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誆架》 1 1 玫瑰,红酒,烛光晚餐。 他们在一起都十年了。 纪衍口袋里放着红色绒盒,他最近是忙,忙到很久没陪易泽宇了,但他没有忘记他们交往十週年的日子。 一个月前就订做好的戒指。 他让秘书给订了最高层的空中餐厅,他还没开口,易泽宇就说他订好餐厅了,要他准时到。纪衍还记得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两个人那时刚当完兵,头发还会扎手,纪衍没什么钱,看着菜单上的价钱都心痛。 现在的他包下一晚的餐厅已经是一个呼吸间的事情。 纪衍那么忙,说好要秘书放他一天假,推掉所有事情,电话还是响个不停,每个人都要找纪董,纪董关了手机,吼了秘书,还是没能准时下班。 纪衍腕上的百达翡丽是前年易泽宇送的,錶面上的分针刚跨过第一个刻度的位置,勉勉强强算是没迟到,他们约的是7点。 浪漫的钢琴乐中,烛光摇曳,易泽宇笑得那么温柔,多适合求婚。 纪衍还来不及跪下,易泽宇先说话了。 易泽宇说:「纪衍,我们分手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把纪衍和他十年的爱情一起留下。 纪衍回神后去追,衝出饭店大门,易泽宇已经在马路对面,他心急地横越马路,在尖叫声中被撞击。 刺痛,点滴,日光灯管。 纪衍睁开眼,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被人给拆开,又随便的拼装回去,关节都错位了,动也不能随心。 纪衍像是木偶转动他僵硬的脖子,坐在床边的人脸色苍白,看上去更像病人,那个人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一下,还没开口,纪衍先问了。 纪衍的声音像是乾涸的枯井:「你是谁?」 纪衍没想过原来人的脸是真的可以褪去所有顏色。 他又问:「我是谁?」 ——啊,这次才是真的失了所有顏色。 那个人只有眼眶是红的,脸是白的,哑着声音说:「你是纪衍,我是……易泽宇啊。」 纪衍反覆唸了几次「易泽宇」,想了一下说:「你长得那么好看,你不要哭。」 纪衍和易泽宇大学唸同一科,但不熟。用纪衍的话说——不是同一类人。 纪衍骑着自己打工存钱买的机车,易泽宇名下已经有三台过百万的车;纪衍他父母开着一间小餐馆,易泽宇的父母常出现在财经封面;纪衍的生活是上学和赚钱,易泽宇的生活是上学和花钱。 有的人天生好命,投胎投得好,脸也生得好,人生无需费力,佔尽天时地利,像是易泽宇;有的人家境普通,但人诚恳努力,从不自怨自艾,靠自己成就人和,像是纪衍。 纪衍没讨厌过易泽宇,只是也没想过与他亲近。 要不是看到易泽宇哭,他还以为有钱少爷的人生没半点困境。 其实那就是个校庆运动会,输了也没人会介意几天,所以易泽宇跌倒他们班错失冠军,大家也是一笑置之,要易泽宇别放在心上,毕竟这次活动几乎都是易泽宇出资,他就算想用走的绕操场,想必他们班也会为他欢呼。 纪衍当然觉得有点可惜,可他也不是会去怪罪别人的个性,当他看见易泽宇躲在厕所哭,倒是颠覆他对这个富二代的印象。 易泽宇双眼通红,连鼻涕都掛在脸上,狼狈的模样反而多了几分人气,原本的他太像高不可攀的仙人。 纪衍秉着同学爱递给他随身包的面纸,易泽宇不客气的用完整包也没哭够。 节俭持家的纪衍好心提醒:「你要不要一次哭完再擦?这样有点浪费。」 易泽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这辈子还没有人因为他用个几张面纸就指责他浪费,情绪被打断,反而有些哭不下去。 纪衍看他停止哭泣,从自己包里又抽了一张,没打算给易泽宇挥霍整包的机会。 「这样不是很好吗?那么好看的脸都被你哭丑了。」 几年后的易泽宇想,他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纪衍的笑脸的。 他们在一起10年,认识14年,喜欢上纪衍的那年易泽宇20岁,现在的他们都32了,纪衍都要佔据他人生一半的时间了。 医生给纪衍做了全身的检查,身上的擦伤都已经被处理,除了撞击时的拉伤和扭到左脚让他短时间无法一个人行动以外没什么大问题。 易泽宇在病房里大吼:「他什么都不记得这叫没问题?」 医生也很困扰,纪衍的脑部ct没什么异状,判断是车祸的衝击造成心因性的,应该会逐渐恢復,让易泽宇跟他多说些以前的事情,看能不能有些帮助。 易泽宇焦躁地在单人病房里来回绕。 纪衍被他弄得有些紧张:「……易泽宇?」 「不舒服吗?」易泽宇走到床边,放柔了声音问。 「我想喝水……」病床上的纪衍很虚弱,易泽宇从没看过这么脆弱的一面,纪衍向来都是阳光四射的,被眾星拱月着的,如果易泽宇没提分手,纪衍就不会躺在这了。 易泽宇压下心头懊悔,给纪衍倒了半杯水,插上吸管凑到乾燥的唇边让他喝:「你慢慢喝,别呛到了。」 纪衍只喝了两口润喉,医生刚才说的他听见了,他想了一下,问:「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以前的事情?看我能不能想起什么?」 易泽宇坐在陪护床上,看着纪衍身上被包扎的伤口,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易泽宇能说什么呢?我和你交往10年?你会被车撞是因为我跟你分手?你家人因为我已经跟你断绝关係?还是易泽宇有多爱纪衍? 「你叫纪衍,纪念的纪、衍生的衍,我们……是大学朋友,」易泽宇小心地措词,「很好的朋友。」 纪衍的脸不完全侧向他,转头对现在的纪衍太吃力,但易泽宇知道他很专心在听。 「你是个大老闆,事业有成,你这一撞你秘书怕是要疯,上千个人靠你吃饭呢,还躺在这里。 「这几年那么拼,都没放假,你这下得放长假了,活该。公司那么大,做事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你已经不用像当年创业那样,什么事都得亲力亲为啊。 「你是独子,你爸妈都在南部,我还没通知他们,年纪也大了,我不敢折腾他们。你太忙了,连过年也没回去吃饭,等好一点就回去看看他们吧,多休息几天也没什么的。 「你……出车祸了,幸好那车煞住了,只有一些擦伤……怎么、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易泽宇说不下去了。 他对纪衍是埋怨的,埋怨纪衍的生活被工作佔据,埋怨纪衍对自己的身体狠心,埋怨纪衍总是——把易泽宇放在纪衍前面。 纪衍不会知道易泽宇在听到他喊易泽宇名字时,转头就看着那辆车撞上纪衍的时刻,易泽宇的心也像是一块被撞了,碎成尖锐的裂片。 慌乱的叫了救护车,把人送进急诊室,等在外头的易泽宇从纪衍的外套掏出了那个绒盒,里头两个相同的戒指素净,没有多馀装饰只镶了个白鑽,他拿起其中一个,在白炽灯管下打量,内侧刻了烂俗的『forever』,他将冰冷的指环套进左手无名指,刚刚好——那本来就是为易泽宇量身打造的。 纪衍许给他永远,易泽宇说了分开。 纪衍还不知伤得如何,易泽宇被自己的残忍给碾磨成细碎的沙砾,等待纪衍清醒的每一秒,他都踩在上头,细皮嫩肉的脚掌给磨得鲜血淋漓。 他把戒指安放回盒子,等纪衍清醒,骄纵的少爷会和他道歉,纪衍忙也没关係,没空陪他也可以,只要纪衍好好的,他会求纪衍给他带上戒指,和他一辈子。 结果纪衍什么都忘了。 在纪衍做检查的时候,易泽宇想,他肯定是得到报应了。 纪衍那么好。 纪衍很勤奋,什么都靠自己,在校的时候每学期都领着第一名的奖学金,收到的情书和告白都可以拿来打扑克牌,班长是他系会长也是他,谁让纪衍说话就是能让人服气,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做领导,纪衍是翘楚,被眾人围绕的纪衍就是耀眼的小太阳,温暖夺目,易泽宇就是会被烫伤也想离他更近。 易泽宇追人的方式笨得可以,鲜花送礼,接送餵食,死缠着不放,盘算着用钱把人砸晕。 纪衍收下鲜花,转手就分送给全班,还要感谢易泽宇为了美化班级不遗馀力;礼物一律退回,贵的便宜的都不行,说是原则问题;接送的话纪衍没上过他的车,但易泽宇走在他旁边,纪衍都愿意和他间聊;易泽宇若是给他带了早餐,总能分到纪衍一半的午餐,还是亲手做的。 不只一个人告诉易泽宇,他和纪衍不可能。 易泽宇也知道,有那么多的人喜欢纪衍,纪衍一点也不缺他的喜欢。 纪衍若是直接拒绝易泽宇,小少爷还不会陷这么深。每当他做好心理建设,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来找纪衍。总是败在纪衍一个微笑问他:「泽宇你来啦?」 易少爷的坚持就崩盘离析。 隔天还是准时报到。 纪衍和他的关係从不熟的同学变成最要好的朋友,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直到毕业前夕,他们系包场夜店,热热闹闹的办了毕业派对,主持人拱易泽宇到舞台中央,说是感谢易少爷的赞助,才能办今天的活动,让他给大家致词。 音乐被关掉,灯光打在易泽宇身上,他喝了两罐啤酒,有些酒精上头,拿着麦克风逼问纪衍:「纪衍!我追了你两年!你要怎样才会喜欢我!」 纪衍愣在当场,满脸慌张:「你在追我?」 本想看好戏的同学和学弟妹都在那一瞬间寂静,不嫌闹事的灯光师给另外一个主角一盏光。 「我送你花、买礼物给你、和你一起上下课、一起吃饭、放假还约你出去玩,」易泽宇边细数过往,脸也跟着涨红,最后几个字几乎咬紧牙硬逼着说:「你感觉不出我喜欢你?」 「我以为你把我当好朋友……」纪衍的声音不大,但在没有人敢说话的情况下还是清楚的传到易泽宇耳中。 易泽宇露出自嘲的笑,他人生还没这么挫败过,他两年的处心积虑原来人家根本没感受到。 「对不起啊,我没把你当过朋友。」 易泽宇把麦克风还给主持人,黯然下台,想找个角落给自己的失恋疗伤。 「可是泽宇,我喜欢你啊!」纪衍在校四年的形象都是温和可靠的,他这一吼,倒让旁人略微讶异他的失态。 连当事人易泽宇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快步走到纪衍面前拽着他的衣领质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他有多紧张。 「泽宇,我喜欢你。」温暖的阳光穿过冬日的阴霾照进易泽宇眼底,说出来的话像是晒过一下午的棉被,蓬松暖和,叫人忍不住想埋进去。 易泽宇捧着纪衍的脸对准唇亲下去,一触即分开,瞪着纪衍:「我说的是这种喜欢。」 要是现在纪衍说不一样,易泽宇可能会失控把他打晕,带回家关起来。 纪衍温柔的将易泽宇环进他的怀里,回吻了易泽宇:「我对你也是这种喜欢。」 易少爷的小太阳属于他了。 2 2 纪衍强忍着疼痛想要坐起来。 「你、你别乱动了……」易泽宇眼眶中的泪已经滚落,全都是他的错。 如果易泽宇没有喜欢上纪衍,纪衍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呢? 纪衍还是会那么成功,应该会和一个温柔漂亮的女孩结婚,两人的孩子也许已经要上小学,纪衍的父母可能会搬来和他们一起住,抱着小孙子小孙女,享受天伦之乐。 和易泽宇在一起的纪衍,有一个脾气不好的男朋友,父母气得把同性恋的儿子赶出家门,没日没夜的工作,被车撞了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纪衍的记忆被重置——是不是该放他自由了? 没有易泽宇,纪衍会更好。 是易泽宇把纪衍掰弯的,若他把纪衍还回去原本的直路,还来得及吗? 纪衍的失忆,是不是老天要告诉他,该是时候放手了。易泽宇想:去美国吧,他的大哥在那里应该能分个房间让他疗伤;不行的话,在英国的二姊应该也能收留他。纪衍就交由他父母照顾,就算恢復记忆,应该也能走回他的康庄大道。 ——可是他真的捨不得啊! 易泽宇伏在床头痛哭,他的纪衍被自己弄丢了,眼前的纪衍他不敢要,也没资格要。 「你哭什么呀?我才是伤患,一动就疼呢,我都没哭。」纪衍费力地将手放上易泽宇的头,手指埋入可可色的发丝,轻轻摩娑。 易泽宇吸了下鼻子,「叫你别乱动!」 「我又没撞到头,总会想起来的。」纪衍的微笑,还是和车祸前相同,有阳光的味道。 易泽宇看着他有些恍神。 「说说你自己吧,好朋友?」 易泽宇偏过头去,回避太过熟悉的眼睛,「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看你大概是我唯一的朋友,躺在这边大半天了,也没人来看我。然后你还什么都不跟我说。」纪衍委屈地说。 『我不是你唯一的朋友,是你唯一的伴侣。』易泽宇拧了自己的大腿,让痛觉把话压回喉咙。 「你朋友很多的,我没通知他们。受伤的人不好好休息,是要医院开趴吗?」易泽宇把话题岔开。 纪衍看他不提,就顺着他:「那我现在几岁啊?」 易泽宇梗着声说:「32岁,什么都不记得的32岁。」 「那我结婚了没有?总该有女朋友吧?不对,应该没有……有的话早来看我了。」纪衍一边叨念,易泽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还是……男朋友?」 易泽宇猛一抬头,对上纪衍笑瞇瞇的眼睛。 「哦?真的是男朋友呀?」 易泽宇生硬地回:「没有。」 「都没有啊?那我不会还是处男吧?32岁都已经取得大魔导师执照两年啦!」 「不是。」易泽宇脸放下来,「不是失忆吗?没有用的东西倒还记得。」 纪衍笑笑,「毕竟是乡民呀,而且我又不是只记得这个,我还记得你喜欢喝黑咖啡。」 易泽宇盯着纪衍发怔,纪衍又说:「刚刚想到的,你的表情跟现在一样凶,叫我去买咖啡。我给你买了拿铁,你还掐我,要我记得你只喝黑咖啡。」 ——但只喝黑咖啡的易泽宇还是皱着眉头,把那杯全糖拿铁喝光了。 「我没有掐你。」易泽宇否认。 「有吧?」纪衍不相信。 易泽宇理直气壮的堵他:「失忆的人没资格说话。」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处男?」纪衍的表情很贼,仿佛每次偷亲完易泽宇那样,有得逞的得意。 纪衍拿手戳了易泽宇,「既然不说你,那和我说说我破处的对象吧?」 说个屁!都还是说我啊!易泽宇在心中气得跳脚,希望他想起来,又怕他想起来。 他们之间,易泽宇决定所有的小事,大事都是纪衍拿主意。两个人还能不能在一起这么大的事,易泽宇没有人可以商量,只能自己决定。 为了纪衍好。易泽宇指甲都快割伤自己的掌心,昧着心意开口:「都过去了有什么好说。」 纪衍皱眉:「过去了?」 「你们已经分手了。」易泽宇心里淌的血都快把他灭顶了,每一个字都让他窒息。 「分手了?怎么回事?谁提的?什么时候?」纪衍语气急促,连续的问号让易泽宇招架不住。 最困难的已经开口,易泽宇破罐子破摔,随便编造:「分手还能怎样?就个性不合、不爱啦,对方提的,都过去了你就别再想了。」 「我不信。」 纪衍看着易泽宇,眼神是少有的狠厉,易泽宇吓了一跳,闪躲他的视线,怕自己露了马脚。 「我不信。」纪衍又重复了一次。 听在易泽宇耳中无异椎心。 「不信又怎样!他那么坏!个性差!动不动就发脾气!你没空陪他就发脾气!还爱哭!他一哭你要哄多久?你那么忙,分手对你有什么不好!」易泽宇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自责委屈混在一块对着躺在床上的纪衍宣洩。 纪衍以前取笑过他,说易泽宇的脾气是山峦的天气,说阴就阴,说雨就雨,下起雨的时候还总要带雷声。 但他乐意哄,就为了一眼放晴后的彩虹。 什么都不记得的纪衍,不会哄他了。 易泽宇抬手盖住脸,任由暴雨狂泻,眼泪多到掌心都兜不住,从指缝滴落床沿。 「泽宇,别哭了……」纪衍的表情无奈,他总算知道易泽宇闹什么彆扭,想把人抱进怀里哄,偏偏全身痠涨疼痛,想碰易泽宇都吃力。 易泽宇的声音呜咽破碎:「就说……分、分手了……你为什么不信……」 纪衍放缓语调,柔声安抚:「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易泽宇用通红的双眼看着纪衍,被眼泪模糊的脸,还是依稀能看出他熟悉的微笑,易泽宇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往纪衍身边靠。 易泽宇怕再待下去自己就要露馅,转身想离开,被纪衍牢牢握住手腕。 「你要去哪里?」纪衍瞇着眼,像是训练有素的警犬紧盯住猎物,易泽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纪衍虽然人很好,可是有时候太过严肃了。对于周边的人给予的评价,易泽宇很困惑。 他们说纪衍的浓眉在不说话的时候蹙着,纪衍的眼睛在做事的时候很冷,纪衍的薄唇不笑的时候显得他特别无情。 易泽宇不置可否,有吗? 纪衍的眉毛看到他的时候会上挑,能把他的心跳给勾上眉梢;纪衍的眼睛是温热的泉眼,泡在氤氳的柔情能让他四肢发烫;纪衍的嘴唇总是笑得像弯月牙,在无阴霾的空中,让星辰失色。 那是易泽宇眼中的纪衍。 独属于易泽宇的纪衍。 纪衍好像从没拒绝过易泽宇,再怎么无理难搞的要求,也只会换来纪衍无奈又纵容的微笑说:「我尽力。」 后来易泽宇才知道,纪衍在他面前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易泽宇对于纪衍的确是特殊的。 窃喜的同时,易泽宇也会想,真正的纪衍是什么样子的? 例如,光用眼神就能让他吓得说不出话的纪衍,确实是让他陌生的。 易泽宇不知道纪衍的手劲这么大,手腕传来的疼痛,感觉已经被留下青紫的印记。 不对,他知道的。纪衍能够轻松抱着他走上三层楼梯,将他压在墙上顶弄时能够折腾他大半个小时,易泽宇才是那个没有力气的人,纪衍总是会把他手上所有东西拿走,那怕是一杯饮料,一个纸袋。 纪衍总有他的道理在:「你的手只能牵着我。」 易泽宇觉得手腕痛到他又想哭了。 似是察觉易泽宇的情绪,纪衍松了些力道,又怕人给跑了,仍是圈着不放。 「我一个人会怕,不要走好不好?」纪衍放软声音,易泽宇听出几分近乎哀求的意味。身上才刚被包扎完的纪衍,示弱起来很有说服力,就算上一秒像隻兇猛的野兽,易泽宇还是甘愿跌入陷阱。 「我、我回去收拾一些换洗衣服就回来……」易泽宇一边痛斥自己毫无原则,一边暗自安心还有理由让他多留一点时候。 至少,等纪衍出院再走吧?一个人在医院太可怜了。 「真的?」纪衍完全不信。 易泽宇扯了一下还是被握着的手腕,没挣脱开,「真的,你不是说我说什么都信吗?还怀疑我?」 纪衍小声嘀咕还是被易泽宇听见,他说:「这个我不信。」 易泽宇随口应付:「那我把身份证给你吧?」 纪衍思考了一秒,追加了担保品:「还要驾照跟信用卡。」 「我把整个钱包给你算了!」易泽宇被得寸进尺的纪衍给气笑。 「那快拿来!」纪衍伸出吊着点滴的那一隻手。 易泽宇晃了晃被紧抓的手,「你这样我怎么拿啊?」 「放开你就跑了。」 失忆的纪衍像是只有三岁那样,卢得不行,易泽宇看着孩子气的纪衍,觉得很新鲜。 易泽宇伸出小指,哄他心爱的大孩子:「跟你拉勾勾。」 纪衍勾住他的指头,「约好了,说谎的话——」 易泽宇看纪衍话说了一半就停,面露困惑。 「反正约好了你别骗我,快点回来。」纪衍松手。 易泽宇还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皮夹给纪衍,纪衍从里面抽了一张蓝色钞票递给易泽宇,说:「给你搭车。」 易泽宇将纸钞塞进裤子口袋,心里说服自己不能殴打病人,往外走去。 手碰到门把的时候,纪衍叫他:「易泽宇。」 易泽宇回头,纪衍把病床升起,斜靠在床上,就算脸色很差也还是让撑出几分以前霸道骄傲的模样。 「就算分手了也爱不了别人的。」 纪衍的话很轻,却重重的撞在易泽宇心上。 易泽宇控制不住声音发抖:「你都……失忆了怎么会知道……」 纪衍按住自己心口:「这里只会有那一个人。」 易泽宇几乎要坦诚自己就是纪衍心中的人,用力咬了下唇,提醒自己,纪衍是因为自己的自私才受伤的,怀着负罪感逃命似的跑出病房。 纪衍把视线从没有人影的门口,回到手上的钱包,熟练的打开夹层,掏出两人的合影。 「就算你真的骗我,也不捨得让你吞针啊。」 3 3 易泽宇回到病房的时候纪衍已经睡了。 纪衍手上的点滴已经拔了针,应该是止痛药的安神成分起了作用,易泽宇把拿来的三件衣服掛进衣柜,纪衍都没醒。 「睡得跟猪一样。」易泽宇评价。 房里的灯大概是纪衍关的,留了门口一盏。陪护床上多了一颗枕头,应该是纪衍跟护理师要的,易泽宇行李袋里拿出自己带的凉被跟枕头,把原先那颗枕头放到纪衍的脚边,易少爷太娇贵,睡不惯外面的寝具,「还好是夏天,没有棉被是要冻死我吗大笨蛋。」 易泽宇回去洗了澡才过来,又收拾不少东西,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他走得匆忙根本不记得带陪伴证,被警卫拦在门口。 警卫尽责,说什么也不放易泽宇进去,只好在大半夜的打电话给他二哥,让他跟院长联络,在这间医院投资不少钱的易家小少爷才顺利进去。 等易泽宇躺上陪护床,时间都过深夜两点,易泽宇累个半死,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翻了两次身,睡意迟迟未到。 易泽宇没有熄门口的灯,怕纪衍晚上要上厕所下床会摔着,但他不习惯睡觉时有灯,陪护床又小,躺得很不舒适,索性侧过身,看着呼吸平稳的纪衍。 纪衍的鼻梁很高,逆着光画出一条棱线,手上的绷带刺着易泽宇,纪衍是为了什么才躺在这里。 「对不起……」易泽宇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易泽宇本来就不爱哭,和纪衍在一起以前,他是易家最得宠的小少爷,想要玩具妈妈就买下那间工厂,想要去游乐园爸爸就给造一个,连哭闹都不需要;和纪衍在一起以后,爸妈兄姊的宠爱不变,又多一个人把他捧在手心上,易泽宇哭的机会更少,顶多捧场些催泪片流个几滴意思意思,这一晚上大概哭了要有十年份。 纪衍原先是不有钱的,几次精准的投资,还真让这个穷小子给挤进这些豪门世家。易泽宇当然知道这不是用运气能简单带过的。 这个圈子,有钱,人家也不见得会把你放在眼里,纪衍花了多少心力跟这些人交际应酬,投注多少心血在公司运作发展,才换得一句真心实意的「纪董」。 纪衍付出了多少时间,陪易泽宇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易泽宇当然知道纪衍多爱他,可是他就是——寂寞了。 易泽宇不需要纪衍赚那么多钱的,易泽宇的零用钱就足以供两人过上优渥的生活,他只想要纪衍能多陪他一点。 可是易泽宇说不出口,领导眾人的纪衍是那么意气风发,他的小太阳天生就是高掛空中的。易泽宇做不到把威猛雄壮的老虎,当成幼猫给关进自己的怀中。儘管他非常非常想这么做。 公司越做越大,纪衍的行事历越来越满,属于易泽宇的纪衍越来越少。 以前只要转身就能抱住的纪衍,在易泽宇的记忆里被越来越多的背影给覆盖。 吃两口早餐就匆匆出门的背影;透过玻璃窗隐约能窥视在开会的背影;接起永远响不停的电话的背影;忙到半夜才回家,怕吵醒易泽宇轻手轻脚在衣柜前脱衣服的背影。 连交往十週年的这天,约好七点过后就属于易泽宇的纪衍,都还是被别人佔去。 易泽宇只是想要纪衍能够给他一点完整属于他的时间。 在时针过七点的那一刻,易泽宇想,在工作和易泽宇的拔河,又是工作获胜了。 易泽宇累了,纪衍肯定也累了吧? 两个人之中多了一个「第三者」,总该有一个人要退出的,易泽宇不想逼纪衍做决定,他决定先开口。 「迟到也没关係的,忙也没关係的,我怎么脾气就这么差啊……」 只要纪衍还是好好的。 如果易泽宇没有说出「分手」,没有转身就走,纪衍就会为他戴上戒指,两个人现在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享受洞房花烛夜。 而不是分睡在两张床,纪衍被车撞得一身伤。 易泽宇起来的时候是被热醒的,除了原本的凉被,又被多盖了一条印有医院名字的棉被,他看了一眼把床升起的纪衍,果然床上已经没有被子。 纪衍注意到旁边的动静,转头对他露出委屈的表情:「泽宇我饿了。」 易泽宇看了一下手机,都快10点了。 手机上十几通的未接来电,line跟简讯都没有遗漏,全是来自纪衍的秘书,显然是联络不上旷班的董事长,找到他这来了。 照理来讲易泽宇关了静音也该感受到震动,但他这一睡完全没被惊扰,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了安眠药。 「我看你睡得很熟,把震动关掉了。」纪衍主动说。 易泽宇不怎么在意,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打算伸展一下僵硬的身体,就听见纪衍问:「泽宇,你的好朋友都可以用指纹解锁你手机吗?」 易泽宇像是被点了穴,不敢动作,也不敢和纪衍对上眼。 看出易泽宇的不自在,纪衍给了他台阶:「应该只有我是特别的吧?」 易泽宇含糊的应了声,问:「你想吃什么?」 「都好。」 易泽宇把手机解了锁,打给纪衍的秘书,简单说明了纪衍需要休养,暂时无法进公司,又交代秘书给纪衍买食物和些日用品过来。 掛完电话以后,他看着纪衍,犹豫一下开口:「我没有告诉小陈你……失忆的事,小陈你还记得吗?你的秘书,跟你有两三年了。」 「不知道。」纪衍睡了一觉,身上疼痛减轻不少,摇头对他来说不那么吃力了。 「等下他过来的时候,你少说点话,我来跟他说可以吗?」易泽宇的语气不自觉地温柔,像眼前的人是个小孩子,半商量半诱哄的。 纪衍点点头,看易泽宇拿着手机回了几个讯息,装作不经意地询问:「泽宇,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我想看看照片或是对话讯息那些的。」 纪衍的手机被易泽宇收在自己的提包中,手机最后一条发出去的讯息是『宝贝对不起我马上就到了』,相簿里有一些无关紧要的风景照、不少纪衍拉着易泽宇的两人自拍、还有大量的易泽宇个人照片,纪衍趁人不注意偷拍下来的。 只要纪衍看到那些,就会知道易泽宇不只是他的好朋友。只要纪衍想起来,易泽宇又可以享受纪衍的宠爱。 两人可以继续甜蜜的生活,直到易泽宇又耐不住与工作分享他的宝贝。 ——然后在某一天,又上演一样的错误。 这次是没受什么太大的伤,下一次呢? 易泽宇的任性会伤害纪衍。在等待纪衍清醒的时候,易泽宇不断意识到这件事。 当纪衍问出『你是谁?』的时候,易泽宇就知道这是他的代价。想要接近太阳的伊卡洛斯坠落地面,想要独佔太阳的易泽宇呢? 「你的手机摔坏了,我再帮你拿去修。」 易泽宇看着纪衍,心里想:『你的易泽宇太坏了,也拿去修吧?只要我不任性,我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吧?』 纪衍伸出手来摸了易泽宇的脸,「怎么又要哭啦?」 「阿衍……假设,你那个脾气很坏的情人,把他的脾气改好了,回过头来追你,你……会答应吗?」 「不用改,也不用追啊。」纪衍弯着眼对着易泽宇说:「他在就好了。」 易泽宇觉得纪衍的模样好像已经想起什么,但他不敢问,只是暗自后悔没把这话录下来,怕纪衍恢復记忆后知道他骗了他,会生气赖帐,不肯跟他在一起了。 易泽宇会改的,你等等我。 知道董事长受伤的小陈匆忙把事情交代给下属,边赶往医院,买个粥的时间,手机讯息不停,小陈烦得不行,他自己都还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别再问了! 昨天听老闆要庆祝十週年,还以为从没迟到的老闆是因为昨晚春宵帐暖美色误国,打算从此君王不早朝。 怎么吃个饭都能车祸呢?听易先生的口气老闆是要休息一阵子的,小陈想到之后水深火热的加班生活,觉得自己的胃溃疡又要发作了。 平常日的医院还是很多人,绕了两圈才在停车场找到一个空位,小陈在医院里的商店买了住院可能需要用的东西,才按电梯上了18楼。 提着大包小包踏进病房时小陈忍不住咋舌,有钱人连生个病排场都跟一般人不一样,一间病房比自己租的小套房还大,感叹自己没有富贵命的小陈把从饭店包来的粥和小菜放在茶几上,易泽宇要他买来的毛巾牙刷那些生活用品则放到沙发。 「老闆你伤得怎么样啊?」什么时候会回来上班啊?小陈其实想问后面那句,可是没胆。 「医生说他要多休息,不能太劳累。」易泽宇说的是实话,这次受伤顺便让医生给他做了健检,才发现纪衍的肝指数有些偏高,要他们好好注意。 「你们老闆七月结束前都不进公司了。」易泽宇一句话把小陈打入加班的地狱,现在离六月底还有两週啊。 「老闆最近那两个案子……」小陈偷瞄他的工作狂老闆,希望让易先生收回成命,老闆在虽然压力很大,可老闆不在他们心很慌啊! 纪衍看了眼苦哈哈的小陈,冷冷地说:「没有我公司就不能运作了?我花钱请你们干什么。」 小陈连忙摆手要老闆放心休养,保证老闆回公司前一切都会顺利进行。 「回去工作吧,泽宇会照顾我。」 对着满脸哀容离开的秘书,纪衍一个眼神也懒得搭理。当病房门一关,纪衍转头就是另一个样子。 「我好饿啊……」纪衍卖得一手好委屈,垂着眉,眼巴巴地看着易泽宇,全然没有刚才撵人出去的气势。 易泽宇给他架了桌板,一盅白粥,六个小菜都是比较好消化的菜,还有一盒洗好的樱桃,摆得满满的,易泽宇给纪衍舀了碗粥,递给纪衍:「小陈是想在这蹭一顿饭吗?买这么多。」 纪衍伸手接过,想要易泽宇餵他,但易泽宇也还没吃,没捨得开口。心不在焉的吃进去一汤匙粥,被烫得直吭气。 「你怎么不先吹凉啊?」易泽宇连忙倒水给他,心疼地捧着纪衍的脸查看舌头有没有被烫伤,那粥被小陈装在燜烧罐里,拿出来还冒着明显的白烟,可烫着。 「……忘了。」纪衍装傻。 易泽宇拿过他的碗,用汤匙搅拌,小口小口给他吹凉。窗外的炎夏日光照得整间病房通亮,纪衍的心都是暖烘烘的。 烫这一下还挺值得。 4 4 用完餐后没多久医生有来看过一次,纪衍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出院好好休养就好,易泽宇不放心,说要再多住一天,纪衍也由着他。 医生说过会让护理师来给纪衍换药,纪衍忙问:「我能不能洗个澡?」 医生说:「伤口先别碰水,顶多先拿毛巾擦身。」 等医生走后纪衍丧气地看着易泽宇问:「我会不会很臭啊?」 「一两天没洗不要紧,感染才麻烦呢!」易泽宇拆开毛巾外套的塑胶袋,要去浸水给纪衍擦身体。 易泽宇拿着拧乾的毛巾回到床边时,纪衍已经先把自己身上的手术服给解开,纪衍原先的衣服在处理伤口时就给剪破了,昨晚易泽宇回来得太晚,纪衍已经睡着,所以他现在穿得还是医院提供的手术服,纪衍穿什么都没关係,若是让易泽宇穿指不定会过敏。 温热的毛巾碰触纪衍脸颊,纪衍闭起眼让易泽宇给他擦脸,易泽宇有股衝动想去亲吻那张已经恢復血色的唇瓣。 他嚥了口口水,顺着脖子往下,小心避开被包扎过的伤处,易泽宇专心一意的给纪衍擦身,偏偏纪衍像是哪里都敏感,擦到那哼声就到那。 「会痛?」易泽宇不自觉的脸上羞红,纪衍发出的声音太像在抱他时情动的喘息,久没有性生活的下身都隐隐有了抬头的趋势。 纪衍靠他近了些,在他耳边说:「很舒服。」 热气鑽进耳朵,易泽宇全身都要烧起来,抓起毛巾衝进厕所,甩上门才从里面欲盖弥彰地传来一句:「我洗毛巾!」 易泽宇背抵在门上大口喘气,看着完全站起来的分身欲哭无泪,易泽宇脑袋一片混乱,怎么样才能在最短时间让他软下来还不会被发现? 『叩、叩』短促的敲门声敲在易泽宇的背上,他吓得弹离被他压着的门板。 没有锁上的门被纪衍推开,探进一颗头问:「你洗好了吗?我想尿尿。」 易泽宇连忙打开门,纪衍的上衣已经被他脱掉,光着胸膛,撑着拐杖,扭伤的左脚被弹性绷带固定着,半跳半走的过来,易泽宇有些羞恼:「怎么不叫我?」 纪衍笑笑:「叫了,你没听见。我怕尿在床上就自己下来了。」 易泽宇想像这么大的人还尿床,也忍不住笑出声,「喊大声一点啊,伤患不要自己乱跑!」 易泽宇把纪衍的拐杖放到门旁,将纪衍的左臂靠上自己肩膀,搀扶着纪衍,让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自己身上,纪衍没站稳,整个人贴上易泽宇,温暖的身躯把易泽宇完全笼罩,像是两个人紧紧拥抱。 易泽宇一动就发现不好,他勃起的下身顶在纪衍的腿根,被人逮着性骚扰现场,这下是人赃俱获百口莫辩。 「这么有精神?」纪衍挑眉,眼神调侃意思浓厚。 「闭嘴!」易泽宇红着脸骂他,反正都被发现了就装死到底,把人拽到马桶前要他快点完事。 纪衍的脸就靠在易泽宇的脸旁,鲜红欲滴的耳垂在纪衍的唇边,纪衍的舌头在自己唇上舔了一圈,压抑把敏感的耳垂含入口中逗弄的衝动。 「一隻手我没办法脱裤子,泽宇帮我脱?」纪衍无赖撒娇,呼出的气息全喷在易泽宇的脖颈,像是一罐没关紧的费洛蒙香水,浓郁的让易泽宇晕眩失去思考能力。 明明以前一隻手也能脱我的裤子!易泽宇想,手却乖巧的顺着光裸的腰身去帮纪衍扯松紧带的裤腰,才拉下裤头,颇具份量的性器就弹了出来,直挺挺地翘立。 易泽宇不知所措,手还拉着纪衍的裤子,拿不出主意是要把裤子再穿回去,还是他应该要先离开。 「我好像有别的生理需求要先解决……」纪衍的手覆上易泽宇的,捏了捏。 易泽宇结结巴巴的说:「那我、我先……我先出去?」 「扶我到浴缸那。」 易泽宇像是机器人全身僵硬,纪衍一个口令他一个动作,让纪衍坐在浴缸边后,转身想出去。 纪衍拉住他的手,「泽宇,一起吧?」 「一、一起?」 纪衍把易泽宇的手压上他的性器,另一隻手解开易泽宇的裤头,俐落地扯下裤子,把易泽宇的慾望给解放,他圈住易泽宇充血的性器套弄,抬头看易泽宇说:「我们关係这么好,一定有帮对方解决过吧?」 易泽宇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突发状况,下意识的无法说谎:「有、有……」 「泽宇,摸摸我……」 易泽宇听话的开始抚慰纪衍,他的掌心感受纪衍的热度,在他手中感受逐渐饱涨发硬,易泽宇夹了臀,渴望被纪衍填满。 纪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染上情慾的目光盯着易泽宇,无耻的套话:「我们帮彼此不只一次吧?」 「很多、很多次……」易泽宇都快融化在纪衍的手上。 「舒服吗?」纪衍一手擼动茎身,另一手在玩弄囊袋。 「呜……舒服……」全身都在恳求纪衍的侵入。 「喜欢吗?」纪衍问。 「喜欢……」易泽宇有些失神,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梦。 「喜欢吗?」纪衍又问了一次。 易泽宇和他对上视线,看着纪衍的脸说:「喜欢……很喜欢……啊!」 他射在纪衍的胸膛,久未发泄的精液很浓,量也不少,缓慢地往下流。 「真浓……」纪衍沾了一些在手上查看。 纪衍还没射,易泽宇一个衝动就跪了下来,把纪衍的性器含入口中,腥臊味充斥在鼻腔,易泽宇将他深深插进喉咙,又退出,几次反覆,纪衍释放在他的嘴中。 嚥下浓郁的腥液让易泽宇稍稍回神,捂着嘴才意识到他做了习惯的动作,易泽宇不敢看纪衍的表情,再好的朋友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的。 纪衍摸了他的脸,真诚地说:「泽宇,你真棒。」 我老公恐怕是个傻子。易泽宇瞪了他一眼,起身漱口。 既然人在浴室,给纪衍擦身就快得多,易泽宇迅速把人打理好,给他换好带来的睡衣,把人送回床上才想到,「你不是想尿尿?」 纪衍表情无辜:「现在不想了。」 易泽宇又想到刚才的荒唐,侧过身訕訕地说:「你要是想的话就跟我说。」 纪衍回:「我要是『想』的话会跟你说。」 易泽宇正要逼问纪衍在『想』字上加重语气是什么意思,护理师就过来了。 等护理师熟练的帮纪衍把药换完,早过了适合找碴的时机。 「你脚这样大概也没办法照顾自己,我陪你住一段时间吧?」易泽宇试探询问,他已经叫人把两人家中属于自己的东西先送走,虽然他另外有房子可以住,但其实还是想两个人一起。 这时他又后悔太过急躁的决定,干什么假装两人只是朋友呢?就该告诉纪衍他们在一起那么久,好好的向纪衍道歉不就好了吗?纪衍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也有一天会想起来,真的想不起来,易泽宇也可以继续照顾他,把自己弄得这么两难,全是自己退缩的报应。 如果今天反过来,失忆的是易泽宇,纪衍会怎么做呢? 肯定在清醒的那一刻,就会给易泽宇一段深情的告白,易泽宇要是不信,会把整个家和两人有关的东西全搬到他面前,要他不得不信。 和总是很直接的纪衍相比,易泽宇太过迂回,不管纪衍多次把他的真心坦露在眼前,易泽宇还是会不住揣测,自己是不是纪衍最好的选择。 易家的小少爷,得到的都是最好的,他喜欢的纪衍是全世界最好的;但易少爷没有自信,自己能不能成为纪衍的最好。 他甚至没有信心,纪衍会不会再喜欢他一次。所以他才在发现纪衍失忆的时候,懦弱的逃避,把自己放到好朋友的防空洞,闪躲纪衍也许不会再喜欢他的可能性。 但易泽宇愿意改变呀,当初是他先追的纪衍,现在他再追一次就好。 想通的易泽宇拋却他的懦弱,怀着希冀问纪衍:「好不好?」 纪衍笑嘻嘻地说:「易少爷愿意当我的看护,我怎么敢说不好?」 易泽宇以前很讨厌别人叫他「易少爷」,好像他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除去易家这个标籤就什么也不是。 这个称呼是国中开始有的,那次他和邻桌起了衝突,两个人都被叫去导师办公室,班导告诫了他两句就让他先回去,邻桌回来时就换了座位,搬桌子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易泽宇一眼。 易泽宇不明所以,下课时去问了前邻桌,只得到对方嘲讽:「不敢劳烦易少爷关心,我们这种贱民还是离少爷远一点,省得又被记过。我家可不有钱,我还得考公立的高中呢。」 易泽宇连挨骂也没有,对方被记了一支小过。 十几岁的年纪最是敏感,不能接受特权对待,易泽宇被看似礼遇,实则孤立起来,上学让他变得很痛苦,还是他的大姊先发现他的不对劲,给易泽宇办了转学。 大姊给他选了所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告诉他易家的少爷,不用怕人欺负,有人要为难易泽宇,就用钱砸死他。 易泽宇试着让自己不当一回事,却不知怎么的摆脱不了这个称呼,有的人讲起来是讽刺的,也有的人讲起来是欣羡的,易泽宇还最终还是任别人去讲,但依旧无法掩饰排斥。 后来上了高中跟大学,同学开始接触社会的现实面,有钱反而成了优势,易泽宇又长得极好,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多了起来,「易少爷」的称呼多了几分敬畏和讨好,易泽宇也学会不去理会背后意义。 他和纪衍在一起前,纪衍从未叫过他「易少爷」,易泽宇觉得纪衍就是特别的。 所以当第一次纪衍在约会时说:「易少爷想要吃什么?」的时候,易泽宇破天荒的爆炸了!家教良好的易泽宇爆了粗口:「干!连你也叫我易少爷是什么意思!」 「我是易泽宇!不是什么易家的少爷!」 纪衍毫不畏惧易泽宇的怒气,将人抱入怀里,拍抚他的背脊:「你是易家的少爷,也是我的小少爷。」 易泽宇想挣扎出纪衍的怀抱,慍怒的吼:「你什么意思!」 纪衍亲了他眼角:「想好好宠你的意思。」 易泽宇的怒火瞬间就被平息了,整个人都化成一滩糖水,浇在纪衍身上,连带着觉得易少爷这个称呼有说不出的甜。 对纪衍来说,易少爷这个称呼,就是告诉易泽宇——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易泽宇想起纪衍第一次叫他易少爷的时候,也不知道纪衍到底记不记得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他红着脸试图摆出高傲的态度:「让我当看护可是很贵的!」 纪衍腆着脸赊帐:「我还是伤患呢!易少爷让我先欠着?」 「行啊,你写一张欠条。钉加钉,利滚利,九出十三归!」易泽宇趁机敲诈。 「放高利贷这么狠?」 「你要是不还,我就……就……」易泽宇想不出他能对纪衍怎样,纪衍撑着下巴等易泽宇,掌心后微微勾起的唇角,撩拨易泽宇的心弦,大脑眼看又要当机,赶忙把问题丢给纪衍:「你自己说还不出来怎么办?」 纪衍微笑,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进易泽宇耳中:「还不出来,我给易少爷暖床吧?」 5 5 「你在胡说什么啊?」易泽宇偏过头去,纪衍看着他嘴角的笑,也不戳破。 「不然只能给少爷做牛做马啦?」 易泽宇滞了一会,低声说:「你就只会说这一句。」 纪衍和易泽宇交往后浓情蜜意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暑假就被打断,纪衍收到兵单。 易泽宇陪纪衍提前去剃了个3分的小平头。 长得好看的人,留什么发型都好看,剪回来的第一天,易泽宇还取笑他,走出去人家会以为他是更生人;但其实易泽宇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帅的阿兵哥。 等待入伍的期间,除了纪衍回老家一次以外,其馀的时间两个人都腻在易泽宇家,易泽宇缠着人做了好几次,反正吃喝都有人准备好,易泽宇就像生了根在床上,说什么也不出去。 入伍前一晚,易泽宇抱着他的腰不放:「你不准兵变我。」 纪衍把人抱起来接吻:「你知道我只喜欢你。」 易泽宇手臂环在纪衍的脖颈,让纪衍贯穿他。 易泽宇睡醒的时候,纪衍已经搭车走了,拿着那张写着:『等我回来』的纸条,易泽宇的心被跟着带走了。 等着纪衍电话的生活过了两个礼拜,易泽宇也收到他的兵单。 纪衍放结训假的那天,易泽宇到军营接他,九月的阳光没那么毒,但易泽宇头还是晒得有些晕,整整一个月没看到纪衍了,他抓了抓头,短刺的毛根很扎手,他已经把自己的头发给剪成和纪衍一样的发型。 军营里已经有不少家长,在填写登记表时易泽宇犹豫了一下,写了朋友,人陆续从里面出来,每个下楼梯的人都让易泽宇很紧张,纪衍出来得很晚,看到纪衍时,易泽宇眼泪就掉下来。 纪衍已经打过电话给他,能留在本岛的宪兵抽籤没中,总共才九隻的外岛籤,偏让纪衍给中了。 纪衍看易泽宇哭就心疼,想亲吻他,又不能在军营里这么做,只能放低声音说:「11个月,很快的,我回来四次,就退伍了!」 「我都来给我男朋友恳亲了,轮到我的时候你已经在外岛了。」易泽宇满脸委屈。 纪衍用手指抹掉易泽宇的眼泪,「我每天给你写信,让你同梯羡慕死。」 「每天一封你自己说的。」 「想你的时候就写,让班长以为我给你寄字典。」 易泽宇被纪衍逗笑,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当兵得分开一年,两人都有心里准备,明追暗恋两年都熬过去,现在也只是距离远了些。 易泽宇看营区那么多家长,好奇问:「你爸妈不来吗?」 「都要上班,我和他们说晚上回去,你要不要住我家?」 以为自己只有下午可以和纪衍在一起的易泽宇兴奋答应。 易泽宇开车来的,纪衍坐在副驾驶座看着要发车的易泽宇,笑说:「让易少爷开车我会不会遭天谴啊?」 易泽宇皱眉:「口无遮拦。」 纪衍越过排档桿,亲上他朝思慕想的人,「易少爷给我当司机,我以后都给少爷做牛做马。」 「这是你自己说的。」 纪衍含着易泽宇的舌头,口齿不清的说:「我说的我说的,要把我给想死了。」 两个人在停车场亲上快二十分鐘才把车开离营区。 易泽宇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纪衍家中,易泽宇第一次到纪衍家,小小的坪数隔成三房两厅,想到这是纪衍生活的地方,就克制不住好奇心四处张望。 两人只吃了些易泽宇带去的水果,易泽宇问:「午餐要吃什么?」 纪衍没回答,把他的黄埔包随意扔在门边,就把易泽宇扛起。 「阿衍?你干嘛?」易泽宇被吓了一跳,攀住纪衍的背。 纪衍把人放到自己的床上,脱掉身上穿的t恤,露出变得更为结实的身体:「先做正事。」 易泽宇三两下就被脱个精光,纪衍从他的书桌抽屉里拿了润滑液和保险套。 易泽宇瞪他:「你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个?」 纪衍把人亲得喘不上气才说:「上次回家买的。」 易泽宇看着纪衍在手上倒满黏腻的润滑液,吞了口水,「你倒是想得很周到啊?」 「我一直想在我床上干你。」纪衍微微一笑,就能让易泽宇神魂颠倒。 纪衍在穴口按压,等易泽宇放松才挤进一根指头,两人一阵子没做,甬道很紧,纪衍含着易泽宇的耳垂,另一手捏住已经挺翘的乳头。 易泽宇手握住纪衍勃起的性器,和自己的靠在一起套弄,他的双腿大开,一举一动都是邀请。 纪衍在他锁骨亲出一个红痕,半开玩笑的说:「还好看到你就硬了,在兵营连晨勃都不会,要把我吓死。」 「为、什么?」在体内的手指已进了三根,被撑开的感觉让易泽宇全身起了战慄。 「学长说里面的水都是乖乖水,让我们不能作怪。」纪衍用牙齿咬开了保险套的包装,戴在憋得很久的性器上。 他抵在易泽宇的入口,露出调皮的笑容说:「所以我现在要不乖了。」 纪衍进入的时候,易泽宇哼了声,手顺着胸肌往下,轻抚肌理分明的身体,纪衍被摸得有些痒,把乱摸的手环上自己脖子,轻松的把人抱起。 突然的悬空让易泽宇身体紧绷,纪衍拍了他的屁股,要他放松些,抱着易泽宇把自己缓缓的埋进易泽宇深处。 易泽宇能感受到纪衍的阴茎像一把钥匙,他的冠头、血管、茎身,都是为易泽宇量身打造,没有任何缝隙,嵌入肉做的锁孔,开啟慾望的盒子。 他全身的毛孔都为纪衍张开,总露出尖牙和利爪的易泽宇,坦露他的肚皮,任纪衍爱抚全身,发出舒适的呻吟。 易泽宇热烫的身体贴上纪衍的,薄汗混杂在一块,呼吸同步紊乱,纪衍知道易泽宇已经适应,托着他的臀部,缓缓抽出,又重重顶入。 易泽宇的敏感处被抵着,脚趾因为快感蜷缩发抖,纪衍偏像是想把他弄射,执着的碾磨同一个位置,动得又快又狠,易泽宇指甲几乎要插进纪衍背脊,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哀求他慢一点。 「泽宇,陪我先射一次。」纪衍把易泽宇放到书桌上,易泽宇摇头想逃,被纪衍用身体将逃脱的方向封锁,纪衍每一下深插都带着一股想把易泽宇嵌入身体的狠劲,兇得不行,在纪衍射精的同时,易泽宇也无法自制的在纪衍身下射出来。 纪衍将射精的性器从易泽宇体内退出,将射了半满的保险套拔掉,绑了个结,免得浓稠的精液流出。 易泽宇被强迫高潮,还有些恍神,喃喃说:「太快了……」 纪衍的表情变得兇猛狰狞,「你在说你男人快?」 没察觉危险的易泽宇被人翻了一圈,趴伏在桌上,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纪衍硬挺的凶器插入体内。 「怎、怎么?不是才……刚射吗?哈啊……」纪衍睁大双眼,还无法抽离情慾的身体又被拖进下一波的欢愉,只能发出破碎的控诉,也不知道是想要更多,还是想求更重。 「太久没射了……忍不住,我们现在,可以慢慢来了。」纪衍像是在亲吻他最珍惜的宝物,怜爱地反覆啄吻易泽宇突出的脊骨,和温柔的语气相比,身下的动作要残忍许多。 纪衍在床下绅士体贴,在床上就是一隻发情的野兽,所有的生殖本能都为易泽宇衝动,血液为易泽宇滚烫,他压着易泽宇的双腿,用行动告诉易泽宇,他有多想念他。 足足射了四次来证明自己「不乖」的纪衍把人抱到浴室里洗澡,易泽宇看着自己发软的手脚,问:「当兵体力真的会差那么多啊?」 「你不是也要去当兵了吗?」纪衍亲了易泽宇的小平头,柔软的发丝变得刺刺的,被水打溼后像是刚萌芽的草地,带有点清晨的气息。 易泽宇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威吓纪衍:「等我榨乾你!」 纪衍对易泽宇向来宽容,从善如流接受了他的建议:「不如现在就榨?」 吓得易泽宇在浴缸里挣扎求饶,很识时务。 开什么玩笑?第一次和人父母见面连路都走不好,还怎么做人老公!被自己老公抱回床上躺好的易泽宇很有骨气地想。 易泽宇没有准备过夜,身上穿的是纪衍的衣服和内裤,躺在纪衍的被窝,抱着纪衍床上的枕头,在满是纪衍味道的房里,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让他有些兴奋。 纪衍把他和易泽宇的衣服丢到洗衣机回来,要问易泽宇想吃什么,就看见易泽宇已经抱着他的另一颗枕头,睡着了。 纪衍无奈笑笑,易泽宇起了大早,不到六点就开车来营中接他,又被他折腾两个多小时,是真的累了。 纪衍把枕头从易泽宇怀中拽出来,将自己换进属于他的位置,易泽宇迷迷糊糊地在他胸口蹭了两下,沉沉睡去。 两人是被纪衍的闹鐘叫醒的,其实才睡一个小时不到,但纪衍怕他爸妈回来,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可能有点难解释。 易泽宇揉了眼睛,从床上爬起,抱怨:「你的床好硬。」 「那你还睡到流口水。」纪衍指了自己领口被留下的痕跡。 「我饿了!」易泽宇恼怒的转移话题。 「忍一下,我爸说等下带我们出去吃。」纪衍摸了易泽宇的头,有点想念柔软的触感。 易泽宇套上自己的牛仔裤,上衣和内裤还是纪衍的,坐在沙发上,纪衍家的沙发很多年了,皮有些绽裂,露出里面的棉芯。 纪衍倒了杯麦茶给他,「我妈煮的。」 易泽宇喝了一口,没加糖略带点苦味,有种天然的麦子香气。 「好喝。」易泽宇喜欢。 铁门传来开锁的声音,是纪伟和王晓芳回来了。 易泽宇连忙站起来向纪衍父母问好,「您好,我是易泽宇,是纪衍的大学朋友!」 「谢谢你载他回来,我说要去接小衍,他爸偏不要,自己家的店休一天去接儿子怎么了。」王晓芳埋怨的瞪了一眼纪伟,抱了一个月没见的儿子:「怎么瘦这么多?」 「没瘦,我还多两公斤呢!」纪衍回抱他妈,「爸,泽宇这两天住我们家,到时候他会载我回去。」 「会不会太麻烦你?」纪伟问。 纪伟不高,有点中年发福,和帅气的纪衍长得没很像,可是纪伟笑起来的时候就会觉得他们真的是父子,那种让人可以信赖的感觉是一样的。 「不会不会!」易泽宇连忙摆手。 王晓芳看了易泽宇身上的衣服,疑惑:「这件衣服是小衍的吗?」 易泽宇吓了一跳,纪衍替他解释:「他下午打翻水。」 王晓芳笑着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又要易泽宇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见外。 和纪衍生活的两天像是眨眼就过了,易泽宇还没抱够纪衍,就得把纪衍送回去。 纪衍这两天做得特别狠,和易泽宇在他爸妈开店的时间都在家里廝混,除了父母的房间以外,纪衍在每个角落都把人做了个彻底。 连他爸妈在隔壁睡觉也丝毫不惧,昨晚睡前纪衍忽然扯下他裤子,猝不及防的就顶进来,易泽宇死命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纪衍还要在他耳边吹气,让他小声点别被他爸妈发现,偷情似的背德感回想起来还是让易泽宇激动不已。 纪衍就是在圈领地,要把自己的气味全铭刻在易泽宇身上。 目送纪衍走进营区,易泽宇想着,两人只能分开这么一年,再有下次他可能就撑不住了。 6 6 易泽宇新训要带的东西管家全给收拾好,还在国外的大哥特地打了越洋电话回来,让他有事就跟他二哥说,他们托人打点过了。 易泽宇想叫他哥能不能也在纪衍的营区打点一下,让纪衍能过得好些,但怕说了,他哥是要把人给打死。到报到当天还是什么也没敢说,丧气地坐上车去营区。 易泽宇新训的第一天不算太操,他撑过训练却在伙食上栽跟头,易泽宇的胃和人一样娇惯,一顿饭没吃几口,下午就闹起脾气,在训练场上吐了。 班长把他送到医护室,想酸他几句又不行,营长亲自交代要照顾的人,让他蹭破块皮自己小命不保,感叹自己班上有个烫手山芋的时候,医护室又被送进来一个。 「——怎样?」 「不想操练,找个藉口就写血糖低——」 易泽宇吃了胃药,躺在床上还是没很舒服,闭着眼睛听说话声,进来的是隔壁班的班长,他们讨论的声音小,易泽宇还是听出刚进来的人,来头不小。 「泽宇?」 床边站了个人影,易泽宇睁眼一看,还是老熟人! 「阿义?」 赵明义一屁股坐上他的床,咧开嘴取笑他:「你怎么还是那么娇弱啊?」 「你不也来了?」易泽宇嗤笑。 赵明义耸肩,「我懒得操。」 易泽宇马上就想明白了,赵明义就是刚才班长口中讨论的那个——来头不小的麻烦。 赵明义这人,是赵家这代唯一的独苗,活脱脱被养成混世魔王再世,个性强势又嚣张。易泽宇不怎么欣赏他的做派,但两家人熟,小时候也常玩在一块,交情还是有的。 赵家没有易家有钱,但政治血统纯,到赵明义这辈算得上政四代,曾祖父跟着过海来的,在别处不一定真能呼风唤雨,军营倒是足够隻手遮天。 「谁敢操你义哥?要是知道你跟我同梯,我哥肯定不紧张。」有认识的人在,易泽宇的情绪放松了些,还能开个玩笑。 还真没人敢。听两位特殊分子聊天热络,在门外同病相怜的班长们对视,心酸在眼底打转。半个月前开始,各路长官接连探访,明说暗示要他们体恤下属,用心关怀,整个营上上下下都被敲打不只一遍。 都说有关係就没关係,没关係的他们就不该一时衝动签了志愿役! 易泽宇的新训顺利非常,时不时就和赵明义一块出公差,他在洗澡的时候还听学长议论伙食怎么大幅改善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他太想纪衍了。 他在第一天打给他二哥一次以后就懒得再去排队了。就算站在公共电话前,他还是听不到他想听见的声音。 易泽宇也不抽烟,就把所有的休息时间拿来写信给纪衍。写完才发现,他不知道要寄去那边,纪衍才收得到。 班长第一次发信的时候,没有易泽宇的。 易泽宇看着同梯兴奋炫耀女友的信,抱着膝盖人都难受了。纪衍新训的时候他一封都没寄过,不知道纪衍看别人拆信,心里是不是也是一样酸涩。 第二次发信,还是没有易泽宇的。 骗子纪衍!大笨猪!易泽宇在心里骂完纪衍才想到,纪衍是不是不知道他新训的地址啊?就像他不知道能把信寄去那里,只能收在柜子里,厚厚一札。 第三次发信,班长叫了易泽宇的名字。 「你这信太厚,被当成包裹怕夹带违禁品,有被拆开检查,不过内容没有看,你放心。」 易泽宇愣愣接过那个信封,被剪开的开口里十来张的纸折在一块,信封上署名是纪衍。 易泽宇摸了他熟悉的字跡,指着上面的地址问:「他从这个地址寄给我,我是不是回信寄这个地址他就能收到?」 班长看着地址的东引邮政,嘴张了半天,「你朋友寄信给你啊?」 易泽宇摇头:「不是朋友。」 班长乾笑:「……女朋友也在当兵啊?」 看易泽宇皱眉班长连忙说可以寄到,要易泽宇要寄信就给他,他不会看。 至于易泽宇会不会写军事秘密,班长才不管,就算真的写了大概也不会怎么样,更何况他现在才是知道大秘密的人。 纪衍——这可不像女生的名字啊! 易泽宇不理会班长好奇的眼神,爬上自己的双层床架上,把自己当成来一趟夏令营的易泽宇在这一刻忽然开始想家,有纪衍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易泽宇手在发抖,拿出信纸都有些困难,信封被塞得很满,他不敢太用力,怕把信纸撕破。 纪衍做事果断,写个信却很婆妈,洋洋洒洒一堆字,写得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像是把他每一秒所做所见都记录下来,观察研究报告都没有他来得仔细。 易泽宇看着他的字跡,好像自己也陪纪衍在东引当兵。 隔天易泽宇趁出公差的时候,厚着脸皮向班长问东引的电话,反正班长大概已经发现了。 「这样不行。」班长拒绝。 易泽宇脸色黑了,像厚重的乌云飘在脸上,投下暗影,发出强颱预警。 「你不知道他那一营打过去直接找人会害他被电到飞起来!」班长一个逗点都不敢停留地解释。 易泽宇不想纪衍被为难,又很想和纪衍说说话,难得低声下气的求人:「班长,你能不能帮帮忙?」 「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在军中待久的班长,知道什么忙该帮,像易泽宇这种进来还能横着走的人,不是他可以拒绝的。 好在他还有个同梯在东引,巧的是纪衍还是他们营的,班长大概跟对方说了易泽宇的后台,电话那头传来很长的沉默。 「……你知道为什么你一说纪衍我就知道他是谁吗?」他的同梯声音都快哭了,「我他妈那天还让他在寝室念他要寄的那封信啊!他还念了超过半小时!我怎么敢!」 班长对他找死的同梯致哀,安排电话的事变得很顺利,同梯巴不得能有挽救的机会,狗腿地出借自己办公室的座机。 纪衍晚上被他们班长叫去办公室的时候还以为又要叫他去站夜哨,他们这个班长出了名的不善待新兵,在外岛的日子太无聊,总拿这些菜鸟开刀。 没想到他班长先是乾笑的慰问他几句,又让纪衍坐他位置上,「等会那电话响的时候你接一下,你们慢慢讲,没关係的啊!我先回去寝室啦。」 班长留下不明所以的纪衍,电话响起的时候,纪衍还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喂?」 新训的时候没有哭,被找碴的时候没有哭,写信给易泽宇的时候也没有哭,却在隔海的小岛上,听着易泽宇的声音,纪衍的思念都化成泪滴。 真的太想念了。不知道易泽宇习不习惯,不知道易泽宇有没有被欺负,不知道易泽宇做了什么才有这一通电话,纪衍的焦躁与担忧都在他发哑的声音里:「你过得好吗?」 那一晚,他们絮絮叨叨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彼此都想知道对方过得如何,还是易泽宇怕纪衍被为难才逼自己先掛电话。 但其实易泽宇想多了,班长为了让他们顺利通话,怎么夸大怎么讲,把他的同梯吓个半死,哪里还敢为难纪衍,意外让纪衍往后的日子都舒服许多。 易泽宇联络上纪衍人也踏实了,两人大多都还是用着信件往来,纪衍岛休的时候就在岛上的小杂货店打电话给纪衍。 抽籤的时候没易泽宇和赵明义的事,赵明义显然挺满意这营区,用了不知道什么方式,选兵就把他和易泽宇留在原营,苦的依旧是他们俩的班长,以为只要忍耐一个月的刑期,硬生生被拉长到一年。 易泽宇数着纪衍的返台假过日子,纪衍回台的週五肯定是要放么八的,班长为此找尽理由表扬部队。 不过就算他没找到理由,隔壁班班长也会找的,毕竟赵明义比易泽宇难商量太多了。 电话卡打完几十张,收着信件的盒子超过五十封,纪衍第四次坐上回台湾的船,他终于退伍了。 纪衍在台中找了份工作,租了个小套房,易泽宇放假的时候来接他的不再是宾士与司机,而是摩托车与纪衍,两人会一起回家。 易泽宇退伍那天,班长终于得以满足他的好奇心见到了纪衍,他握着纪衍的手,眼神满是钦佩,说着:「久仰久仰。」 被吃醋的易泽宇拍开了手。 回家的路上,纪衍握着龙头忽然有些感叹:「这一年多终于过了呢……」 纪衍的头发已经长得和入伍前差不多,肤色晒黑不少,身体也变得更为结实健壮,易泽宇抱着纪衍:「那时候还是我载你呢!」 纪衍笑道:「你当我一次司机就掛在嘴边,我给你做牛做马多少次,你看我有夸耀吗?」 易泽宇趁停红灯的时候,掐了纪衍的腰一把:「那你载我这么多次,是想要我给你做牛做马?」 纪衍回头亲了一口,笑得洋洋得意:「我就乐意给我的少爷做牛做马!」 现在的纪衍还是说要给他做牛做马,可是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 易泽宇低着头看着纪衍手上的识别环,窃喜纪衍似乎恢復一些记忆的心情,转瞬又被阴霾给遮住才刚透出些许的阳光。 纪衍像是感知他情绪的起伏,握住易泽宇的手在掌心处捏了捏。 「抱一个?」纪衍嘴唇抿起一条微弯的弧线,眨着眼,一脸无辜,侧着头去看易泽宇的表情。 易泽宇僵了一下,才开口:「你在说什么啊?」 「我觉得你很想要抱抱。」话音刚落,易泽宇就被拢进他思念已久的怀抱。 7 7 易泽宇动也不敢动,靠在纪衍的胸膛,任由纪衍拍抚他的背,像在哄幼儿一样,说:「泽宇最乖了。」 纪衍的体温偏高,身上总是有一股晒过太阳的味道,易泽宇被抱着的时候,都觉得像被一条厚被子给裹住,很有安全感。 易泽宇手搭在纪衍的肩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能推开,闷着声音说:「别把我当小孩。」 纪衍轻哼出的笑声,扫在他的发顶,带着往日的包容,熟悉的宠溺,易泽宇想,人终究是习惯的动物,记忆没有了,身体做出的反应还是相似的。 「要不要睡一下?」纪衍轻声问。 易泽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拖上床,纪衍的手搭在他的腰,怕碰到伤口他不敢挣扎,「阿衍!你干嘛?」 「我睏了呀。」纪衍打了个哈欠,演得煞有其事。 「那你睡一会吧。」易泽宇手去推纪衍放在他肚子上的手,又被反握住。 纪衍用像是被遗弃的眼神,委屈地望着易泽宇:「不想一个人睡。」 「你几岁啦?纪衍!快放开我!」易泽宇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恼怒,因为他发现才刚解决过一次慾望的部位,居然只是被搂在怀里就又有抬头的趋势,在不离开等纪衍恢復记忆以后,他还要不要做人? 「忘了。」纪衍收紧手臂的力道,让易泽宇贴他贴得更近。 易泽宇没见纪衍这么不讲道理过,一下被扯到床中央,就算是高级病房,病床也大不到那去,纪衍几乎躺在床边,也不知道谁才是病人。 被迫鳩佔鹊巢的易泽宇拿撒泼的纪衍无法,只能投降:「我陪你睡,先把我放开好不好?你躺进来一点,都快掉下去了。」 纪衍往易泽宇靠近了些,手不仅没放,还收得更紧,儼然是个独佔慾强的孩子,抱着属于自己的大玩偶。 「至少让我把鞋子脱掉吧?」易泽宇无奈展示勾在床沿才免于弄脏床单的长腿,总算得以脱掉脚上的berluti。 易泽宇被盖上被子的时候想问纪衍是不是谁都能睡你旁边?是不是想起易泽宇是谁?是不是跟他一样想念彼此依偎的温度? 是不是跟他一样好喜欢躺在身旁的这个人? 易泽宇嗅着太阳的味道,跌入温暖的梦境。 医生在出院时嘱咐纪衍,要他走路时拿着拐杖或是有人搀扶,纪衍就在易泽宇身上生根,再不肯自己好好走路。 易泽宇以为自己会推开纪衍,却没想到意外地贪恋纪衍对他的依靠,失去记忆的纪衍好像世界里只剩下一个易泽宇,再也没有繁杂的公事、无聊的下属会和他抢夺他的纪衍。 易泽宇没叫司机,自己开车载了纪衍回到他们居住的社区,在寸土寸金的台北,每栋房子都有着独立花园,隔绝所有噪音和窥视,隐密性足够的代价是要价不斐。当年纪衍买下这里以后,有了完美的后盾,没少和易泽宇在院子灌溉那些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易泽宇掏出钥匙开了门,拖着身旁的大型暖炉进了他们住了五六年的家,也是佩服自己到底有多欲求不满,才会在和纪衍一块回家时脑袋上演那些全程打码的回忆。 把扭伤脚就像重度残障的伤患扶到沙发上,易泽宇去厨房给两人倒了水,看纪衍四处张望就问:「回到家有想起什么吗?」 纪衍语气凝重地说:「我觉得家里遭小偷。」 易泽宇吓了一跳,看了乾净整齐的客厅不明白纪衍怎么会这么说。 「被偷了什么?」易泽宇拿出手机,打算打给秘书让他来处理。 「不知道,可是家里太空了。」纪衍拿过易泽宇手中的手机,放到茶几上,拉着易泽宇坐到他身旁。 「你说我单身,可是我住这么大的房子?刚刚脱鞋的时候,鞋柜一半以上都是空的。层架上那些空格感觉原本也有放东西,你说是不是遭小偷了?真奇怪,感觉都是些生活用品,怎么会有人偷?」纪衍边问,整个人往易泽宇身上靠,最后几个字像是怕被人偷听,是附在易泽宇耳边说的。 易泽宇耳朵发热,人慌得不知该怎么解释,他这下是被自己搬得石头砸了脚,怎么才能告诉纪衍——奇怪的小偷就是易泽宇。 鞋柜的另一半,放的是易泽宇的鞋;层架上被拿走的是各式各样的相框,纪衍乐此不疲地洗相片,有易泽宇个人的也有合照的;连房里的更衣室,都已经被做贼心虚的易泽宇清空大半! 易泽宇在第一天回家的时候就已经要人把东西带走,这两天被纪衍缠得不行,早忘了有叫秘书来处理,不得不夸他秘书真是贴心到不行,和易泽宇有点关係的物品全给送去另一套房子,结果原本住着的房子里,被几乎清空,剩下那些没能带走的傢具。 也难怪纪衍会觉得不对劲。易泽宇懊悔自己衝动,又忍不住觉得甜蜜,原来两人之间的联系,多到佔据对方生活的大部分。 「而且,那面墙上原本一定有掛东西,我有预感那会让我想起什么!」纪衍信誓旦旦地指着墙面,上头的掛鉤孤伶伶的特别醒目。 那里掛着的是他们三年前好不容易找出时间去旅行拍的相片,纪衍拜託一个路过的小女生给两人拍照,那晓得对方按下快门就没停过,还指挥两人摆姿势和表情,拍了百来张易泽宇脸都僵了赶紧喊停。 聊了会天才知道,小女生其实是大摄影师,工作上遇到瓶颈,一个人出来旅游散心,在拍两人时找回她的灵感,一时兴奋就拍多了。 她和纪衍留了联络方式,要了几张档案,回去以后把修好的照片回寄给纪衍。 纪衍掛在墙上的是他最喜欢的,放大的相片里,背景是碧海蓝天,两人的头发被海水打湿,身上的衬衫湿得透出一点肤色,纪衍抱着易泽宇,海水很咸,吻很甜。 那时候纪衍说,这是订婚旅行,下次就是蜜月旅行了,可是后来他们再没有时间可以一起出门。 秘书也把那幅相片搬走了,毕竟那一看就知道两人关係。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易泽宇乾巴巴地撒谎,他错过解释的时机,也没有证明的证据,只能将错就错,圆一个又一个蹩脚的谎言,等待纪衍想起「好朋友」的自己。 好在纪衍没太过执着,一句「是哦。」就放过了易泽宇。 「你这几天陪我不要紧吗?」纪衍问。 「嗯?」 纪衍拉过易泽宇的左手,捏着他掌心,在指缝间摩娑,气氛曖昧得让易泽宇心跳加速。 纪衍不疾不徐地问:「泽宇有自己的家吧?不用陪家人,或是……男朋友?」 「你、你怎么知、知道?」易泽宇紧张到结巴,也不晓得哪里暴露了自己的性向。 「我诈你的,真的有啊?」纪衍在易泽宇的无名指咬了一下,易泽宇吃痛抽回他的手。 易泽宇瞪了他一眼,咬牙说:「有。」 「什么样的人啊?」 「是个大笨蛋!」 「那你还喜欢他?」纪衍挑眉。 易泽宇不自在地摸着浅浅的牙印,「就是喜欢呀。」 「你住我家,陪我睡,他不吃醋啊?」 这里也是我家!我陪我未来老公!瞎说什么陪睡!怎么一失忆说起话来都这么下流!易泽宇内心咆哮,又不好吐槽,恨恨地说:「照顾伤患有什么好吃醋的?」 「泽宇确实很会照顾人。」纪衍边说视线一路往下瞟,定在易泽宇的裤襠,易泽宇脸都要烧起来,他的确和纪衍厕所互相「照顾」了一把,他又说自己有男友,这下不就是出轨吗? 易泽宇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解释。 门锁打开的声音解救易泽宇的困窘,他们家帮佣的李姨提着买好的菜回来,「先生今天怎么都在家啊?」 纪衍回家的时间不一定,有时回来都半夜了,李姨做菜还是按着两人的分量做,若是纪衍没回来,就只上易泽宇的,多的菜她会带回去。昨天易泽宇临时让她放一天假,没有和她说原因,她也不知道雇主受伤的消息。 「你纪先生扭伤了,要休几天假。」易泽宇起身挡住纪衍,怕李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那可真糟,我这几天给先生燉排骨。」 等李姨进了厨房,易泽宇才松了口气。回头就发现纪衍微笑看着他,易泽宇蛮常看到这样的微笑——通常都是纪衍的下属即将倒大霉的时候。 易泽宇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跑肯定完蛋。 「李姨刚刚说,我们今天『都』在家,泽宇平常也在这?」 易泽宇慌乱之际,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打断紧张的氛围,易泽宇看萤幕来电显示是他的秘书,几乎感激地要帮他加薪! 手快地抢过电话接起,秘书问他什么时候要出发。 「出发什么?」易泽宇茫然。 「美国?没有没有、不用!……我不是要改去英国,先不用,先取消!我不出国——」 手机被抽走,易泽宇硬生生停住话,纪衍掛掉电话,看着易泽宇问:「你又想要跑去哪里?」 现在扣他秘书薪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易泽宇欲哭无泪。 8 (完) 8 「你慢一点……」易泽宇被纪衍拉着走,纪衍一跛一跛地强拖着他,怕影响纪衍的伤,他手忙脚乱的往纪衍身上凑,撑着纪衍的重量顺着他意让他上楼。 纪衍进了他们的房里,看见也被「洗劫」过一遍的房间,脸色又更难看了,把还搀扶着他的易泽宇推上床,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想跑去那?」 易泽宇还没回神,傻愣地呆坐在床垫上。 「把东西都带走,又订机票,易泽宇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分手?」纪衍双眼通红,半扯半拽的把自己上衣给脱了,露出被包扎过的身体。 他爬上床,把易泽宇给抵在床头亲,易泽宇嘴唇没有任何抗拒就让他的舌头给侵入,纪衍像是发狂似的舔着易泽宇的口腔,叫人不能呼吸。 把人的嘴唇都吮肿了,纪衍才退开些许,梗着声问:「我们能不能别分手?」 易泽宇眨着眼看纪衍,「你想起来了?」 纪衍把易泽宇錮在自己怀里,确保易泽宇没办法离开才说:「我没有失忆。」 「所以你……骗我?」 易泽宇的声音微微发抖,纪衍还不怕死的补充:「哪有这么容易失忆,那都是小说才有的剧情,再说我又没撞到头!」 「纪衍!你怎么可以……」易泽宇抡起拳头要砸纪衍,举着的手迟迟捶不下来,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易泽宇的眼泪已经超出了可以负担的警戒线,从他的眼眶中倾泻而下。 纪衍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拍,「你要怎么打都行,别离开我好不好?」 易泽宇看着他身上的绷带,那下得了手,一声呜咽咬住纪衍的肩膀,全身颤抖地抽泣。 热烫的眼泪滴在肩膀从背脊滑落,纪衍抱着人轻拍他的背安抚,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没办法,我怕你又要走,我拦不住,只能骗你。」 易泽宇松开了口,肩膀上的牙印很深,像是烙上易泽宇的记号,他声音还是有点哭腔:「我不会走,也没有要分手。」 「真的?」纪衍把人紧紧抱着。 易泽宇靠在纪衍的肩膀,越想越委屈。纪衍受伤他觉得全是自己的责任;纪衍是交过女友的,是易泽宇把人给掰弯的;纪衍为了他跟家里人翻脸;纪衍因为他牺牲这么多,如果让纪衍重新选择,他还会选易泽宇吗? 易泽宇抽抽噎噎地把他的想法都说出来,他从没和纪衍说过这些,总想着纪衍是爱他的,当纪衍说失忆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所有的傲慢都被曝晒出来,他们的感情是纪衍单方面牺牲所成就的。 「不管几次,我都会选你。」纪衍亲吻他的眼角,把人放倒在床上,开始解易泽宇的钮扣。 「我就算真的失忆,也一定还会再爱上你。」 脱去衣服,纪衍又去脱他的裤子,光裸着身体的易泽宇忽然有些羞涩,明明是交往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夫,纪衍一本正经的说起情话还是让他脸红心跳。 「你怎么确定……」 「我确定。」纪衍吻去易泽宇想反驳的话语,抓着易泽宇的手去证明,「只有你才能让我有反应。」 易泽宇忍不住吞了口水,自己早就在纪衍吻他的时候,证明自己对纪衍的爱。 全身赤裸的易泽宇当然无从掩饰自己勃起的性器,看纪衍吃力的脱去自己的裤子,小声说:「你还是伤患呢……」 纪衍大部分的重量都担负在完好的右脚,半跪着撑在易泽宇上方,问:「你不想做?」 易泽宇红着脸说:「让我在上面。」 纪衍从床头柜掏出润滑液,挤了满手,揉着肉感的臀部,把臀瓣弄得湿滑黏腻,一边往穴口探进,易泽宇舔吻他的唇,将两人勃起的性器靠在一块擼动。 纪衍才探入两指,易泽宇就迫不及待掰开自己的屁股,要把想念已久的性器给吞入。 纪衍轻拍正用磨蹭勾引他的屁股,无奈笑道:「还没扩张好,会痛的,而且也还没戴套。」 「别戴了,你快点啊……」易泽宇受不了纪衍的温吞,自己伸手给自己扩张,粗鲁的插入让他有些不适,轻皱眉头就继续在自己后穴搅动。 纪衍加快了抽插的速度,隐忍着情慾问:「还自己来,这么想要?」 易泽宇的身体每一处纪衍都熟悉,他的手指不断侵略易泽宇的敏感处,易泽宇软着腿求纪衍:「想要……老公你快点进来……」 纪衍早就硬得发疼,易泽宇在他身上扭着身体求操,主动的模样像是强烈的催情药,纪衍拔出自己的手指,压着易泽宇的腰把他的性器埋进深处。 飢渴的甬道终于得以被填满,易泽宇的身体欢欣鼓舞地吸吮讨好巨大的肉茎,发出满足的细吟。 「真紧……」纪衍撑起上半身去吻易泽宇,易泽宇抱着他的脖子,伸出舌头去和他纠缠。 纪衍从下往上挺胯,黏腻的润滑液在两人相连处发出噗滋水声,臀肉撞击的声响夹杂易泽宇断续的叫声,整个房间都回盪一股肉慾的气息。 易泽宇享受纪衍的顶入,强势地撑开自己,在他身体和心灵都留下纪衍的痕跡。 「泽宇,我爱你。」纪衍在射精前咬着易泽宇的耳垂说。 易泽宇用后背新挠上的爪痕和绞紧的后穴回应他。 「床单又要送洗了……」易泽宇趴在床上,试图夹紧屁股不让精液流出的举动失败了。 被饿得太久的纪衍在易泽宇体内射了三次才放过他,射得太多,下身黏糊一片,像是被操到尿失禁。 纪衍握着他的手,十指交扣,「宝贝……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没有陪你。」 易泽宇摇摇头往他身上靠,在纪衍怀中选了个舒服的位置,「我知道现在是你公司的重要时间,是我太任性了……」 「去他的公司!」纪衍啐了一口,「我宝贝要跟我分手,我那有空管它呢!」 「没有要分手!以后也不会……不!永远也不说分手了!」易泽宇急着表明心意。 纪衍揽着易泽宇,用鼻尖蹭着他的发稍,「那我们就结婚吧。」 易泽宇克制了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才回:「好。」 「我有一个半月的病假,加上一个月的蜜月,我现在努力一点,应该还能放个陪產假?」纪衍翻身压在易泽宇身上。 易泽宇瞪大双眼,有些紧张地问:「你不是还要继续吧?」 「在你招供把戒指藏去那之前,我不会停的。」纪衍说完就把易泽宇的嘴再次封上,全然没有想听的意思。 等两人吃上李姨燉的排骨都已经是晚上了,燉上三四小时的排骨,奶白的汤吸收骨髓的精华,筷子轻轻一夹肉就能和骨头分离,易泽宇端着碗挡住脸红,暗自庆幸李姨已经先回去,虽然房子隔音不错,但他刚刚叫得这么大声…… 「你想什么呢?」纪衍笑得不怀好意,「想在厨房做?」 「我没有!」易泽宇涨红着脸大声辩解。 纪衍优雅地喝了口汤,「我想。」 易泽宇哑口无言,小声腹诽:「其实还是撞到头了吧?工作狂怎么成了色情狂……」 「我才不喜欢工作呢。」纪衍放下餐具,抽了纸巾擦嘴,「我喜欢的只有你。」 纪衍认真的表情让易泽宇心脏又开始失去控制,易泽宇低头躲开太过直接的视线,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银环,嘴角带着笑。那两枚戒指他一直带在身上,在床上签立不平等条约求纪衍放过他的时候,交还给原主,让纪衍亲手给他戴上。 看别人的求婚都挺浪漫的,有亲友祝福,满天鲜花飞舞;怎么轮到他的就是被人给操得腿都合不拢,关在房里,满床精水,活像是被逼迫的呢?他明明就开心得不行。 易泽宇怨懟地看了一眼纪衍,纪衍误会他的眼神,以为易泽宇还介意先前陪他的时间太少,连忙解释:「我想和你结婚,不想你的家人觉得我配不上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公司变得更大,证明我的能力,你的家人才会放心把你交给我……不是喜欢工作,我现在懂了,陪你的时间才是最重要的,配不上就配不上吧,反正我是不会和你分开的。」 易泽宇没想过他疯狂工作的理由是这样的,呆傻着看着纪衍,而后笑出声音。 「我还以为你是厌倦和我在一起了……」易泽宇发现他们绕了很大一圈。易泽宇以为纪衍的难处是要在他和工作二选一;从未想过纪衍是藉由工作来证明自己有多爱他。 「这才不可能!」纪衍马上反驳,丝毫没有迟疑。 易泽宇起身走到纪衍面前,抱着他开玩笑:「想到等你伤好了,又要开始忙,就好不想你痊癒哦。」 纪衍环住他的腰,笑说:「我等下去写辞呈,跳槽去给易少爷暖床好不好?」 易泽宇正要点头说好,腰间的痠软提醒他做决定要谨慎,他盘算了一下,和纪衍商量:「你要不从兼职开始吧?」 纪衍把人拉进自己怀中,响亮的啵了一口:「正职是易先生的先生,兼职是易少爷的暖床,老闆我们可是盖章打合约了啊!」 「违约的话就告到你破產!」易泽宇笑弯眼睛着威胁,知道就算没有威吓力也还是有人把封为圣旨。 「那老闆等我伤好陪我回去吧?」 易泽宇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询问:「回你家啊?」 「对啊,好几年没回去了,儿子都要嫁人了,他们该知道的。」 易泽宇沉默了,要不是他不够克制,也不会被纪衍父母抓到他亲吻纪衍的现行,纪伟当时要他儿子滚出去的身影歷歷在目,曾把他当半个儿子的王晓芳仇视地怒骂他不要脸的羞辱感,回想起来还是很清晰的刺痛。 「会怕?」纪衍安慰似的摸着他的头。 易泽宇露出微笑说:「不怕。」 易泽宇最害怕的就是纪衍离开他,只要有纪衍他就什么都不怕。 他的小太阳在身边呢! 人生的旅途都势必是晴空万里,艷阳高照的。 当然有的人享受阳光,就有的人乌云密佈。 像是收到主旨是老闆休长假邮件的小陈。 『[爆卦]我老闆给人包养了!』犹豫该按送出还是也提辞呈的小陈,最后什么也没做,提出了加班申请。 还能怎么办呢? 日子要过啊!他又不是小说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