    她瞇起眼一笑，笑得十分魅惑：「谁说我们要跳流行舞蹈了？」
    就是这样。
    我和她佇立在舞池中央，以我们为圆心方圆五公尺内都没人靠近。
    冯翊嬨这女人靠关係就能做到多少事，这种少数人才具有的豪华特质不当大老闆太可惜了。不过，她不当大老闆是有原因的。
    流行乐被换成优美的古典音乐，我勾起唇角，和她对上眼。
    「没对上目光时，是恨的眼神；对上目光时，是充满浓浓爱意的眼神，难分难捨的肢体动作，在靠上你胸膛时定格。」冯翊嬨扬唇一笑，「我没背错吧？」
    不给予她回应，我朝她伸出手。
    「真是傲娇。」她轻嗤一声，将手放上来，我轻轻握住。
    带着她转了一圈，她歛下眸子，不带感情地低声说道：「握愈紧愈容易失去，你没有忘记。」
    我的目光飘向远方，「忘不了的，就像是我永远记得你会在两秒后瞪向我。」
    我们两人是真的舞艺精湛，经过认证的那种。练习时，她从来不会完全进入到那个情绪里，但每次正式上台时，她瞥向远方的眼神就像是跟那朵云有什么深仇大恨般的充满恨意。
    一个旋身后放开她的手，我回头，她的瞪视却少了些以往的气势。
    再度牵起她的手，经过数个旋转和移步后，她终究定格在我胸前。
    那是，如同失焦却确定的眼神。
    「谢谢。」她轻声。
    周围响起一阵掌声，我垂下眼帘，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
    「只看着你，无关爱与恨。」
    对了，她只要当老闆娘就够了。
    番外：只看着你，完。
    *下一个番外会转收费，我会持续写这本书的番外，并且视情况转收费！

 番外：男二的命运总是坎坷

    念外文系的好处就是有正当理由出国。
    我收拾着刚刚从衣柜捞出来的衣服和裤子，将其中几件摺好平放进行李箱，冯翊嬨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我整理收拾东西。行李箱终于满到不能再满时，我的物品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拍拍袖子抬起手擦去额头沁出的薄汗。
    眼角馀光瞥见她如同心塞般的神情，我嘿了一声，「脸色干么那么差？捨不得我走啊？」
    我当然知道不是，只是逗她一下而已。
    「……捨不得啊，当然捨不得。」她轻声道。
    我噗哧，她抬起眸子瞪我，我这才看见她眼底的水波。
    「你还以为我在开玩笑啊？我在你心里是那么没血没泪的人吗？我们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当假的啊？」
    我看着她，心里隐瞒许久的酸涩感逐渐扩散。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头却忽然哽住，闷闷的咳了一声，我道：「对不起。」
    「我才是。」她抿唇，别过头低声道：「对不起，前些日子，我……」
    「前些日子是指……？」我疑惑。
    「两年前。」看见我想笑的神情，她不悦的皱眉道：「啊呀，我知道那根本不该称为前些日子了，但你先听我说完行不行啊？」
    我好想说不行。最后，我抿着笑意，道：「得，你说。」
    我坐上床沿，顺便让她也坐下来。
    我们，似乎也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我……总觉得心里有一块亏欠你。」
    我扬起眉，等待她的下文。
    「对不起，我常常让你有希望，却又突然让你绝望；我喜欢公冶寧，却总是和你那么……」
    「好？」我接话，「我们本来就那么好，不是吗？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啊。」
    我们，不是本来就那么好吗？
    我们，也只能这么好，不是吗？
    说完那句话，她愣住，我自己却不争气地掉下眼泪来。
    「……混帐。」我抬起手欲抹去，她却从旁边抽了张卫生纸往我的脸颊轻轻按压。
    半晌，我从模糊的视线中瞧见了她的眼泪。
    「你才混帐……为什么要逃避……」
    「我不是骂你……」
    「你闭闭。」她深吸一口气，反手擦去脸上的泪，「难道你离开不是因为我？难道你离开只单纯是你的梦想？」
    面对她的质问，我无法反驳。
    他妈的没有理由反驳。
    「……如果是后者，我先为我的自作多情道歉。」见我久久不语，她率先打破沉默，别过脸。
    「不，不是。」我昂头四十五度角。知道吗？这种看似昂然的小动作，事实上是许多人为了防止眼泪落下的行为。
    「确实是因为你。」我轻叹，后又吸了吸鼻子，「你佔了百分之七十五。」
    「所以你确实在逃避。」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掛在那儿许久、我却一直无法正视的事实。
    我只不过想任性一回。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用力闭上双眼，这时候最需要一片黑暗来安定我的心灵。然而，不断涌现的回忆却……
    「我是想逃离，逃离你、逃离公冶寧、逃离这块土地、逃离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开始想念二十五元的珍珠奶茶。」她幽幽道。
    ……什么？
    她刚刚说什么？
    我瞬间懵了：「啊？」
    「傻子。」她轻笑。
    默了许久，我赫然发现我方才竟然一瞬间听不懂冯翊嬨突发性的幽默，天杀的这是不祥之兆啊。
    「明天，你会来吧？」近黄昏时分，路灯尚未亮起之时，我站在门口，目光沉重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她正要碰到门把的手顿了下。
    「我想，会吧。」
    语毕，我便再没看见她的脸。
    只因为眼泪淹没了我的世界。
    在国外舒舒服服，一切得感谢系上学长的有钱表哥，让我这隻没见过世面的小井蛙有机会拓展拓展视野。
    在地铁站接到来自东方的一通来电。
    「喂？」我清了清喉咙，确认我说出来的是中文。
    「你他妈要不要回来？」对方一开口便是一个脏话，在文明社会中待了一阵子的我拧了拧眉毛，道：「陈先生，说话别有头没尾的，说清楚。」
    「……好，言胤成，你倒是从野人变成文明人了啊。」他悻悻然的哼哼两声，接着道：「我要结婚了。」
    我没听见。
    「蛤？大声点，地铁人多声音很杂。」我说道，却忍不住扬起嘴角。
    「干。」陈士禹回头又是一个脏话，我终于不可抑制的爆笑出声。糟糕，我成功吸引到外国妹子的目光了——鄙夷的那种。
    「我说，我要结婚了！」他几乎是用吼的，八成是把我当成听障了，「和梁允佟！记得她是谁吗？」
    「白痴，我当然记得。」我笑道，此刻真的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噯，告诉我几月几日？我好赶回去啊！」
    「你敢错过你就死定了……」
    我被阴了？
    嘘，不要回答，我是在问自己。
    除了冯大小姐没来以外，其他高中熟识的人都到了婚礼会场，包括我的知心好友公冶寧。
    趁旁人不注意，我拉着公冶寧到少人的角落说话。
    「……你怎么说的？国中同学的婚礼？」
    见我巴不得马上听见回答的样子，公冶寧略微挑起一边眉毛，「怎样？不是叫我不要告诉她也不要让她来？现在又后悔了？」
    他妈的，我干么自己阴自己？
    知道这位老兄现在的身份，我扯扯嘴角，说道：「没事，我只是顺口问问。」
    他看起来很想笑。
    可恶，他真的笑出来了。
    「你他妈笑屁——」
    「哟，成成回来怎么没说一声？以为躲得过本娘娘的法眼啊？」
    当我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冯翊嬨站定在我面前，粉红色小礼服合身到炸掉。
    「……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夺走聚焦在新娘身上的目光？」半晌，我鄙夷道。
    「没事儿，新娘美了我一百倍，噢，何止一百倍，一千倍才是。」她说着，拨了拨肩上抚媚的捲发，手自然的勾上公冶寧的手臂。
    公冶寧侧着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了一阵。
    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妈的，公冶寧你个混帐，出卖我不留馀力啊！
    冯翊嬨果然大笑不已，我目光哀怨的看向公冶寧，后者耸耸肩。
    「唉唷，笑死我了，就说小孩子不要随便送出国，出去就坏掉了……」她笑得挺欢，接着道：「梁允佟可是我的好姊妹欸，用膝盖想都知道我一定会出席她的婚礼的啊。」
    谢谢，我的膝盖还没进化成那样高级。
    我抽抽嘴角，「就当作我承认我的蠢了吧。」
    他俩相偕而去，闪得我睁不开眼睛。
    也当作，我忘记了吧。
    番外：男二的命运总是坎坷，完。

 圣诞特别番外：嗑太多糖小心蛀牙

    昏暗的会议室里只有正前方的投影布幕发着光，公冶寧眨眨有些乾涩的眼睛，儘管内心很想回家，他还是耐着性子专心听下属的企划案。
    和两天后的西洋节庆有关。
    公冶寧心想，怎么利用洋人的节庆到底与我何干，你们自己拟好企划，写成报告再交上来就好啦，何必使用你我不宽富的时间来说明企画案呢？
    说到底，其实他就是被自家老爸压来听的，大老闆不顾自家儿子抗议着要回家伺候女友的问题发言拖着他到这会议室，要他认真听完整个企划，并在结束时提供下属建议。
    「相信老爸，你会一举两得。」他爸这么说了，话中似乎暗藏玄机。
    什么鬼，真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十一点整的时候，台上的员工终于说了「我的报告到此结束」作为了结，公冶寧对他点点头表示满意，开了门刚要溜，就看见大老闆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嘖。
    公冶寧合掌请求：「爸，今天就先放我一马，建议明天再说也不迟啊，我又不会忘记。」
    「我问你一个问题，回答让我满意就让你走。」
    听见这话，公冶寧稚气地扁了扁嘴，然而他爸当作没看见。
    「他在十点三十五分时提到什么？」
    「嗯，那还不简单，百分之八十的女生都会想在圣诞夜与爱人一起在充满圣诞气氛的餐厅共进晚餐，所以他们餐饮部门会让我们旗下的所有餐厅──」
    「stop.」大老闆轻咳一声，「很认真，很好。」
    公冶寧扬起嘴角，「那是当然。」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希望你做什……人呢？」
    公冶寧搭着电梯来到公司的地下一楼，迅速上了车加速离去。
    多此一举啊老爸，你儿子才没那么被动呢。
    哼。
    翌日，一早醒来，冯翊嬨就被眼前的男人吓得身子一僵。
    有些凌乱的发丝，昨天的衬衫还没换下，看来他一回来就直接躺平了。
    「加班到那么晚，真是辛苦你了……」她有些心疼的伸手轻轻抚摸公冶寧的脸庞，孰料下一秒手便给人倏地抓住。
    「你、你醒了──」
    话还没说完，冯翊嬨的嘴就这么被早晨醒来肚子饿的傢伙给含住了。
    说话被截断，冯大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话说到一半被插嘴，不过这种截断话的方式，还真让人有点难为情，不太方便生气。
    公冶寧彷彿侵略般的用舌头轻轻橇开她的唇，原本抓着她手腕的手也转移阵地到她的后背上，一步一步地缩短与她的距离。
    像是要把她吃乾抹净似的，公冶寧先是用舌头扫荡了冯翊嬨的口一圈，在后者胀红着脸欲推开他的时候，又俐落地翻了个身，瞬间变成一上一下的备战姿态。
    「公冶寧，你流氓啊！要做事不会用嘴巴讲吗，我奉陪啊！」
    公冶寧邪魅一笑，笑得很流氓：「我用嘴巴表示，身体行动。」
    「……」
    冯翊嬨在心里白了他一眼，但他接下来脱衣的动作还是让她开口了：「我说，早晨操不太适合现在的状况吧，你昨天那么晚回来，都不知道有没有洗澡……」
    「我去洗，你乖乖躺好等我。」
    说完，公冶寧抓了浴巾直奔浴室，没有半点迟疑。
    ……乖乖躺好等你干么？等着给你吃吗？
    冯翊嬨心说我就是叛逆期，不管三七二十一，吃早餐最重要。
    于是起身，下楼做早餐去。
    公冶寧下半身包着浴巾从二楼走下来，看见餐桌上那两盘飘着香气的法式吐司，方才从浴室出来却没看到人的失落感顿时消了一半，兴高采烈地坐下来享用。
    「切，果然只是饿了嘛，拿我当早餐干么呢。」冯翊嬨哼哼，坐到他面前的位子，抬起眸子看见公冶寧那掛着水珠的头发，皱皱眉头又站了起来，去拿了吹风机站在他身后为他吹乾发丝。
    公冶寧吃饱喝足，冯翊嬨正好关上了吹风机，他将头往后仰，与她的视线对上。
    「饿吗？」
    「废话。」冯翊嬨青他一眼，正要走，手腕又被某人不知死活地抓住。
    「等等，你脸上有东西。」公冶寧低声说，表情认真：「你不要动。」
    冯翊嬨僵着，就这么看着公冶寧的手缓缓摸上她的脸颊，停滞了几秒，忽然笑出声：「哈，有我的唇印啊。」
    忍住，不要殴打他。
    「……我饿了。」
    冯翊嬨闭了闭眼，脸颊莫名的燥热起来，于是低着头默默地啃法式吐司。
    「干么不看我，很养眼喔。」
    ……哪有人这样自己说自己啦！
    冯大小姐这下成了冯小妹妹，娇羞扭捏道：「很养眼是没错，可是我饿饿，让我吃饱好吗？」
    公冶寧思考一会：「吃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这位老兄，请问你的节操到底死去哪了……
    「我要去上班了。」
    「喔。」正忙着洗碗的冯翊嬨应了一声，但过了许久都没听见开门的声音，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身子突然被霸道的拥住。
    冯翊嬨茫然地眨眨眼，幽幽说道：「你到底怎么啦？平时就算是加班到很晚也不会如此失控的，发生什么事了？」
    公冶寧将脸埋在她颈弯处，低声道：「你好香。」
    冯翊嬨无语，看来他不是受到什么刺激，只是突然很想扑倒自己罢了。
    嗯？所以是我做了什么吗？
    冯翊嬨回忆了一下方才发生的所有事及对话，依旧满头问号，顿时摸不着头绪。
    在她努力分析「我家主子为什么突然对我胃口大开」的问题时，颈弯处忽然被一抹炽热舔过，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经，彷彿一阵电流倏的从被触碰的点往外扩散，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爬过她全身。
    「你不要……」
    公冶寧将手搁在她的腰际，在她耳边吐出灼人的气息：「我偏要。」
    冯翊嬨的脸泛着红晕，小声地说着：「你轻一点，我等会儿还要上班去……」
    不等她说完，公冶寧又再度舔上了她的脖颈，细细柔柔的舔着，彷彿在品尝一道高级冰淇淋。
    冯翊嬨红着脸儿任他处理，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虽然规律却不断加速。
    他是否也听见了我的心跳？
    怎么办，我真的好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
    下一秒，冯翊嬨的手已不受控制的勾上了自家主子的脖子，小脸一抬吻上了他的唇。
    公冶寧身子一颤，但很快地给予了她更热烈的回应。
    不住的喘息让原本安静的房子多了一点声响，儘管窒息的感觉不断涌动，更多的却是对方满溢的深情。
    她知道，没有什么会比和他在一起更快乐了。
    他则默默地想着……
    今晚，我吃定你了?
    完。

 番外：那些未解的伏笔

    (一)
    『与其在失去之后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我还寧愿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什么。』
    ——当时年纪仅仅九岁的他，说出了这段令人心疼的话。
    他无情似的淡然，并不是没有原因。
    彷彿置身于万丈深渊里，黑暗无光的房间，小小年纪的男孩独自蜷曲在角落。
    每过一阵子，他就往那亮着微弱光芒的门缝看一眼。
    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不住嘲笑自己的傻。
    等待？
    等不到的，别傻了。
    明明长相俊秀，脸色却异常苍白，男孩垂着眸子，不晓得是第几次睡了过去，又醒了过来。
    外头是黑是亮，与他无关。
    外头那人是死是活，也与他无关。
    时间一久，彷彿就连要活下去的意志，都渐渐与他无关了。
    飢饿感侵袭着他的身子，血糖低造成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只能静静靠在角落，像一个娃娃。
    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一家三口，多好？
    三岁生日那天，全家人靠在一起拍照，蜡烛的火光闪烁着，他傻得没注意到母亲的眼泪。
    父亲的晚归、家中厕所的异味，以及父亲愈来愈奇怪的行为。
    他不想将所有错归咎在父亲身上。
    大人多么复杂，每件事总有一些起因及理由的，中间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此种局面出现。
    他原本以为，只要妈愿意带他逃，他们母子俩便没事了。
    无奈，他只不过是大人世界下的傀儡。
    一旦母亲跟着堕落，他便哪里都走不了。
    为什么呢？
    妈妈，为什么呢？
    因为那种男人，而放任自己堕落？
    他晓得，大多时候，妈是清醒的；她保护他，她将他藏起来，她告诉他：
    『躲着，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于是他躲着，他一声不吭地缩在角落，眼睁睁看着母亲关上了门，按熄了灯。
    他心里明白，他们一家人之中，迟早会死一个人。
    黑暗中，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本名。
    他在等待一个不可能。
    那个「不可能」为何，他忘了。
    他绝望的环抱住自己，却已失去所有力气，就连呼吸，都像是跑步般的累人。
    他好累。
    可不可以睡一觉呢？
    一觉醒来，是不是就到天堂了呢？
    他意识渐渐模糊，最终化为一点光线，然后消失。
    有人救了他。
    同时，他也被遗弃了。
    他和眼前的这群人一样啊。
    孩子们澄澈的目光，对上他如墨般无波的眼眸。
    他竟害怕得想避开。
    那天，悦帆老师带着他和几个孩子一起到公园玩。
    「姜衡，你看那里。」
    秦恩的手指向小公园的另一边，那头鞦韆旁的沙坑里，一对同样小小的身影玩耍着。
    「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低下头继续用树枝画画，眼角馀光不时扫到两人身上。
    那女孩的笑容甜美，薰风一般令人舒适。
    那男孩的视线不曾离开过那女孩。
    他将视线移开，盯着地面专注在画画上。
    专注力持续不了多久，他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女孩离开了沙坑，从滑梯往上爬。
    「悦帆老师说不能这样……」秦恩喃喃，但没有上前阻止。
    姜衡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语。
    那男孩模仿女孩，也试着从滑梯往上爬，但是失败了。
    他看见，女孩急忙上前关切男孩，而那男孩摔疼了，哭了。
    他想起了妈妈。
    『一步、两步、三步——』
    『如果跌倒了，就站起来哇！』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跑开。
    「姜衡！你去哪！」
    悦帆老师追了上来，将他抱住，不让他跑。
    而他的眼泪簌簌落下，无法抑制的痛哭失声。
    所谓坚强，其实只不过是种偽装。
    经歷了无数波折后，他辗转来到了公冶家族。
    这是个大家庭，家族事业繁盛，而这一家人需要一个能及早继承家业的儿子。
    于是他来了。
    公冶蓉待他如亲弟弟，所以他也很爱她，把她当作亲姊姊看待。
    在进入这个家之前，他还遇见了这辈子最爱的女孩。
    一开始，只是同情。
    到后来，渐渐变成了一种意念，因为莫子嵐的关係，他开始牵掛她。
    出了事以后，他看着她的模样，想起了儿时的自己。
    同时也无可否认的，他的心为她的单纯產生了悸动。
    但，她的身边早已有人了。
    升上高中，他幸运的和她编入了同一班，他高兴的以为她会记得他，结果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她被催眠了。她忘了一些事，似乎还包括他。
    她不但喊错他的名字，还赐予了他三年的万年风纪职位；她和竹马的互动依旧热络，却好像少了些什么成分；她的视线，不知何时开始移动到他身上。
    他为此感到高兴，却依然害怕失去。
    他採用若即若离的态度试探她，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感浮现在她脸上。
    「她特别会掩饰事情。」
    她的竹马告诉他，眼神中的不自然，他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最后，她告诉他了。
    好在，她想起来了。
    好在，他终于拥有了。
    且不再害怕失去。
    (二)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单恋的一天，更别提四年了，现在的我根本不敢想像，当初的自己是如何捱过那些又酸又甜的日子的？
    我意外自己居然喜欢上你，更意外一次便喜欢了四年。
    但我不后悔。
    你新生入学那天，我注意到了你，看见你那青春洋溢的笑容、面对陌生人的从容姿态，以及活泼开朗的模样。
    这样的学妹多的是，我却独独只看见你。
    你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男孩，他笑起来与你有几分神似，当下我就猜，你们一定是相处了很久的朋友。
    但绝不可能是男朋友，从你望向他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之后，我到处打探关于你的消息，并得知了你当上了班级中的班长。
    我在远处观察你，发现你特别喜欢在某个男孩子面前露出笑容，你会对他翻白眼，甚至会轻轻的打他。
    我都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很难受。
    因为我察觉到了，我喜欢的女孩，另有心仪的男孩。
    高二的某一日，我终于忍不住了，在大庭广眾下直接向你表白心意。
    在你心仪的男孩面前。
    心机很重，对吧？
    我晓得，关于你的眼泪，更让我感到万分愧疚。
    但在你接收了我的手帕的当下，我的心却又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
    都说人因梦想而伟大，而我，因为爱而变得复杂。
    儘管如此，我仍不后悔。
    我想让你知道，在你害怕恐惧的时候，我会比其他人更快出现，尽全力保护你；我想让你知道，我多么喜欢你的笑容，因此寧愿牺牲形象也要努力逗你开心；我想让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深深的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无可自拔。
    儘管你的心里没有我的位置，我仍会因为你剎那的笑容而感到幸福。
    所以我不后悔。
    爱上这样的你，我不后悔。
    完。

 番外：他的外套

    记得是高一刚开学没多久。
    自从开学日那天喊错公冶寧名字的那时起，似乎就注定跟他牵扯在一块。
    下课去逛校园时，我在一间厕所旁的楼梯口发现一台投饮料机，马上掏出硬币走上前，突然一个人从厕所里走出来，就这样两人一起伸手塞了硬币，但两人都没塞进去。
    我抬头看看是哪个混蛋跟我抢，结果是被我喊错名字的风纪股长，害我丢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就落跑了。
    上数学课时，数学老师抽籤抽了两个人上去解题，第一个抽中我，第二支籤是言胤成，我就心想完蛋了，于是我俩就这么在黑板上胡写瞎写。
    最后数学老师受不了挥手赶我们下去，我正松一口气，老师竟然说不让我下去，还另外抽了公冶寧上来……「班长，你不会啊？」一上台他就一句话雷了我一把，我气得结巴：「不、不是不会，一时想不到！」
    他轻轻笑了几声，一派轻松地将算式写上去，让我负责算答案。下台前他还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你不会的话，我都可以教你。」
    有次放学后去书局找参考书，我选好书后就走到柜檯要结帐，然后和一个人同时将书放上柜檯，摆在最上面的还是同一本。
    店员尷尬的看着我，我抬头正要争取权益，没想到又是公冶寧这傢伙。他微微一笑，「女士优先。」
    于是我先结了，但之后却总有种莫名的感觉，我是不是太强势了点？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有天上体育课前，体育股长要所有人脱掉外套，说是体育老师的命令。那天很冷，我的运动量不大，上课二十分鐘后我就在旁边休息了，但没有外套让我的手指冷得像刚从冷冻库拿出来。公冶寧下场喝水，看到我，随口一问：「很冷吗？」
    我点头。
    他挑了下眉毛，跟老师说了些话之后就跑远了。
    半晌，他气喘吁吁的朝我跑来，我困惑的问他你干什么，他解开绑在腰上的外套，塞进我怀里：「给你。我一时忘记你位子在哪，所以就先拿我自己的了。」
    我愣愣：「……谢谢。」
    他咧开嘴笑，第一次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不客气，班长。」
    说完就跑回球场上。我抱着他的外套，那上头的馀温让我心头一暖，恍惚中，我将那件外套凑近鼻尖，一股洗衣精的馨香扑鼻而来，还有淡淡的属于男孩子的气味。
    悸动，就是从那刻开始的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