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大叔的遗憾》


 楔子、

「遗憾太深执念也会跟着深，要是因为这样变成冤鬼可就麻烦了，所以特别允许你能够在四十九天内完成你的遗憾。」
    「这样啊。」即将走到临头时，没有意想中的那么慌乱，反而是显得特别平淡，只是胸口，还是有点痛……
    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四十九天一到，不管如何你将会直接消失在人间，所以请把握这四十九天的时间。」
    「我知道了，谢谢你。」
    事到如今，也只剩下道谢了。
    「真好奇你这样年纪的小孩子会有什么遗憾呢？」
    那些婆婆公公的愿望诸多相同，鲜少有接洽到年轻人，所以就连祂也好奇，他的遗憾究竟是什么呢──

 01

    学校作业终于全数写完，她伸了懒腰，这才发现家里凌乱不堪。
    宋瑄瑄叹了一口气，是该整理整理了，最近实在忙得无法清理家里。
    好友小妤踢了踢放在床垫角落的一大叠衣服，「宋瑄瑄，你真的很邋遢耶，衣服也不折。」
    「不知道是谁总爱来这里，害我的房间乱成这样，也不帮忙整理。」
    她一边整理着柜子里的衣物，一边嘀咕抱怨着。
    「是是是，我帮忙整理就是了。」也许是出自于愧疚，平常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动的小妤居然稀奇的替她整理另一边的置物柜。
    在忙着整理衣服的同时，小妤似乎发现了稀奇的东西，衝向了宋瑄瑄。
    她用手肘推了推她，「国中毕业纪念册耶，里面有你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问这个干嘛？」
    她也念旧的翻起了毕业纪念册。
    「这么说，是有囉？」她步步逼近，露出邪恶的微笑。
    她则有些通红了脸，「才没有。」
    虽然嘴硬，但身体倒是很诚实地在纪念册里找着。
    「唉唷，是他？」看见宋瑄瑄在一张相片上停留许久，小妤挑起眉。
    「对啦。」照片里的男孩笑的阳光，理着平头，稚嫩的模样让宋瑄瑄感觉就像回到当初遇见他那样。
    「是你的初恋？怎么认识的？那你还喜欢他吗？」
    「你也太多问题了吧？」
    她指了指照片中的男孩，「我跟你说，他长得超老的，就像个变态阿伯。」
    她凑过去，「确实耶，好像有白头发，那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他叫做时允程，总之就是一个很讨人厌的人。」她简述的介绍道。
    「讨厌的人？那怎么认识的？」
    她就像个八卦的大婶般质问着。
    「都快三年了我早就忘记了啦，你好吵。」
    语毕，她把毕业纪念册闔起，指使她将它放回原处。
    「真扫兴。」小妤嘟起嘴。
    宋妈妈从楼梯间大喊道：「瑄瑄，警卫说包裹寄来了，你下去帮我拿一下。」
    她应了声后向小妤交代了一番，随后便拿着钥匙出了门。
    在搭电梯的同时，她心不在焉的就连到达了也毫不知觉，心里想的是在毕业纪念册上的男孩。
    其实那段初恋对宋瑄瑄来说是一段忘不了的回忆，说忘记了根本是骗人的。
    都要三年了，那些过往的回忆依旧旋绕在脑海里，无法云淡风轻，也挥之不去。
    说好要忘记的，怎么又被唤起了呢？
    她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三年来他的影子总是频频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为什么每次都要在梦里来找她？为什么就算喜欢上了别人、心里想的却还是他？
    早该在那年就应该要放下了不是吗？毕业典礼当天，他没有来赴约的同时答案也很清楚了不是吗……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她为什么就是无法克制想再见他一面的心情？
    走出了大楼外，今天的月色美得令人惊艷。
    她忍不住的拿出手里的手机，往上一照。
    正当拍好照，要将手机放回口袋时，她不甚按下了快门，手机萤幕正巧拍到了花园里的景象。不过她也没想那么多，向前走往警卫室，打了一个喷嚏。
    可当经过那花园时，她才发现有一名男子居然站在那里。
    刚刚拍到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吗……？
    预估是中年年纪的男子穿着格子衬衫背对着她，隐隐漏出的皮肤几乎没有血色，气氛十分弔诡。
    不会吧，她该不会……撞鬼了？
    胆小的宋瑄瑄根本不敢多看，她加快脚步走向前，心里祈祷着能赶快回到家。
    虽然她的主业是读书副业是灵异小说作家，但其实她超级、超级怕鬼！
    可能就是因为怕鬼的缘故，她总会自己幻想一些画面，才能当上灵异小说作家呀。
    不料当她领完包裹转身要回去搭电梯时，那名男子倏地猛盯着她，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害怕的微微瞇起眼，刻意往左边看，就怕与那名诡异的男子对上视线。
    可他看就算了，甚至步步逼近，她几乎想都不敢想的就加速衝往电梯。
    终于顺利坐到电梯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进到电梯就能够安全回到家，但当电梯门一打开，那名男子就竖立在她面前。
    「哇啊！」
    天啊！天啊！是那个中年大叔！
    她吓得退到了电梯最里头，卷缩起身体，忘记将电梯按关，这次更是连环打了好几个喷嚏。可是事到如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不管搭电梯到几楼，他还是能追上来！
    她迅速地闭上眼，想假装看不见他，但是他就站在前面挡着又没办法绕路走，只好用衝的衝出了电梯，但过于慌张的她不管怎么翻找，就是没看到家钥匙。
    她始终不敢转过头也不敢睁开双眼，胆怯的将头靠在门上双手合十着，只差没跪下来求情了。「请放过我吧！拜託了，我这一生没有做什么天大的坏事，顶多就是偷了妈妈的五十块买饼乾吃，我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完，我才十七岁而已，我也没办法给你什么，你快去投胎吧！投胎啦！」
    就像在唸诵佛经一样的将一大串唸完，她却听见了「鬼」的笑声。
    微微的转过头睁开眼，她还不敢直视，但仅仅如此就能看见对方已经捧腹大笑，甚至还笑到流出了眼泪。
    「宋瑄瑄，这么久不见了，你依旧笨的可以，打喷嚏还是一样总是总爱用脏我的衣服，到底什么时候你才可以治好看到我就打喷嚏的毛病？」
    什么？
    睁开双眼，刚才还在毕业纪念册上看到的男孩就硬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虽然没有沾到，他还是习惯性的拍了拍身上的白衬衫，儘管碎念着，但嘴角却透漏着藏不住的笑意
    ……是他？
    「哈囉。」男子俏皮地在她面前挥舞着手。
    也许是一路走回来一直闭起眼的关係，她根本没有察觉那个中年男子就是自己的初恋男孩。
    那刚刚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她拿起手机确认刚才花圃照片确实没有拍到任何人影后，又开啟了手机内建相机对准了他的脸。
    没有……
    相机拍不到他？
    仔细想想，他的皮肤苍白的可怕，根本不像正常人的肤色。
    往后倒退了几步，她的眼神充满着惊恐。
    「连你也这样，我会很难过的。」他尷尬地搔了搔头。
    「你是、时允程？」
    她还无法釐清状况，这个「鬼魂」长的就像她的初恋时允程，但是他为什么忽然变成鬼？她又为什么能看见他呢？
    「好久不见了，宋瑄瑄。」他轻轻笑着，带着忧伤、也带着思念。
    「好久……不见。」
    我们人啊，多多少少都会想像与初恋重新相遇的模样。
    但是为什么我的初恋──变、成、鬼、了！

 02

    没有心情与时允程有更多的叙旧，她抚着额头，依然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或者压力太大才会见到这般景象。再不然，她也能承认也许是太想念他才会这样。
    反正就是不愿相信初恋变成鬼的事实！
    找到钥匙后，她几乎是用跑百米的速度跑进了屋内，将门锁住，眼神空洞的将头轻靠在在沙发上往上仰。
    过了许久小妤才发现了她的异状，端着水果来到她身旁关切着。
    「你怎么了？」
    「小妤，我现在在做梦吗？」
    闻言，她很够义气的放下水果，大力的捏了捏她的左脸颊，宋瑄瑄便马上痛得哇哇大叫着。「不会吧？」她低头思索着，「还是我看见了幻影？」
    「幻影？」
    「我刚刚……」
    她倾身向她私语：「看见我的初恋了。」
    她拉着她的手：「那赶快要联络方式叙叙旧啊？」
    「白痴喔，我看到鬼了耶！怎么要联络方式啦！」
    「你说你看到初恋，又看到鬼了？」
    小妤偏偏头，「你怎么一次见到这么多东西啊？」
    见她不懂意思，她无奈道：「你合再一起。」
    「你看到初恋鬼了？」她恍然大悟：「啊！你的初恋是鬼！」
    她点点头，小妤思考了几秒鐘，也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相机居然照不到他！我刚刚明明就有拍到花喔，可是拍了两次他都没有出现在画面。」
    她拿出手机里的照片激动地描述着。
    小妤则是无情的推开她，「最近你不是终于决定好要参加文学奖了吗？又遇到高三大考，毕业一推作业压着，会不会是因为压力太大才看到幻觉？」
    她偏头，扶着额，「是这样吗？」
    刚刚的那一切，真的只是幻觉吗？
    如果不是幻觉，在这几年间、他又发生了什么事？
    「早点睡吧。」
    小妤拍拍她的肩，离开了卧房。
    好久不见了，宋瑄瑄。
    儘管想要相信那只是幻觉，但那句温柔的话语依旧真实旋绕在她的脑海里……
    深深烙印着。
    那天过后，她想过了好多关于撞鬼的原因──
    从国中开始，她就非常热爱写作。
    可以连连写好几夜都不倦，就是爱上了写作的癮。
    但好景不常，她一直没有获得任何好成绩。
    连简单的散文文学奖也都没有获奖过，甚至校内作文比赛也没有一次得过名次。
    加上错字连篇，国文成绩又没有特别优秀，所以总是被父母及亲人们调侃着，就连身边好友也没有人愿意相信她能成为作家。
    高三这年，为了考大学的考试大家都努力读书，只有她英文没有背诵任何一个单字，就连古文三十也没记几个，就这样一心往文学奖之路迈进。
    但这样的她理当被母亲给臭骂了一顿，「我说你，到底要不要唸书？还要不要考大学啊？」
    「吼，妈，文学奖是出版社看见的独门法则啊！更何况，这次徵文的主题就这么刚刚好是以鬼故事为主！」
    没错，时隔许久，终于有一届文学奖是能以灵异故事为主轴了！
    每次文学奖都以爱情为主，她最讨厌的就是同一个模子写出来的芭乐爱情故事了！
    而没谈过恋爱的宋瑄瑄拿手的便是写鬼故事了，她还被称作是美少女鬼故事作家呢！
    虽然……是自称的。
    「管你什么鬼少女，大考都剩十几天了，算我拜託你，这十几天读点书，临时抱佛脚也许还能抱到好佛。」
    可是，文学奖也刚刚好只剩十几天啊！
    母亲狠心的直接将电脑插座拔掉，并且还故意把电脑线都拆掉，就赌生活白痴的宋瑄瑄自己绝对组装不起来！好吧，母亲大人，既然你要做的那么绝，我上学还是能借用学校电脑的。
    每当假日，她甚至还假藉读书的名义去图书馆使用电脑打小说。
    为的，还不是她那坚持快六年的梦想。
    这么说起来压力还真不小，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可能被父母亲或者班导师发现自己偷用电脑打小说的事情。会是因为这样才疲惫的看见了不该看见的鬼魂吗？
    人会因为疲惫而气场减弱，才会看见另一个世界的魂魄。
    记得那天，小妤在网路找到的文章好像是这么说的。

 03

    想着想着，她坐在学校电脑桌前已经盯着萤幕许久，就是想不到接下来发展的剧情。
    索性关掉萤幕，进入冥想。
    该怎么继续下一步剧情呢？
    对了！让他们遇到红衣小女孩！
    「啊！」才睁开眼想要打下一步剧情，就被眼前的男孩给吓着了。
    两人的距离近的可以，他微微倾着身，偏着头看着她，直到她忽然的睁开双眸，他也吓了好一跳的快速站起身，羞红了脸。
    她的脸比他更通红，第一次与男孩子靠得如此接近，彷彿要停止呼吸了。
    而且他还是个小、鲜、肉。
    「学姊、不好意思！」
    刻意地再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就怕此刻剧烈的心跳声会被对方给听见。
    「没关係的。」她嘿嘿笑着，活像个变态。
    「我刚刚是想要跟你借用一下电脑，因为学校急需要输出摄影的档案。」
    学弟搔搔头，对于刚才的事情似乎还无法平息，眼神丝毫不敢直视她。
    害羞起来怎么那么可爱啦！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二年级的摄影社学弟。
    宋瑄瑄忍不住偷偷的打量着小学弟，单眼皮的他戴上眼镜后别有一番风味，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堪称极品，配上那迷人的梨涡浅浅一笑后……
    啊！真的会神魂颠倒！
    「那学姊，我借一下电脑喔。」
    她回过神，赶紧向他点点头，正想要离开座位，却正巧瞥见从前方走过的班导师。
    宋瑄瑄慌张得赶紧蹲下身躲进电脑桌下，借用学弟以挡住班导师的视线。
    等待老师走后，她才松了口气，想要站起来让位给学弟。
    但电脑桌下的连接线实在过多，她要爬起身时先是撞到了头，最后又因为撞到头的关係痛得扭动身躯，可她扭动的幅度过大，就这样拌到了地上的电线，惨跌了一跤。
    「学姊你……还好吧？」
    当、然、不、好！
    被陌生学弟看到丑态也就算了，刚刚电线一被她拌到后整台电脑直接无情的关机，宋瑄瑄利用中午打的那一大堆还来不及储存啊！
    「我的小说呜呜。」
    她也顾不得形象的对着电脑大哭大喊的，不过再做什么努力终究唤不回那遗失的文稿了。
    这样也就算了，当学弟准备重新开机时，才发现电脑无法开啟，似乎是连接线的问题。
    「电脑好像坏掉了。」学弟将头埋进去，确定主机已经无法运作，「可能要拿去报修了。」
    「报修？」
    她捶下脸：「我又要被骂了……」
    「怎么会被骂？」
    「因为我们班导只要一发生什么事情就会马上告诉家长。」
    她已经因为迷糊的个性被母亲责骂过好几次，要是这次再被打电话通知，她这个月零用钱可能即将归零！
    「那我直接报修，跟学校说不知道是谁用坏的就行。」
    「学弟，这样你怎么输出档案？」
    「我再跟老师解释就好。」
    他想了想，「可是今天是我上传照片的最后期限……」
    「还是我帮你赔罪？这样你也不会被骂了。」
    她歉然地问道，要是没有她糊涂的跌撞，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况。
    「这样不是会被你家人骂吗？没关係，办公室有一台笔电，虽然说只有老师能使用，但其实老师他们根本没再用，所以偷偷的借用一下应该没关係。」
    「要是被发现老师会不会生气？」
    毕竟是自己害得学弟没有办法输出档案，要是因为这样害他被老师谴责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应该不会被发现。」学弟站起身，双手插着口袋，往后瞥向宋瑄瑄，「学姊如果有事情还没完成，要一起来吗？」
    「好！」她频频点头表示愿意。
    经歷档案不见的风波，要是不赶快的话，会赶不上文学奖的截止日期。
    于是她就这样跟随着学弟，来到了他所说的「秘密基地」。
    虽说是秘密基地，但其实是普通常见的学校顶楼。
    只是平常顶楼是禁止学生进出，不过由于学校中午的心思都在管理学生的午休秩序，极少有老师会注意到顶楼这一块。所以他们显得怡然自得，轻松地翻阅窗户，来到了顶楼这一头。
    学弟输出档案的工作比较能快速解决，所以宋瑄瑄也优先让他使用。
    顶楼的微风静静吹过，趁着学弟处理档案的空档，她开始在顶楼里绕阿绕的。
    来到了一处定点后，她稍稍的踮起脚尖，手撑着身体，往下从下俯瞰学校美景。
    身后忽然感到一阵风吹过，她回眸往后看，差点没被吓得掉下去。
    「宋瑄瑄，你也太夸张？」他想要握住宋瑄瑄的手，可是却握不住，腾空的落下。
    她惊恐地看着他，面露苦色。
    是时允程！
    「怎么又是你啦！你到底是……」
    她用双手摀住双眼，无助的跺着脚。
    「我是鬼。」他倒是很诚实的奉告。
    「那我为什么能……」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看到我。」
    他叹口气，已经看穿她所有的思绪，「但也许你能看到我就是一种缘份，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帮你的忙？当然可以啊。」她点点头，「不过，是什么忙呢？」
    时允程话还没说完，学弟便走向宋瑄瑄，向她告知：「学姊，我家里有急事，我必须先走了，电脑你先用没有关係。」
    等宋瑄瑄一頷首，学弟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顶楼。
    不料才一转过身，时允程就突然地跟在学弟后面跑不见了。
    这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他也要跟去呀？
    时允程要她帮忙的事情，又会是什么呢？

 04

    大约是国二暑假的时候，依稀记得那天明明是磅礡大雨，但煞车的声音如此清晰，雨声甚至都被盖住了。
    她小小的身躯被突然衝过来的机车给撞上，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幸好送医急救后并没有大碍，但是当她醒过来，却发现了几个阿伯和大婶围绕着她。
    「唉唷她年纪还很轻耶，怎么伤的这么重？」
    「太可怜了这孩子。」
    阿伯开口后，其他人也纷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她的视线在往下看一点，这几个阿伯大婶通通没有双脚！
    于是她又昏倒了第二次。
    没错，宋瑄瑄从小就是一个超级怕鬼怕黑的小孩。
    只要是太暗的地方她就会开始神经质的猜想一些不存在的事情，就连关灯睡觉也会怕。
    更别说直接看见了鬼魂……
    「哇！」
    从噩梦里惊醒，她又梦到了几年前发生车祸的过往。虽然至从见到那群阿伯大婶后就没有再有过类似的事情，也不曾再见过鬼魂，所以渐渐的她也慢慢遗忘了。
    但是听说那次车祸之后，宋瑄瑄的八字也变轻了不少，就算看不见，也更加能感受的到祂们的存在，不过像时允程这样能清晰看得见的，倒是第一次。
    会是那次车祸过后的影响吗？
    不过这个梦也很久没有梦见了，都是时允程啦！害她又做了一次恶梦。
    她撑着头，至从做了那个噩梦后她的头就开是剧烈疼痛。
    没想到一早到了学校，又出现让她更加头痛的事……
    一被老师传唤到办公室，又看见昨天的小鲜肉学弟，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走到学弟身旁，捶下眼的不敢与老师直视，气氛十分沉重。
    「老师问你们，昨天中午我只有看到你们用电脑，所以电脑是谁用坏的？」
    她与学弟面面相覷，咬着下唇，犹豫着该不该承认。
    要是承认了，肯定会被母亲臭骂一顿，到时候被问明明在大考的时候还去用电脑，她又该如何应对？可是也总不能让学弟被黑锅。
    双方都沉默了许久，没有人愿意打破沉默。
    「老师，是我不小心用坏线的。」用眼角的馀光发现学弟似乎想要举手认错，宋瑄瑄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对不起。」
    她吃惊地望向他，没有料想到他居然愿意替自己顶罪。
    但一股罪恶感袭上，她又怎么能够让无辜的学弟遭受谴责？
    老师叹了口气，「看在你承认的份上，只要把那条坏掉的线买好拿来补，我就不追究。」
    「谢谢老师。」
    但是抓不到时机解释是自己用坏的，就这样因为上课鐘声响起的缘故，两人便被赶回去上课。再走回教室的路上，她蹙眉激动问道：「你干嘛说是你用坏的呢？这样你会被骂耶，等一下找时间我就去跟老师说是我用坏的。」
    学弟先是顿住，似乎是很诧异她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没关係。」
    看着他那浅浅的微笑，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学姊，我的教室到了，再见囉。」他摆摆手，转身离去。
    她张大了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始终又没勇气说出口。
    原本伸出来的手，也只好默默地放下了。
    真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的名字呀？
    懊悔的同时，宋瑄瑄上网稍微查询了一下那条被她弄坏的连接线价格，她真差点没昏倒。
    不是吧？同一条线在网路上的价钱居然要将近一千元？这根本是抢钱吧？
    「你也真衰，刚好用坏最贵的一条线。」
    打了好大一个喷嚏，对方倒是很熟练的闪躲过，「我说宋瑄瑄，你真的不必每次见到我都用鼻涕来当作见面礼。」
    听到那带有磁性的嗓音，她也是很熟练的退了好大一步。
    一听就是那个幼稚鬼时允程。她没有任何回应，完全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着。
    「所以我说宋瑄瑄，你可不可以帮我啦～你最好最美丽最可爱了。」
    他跟上她的脚步，在一旁嘟嘴撒娇道。
    「白痴喔。」语毕，她其实偷偷笑了。
    宋瑄瑄回头看向还嘻嘻笑着的他，总觉得那笑容看似很爽朗，乍看之下还跟学弟阳光般的灿笑有些相似──可是却太过逞强。
    「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
    她叹着气，眼神带着忧愁，又掺杂了心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见她鬱鬱寡欢的神情，他再也藏不住内心真正的情绪。
    寂静了片刻，他忽然喜眉笑眼的搓搓鼻子，「我觉得或许是……我长得太帅了？」
    「真的是无可救药的大白痴。」
    她白了一眼，「我、我不想理你这个自恋狂了。」
    他先是微微一笑，待宋瑄瑄转过身之后，他也转了身，偽装许久的笑容也才终于崩塌。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后，这辈子居然还能听见你的声音，我是不是该知足了呢？」
    在即将走进教室前，宋瑄瑄往外一瞥，时允程正背对着她逐渐远去。
    她愁然地望着他的背影，良久都没有转移视线。
    其实，她也早就察觉了他笑容背后隐藏的忧伤。
    她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的同时，时允程也正巧往后瞥了一眼。
    两人对视了数秒，双方先是诧异了半晌，随即便又默契的同时转移了视线。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男孩虽然无法参加女孩的毕业典礼，他还是偷偷的翘课来了会场外，想要见女孩最后一面。终于是看见了女孩的身影，只是她始终背对着，完全看不见躲在背后的男孩。
    良久，正当她转身离去，男孩也打算就此放弃时，女孩刚好往后一瞥，发现了男孩。
    她左胸口戴着象徵毕业的别针，伸手轻轻的将头发拨到了耳后。
    原本笑得开朗，却在望见男孩后，露出了淡然的哀伤。
    这样，太犯规了……
    忽然的回忆起这段回忆，他叹口气，逼着自己别在思念于过往。
    这么想后，他直视着前方，起步离去。
    你说的没错，我或许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明明很捨不得，却还是假装自己没事，只怕你会看出我的难过。
    「你真的是个白痴。」
    宋瑄瑄背部轻靠着转角的墙，蹙眉的摀住嘴，深怕自己会失控，「大白痴。」
    宋瑄瑄你啊，真的是个白痴、大白痴！
    为什么看着他偽装的笑容，明明想要好好地抱一抱，说一声「没事了」。
    可是，最后自己却先转身走了？
    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是像三年前一样如此懦弱？
    在转身后，才有勇气回过头看看你。
    而你却、始终离我远去──
    嘿、大白痴啊。
    现在的你，过的好吗？

 05

    要说他们相遇的故事，得从宋瑄瑄准备升上国三的那年夏天说起──
    将近开学的日子，宋瑄瑄好端端地走在准备回家路上，不过就是过了红绿灯罢了，结果乖乖遵守交通规则的她，莫名的被一台超速的机车给撞上。
    也因为这样，她便住进了邻近的医院暂时休养着，医生也叮嚀她因为伤的重，最后休息一个礼拜在恢復上学。结果啊，国三的开学典礼她就只好在医院度过了。
    原本寧静的病房，被一阵声音给乱了这份寂静。
    「嘿、大白痴。」
    谁的声音啊？
    「你还好吗？」
    浓厚的香水味传入鼻里，原先昏昏欲睡的她，也被这扰人的香水味给唤醒。
    「哈啾！哈啾！哈啾！」经典的连环喷嚏，让鼻涕放肆的飞喷到了男孩的白色衬衫上。
    「靠！这是我最爱的白衬衫耶。」他心疼的一连抽了好几张卫生纸连同湿纸巾的疯狂擦拭着衬衫，嘴里嘀咕抱怨着，「果然是个大白痴。」
    他摇摇头，十分不悦。
    是有没有那么严重？「你是谁啊，我哪是白痴！」
    「只有白痴才会刚绿灯就衝出来，才会被撞到啊。」
    他说的理所当然，而她想要反驳，却因为打喷嚏的关係一直无法好好说话。
    「你是不是喷香水？真的很臭耶！」她上下打量着他，男孩穿着与她同套的制服，只觉得那味道越来越熟悉，随后才终于恍然大悟，「啊！你该不会就是传说中很爱喷古龙水的学弟吧？」
    她手指着他，「你长得就像出社会的人士了，害我刚刚一时没联想到。」
    他嘖声道：「很香好不好？很有男人味好吗？还有我啊明明就是十四岁小鲜肉，谁跟你社会人士。」
    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的如此老气的国中生，而且居然年纪还比她小？
    「男人味？不要笑死人了，你长的老，所以喷那个是不算奇怪啦。」她讽刺地笑道。
    「那个香水真的是有够臭的，臭到我一直打喷嚏！」语落，又打了一次喷嚏，「所以你要不要换香水或者乾脆不要喷了？」
    「我要是不喷的话就没有男人的感觉了！」
    「你明明就是长的比较老的小屁孩，还什么男人味，臭死了、臭死了！」
    他们俩个彼此坚持着，互不相让，宋瑄瑄还激动的站起了身。
    「香水明明就很香、超香！」
    同时反抗也算得上是一种神奇的默契。
    「时允程！」一阵严厉的指责吓得两人都缩回去原先的位置上。
    「人家是病人，你怎么可以对她大吼大叫？」
    「对不起。」
    「我是请你来照顾的还是叫你来跟病人吵架的？」
    起初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允程居然乖顺的坐回了板凳上，他眼神死盯着宋瑄瑄，还是满脸的哀怨。
    「妹妹，对不起啊，都是时允程不好啦！说要赶去买最新限量的游戏，才会骑太快撞上你了。」时允程的父亲歉然地低下头，宋瑄瑄赶紧摇摇头，说自己没有大碍，要他别担心。
    「对嘛，爸，你看她虽然矮，但是肉满多的，不会死啦！」
    语落，父亲随即大力打了他一拳，「怎么那么没礼貌？你知道妹妹她手跟脚都差点断掉了吗？」闻言，时允程先是诧异地望向宋瑄瑄，随后嘴张的开开的，似乎想要道歉，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关係啦。」察觉了他眼底的歉意，她先朝着他莞尔一笑，随后望向时爸爸。「我没事的，这样我还可以躲过数学小考呢。」
    虽然还是免不了补考的命运，但至还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预习。
    「这阵子你就多多休息。」
    时爸爸转头叮嚀：「时允程你要待在病院好好照顾妹妹喔！」
    「好啦，知道了。」
    他抠抠耳，佯装不在意的轻浮模样。
    时爸爸叹了口气，「算了，不要吵到她就好，我先回去工作了。」

 06

    虽然如此，但其实时允程并没有真的无视了这件事情。
    在她住院的这段时间，他除了会陪她聊聊天以外，偶尔还会拿着鸡汤等补品来给宋瑄瑄。
    也不再像初次见面时如此不友善，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几乎变得无话不谈。
    虽然，他依旧还是很嘴硬……
    「不要以为我拿鸡汤来就太开心喔，这是我妈要我带来的。」
    「我也没有太开心啊。」
    她贼笑道：「因为我就知道啊，你的心肠才没那么好。」
    他哼声，「谁想在这边顾一个矮冬瓜国小生啊？要不是我也想躲过我们班的小考，才懒得照顾哩！」
    「什么矮冬瓜国小生啊？我也准备升高中了耶。」
    她嘀咕抱怨着，不满意这个奇怪的称号。
    「你这么矮去读高中会被认为是国小生啦哈哈。」
    他捧腹大笑，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我看我以后就叫你国小生好了。」
    宋瑄瑄也不是省油的灯，将没受伤的右脚抬起，大力的往他的小腿踢去。
    「我长得像国小生又怎样？永远年轻啦！」她嘖声：「哪像你长得一脸老样，我以后都要叫你时、大、叔！」
    「欸！很痛耶！」他呈现了金鸡独立的模样，痛得跳啊跳的，「我看你根本不用住院啦，这么大力肯定已经好起来了。」
    「关你什么事？」她不再搭理他，自各拿起笔电开始打起小说。
    「欸国小生，你在干什么啊？」他好奇的凑了过去，想要知道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在医院的这些日子总能见到她拿着笔电敲敲打打的。
    而宋瑄瑄则是敏感的在他来之前就快速的将笔电闔上，「你要干嘛？」
    她斜着眼一边守护电脑，一边将他的手挡着。
    「那是什么啦，让我看一下让我看一下。」
    「不要。」
    她撇过头，将笔电又抱得更紧了。
    但这样又更加燃起了时允程一定要揭穿谜底的好奇心。
    「是什么啦。」他笑着戳了戳她的腰部。
    她反感的弹起身，「你做什么啦！」
    「给我看一下嘛！」
    「不要。」
    只见她不愿意妥协，他也只好使出最后的「必杀技」！
    趁着她转身的瞬间，他看准位置，朝着她的腹部开始实施搔痒攻击！
    怕痒的宋瑄瑄是边笑边躲着，最后实在躲不了，只好躺在地板上挣扎着。
    结果一不注意，笔电就被时允程一把抢走了。
    他坏笑的开啟了笔电，内心设想了许多种可能，该不会是a片之类的吧？
    可是她看起来是这么单纯又笨的女生，有可能吗？
    还是她其实不像外表这么纯洁？
    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就在打开电脑的瞬间消失了。
    一开始有点看不懂到底是什么，经过了好一番的解析，他总算是看懂了。
    「这就是小说嘛！」
    还敢骂我白痴……看了这么久才知道是小说的人才是大白痴吧？
    不过，既然都看了也没办法了，「你不要笑我就好了。」
    「男孩跟女孩说：『我一定会在这座桥下等你回来，到时候，不可以把我忘记喔，阿美。』」
    「欸！不要唸出来啦。」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跳着，就是想把他高举的笔电给抢过来，可惜身高矮小的她儘管再怎么努力都徒劳无功。
    「我看看喔，第二段的时候换女孩对男孩说：『阿明，我们要是不是同一个父母生的，是不是就能恋爱了呢？』」
    老实说时允程已经快要笑出来了，他将头转向，就怕看到她的脸会更想笑。
    偷笑的他好像很坏心，但没办法，谁叫宋瑄瑄写得这么像本土剧八点档那种剧情。
    「你是不是在偷笑？」她不悦地问道，顺势拿回了笔电。
    「没有、我没有。」
    他赶紧摇头否认，但嘴角还是不禁失守了。
    「可恶，你还说不会笑。」
    她用拳头打了他一拳，充满着笑意。
    他有看错吗？
    刚刚她的眼神，好像闪过了一丝失落。

 07

    宋瑄瑄回到了学校上课了好一阵子，这些日子以来她都鲜少与时允程见面，毕竟两人不同年级，所以教室所在的位置相差甚远，难以有见面的机会。
    而时允程再一次见到宋瑄瑄时，他怎么样也没料到会是在这样的场面。
    学校每年都会举办文学奖，原本只有散文类的徵稿，今年开始增加了短篇小说以及新诗等项目。在看到短小说徵稿的同时，宋瑄瑄是毫不犹豫的翻出她过往所写过的作品，加以改编后，就这么投稿出去了。
    原本是得奖作品才会被公布出来，没想到宋瑄瑄的作品也被贴在公告栏上。
    但这并不代表她有获得名次。
    批改的校内评审老师特别在宋瑄瑄的作品底下註明：往后参加短篇小说的同学不要再写出这类毫无内容可言的作品，请引以为戒。
    在其他同学们看来，这样的註明不过是因为刚加进了短篇小说这个新项目，老师公开给同学当以后参加比赛的参考罢了，再恶劣也仅仅搏君一笑。
    但是在宋瑄瑄看来呢？
    时允程站在穿堂的角落，他并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向前凑热闹。
    宋瑄瑄站的位置没有离公佈栏太近，但角度至少还勉强能看见公告的内容。
    几个认识她的同学们是沉默不语的望着她，而不知情的则是阅读着内容捧腹大笑。
    「她到底有没有再看书啊？国三了怎么写成这样？」
    「哈哈这根本就跟我昨天看的八点档剧情一样嘛！我看她根本抄袭的。」
    「写成这样还敢参加比赛？如果我是她才不没那么有自信，早就放弃了好不好。」
    他在后头看见她难受的垂下头，几滴眼泪就快要落下，可是又不敢落泪，只好逞强的一边抹去眼角泪水，一边沮丧离开。
    时允程静静地跟随在她的后头，想要上前与她谈话，就算是不重要的事也好，就是希望她的心情能够好一点。
    可是当她走进了班上，他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搔搔头折返离去。
    在离去前，他发现宋瑄瑄拿着纸笔不知道再写些什么。
    该不会是类似死亡笔记本之类的吧？
    他起了个鸡皮疙瘩，太可怕了。
    好友向前与她攀谈：「瑄瑄，你在写什么？」
    「小说。」
    她自信，丝毫不畏缩的坦言。
    几天后，刚好跟随着父亲来到了宋瑄瑄的家中拜访顺便送上礼品谢罪。
    趁着两家家长正在寒暄问候，他跑到了二楼宋瑄瑄的房间中，敲了敲门。
    她一打开门看见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失落说道：「如果你也是来笑我的，那就不要来找我。」
    她转身就要把门关上，他旋即用手挡住门。
    「你要干嘛？」她蹙眉，现在的她只想要一个人独处。
    「那个……」其实他只是想陪她说说话而已啊！
    「没事的话你就去楼下吧。」
    用馀光瞥见房间里头的笔电还是word的文件格式，他马上灵机一动。
    「你现在还有再写小说啊？」他莞尔，「你好……」厉害。
    她截断了他的话：「对，就算写得再烂再像八点档，我还是想要写，因为我就是打不死的蟑螂，凭什么我要为了那些只会嘲笑别人的烂人放弃我的目标我的梦想？」
    时允程顿住了数秒，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就是其中那一个，不需要再来做无谓的嘲笑，所以请你走吧。」
    宋瑄瑄大力关上门，儘管他事后又敲了几次门，她也不再做任何的回应。
    时允程手扶着把手，叹口气，将身子靠在门上，懊悔的扶着额。
    刚才明明还有机会解释不是来嘲笑的，为什么不好好的说出内心想对她说的话？
    当初在医院看到她写的小说，为什么要笑？
    真是的，时允程你真的是个大白痴！
    宋瑄瑄啊，其实我真的好想要跟你说──
    我好想好想要在你的身旁鼓励你，陪你走过这些低潮。
    因为你真的超级厉害，就算经歷了他人的嘲笑、就算遇到挫折，都还是不愿意屈服的为了梦想而勇敢。
    可是我知道，你还是会累的，还是会需要肩膀依靠的。
    因为，我也是。
    你啊，就好比一隻打不死的蟑螂，不管前面路途有多遥远有多艰辛，都努力克服。
    也许还是需要停下脚步休息调适一下，也许遇到颳风大雨时不能做到完全屹立不摇。
    但不管如何，既然选择这条路走了，说什么都不轻易放弃，不管如何都要继续走下去，这样的精神就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了！
    ……不像我。

 08

    「学测就是下礼拜了！」
    下礼拜就要交稿了！
    在同学们纷纷担心下週的考试，只有宋瑄瑄担心的是下礼拜的文学奖截止日。
    原本家里电脑被禁止使用，所幸在週五放学回家前，学弟好心地将科办笔电偷渡出来给宋瑄瑄使用。学弟跟她解释，虽然科办电脑只有老师可以使用，也规定不能携带回家，但是刚好最近校内活动的关係，老师允许学弟他们摄影组使用电脑来整理照片，这才有办法在假日先借给她来赶稿。
    最近被时允程扰得无法思考剧情，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出现，衍生了许多故事的灵感。
    她坐在位置上打着小说，而时允程就蹲在一旁看着，习惯了以后，虽然内心还是会恐惧鬼魂，但也不在想以往如此的排斥了。
    「你转过去。」
    她的手指挥阿挥的，要他不要一直盯着萤幕看，这样她没办法专心写小说。
    但是写着恐怖小说，后面刚好有一个鬼，这一定是上天给她天大的礼物啊！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利用才行。
    等他终于转向背对着宋瑄瑄，她准备继续打下去时……
    啊！又卡稿了。
    「时大叔。」
    想起过往的称号，她不禁微微莞尔。
    「干嘛？」
    「过来。」她淫荡的笑着。
    「你很烦耶一下叫我滚一下又叫我过去的。」
    嘴里虽嘀咕抱怨着，但身体却还是乖乖地走了过来。
    「抱歉啦。」她放低身段，向他道歉后让他坐到自己的床上。
    「好了，接下来，我需要一点灵感。」
    「喔，那你慢慢想。」
    察觉她另有意图的他起身就想离开。
    「我需要你帮我啊！」她旋即挡住了他的出路。
    时允程无奈地叹气，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
    「说吧，你到底要干嘛？」
    「我要对你做一连串的访问！」闻言，他摀着脸，露出一副要被任意宰割的绝望神情。
    「好，首先因为你是鬼，所以我想要问你几个关于鬼的问题。」
    「我当鬼没有很久，经验不够。」
    他摆摆头。
    「没差啦。」
    她眼珠子转了转，「问你喔，你觉得若一个人刚变成鬼，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先是顿了顿，才开口回答道：「我觉得每个人在一生中一定有许多想要去做的事情，不论是生活上的小事又或者是很难达成的梦想。」
    宋瑄瑄頷首，手里忙着做笔记。
    他明明对当鬼就满有经验的啊？感觉上当了很多年的鬼了。
    「但是死亡这件事情基本上是无法预料的，所以通常人刚变成鬼的时候，那些还没完成的小事，又或者准备在未来完成的梦想，在变成鬼的那一刻就全部都变成了『遗憾』。」
    「对！就是这个！太好了我可以往遗憾的方向去写。」宋瑄瑄激动跳起。
    她兴奋得马上开起了电脑想要将脑海里浮现的画面通通写下。
    「没事我先走了。」他细声说着，慢慢地移动想要离开。
    不过还是被宋瑄瑄给逮到。
    「我说时大叔平常爱当跟屁虫，今天怎么溜的那么快？」
    「大小姐，大叔我今天就先告辞囉。」他挥挥手。
    她拿着笔记激动站起，「等一下，再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他无可奈何地回头。
    「真的最后一个囉。」
    她咬着下唇思考了半晌后，总算是灵机一动！「你不是说在变成鬼的那一刻那些原本想完成的目标或梦想都会变成遗憾吗？」他点点头，这确实是他分析下来最普遍的状况。
    「那你呢？你的遗憾，是什么？」
    「我……」
    他垂下眸，眼底下流露出淡然的哀伤。
    宋瑄瑄望向他，等待着答案。

 09

    「宋瑄瑄！你给我下来！」
    宋妈妈的大唤打破了在卧室里的寂静，儘管很在意时允程的答案，但是母亲那语气听起来如此怒气，她也只好放下手边的事情，跑了下楼。
    「老师刚刚打电话跟我说你在学校用坏电脑？」
    果然打电话来了吗？
    昨天向老师承认是自己弄坏电脑后，没想到通知家里的电话会来得如此快。
    「听说你一开始还不承认，让学弟帮你顶罪，老师还因此记他过。」
    「我……」
    想要解释什么，但现在不管说什么，母亲也不能谅解吧？
    于是她就这样忍气吞声的，任由母亲责骂。
    「我说你，用坏东西就算了，为什么不承认？现在好啦！你要被记更多过，又要赔钱，爽了吗？」母亲低头开啟钱包掏着钱，「钱我这次先帮你出，学测后自己打工还我。」
    她抬起眸，「对了，下礼拜就学测了，你有读书吗？」
    她怔住，屏息说道：「有。」
    「有？」母亲挑起眉，「我上去看。」
    见母亲起身往楼上卧室的方向走去，她赶紧随后跟上。
    糟了，该怎么办？电脑还没有关！这样不就会被发现偷用学校电脑了？
    「妈等一下，我房间有点乱。」她赶紧衝进房间里，把电脑关机盖上。
    「你在干嘛？」宋妈妈双手叉腰，靠在门边，兇狠地盯着她。
    她转身，想掩饰住笔电，但敏锐的宋妈妈当然没那么轻易就被骗过，她走向她，拿走她身后的笔电，「你在学测前一个礼拜打小说？我就想说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在读书你要去用电脑，看来在学校还是在打小说？」
    她低下头，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再掩饰了。
    「我的截稿日就要到了……」
    「到底学测重要还是截稿日重要？」
    母亲睨了眼笔电，「还有，为什么你会有这个笔电？」
    「我再不写会来不及参加，所以同学才会先借我电脑的。」
    「你当我是傻瓜吗？上面明明就写着学生禁止使用。」
    母亲冷眼指着贴在电脑上的标语，「你该不会偷学校的笔电来写小说吧？」
    「没有，那个是老师允许的！」
    「好，是你自己说的，那我打电话问老师这件事情。」
    惨了，要是学弟也被拖累那就糟糕了！该怎么办？
    宋妈妈转身就要打电话，她赶紧跑向前阻止。
    「妈！」
    她放下电话，「你干嘛？」
    「对不起，是我说谎骗你！」她低下头，屏息说道。
    她无助地凝视着她，事情演变成这样，再解释下去也只会变成是藉口吧？
    「你为什么要说谎？当我很好骗吗？」母亲怒吼着，此刻是满腔怒火，「我也是为了你好才叫你好好读书，你的文笔又不好，是要怎么跟别人比啦？」
    「考上好大学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好不好？拜託你不要再做那些白日梦了！」宋妈妈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喂？老师吗？对不起啦，我家孩子不懂事，把学校电脑偷带回来了。」
    不会吧？妈她打给老师了？
    学弟……会不会被我脱累？
    「好，我明天就叫她拿回还喔，看要记过什么的都没关係啦！再麻烦老师帮我多注意，都学测前一个礼拜了别让她再打小说了，谢谢老师喔。」母亲掛断电话，恶狠狠地盯着她，「写三年了也没有写得比较好啊，只是让我丢脸而已。」
    她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最后却欲言又止的只好作罢。
    「反正你现在给我上去读书，休想再想写小说。」宋妈妈把笔电收起，为的就是不让她再有打小说的机会。
    宋瑄瑄失落的走上了楼，这下也不能够参加比赛了…
    坐在书桌前的座椅上，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心里头衝刺着那种明明想要做些什么却无法去做的无力感。好不容易第一次就快要能够完成一部作品，却在最后一刻全部都毁了。
    而且就算没得奖，有参加比赛的话也能够增加编辑看见自己的机会。
    但是事到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一无所有的空虚感，让她也没动力翻开那些学测书籍。
    她并非不了解母亲想要她好好考试的意思，但是这得来不易的文学奖机会，她当然也想要好好地参加。找不到两者之间能够平衡的支撑点，只能择一执行。
    现在也没办法再跟母亲反抗什么，只好乖乖地拿起讲义一一读起。

 10

    大概从五点读到六点，地理读到了歷史，她真的受不了了。
    本身就不是读书的料，要她一直待着读书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好累喔。」她合起讲义，伸了个懒腰，明明刚刚读的是中国史，现在脑袋里却全都是小说的事情。
    要不是这次有增加灵异的投稿，她也用不着这么跟母亲唱反调，还在大考前拼命打小说。
    若是爱情小说，往后的日子还有很多机会参加比赛，但明年还不能够保证还能有这样参加灵异小说文学奖的机会，所以这次她当然要好好的把握。
    虽然表面上装得好像是因为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写爱情小说，但实际上在国中那次文学奖失利后，她就不敢再接触爱情小说这一块。
    她害怕自己又会写得像八点档，一方面又更深怕他人对她写爱情小说的看法。
    她不想放弃写作的梦想，这几年来她看似没有被那些言语给打败，但其实在作品被公开的那天，在她决定改写灵异故事的那刻，那个单纯想要写作的她其实早就被打败了。
    「我真的很逊对吧？」她自嘲着。
    「欸、国小生。」
    宋瑄瑄十足的吓了一跳，查到声音来源后无奈白了一眼，怎么又是那个时大叔？
    随后她便连环的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一直很好奇，明明变成鬼的时允程已经没有过往的香水味道，但是为什么每当他出现，她就是会一直打喷嚏。
    「我现在心情很差，你走吧大叔。」她卷缩在床的角落，捏着鼻子不让鼻涕流下来。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他摊手，向她靠近，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他其实都在一旁看见了。
    「欸宋瑄瑄，我觉得你真的很白痴。」他挪了挪身子，移动到她身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其实很糟糕？我指的是写作方面，也包刮任何事情。」
    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头埋进去抱枕里。
    「可是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你真的是很厉害的人，我超佩服你的。我觉得你就像一隻永远也打不死的蟑螂，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远有多难过，都还是努力克服。也许遇到颳风大雨时还是会被打到，但你总能重新站起来。」
    虽然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但是他能发现宋瑄瑄的手微微抽动。
    「但不管如何，既然选择这条路走了，说什么都要继续走下去，这样的精神就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了！」好想要将手轻轻放在她的手上给她安慰和鼓励，但是将手伸到了一半，还是静静地又收了回来。
    「我没有那么好，跟其他人比起来还是超逊的。」
    「不用跟别人比。」
    他莞尔，「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厉害的作家。」
    她终于肯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谢谢你。」
    「所以囉，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待，明明还有图书馆可以借用电脑不是吗？快去！」
    但宋瑄瑄却还是犹豫了，「早上妈妈已经够生气了，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她叹了一口气走向前，想要拿起讲义再次读起。
    「这对你来说不是难得的机会吗？要是没做一辈子都会后悔不是吗？」
    「可是……」她双手紧握着拳，「写得也不是很好，就算比了也不见得得奖啊，要是又像国中那样怎么办？而且我妈还说我写小说让她很丢脸。」
    「你没比又怎么知道不会得奖？你妈又有看过你的作品了吗？她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当初那个告诉我『凭什么要为了那些只会嘲笑别人的烂人放弃我梦想』的宋瑄瑄去哪里了？」
    她沉默，母亲确实连一次也没看过她的作品。
    时允程激动地站起身，「宋瑄瑄你听我说，大考很重要没错，可是文学奖对你而言不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吗？时间可以分配一半给读书一半给文学奖阿。」
    她苦皱着眉，现在正是灵感最多的时候，她当然也想要好好地写小说。
    「人生的期限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长，我们应该要去追求自己所想要的，而不是将时间全部消耗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当然不是要你只追求你要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论如何都不要放弃每个可以完成梦想的机会，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现在错过了以后，未来还有没有机会。」
    「我知道啊……」
    「去图书馆吧！带讲义去读，读到一个段落后给自己一个奖励，奖励就是可以写一段故事，写到一个段落再继续读书，这样就能够两全其美，不是吗？」只见她还是担忧的垂下脸，时允程继续说道：「我问你，要是你发现你只剩一个月能活在这个世界，你现在会想做些什么？」
    「当然是写小说！」她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这就对了！虽然这只是个比喻，但人生就是这样啊，会发生什么事情没办法预料，我们只能够好好的珍惜每一天，永远不要放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不会留有遗憾啊。」他说着说着，也添增了几分的忧愁。
    宋瑄瑄想了想后，咬紧下唇点了点头，随手拿了件外套就跑出了门，往图书馆的方向跑去。时允程欣慰的笑着，能够鼓励她继续做所爱的事物真是太好了。
    一到了图书馆，她加把劲的读了好几篇讲义，写到了一个段落后，便马上开啟图书馆的电脑打着小说。
    那为了梦想而发光的双眼，让时允程看得也替她感到开心。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充满活力的打着，他心底庆幸自己还有机会说出当年没说出口的话。
    几年过去了，他心底一直存着那个遗憾，就是当初怎么要嘲笑她，怎么不鼓起勇气去鼓励她继续走下去？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那么有梦想志气的人被摧残的连梦都不敢做？
    时光过去了，伤口也已经形成了，他知道这样早就不能够弥补当年她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些言语的伤痛，但至少，还能说出口，还能更鼓励她替她疗伤。接下来的日子，他只想要在剩馀的几天内好好的陪伴她，完成他最后的牵掛、最后的遗憾。
    这么说来……也只剩下三十天了啊。

 11

    「宋瑄瑄！你在干嘛？」
    她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宋青青发怒的脸庞。
    「妈说你告诉她你要去图书馆读书，叫我来先带你回家吃饭，结果你却在这边写小说？」
    宋青青是她的亲姐姐，是个不管是学业还是各样才艺都精通的完美女孩。
    这样的她对自己的各方面都相当严格，就连对待妹妹也相同。
    「姊，我刚刚真的在读书。」
    她着急的要拿出书包里的讲义给她看方才她所写的题目，但是宋青青是连看都不想看。
    「我怎么可能相信你这种鬼话啊？你当我不知道你也可以拿学校写过的讲义给我看吗？」
    她将讲义递给她，「这真的是我刚刚写的啊！姊姊你不要告诉妈啦！」
    「走，我现在就回去跟妈讲，刚刚都被骂了你还敢来图书馆打小说，都不知道这礼拜就是学测了吗？」她走在前头，不管宋瑄瑄怎么说她就是不愿意妥协帮助她隐瞒。
    而宋瑄瑄就这样被一路抓回了家，心底很是害怕母亲知道后的责备。
    她多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她能够永远不回家，可是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们很快的到了家，一开啟门，宋青青便马上找上了还在厨房的母亲。
    「青青你去找瑄瑄了吗？」
    「我找到她了。」她勾搭着母亲的肩，「她居然还在图书馆打小说。」
    闻言，母亲把手里的锅铲放下，关掉瓦斯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宋瑄瑄。」
    唤出她的名字时没有过多的情绪，但光是这样就能让宋瑄瑄足以起鸡皮疙瘩，「我刚刚跟你说了这么久，结果你跑去图书馆给我打小说？」
    她好想要解释清楚，她是先读完书才打小说的，并没有违背母亲；可是就连宋青青都不相信了，母亲又怎么可能会听信她的言词？所以沉默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做任何的辩解，就这样任凭母亲责骂着。
    「我真的是很不懂，别的孩子都在认真准备学测，只有你在那边认真准备什么文学奖的，多丢我的脸啊？」母亲斥责着：「学测准备好才能考好大学以后才有好工作，你现在把小说写好到底有什么用？」
    宋瑄瑄低下头，长叹了口气。
    宋青青拿碗筷指着宋瑄瑄，在一旁附和着，「对啊，她连作文比赛都没得过奖了还写小说？」
    「你姊姊考上医学大学之后现在出社会就有工作有保障，而你现在在那边写小说以后有什么保障，有什么未来你跟我说。」
    姊姊与母亲一搭一唱道：「你为什么就要把时间浪费在小说上面？你怎么写还不是一样，你都忘记了国中那次被全校公开嘲笑的文章了吗？连校内的文学奖都比不上别人了你还想要跟全国的人比？」
    她怎么可能忘？那是打死也不会忘的记忆……
    可是她把那个当作是段过程，记取教训后更加努力的去成长，这样难道错了吗？
    宋青青放柔了语气，耐心的说道：「妈妈也是为你好，才叫你读书的，所以我看你啊还是赶快放弃写小说的梦想吧。」
    宋妈妈点头以示认同，「你姊姊说的没错，不管怎么写还不都那样，你不要那么固执，一直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面，我们人要有自知之明，写得像你那么烂的话就赶快放弃转换跑道吧，不要让人看笑话了。」
    她的双手颤抖着，已经无法容忍自己的梦想被批判成这样。
    「笑话？不是我让人看笑话吧？」她哼声，「是你先把我跟我的梦想当成了一个笑话。」
    「你那什么态度啊？」宋妈妈大力拍桌，「我有说错什么吗？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总说我让你丢脸我写得很烂，那你有一次认真的看过我的文章了吗？」
    语落，母亲先是沉静了半晌，才口吃道：「你、你国中那次文章被刊登出来就够让我丢脸了，我干嘛还浪费时间去看你的文章？」
    她原本想要就这样接受责骂不要回嘴，但是她真的无法再继续忍受母亲的否定，「什么叫浪费时间？你怎么可以因为以前的事情就否定现在的我，还认为我让你很丢脸？」
    「就是很丢脸啊，我不是不支持你，要是你的梦想是像姐姐一样当医生，或者当律师老师什么的我一定都全力支持，可是写文章赚不到钱又没前途，要我怎么支持你？」
    「我现在告诉你，写作就是我的梦想我就是要继续走下去，我不管你们支不支持我那都不关我的事情。」她将筷子往外一摔，「很抱歉我真的没有姊姊那么厉害，但是我没有必要因为我的梦想不是你想要的，所以就被糟蹋、就必需为了你放弃，你没那个资格。」
    母亲怒吼着：「什么我没那个资格，你今天是怎样？没大没小的这样跟我说话？」
    「没怎样，只是觉得我不想再被你拘束。」她偏过头。
    「你不想被拘束是不是？」宋妈妈指向门外，「那你现在就走，不用回来也不用受我的拘束。」
    「好啊，正合我意。」
    她转身，直接走向了大门口，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调头离开了家。

 12

    「宋瑄瑄，你出去就不要给我回来了！」
    她假装没听到，奋力的关上了大门。
    关上门以后，她开始奔跑着，眼泪也随之落下。
    她其实根本不想要这样，可是看见自己坚持以久的梦想在最亲的亲人眼中是如此的不堪入目，她再也难掩藏匿已久的怒气。但是她不后悔，因为那些就是她真正想说的话，她也希望母亲可以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走啊走啊，开始下起毛毛细雨，但她彷彿完全无所谓的继续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欸国小生。」
    时允程坐在她的左侧，轻声唤道。
    宋瑄瑄打了声喷嚏，嘟嘴抱怨着：「我哭已经够惨了不要再让我打喷嚏了，你走吧。」
    「不要，我就偏要留下。」她不悦的推推他，才发现根本触碰不到，手直接落空，在试了几次最后也只好作罢的放下了手，「不要逞强了，我知道你是胆小鬼。」
    「什么胆小鬼，我才没有。」还带了点哽咽的鼻音，她孩子气的偏头，故意不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却听见她哭得更大力。
    虽然看不见，但是他想，她一定是偷偷笑着哭了吧？
    毕竟，谁在无助的时候不需要人陪呢？
    可能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但是宋瑄瑄一定是需要陪伴的那一个。
    当年他也是很清楚这点的，国中时常去探望她的那段日子，每次还没进她病房前他都会偷偷窥见到宋瑄瑄那无聊又无助的神情，当他推开门进去后，又会眉开笑眼的向他打招呼。
    那时他就确信了，宋瑄瑄她虽然平常笑的开朗，却是最需要人陪的孤独女孩。
    雨越下越大，宋瑄瑄微微仰起头，「白痴，都叫你走了，现在都要一起淋雨了。」
    她任凭雨的洗礼，藉由雨水掩盖住泪滴。
    「如果我说我不会走了呢？」
    时允程的一生中有无数的遗憾想要去弥补，当年发生了小说稿被公开的事情时，宋瑄瑄叫他走，而他就傻傻的真的离开了，就是他其一想要化解的遗憾之一。
    因为他知道那时候在房门一头的她，该有多无助有多失落，有多需要有一个人告诉她：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所以现在说什么，他也绝不会轻易地走了。
    「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回去跟你妈妈说清楚，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她会担心的。」
    带着过来人的口吻，他这么奉劝。
    「可是你不也看到了？我妈她啊只喜欢我姊，我做什么她都会不满意，何况现在跟她唱反调，回去一定又会被骂得更惨，说不定还会被打，你想她还会让我进家门吗？」
    「你白痴耶！这件事你也有错啊，你就是从小让她不信任你，才没办法解释你是有读书的，所以好好跟她沟通她一定会原谅你的，不要到最后破坏了你们的母女关係知道吗？」
    他像个老妈子的语气一口气念了一大堆，完全没断气，觉得自己说讲的这番话颇有道理。
    但是反观宋瑄瑄可不这么想。
    「你现在怪我了？要不是听你的意见我也不会变成这样，现在出事了却全都说是我的错？」原本还很感谢他来陪伴自己，现在完全不想见到他了，「而且还能沟通什么？回去也只是被妈骂而已，她根本不会在乎我！」
    「你妈不会不在乎你，我刚刚虽然说你也有错，但没有说全部都是你的错，我只是以旁观者给你一个建议，是你自己要听我的建议的。」
    「什么叫我自己要听你的建议的？」
    两人的口气都变调，双方互不让谁。
    「算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时允程叹了口气，从座椅上站起。「我是支持你完成梦想所以才会叫你去图书馆，但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不管如何家人还是最重要的。」
    一转眼，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都这种时候了还跟时允程吵什么架啊……
    我真的是白痴。
    倏地，天空开始大雨如注，害得宋瑄瑄只好离开原先的公园，小跑步到了便利商店暂时躲雨。做在靠窗的座椅上，淋到雨的她忍不住冷的打了个哆嗦。
    「嘿。」
    她惊惶失措的马上往前倾，「时允程你不要忽然吓我！」
    「那个……对不起。」
    咦？这声音……转过头，摄影组的学弟就映入眼帘，「学弟？」
    谁叫平常时允程总爱往后忽然吓她，她才会误认为是他啊，真是太丢脸了。
    学弟搔搔头，歉然道：「对不起学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买到了那条坏掉的线了。」
    「没关係啦，我刚刚以为是我的另一个朋友。」
    她硬是扯了个笑容，想让他安心。
    「学姊，你、还好吗？」
    闻言，她先是诧异的愣着数秒，随后赶紧转开视线，怕被看穿心底的无助。
    「我很好啊，你怎么会这么问？」她轻轻地把手勾到耳后，给了他一个完美的笑容。
    「因为你的眼睛……」学弟指了指自己的右眼示范。
    眼睛？
    她迅速利用手机照了照，这才发现因为刚才大哭的缘故眼睛已经肿的不像话。
    意识到这点后，她力马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但学弟学还倾着身一直左右观望的。
    「学弟你不要看啦。」她手挥啊辉的，就是不希望这样的丑态被看见。
    「没关係啦，不会很丑。」他莞尔，眼睛瞇瞇的真好看。
    宋瑄瑄就这样呆滞地看着那个笑容，手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
    「学姊，你都淋湿了。」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后，轻轻的披在她的肩上，好让她不至于着凉。
    「谢谢你。」心里头啊，暖暖的。
    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花痴，由于害怕被当成变态，只好刻意的望向前方。
    「学弟啊，真的很谢谢你。」这次，她终于真心的笑了。
    那刻，与母亲和时允程的争吵似乎也变得无所谓了。
    时允程就站在两人的后头，他想为刚才的激动道歉，找着找着来到附近的超商，却意外的撞见了这一幕。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宋瑄瑄那率真的笑容，心里头袭上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失落感……
    披在身上的外套微微落下了一边，学弟贴心地替她将外套摆正。
    他背对着他们转身，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超商。
    在看着两人彼此相视而笑，他才终于懂得了──
    现在的他早就已经没有资格成为那个陪伴着她的人。

 13

    翌日清晨，她终于鼓起勇气回到了家。
    这一晚她想了许多，也许时允程说的没错，是该好好地跟母亲沟通。
    一打开门，便迎上了直眉瞪眼的母亲。
    她低首，「妈，昨天是我太衝动了，对不起。」
    「我也不想再管你了，什么文学奖的随便你。」
    母亲绕过她，背起包包便出了门。
    坐在沙发上的宋青青满脸不屑。
    她冷冷道：「你还知道要回来？」
    「姊，我不是故意的。」她放低了身段，轻声道。
    「下次不要再犯了。」而宋青青也没有在咄咄逼人，反到还给她吃桌上的早餐。
    她惊喜的走到餐桌，饿坏肚子的她马上拿起吐司咬了一口。
    「姊，你做的早餐啊？」
    「不是我。」她满不在乎的转着电视台，「是妈做给你的」
    她顿住，「妈做给我？她应该很生气吧？」
    「是很生气啊。」
    放下了遥控器，她将视线转向她，「但你知道昨天她为了你大哭了吗？」
    妈她……哭了？
    「别再说什么她都不关心你这种话了，就算我成绩比你好，但是你也是她的女儿。」
    「可是你成绩比较好，她当然也对你比较好，不是吗？这很不公平啊。」
    她气愤道，这几年来她在家中都一直是这样的感受。
    「国中你文学奖被老师公开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妈她要去学校吗？」
    「妈有去学校？这件事，那个时候我还没跟她讲吧？」因为怕丢脸，她一直不敢跟母亲提到，也是因为有一次在跟姐姐聊天，她才会知道的不是吗？
    「国中你出车祸，那肇事者的儿子不是跟你同校吗？事情发生没多久他有来家里，他气不过那老师，也想要帮你，所以后来就跟妈提这件事啦。」
    是时允程？
    「然后妈她听完整个超生气，隔天就要我带她去学校，告诉她是哪个老师公开你的作品，我在办公室外面还看到妈超级生气地指责那个国文老师的。」
    「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她诧异的蹙眉纳闷道。
    「妈也希望不要造成你的负担啊，她也知道依你的个性一定会逞强，告诉她不要去找老师，但是她当然忍受不了自己的女儿的梦想被这样的糟蹋，所以才会隐瞒你的。」
    所以时允程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昨天才会跟她说一定要跟母亲讲清楚的吗？
    「你不要再说那种妈妈只关心我这种话了，她也会伤心啊，她也会怕给你的爱不够，可是她也是因为关心你，才会希望你好好先读书。」
    「对不起……」
    「你应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去跟妈说吧，反正啊我相信等大考完，你想要完成什么梦想妈她一定不会反对，甚至还会支持你的。」
    「姊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跑去卧室跑去厨房的，又跑去外头的公园和超商，想要找时允程，可是就是找不到他。
    他到底去哪里了啊？
    无聊的坐在鞦韆上盪着，袭上了一股古龙水的香气。
    她惊喜地转头，「时允……程？」
    「学姊，是我。」
    是学弟。
    「啊！是学弟啊？」她尷尬地搔搔头，怎么又认错人了？
    可是为什么他也有古龙水的香味？
    「学姊，你说的时允程，是谁？」学弟始终面无表情。
    「是我一个朋友，可能我这两天在找他，才把你给认错成他了，不好意思喔。」学弟頷首，示意她并不要紧，「不过学弟，你住附近啊？这两天都刚好看到你。」
    「我住的地方其实离这里有点距离，但最近家里有一个亲戚生病了，我们全家会来这边的医院照顾。」
    「原来是这样。」
    她点点头，「那希望能早日康復。」
    学弟咬着下唇，手背在后面，扭扭捏捏又欲言又止。
    「学弟你怎么了？要说什么吗？」她莞尔。
    他的头低低的，瀏海顺势挡住了脸蛋，双手递出的，是一杯热可可。
    「我也希望学姊的心情早日康復。」
    语毕，待宋瑄瑄接过热可可，学弟便转身落荒而逃。
    手里的可可暖呼呼的，心里头也跟着温暖了起来。
    他怎么那么可爱啦？
    等等，又忘记问学弟的名字了……
    话说，如果这时候是时大叔，肯定会心不甘情不愿地给这杯可可吧？
    「顾着谈恋爱，国小生长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才不是在谈恋爱。」
    她看着趴在椅背上的时允程，「还有，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
    「对，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你把我文章被公开的事情告诉我妈，你为什么不跟我讨论？」
    他害怕她生气，赶紧小狗般摇摇尾巴：「没有啦，我当下太急了嘛。」
    「时大叔，我又没有要骂你。」
    她噗哧一笑，「反而非常感谢你。」
    「感谢我？」他指了指自己。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也是要来嘲笑我的，谁叫你平常那么爱呛我。」说到这，她不由得哼了一声，「不过后来我却发现你绝对不是那种会嘲笑别人的人，因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一直都在我身边这么的帮我，所以我想要谢谢你。」
    她抬起头与他对视，原以为他会傻笑着，告诉她好肉麻好噁心，就像平常一样。
    可是他没有。
    他的眼神流漏着悲伤，也可以说是……
    不捨。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笨蛋，要是你再这样……我也会捨不得的啊。
    我也会害怕一转眼，你又转身离我而去了。

 14

    「讲起来是很简单，但是实际上，真的很难开口！」
    宋瑄瑄将脸埋在枕头上，几天过去了，她跟母亲依旧是冷战状态。
    想要跟她说一声对不起，怎么那么难啊？
    在心里演练过好几遍的对不起，但就是怎么也提不出勇气……
    每当吃饭的时候，四周围好像都冻结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僵局会持续多久。
    另一方面，虽然这几天为了表现给母亲看，所以连夜读书。
    但是看着自己的小说就要写到完结，她还是不忍心就这样错过这次文学奖的参赛机会，所以还是会趁着空档，想要将故事写完结。
    每届文学奖都是需要先将作品公开在网站上，所以宋瑄瑄每写完一章回就会公布在网路上。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小说一直以来点阅率都非常的低，但这只是一开始嘛！所以她也不气馁的持续更新。
    今天终于写完了一章回，她造惯例的发上了网站上，原以为会没有任何人观阅，所以打算就这样下线回去读书。可是当她正要关掉网站，却发现点阅率突飞猛进。
    有人在看我的小说！
    兴奋之馀，她一直将电脑开着，一心期盼着读者在看完小说后能给予回馈或建议。
    所以她就这样一边看书一边等着，还按时刷新网页，看见点阅率渐渐上升，就越加期待也更加有了自信心。
    当她再一次的刷新，才发现没有再持续增加了。
    是看完了吗？
    她兴奋地等着，期待着读者的回应；过了半晌，果真让她等到了一条回覆！
    惊喜的打开了回应内容，笑容却逐渐消失……
    读者小霸回应：看到一半就没办法继续看下去了，这种剧情好无聊，也完全不精彩，文笔真该回去练练，到底是有什么勇气能够发在网路上？这应该是参加比赛的吧？我看你还是不要参加比赛啦，反正连初审也过不了吧，我也是好心才留言的，看见你还发了不少文而且从以前就再写了，可是素质还是一样都没进步，也许你不适合写小说，你还是想一想吧。
    小霸是人人知晓的网路作家，作品的名气算是普通，但是他那张嘴却家喻户晓，是出了名的直接。也因为留言总是非常直接，所以反对他和支持他的人分成了两派，有的人认为每个作品都应该受到重视；有的人则认为小霸的直接不是没有道理，他总能分析整部作品在下评论，可能留的言难听了点，但却都是事实。
    宋瑄瑄在网站上看过小霸的留言好多次，好的故事好评他不会吝嗇，但同样的不入他眼的作品通通他也都直接批评，确实每则留言句句是事实，就连给她的回覆也是如此，她心里非常清楚，所以也许她……真的不适合写小说。
    将电脑关机，她叹息的翻开了歷史讲义，拿起笔开始做题目。
    也许妈妈说的没错，我一直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面，总是让人看笑话又丢了她的脸。
    宋瑄瑄垂下眸，眼泪落了几滴，沾到了讲义上了。
    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认清事实，但是这也间接代表着不能有梦了吗？
    时光过得很很快，学测也即将落幕了。
    宋瑄瑄深了个懒腰，最后一堂的社会科终于是考完了。
    她与小妤在街道上走着，所有考试都结束，也才得以松了口气。
    学测考完的这一天，同时也是文学奖投稿的最后期限，想着那放在电脑桌面的小说档案，她不禁叹了口气；然而儘管这几天她乖巧的安静读书，但是与母亲之间的关係还是没有好转。
    「对了瑄瑄，你要回去写小说吗？今天不是截稿日？」
    她淡淡的微笑道，「可能不参加了吧，我也写不太好。」
    语落，宋瑄瑄低首，轻轻将头发勾至耳后。
    「是喔，好吧。」小妤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继续走着。
    她以为她会告诉她，要继续写下去……
    少顷，明明好好地走在街上，小妤却发现宋瑄瑄一直盯着左方的公车亭。
    「你在看什么？」
    小妤这一唤，她才回过了神，「啊……没什么。」
    她有看错吗？刚刚好像看到时允程跟着摄影组的学弟后面走着，两个人的表情都极为不寻常，眼底都充满着不安与恐惧。
    发生什么事情了？

 15

    与小妤分离后，她回到了开始看起了封藏已久的漫画。
    考试完了就应该要好好放松啊！
    她吃着饼乾边看边傻笑的，忽然打了个喷嚏，抬起头，时允程就猛然地盯着她。
    她嘴里还咬着饼乾，「时大叔你干嘛？」
    「今天不是文学奖的最后期限吗？我以为你一考完试就会写小说，赶着参加文学奖。」
    「唉唷，时大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写的不是很好。」
    她又咬了另外一种口味的饼乾，刻意闪避了他的眼神。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啊。」她翻着漫画，漫不经心地回答。
    看着如此消极的宋瑄瑄，他怎么可能相信她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仰着头猜想着，「是又被妈妈骂了？朋友不相信你啊？还是读者没有回应啊？」
    她不理睬他，继续看着漫画。
    既然如此，他也只好自己找线索啦。
    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的，终于是找到了「证据」。
    宋瑄瑄的电脑停留在小说网的页面，那也是她发表小说的网站。
    留言的其中一个就是批评她的小说。
    他凝视着萤幕，是这个原因才不写小说的啊？不过留言时间是三天前，也就是说她还是很在意这则留言，不然怎么今天又打开来看呢，「你还在犹豫要不要参加对吧？」
    「欸！时大叔你不要乱看。」
    她赶紧跑下床关闭了网页，「真是，我刚刚忘记关了啦。」
    「反正我还是看到啦，你就别装没事了。」他一脸无所谓。
    宋瑄瑄哼声，「没错，就像你看到的，没有人留言就算了，我还被读者酸，就是因为我也觉得那个读者说得很对，才没有继续写下去。」
    「那则留言的意思是说你那么多作品却没有进步，所以认为你不适合写小说，对吧？」
    「对啦不要唸出来。」
    她拿饼乾往他身上一丢，「死性都没改。」
    「所以问题就是在于都没有进步，但没有进步不代表你不适合，也许你只是一直用错的方式在努力。」
    「……用错的方式努力？」她看向他，吃饼乾的手顿了顿。
    「如果一直重复着错误的观念，一直努力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所以要是你学习不同的写作手法，才能有进步的机会。」
    他说的真诚，但她还是没有恢復以往的动力。
    「说真的，我真的很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鼓励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的家人我的读者，就连我的朋友都不相信我，这已经不能用没看过我的作品当理由说服自己了。」
    他与她对视，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无助。
    「再坚持再固执，只会被别人当成了幼稚，我妈总说把这些时间拿来学电脑软体对以后才有帮助，我觉得照着她的话去做，才是成熟的吧？」
    「这跟成不成熟没关係啊！人生是你的，明明只差报名而已为什么不去试试看？」
    「我……还是算了吧。」她转过身。
    为什么当年那个对梦想抱有热情的宋瑄瑄，如今却被现实打得如此的悲观消极？
    我不想要让她跟我一样……
    看着她的背影，他咬着下唇，也许能试一试，反正她的八字很轻！
    1、2、3！
    数到三的那刻，他闭起双眼，加速往宋瑄瑄的方向衝去。
    缓缓地睁开眼，他先是仰望四周，在低头看着那白皙的双手。
    成功了！
    他乐得马上照了照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的变成宋瑄瑄了！
    「那快点。」
    他跑向电脑桌前，开啟方才看到的网页，好在宋瑄瑄还没有把帐号登出。
    按往了比赛网页，他马上把参加比赛的选项按了下去，选取了宋瑄瑄的作品。
    还说不想比赛，明明已经偷偷写完结了不是吗？
    倏地，他又像被抽离般，离开了宋瑄瑄的身体。
    看着倒卧在电脑桌前的宋瑄瑄，他才理解到原来附身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她抚着头站起了身，「奇怪，我刚刚是怎么了？」
    「不知道耶。」
    时允程吹着口哨，想要默默地飘走。
    「等等！为什么我的小说报名比赛了。」她看着电脑萤幕诧异道。
    时允程双手举高。
    「不是我。」
    「时大叔是你对吧？你干嘛自作主张啊？」
    他放下双手，无辜道：「人家只希望你不要这么轻易放弃嘛！」
    宋瑄瑄实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唉，算了，反正也不会得奖。」
    嘴巴上虽这么说，但却偷偷地仰起了唇角。

 16

    学测结束也正代表着寒假的到来。
    返校日那天，她想起学弟提过有买到连接线的事情，便去了趟摄影社的社办。
    再敲门前，她正巧听见了组员们的对话。
    「你知道徐在颖他好像把电脑带回家被记了大过。」
    「太夸张了吧？只是把电脑带回家就记大过喔？我们也是为了摄影组所以连夜赶着输出啊。」
    她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怕打扰他们的聊天，所以等到确定里头安静，她才敲了门进了社办。「不好意思，请问……」对了，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耶？
    「学姊，你找我吧？」
    学弟忽地从门后头探头出来，宋瑄瑄赶紧往前站了一步，看来是刚回到社办。
    「学弟，我是要问你买的那个连接线多少钱？我付就好啦。」
    「不用啦。」
    学弟笑着，「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是朋友那边刚好有多的连接线我就拿来了。」
    「可是那条线不是很贵吗？。」
    「学姊，没有关係啦。」
    「徐在颖，社长找你。」
    「我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露出了浅浅的梨涡，「学姊，那我先走囉。」
    宋瑄瑄也回以微笑，只觉得徐在颖这个名字好像在那里听过。
    待学弟正要起步走回社办，她才猛然想起来。
    刚刚那两个女生说，因为偷带电脑被记大过的就是徐在颖！
    「学弟！」
    她赶紧喊住他。
    「怎么了，学姊？」他回眸。
    「你因为借我笔电被记大过了吗？」
    「嗯，对。」
    他尷尬地搔搔头。
    「天啊怎么办，我请你吃饭补偿你？还是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买给你补偿你？」
    她慌张地想了一些补偿侧施，因为学校的过记了以后是没有办法消除的。
    「学姊，我没关係的，你不用补偿我啦。」
    「不行啦！这样我会对你很亏欠的。」
    她蹙起眉，只觉得对学弟十分抱歉，要不是她借走了笔电，他也不会被记大过了。
    「不然这样好了。」徐在颖看向她，「如果学姊你愿意，要不要来我家开的店打工？因为最近很缺人手，不过你放心，基本薪水一定会有。」
    「打工？当然可以啊！」
    刚好已经寒假了，待在家也无所事事，出去帮忙打工也许是个好选择。
    「那你明天早上可以来实习吗？」
    「明天？」这么快呀？
    他解释道：「因为我们店现在真的很缺人手，刚好明天又是假日，会需要更多员工。」
    她頷首，以示理解他的处境。
    「我们店就是在学校超商附近的那间早餐店，你知道路吗？」
    「我知道路。」
    她回想了一下，学校附近确实有一间早餐店每次都大排长龙。
    「那明天见囉，宋瑄瑄学姊。」
    徐在颖向她挥挥手，走进了社办。
    咦？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翌日，她依照与徐在颖相约的时间来到了早餐店。
    幸好今日的客人不多，所以徐在颖也才得以抽空指导宋瑄瑄一些製作吐司的基础工作。
    四周环顾早餐店的摆设，还别有一番风味，除了一些基本的花瓶装饰，也许是徐在颖喜欢摄影的关係，在墙壁上总能看见悬掛的种种摄影照片。
    有的是小动物的，也有风景和人物的，可说是摄影类型应有尽有。
    然而照片右下方都会标记摄影师的名字，她看过的每张照片几乎都是由徐在颖所拍摄。
    「学弟你好厉害喔，这些作品感觉好多，你一定练很久了对吧？」
    徐在颖笑着，「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而且我也是从今年才开时掛上摄影作品，之前的作品通通拿去珍藏了，我师傅的那些作品啊，更厉害喔。」
    「师傅？」
    原来他还有一个摄影师傅？
    「对啊，他是我的偶像。」
    他说起话来，眼神闪烁着光芒和崇拜。
    「听你这么一说，真想看看你师傅的作品。」她仰望着那些摄影作品说道。
    他笑着，「下次有机会再带你看吧。」
    「欸国小生，你看。」
    下了班虚脱地回到了家，时允程就绕着她转啊转的。
    「你来我家到是很顺了嘛。」害得她每天回家都要先整理一遍。
    「先别管这个了，我刚刚看到有另外一个文学奖也有灵异小说可以报名耶！而且还有办写作教室，你去试试看啊，不是放假了吗？」
    「我要开始打工了，寒假会很忙的。」
    她表现得无所谓。
    「你干嘛去打工？参加文学奖啦！快去查。」
    「时大叔你怪怪的耶。」她有些开玩笑道，「既然你说鬼魂最重要的就是想要完成死前的遗憾，但你为什么都把时间都浪费在帮我报名文学奖，还去帮我找比赛，那你自己的遗憾该怎么办？」
    因为……我的遗憾就是关于你啊。
    「我只是不希望你变得跟我一样。」
    「变得跟你一样？」她困惑的歪着头。
    「没什么啦，你去参加就对了。」
    「说清楚喔。」
    她瞇起眼，拿着遥控器指着他。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宋瑄瑄好奇地望着他，「我只是很后悔，当初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没有为自己的梦想努力过罢了。」

 17

    时允程从国中开始就很喜欢摄影。
    因为国中班导师的副业就是摄影师的关係，所以老师总会指导他摄影技巧，这也让他奠定了良好的摄影基础，有的时候老师还会好心地出借相机给时允程，让他带回家拍摄。
    可是家人并不支持他这一条路，在升上高中要填自愿单时，原本他想填的是一所摄影社非常知名的学校，但却遭到了父亲的阻止，理由则是因为那所学校的学费非常昂贵，所有亲戚也都不赞同他读那所高中。
    后来，他意外的找到了一个摄影比赛。
    一看到这个机会，他就马上报名参赛，一心只盼望能获得父亲的认可，也许获得首奖后，他就能够备受肯定，甚至有了那笔奖金还能够说服爸爸让他读那所高中。
    但是这个比赛他并没有获得好名次，甚至还输给了年纪比他小的对手，也让父亲蒙羞，家人更加不看好他，认为他浪费时间。在失落的情绪下，他等同于封闭了自己的摄影梦，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后来，又得知父亲其实因为开店而有所负债，而且金额庞大，他便打消了就读那所高中的念头，转而读了另一所高中，为的只是赚取奖学金。
    为了帮助家计，他放学打工又连夜读书，没有多馀的时间去摄影。
    也因为这样，他几乎没有再碰过摄影机。
    明明后来还有个摄影比赛，但他却又怕自己输给他人而放弃了这个机会。
    他停摆了自己的梦想，只是希望能靠着自己的努力赚钱，在未来才能有继续学习摄影的机会。
    他好不容易终于存了一笔钱，计画未来就读一所摄影极有名气的大学。
    但他却来不及完成梦想……
    他最遗憾的不是比赛没有得上好名次，而是为了生活和现实停摆了梦想。
    直到生命的最后，他都没有再拿过摄影机。
    也因为这样，他才会希望宋瑄瑄不要重蹈他的覆辙，儘管生活再忙、现实再阻饶，一天中也要花点时间，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才不会留下遗憾……
    「就算没有得奖也算不了什么，至少你曾经为了自己的梦努力过，哪像我半途而废。」
    在听完这一连串的故事，她说道：「你不是没有努力过，你已经尽力了。」
    「现在再怎么样也没办法挽回了吧？我这个样子根本拿不起摄影机。」
    他苦笑。
    「你不是说需要我帮你吗？那我应该怎么帮你呢？」
    「我需要你帮忙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他摇头，「关于摄影的梦，就算了吧。」
    看着他举头丧气的，她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该怎么协助他完成遗憾。
    「对了。」她抬起眸，「不如我帮你拿以前的作品去参赛？就当作完成你后来没有再继续比赛的遗憾？」
    「好吧，现在能做的，可能也只剩这个了。」
    他叹气。
    「那么，我该怎么拿到你的作品？」
    「跟我走吧。」
    他忽然站起身，她还来不及反应，「现在？」
    什么？要去哪里啊？
    明明刚刚说没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一说要拿作品就那么期待，真是大傲娇。
    于是，她就这样忽然地被带出了门，傻傻地跟在他后头走着，完全不知道目的地。
    但是她光是看着他，就能感受到耀眼的光芒。
    「我的作品，被收到哪里啦？」
    他期待地走着，嘴角微微上扬。
    「要去你家吗？」
    「不是，在这里。」
    他指着前方，她跟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等一下，为什么觉得怪怪的？「时大叔，你确定是这里吗？」
    「拜託这我家开的我怎么可能不确定。」
    他向前走。
    他家开的？她先是愣在原地，随后才跟上时允程的脚步。
    她会这么惊讶是因为，这里根本就是徐在颖带她来打工的早餐店啊！
    「你去点份早餐吧？不然直接走进来有点奇怪。」
    他自顾自地走着。
    「不用啦，我进来不会很奇怪。」
    「欸？早上的妹妹怎么回来啦？」
    是站柜檯的姊姊。
    她朝着姊姊挥挥手，「我刚刚好像忘记拿东西了。」
    时允程纳闷回头，「早上的妹妹？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的打工地方就是这里。」
    「什么？徐在颖那傢伙带你来的喔？」
    「对啊，因为很缺人所以我就来帮忙了。」
    她困惑问道：「不过你跟徐在颖是什么关係啊？」
    「别再提他了。」他继续走着，没有等宋瑄瑄跟上。
    真是，突然的闹什么脾气。
    「果然都在这里。」
    他兴奋地蹲着身看着被收藏起来的相片，笑得灿烂。
    她也跟着蹲下身子，翻起了这些相片。不得不说，时允程的摄影技巧确实好的没话说，各样的光线和色调都非常谐和，搭配着前景深，绝对是使人惊艳的作品。
    他……一定很努力学习摄影吧？
    她低着头看啊看的，最后选择了一张她认为拍得最好的风景照，这才发现右下方也有时允程的签名。奇怪了，既然这里是时大叔家开的，为什么摆出来的照片却全都是徐在颖的呢？
    儘管有满腔的困惑，但她最后并没有真的问出口。
    「学姊……你怎么？」
    闻言，他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满脸诧异的徐在颖。
    惨了！他还在店里啊？
    她赶紧站了起身，尷尬地向时允程使了个眼色，就是希望他能拯救她。
    谁知道时允程却耸了耸肩，表示也无能为力。
    此时，徐在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向外头接电话，这才救了她一命。
    半晌，他又忽然衝了进来，随手拿了大衣就又衝衝的跑了出去。
    时允程见状，也二话不说地跟着他的方向跑去。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儘管很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但是又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更何况也许那是徐在颖的私事，所以宋瑄瑄最后也只好放弃跟上去的念头，拿着时允程的照片离开了。

 18

    「我回来了。」
    拿着时允程的摄影照回到了家，这才发现家里灯全部是暗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家。时间显示着五点三十分，通常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在煮饭，爸爸也下班了，姊姊也应该已经没课了才对啊，他们都去哪里了？
    又独自的在房间看了好几本漫画，她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打了通电话给姊姊，原本进入语音信箱，好在后来有拨通了。
    「姊，你在哪里？家里怎么都没有人啊？」
    「我跟爸在医院。」宋青青的语气急促，好似巴不得马上掛上电话。
    「医院？那妈呢？」
    她也跟着有些徬徨无助。
    「妈出事了，现在在开刀。」她简述着说。
    「开刀？」
    她激动地站起身，「那你怎么刚刚都没告诉我？」
    「妈为最近了你的事情心烦，再让她看到你对病情只会更加恶化。」
    「可是她是我妈啊，你应该要告诉我。」
    「现在还知道她是你妈啊？前几天不是还不想回家了吗？」
    宋青青没有好口气。
    但现在也不是跟她吵架的时候，「是哪一间医院？」
    谁料到一问完话，宋青青就把电话给掛上，所幸后来她又传封简讯给了她医院的地址。
    接受到医院地址后，她立马出门搭着公车往医院的方向前去。
    她在内心祈祷着母亲没有任何大碍，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愚蠢，明明母亲也是为了自己好，却一直唱反调惹她生气……
    这些日子以来，都还没有告诉她一声对不起，都还没有好好的再看看她，要是来不及说，该怎么办？想着想着，内心的恐慌便也随之增加。
    公车终于是到了医院，她衝忙得下了车，往姊姊所提供的所在位置跑去。
    与姊姊和父亲会合后，母亲已经开完了刀，在手术房歇息着；姊姊一见到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进了病房，没有搭理她，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
    父亲站在一旁叹了口气，「别想太多，你姊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你的错。」
    宋瑄瑄低首，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
    「你妈现在还没醒，等她醒过来，记得要好好的跟她道歉，知道吗？」
    语落，他也一同走入病房，独留宋瑄瑄一人在外头。
    宋瑄瑄站在病门外，不敢进入病房探望她，也不敢去追问母亲的病情。
    因为她……没资格。
    坐在医院走廊上的座椅，她好想要放声大哭，却连哭的勇气都没有。
    她闭起双眼，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
    「宋瑄瑄，没事了。」
    咦？是谁？
    睁大了双眼，时允程正蹲着身，与她的视线平行着。
    「没事了啦，傻瓜。」
    但他越是安慰，她就越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我、我真的是个很、很糟糕的人。」
    她说起话来还有些哽咽，以至于断断续续的，但是时允程还是耐心的一字一字听完。
    「都会没事的。」
    她低首啜泣着，时允程好想要好好地抱一抱，分担一些眼泪，但是他若无法触碰到她，那拥抱又有何意义呢？在还有肩膀可以让她依靠的时候，他却错失了那个机会……
    等宋瑄瑄终于恢復了点精神，时允程说道：「我先走了，你要好好休息。」
    她頷首，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隔天，父亲一大早便报上了好消息。
    「你妈她醒过来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啊？」
    但宋瑄瑄却摇了摇头，「爸，没关係。」
    从父亲口中确定了母亲病况稳定，她交代了一声后，便离开了病院。
    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等到母亲回家后，她再好好的向母亲道歉。
    因为就像姊姊说的……有她在只会恶化病情罢了。
    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空荡荡的家里更加令人感受孤独。
    她躺倒在床上，无聊的滑着脸书，滑着滑着，忽然的翻阅到了一则知名小说家所发的文章；内容大概讲述着她会有这样的成就都多亏了大学所就读一间设有剧本创作系的学校，才得以有如今的成就。
    她一看到这篇文章，便马上照着文章的内容所述上往找寻那所大学，查询的结果果真有剧本学系，虽然是中文系附设的，但是主要的课程比原本的中文系在更强调写故事的技巧。
    如果她也去读这所学校，也能够成为家喻户晓的知名作家吗？
    后来查询了网路上那所学校的录取成绩，虽然还未放榜，但以模拟考的成绩推估，如果填了志愿就非常有机会能够报上，但是妈妈会答应吗？
    而且就算录取了，也需要有时间製作备审，要是不提早准备，也怕有个万一。
    例如推荐函和读书计画等，也都需要现在就事前先被好，所以当然让母亲知道的时间越快越好。
    于是她便仔细的在脑海中分析了各种能说服母亲的最好方案，后来想了想，决定把所有的资料备齐，这样才能够让母亲知道自己是真心诚意地想要读这所学校。
    也许这样她就会答应了！
    一萌生了这个想法，她便马上在网路上查询了关于那所学校和学系的所有资料，甚至还将资料整理印出来，其目的就是希望母亲能感受到她的心意以及想读那所学校的决心。

 19

    翌日，父亲打电话告知母亲的状况已经好上许多，让她可以来探病。
    于是她便带着那份整理好的资料来到了医院一趟，是既紧张又兴奋。虽然她知道母亲才刚恢復，现在马上说这些也许不合适，但她就是一个有任何想法就立刻执行的人。
    她希望能赶快得到母亲的认可，好以做接下来的备审动作。
    毕竟老师也在群组提醒同学趁着寒假的时间，可以先把备审的基础先做一做，还要他们在开学就交上备审当一次成绩，所以她必须赶紧确认未来有可能就读的学校，否则备审做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站在病房前忐忑不安，最后深了口气，鼓起勇气的走了进去。
    但她也并非不懂得看脸色的人，见到母亲后，先是寒喧问候一番，等到抓准了时机，在把准备好的资料递上给她过目。
    所幸一切尽在她的计画中，宋妈妈的心情甚好，眉开眼笑地跟她间聊着天。
    看着她的笑容，宋瑄瑄看准了时机，将大学资料呈上她的面前。
    「妈，再过几个礼拜就要填志愿了，这是我想要读的大学，因为它有剧本学系，可以让我学习更好的写故事技巧，希望你能答应我。」她紧闭双眼，屏息地等待着答覆。
    母亲先是翻阅了宋瑄瑄给的资料几页，随后嘖声看向她，「这所学校在台北耶？你知道上台北花费有多少吗？这个科系不就跟中文系一样，你为什么不直接填我们市区大学的中文系就好了？」
    「这个比中文系更能够学习到写故事的技巧。」
    她解释道。
    可是母亲并没有理解她的想法，「学的东西都一样啦，你不必跑到那么远去读那个。」
    「所以，你不让我读吗？」
    她淡然问道，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台北就不行。」
    「我知道了，请您身体保重一点。」
    她转身，离开了病房。
    虽然难掩失落，但也是在预想内的结果，或许有事先做好心理准备的缘故，她并没有太多的怒气，相对于过往显得平静许多。儘管她很不服气也不愿意将就，可是如果是为了家里经济找想，她也只得放弃。
    她才要准备出医院要搭公车回家，却发现母亲传了封简讯给她。
    妈妈：我们家没有很好的经济，所以要比别人更谨慎选择未来的路，任何目标不是说说就会达成，目标说出来了但不去努力，只是空谈；不求你有多好的成就，但务必记得，空谈的梦想少说，实际的事情多做。
    方才原本释怀了，可是看到这封简讯，她的情绪便怎么也无法平復。
    所以说，她觉得我的梦想都只是空谈？所谓的实际的事又是什么？照着她的想法去做就是实际的事吗？我的努力……她根本都没看见。
    她愤怒地回传了句：『反正姐姐最棒了』就将手机关机。
    举头丧气地走到了医院内的贩卖机，她随手投了杯罐装水。
    才刚拿完站起身，她却用馀光发现疑似时允程的男子衝忙得跑了过去。
    虽然只有跑过去的一瞬间，但是因为时允程每天都穿同一套水蓝色格子衬衫的缘故，所以非常好认；宋瑄瑄一见时允程的表情不对，也跟着追了上去。
    她前阵子看了一个小说，小说的内容跟灵魂出窍有关係，讲述男主角因为一次的意外昏迷过去，灵魂就出窍还被误当成冤鬼；那么时大叔他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只是灵魂出窍，也许他的身体还在这间医院也说不定？
    由于他们所居住的社区只有这么一间大医院，所以很多附近居民都是在这间医院治疗，因此也不排除这个可能。脑海中设想了一推情境，她内心不自觉得报了一丝他还活着的希望。
    但是一到达了时允程所跑进的病房，病房门外的患者名牌却写着「时清鸿」。
    不是时大叔啊……？
    「爸……」
    是时允程的声音。
    「叔叔，你就别去了，你才刚洗肾完需要多休息。」
    然而另一个声音的主人竟也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徐在颖。
    「在颖你就别拦我了，我要去看我儿子、我要去。」
    「叔叔，我拜託你不要去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真的会负荷不了的，哥哥看到也不会开心的。」既然徐在颖称呼时允程的父亲为叔叔，但两人又不同姓，原来他们俩个是表兄弟个关係吗？
    「叔叔，不要去了，待在这里啦。」
    「不要，我要去……」
    「叔叔、叔叔！」那口气从劝说转变成徬徨，过没几分鐘，几名护士就马上来到了病房，随后便紧急地推着病床离开了。
    宋瑄瑄在外头目睹了这一幕，看着时允程担忧的神情，内心便是迟迟无法平静。
    她就这样看着时允程一整天都坐在病房外的座椅失魂落魄着。
    她坐在他的身旁，轻声告诉他：「叔叔不会有事的。」
    时大叔的手颤抖着，他闭起双眸，双手合十祈祷着父亲能够平安。
    一直到了太阳下山，时允程的父亲才被紧急转往加护病房。
    「因为洗肾太多次，身体过于虚弱的状况下尽量不要让他的情绪过于激动，这点需要特别注意。」医生是这么告诉徐在颖的。
    然而在时允程的眼底，看得出无比的担忧。
    「欸、国小生，你可以陪我去超商吗？」
    宋瑄瑄没有拒绝，她跟随着时允程来到了附近的超商。
    「时大叔，你想要买什么吗？」
    「这个。」他指了指冰箱里面的用铝箔包装的水果汁，造型还为了配合小朋友的喜好设置了好几款可爱的卡通图案。
    「这不是小孩子在喝的吗？」她拿起水果汁纳闷道。
    「就买这个吧，你帮我喝。」
    儘管觉得这要求有些诡异，但她还是照着他的意思去柜檯结了帐。
    他们坐在超商内的座椅上，时允程就这样看着宋瑄瑄喝着果汁。
    「每当我想起爸爸或者以前的回忆，我都会买这罐果汁喝，因为小时候至从第一次喝过后说好喝，爸爸就很爱买给我，可惜我现在也喝不到了。」他叹息。
    「时大叔，你要我帮忙的事，跟这个也有关係吗？」
    他点头，「我希望你帮我送一封信给我爸。」
    「信？」

 20

    时允程的母亲在他刚上国小的时候便因一场交通意外过世了。
    从那刻开始，为了照顾年纪还小的时允程，父亲逼不得已的辞掉了原本在办公室的工作，靠着大哥的帮助之下转而开了一间早餐店维生，也才得以有时间照顾孩子。
    父子两人便这样开了早餐店数年，在小的时候，他们感情好到可以一起洗澡，一起谈天说地，说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也好，在早餐店的客人也可以，总有无话不谈的话题，两人比起父子的关係更像知己。
    他记得那个时候在超商买的果汁好贵，但是知道自己喜欢喝后，父亲就马上买了一箱回来送给他，他原本开心地喝着，却发现当天晚上父亲只买了一人份的晚餐给他吃，自己却饿着肚子，看着他笑着说快点吃吧。
    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知道该长大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在心底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努力赚钱，分担父亲的工作和疲惫；直到后来，那瓶果汁也成了他最重要的童年回忆。
    可是长大了以后，假日的时间不再是与父亲同过，取而代之的是和好友的打球生活；再也没有与父亲聊不完的话题，只是成天躲在房间里打电动，也许一天中父子之间的交谈不超过五句。
    但这也并不代表两人有过争执，只是越长大……就越疏远了。
    他没有再好好的过看爸爸一眼，也许是因为害怕看见他那逐渐年迈的脸庞，明明害怕时光的侵蚀却又无能为力，最后只得选择了逃避。
    他也有想过，让父亲做自己所喜爱的事情。
    「爸，我已经长大了，你其实不一定要在早餐店工作啊。」
    但父亲却摇摇头，「开早餐店是你妈的梦想，所以我希望替她完成。」
    已经是要升高中的时允程点头，天真问道：「那我的梦想爸也会支持吗？」
    「当然囉，你只要说出口我一定要支持你的。」
    「那我想要当摄影师！」
    「这样啊，那你可要多多努力囉！」
    父亲和蔼地笑着。
    「我有跟老师学习，已经很厉害囉！」
    他忐忑说道：「所以我希望我能读那所有摄影社的高中。」
    「你是说在颖要读的那间喔？」
    「对！我们想要一起读那所学校。」
    但父亲却面有难色，「允程啊……是爸爸对不起你，我可能没那么多钱让你读那所私立学校。」
    时允程也收起了笑容，叹了口长气。
    「你不是说，你会支持我的吗？」
    他已经长大了，所以不想要再像以前一样只顾着自己，他能够体恤父亲的辛劳，可是同时也不想放弃这个梦想。也许不能短时间赚到那么多的学费，但是他正巧也看见了一个摄影比赛，要是能有机会得奖，那么学费就不是问题了！
    「如果有得奖我就赞助你学费！」甚至叔叔还这么跟他承诺着。
    所以他加把劲的练习摄影技巧，可是结果并没有如他所望的得奖。
    但他一手教出来的表弟徐在颖却眾望所归的荣得冠军。
    所有家人一致看好徐在颖之馀，也纷纷像时允程建议该转换跑道，别固执要读那所私立高中。儘管如此，他也没有被受打击，虽然志愿填了一般公立高中，但是心里的摄影梦并没有被抹去。
    因为没有摄影机的缘故，他每天一放学就去打工，其目的就是为了买一台摄影机。
    后来终于存够了钱，跟父亲摊盘提到了想要买摄影机一事，却遭到强力反对。
    「儿子啊，最近附近开了许多早餐店，我们店的经济大受打击，先缓一缓再买摄影机好不好？」
    可是时允程却无法理解，他每个月份的薪水都会抽一些给父亲周转家里经济，现在他自己努力打工的钱却没有办法买一台相机吗？
    「我为什么不能买？」
    「你这孩子怎么都听不懂？以后你要什么爸爸都买给你，可是先不要现在买，你也不是不知道最近生意如何啊。」
    「我不管，这是我的钱，我也都有给你钱了，这次我就是要买相机。」
    他孩子气的就这样直接下定了相机的钱，之前说好要支持却反对他读摄影学校已经让他心里有了疙瘩。
    其实他这次会如此固执也是因为刚好有认识的好友最近刚好有在卖相机，好友好心的降低了价格要卖给时允程。但同时其实也有很多人用高价跟好友购买，所以要是不快点决定好，这个大好机会可能就这样白白跑掉了。
    于是他便不顾父亲阻止的和好友购买了那台价格昂贵的相机。父亲看到后也没说什么，若是孩子所喜爱的事物，他也无可奈何。
    只是就在过了几日后，时允程却发现自己的相机莫名的消失了。

 21

    他找上父亲理论：「爸，为什么我的相机不见了？」
    「儿子，现在几乎都付不出房租了，我……只好拿来周转。」
    时允程简直不敢自信父亲这么做，「你怎么可以这样？那是我用自己的薪水买的相机，你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把它卖掉了？」
    父亲也急了，不停地向他道歉，「允程啊，我再买给你好不好？等过一阵子，我再买更好的给你。」
    「不用了，什么都不用了，你就继续开你的早餐店就好，不要再管我了，以后我的薪水我也不会再给你了。」他实在是气坏了，努力了好几个月才有的相机一瞬间的消失，令他没有办法用理智好好的思考。
    这一夜里，他想了许多，他是不能够谅解父亲没错，但是自己也确实太过衝动，也许好好沟通，就会好上许多了。
    只是后来的几天下来，他们都一直冷战着，没有谁先低头也没有谁先开口，气氛是僵到了冰点，他也有想过像以前一样去跟父亲撒个娇，但是想一想自己的年纪已经过了撒娇也不觉得丢脸的岁数了。
    拉不下脸撒娇道歉，最后只好用信的方式来挽回与父亲的感情。
    只是写了一写，又觉得似乎有些矫情，索性还是把信放到抽屉，想着另外一个解决方案。
    那天下午，他经过了父亲所开的早餐店一趟，才发现早餐店内的装潢变得完全不同！
    主架构并没有变化，只是有多了些花的装饰，以及……他的摄影照片。
    爸居然把我的摄影照片掛在墙上？
    「允程啊。」
    「叔叔？」
    是徐在颖的父亲。
    「你爸要我帮忙把这里装潢一遍，还特别要求一定要掛上你的照片，可见你爸很爱你啊，一直很支持你，看着你们父子俩感情那么好我真羡慕。」
    「叔叔，其实我最近跟我爸吵架，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他道歉……」
    他低首。
    「该不会是为了摄影机吧？」
    咦？叔叔怎么会知道？
    「吼，我们那个不成材的弟弟就会给别人添麻烦，只不过当初有赚钱借你爸应急你的学费罢了，现在就硬逼你爸一定要在三天内还钱，结果没钱还还去你家闹事，说明明有钱买相机怎么没钱还他钱，结果就拿走相机卖掉了。」
    叔叔叹着气，「你也知道你爸就是不会反抗的人，那天我去处理时，我第一次看到你爸大发飆的要他还来，还边喊着那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只不过后来还是被他跑走了。」
    「我爸……大发飆了？」
    「对啊，他一直不想让你知道，就是为了不让你担心他在外面的负债，想让你好好读书，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有权利知道。」
    原来并不是爸爸卖掉了相机，我到底在干嘛，还跟爸爸闹脾气……
    「那爸爸他现在在哪里？」
    「他应该是去附近的商场买店里的备料了。」
    「好，谢谢叔叔。」
    他立即的衝向平常父亲会去的购物商场，想要马上得跟他道歉。
    就在看见父亲从商场走出来的背影，他兴奋地衝过了马路，却没有注意得看交通号志。
    结果就这样被对向的一台卡车直直撞上，拖行了几公尺。
    碰的一大声响，所有人都纷纷走向前关切，赶紧帮忙叫救护车。
    时爸爸也发现了人群的骚动，他缓缓走向车祸现场看了好一阵子，直到救护车将他的身躯从卡车轻拖了出来，他才发现那名伤者正是时允程，手里买好的备料也瞬间落地。
    后来手术过后成了植物人，但在经过数个礼拜，还是宣告不治。
    「我只希望你，能帮我把信送出去给他。」他笑的忧伤，「这样就好了。」
    「时大叔，你放心儘管交给我吧！」
    「只是要拿到信还有点棘手，毕竟信放在家里……」
    时允程陷入沉思。
    「如果找徐在颖帮忙呢？」
    「你这个笨蛋，难道你要直接跟他说你看见身为鬼的我了吗？」
    他直摇头，「要解释怕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还是我去跟你爸说，我是你的同学，然后之前你跟我提过你有一封信是要给他的？」
    「我爸他最近身体不好，要是这么说他一定会拋下治疗回家去拿信，要是病情恶化就糟糕了。」他否决了她的想法。
    「那不然你有什么好方法？」她无奈地叹气。
    他提议：「既然我爸住院，也就代表不会有任何人去我家，不如我们直接去我家拿吧？」
    「直接去你家？」
    她吃惊地看向他。
    「对。」
    他点头，「这是最快的方法，我的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这样算不算私闯民宅？我会不会被抓？」
    她还是有点担心。
    「你获得了我这个屋内住户的同意，又怎么会被抓？」
    「屋内住户？」
    她歪着头，「可是你是鬼耶。」

 22

    于是一连串的计画终于拟定好，两人来到了时允程的住处，等待没人经过后，宋瑄瑄在他的指使下，顺利的从花圃中拿到了钥匙。
    「幸好我爸他老了以后就常忘记钥匙，所以在花圃总会有支备用钥匙。」
    「太好了。」
    她拿起钥匙，走向前转动了把手开啟了大门。
    「我的房间在二楼。」
    闻言，宋瑄瑄跟随着时允程的脚步来到了二楼的卧室。
    一走进里头，布置跟早餐店极为相似，墙壁上都掛着大大小小的摄影作品。
    「在书桌的抽屉里。」宋瑄瑄点头，开起了右手边抽屉，果真有一封信就放在最上端。
    拿走了那封信后，他们便离开了卧室，准备回医院将这封信转交给时爸爸。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当她开起了大门，却宣告计画破灭……
    「学姊你……怎么在这里？」
    他诧异问道。
    是徐在颖！他怎么会来？
    她向时允程使了个眼色，但时允程一看到他就无法思考。
    她左看右看，眼球转了几圈，用手缠绕着发梢，毅然决定──逃跑！
    「对不起打扰了。」
    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她使劲地奔跑着，学校跑大队接力也没跑的那么快过。
    喘着息，甚少锻鍊的她实在没办法再继续跑下去了，但是离时允程的住家还不算太远，所以只好先找一处便利商店暂时躲着。
    宋瑄瑄走到了最角落，就是怕有个万一，这才发现时允程凭空得又消失了，但她也已经习以为常，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她坐在超商座椅上歇息着。
    「欸。」她倒抽了一口气，往后一瞥，徐在颖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学姊，你为什么会有我叔叔家的钥匙？」
    「我……」
    他眼神锐利。
    「从上次你喊着我哥的名字，又说你最近在找他，我就觉得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宋瑄瑄撇过头，咬紧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如果不想说我也不能勉强你。」
    她两双大眼无辜地盯着她，就像一隻做错事的小猫。
    他叹息，「算了，我得回医院一趟。」
    「学弟！」
    她拉住了他的手，「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你也要去医院？」
    她頷首，眼神坚定，手里紧握着那封信。
    来到了时爸爸的病房，徐在颖轻敲了门后便开门进入，宋瑄瑄则是跟在他的后头。
    他将从时大叔家中拿来的换洗衣物放下，开口唤道：「叔叔，有访客。」
    她探出头，朝时爸爸点了头。
    「咦？你不是几年前出车祸的小女孩吗？」
    她惊讶的頷首，没有料想到经过了这些年时爸爸还记得她。
    徐在颖的眼神也闪过了一丝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间是认识的。
    「后来好多了吧？允程那时候有没有好好对你啊？」
    时爸爸和蔼地笑着。
    她点点头，轻轻地笑了，「我好多了，他也对我非常好，伯父不用担心。」
    他也欣慰的莞尔，「妹妹，允程他一定会很想见到你的，他以前啊，总是会跟我提到你呢。」
    原来时大叔有提到我？
    她往右侧一瞥，除了有父子俩的照片，还有一台没拆过封的全新单眼。
    「伯父，这台相机是？」
    时爸爸莞尔，眼底却带着忧伤，「是送给允程的生日礼物，那时候太对不起他了，所以存了好久的钱终于买到了单眼，却再也送不出去……」
    「原来是这样。」宋瑄瑄顿时袭上了一股鼻酸，除了相机以外还有一个小猪存钱筒，只是距离过于遥远，她看不清存钱筒上面写的字。
    看着时爸爸愁然地拿着与儿子的合照，她将信递了出来：「伯父，这是允程想要给你的信。」时爸爸先是错愕的接过了信，仔细地将信缓缓拆封，就怕弄坏了信封。
    给我的超人爸爸：
    谢谢您这十六年来的照顾，我知道您一个人身兼爸妈的脚色一定也累了，所以比起说不尽的感谢，我更希望能帮助您完成自己梦想。
    还记得您以前说过想要去加拿大看枫叶吗？现在打工有了固定收入，已经存了一笔钱，等我高中毕业，我就带您去加拿大看看好不好？那里还有极光，到时候我就可以拿着单眼帮你拍好多好多的照片了。
    对不起，昨天是我情绪太激动了，我知道您一直为了这个家努力，却还像小孩一样闹脾气，再等我长大一点，您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我会负责撑起这个家，我们搬去住加拿大都没问题！
    您就像个超人一样带给我永生命带给我勇气，我好喜欢喝你送给我的果汁，
    下次我们再一起喝一次好不好？
    爸爸，我是个不成材的儿子。
    以直以来，你就是个超人，努力的守护着我，等我长大有能力了，换我守护你。
    我好怕时光一下子就把您给带走，我们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起去公园玩，一起聊学校发生的小事，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分担。
    超人总有一天会老也会累的，但是您不用怕，以前你一个人带着我学走路，
    等老了以后，换我带着你散步，好吗？
    儿子、时允程敬上。
    他遗憾的是，妈妈过世得早，爸爸一个人从无到有把早餐店撑了起来。他老了他累了，他只剩一个人了，而身为他最亲的孩子，明明想要减轻他的负担，却一再地造成他的负担。
    明明想要好好地向他说一声：您辛苦了。
    但这些年，他却连正眼都没有好好看过爸爸、没有好好地跟他说说话，再也没有像国小那样告诉他今天学校发生什么趣事，爸爸可不可以带我去吃点心？
    什么都没有的就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走了。
    到最后甚至还让爸爸把送给妈妈的嫁妆卖掉，才得已付出医药费。
    他根本是不孝子，拥有相机有什么用？
    到最后……只成为了更多的负担。
    时允程站在父亲的病床旁，看着父亲专注看信的眼神带着忧伤，他咬紧下唇，就怕自己忍不住眼泪，他走向前，鞠躬向父亲敬礼，眼泪也随之落下。
    「您辛苦了。」
    我的超人爸爸，请您未来一定要过得好好的。
    这些年来、您真的辛苦了，没有我了以后，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宋瑄瑄往右一撇，才发现存钱同上面贴着一行字：我要带爸爸去加拿大！

 23

    宋瑄瑄回到了家，却发现灯又是全暗的，客厅还多了件行李厢。
    那行李箱她有看过，是爸爸为了住院的妈妈特地整里的，住院时的衣着等都放在里头，但是行李箱摆放的位置凌乱，看起来就像是急忙之下乱放的。
    再往前走一点，便会看到桌上摆放的正是她早晨拿给母亲看的入学资料。
    拿起那份资料，才发现资料里的重点都被用萤光笔细心画上，甚至还有多加的几项资讯和注意事项；字跡不难看出是母亲的，她十分惊讶母亲明明口头拒绝，事后居然还帮她了做些整理。
    是她误会她了……
    此刻感动更胜于愧疚，她终于明白母亲其实也是很尊重她的选择，她还传了简讯回嘴……
    其实，她曾经看过父亲拿着负债的帐单烦恼着，所以她明明是明白家里经济状况有问题，还像孩子一样闹着要读贵的学校。
    看着时允程终于将信送给了时爸爸，她此刻只希望能够快点见到母亲，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但是时间过去了，却不见任何人回家，她着急地拨打了爸爸与姊姊的手机电话，但却都是语音信箱。
    怎么办……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又坐在沙发上等啊等地，都快被逼哭了。
    想要去医院一趟，可是行李都放回家了，会在医院吗？
    门声终于在这时响起，她衝忙跑向门，马上替对方将门打开。
    「瑄瑄，你在家啦？」
    是妈！
    「妈，对不起。」
    她哽咽地抱住了她。
    「这孩子怎么啦？」
    宋妈妈轻轻笑着拍了拍她。
    「妈，还能抱你真是太好了，你还在真是太好了。」
    「你到底怎么啦？」
    她轻抚着她的头安慰道。
    「妈，谢谢你。」
    她紧抓着母亲不放，「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不管如何都还是尽力的想要帮我。」
    「傻瓜，你是我女儿啊，之前是妈妈对不起你，太着急地希望你好好读书，却忽略了你的感受，现在只要你有想清楚了，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妈妈。」
    她莞尔，「我爱你。」
    真的好神奇，宋瑄瑄原本是个不轻易说爱的人，如今却有了说爱的勇气。
    时大叔，谢谢你让我懂得了，人生的期限并没有那么充裕，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一整天的打工终于结束，她扭扭手伸展。
    「学姊，这个请你吃。」徐在颖忽然拿出热腾腾的松饼。
    她有些错愕的接下，「学弟，你怎么忽然请我吃松饼？」
    学弟轻轻扬起嘴角。
    「为了感谢你。」
    「感谢我？」
    「其实，时叔叔他原本不打算接受治疗，想要与儿子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只是好险你即时的给了他那封信，他才愿意继续接受治疗。」他叹息，「所以我才想谢谢你。」听到这番消息，她感到欣慰，也好在有即时帮助时允程。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问。」
    他拿出手机截图递给她，「时允程有参加这个比赛，也是因为学姊吗？」
    咦？
    她看着手机截图显示着摄影比赛的入围名单，有个入围者的名字就写着时允程。
    「这个比赛看的到入围者投稿的时间，可是时允程过世的时间应该比这个投稿时间更早一点，因为不合逻辑，我才猜想也许是学姊你帮忙的。」
    她直直冒着冷汗，眼神不安闪动，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又怕后果无法承受。
    「学姊，真的很谢谢你帮我哥完成他的心愿。」
    他眼神流漏着谢意。
    咦？他没有怀疑我为什么会知道相片在哪里？以及我为什么会帮他吗？
    「其实我以前国中就看过学姊你了。」
    他微微一笑。
    以前国中就看过她了？
    但是宋瑄瑄对徐在颖却只有高中学弟的印象。
    「我对我哥有太多的亏欠，包括掛在墙上的这些照片也是。」
    他淡然道，「总之他能够入围真的是太好了。」
    看得出学弟为时允程感到开心，相对的时允程对待徐在颖的态度却如此冷漠。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时大叔、时大叔！」
    一回到家，宋瑄瑄马上呼唤着时允程。
    果真不过多久，他便出现在眼前。
    「现在把我当宠物了？喊一喊就来？」他有些不服气。
    「时大叔，你现在才知道你是宠物吗？」
    她笑着赶紧拿出手机入围讯息给他过目，「你入围了耶大叔。」
    「是喔，这也没什么你干嘛那么开心？」
    嘴巴上虽这么说，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看。
    「我们时大叔果然不是盖的，一定会得奖的。」
    「那你的呢？」
    他看向她，「公布入围资讯了没？」
    「没那么快啦。」她搔搔头，「而且我也不可能得奖了。」
    「咦？为什么？」
    他纳闷问。
    「因为其实我的结局还没有发上网路，网路报名的时候自然缺了结局，比赛规定要完整故事，我就没办法得奖啦。」她淡淡笑道。
    要是附身时间再久一点，他就可以检查到了……
    「没关係啦时大叔，你已经够帮我了。」
    「既然这样，那这个你要不要参加？」
    他又把之前他介绍的另一个文学奖搬了出来。
    「当然要！」
    她马上坐到了电脑桌前，开啟了word文件建立了新篇章。
    时大叔遗憾的是没有再拿过摄影机，也幸好现在有入围，就当作最后的礼物，儘管没办法完成遗憾……
    可是她呢？也有可能就这样一辈子没有机会再碰到写作这件事了，明明还拥有生命与时间，却放弃了自己最喜爱的事物，这怎么说得过去呢？所以她终于有勇气，再战胜挫折，继续为了梦想走下去，并发誓永不放弃。
    「时大叔！我被编辑推荐了！」她兴奋大叫。
    时允程走向前，网站上的页面就看的到宋瑄瑄的作品，他也为她感到十分欣慰。
    「而且上次的小霸还留言我说：『恭喜被编辑推荐了，上次的留言太过衝动真是不好意思，越看越觉得好看』不只这样，最后还给我加油打气耶！」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就像自己的狗狗终于学会握手，他骄傲地笑着。
    「时大叔，谢谢你。」她嫣然一笑。
    谢谢你，给了我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24

    「小妤，说好明天要去看电影的，还记得吗？」
    「是那部很红的鬼片『红衣大婶』对吧？」
    「对，晚上七点要记得来喔。」
    她笑道，期待这部鬼片上映已经许久了，当然要在週五的首映去捧场。
    「对了瑄瑄，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她疑惑问道：「是什么？」
    「我交到男朋友囉。」
    从电话一头就能听得出小妤的兴奋。
    「真的假的！」
    她也替他感到喜悦，「是谁啊？」
    「是跟我们同年纪的学长。」她娇羞说道。
    「下次再带他一起跟你出来认识一下。」
    宋瑄瑄应允后，便掛上了电话。
    小妤的外表平凡，个性又傻傻的，她总会担心她会被骗，因为她是个很容易受他人影响的人，可是见她如此高兴，她也便放下戒心了。
    隔日的晚上七点十分，她因为打公车的关係小小迟到了一下，电影开始的时间是七点半，她在心底盘算着时间，好在儘管迟到了，但应该还来得及。
    小妤并不是迟到就会发怒的人，通常一杯饮料就可以打发。她原本想要与小妤会合后再一起去买爆米花和可乐等，顺便请她喝她最爱的雪碧，可是她在电影院的门口等阿等的，都已经七点二十分了，还是没有看见她的人。
    所以她马上拨了通电话问清状况：「小妤，你在哪里？电影要开始了。」
    「学长他发烧了，我耽搁了一点时间。」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
    「好吧……你快点来喔。」
    她将手机收起，走向贩卖区要买爆米花。
    因为待会儿就必须付费的缘故，她没有把背包拉起，就这样往前走点了餐。
    「那这样您的餐点总共是一百五十元。」
    她頷首，低头翻着包，却始终找不到钱包；眼看后头的顾客正在等着，她尷尬地抬起眸，歉然说道：「小姐不好意思，我好像忘了带钱包。」
    她回头走着，刚才出门要上公车前明明还有看见皮包的，怎么来到电影院就不见了？
    是掉在哪里吗？
    她仔细的在刚刚走来的沿路找着，就怕自己迷糊将皮包丢了。
    幸好她今天携带的钱不多，只是电影票连同夹在皮包里了，更重要的是……里头还有信用卡！
    信用卡是母亲知道她要出门才借给她使用的，原本是给她买件衣服，但现在卡却不见了……她着急地找着，却都没有下落，只好求助柜台人员，「小姐，请问有人捡到钱包吗？」
    柜姐摇头道，「今天已经好多人来问钱包了，但是目前没有收到，也许是有扒手。」
    「扒手？」
    她心一惊，要是被有心人士盗刷信用卡怎么办？
    也许有机会能够找回钱包，但她一个女孩子特别害怕。
    于是她赶紧拨了通电话给小妤：「小妤，你在哪里？我的钱包不见了。」
    她抬头一瞥，才发现已经七点四十分，电影早已开始播映了。
    「钱包不见？」她诧异道，「可是瑄瑄对不起，我现在走不了。」
    「我的信用卡在里面！」
    她难掩激动的情绪，「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你到底在哪里？」
    「瑄瑄，你先去找其他人帮你啦，我今天可能去不了了？」
    「你去不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情绪失控的原因在于小妤明明平常都是很准时的人，而且明明有事先约好，要是真的有事也该提前讲。
    突如其来的打了个喷嚏，时大叔果然又出现了。
    「欸国小生，你往右看。」
    她纳闷往右边的方向看去，有个中年大婶居然拿着她的浅蓝色皮包买电影票。
    她赶紧跑上前，质问她：「这是我的皮包吧？你怎么偷拿？」
    「这哪是你的，这是我的好不好？」
    大婶一脸不屑，「本来就有可能会用到同一个皮包了。」
    「……对不起了。」
    仔细一想，这名大婶穿着如此华丽，应该不至于需要到偷窃。
    「下次不要那么没礼貌。」语毕，大婶从容地走了。
    时大叔问道：「里面有一张三眼怪的悠游卡，不是你的吗？」
    咦？三眼怪？「那就是我的啊！」
    旋即往大婶离去的方向看去，人影已经消失无踪。
    「快追啊！」
    宋瑄瑄点头，她马上跑向大婶的方向。
    可是大婶已经跑远了，她根本是追不到，只能喘着息，逐渐地消耗掉体力。
    不料时允程忽然从身旁用飘的快速飘过。
    「也太可怕了吧？」第一个想法是这个。
    后来她又跑了一段路，大婶居然自己乖乖地跑了回来！
    「阿姨，就是你拿走我的钱包对不对？」她怒得抓住了大婶的手，却莫名地打起了喷嚏。
    「欸国小生，你觉得偷窃犯有可能会自己跑回来吗？」
    时允程用大婶的脸大力的翻了个白眼，还真够味。
    「……时大叔？」
    她还真差点没昏倒，「你该不会附身在大婶身上了？」
    「吶、接好。」
    他将她的浅蓝色长夹拋给她，往大婶的背包一伸，居然还发现了多达十个的钱包。
    「这大婶身上的名牌看来都是骗来的。」
    时允程无奈道：「你的信用卡差点就被她买这些名牌货了。」
    她握着钱包，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能够放下，「太好了！谢谢你。」
    忽然的，时允程又被抽离了大婶的身体。
    怕大婶醒过来又跟着抢钱包，他马上又附身回去。
    「我去一趟警察局自首。」
    大婶的身材丰腴，时允程掌握不了笨拙地走着。
    儘管如此，这一刻的他──
    好帅。

 25

    这天假日，早餐店忙得不可开交，没有间暇时间去接听电话，但是手机铃声又不停地响着，她只好赶紧抽空接起来电，「喂？」
    「瑄瑄！你终于接电话了。」她愉悦道：「韩国团体的见面会，你昨天不是答应陪我？我刚刚才看到他们几天前有公告改到下午两点，你可以吧？」
    她细声道：「我现在在上班，两点才能下班，这样赶不上。」
    她不满，「不行啦，他两点就开始了，你请个假没有关係吧？你不是答应要陪我了？」
    「你男朋友不能陪你吗？」
    她叹息，「今天客人很多我没办法提早走，员工都很少了。」
    「我男朋友的阿嬤住院了，他要去陪她，我只有你了，快点去请假啦。」
    「抱歉小妤，我真的走不开。」
    闻言，小妤是生气得直接掛上了电话。
    她无奈地赶紧传讯息道歉：小妤，抱歉，我下次再陪你去好不好？
    不料小妤却回传了这样的讯息：下次再这样我真的会直接翻脸
    直接翻脸？怎么可以全都怪她？要是她自己有去查好见面会时间会出这种问题吗？
    最近一直不回讯息，等到男友有事情了才又巴着自己不放的又是谁？
    她气愤的直接将手机关机，快速回到工作岗位上。
    上次看电影的事情已经够让她气愤了，说什么男朋友发烧，还能发文说一起去吃宵夜这样跟我说男朋友发烧走不了？原本想说事情过去就算了，今天又如此的嚣张要她请假就请假。
    这个朋友……还是不要了吧。
    她叹息，继续专心在工作上。
    时鐘显示下午两点，她终于是可以下班了。
    搭公车回家的路上忽然瞥见了小妤的现任男友。
    虽然没有实际见面过，但是她在网路上有看过相片，所以不难认出。
    原本没有多些什么顾虑，直到他后头跟上了一名艷丽女子，还亲暱的轻靠在他身上……
    不是说去看阿嬤吗？所以那个女生是他的阿嬤囉？
    「嘖。」
    居然脚踏两条船。
    她原本想要漠视这件事，毕竟她早就已经打算往后不要再与小妤深交。
    可是当下了车，她还是担心的传了封简讯提醒。
    宋瑄瑄：我刚刚看到你男朋友跟一个女生在一起
    黎小妤：他早就去医院了你怎么可能看到他？我看你根本是羡慕我吧？
    「不相信就算了。」
    她关闭了简讯页面。
    至从那天以后，两人就不再有联络。
    有次走在路上遇到她与男友，两人却冷漠的擦肩而过。
    而这样的状况，也被时允程给发现了，「国小生，原来你觉得每天打一封简讯说『对不起我们和好吧』，打完后又删掉这样的游戏很好玩？」
    她哼声，「时大叔你不要吵。」
    宋瑄瑄索性将手机往外一丢，缩着身子叹气着。
    她与小妤从国小就认识了，后来国中一度失联，但好在高中时缘分又让她们相遇，从那个时候她便很重视这个好不容易重联的好友。
    刚好兴趣相仿，她们平常总会相约吃饭和看电影，小妤窝在宋瑄瑄家已成了固定形式，这些年来两人的回忆也站满了她的高中生涯。
    宋瑄瑄的点头之交很多，但是能谈心的知己却甚少，她又怎么捨得失去这么一个好友？
    但是她就是拉不下脸跟她道歉。
    「好了就让我来帮忙解决一下囉。」
    他坏笑，活像个变态般靠近宋瑄瑄。
    「你敢？」
    她怒瞪，该不会又要玩附身这一招？
    「好啦跟你开个玩笑。」他退后了几步，爽手举起以示无辜。
    老实说上次带大婶的身体去自首，从她的身体出来后，其实大婶马上就被紧急送医；虽然后来并没有任何大碍，但也让他明白要是附身太久原本的身体也会附和不了的。
    也是因为这样，后来他几乎都不敢在附身到别人身上，就怕有个万一。
    「叮咚。」时允程一听到讯息声就凑过去看，反观宋瑄瑄却都无动于衷，「宋瑄瑄，你朋友传讯息给你说对不起耶？」
    儘管偽装得满不在乎，身体却还是诚实的拿过了手机。
    黎小妤：瑄瑄，我跟学长分手了，他真的背着我偷吃……对不起误会你。
    「全天下的男人怎么都像你一样？」
    「我可是新好男人。」
    虽然嘴巴嫌弃着，但在小妤传来了简讯后，时允程能感受到她嘴角微微的上扬了。
    宋瑄瑄：不知道谁当初还跟我说是我羡慕她
    不过她还是依旧嘴硬，但结尾特别的加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符号，看得出她心中也盼望能够合好。
    看着她终于敞开笑容，他心底也很是欣慰。
    「太好了。」他眼底闪过了一丝忧伤，儘管只有一霎那，她还是注意到了。
    她知道时间所剩不多了。
    也因为这样更想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好好的帮助时大叔完成最后的遗憾。
    二零一八年二月三号，倒数十五天。

 26

    中午两点整，客人陆陆续续减少，她驀然看见了熟悉不过的脸孔。
    「瑄瑄，我来探班啦！」小妤掛着灿烂的笑容，递上了她最爱的珍珠奶茶。
    「果然你最懂我了。」
    「你应该没有生气了吧？」
    她叹息，「那些后来的简讯是学长用我的手机传的，大概是怕被我发现吧？」
    「没关係，你之后不要再被这种人骗就好。」
    她莞尔。
    「耶！」她跳啊跳的，「瑄瑄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用馀光瞥见站在咖啡机旁的徐在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跟时大叔好像，明明笑着，却有带着忧愁。
    他跟时大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打了下班卡，看见徐在颖一个人还在擦咖啡机台，她便上前搭话。
    「学弟你还没有休息啊？」
    「把咖啡机擦完就下班了。」他道。
    「这样啊，那学弟……」
    她深了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问：「这是时允程的爸爸开的店吧？」
    徐在颖愣住，随后才微微頷首。
    「那么为什么墙上掛的却都是你的照片，而不是时允程的？」
    擦拭咖啡机的手顿了顿，「前一个月叔叔身体开始出现问题，住院了以后我妈就接手这间早餐店，长辈说是为了避免触景伤情，才换成了我的照片。」
    「触景伤情？」她纳闷偏头，「这里有好像有点奇怪，通常就是因为难过所以更想留下来纪念吧？可是相片却全部收起来了。」
    徐在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反正那些大人就是这样，总是擅自主张。」
    擅自主张？「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爸在我们家族中非常有权有势，所以长辈们总是对他很尊敬，一个月前因为早餐店的墙壁脱落所以进行整修和装潢，负责装潢的是我们家一个叔叔，为了讨好，就把相片全换成我的。」他简述道，听得出他口中的无奈，「抱歉忽然跟你说这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担忧的神情，他居然能放心的全盘托出家务事。
    也许也是因为对时允程来说，她是很特别的人，他才忍不住告诉他。
    「早餐店接手后，伯父该怎么办？」
    「因为叔叔他身体不好，他其实打算收店了，爸爸知道这件事后不希望叔叔一个人努力经营的早餐店就这样收掉，才会派妈妈去帮忙。」
    「学弟。」
    她困惑问道：「这样听起来你爸爸也很帮伯父，那你们为什么却像陌生人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眼底满是讶异。
    啊……
    呆滞了半晌，她傻傻笑道：「时允程有跟我提过。」
    徐在颖点了点头，「原来他有提过。」
    太好了！没有起疑心。
    「只是他没有说全部。」她忐忑问道：「所以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在颖和时允程从小就玩在一块，两人之间的兄弟情深，任何时刻都玩在一起。
    时允程靠着学校老师的指导有一手超乎凡人的摄影技巧，他从国中开始便无私地指导徐在颖那些他从老师身上学习到的技巧。
    也因为这样，他们常常一起出去外拍，两人刚好都很喜欢拍风景照，随后又一同出去拍摄了好几次，感情更是以日俱增。他们说好了之后的高中甚至大学都要填同一所，这样才能够互相照料。
    只是在于徐在颖家的经济比较好，所以相对的，在亲戚中，徐在颖家也比较有势力。
    也因为这样，当两人一同报名的比赛由徐在颖获得那届冠军，所有人都更加看好他，相对的大家看时允程他们家的眼神也就充满着歧视。
    在这样不被重视的情况下，时允程连入围比赛都没有，也理当大家会觉得徐在颖的摄影能力比较好，还一直劝时允程没办法得奖就回去帮爸爸，叫他放弃梦想。
    更令人作噁的是，时爸爸的店周转不来请亲戚帮忙，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站出来，结果徐在颖一确定要读摄影社极有名气的私立高中，居然全都拿出钱赞助，只为了讨好徐在颖的爸爸。

 27

    看着爸爸辛苦的经营着早餐店，亲戚们却不闻不问的，心里头总有些不满。
    他原本不把这件事放在眼里，却发现徐在颖的冠军照片跟自己另外一张构图非常相似，甚至是一样的风景，差别只在于徐在颖的是在夜晚拍的，便怎么也止不住怒气。
    「徐在颖，为什么你得奖的照片会跟我以前拍的照片那么像？」
    他拿着手机，将网页上所看到的摄影照开给他看。
    「我当初就是觉得哥你那张风景拍得很美，所以才会去那边取景。」
    但是他并没有如此就被说服。
    「你这构图明明就跟我的一样，明明就是抄袭我的构图吧？」
    「我没有。」他也跟着加重了语气。
    「你明明就抄袭我，还敢否认？」他目皆尽裂道。
    「你如果不肯相信，那我讲什么也没用。」
    语落，徐在颖转身就走。
    至从那次过后，两人便没有了交集，儘管家庭聚会等都对彼此视若无睹。
    直到有一次，徐在颖拿着比赛报名表走向了时允程。
    「哥，有一个摄影比赛，要不要一起参加？」他其实在网上找了许多的摄影比赛，就是希望能与时允程恢復以往的好交情。
    但是他却没有领情，「不用假好心了，大少爷。」
    「哥，我都可以得第一名了你一定也可以，参加啦，好不好？」
    他拉住他的手。
    「对，你就是第一名。」他无情耍开他的手，「在家人眼里在大家的眼里你都是第一名，对我就是赢不过你，对我来说你就是第一名，这样满意了吗？不要再来管我了。」
    他迈开脚步，只觉得他那种有钱人一定是拿比赛来嘲笑他，就像其他家人一样。
    时允程真的不懂，凭什么因为没有钱没有权就要受这样的对待？
    他不比徐在颖差，他其实也得过了许多奖项，摄影也好校内的也好，但这些都没人看见，却在一次失常的落选，家人可以如此批评他，又可以讚美和讨好徐在颖成这样。
    经过那次疑是徐在颖抄袭的事件中，他就彻底地对那些亲戚失去信任。
    时允程寧愿失去徐在颖这样一个知己，也不愿再继续与这些人有任何交集。
    他唯一相信的人，只剩下了父亲。
    后来有次他在网路上意外看到那次摄影比赛主办单位在脸书社团发上了各个得奖作品的评语，其中在获得冠军的徐在颖作品上，评审这么评判：「在夜晚中色调搭配合宜，用光线以及摄影技巧让此风景在夜中更加迷人。」
    所以他会得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构图，而是在夜里的调色更加显现了风景的美？
    他明明是误会了徐在颖，也怪自己把生亲戚的气加註在无辜的他身上，却怎么也提不出勇气传封简讯告诉他一声对不起。
    「弟，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我们可不可以和好？」
    打了一段留言，最后却还是作罢的删除了。
    可恶，道歉这件事为什么那么难？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徐在颖的父亲是个善良的总经理，亲戚中只有他愿意帮助爸爸，他也是在误解徐在颖后才在爸爸的银行户头看到资助金，更是在早餐店经济最困难的时期唯一关心爸爸的人，还让全公司的员工订购了早餐，就是为了帮助爸爸。
    一直到一个月前，也就是他出了车祸，他与徐在颖却都没有再说上一次话。
    他明明已经气消也在心里原谅他了，可是一见到他却又会莫名地想起那些亲戚长辈们的矫情言语；他明明好想要跟他再说上一次话，但是一见到他却又下意识的逃避……
    「我们后来就没有了交集，我试着找他给他看比赛简章想要跟他一起参加，他也没有接受，还更生气了。」
    时大叔真是个难搞的人……宋瑄瑄在心底这么嘀咕着。
    「我不是不能理解我哥的想法。」
    他叹息，「要是我是他我一定也会很恨那些家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跟他道歉呢？」她问道。
    徐在颖搔搔头，「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啊。」
    「你就因为这样，拖到再也见不到他了，才甘心吗？」她蹙着眉。
    「老实说我真的很后悔当初没有跟他讲清楚。」
    他垂下眸，「那段时间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他。」
    那一天，徐在颖告诉了她一个小秘密。

 28

    至从得知了两人所发生的事，她才知道她还能够和小妤解清误会还能和好，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宋瑄瑄跑到了房间里，大声对着窗户大喊：「时大叔、时大叔！」
    可不管她唤了多久，时允程却始终没有出现。
    奇怪了……时大叔去哪里了？
    刚好方才离开早餐店因为要联络排班的事情有与徐在颖交换了联络方式。
    她马上传了简讯问他平常时允程常去的地方。
    所幸徐在颖也很快地就回覆了讯息：「学姊，我不太知道他平常会去的地方，可是我们蛮常一起去河堤边拍照的。」
    最后他还很好心地传给了她河堤的位置。
    一掌握了这项资讯，她马上朝目的地出发！
    原本抱持的试一试的心态来到河堤边，不料还真的发现了时允程的身影。
    她静静地到了他身旁盘腿坐着，「你怎么跑来这里？」
    「散步。」
    说是散步其实是骗人的，在看着宋瑄瑄和好友和好后，他便觉得自己很逊，不过是一声对不起，却拖了这么久，直到都来不及了才后悔没说出口……他真的很笨，还以为来这个河堤就能挽回失去的友情，早就来不及了吧？
    「时大叔，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小秘密？」他好奇的看向她。
    「嗯。」
    她点头，「是关于徐在颖的秘密。」
    徐在颖疑似抄袭这件事，在时允程告诉了身边的朋友后，经过网路上的传播，抄袭事件也延伸到了徐在颖所就读的高中。
    依他的实力原本很有机会成为摄影社社长，当他与另一名社员阿哲互相争夺社长宝位的时候，阿哲知道徐在颖的胜算比较大，居然借用人脉偷窥了他的摄影构图以及景象，确定是取哪一个风景后，他便拍了同一个构图的相片。
    理所当然地在结果公布后由徐在颖获得社长职位，这时候阿哲便藉机跳了出来，告诉现场所有摄影社的社员们是徐在颖模仿他的构图。
    当社员们争先恐后的表明自己支持哪一方，但在抄袭风波还未有结果，他又向大家诉说了徐在颖有抄袭前科的事情，便藉此得到了社长的职位。
    徐在颖心底知道是有人暗算他，但是在抄袭风波蔓延整个学校时，他受到了许多声浪的批评，不管是校内展览也好，还是学校比赛也罢，他受到了言论的折磨，对于摄影的信心也大幅下降。
    老实说他们怎么看他的作品他都无关紧要。
    他最在意的，是时允程对他的看法。
    阿哲从很就以前就很忌妒徐在颖。
    他们是在国中的时候认识的，不管是成绩还是人缘都比不上徐在颖。
    也因为这样萌生了忌妒心，看他什么事都不顺眼。
    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用单眼照相，因为值得纪念时允程便帮他洗了出来。
    他隔天拿去学校欣喜若狂地与好友分享这张相片。
    阿哲在身旁看到后便酸言讽刺：「在颖啊，这相片也太像乱拍的了吧？我认识一个摄影师他超会拍的喔。」语毕阿哲便拿出手机拿出摄影照亮相，同学纷纷表示敬佩。
    那次之后，时允程拿相机给徐在颖练习却见他闷闷不乐的。
    得知在学校发生的事，他便安慰道：「没有哪一件事情是一开始就能够顺利地。」
    「这世界上有许多恶魔，就像闯关游戏一样，我们要一个一个打败。」
    徐在颖微微頷首，这句话从小就听时允程说了很多遍。
    「只有在经过不停的努力，才有资格获得掌声。」他笑得温柔，「第一次使用单眼的你来说已经很厉害了，接下来就看你有没有勇气继续变强囉。」
    看着他眼神呆滞，他问道：「弟，你想不想继续变强？」
    「想！」
    「那就不要停下。」
    日落馀暉照映在他的侧脸上，在他伸手递给他相机的那刻他便确定了──
    他就是他的信仰。
    从此以后，他以师傅声称时允程，以他的摄影作品为嚮往，朝着他的方向努力。
    但是如今，他却失去了他。
    没有了他，他就彷彿像个空壳，胆小又害怕；直到这刻他才想起，这些年来都是时允程带领着他战胜许多恶魔的。
    言语的恶魔也好、成长的恶魔也好，甚至是心魔都是他陪着他打倒的。
    他不知道在被诬赖在被批评的时候，居然会如此的无助、如此的希望时允程能给予肯定。
    能在听到他说一声──
    你想不想继续变强？

 29

    宋瑄瑄莞尔：「秘密说完了，我可以交换一个祕密吗？」
    「可以啊。」
    他随口答应，略显放空，似乎脱离了思绪。
    「是你说的喔。」
    「学姊、你在跟谁讲话？」
    往后一瞥，徐在颖错愕地望向她。
    她瞪大双眼的睨过去时允程的方向，希望他能拯救她。
    不过呼救无效，时大叔这傢伙至从听完秘密就一直回不了神。
    她还真一个头两个大，只好笼统的解释在转移话题：「我在跟海说话啊……今天天气真好，好适合看海喔。」
    「跟海说话？」
    徐在颖倒是很认真的歪头想着。
    「学弟你怎么会来这里？」
    为了怕他又继续追问，她赶紧问。
    「我需要勇气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他轻轻一笑，「每次假日，我就会跟我哥来这条河练习相机，这里的景有很多可以抓的。」
    她理解的点点头，不禁偷偷看向时大叔，在徐在颖说出了「勇气」这两个字，他终于是回了神；时大叔会来这个河堤，也是因为徐在颖吧？
    「你想要对他说什么我帮你传达。」她悄悄的向时允程私语道，还要一边努力地将视线维持在徐在颖的方向。
    「你叫他，不要因为别人的话影响了自己。」
    接受到了讯息，她轻咳了几声道：「不要因为别人的话影响了自己。」
    他却不在乎的轻轻笑了，「我知道了，谢谢你。」
    看来这一招实在太弱了吗……？
    她马上催促时允程：「时大叔，快点附我身把话说一说。」
    「现在？」
    她白了一眼，大唤：「就是现在！」
    「学姊？你在跟谁……」
    「在颖啊。」她笑得很甜，「允程他有跟我提过你。」
    徐在颖纳闷望向她。
    「我哥吗？」
    她頷首，「对，他有话想要跟你说。」
    他屏息，眼神里透漏着期待。
    「他想跟你道歉。」
    她叹息，「当初把对那些家人的气出在你身上，真的对你很抱歉。」
    他笑着，「我早就原谅他了。」
    这样话实在没办法说清楚啊，「弟，我是时允程。」
    闻言，徐在颖诧异道：「学姊？」
    「我是你哥啊。」
    他大力打了徐在颖一拳。
    但是他还是没能相信他的话，「学姊你怎么了？」
    「都说是你哥了。」时允程撇撇嘴。
    「学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我……」
    「我是你哥。」他扶助他的双肩。
    「学姊，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他扶额叹气，附身太久宋瑄瑄也会撑不住的。
    「弟，不管你相不想信。」他莞尔，笑的温柔，阳光轻洒在宋瑄瑄的右脸庞，「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就像……时允程第一次拿给他单眼相机时的画面，如此坚强又有力量。
    「对不起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却不在你身边。」他叹息：「可是我总不可能每天都陪在你身边啊笨蛋，对不起没有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就走了，在我走了以后，世界上的恶魔还是存在，可是你不能再那么懦弱了，弟，你想不想继续变强？」
    「想……」
    儘管他还难以置信，却不禁跟着喊道。
    「这就对了！难免会为了外在的声音影响了，但是永远不要忘记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他淡淡的笑了，「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在河堤聊天，就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对不起了弟，接下来的日子，答应我你一个人也要继续战胜恶魔。」
    「哥你……以后你不用再担心我了。」
    他搓搓鼻，开朗的笑了，「我会连同你的份，继续努力着。」
    「我们在颖啊，终于长大了。」
    他们相视而笑，彷彿回到了儿时一起打打闹闹的日子。
    他们笑过、痛过、也一起哭过，这些回忆怎么样也带不走。
    他们一起扶持，每次笨拙徐在颖一受伤，都是时允程第一个跑去搀扶；他们一起瞒着家人偷偷去公园盪鞦韆、一起为梦想努力。
    也许难免争吵，也许难免有过误解，但这大大小小的路都一起走过来了。
    差一点这些回忆都在一霎那变成了不想再回首的过往。
    还好他还能解清误会向他说一声对不起，还好他还有机会告诉他：你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名。
    就差一点。
    想起宋瑄瑄之前跟徐在颖亲暱的样子，他忽然的想要即兴测试一下。
    于是他回眸，「班上同学都说你喜欢我，应该要解清误会对不对？」
    哼哼，他扮演女生还挺厉害的吧？
    「学姊。」
    徐在颖满脸通红的唤着，「如果不是误会呢？」
    「……是误会。」
    附身在宋瑄瑄身上的时允程毅然决然地点点头。
    「是吗？」
    他显得有些错愕，也带着失落。
    这傢伙居然得寸进尺？
    看那脸红的模样还真的喜欢宋瑄瑄了啊真是。
    倏地，时允程被抽离了宋瑄瑄的身体。
    可恶，时间到了。
    看着她忽然的倒了下来，徐在颖赶紧扶住她，「学姊，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宋瑄瑄扶着头。
    「没事就好，那你回去小心。」
    他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去。
    她疑惑的看向时大叔，他们没有和好吗？怎么学弟闷闷不乐的？
    连身旁时允程也异常的安静了下来。
    我到底在干嘛？只剩下十几天能陪她了……
    为什么还要破坏她未来可能的爱情？
    醒醒吧，时允程！你早就已经没有资格待在她的身边了。

 30

    老师在班群里一直强调着备省事宜，也告诉同学们应该要好好决定未来的志愿了。
    所以她又再次找上了母亲攀谈。
    「去台北读书可以，只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接受！」
    才刚说出口，她就马上后悔答应的太快了。
    「条件就是以后大学后的生活费全都要自己出。」
    什么？在台北她要怎么活下去？
    「不行啦妈！先不要啦。」她差点下跪求情，「大二再放生我好不好？」
    「反正你看你是要自己打工赚钱读台北，还是在高雄我养你囉？」
    宋妈妈说的轻松，但宋瑄瑄的脸可都绿了。
    「好啦，我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既然母亲都答应她的心愿了，她也只好努力打工赚取生活费了。
    但是早餐店的费用不足以让她负担台北的学费，她决定在兼职另一间便利商店的打工。
    儘管还不确定学校，但既然考完试了多赚点钱也是好事，这样也能让母亲安心啊。
    开始在便利商店兼职短期工后，她寒假一整天几乎都在打工中度过。
    早上八点先到了早餐店上班，两点下班后能休息一个小时，但还要赶路到便利商店从三点上到晚上十一点。
    确实赚钱数度也迅速飆快，但是相对的体力也跟着吃不太消。
    一回到家就是倒头就睡，每日每夜的几乎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看着没有任何进展的文件一，她沮丧的将头埋在枕头下。
    要是不这么努力，又怎么去台北读书？
    一股脑的投入在未来的梦想，却忘记了此刻该进行的目标。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
    几天之后，她的身体终于出现了警讯。
    胃绞痛了好久，肾脏部位也频频阵痛。
    网路上查询病况都不尽理想，肾脏疾病以及癌症什么的病因都出现了。
    在她查询到这些病因，她才惊觉到生命的可贵。
    她才感到生命的时间居然能一瞬间缩得如此迅速，快速到令人如此恐惧。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时允程抱的遗憾该有多大？
    自己又浪费了多少时间，拋弃了写作这个这么重要的梦想？
    儘管如此，她的班表已经被排好，她也只好硬这头皮去了便利商店值班。
    与她搭档的是一名美华阿姨，她的嘴巴是出了名的酸，每次看到架上物品没有排列整齐总会酸个几句，也是其中一个她压力的来源。
    这天她已经痛得快站不起来，美华阿姨却没有关心她，反到责怪她上班还不好好的挺直身子，靠着墙壁多难看？
    「美华阿姨，我肚子很痛……」
    「客人都来了不会站好吗？」她满脸不屑，「我活到这把岁数了这些病痛都经歷过，还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别找藉口了。」
    「你们家员工都这样蹲着啊？怎么这么不尊重客人？」
    一名大叔指了指香菸的品牌，指定要了哪款后便这么谴责道。
    「帅哥抱歉了，我一定会好好骂骂她。」
    美华姐扭扭身体，熟练的将香菸结了帐。
    待客人走了以后，美华解便勃然变色瞪向她，「你才刚进来而已还不努力点？客人都客诉了你有没有听到？再一次被客诉就回家吃自己！这点痛都撑不住吗？」
    她扶着腹部，痛得只得弯着腰，想要出声替自己反抗，却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
    那天一回到家，她便倚靠着墙声泪俱下，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压力。
    时大叔悄悄的蹲在她身旁，今天他倒是很乖的不敢越上床。
    「国小生、你不要哭了啦。」
    时允程实质上一个很木訥的人，对于安慰人这件事对他而言实在是过于棘手。
    「我、我才没有哭，你不要理我。」
    声音还有些哽咽，她还是倔强的否认了。
    他叹气，注意到她还扶着腹部，便心疼道：「你真的很白痴耶，很痛的话就快点去医院啦。」
    「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
    她抱着抱枕背对着他，低沉道。
    他无奈皱起眉，「明天早上给我去医院喔。」
    「而且……我好怕。」
    她的声音是越压越低，但时大叔还是听见了。
    「笨蛋，你怕是严重的病对不对？」宋瑄瑄的小脑袋瓜实在太好猜了，根本是把想法透漏在脸上，看着她那恐惧的眼神，多少也猜的到她自己去查了病况的结果偏坏的方向。
    「我希望你记住这个害怕。」
    她诧异地抬起眸，他原本以为他会告诉她不要害怕。
    「害怕生命很快就会结束，所以更应该要珍惜每一个当下。」
    他对着哭丧着脸的她阳光一笑，笑容可能是他唯一能安慰人的武器了。
    「珍惜每一个当下所拥有的，并且珍惜时光，把握剩下的时光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才不会留下遗憾。」
    她瞥向好不容易将开头修改好的稿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生有太多痛苦的事情了，要是每天都得压抑着自己也太可怜了？给自己多一点微笑吧，每天记得留给自己一个时间，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好吗？」
    她抿着唇，点了点头，「好。」
    翌日，她在看完医生后终于确定了只是因为压力太大而衍生的胃绞痛。
    她原本内心盘算，若没有太过严重的疾病就继续打工。
    但是，一切都有所不同了。
    「宋瑄瑄，我讲过多少次这个要摆好？还有你可不可以速度快一点？当我很间吗？还要帮你差屁股。」才刚到店里，美华阿姨便很有精神的念了一大串。
    「再这样下去我马上叫店长开除你喔！看你还敢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用说的很犀利，自己倒是很悠间的在柜檯抠指甲。
    「好啊。」
    她笑的轻快，辞职信从背包递给了她。
    「麻烦帮我转告薪水记得要匯。」
    她将身上的制服丢到了柜檯上，「谢谢你喔美华大婶。」
    瀟洒的掉头就走，只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件正确的事。
    台北的学费和生活费什么的，以后再继续存钱。
    现在她只想要──
    好好的写故事。

 31

    在辞职了超商的工作后，宋瑄瑄为了能够多赚点学费特地找了徐在颖，希望可以增加上班天数和时数。
    徐在颖也很好心的特别向店长请求调班，好让她可以多上点班。
    也因为这样的缘故，他们会一起做开店的工作。
    他们会偶尔间聊，气氛总是很融洽。
    只是渐渐的，她发现两人之间的关係有了些许的不同。
    有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向他，他会害臊的闪避她的眼神。
    明明只是轻碰到手，他就瞬间面红耳赤的抽开了手。
    不过只是一小段搭公车的路，他却说坏人很多，坚持要用脚踏车接送他回家，还向她承诺，等到以后有了驾照，她一定会是他第一个接送的乘客。
    「这是你自己说的喔，不能反悔。」
    她莞尔。
    「是只有你才有的喔。」
    他也回以微笑，脸颊微微透红。
    她能感受的到他对自己的特别，这些一点一滴的小小跡象她都看在眼里。
    可是，她却犹豫了。
    徐在颖在异性的人气非常旺，除了那清秀的外表，还有木訥却体贴的反差萌，许多女孩子都争先恐后地想要追求他。
    她不想要耽误到他的感情，可是却也没办法回答他真正的答案。
    但是在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天他们照常的一起开店，时允程无聊的来凑热闹。
    徐在颖在后头熬煮着红茶，宋瑄瑄则是一边擦拭一边向他细语道：「时大叔我在打工你就别来乱。」
    他倒是一脸无所谓，「这我家开的店耶，不能来看看吗？」
    她白了一眼，缓步远离他就怕徐在颖发现她对空气讲话，那样就糟糕了。
    「学姊，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吐司吗？在后面的置物柜。」
    「好。」她应允后，放下了抹布往置物柜的方向走去。
    只是找了许久的就是找不到吐司片，徐在颖又刚好在门外，她只好自己在附近找着。
    终于是在放置茶类后头的柜子找到了吐司的踪跡，赶紧伸开手想要拿，可是柜子有些高，矮小的她需要垫脚尖才能拿的到，结果脚站不稳，摇摇欲坠的不甚往右倒。
    没注意到红茶是刚滚烫起来的，再往右倒的霎那间，她的手就不甚被右边的红茶给烫到。
    「烫……」
    赶紧将手抽起，在手肘附近的皮肤却已红通了一片。
    时允程发现后，立即的跑了过来想要查看伤势，不料徐在颖却与他擦肩而过，抢先了一步来到宋瑄瑄的面前。
    「走，快点冲水。」
    他着急地搀扶着她来到了水龙头边，温柔地替她的伤口冲着水。
    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她不免会心一笑，「学弟，没有关係啦。」
    「怎么没有关係，你受伤了怎么办？」
    他语气急促。
    「谢谢你。」
    她低首，温柔一笑。
    徐在颖顿住的凝着她的笑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要是我有提醒你那是烫的红茶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是我比较对不起学姊。」
    一抬起头，才发现时允程已经转身离去。
    「学姊，你在看什么？」
    他好奇地跟着她的视线看去。
    「啊……没事。」
    「欸、国小生。」
    她抬起眸，与时允程对上了视线。
    他意会到了她的视线，露出浅浅的梨涡嘻笑着，「你不错耶，看来我弟很喜欢你，他体贴归体贴，但都是女生主动后他才会体贴，我没看过他这么体贴的对待一个人。」
    「是吗？」
    她滑着手机，随口应付他。
    「快点啦，给他一点暗示，不要又留下遗憾错过了。」
    「时大叔。」她叹息，「当初那个纸条为什么……」
    她提起的，是中学时期曾写给他的纸条。
    他马上截断她的话，匆忙解释道：「那真的不是我故意撕的，我连内容都没有看到。」
    「连内容都没有看到？」
    她诧异地看向他。
    「三年了，」
    他轻轻笑道：「能够告诉我纸条里到底写的是什么吗？」
    「是秘密啦。」她别过脸。
    「该不会那纸条是跟我告白吧？」
    他笑着靠近她。
    她抱着小猪抱枕挪了挪身子，是离他越来越远，「才不是呢，不要自作多情了。」
    「好啦，不闹你了。」
    他依旧扬着笑，「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愣愣地与他对视，随即又垂下了眸。
    意识到了他笑容背后的逞强，再望见他眼底下的那抹忧鬱，心便怎么也无法平復。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了自己一直不敢接受学弟心意的原因。
    这三年来，儘管有在多的欣赏对象，但她却还没办法忘记他。
    那个忽然闯进她生活里的他……

 32

    三年前──
    时允程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总是很爱跟女孩子搞曖昧。
    这一点宋瑄瑄也很清楚，心里也很讨厌这样的时允程。
    所以她总是和他打打闹闹的，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原本以为他不会再与她有更多的深交，谁知道在升国三大考前的这些日子，他开始对宋瑄瑄死缠烂打的。
    当然时允程的接近可没那么单纯，相对的宋瑄瑄只觉得麻烦。
    她的班上有一个长相气质又个性成熟的女孩子，是全校公认的校花，连宋瑄瑄也觉得她长得十分漂亮，只是两人并没有更多的接触。
    时允程国中时就喜欢这种成熟型的气质正妹，一知道与宋瑄瑄是同一个班级后，便马上黏了过去她身边，要她帮忙他追女神。
    「我跟她没有很熟。」她很快的否决了。
    「都三年级了，她就要毕业了耶！」
    他嘟起唇，「拜託你就帮帮我这个可怜人吧？」
    「不要。」她撇过头，她是一个很慢热的人，叫她去向不熟的人搭话简直就是要她的命了，怎么可能答应他这个无理要求。
    「拜託了大姊，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不要。」她掉头就走。
    这傢伙真的是……反正他绝对不是真心的。
    国三了以后，老师对待他们也就变得严格许多。
    除了需要参加晚自习等，大大小小的考试更是每天都有好几张需要完成。
    还有那推积如山的讲义让宋瑄瑄实在是受不了了！
    喜欢的偶像剧刚好播到了完结篇，其他剧就算了，完结篇当然要马上追！
    那天晚上她想也没想就选择将歷史讲义丢在一旁，开始拿手机看起了偶像剧。
    不过这样的她理当的在隔天的歷史考试考的一蹋糊涂。
    于是歷史老师便单独的找她留了下来：「瑄瑄，就快要会考了，你的歷史怎么还考零鸭蛋？」
    她扭了扭身子，找不到好理由解释，总不能直白的跟老师说因为昨天要播完结篇了吧？
    「我……」
    「今天你放学留下来课后辅导，晚上再回家。」
    「老师！我下次一定会考好的，不要课后辅导啦！」
    她蹙着眉，如果太晚回家该怎么跟妈妈解释？
    但老师没有谅解她，「你就乖乖地留下来吧，下课记得把歷史记好一点我要抽考。」
    语落，老师走进办公室，留下正伤着脑筋的宋瑄瑄在走廊上。
    不料一到了一到了放学，不只有歷史这个难关，还有个大魔王正等着她。
    「我教的班全部只有你们两个给我考零分！以后再这样就一样要留下来！」
    她往左看去，实在一个头两个大，为什么偏偏另外一个人就是时允程？
    没错，歷史老师同时也是二年级的班导师，时允程正是他们班上的学生，他也跟她一样，是个歷史考不好被留下来补救的学生。
    「现在你们再补考一次今天早上的考卷，八十分以上才能回家，没有八十就要再考一张新的考卷，新的考卷及格才可以回家。」老师讲述了一遍规则，将考卷放在他们两人的桌上后便自行离去。
    「欸、国小生，你的歷史也这么差喔？」他嘻笑道。
    宋瑄瑄白了一眼，「我是为了看偶像剧才不小心考差了。」
    「真的吗？可是你还不是一题都没有写出来。」
    他调皮地抢过了她的考卷。
    「欸！时大叔你干嘛乱拿。」
    「想要抢过来的话就答应帮我追姍姍学姊。」
    姍姍就是宋瑄瑄班上成熟又有气质的女神，他还真是对她死心踏地。
    她嘖声道：「你长这样这么配得上她啊？」
    但这句可戳到了时允程的点，他怒得跳上桌，「我也是很帅好吗？」
    老师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她马上严厉制止他：「时允程！下来。」
    趁着他转身的机会，她赶紧抢过了歷史考卷。
    哼，接下来都不能被他抓到把柄了，不然又硬要我帮忙追女神。
    结果他们第一次考重复的考卷都没有达到标准，终于是在第二次的时候都成功地被放行了，但也因为拖了不少时间，离开学校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才一踏出校园就接到了母亲的来电，她深了口气，「喂？」
    「瑄瑄你怎么那么晚回家？」
    「妈，我朋友今天有约我吃饭，所以我才有点晚回家，抱歉忘了先跟你说一声。」
    她用右手护着手机，声音是越来越小，就怕身旁的时允程会听到。
    「你在哪里吃饭？要不要接你？我刚好在外面。」
    从学校到家还要搭公车，要是有母亲接送可以节省了交通时间。
    所以她理当的爽快答应了，飞快地跟母亲约了地点后，就佇在原地等待着。
    不过……为什么他也在？
    「欸！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这路又不是你开的，我不能走这里啊？」
    他痞痞的笑道。
    真是！刚刚向妈妈说谎，隐瞒了被留校补习歷史的事情应该没有被听到吧？
    才这么一想，母亲便骑着摩托车出现在眼前，她递给她安全帽后，她便跨上了后座。
    「嗨！瑄瑄妈！我是她的学弟兼好友。」
    谁跟你好友了？
    宋瑄瑄白了一眼，「妈，快走。」
    时允程一脸轻松的吹着口哨，「瑄瑄妈，我今天跟她去了……」
    「妈！我跟朋友一起和这个学弟吃饭。」
    她抢先一步解释，语毕时不忘瞪向他，用唇语向他说：你敢说就死定了。
    他倒是无所谓的用唇语回道：那你答应帮我追姍姍
    「好啦。」
    她撇撇嘴，「妈，快走啦。」

 33

    最怕的事果然发生了。
    时允程已经设想了好完美的追姍姍蓝图，现在只要宋瑄瑄配合他完成他的愿景，一切就能很顺利的执行。
    「第一步，假装你喜欢我。」
    「蛤？我喜欢你？」
    太扯了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老气大叔。
    「唉唷就演个戏嘛！」他嘟起嘴装可爱。
    她看了眼计画表，「所以你要我假装要跟你告白？然后在藉机告诉姍姍说你其实喜欢的是姍姍？而且喜欢一年多了只是不敢告白……」
    「完美对吧？」他淫荡的笑着，「这样不仅会塑造一个温柔的形象，还很专情！」
    「真亏你想的道这么复杂的剧本。」她提出了更有效率的方法：「你怎么不直接告白，然后说你追了她一年了只是一直不敢开口，这样也有同样效果。」
    「人家会害羞。」他扭了扭屁股。
    她瞬间有些作噁，大叔的脸蛋配上那舞动的翘臀，还真噁心。
    「真受不了你。」怎么有这么缠人的学弟啊？
    不过，明明学校有这么多人，他干嘛非找她不可？
    前座姍姍的背影形成了莫名的压力。
    她不知道在心理重复了几次与时允程练习好的台词，又深了好几次呼吸才终于走向她。
    「姍姍，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她抬眸，眼底流漏着微微诧异，似乎也没想到宋瑄瑄会找她搭话。
    「你知道时允程吗？就是那个总是很爱喷古龙水的学弟。」
    古龙水是她自己加的，这样才能够凸显特色嘛！
    姍姍想了一下后向她頷首道：「我知道，怎么了吗？」
    宋瑄瑄轻咳了几声，「我其实很喜欢他。」
    语毕，看着姍姍错愕不已的眼神，她赶紧道：「因为我不知道该跟谁说，姍姍你能帮我吗？」
    「怎么了？」她柔声问。
    「我跟他告白过了，可是她说他喜欢的是你，所以你就帮我完成我最后的心愿，跟他在一起让他幸福，好吗？」说起这段话不禁起了鸡皮疙瘩，之前还嫌她写的剧本像八点档，现在这个剧本更是洒狗血。
    「他喜欢你一年了，对你真的是一心一意，如果他跟你告白，你会答应吗？」
    声音是越来越小声越来越心虚，就像在当共犯一样的恐慌不安。
    姍姍愣愣回答：「那个、我有男朋友了。」
    闻言，她是在内心狂笑，这个花花公子终于得到报应了。
    「好的打扰您了。」她窃笑道。
    她还是不懂，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爱喷古龙水的大叔啊？
    幸好姍姍都这么说了，她也仁至义尽了，她从此以后就不用被那个大叔绑住啦！
    一直到隔天，她才知道她大错特错。
    在那次零分事件后，歷史老师是特别关照宋瑄瑄。
    结果第二次小考她还是只考了个位数的分数。
    也不能怪她嘛！中国史有太多东西要背了，她的小脑袋瓜光是台湾史就要爆炸，更何况是中国史？
    也因为这样，歷史老师特别要求要留校一个礼拜补习歷史。
    她原本以为赶快把这个礼拜过完就没事了，没想到同样也考个位数的时允程却依旧跟着她接受留校的命运。
    当然也是有其它分数差的同学一起留下来，只是一间教室这么大，时允程就偏偏要坐在她的右边，「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坐我旁边？」
    她一脸哀怨，方才才打电话告知母亲这个礼拜都去同学家读书，母亲不放心，说读完书一定要让她亲自接送；而这一段对话时允程也在一旁听见了，照他缠人又大嘴巴的个性，他非常有机率会猜穿她的谎言。
    但是要是一被母亲知道留校补习歷史的事，她肯定会大发雷霆包括禁止看偶像剧的！甚至还有可能被禁足……不行，她怎么可以让这种事发生呢？
    所以老师终于放行的时候，她偷偷摸摸的趁着他背对着她的时候赶紧背着书包逃走！
    终于是跑了一大段路，她松了口气，走到了超商与母亲相约的地方。
    「妈、我们走吧。」
    「咦？原来你是跟那个男同学一起读书啊？」
    往后一瞥，时允程正笑的爽朗跟宋妈妈挥着手。
    「对，我就是跟瑄瑄一起读书的同学，我叫时允程。」
    挥屁手啊！
    「妈，我不认识他。」
    她赶紧转头否认，拍拍母亲的肩要她赶快离开。
    「他是你同学吧？」
    宋妈妈是一脸疑惑。
    「我不认识他啦。」
    她接近崩溃边缘，怒瞪了眼时允程。
    他俏皮的笑着，用唇语说道：帮我追姍姍
    宋瑄瑄翻了个经典白眼，朝他点头，再一次要求母亲赶快离开。
    所幸宋妈妈这次没有再多问些什么，就这样骑离了超商。
    他到底是怎样？
    怎么像鬼一样阴魂不散！

 34

    「姍姍都说有男朋友了，你到底想怎样？」
    她叹息，所在位置是与昨日相同的超商，身边的人依旧是那个烦人的时大叔，她实在不懂，明明都答应了，他每次总还是要跟着她来等。
    「就算有男朋友了又怎样？又还没有结婚。」
    「你一脸大叔样，就算没有男朋友也不会选你。」
    她不予置评。
    时允程耍耍头耍帅：「你不懂我的帅啦，超多正妹很喜欢我的好不好？」
    「那你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了。」她淡然回击。
    「嘖，总之你帮我送这个项鍊啦。」
    她往右一瞥，那条拿在他手里的项鍊八成是夜市随便买来的。
    「拿好啦，虽然是夜市买的但是一条也很贵耶！」
    看吧，果然是夜市。
    「记得明天帮我送喔。」
    接过了他手里的项鍊，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时允程的简讯声响起，回了简讯过没几秒鐘就急促道：「国小生，陪我去一个地方。」
    「蛤？我妈要来接我了耶。」
    「拜託了。」他蹙着眉：「姍姍刚刚传讯息给我说她发烧了，家里没有人男友也不在身边，问我能不能带点粥和感冒药过去。」
    「那你就去啊，干嘛要我陪？」她纳闷道。
    「那是女生的家耶。」他又再装无辜了，「我会害羞，也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
    看着他扭捏的样子，平常嘴巴那么坏原来也有害臊的一面。
    「你在追她耶？这样不就显得你没诚意？」
    她双手叉腰，「在说我要怎么跟我妈解释？」
    「不会没诚意，我会亲自照顾她，只是我怕照顾不好，你是女生你比较知道怎么照顾，有女生在姍姍也比较安心。」他给了解决方法：「你就跟你妈说你朋友生病就好啦！」
    说的简单……
    他根本是一个胆小鬼！
    「我第一次去女生家，有点害羞。」
    他使出绝招：「你不去我就告诉你妈你歷史考个位数！」
    「又拿那个押我。」她冷眼瞪着他，「你都有加她脸书聊天了，看来气氛不错，确定要放弃可以独处的机会？」
    他笑道：「如果她今天被我帅到了，之后还会有很多机会。」
    「好吧。」她笑道：「虽然是不可能啦。」
    「等我一下。」
    「喂！你要去哪里啊？」
    不到几分鐘，时允程便骑着脚踏车回来了超商。
    原来他是骑脚踏车上学的？那为什么每次都要陪她等？明明可以先走的不是吗……
    他催促道：「快上车。」
    心里头还有些不甘心，但是把柄在他手上，她也只好顺从着他。
    半晌，他们来到了姍姍的住处，路上已经买回了感冒药。
    他拿下安全帽，着急地打电话给姍姍，却一直语音提醒通话中。
    正当疑惑的要按门铃，他才看到一名穿着高中制服的男孩拿着手机站在姍姍的家门口。
    「宝贝，我为了你提早回来了，下来帮我开门好吗？」男孩柔声在电话里说道。
    不一会儿，还穿着居家服的姍姍就兴奋地跑下了楼，一看到男孩，便激动的拥抱住。
    「我好感动，你真的来了。」
    撞见了这一幕的宋瑄瑄是战战兢兢的看向时允程。
    他没有像她想像的露出失落的眼神，只是扯了扯笑容，告诉她回家吧。
    在回程的路途中，时允程没有在说起任何一句话，只是静静地骑着脚踏车。
    「我妈打电话过来了……她要我赶快回家。」
    他没有应允，但儘管如此，她还是能感觉的到车速越来越快，甚至远远超过了去程的速度。
    儘管很害怕，但她也不敢打扰他，只好紧抓着左右两侧。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声说道：「你可以抓着我。」
    她的手顿了顿，随后才缓缓地抓着他的衣角。
    他转了个弯想要抄近路送她回家，不料一隻流浪狗却忽然的衝了出来，为了闪避狗狗，他煞车不及，就这样往右摔车撞上了围墙。
    「臭狗，怎么突然衝出来。」
    时允程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干嘛这样？」她斥责：「狗狗都受伤了你没看到吗？」
    车身擦撞到了流浪狗，看着狗狗留着鲜血痛苦的挣扎，也不管身上还带着伤，宋瑄瑄奋力的奔去抱起了狗狗。
    「怎么办？牠在流血……」
    用身上的卫生纸替狗狗止血却始终止不住，她急得快哭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一把抱过了狗狗，「你的脚也受伤了。」
    原本只觉得刺痛，她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脚也有严重的擦伤。
    疼痛感随之增加，几个月前车祸的后遗症还没癒合，如今又再次伤到了骨头，只怕会癒合的更慢。
    「你快点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先送狗狗去，我只是擦伤而已。」
    她着急说道，怀里抱着狗狗跨上了车。
    「乖乖喔。」
    他看着宋瑄瑄怀抱着狗狗轻声安抚，不时的轻拍狗狗的背告诉牠不要怕，那温柔的神情让时允程愣着许久。虽然不赞同先去兽医院，但是宋瑄瑄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任由她了。
    到了动物医院后，她马上将狗狗带给医生看。
    所幸医生告诉他们狗狗不过只是擦伤，并没有大碍，只要擦个药住院观察就没有问题。
    将狗狗交给医生后，时允程担忧问道：「你的脚怎么办？附近医院也都休诊了，我带你去附近的医院掛急诊吧？」
    「不用啦。」她摇头拒绝，「我妈在催我了，我要赶快回家了。」
    向兽医院借了些纸巾包扎伤口，她向他说道只是简单的擦伤，回去擦药就会復原的。
    「好吧，那我送你回家。」
    看着她步履蹣跚地走着，他便怎么也放不下心。

 35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係有了微妙的小变化。
    只是迟钝的宋瑄瑄没有发现时允程真正的转变。
    她自己倒是对时允程开始逃避，只因为不希望她发现自己的脚包了个这么大包，他肯定又会碎碎念了。
    昨天看过医生后，其实脚伤病不是很乐观，因为撞击力过大的关係确实有伤到骨头，在上一次的车祸还没有完全好之前又二度伤害，只能说癒合的时间肯定会往后拖延了些。
    过了一日后脚伤并没有那么疼痛了，可是校庆的日子也就是这个礼拜了，已经报名了大队接力的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场了。班上因为女生人数少的关係所以几乎所有女生都上场比赛，她没有拒绝的馀地。
    宋瑄瑄跑步的速度并非顶尖，所以被安排的是中间的位置，要是跑慢点虽然不至于影响名次，但也等同于后面棒次的同学会追得更加辛苦。
    为了不成为大家的绊脚石，她在内心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全力跑。
    校庆当天早上，班上的咖啡厅举办动物角色扮演，大家纷纷穿上动物装，有兔子有长颈鹿还有蜥蜴的服装，能想像的到的动物是应有尽有。
    而宋瑄瑄被分配到的动物是──猪。
    等等，为什么她的是猪？儘管想要抗议，可是这也是每个人自己抽籤决定的，所以一抽到猪装，她也只好认命地穿上了。
    「哇塞，国小生你演化成猪囉？」
    她别过脸：「谁跟你演化。」
    「欸、阿拓帮我拍照。」
    他拍拍身旁的好友，递给了他照相机。
    阿拓没有拒绝，莞尔的接过照相机。
    时允程站过来宋瑄瑄的身旁俏皮的比着胜利的手势。
    她则无奈的白了一眼，照片就这样拍了下去。
    当还回了相机，时允程看着相片是兴奋地跳了起来。
    随后搭着阿拓的肩活碰乱跳的跳走，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干嘛怎么兴奋啊？」她也不禁微微一笑。
    这次的校庆为了增加点乐趣，各班纷纷决定穿上自班的校庆服装来参加接力大赛，也因为有了这项规定，大队接力就像是场游戏，也让宋瑄瑄松了口气。
    穿着猪装一拐一拐地来到了班上的集合地，她差点错过了班宣。
    「大队接力的时候大家可以把头套拿下来。」班导这么提醒道。
    「别忘记我们上次输给五班的污辱，大家今年就算穿着动物装也要跑过他们的女僕装好吗？要是有赢五班，我答应请你们吃鸡排！」
    「是！」班上同学气势磅礡的一口同声喊道，听到鸡排的诱惑大家都燃起了意志。
    咦？没有要当游戏吗？
    她扭扭受伤的脚，因为一整天都在班摊帮忙的关係比起早上多了点疼痛。
    看着班上如此的团结，她也不顾这伤，大家都这么想吃到鸡排，她可不能成为绊脚石。
    她绑上了接力大队的缎带，身上还穿着小猪装，就这样笨拙地来到集合地。
    大队接力的枪声响起，宣告比赛开始。
    她站在等待的位置上，心跳无法克制的疯狂跳动，经由大会广播得知目前她们班领先第一，这也让她添增了不少紧张感。
    很快地来到了她的棒次，她站上超场，眼神直视前方，手往后伸等待接棒。
    当同学跑向她时，所幸接棒非常顺利，一接到棒，她便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前奔着。
    半个超场的路程穿上了小猪装后显得特别遥远，还未能驾驭小猪装，脚踝又颖颖作痛，对手又从后头猛地追了上来，她不顾脚伤还没好奋力地往前衝，形成平局。
    交接给下一位跑者棒次后，她来到草丛旁歇息，紧张兮兮地看着接下来的赛况。
    比赛来到了最后一棒，双方都使尽全力跑着，在最关键的一刻她们班终于以一步之差获得了第一名！
    获得了老师赠送的鸡排，儘管脚还是疼痛不已，但嘴里还是笑着地。
    「那个……瑄瑄学姊。」
    她转过身，看见了方才帮忙拍照的学弟。
    记得是叫阿拓吧？
    「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喜欢你。」
    「蛤？」
    她傻住地看着他那红通通的脸颊。
    「你刚刚穿着猪装在超场上奔跑的样子真的超帅！」
    这是称讚吗……
    「所以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他弯下身，伸出手里的罐装饮料要递给他。
    「不好意思，我跟你应该不认识吧？」
    一看就知道是贩卖机随便投的，有够没诚意。
    「我们可以交往后再好好认识啊。」
    他抬起头，愣愣地收起了饮料。
    「小弟弟，感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轻笑，「再见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阿拓真心觉得……这个学姊实在是太帅了！

 36

    刚才为了不被追过，她根本想都没想的就用尽全力跑，当下了场后才发现脚踝微微发肿，有发炎的跡象，对比之前更多了点刺痛感。
    她坐在凉亭下轻揉着脚，再这样下去也不能久站了。
    好在大队接力结束后也等同于宣布校庆结束，她只要等待母亲来接她，那么脚伤就没有问题。
    拨了通电话想告知母亲校庆即将结束，但她却说临时有事不能来接她了。
    宋瑄瑄苦恼地叹着气，学校离家里还有段大约二十分鐘的路程，又没有刚好可以直达的公车。
    「欸国小生。」
    她打了个喷嚏，看来因为校庆的关係时允程又喷上了久违的古龙水。
    「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
    她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今天以来他是第一个发现她脚伤的人，毕竟穿着猪装，又有谁会注意到在服装里头的包扎呢？
    「活该耶，谁叫你要硬跑，超白痴。」他捧腹大笑。
    原本有些感动他居然发现了脚伤，但现在她只想揍了他。
    「不要管我啦，我要回去了。」
    她站起身，一拐一拐地走着路往校门口的放向走去，手里还拿着小猪的头套。
    但带着脚伤的她驾驭不好小猪的庞大身躯，加上手里笨重的头套，她往右一倾，差点倒下。好在时允程及时地拉住了她，「你的脚是不是还在痛？」
    「不关你的事啦。」
    她嘟起唇，走出了校门。
    见她受伤的脚都快抬不起来了，只好拖行的走，他上前搀扶着她，「你看你走都走不好了。」
    他将她牵到角落，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头套，替她戴上后自己再从一旁将脚踏车牵了过来。「上来吧。」
    「你要载我回家？」
    她诧异道。
    「你应该没办法走了吧？快上来吧。」
    宋瑄瑄才刚要坐上脚踏车后座，就瞥见了穿着兔装的姍姍往时允程的方向睨着。
    她轻拍他：「你女神在看你耶。」
    「我知道姍姍很正。」
    他催促道：「但你快点上来啦。」
    她顿顿地挪好了身子，周围的同学陆陆续续地也离开了校园，她显得有些害臊，要不是有小猪头套的关係肯定会被人说间话。
    「出发囉。」
    待宋瑄瑄坐好，他就立马加速往前衝。
    「慢一点啦。」
    她拍了拍他的肩。
    因为靠在他背上的关係更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呛鼻的让她又打了几次连环喷嚏，都把时允程身上的白色衬衫给弄脏了。
    「国小生，你真的是吼，你要帮我洗衣服了。」
    到达她的家后，他咕噥道。
    他将身上白衬衫的扣子解掉，丢给了宋瑄瑄，「幸好我里面还有衣服。」
    「记得帮我洗乾净喔。」
    「好啦。」
    她转身离去，走起路来还有些不稳。
    「欸国小生。」他轻声唤。
    她纳闷回眸。
    「那条项鍊你也记得帮我送给姍姍。」
    他将手里的小东西丢给了她，「还有，这是送你的。」
    「咦？谢谢。」
    她接过后才发现那是个小猪的发夹。
    「掰。」
    语毕，他便往反方向骑走了。
    原来……他不是顺路载我的吗？
    至从那天后，她就变得有些在意时允程。
    她反覆地想着为什么他每次补修完就要等着她，明明反方向却还是载着脚伤的自己回到了家。
    右手心里的小猪发夹没有办法替他解答。
    但是左手的项鍊却能知道他对姍姍还是充满爱意。
    也是至从校庆之后，学校里就流传了一个八卦──
    宋瑄瑄喜欢时允程，可是时允程喜欢姍姍，而时允程的好友阿拓却喜欢宋瑄瑄。
    这三角恋的关係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她依旧还是只有那一句话：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爱喷古龙水的大叔啊？
    同时她也认清了阿拓这个人，校庆才刚向她告白，马上就有新目标了。
    当然也是被拒绝收场，这也让她明白原来真正花花公子的是阿拓并非时允程。
    这些日子以来时允成认清姍姍有男友的事实后，虽然没有实际上的追她，但口口声声都还是不免提到她。
    看来她对姍姍还是一片爱意，似乎也不会这么早放弃，她只暗自祈祷这些八卦不要再继续传下去了。
    只不过是好好地走在路上，时允程就故意的拍了拍她的发夹。
    「没想到你戴起来满适合的嘛！」他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特别好看。
    她害臊的低首，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特别是猪的造型跟你超搭的。」
    这话一下，接连而来的是一串大笑。
    她失笑的怒瞪他，羞涩感完全被一扫而尽，「哼，臭大叔，你快走啦。」
    她可不想再被误会是喜欢这个大叔的痴情女孩。
    「欸、国小生你走那么快干嘛？」
    眼见他就要追上，她赶紧跑进教室，总算是进入安全区域。
    她躲在窗边一瞥，时大叔温柔的看向宋瑄瑄的教室，从夸张的大笑取而代之的羞涩笑容，淡淡的却……如此刻苦铭心。
    为什么他，要露出那样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姍姍在里面吧？
    这么想以后，她便坐回了位置，上课鐘也随之响起。

 37

    她是个很多情的女孩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能够想许多种可能。
    只是现在这个状况，多情的人好像换人了。
    回溯到几分鐘之前，阿拓来宋瑄瑄的班上找她，告诉她学校附近的冰正在买一送一，想邀请她去。虽然阿拓是一个花花公子，可是既然有这优惠，身为一个吃货当然是点头答应了。
    但是当放学后与阿拓集合，她才知道同形的还有时允程。
    原本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十分愉快。
    当到了冰店后，因为时允程有些感冒的关係，他们点了两份冰一起吃。
    也因为他一直咳着嗽，他们想好好让他休息，就这样宋瑄瑄与阿拓自个的聊了起来，因为有了共同话题还特别的起劲。
    冰不小心的沾到了制服袖上，阿拓贴心的递给她卫生纸，因为一直找不到沾到的位置，最后还是阿拓替她擦起的。才一回眸，就发现时允程臭脸的盯着阿拓。
    「时大叔你要不要吃冰？」她赶紧将冰推向他。
    不回。
    「你真的不吃吗？」她这次更是把碗拿高。
    不应。
    「你还在不舒服吗？」她伸手想要替他量体温。
    不理，还把手拨回。
    结果他也没有向他们道别，就这样赌气的拿着书包离开了冰店。
    她是错愕地寻求阿拓解答：「他怎么了？是不是跟姍姍有关？」
    阿拓摇头，「跟姍姍没关係，他今天又没见到她。」
    「他没有见到她？」
    他頷首，「每次见到姍姍，他就会跑来跟我炫耀，但今天没有。」
    「那他怎么忽然发脾气啊？」
    她还是一头雾水。
    「可能是吃醋吧。」
    「什么？吃醋？」
    她吃惊道。
    「你没听过一句话？」
    阿拓挪正了身子：「吃醋是最明显的告白。」
    ……告白？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近时允程实在有些怪异。
    不只没有多看两眼姍姍就载她回家，甚至明明是反方向。
    当然也有可能是出自于对自己的愧疚，毕竟要不是他要她陪他去找姍姍，也不会出这样的意外。
    还有那个在教室外害臊的眼神，那抹淡淡的微笑就像魔性一般，她只要一闭起双眼彷彿就能看见。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随意的微笑而已，不带任何意义。
    最后，今天忽然的闹脾气实在不像平常的他，他明明就是个常常笑眼逐开，总爱开玩笑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反常的赌气。
    阿拓说的吃醋，更是让宋瑄瑄脸红了一整晚。
    但是也当然的，就阿拓所说他还感冒了，也许只是身体不舒服……
    一些好多的可能在宋瑄瑄心中纠结着。
    她还特别查了在网路上查询了时允程的星座处女座，就是希望能够得到解答。
    直到她查询了关键字：处女男喜欢一个人
    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太过在意他了……
    她不想承认那是喜欢。
    一方面，也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所以她开始逃避，开始逃避所有有关于他的一切。
    就怕时允程发现了她的在意。
    为期一个礼拜的歷史补习又因为校庆拖延的关係延长了。
    她照常的放了学就去歷史老师他们班的教室报到。
    一走进教室，一些学生正间聊着还未离去，其中也包刮时允程和阿拓。
    时允程逗趣的凑近她，「欸国小生，你最近去哪啦？怎么都没看到你。」
    她别过头，翻着书包找着歷史讲义，没有应允他的话。
    阿拓拍拍她的肩：「嗨！学姊。」
    她马上扬起微笑，「阿拓你还没回去啊？」
    「没有啊，我们在玩游戏，学姊要不要一起来玩？」
    她歪着头，「啊？什么游戏啊？」
    「真心话大冒险。」
    他邪笑道。
    她摆摆手，「那你们玩吧。」
    「国小生你就来吧。」
    时允程在一旁插话道，「不然晚上见到宋妈妈的时候我……」
    她怒瞪他，截断了他的话，「好啦！我玩就是了。」
    宋瑄瑄这话一下，阿拓旋即拉着她来到了另一边的桌子上，嘴角是藏不住的兴奋。
    「那我们就用宝特瓶来决定吧？开始囉！」
    宝特瓶在桌子上来回旋动了几圈，她在内心祈祷着不要转向她。
    可是事情往往无法称心如意，宝特瓶的方向就这么指向了她与时允程的方向。
    「这样是转到谁呢？」因为距离就刚好在两人的中间，所以也无法取一个正确值。
    「那不然我们重转？」她提议。
    「不用重转啦！」
    阿拓笑道：「既然在你们中间，就两个都问囉。」
    「咦？」眼见大家都点头应许，她死寂的就像被宣判死刑。
    果然逃不过命运吗……？
    「不如你们的问题就问同一个吧。」
    她屏息，由衷盼望问题可以是简单好回答的。
    「那么……」
    他轻咳了几声：「你们喜欢的人是谁？」
    她没有思索就了当回答：「没有。」
    在场的人都失落的垮下了肩，「不好玩啦。」
    阿拓起兴提议道：「那么学姊，如果我跟时允程你选谁当你男朋友？」
    抬起眸正巧与时允程对上了室限，她旋即避开了他的视线。
    原本想回答都不要，可是这样又会没完没了，所幸回答：「阿拓吧。」
    听见了这般回答，阿拓是乐得绕着桌子转圈圈，差点忘了办正事：「那时允程你呢，喜欢的人是谁？」
    「姍姍学姊。」他诚恳地说着答案，同样的不假思索。
    大家纷纷惊叹，也对他的专情给佩服着。
    结果还没有继续玩下一场，歷史老师就回来了班上把那些没有课后补习的同学给赶走了。
    开始上课的时候，时允程反常的挑了与宋瑄瑄相隔一大段距离的位置，也让她稍稍的松了口气。
    只是看着他遥远的背影，心底怎么有一丝的失落？
    他轻声回答「姍姍学姊」的声音在脑海里来回旋绕着，始终挥之不去。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38

    实在是受不了这几天下来一直心心掛念着时允程的事。
    她只好找上了阿拓，想要请求他的帮忙。
    「阿拓，时允程本来就是一个很爱搞曖昧的人，常常送女孩子回家吗？」
    他思索了半晌，回道：「他是个很爱跟女孩子玩的人没错。」
    闻言，她失落的垂下了眸。
    「不过他是个很懒惰的人，只是跟大家都很好而已，如果只把那些女孩子当朋友那样玩耍的话，他通常也不会去送她回家啦。」
    宋瑄瑄亮起了双眼，所以他不只把她当朋友吗？
    「时允程他会被冠上花花公子的称号就是太爱跟女孩子玩了，他总说啊他最喜欢长相成熟的女孩子。」阿拓的这番话也让她沉思了许久，要猜测一个人的心实在是太困难了。
    「怎么？学姊喜欢他啊？」
    她激动地摀住了他的嘴，「我只是、只是帮姍姍问的啦。」
    「真的吗？」
    他挑着眉，将她的手拨开。
    「真的。」
    也许是害怕被猜穿的关係，她赶紧轻拍了他的肩解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大叔，我喜欢的是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
    「好吧。」他摊手，「但如果你真的有在烦恼的话，不如直接试探他吧？」
    宋瑄瑄往后一瞥，还没回答阿拓就发现时允程就站在他们的身后，还不甚跟他对上了视线。她赶紧将撇开了眼，将洗好的白衬衫递给了阿拓：「这个帮我拿给时允程。」
    语毕，她便衝衝的离开。
    刚刚那些问题，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这天时允程突然的传了封讯息给她。
    时大叔：欸、宋瑄瑄，姍姍约我一起去吃冰，明天你陪我去啦！我会害羞。
    她顿住，她如果去了不就是当电灯泡吗？
    于是宋瑄瑄索性的传简讯拒绝：你和姍姍自己去吃吧，也可以培养感情，上次已经陪你去她家了，这次你可要独立一点
    说的一副轻松，结果再转过身之后，还是难掩沮丧地垂下了脸。
    她其实也很想跟他培养多一点的感情。
    可是他开口闭口的那个人……始终是姍姍。
    翌日放学经过了冰店，果真看见两人亲暱的聊着天，甚至还共用一支汤匙，看得出感情升温了许多。姍姍换上了便服更衬托了成熟女孩的味道，那妆容是宋瑄瑄永远也学不起来的。
    星座书上和阿拓都一再证明了时允程喜欢成熟女孩的特质，她这个衣服多半是吊带裤的矮冬瓜，还留着单调的西瓜头，怎么样都无法比得过姍姍吧？
    她在内心一再的告诫自己：别再想着他了。
    几天过后，她便从阿拓的口中证实了时允程与姍姍开始交往的事实。
    而那些过往的挣扎顺势地变成了自我的多情。
    她责怪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动心，同时也硬逼着自放下。
    看着两人牵着手一同走出校门，心痛的情绪如此的真实。
    也是至从他们交往了以后，宋瑄瑄和他就再也没了交集，即使擦身而过也不会再像之前熟识的打招呼。
    直到此刻她终于承认……她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爱喷古龙水的大叔了！
    也是如今她才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不会有理由的。
    阿拓的那些话她想了好久，儘管他已经与姍姍在一起，还是决定照他的方法执行试探的招数。因为她希望能给自己个答案，是单恋，或者其实他也喜欢过她的答案。
    但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她只好找上了阿拓的协助。
    「你不是说试探有用吗？」
    她是心虚的细声问道：「你能够教我吗？」
    「学姊，你还真喜欢时允程那个老头喔？」
    他撒娇道：「我居然比不过一个大叔吗？」
    「哎呀，就说不是他了。」
    她害臊的大力拍着他的头。
    「那你先说是谁我再教你。」
    怎么跟时允程一样讨厌？「之前就说是一个早就毕业的学长，你不认识啦。」
    他们俩人情同兄弟，她怎么可能轻易露馅呢？
    「早就毕业的学长？」
    没得到八卦的他有些失望:「好吧，既然是不认识了我就不多问了，就让我这个情场大师来教你吧。」
    宋瑄瑄眼神专注，原来这花花公子学弟也是有用处的一天。
    「试探第一招──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
    「什么？这太突然了吧？」
    「在告诉对方的时候，加码的问他该怎么办，可以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如果有变得失落又或者无精打采的，那八成就是喜欢你！相反的如果开玩笑的调侃你还热心给你鼓励，那就可以完全死心了。」
    收到了任务一，她下堂下课就立即的来到了时允程的教室，还要特别的挑阿拓不在的时候，否则她的谎言马上就会被揭穿。
    「嘿、时大叔。」
    恢復以往亲切口吻，她盼望能够因此拉近距离。
    「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一个学长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去问阿拓吧，他比较懂这类的事情。」
    我早就问他过了……
    在走进教室前，他回眸灿烂笑道：「加油囉国小生，有交男朋友的话我们就可以两对情侣一起出门玩了。」
    宋瑄瑄叹息着，看来他根本不在乎她喜欢了谁。

 39

    宣告第一招失败的这点她没有告诉阿拓，只是询问他更多的试探技巧。
    「试探第二招──主动。」
    「啊？要主动吗？」
    可是她不敢啊……
    「对，如果喜欢一个人，对方主动的话你肯定会很开心的吧？」
    「有道理。」
    「最简单的就是主动跟他说说话，看他有没有变得开心啊，最普遍的就是约看电影了吧？我之前把女孩也是直接约看电影。」
    宋瑄瑄頷首，这一招听起来专业，她也是兴奋的隔了个下课就找上了时允程。
    请班上女同学找来了时允程后，她在内心已经演习了好几次对话的台词，深了口气，才终于转过身面对他。
    「这礼拜四我本来要约朋友看电影，可是她忽然要去补习没办法去了，你可以陪我去吗？你之前好像说你喜欢看推理片……」
    这大概是她昨天在小说上写的芭乐剧情全部搬上来檯面，看来有些八点档，她由衷盼望他不会发现之馀更希望他能够答应。
    「我有约了。」
    短短几句台词，结束。
    原本想要再多问些如果之后的时间可不可以，但是这样太符合死缠烂打的女配角个性，所以也只好作罢的回到了教室。
    她也该懂得放下了，时允程他也许真的就是个很爱交朋友的男生。
    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底都在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啊？
    正当她想要放弃试探的时候，那对情侣忽然的找上她来。
    姍姍率先开口：「为什么允程他送给我的项鍊你都没有拿给我？」
    语落，她屏息的低下了首，手心直冒冷汗，心里正筹措着该如何解释。
    「我……忘记了。」听起来像找理由，但她确实的据实奉告了。
    当时收了项鍊，其实她一直很想找机会拿给姍姍，一开始是因为找不到好时机，毕竟正忙着校庆；后来又因为将项鍊拿回了家，健忘的她就这样一直放在抽屉。
    但是她真的能发誓，她绝对没有故意藏起来。
    「最好是忘记了。」她没有好口气，「算了，允程你也不要生气了，反正你也早就买给我很多东西了，不差这个项鍊。」
    ……他很生气吗？
    时允程没有应允，只是頷首看向她：「下次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随后他们便恩爱的勾着手离去，望着他们背影的这刻，那些试探也就没了用处。
    毕竟这已经是一场……注定单恋的初恋。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会考结束后毕业的日子也逐渐在倒数。
    至从那天以后，宋瑄瑄和他就如同陌生人般没有了接触。
    遇到他就是逃避眼神，没有勇气看向他，只能在擦身而过之后再偷偷地看向他的背影。
    而他，从来就没有转过身好好地看看她过。
    她总是逃避自己的心意，直到了要毕业了，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写了封信给他，那封信的内容就写上──
    如果你曾经喜欢过我，毕业典礼前来找我吧？我有话想告诉你。
    那封情书，是由阿拓转交的。
    她希望能够再见到他最后一面，到时候要是有了勇气，还能够说出心里话。
    当然相反的要是他没有来在毕业典礼前找她，那她也等同于知道了他答案，他没有喜欢过她的那个答案。
    胸口掛着象徵毕业生的别针，她偷偷的来到了时允程的教室，想要知道他看见情书的反应。躲在柱子后头，她往教室里头窥去，时允程和阿拓都已不见人影。
    她原本想要回去会场，只是一踏出步来，就瞥见散落一地的纸碎片。
    她一眼望去就知道那是她送给他的信，那纸信张还是她特别挑选过的。
    为什么她的信会被撕掉……
    「请毕业生往会场集合──」
    听见了广播的提醒，她赶往毕业典礼的会场，就怕耽误了时间。
    心情还没有办法復原，也许她的初恋就真的像碎落的信纸般结束了……
    毕业典礼结束后，她与好友谈天着，他们还相约了结束后要一起去唱歌。
    迈开脚步正要离去时，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正巧与站在会场外的时允程对上了视线。
    ……他怎么会来？
    她伸手轻轻的将头发拨到了耳后，原本笑得开朗，却在望见时允程后，露出了淡然的哀伤。
    「再见了。」
    她用唇语向他说道后，转过身与好友一同离开了会场。
    我的初恋啊，真的再见了。

 40

    直到三年后，她还是不知道当年时允程的答案。
    忆起了中学时期的片刻，她仍旧馀悸犹存。
    明明想要忘记的，怎么又想起了呢？
    就连那份刺痛感也如此的真实……
    就像回到了当初那样。
    一大早在早餐店里就显得特别没精神，这一点徐在颖也注意到了。
    「学姊，你还好吧？」
    下班打了卡，他关切问道。
    「我没事。」她扯了扯嘴角。
    「要不要带你看一下我和我哥的摄影作品，也许你会比较有精神。」
    听见了他的提议，她微微頷首，跟随着他来到了旧仓库。
    「我和我哥之前有一个赌注。」
    他轻轻笑着翻了翻纸箱内的旧相片。
    「因为当时我们都很喜欢一个女孩子，所以我们就约好了要拍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要是没有成功还要受罚，这是我拍的。」他有些害臊的淡淡笑道：「她是我以前的家教，那时候她才大学，现在应该在国中当老师吧。」
    她接过了相片，原本黯淡的双眼瞬间惊讶了起来，照片里的女孩长相秀气，看不出已是大学生。
    「那……时允程的呢？」
    闻言，徐在颖替她翻着箱子，终于是在靠近底部时找到了。
    原本期待的心情也随之落空──
    相片里的女孩正是再熟悉不过姍姍。
    也是啦，她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当年那张撕碎的纸，她不是早就应该知道答案了吗？
    至从看了照片后，姍姍的脸孔一直出现在宋瑄瑄的脑海中，她受不了如此的折磨。
    为了不让自己再陷入这样的胶着，她将棉被盖至头顶后才终于沉沉睡去。
    时允程原本规定自己过了晚上九点后就不随便进入宋瑄瑄的房间。
    只是他碰巧看见了某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躲在窗外，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
    原本以为又是个无所事事的鬼魂在游街乱晃，但是一直佇在窗户外头实在有些弔诡。
    不料他一个闪神，她就倏地附身到了宋瑄瑄的身体。
    「你快出来！干嘛附身在她身上？」
    他没有好口气的衝了进来。
    「我只要一直附身在她身上来就可以有全新生活耶，笨蛋才要出来。」
    附身在宋瑄瑄身上的女鬼抠抠耳，是一派轻松。
    「你到底是谁？」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何况这个鬼看起来非常老练，恐怕时允程这样的新鬼也斗不过。他语气急促：「你快点出来！要是在她的身体太久，她也会负荷不了的！」
    红衣女鬼撇撇嘴，「你还知道他会负荷不了啊？」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有可能会被这个女鬼完全取代身体。
    「明明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怎么就不好好的说出你三年来都还没说的话呢？」
    她用着置身事外，百般无奈的语气说道。
    「我……」
    「就连当鬼了还这么没勇气啊？」
    她嘖声，「老天爷给你这个弥补遗憾的机会都如此可贵了，你怎么还这么胆小啊？」
    他没有追问下去为什么女鬼会知道这些事情。
    他只知道女鬼说的无一不是事实。
    他从头到尾都是那个没勇气的胆小鬼，这一路走来才会亏欠那么多，遗憾那么多……
    要是能多一点勇气，是不是就能够改变这些遗憾？
    要是能多一点勇气，就算落选了他还是能再次拿起相机，那怕再次失败。
    要是能多一点勇气，他就能够早一点告诉父亲：我们一起为这个家努力，也不至于让父亲从头到尾都一个人承担，儘管还没有能力，至少父亲不会孤单。
    要是能多一点勇气，他就能够在一开始就好好的与徐在颖解清误会，他也不至于被抢夺社长的职位，甚至失去勇气……
    要是能多一点勇气，他就能够早一点告诉她那些当年没说的话。
    可是人生又有多少重来的机会？
    「现在还来得及，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女鬼说。

 41

    三年前的春天，也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其实并不像少女漫画般如此美好。
    「你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身旁的阿拓问。
    他摆摆手，「没关係啦。」
    时允程是穿着制服，但没有依规定好好扎进裤里，甚至衣服第一二颗钮扣都没扣上，还有最明显违规的牛仔裤，配上气味浓厚的古龙水……
    「怎么看都一定会被纠察队抓啊！」
    「唉唷，怕什么，装个可爱逃跑不就好了。」
    他还是死性不改。
    「听说阿纠察队队长是特别粗壮的女汉子，她和副队长……」
    「特别粗壮的女汉子？」
    平常鲜少走侧门，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传闻。
    「抓起人来特别的兇。」
    他頷首，赶紧在进校门前再整理一次服仪。
    「那帮我把风，站在我前面。」他迅速躲到了他的后头。
    阿拓也没反驳，就这样任由着他。
    一前一后的走进了校门，阿拓回头道：「今天队长没来。」
    时允程一听，就这样安心的跨了出来，愉悦地往教室的方向走。
    「喂！你去哪里？」
    咦？没声音啊？
    仔细找了一下，才发现他就在她的正下方。
    矮小的纠察马上抓住了他，「你好臭。」
    真没礼貌。
    「哎呀下次再抓我啦，我的裤子还在洗。」
    语落，他落荒而逃，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往男厕逃跑，总算进入安全区域。
    他垫起脚尖往窗外一瞥，原以为那矮小纠察会放弃追逐，没想到她倒还是尽责的追了上来。
    不过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她居然穿着增高鞋，所以走起路来还不太稳，结果就这么大力的摔了一跤。
    忍住不大笑，看着她摔倒同时也松了口气，怕鐘声响了会被记迟到，他赶紧走出了男厕要回到三楼教室。
    不料才一踏出来，就被那矮小纠察给抓的正着。
    他吓了好一大跳，毕竟她可还披头散发的，怪可怕的。
    原本想躲回男厕，但她牢牢抓着他，他哪儿也去不了了。
    可恶……
    这下不只服仪被记，连迟到也要跟着被记了。
    「签名吧你这个喷古龙水的怪咖。」
    你才是穿增高鞋还摔倒的怪咖！
    怒得签上了名字，来外扫的阿拓在一旁幸灾乐祸着：「听说纠察队队长是特别粗壮的女汉子，她和副队长都特别凶猛。」
    他看向矮小纠察，原来她是副队长。
    「欸矮小纠察，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给打断：「我不是什么矮小纠察，我是宋瑄瑄。」
    她不悦地哼声，踏着增高鞋还有些不稳的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不禁捧腹大笑。
    这个矮小纠……宋瑄瑄实在是太有趣了。
    时允程被冠上花花公子的封号不是没有原因。
    因为个性使然，所以他很容易交朋友，不管男女都是，所以他身边总围绕着许多女孩子。
    但也当然的，他对这些女性朋友并没有特别的感情。
    至从那天遇到了宋瑄瑄，他就特别的喜欢看她，也变得莫名在乎她的事情。
    「宋瑄瑄学姊你有看过吗？」
    「有阿，挺可爱的。」
    「要是能够把到我给你一百。」
    「我要是今天放学能够把到，你给我一千。」
    感情是能够用钱来赌注的吗？
    正当听到了这番对话，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可以不插手管的，在歷史补习结束后还是陪她来到了超商等母亲。
    明明他有脚踏车可以直接回家，往后却还是养成了等她回家的习惯。
    那时候还不太懂事，只一心盼望着能够交个女朋友来炫耀。
    若拿外表来说，当然非宋瑄瑄她们班的姍姍莫属最佳人选。
    他其实很久以前早就决定好了要是有机会就追姍姍，设想的蓝图只需要有个人能配合就行。他大可以找其他好友帮忙，可是最后还是一直死缠烂打宋瑄瑄，要他帮忙。
    也并不是有什么原因，只是觉得她特别有趣罢了。
    那天他送药去找姍姍时撞见了她与男友恩爱的画面。
    他才发现他居然没有任何心痛，反而觉得这样也好。
    他和姍姍在讯息早就有聊天过，也知道除非男友不在或吵架了，她才会主动找他聊天，就像今天这样，当男朋友一来，他又会马上被丢弃。
    但是意外的，他完全不觉得失落，他原本以为认清事实后会难受。
    可是为什么当宋瑄瑄不顾脚伤还温柔的抚着狗狗，他会那么的难过？
    笨蛋，要先保护好自己啊！
    儘管想要这么说，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也是从那天之后，他的眼神离不开她，也告诉自己要好好的保护她。

 42

    「刚刚那个女生是上次的纠察副队长吧？我等等要去告白。」
    「你真的喜欢宋瑄瑄吗？」
    他问阿拓。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阿拓根本就是乱枪打鸟，想当然的是被拒绝收场。
    但也是那天他才发现，要到与宋瑄瑄的第一张合照后整天心情都是愉悦的。
    可是在看到阿拓跟她告白之后，又害怕和失落了好久。
    原来自己的情绪已经开始被受摆佈。
    被她。
    看着她明明带着脚伤，却又逞强的跑着。
    他想要像偶像剧一样帅气的背着她回家。
    可是怎么连骑脚踏车载着她，都需要深好几次的呼吸。
    心跳的频率明显增加，但又不能够让她看的出来。
    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吗？
    在网路上特别的查询了关于你的星座，为了你慌乱了心跳；看到你和阿拓聊得这么开心会吃醋；想要看你但是却又害怕你会看见，只能在你转身后才能看着你远去。
    宋瑄瑄，我想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阿拓，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帮帮我好不好？」
    「你告诉我是谁我在帮你。」
    好兄弟居然有了喜欢的人，这忙非帮不可！
    「是宋瑄瑄。」
    他有些吃惊，「要不是我转换了目标，我们就是情敌了。」
    「不要闹了，快点啦。」
    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毕业了。
    「好啦。」
    他轻咳了几声：「首先你必须知道对方对你的感觉。」
    时允程猛力的点头，他也很盼望知道宋瑄瑄对他的想法。
    「第一招，告诉她你有喜欢的人。」
    虽然阿拓的建议是挺实用的，可是也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可以问她。
    在一次的歷史补习前刻，他终于是灵机一动。
    「欸你们。」他唤着身旁的好友们，「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所幸大家都挺配合的跃跃欲试，他特别提醒：「要是转到我，就问我喜欢谁，知道了吗？」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大家也没多问什么。
    时允程逗趣的凑近她，「欸国小生，你最近去哪啦？怎么都没看到你。」
    她别过头，翻着书包找着歷史讲义，没有应允他的话。
    他有些失落的肩头一垮，她最近总是如此冷淡……
    是不是发现了他的喜欢，所以开始抗拒了？
    阿拓拍拍她的肩：「嗨！学姊。」
    她马上扬起微笑，「阿拓你还没回去啊？」
    「没有啊，我们在玩游戏，学姊要不要一起来玩？」
    你看看，只有阿拓开口讲话她才会恢復以往的笑容。
    看来他的猜测恐怕八九不离十。
    「国小生你就来吧，不然晚上见到宋妈妈的时候我……」
    她怒瞪他，截断了他的话，「好啦！我玩就是了。」
    对不起了，我总是只能用这么幼稚的方法让你注意我……
    后来的真心话大冒险进行得很顺利，刚好第一次就转到了他。
    「那时允程你呢，喜欢的人是谁？」
    「姍姍学姊。」
    他没有任何思索，毕竟是早就策划好的答案。
    偷偷的窥向宋瑄瑄的方向，她毫不在乎的看向窗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答案。
    他失落的叹息着，看来第一招宣告失败。
    「阿拓，怎么办？」
    「对了，你最近跟她有什么比较特别的接触吗？」
    「我校庆那件衣服还在她那里，因为她打喷嚏把我的衣服用的都是。」
    阿拓亮起双眼，「就是这个！如果说她真的喜欢你，一定会亲自还给你的，毕竟会想要有跟你多一点的接触。」
    「对耶。」
    他頷首认同。
    他正期待着什么时候宋瑄瑄会拿来还给她。
    但结果等到的，却是阿拓替她将衬衫拿给他。
    他轻拍了时允程的肩，「兄弟，坚强点。」
    接过了衬衫，他问：「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现在喜欢一个毕业的学长，还要我帮她……」
    他说得很轻声，就怕会刺激了他。
    「这样啊，那你就好好帮她吧，我没关係了。」
    是该放下了。
    她都已经喜欢了别人，是该放下了。
    那天回了家，就从脸书得知了姍姍与男友分手的消息。
    按照惯例，姍姍果然来私讯他了。
    姍姍：我好难过。
    允程：还好吗？
    姍姍：在男朋友劈腿后我才发现你的好，我可以喜欢你吗？
    事情来的有点太突然，让时允程有些慌乱了脚步。
    但仔细一想，她或许是希望藉由跟他的交往来气前男友。
    他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姍姍又是如此符合他心目中女神的形象，或许藉由两人的交往，还可以淡忘掉对宋瑄瑄的那份感情也说不定。
    允程：我明天再给你答覆

 43

    在答应姍姍之前，他想要再确定一次宋瑄瑄的心意。
    允程：阿拓，还有什么可以试探的招数吗？
    阿拓：我还知道第二招，你可以主动一点。
    允程：主动？
    阿拓：主动约她啦主动跟她聊天啦，毕竟是喜欢的人，一定会很开心对方主动的吧？
    当阿拓传授了第二招后，时允程是马上衝去私讯了宋瑄瑄。
    允程：欸、宋瑄瑄，姍姍约我一起去吃冰，明天你陪我去啦！我会害羞。
    这可是有精心设计的，忽然约她单独吃冰恐怕会起疑心，要是有姍姍去，也许她还比较容易答应。
    瑄瑄：你和姍姍自己去吃吧，也可以培养感情，上次已经陪你去她家了，这次你可要独立一点
    ……第二招还是宣告失败了。
    允程：好，我们在一起吧。
    一个人在跟女朋友在一起时想的是其他的女孩子，这样是不是很不道德？
    他多次想要好好的喜欢姍姍，可是宋瑄瑄还是在他脑海里活碰乱跳的干扰着。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决定要好好的断了与宋瑄瑄的这份情意。
    谁知道命运就是爱捉弄人，才刚说要好好段乾净，这一会儿又换宋瑄瑄自个地找上了他。不只问他喜欢上学长了该怎么办，又要邀请他看电影，搞得他心烦意乱的。
    再这样下去，他又怎么捨得放下对宋瑄瑄的感情？
    所以他告诉了姍姍：「我之前托宋瑄瑄把项鍊送给你，她还没给你对吧？我们去找她说清楚。」
    他想藉由这点让自己好好地放下她。
    姍姍率先开口：「为什么允程他送给我的项鍊你都没有拿给我？」
    「我……忘记了。」
    「算了，允程你也不要生气了，反正你也早就买给我很多东西了，不差这个项鍊。」
    时允程看向她：「下次不要再做那种事了。」
    可是为什么在转身过后，他却还是捨不得……
    他才明白，他根本就没办法忘记对她的这份感情。
    那是宋瑄瑄他们毕业典礼当天，阿拓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我觉得宋瑄瑄她啊，应该喜欢你。」
    「为什么？」
    他有些诧异。
    「我不是告诉过你她也来找我问如何试探吗？」
    时允程頷首，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虽然当初她说是喜欢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才刚说完第一招就马上在下一堂课看到她来找你；结果又再说完第二招的时候你跟我说她约你看电影，这分明她来找我问的人就是你嘛！根本不是什么已经毕业的学长。」
    他顿住，阿拓说的这些种种都不是无凭无据，该不会她真的……
    「你还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快点去啊。」
    阿拓推了推他。
    当时允程转身要走，他才猛然想起，「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这是宋瑄瑄要给你的。」
    他递出的，是一张用粉色信纸写的纸条。
    他愣愣接过，「宋瑄瑄给我的？」
    此时刚上学的几名男同学逗趣道：「唉唷，时允程也有情书耶。」
    他赶紧背对着他们，护住了信纸。
    依这群男生的个性铁定会拿来读，他索性将信纸掉包。
    其实昨完他也写了信要给宋瑄瑄，但是比起这个，他更想留住她送给他的第一封信。
    果不其然的，男孩们开始嬉闹玩耍，大家疯着抢着信想要知道内容，但时允程可不想被看到里面的内容，最终为了制止这样的乱象，还是伸手想要抢了过来，结过大家忽然激烈的跟着抢，纸就这样变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算了，幸好宋瑄瑄送的信没有大碍，他的信也写得颇奇怪的，撕掉也好。
    「体育课要集合！」
    班长一声令下，他们只好暂时放着残局先到了走廊排队。
    一想到一头就是毕业典礼，这堂体育课他便无法专心。
    事实上，前天姍姍向他提了分手，他没有意外，反倒是感到一种解脱。
    当初会答应姍姍充其量只是不讨厌她，也喜欢她的外表。
    但如今他实在无法思考，究竟喜欢和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呢？
    还在青少年时期的他恐怕没有个解答，但是他并不希望因为这样又耽误了其他女孩子的青春。
    他不是个好男孩，明明没有喜欢却还是答应交往，在这种还不懂事的年纪，他真的能懂得爱人吗？儘管他喜欢宋瑄瑄，也即使他们相爱了，那又如何？
    现在的他还不够成熟去喜欢一个人，更何况等到宋瑄瑄毕业了，也就有更多的男孩子追求了吧？又怎么会去看一个乳臭味乾的臭小鬼呢？
    这些想法一直纠缠在脑海里，好想要去赴纸条上的约，可是就算赴约了又如何？就算告白了又如何？现在的他连喜欢是什么都还不清楚啊……
    但是，他还是想看看她的最后一面。
    虽然无法参加毕业典礼，他还是偷偷的翘了体育课来了会场外。
    环绕了几圈终于是看见了宋瑄瑄的身影，只是她始终背对着，完全看不见躲在柱子后偷偷探头的他。
    良久，正当她转身离去，时允程也打算就此放弃时，宋瑄瑄刚好往后一瞥，发现了他。
    她左胸口戴着象徵毕业的别针，伸手轻轻的将头发拨到了耳后。
    原本笑得开朗，却在望见他后，露出了淡然的哀伤。
    这样，太犯规了……
    他转身，静静地离开了会场。
    在踏出步的同时，眼泪也随之崩堤，儘管昂起头也无法止住，手心里紧握的……是宋瑄瑄写给他的信纸。
    对不起了，我的初恋。
    请你等等我、等我再长大了点再成熟了点，我答应你到时候不管如何一定会提出最大的勇气去爱你。
    请你等等我。
    凤凰花开的毕业季，男孩在从来没用过的粉色信纸上写下：
    宋瑄瑄，我喜欢你。

 44

    女鬼的话让他也思索了许久，终于是决定跨出了一直犹豫不定的步伐，在这剩下八天的关键日子找上了她。
    早餐店的工作告了一段落，她与徐在颖被分配到收店的工作，其馀员工都陆续下班了。
    「学姊，你明天有空吗？」
    擦拭桌台的手微微顿住，「怎么了？」
    「我本来要约我朋友去看电影，可是他忽然被叫去打工，但是电影票都在网路上先订了，总觉得有点可惜。」他有些害臊的搔搔头。
    这台词怎么有点熟悉？
    下意识的瞥向从刚刚就在附近绕圈圈，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的时允程。
    示意到了她的视线，他是朝她频频頷首：「去吧，快点答应呀。」
    宋瑄瑄紧咬下唇，思索的半晌才抬眸回道：「学弟，还是你在找看看其他人呢？」
    如果说心思还没办法在他身上，她并不想伤害他。
    时允程见状，一股脑儿的衝劲了宋瑄瑄的体内。
    这个傻瓜……她明明已经对徐在颖动心了不是吗？
    「走吧，看电影或吃饭什么的都行喔。」
    「太好了。」徐在颖敞开笑容，看得出眼底的笑意。
    将电影票收到了皮包里头，已经开始期待明日的到来。
    「学姊，我这样每天载你回家又请你看电影，你会不会觉得困扰？」
    见他担忧的神情，时允程马上替宋瑄瑄摇头，直言道：「学弟，如果是你喜欢的人，她怎么主动你一定都会开心的吧？」
    徐在颖愣住，随后才頷首。
    「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觉得困扰啊。」
    这可是大情圣阿拓传授给他的小情场知识，他这回能说是大助攻呢，宋瑄瑄该好好向他道谢才行。
    看着她一直筹措不前，可快憋死旁观者的他了。
    离开了宋瑄瑄的身体，徐在颖彷彿在摇尾巴的愉悦道：「学姊，那么我们明天就约在电影院见囉？」
    她傻住，什么时候答应他了？
    不一会儿，她迅速的理解了状况，随即瞪向时允程。
    他则无所谓的耸耸肩，「去看个电影也好。」
    她无奈叹气，都还没准备好面对徐在颖的那份感情……
    铁门关上后，徐在颖贴心的载着宋瑄瑄回家，坐在后座的她还有些不自在。
    「学姊，刚刚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咦？我说了什么？
    「那个……你是指？」
    徐在颖缓缓开口：「如果是喜欢的人，主动一定都会开心的这一句话。」
    简直要疯了……
    时允程！这到底是什么鬼话啊？
    与女鬼一同遥望着他们逐渐远去，时允程只觉得心隐隐作痛。
    女鬼发誓，如果他们现在都还活着，她肯定会想把他弄死。
    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笨蛋了。
    「你这个大笨蛋。」
    女鬼她从来没有这么真诚地骂一个人。
    「我知道我很笨。」时允程叹气，「可是我哪有办法？我已经是鬼了耶，再怎么表达爱意也没有用处了，可是我还能帮她找到幸福啊。」
    「又不是要你人鬼殊途的跟宋瑄瑄谈恋爱。」她扶额，「要帮她可以啊，但是你都剩一个礼拜的时间，每天都这样帮她那你自己想说的话都不用说好了。」
    「好啦。」
    他无辜的嘟起嘴，「我知道了。」
    翌日一早，宋瑄瑄准时来到电影院与徐在颖集合。
    原本进行得很顺利，时允程却来打乱。
    又像在早餐店那样一直围绕着她转，可是却又不说任何一句话。
    趁着徐在颖去买爆米花的空档，她怒道：「你是怎样？」
    他立刻卷缩起来，吱吱唔唔的也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你昨天为什么要那样跟徐在颖说？」
    她目光凝重的直直盯着他。
    「我只是想帮你啊……」
    她叹息，「不要再这么鸡婆了，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
    语毕，徐在颖从远方走来。
    「学姊，我们走吧？」他柔声问，宋瑄瑄是轻轻点头，与他并肩离去。
    原本融洽的聊着天，徐在颖却驀然的凝视着一个女孩子，久久没有离开视线。
    那女孩长相清秀，同样也是小隻女孩，与身旁的男子正愉悦的聊着天。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顿住了太久，他赶紧回神歉然道：「学姊对不起，我们走吧。」
    那抹忧愁的眼神就像……她看时允程的眼神。
    那天在电影院，她能感觉的到他的心思没有办法集中在电影上。
    而她也正苦脑着刚刚在激动上是不是对时允程太兇了呢？
    结果与他像是约会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电影的内容甚至也不太记得。

 45

    红衣女鬼觉得她要是活着的话，在弄死他之前就会先被他给气死。
    「请问在剩下六天的日子里你跟人家吵什么架？」
    他无辜的紧咬下唇，「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有这么困难？」
    「我想说的又不只这个。」
    他嘟起唇。
    「既然想说的这么多，拜託大爷您就行行好赶快告诉她吧。」
    「我也很想要告诉她啊，可是我又怕她会捨不得，那还不如就这样走了，才不会让她难过。」
    「你都死了耶，还管这么多？」她挑起眉：「再说你怎么确定她会捨不得？说不定人家根本不这么想，但是若你不说你永远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好啦，知道了。」
    他抬眸困惑问道：「不过为什么你要一直帮我？」
    「这不是重点吧？」
    女鬼嘖声道：「你应该要在意的是今天过后你就剩五天了。」
    剩五天了啊……
    「快点进去啊。」
    从窗外看着里头正认真打着小说的宋瑄瑄，他睨向了女鬼。
    女鬼嘴角微微仰起，要他赶紧进去，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
    他屏息着，内心反覆的背诵着事先拟定好的台词，才终于鼓起勇起飘进屋内。
    「宋瑄瑄。」
    她抬起头，有些诧异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因为我想跟你说一些话。」
    他轻咳了几声：「其实我……」
    「哥哥、哥哥。」
    大约国中年纪的小女生拉了拉时允程的衣角，他一惊，赶紧退了好几步。
    这小女生苍白的可怕，有些过份消瘦，带着一顶小毛帽，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他看。
    「大哥哥，为什么这个姊姊看的到你。」
    「因为我会魔术啊。」
    他胡扯一通。
    「我已经上国一了，不是小孩子了。」
    小女生气鼓鼓的，「为什么她只看的到你看不到我？」
    「哥哥也不知道。」
    所幸使出装傻招数。
    「我需要这个姊姊帮忙，哥哥你是怎么附身的？」
    她问。
    「哥哥没有附身过啊。」
    继续装傻。
    「都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哥哥你不要骗我了。」
    宋瑄瑄有些胆怯的问：「时大叔，你是在跟谁讲话啊？」
    「没有。」
    他尷尬的咧嘴一笑，「我没有再跟谁讲话啊。」
    语落，终于是让她安下了心.时允程立马带着小女孩离开了卧房。
    他蹲下身道：「附身是很可怕的事情，一不小心那个姊姊就会回不来。」
    小女孩恍然大悟，沉下了脸，「那怎么办……」
    「妹妹，不然让帅哥哥来帮你吧。」
    他挑着眉。
    「真让人无法安心。」
    小女孩摇摇头，「哥哥你真的可以吗？」
    「说吧，你需要帮忙什么。」
    他收起了笑容，认真的脸庞在小女孩看来格外帅气。
    「我想要找到一个人。」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小云。
    若依小云的年纪来说，她本该是刚升国一的新生。
    但是在国小五年级确诊了罹患癌症后，她就一直停学没有上课。
    虽然很想念在校的时光，虽然化疗很痛苦，还让好不容易留长的头发都掉光了，但是她依旧笑得灿烂，就怕父母担心她。
    儘管她如此开朗的面对疾病，老天爷却没有善待她，身体装况越来越差的状况下，连出去散个步也被侷限住，成天在医院无所事事的，她好怕就这样离开人世间了。
    还好，她出现了。
    在住院之前，她一直是班上班排第一，然而班排二的绍绍很讨厌她。
    也许是小云总是抢了她的排名，也许是小云的人缘比她好，又也许是小云长的比她还漂亮。
    真正的理由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绍绍一直以来都用很差劲的方式与自己相处。
    分配到同一个组别她就会马上要求老师更换组员，路上擦身而过从来没看过她一眼，要是不小心撞着了还会怒眼瞪她，从来对她说话就没有好口气。
    其实她并不讨厌绍绍，甚至还很羡慕她。
    因为绍绍总是能随心所欲，任何情绪都可以表现在脸上，任何想说的话都可以直接说出来，讨厌谁喜欢谁、是开心是难过从来不需要隐藏。
    她也好害怕死亡，她也好想要大声哭，可是从小父母的教育就是告诉她要忍住，所以她一直当个乖宝宝，不哭不闹的，却没了自己真正的情绪。
    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因为读书的关係没做过几个，所以看着绍绍她能够学她想要学习的画画，她真的很羡慕。

 46

    这样讨厌她的绍绍，她原本以为离开学校后就不会再见到她。
    没想到，她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反覆多次来探望她的国小同学。
    「那个、对不起啦，我之前对你那么坏，真的很对不起。」
    她举起双手发誓，「可是我真的有反省了。」
    「没关係，也谢谢你来看我。」
    她笑的阳光。
    「你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呢？」
    她问道，眼底很是心疼。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只能低下首。
    「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微微一笑：「想做什么事就去做，好吗？」
    我……真的可以吗？
    至从那天过后，绍绍就变成了医院里的常客，时常来探望小云。
    也许一开始是因为罪恶感，但到后来目的似乎悄悄地改变了。
    每天的第一句问候不是早安，而是：「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还没有想到呢。」
    她傻傻笑着。
    绍绍也没逼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陪伴着她。
    一直到有一天，小云告诉她：「我想要去看跨年的烟火。」
    绍绍激动地跳了起来，马上道：「当然可以，我陪你去。」
    「虽然病情有好转了，可是妈妈还是说我现在不能出去……」
    「她说出去你就真的不出去了吗？」
    绍绍拉了拉她的手，「做你想做的事情才不会留下遗憾啊。」
    小云顿住，她是真的想再看一次跨年的烟火，也很认同绍绍的话，可是……
    「你不要害怕。」她莞尔，「有我在啊。」
    小云望着她那坚毅的眼神，也微微頷首回以微笑。
    我可以相信她吧？
    「这是你说的喔，你可要负责带我看烟火。」她开玩笑道：「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喔。」
    「包在我身上吧。」
    于是在月底的跨年夜，由绍绍一手策画了「逃跑计画」，她们趁着父母换班回家拿衣服的空档，从医院后门跑走了。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小云带着相机跑啊跑的，看得出眼底的兴奋。
    两个人愉悦的走向了能够看烟火的好景点，绍绍为了小云的病情特别避开了人潮。
    可是小云有些不满：「看烟火就是要人挤人才好玩啊。」
    「可是你没关係吗？」
    「没关係。」
    她旋即回答，拉着绍绍的手要跑到人群中。
    她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任由着小云。
    「我的头好痛。」
    正当快要抵达目的地，小云忽然扶着说道。
    绍绍担忧的问：「怎么办？还是我们回去了？」
    「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往下走了……」她扬起了笑容：「可是我应该可以在这边看完烟火再回去，否则来这边就没有意义了。」
    「好吧，那我陪你。」
    「绍绍。」
    她递给他相机，「可以帮我拍照吗？拜託你了。」
    她接过了相机，「那我去前面帮你拍照，你在这边等着，一拍完我就马上回来找你，如果身体又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告诉别人，请大人帮你。」
    「好啦，我已经要升国一了耶，这点小事你就别担心了。」
    绍绍点点头，为了帮她拍更清楚的照片挤向了人群中，留下小云一人在外头。
    『一名约国中年纪的少女带病跨年，却意外发病去世，在新年的第一天留下了遗憾──』
    「至从变成鬼了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你知道她家或现在的学校在哪里吗？」
    时允程问道。
    小女孩想了想，低首道：「这些我都不清楚。」
    这样可麻烦了……
    「哥哥，你会帮我吧？」
    他无奈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找到她？」
    「因为我还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她笑着，却藏不住眼底的忧愁。
    「我知道了。」他叹了口气，「你们是同一个国小吧？我们先去你们以前的国小看看好了。」
    只要在两天内替她解决，应该还有时间去找宋瑄瑄吧。

 47

    宋瑄瑄和徐在颖一起开店，他们各自坐着自己的事情，有效率地进行开店工作。
    开门的铃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进来的客人宋瑄瑄并不陌生，那正是徐在颖照片上的老师，同时也是电影院遇到的女孩。
    「欢迎光……」
    转过身的同时，徐在颖眼神略为诧异，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嗨、在颖。」
    她轻轻笑了。
    他则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朝她礼貌性的点头，「老师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还叫我老师？」她笑起来真好看，「叫我小茵就好啦。」
    他搔了搔头，「好。」
    「我来是想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她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还是藏不住兴奋。
    徐在颖一怔，抹布从手中掉落，宋瑄瑄赶紧替他捡起。
    「这么快啊。」他是笑着的。
    握住了他的手后，她将囍帖塞进他的手中，「你一定要来喔，知道吗？」
    他頷首，「我会去的。」
    「工作加油。」
    只有转身的那一霎，她才看出了小茵笑里的忧伤。
    「小茵。」他轻唤，当她回过眸后，他微微的低首，「祝你幸福。」
    小茵瞥了眼宋瑄瑄，莞尔道：「你也是。」
    当她真的走出了店里，徐在颖从背包拿起了许久以前的照片，照片里的小茵笑得好开朗，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
    宋瑄瑄也注意到了相片，原来至从上次徐在颖带她看过了相片后，他还把相片拿出来收藏了。
    「你很喜欢小茵对吧？」
    徐在颖将相片收起，轻咳了几声：「我去擦一下吧檯。」
    她拉住了他的手，「先回答我。」
    他背对着她，垂下首，「我是很喜欢她，可是人家都要结婚了。」
    「至少要把心里话告诉对方啊。」这样多遗憾？
    「学姊。」
    他看向她：「我现在忽然想起，有一个东西必须给你看。」
    她也好奇地望向他：「是什么？」
    时允程与小女孩的旅程并没有如期的顺利。
    小女孩不知道另外一个女孩后来读了那一所国中。
    甚至连她的家或她常去的地方都毫不知情。
    他们来到了两人之前所就读的小学，也没有任何收穫。
    「她提早休学了，所以也没有留下纪录。」
    「她提早休学？」时允程顿住，「就我所知，你不是在找绍绍吗？那么因为生病而提早休学的人不是小云你吗？为什么绍绍也提早休学？」
    女孩所告诉他的故事，去世的不是那个罹癌的小云吗？就是站在他眼前这个体型消瘦的小云啊？那么休学的应该是罹癌的她啊？他们要找的绍绍怎么也是休学。
    「事实上我们两个后来的休学了。」小女孩微微一笑，彷彿说的事情事不关己。
    「所以你和绍绍都休学了？」
    他还真有点摸不着头绪。
    「你到底在讲什么啊？」女孩有些厌烦，「我的名字是绍绍，我要你帮我找的人是那个有癌症的小云啊。」
    什么？所以现在在他眼前的小女鬼是绍绍？也就是说去世的人是绍绍？
    他一直以为是患有癌症的小云过世……
    有些震惊，似乎还无法釐清整件事情：「绍绍，你怎么会……」
    「我有心脏病。」她淡然道，「是住院后遇到了小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得了癌症。」
    「也就是说，小云现在还生死未卜？」
    小女鬼绍绍頷了首，「没错。」
    我的天，要找到小云几乎比登天还难了。
    「我们去医院找吧。」
    他提议，说不定小云现在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我看过了，不在。」
    真令人头疼，「我知道了，我帮你问有没有人知道小云住哪里吧。」
    他放眼望去，找到了一个适合的学校警卫附身，往办公室走去依依打听着小云的住处。
    但得到的回答诸多都是如此：「她已经是几年前的学生了，学校的资料可能不在。」
    正当他们打算打退堂鼓的同时，终于是找到了两个女孩之前的国小班导师。
    「老师您好，小云这个学生您还记得吗？」
    老师点了点头，对这个休学的学生还有些许印象。
    「那么我可以知道她的住处吗？因为有以前的同学想要找她。」
    老师听了也没有起疑，莞尔道：「我这边还有以前的资料，我帮你查吧。」
    他与身旁的绍绍相视而笑，「太好了。」
    二零一八年二月四号，倒数四天。

 48

    徐在颖趁着还没有客人上门、又有员工来接班的空档带着宋瑄瑄来到了后面的储藏室。
    因为时允程的家里算小，诸多的摄影作品都和他的一起层堆在空间较大的早餐店储藏室。
    他从里头搬了出一箱纸箱，「这里面都是时允程以前的作品。」
    宋瑄瑄好奇的观望着，翻起了一张又一张的相片。
    这箱子里的照片几乎以人像为主，有的是他拍摄的有的是合照的，有些是他的朋友，也有时爸爸和徐在颖的照片，就是没有她的……
    「我哥总说里面的照片是他这一生最重视的人。」
    唉，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仔细看了看时允程的相片后面总会写着一小段小标语。
    例如时爸爸的照片就写上：我最爱的爸爸
    「学姊，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他翻着箱子，拿起了最底部的照片：「这个是你吗？」
    她诧异地望着他手里的照片，照片里男孩笑得灿烂，女孩则穿着猪装，虽然眼神无奈却是笑着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接过了照片往后一翻。
    照片后的标语写着：我最喜欢、也最无法忘记的女孩
    心脏好似漏了一拍，她激动得好想赶快见到时允程。
    可是这两天他就没出现在她面前了。
    「学姊，你一定很喜欢我哥吧？」
    宋瑄瑄低首，点了点头。
    「他一定也很喜欢你。」他淡然笑道。
    「什么？」
    她抬起眸。
    「我在国中的时候，就看过学姊你了。」
    那是校庆当天，与他们不同学校的徐在颖接受了时允程的邀请来到了学校。
    「哥，只是来参观学校好像有点无趣。」他踢了踢小石子。
    时允程想出了个餿主意：「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了。」
    「又玩？」
    「随便找一个你平常不敢跟他拍照的人合照。」
    听起来挺有趣的，徐在颖也就点头答应。
    最后公开照片，徐在颖是找了一个长相兇恶的警卫合照。
    而时允程呢，居然找了一个快翻白眼的小猪合照。
    「为什么你不敢跟她合照？」他是满腔的困惑。
    「因为……我怕我留下照片会忘不了。」
    「校庆那天你可能没看到我，可是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哥喜欢的女孩子原来是你。」
    她有些讶异：「为什么那样就知道喜欢的人是我？」
    「因为眼神。」他解释：「在校庆前的一个月我们的赌注是拍到喜欢的女孩子，可是他拍完照片跟我炫耀了以后就放着照片几乎没拿起来过。」
    几乎没拿起来过？
    「可是很奇妙的事。」他轻笑了几声，「当年他居然每天时不时拿出小猪的照片来看。」
    「你、说的是真的吗？」
    所以当年她，并不是自作多情？
    他頷首，「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知道他喜欢的不是第一次打赌的气质女孩，而是第二次的那个小猪。」
    拿着相片的右手不自觉的颤抖，她现在只想赶快见到他。
    时允程，你在哪里？
    绍绍和时允程顺利的找到了小云的住址后，照着地址来到了一栋大楼，结果却扑空了。
    不管怎么按铃都没人回应，好心的邻居提醒道：「那一家人在前天已经搬家囉。」
    他指了指放在门外的鞋柜，「可是怎么还有鞋柜？」
    「才刚搬家可能还没搬完吧。」
    语毕，邻居提着菜离去。
    「既然还没搬完，那么我们只好在这里等了。」
    离开了一名大叔的身体，他们待在大楼的电梯旁等待着小云家人的回来。
    「为什么你会这么着急的找小云？」他问。
    绍绍叹着气，「其实我有回去医院看小云，我怕她有自杀的念头。」
    「自杀？」
    「也许并不是这么明显，大概就是整天很忧鬱吧，都不笑了，而且还每天偷哭着说要来找我，让我很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
    「我一个小孩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问题，才找大叔你来帮忙。」
    等等，为什么她也叫他大叔？之前要他帮忙的时候不是叫他哥哥吗？现在小孩变脸还真快啊……
    「绍绍，跨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49

    绍绍从小就有遗传性的心脏病，原本稳定了下来，却在小五的时候又病发，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会有影响，便办了休学。在同学来探望的同时，她也才知道小云住的医院正巧是国小附近的这间医院。
    她是有些忌妒小云，因为她总是站在她的最前面，但其实她很想认识她，聪明的绍绍善于观察他人，不难看出小云是个没有主见的人。
    当初虽然无法体恤这样的她，可是在小云也生病后她便开始反省，之前真的是对她太差劲了，也终于理解她的家庭处境导致她无法做自己。
    也许是为了弥补之前所犯的过错，她想要重新认识小云，与她交朋友。可是同时又不希望以病人的身分去探望她，一方面也不希望给她压力，所以每次去小云的病房前都得换上便服。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她照常的问着，总希望能帮上她。
    「我想要去看跨年的烟火。」
    收到了任务，她当然是义气的带着小云来到了跨年晚会，想要一睹烟火风采。儘管身上掛着重病，还是希望完成她的愿望，不希望她留下遗憾，所以也不顾发病危机，她拿着相机就衝向了人群。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
    在眾人纷纷为了新年的到来而愉悦着，只有她没有跟着倒数，随着人群的关係也让她就快要喘不过气来。看着烟火随着倒数结束开始施放，她不顾虚弱的身体，颤抖地拿着照相机就是想替小云拍下照片。
    按下快门的同时，她也跟着晕倒在人群之中。
    救护车很快的到来，将绍绍警急送医。
    也是在新年的第一天，在绍绍心脏病发而过世的这一天，小云才得知绍绍有心脏病的事实。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小云抱着照相机痛哭，她怎么哭喊也唤不回绍绍的生命。
    她每天在医院就是看着那张拍晃的烟火照片，橘红色鲜艳的烟火在她眼里格外讽刺。
    「小云，你已经可以出院囉。」母亲轻抱她，替康復的女儿感到开心。
    但是她却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多了点忧愁。
    「我要找小云。」她用着只有自己听得见的气音，重复着这句话。
    要是我没有固执地说要去看烟火就好了，要是我没有吵着要她帮我拍照就好了，现在绍绍是不是还会笑着对我说：小云，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她卷缩在病床的角落，「都是我害绍绍死的。」
    绍绍蹲在她身旁，眼泪流的很小心。
    「小云，不是你的错。」她低首：「不是你的错啊。」
    可是她再怎么想告诉她，小云始终听不见她的声音。
    直到隔天小云出了院后，绍绍就再也没见过她。
    「你一定很喜欢小茵吧？」
    她翻着相片的同时，也找到了许多小茵的照片。
    应该说……徐在颖拍摄的人物之中，只有她的照片。
    「那就赶快跟她说啊，我喜欢你又或者是我不想要你结婚什么的，都要快点说出来。」
    她也好后悔当年没有亲口说出来，所以她更不希望徐在颖也像她一样错过了表明爱意的最佳时机。
    「但是她都要结婚了。」
    兄弟俩怎么都想这么多？好啦，她承认自己也是如此。
    毕竟在爱情面前，又有谁能够真正的坦然呢？
    「没有在一起过，至少要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啊。」
    「学姊。」他尷尬地搔了搔头，「其实我有跟小茵姊姊在一起过。」
    「咦！」
    她错愕地望向他，那吃惊的表情让他不禁噗哧一笑。
    小茵是他的前女友。
    同时也是他在升高中前的家教老师。
    然而，其实是小茵提出交往，但这份感情却是由徐在颖结束。大三的小茵，和升高中的徐在颖，相差了五岁的年龄也许算不了什么，但他也认为自己给不了她幸福、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
    因为有了这些牵绊，他又得知了有另外一个男同学在追求小茵，他逼不得已选择放手，提出分手并且没有给任何的理由，停掉了家教课也停顿了这份感情。
    而这份感情，只维持了短短的一个月。
    小茵很早婚，几乎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订婚。
    对于这一点他并不觉得意外。她的父母管理很严格，这也是造成徐在颖决定分手的其中一个原因。
    她在和他交往的时候不慎被父母发现，从此以后两个老人家便日日要求他们分手，甚至还找上了徐在颖告诉他一个高中生没有办法给她女儿幸福。
    然而这样的父母让小茵也终于受不了了，在当了将近二十三年的乖乖牌后，就徐在颖对她的了解，选择早婚肯定是为了早点脱离父母的管控，好有自己的人生。
    那年，小茵问他：「你真的捨得离开我吗？不能再见到我，你真的没有关係吗？」
    「对不起了。」
    儘管在心底如此责怪自己的懦弱，最终却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也好想要奋不顾身的爱她一遍，可是他又有什么能力？

 50

    「我曾经也想过要喜欢其他的女孩子，好让自己忘了小茵。」他叹息，「可是在吃饭会想到之前跟小茵也一起吃过；可是在看电影也会想到小茵应该也会喜欢这部电影吧？可是就算我多么的努力，明明那些女孩也都不像她，小茵的身影却总是会和那些女孩子重叠，每一次都是如此。」
    「你还忘不了她吧？因为当年没有好好爱她的遗憾还存在心中。」
    他笑了，「我真笨，总是逃避她对我的感情，明明自己也忘不了她，却还是离开了她。」
    语落的同时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来电名称显示：小茵姊姊
    「快接啊。」在他就要滑过拒接的方向，她赶紧出声道。
    徐在颖低下了首，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拒接了小茵的来电，也许是害怕听到她的声音他会无法克制的想念，那么先前这么努力要忘记这份感情的日子也就徒劳无功了。
    他怔怔接起，「喂？」
    熟悉的女生随之响起：「在颖？你终于接电话了！」
    儘管只是藉由电话的声音，他还是能感受的道她此刻的兴奋之情。
    「怎么了吗？」
    「我只是好想听听你的声音，也许是最后一次听你的声音了。」
    我也……好想听听你的声音。
    「在颖啊，你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这次也是最后一次打电话给我了吗？
    他沉静了半晌，才又开口道：「我喜欢你，我捨不得离开你，不能再见到你怎么会没关係？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懊悔着为什么当初不好好的跟你在一起，拖到现在忘不了你了才在后悔，我真的很弱吧。」
    「你没有很弱喔。」小茵轻轻笑了，「我也很喜欢你，谢谢你曾经愿意这么喜欢我，可是我啊、更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好吗？」
    「我会的。」拿着手机的手颤抖着，「你也是，一定要幸福。」
    掛上电话的那刻他才明白了，人生中无法避免遗憾，唯有放下了这些遗憾，才有办法拋开过去、继续往前走。
    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时允程跟绍绍十二个小时都在大楼外守着，就怕漏掉了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跡。但是经过了这几个小时却都没有任何人回来，也让他们意志消沉。
    几乎一整天都耗在这里等待小云，他多次都想起身去找宋瑄瑄，可是看着绍绍眨着如此无助的双眸，便只好乖乖等待着。
    「大叔。」她叹气，「我知道你时间剩不多了，你先走吧。」
    「这怎么行。」
    他怎能丢下她呢？
    「没关係啦，接下来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他想出了解决方案：「不然在走之前我教你怎么附身吧。」
    她点头妥协，「好。」
    他随意的瞥了路人，指着一名睡着的流浪汉，「像这种睡着或是比较虚弱的人会比较好附身，因为通常这样的人八字会比较弱。」
    在回过眸，指着一名健壮的肌肉男孩，「例如这种的话就比较不建议。」
    绍绍点头，捲起袖子跃跃欲试的准备了起来，「那我马上来试一试吧。」
    「那你就挑挑看吧，从后面直接附上去就行。」
    他就像个教师一样吩咐着。
    绍绍接到指示后，便随机选择了体态较为纤瘦的女子，她一股脑儿的衝进了她的身体，但不管试了几次就是没有成功。
    时允程拖着腮，「这样的人就比较难预知，有的人为了保持身材所以会健身或节食，但并不代表她的八字就是轻的。」
    她頷了首，想要找另外一个人测试。
    「别担心，多试几次你总会找到辨别八字轻重的方式。」
    她望着他，深觉这大叔实在有点恐怖，到底是附身过多少次才会如此精明干练？
    时允程催促着：「快点练习啊，我的学徒。」
    「是的师傅。」
    有些无奈，还是陪着他幼稚的角色扮演。
    她扫描着这附近的过路人，不久后却定眼在某一个消瘦的女孩子身上，眼神流漏着惊喜之情。「是小云！」

 51

    时允程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短发少女儘管是背对着他们的，绍绍却一眼就认出来。
    「快点去吧。」他将她推了一把，「要一次成功，凭感觉找。」
    「我知道了。」
    她有些着急，慌乱的找了个妇女附身，却还是失败。眼见小云越走越远，她马上在继续找下一个，情急之下只好附身在时允程方才所举例的流浪汉身上。
    所幸很顺利的附身到了睡着的流浪汉，她带着流浪汉的身体举步跟上，但是偌大的社区里难以找到小云，她只好先顺着她家的路走去。
    只见小云走进了家中，她马上止住了步伐，毕竟她一个流浪汉怎么跟着进去呢……甚至怎么让她相信都是一个问题。
    她无助地坐在公园上的长椅，低着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过了许久，一阵哭声从右侧传了出来。
    她诧异的往右一瞥，小云就坐在她右边的另一个长椅上。
    绍绍灵机一动，在心底演练了许多次台词，才终于缓缓开口：「小妹妹啊、你怎么哭啦？」
    小云微微抬起头，有些错愕身旁的流浪汉居然会关心她。
    心里还有些恐惧，她没有回应她的话，依旧是垂下了脸，倒是终于止住了眼泪。
    「虽然我不知道小妹妹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流浪汉的笑容在她眼里显得特别耀眼，「但是这个心结一直打在心里只是逞罚无辜的自己。」
    小云沉默着。
    「你可以让这个结继续在未来长久的牵绊着你。」她模仿着大人的语气，那是绍绍爸爸说过的话，「也可以选择把这个结打开，让它变成过去成长的伤疤，继续勇敢的走下去；那么、你会选哪一个呢？」
    「大叔，你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喔。」小云笑中带泪道，「可是我必须走了，下次有机会，还希望能够跟大叔你聊天。」
    绍绍大力的点头，流露出几分孩童的稚气，「当然好。」
    小云站了起身，「我们家还在搬家，我得回去帮忙了，再见了大叔。」
    小云转过身，往家的方向离去，直到她逐渐远离，绍绍才对着她的背影说道：「小云，我的死从来就不是你的错，你一定要好好的，开心地活下去，想画画就去画，想做什么就去做，知道了吗？我的朋友。」
    小云彷彿听见了绍绍的声音，那个叫她要勇敢做自己的声音。
    她在整理家中时拿出了她藏匿已久的素描画作。画里的人物盪漾着爽朗的笑容，就算身形消瘦还是能看得出她对生命的热情，她将这些特点一一明确的画了出来，那是原本要送给绍绍的礼物。
    「绍绍，谢谢你带我看了烟火，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谢谢你陪伴我走过最无助的时候，谢谢你……」
    「小云，要走囉。」母亲从楼梯间唤着，「把不要的东西留下来，明天妈妈再来帮你整理。」
    「好，我知道了。」她把一箱又一箱整理好的行李搬往楼下，再将那幅在医院偷偷要画给绍绍的画作留在了书柜。
    我不会再被悲伤綑绑住，这条心结打开了之后我会继续走下去，所以你一定也要过得好好的。
    知道了吗？小云。
    二零一八年二月六号，倒数两天。
    他从小云家回到宋瑄瑄的住处花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却没有看见宋瑄瑄的人。
    他就这样坐在她的卧房里等待她，听见了敲门声，就像隻小狗般跑了过去。
    宋瑄瑄一进来，他马上靠近道：「国小生，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眼神满是错愕，随后嫌恶的蹙着眉：「你走开。」
    她大喇喇地翘着腿，就这样躺在床上进入睡眠，因为粗鲁的动作还微微掀起裙襬，但她倒是满不在意。
    等一等，照理来说像刚刚靠的那么近，宋瑄瑄一定会大打喷嚏，但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有这副德性，活像个男孩一般，根本不像平常的宋瑄瑄。
    「你是谁？」他瞪向她。
    她懒散的睁开了双眼，「关你什么事？」
    想起绍绍之所以可以顺利附身在流浪汉身上而不被原本的灵魂给抽离，那是因为流浪汉睡着了。难道在宋瑄瑄体内的鬼魂也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入侵的吗？这样下去，宋瑄瑄的灵魂会不会回不来？
    「你看吧，拖到现在连她都快变成鬼了。」女鬼在一旁摇头道：「都是因为你之前附身在她身上太多次，有很多的鬼看到后会覬覦她的身体。」
    他在内心自责自己当初怎么这么不小心。
    「要怎么做她才能回去？」他担忧问道。
    「很简单啊，找回宋瑄瑄的灵魂就行了。」
    她说的一派轻松，但漫无目的的该如何找寻呢？
    「现在的宋瑄瑄会认为自己在梦中，所以你可以想像她有可能在的地方。」
    「找到后，就能回来吗？」他问女鬼。
    她頷首，「只有宋瑄瑄的灵魂甦醒过来，才可以去夺回自己的身体。」
    要没时间了……

 52

    寻找宋瑄瑄的灵魂让他又耗费了一天的时间，儘管找过了学校也找过了公园甚至曾经住过的病院等也都寻了一遍，就是没有看见她。
    当他失落之际，他才后悔当时怎么不好好说出口？才不会现在到了临头如此的无助。那些过去的画面在脑海里清晰拨放着，她的笑容是如此明媚。
    女鬼站在身旁，不像先前那般讽刺，她窘急说道：「要是再不赶快一点，等到那个男鬼佔据了她的身体，宋瑄瑄她会回不来的。」
    「可是我找不到她。」他扶着额，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梦不可能固定在某一地，会时常更换场景。」女鬼建议：「你可以守在一个她最怀念的地方等待她，这是最有效的效果。」
    听闻了女鬼的话，他在紧迫的最后一天来到了中学时期他们一起歷史课后辅导的教室，只盼望能够遇见她。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无趣的把弄头发，才一抬起头，宋瑄瑄就出现在他面前。
    她是背对着他的，穿着制服的宋瑄瑄正埋头苦写着歷史讲义。明明没有任何人，她还是对着黑板道：「老师，我写完讲义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能够更体面也更和谐，他特地的换上了中学制服。
    才正要抬起步走向她，女鬼的话在脑海中不断的提醒着：
    要是再不赶快一点，等到那个男鬼佔据了她的身体，宋瑄瑄她会回不来的。
    一整天来都让男鬼佔据她的身体，要是再不回去，会来不及的……
    他拉住了宋瑄瑄的手，她是错愕的赶紧缩起了手。
    「时大叔你干嘛啊？」
    「宋瑄瑄，跟我来。」
    她慌张地四处张望着，「老师还在上课耶。」
    「别说那么多了。」
    她就这样莫名的被时大叔带离了教室，还有些摸不着头绪。
    时允程温柔的握着她的手心，当鬼的时候没有办法触碰，如今居然还能够握住她的手。
    ……竟然会感到如此的幸运。
    直到来到了学校的中庭，他才松开了手。
    「你到底要干嘛啦？」她有些不耐烦，这时候的她心里还困扰着歷史分数。
    他扶着她的肩急促说道：「现在的这个是梦，你要赶快醒过来。」
    她当然没能理解他的话，「哎呀你不要碰我。」
    「你真的要相信我，现在你必须赶快醒过来。」
    她拨开了他的手，「你才是在作梦吧？」
    抱着歷史讲义的书回过身，她才迈开脚步要离去，夹在歷史讲义之中的信纸便悄然落下。他蹲身捡起信封，没有任何的摺痕也代表着是才刚写好的信纸。
    这张粉色信他再熟悉不过，因为与初中收到宋瑄瑄的那张信是同样的信纸，可是内容却是陌生的，歪斜的字体上就写着──
    时大叔，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诧异地望向满脸通红的宋瑄瑄，她则快速的抢过了信，仓皇的转身就要逃走。
    他对着她的背影轻声唤：「宋瑄瑄，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停下了脚步，回眸纳闷问道：「你要说什么？」
    「我……」

 53

    四十九天前──
    放学时间一到，他来到了宋瑄瑄所就读的高中，终于是看见了她。
    他扬着惊喜的笑容，走向前想要靠近她，但是她却直接地与他擦肩而过。
    他先是停在原地愣着，虽然难掩失落之情，但随后还是跟着她的背后慢慢地跟着她的步伐走着。
    就如同当年一样。
    来到了她所居住的大楼，他没有跟着她搭上电梯，只是呆滞地看着她走进电梯，再看着电梯缓缓关上。这时他才意识到──跟上去又如何，就算一整天都在她旁边又如何？她根本就不会知道，他就在她身边啊……
    死神站在他的身后，轻咳了几声，开口道：「遗憾太深执念也会跟着深，要是因为这样变成冤鬼我可就麻烦了，所以特别允许你能够在四十九天内完成你的遗憾。」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你。」即将走到临头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慌乱。
    反而是显得特别平淡，只是胸口，还是有点痛……
    「四十九天一到，不管如何你将会直接消失在人间，所以请把握这四十九天的时间。」
    如果我们再也无法相见了，那多出的四十九天又有什么意义？
    「变成鬼魂后什么都不能做，我又该怎么完成我的遗憾？」
    死神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不然这样好了，我特别允许你可以许一个愿望。
    「愿望？」
    「对，只要是我能够受理的都可以，你就说说看吧，不过死而復生什么的愿望是绝对不会受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许愿，像那种杀人放火的就不可能，所以你要好好许愿喔。」
    他沉静了半晌，没有过多的犹豫：「那我希望，宋瑄瑄可以看见我。」
    他只是好希望，他们还能够再相见，那怕只有一眼也好。
    「好，你确定不改变了吗？」
    他頷首。
    「每个愿望都需要付出代价，代价则依愿望的大小来做评断，而你愿望的代价是──她看见你后所有发生一切，都将在四十九天后变成梦境。」
    宋瑄瑄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她揉了揉双眼，现在早已是中午时间。
    猛然的打了几个喷嚏，明明就没有感冒和过敏啊？
    「大姊，你终于起来啦？」
    「小妤啊，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最近某个人就搞失踪啊，害我只好自己跑来玩。」小妤嘀咕抱怨着，「不过倒是难得看你假日睡那么晚，该不会是昨天去哪里玩了太晚回家吧？」
    「这么说起来，我昨天去哪里啊？」
    「难道昨天一整天你都在做梦啊？自己去哪里都不知道，真是服了你。」
    小妤直摇摇头，看来宋瑄瑄真的要送去维修了。
    「说到梦，刚刚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嗯？是什么梦？」
    她好奇的凑了过来。
    「关于……我的初恋。」她叹了口气，「可是梦的内容我一醒来就全都忘记了。」
    「初恋？就是那个长的很像大叔的？」
    她诧异的望向她，「咦？你居然知道？」
    「大概一个多月前吧，你不是给我看你的毕业纪念册？你还说你的初恋是个长的很像大叔的人。」
    「对吼，那看完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反问着。
    小妤紧皱着眉，但不管怎么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奇怪，我也得了健忘症吗？」
    「算了，也许是不重要的事吧？」
    「你后来还有再见到你的初恋吗？」小妤问着。
    她有些遗憾道：「我高中之后就没有再遇到他了。」
    现在的他在哪里呢？过得愉快吗？她也多想知道答案啊。
    「那你有和他告白吗？」
    宋瑄瑄怔住，当年写的第一封信还收在抽屉里。
    她还依稀记得这封信还是她上课发呆时随兴写出的心里话，当时虽然没被时允程发现，但也是她一个疯狂想要毁掉的信。毕竟在发呆的时候写的、字歪斜的难看，原本当下就想要撕毁证据，没想到如今还是留了下来。
    「我没有告白，甚至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场单恋。」她苦笑，「也许根本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跟姍姍在一起呢？
    「你应该要好好问清楚答案的。」
    小妤撇撇嘴，「对了，那个梦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
    「你骗人。」
    她偏过头，不管小妤怎么逼问就是不肯承认。
    「真的没有。」
    好啦。
    说全忘了其实是骗人的。
    儘管前半段的场景已经回想不起来，但是最后那一幕，却深深地烙印在心中……
    在梦的最后一刻，他倾身吻上了她的唇，那是一个好甜、好甜的初吻。
    然后，他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了声：「宋瑄瑄，我喜欢你。」
    可是在说完的那刻，他却渐渐地消失不见。
    以至于她都来不及告诉他──
    时大叔，我也喜欢你。
    end.

 后记、

    这是一个我从很久就想要执笔书写的故事主题，整个故事也一直围绕着「遗憾」这个词。
    而这个故事无非主要围绕的是时大叔的遗憾，当初分成了梦想、亲情、友情、爱情去做故事架构；其中又将梦想与亲情分成了一组，友情与爱情分成了另外一组，因为我认为组中的两大重点都是彼此息息相关的。
    人的一生会有许多的遗憾，遗憾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遗憾那年没有忠于自我的选择；无论如何，人生难免有遗憾，只是在于我们能不能够事先的将这些遗憾化作最小。
    在写这篇故事的同时，我每每下笔就由衷的希望这篇故事能够带给读着们不留遗憾的勇气。
    如果你也遇到像瑄瑄这样总是被母亲牵绊住梦想的难题，希望你能够拥有做自己的勇气。
    如果你也像时大叔那样还有没对家人说出口的话，那么期盼看完这个故事后你能够有说出心里话的勇气。
    如果你也像小云一样陷入遗憾的悲伤之中，那么也盼望你能够有将遗憾化为过去的勇气。
    很奇妙的是，原来遗憾跟勇气这么连连相关，当我们有了勇气，遗憾就能够少了点，这是不变的定理。
    所以说其实若将「时大叔的遗憾」改成「时大叔的勇气日记」好像也无违和感呢（笑）
    至于结局的部分，也许并不像甜蜜的爱情小说最终男女主角能够走在一起，可是人生又有多少机率可以遇见这么幸运的事呢？
    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遗憾过去了就无法改变，我们只能够儘可能的勇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出想说的话、将遗憾化作最小，并且活在当下。
    我是栋栋小姐，感谢阅读这部作品至此的你们，希望这篇故事能够让想要勇敢的你们、有了一个继续走下去的勇气，期望我们能够在下一部作品再次相见。
    2018.8.5

 番外、《他的心结》之一

    林拓海站在班导师的办公桌前，儘管老师已经兇相毕露，他仍旧无所谓的四处张望着，在大家纷纷享受愉悦的下课时光，只有他莫名的被叫来了导师办公室，心里当然还有些不平衡。
    「拓海，你为什么要欺负同学？」
    女老师用着温和的语气试图引他供出事情真相，但看来林拓海是毫无知足，他抠着耳朵无奈道：「我哪有。」
    女老师大力拍了桌垫，「别说谎了，有好几位同学都告诉我他们有亲眼见到你欺负同学。」
    这实在是歪理，「那不然你说我欺负谁了？」
    「五班的曹心洁，她都被你欺负到不来上学，你还敢用这种态度？」
    「她谁啊？」
    他认真的偏着头。
    「你不要装傻了，这些照片就足以证明了。」
    接过老师递出来的照片，侧拍的照片中只有两个人，染着浅黄色头发的男子踩在下方女子的头上，那女子披头散发的，儘管低着头还是能明显看出脸上与手肘上的伤痕。
    他终于想起这女孩的身分，那是他隔壁班一个阴沉又孤僻的女生，每天顶着那骯脏又杂乱的头发让人无法靠近，只是他也没有无聊到去接近她甚至还欺负她……
    他怕都怕死了！曹心洁活像个女鬼，他连靠近都不敢了。
    「老师你也不能光凭照片就说我欺负她吧？」
    他将照片随手一丢，「在说我根本不认识她。」
    女老师怒道：「敢在学校染头发的除了你还有谁？在说之前有打人的纪录，想当然是你做的！」
    他是有打人过，可那仅是别人开的玩笑太过火，他不过就是替朋友出气时实施力过大罢了。
    「而且老师，我们学校染金黄色头发的明明还有另外一个男生。」
    照片中只拍到微微的侧脸，不能光凭这样就断定是他吧？
    「我也知道有另外一个男生也是金黄色头发，可是人家是资优生，而且他的头发是天生的，他品性兼优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老师们都有保证。」
    真令人作噁的大人。
    「反正不是我就对了。」他吹着口哨想要转身离去。
    女老师大吼：「林拓海！你在这样我就直接打电话给你爸，让他来学校处理喔。」
    他停下了脚步，板起脸道：「你到底要怎样？就说不是我了。」
    父亲最讨厌的就是用暴力解决事情，有了上次打了同学的经验，恐怕只会被更加误会，他也不想要让父亲再次对自己失望……
    「校园暴力是绝对禁止的。」老师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大过的惩戒你绝对会收到，上次打伤同学已经被记了过，难道你想被退学吗？」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
    「不用让我相信，事实就是这样。」老师别过脸，「我马上叫你爸爸到校，我要跟他说明这件事。」
    「任何事情都需要经过确认吧？」他双手插口袋，满脸不屑，「你怎么不直接问问曹心洁本人是谁霸凌她的呢？」
    「她家人说她现在几乎都不出门，你要她亲口说可以啊，先让她有办法告诉我们再说吧。」
    他也不甘示弱，「我去找她，在那之前老师你不能对这件事情有任何动作。」
    老师没有反驳，只是警告道：「学校已经要我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
    他迈步离去，两天的时间真的能够找到如同女鬼阴沉的曹心洁吗？
    但是只要她来上学跟老师解释就行了，那么他也不会有退学的命运了。
    他马上打听了曹心洁的住处，一放学就直衝她的住所想要奉劝她上学。
    那是一个老旧式只有两层楼的房子，按了数次的铃声，终于有一个老妇人前来开门。
    「奶奶，我想要找曹心洁。」见奶奶有些错愕，他赶紧补充：「我是她的同学，有笔记想转交给她。」
    闻言，奶奶漾起和蔼的笑容，「原来是心洁的朋友呀，赶快进来坐吧，奶奶请你喝茶。」
    想要解释说自己其实跟曹心洁不熟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怎么称的上是朋友？但是看着奶奶如此兴奋的笑脸，他也没有戳破这份误会，就这样跟着走进了屋内。
    有了进屋的门票，找曹心洁就容易许多了。
    奶奶端着茶来到客厅，温和道：「心洁最近情绪比较差，没有上学的时候居然还有朋友来探望她，奶奶很替她开心啊。」
    他望向通往二楼的阶梯，「奶奶，心洁她什么时候才会出房间？」
    「最近都不出房啊。」奶奶叹息着，看的出眼底的担忧，「就连吃饭也是放在她房门口等她自己拿进去吃，就是不会踏出房一步。」
    「那我可以去叫她看看吗？」
    奶奶频频点头，「当然好，有朋友来她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他尷尬地搔了搔头，将茶杯放下往二楼走了上去。
    就奶奶所描素的来到了二楼底端的房间，他轻敲几次门，却不见任何回应。
    他没有任何身分的，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果然没那么容易吗……
    报上自己的姓名也颇奇怪的，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番外、《他的心结》之二

    翌日一到学校，他衝忙的向五班的同学打听曹心洁的事情，总算有了些收穫。
    有些人说：「曹心洁是女鬼，最好不要太靠近。」
    这个我知道啊。
    也有人说：「曹心洁的父亲吸毒坐牢，母亲又是个偷窃犯，个性还很孤僻总是不理别人，所以班上的人都很讨厌她。」
    还有人说：「班上同学虽然讨厌她，但是最多也只是排挤她，并没有过分的霸凌，只是她总是带着伤，不知道是被谁欺负。」
    他想啊，这件事肯定跟那个黄毛的资优生有关係！
    可是排挤难道不就算是关係霸凌了吗……
    明天是和班导约定的最后一天，他着急地一放学就按了曹心洁家的门铃。
    好在奶奶很快地来开门，并且让他上了二楼。
    这次不能像昨天一样一句话都没有讲了！
    他敲着门，清了清嗓道：「那个、曹心洁，我是三班的林拓海。」
    只见对方没有回应，他继续说着：「我可以跟你当朋友吗？」
    「你好吵……」
    将耳朵轻靠着墙，听见了曹心洁细细的说话声，他兴奋道：「跟我聊天好不好？」
    「我不认识你，你来干嘛？」
    门外的另一头传出了一阵女声，语气对比方才温柔了些。
    「还不是你害我被骂。」他嘻笑道：「我才这么想跟你当朋友啊。」
    平常追女孩子的撩妹话语，不知道女鬼身上用不用的上？
    「我、害你被骂了？」
    他也毫不隐瞒，全盘拖了出来：「都是因为老师误会我是霸凌你的人，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希望你替我跟老师解释。」
    门把被转动之后，女鬼……曹心洁走了出来，是记忆中她披头散发的模样。
    「是这样的话，我明天帮你跟老师说清楚。」她与他擦肩而过，不带任何情绪道：「但是我不会跟你当朋友的。」
    他原本以为这样孤单的女孩子会很希望有朋友。
    难道她是例外吗？
    翌日果真看到了曹心洁来替他化解了冤屈，并且告知老师们自己没事，不必再去查她的事情。
    放学想要向她道谢，跑遍了整个校园却怎么样也找不到她。
    难道是先回去了吗？
    他往曹心洁家的方向走着，希望沿途能够看到她。
    但是奶奶说她还没有回到家，失落的他原本打算折返，却意外的瞥见了照片中的小巷子。
    是曹心洁被欺负的地方。
    他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期盼着是自己想太多，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巷子靠近。
    「终于被我给逮到了。」男生从巷内传出，「躲在家以为我就抓不到你了吗？我这么完美的计画都被你这个女鬼给破坏掉了！」
    他徬徨的探头，金黄色头发的男子正拉扯着曹心洁的长发，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你到底要毁我多少次？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男子大吼，「之前因为你女朋友跑了，现在老师都开始对我起疑，你这个女鬼下在我身上有多少诅咒啊！」
    男子将曹心洁甩开，蹲在一旁抽菸，下了个指令后几个同校的学生便开始扭打曹心洁。
    就在棒球棍出现的那刻，他再也忍无可忍，出身想要挡住，却还是来不及。
    身旁被棒球棍打到的曹心洁痛得缩在墙角，他赶紧挡在前头护住她。
    「同学有话好好说啊。」他试着用沟通来化解。
    那男子将菸往地上一丢，起身时用脚熄灭了火，「怎么样？你想替她被打？儘管来啊。」
    他低下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但下意识的先握住了后头曹心洁纤细的双手。
    她这才发现儘管表面上脸部毫无变色，但是她的手却以颤抖不已。
    「欸你们！现在在干嘛？」是学校老师。
    「老师我们准备回家了。」
    彷彿得到救星般，那群混混慌张的收起棒球棍逃之夭夭。
    那金黄色头发的资优生在临走前警告：「这次算你们走运，下次再遇到，两个人都准备死在我手里。」
    待他们全数离去，他担忧问道：「你还好吗？」
    她拍了拍制服裙襬站起了身，又恢復冷艳的语气：「下次不要在这么做了，我的事我自己看着办，不需要你鸡婆。」
    「可是你……」不是也会害怕吗？
    她截断了他的话，背对着他转身：「如果以后有看到我就假装不认识我，我不是你朋友。」
    林拓海一时语塞，结果他就这样呆愣的看着她远去。
    直到回神过来，他才急忙大喊：「曹心洁！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当朋友，就算你觉得我很鸡婆，我还是想要认识你！」
    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呢？

 番外、《他的心结》之三

    就这样过了几日，这几个礼拜以来他在学校就没再见过曹心洁，她都说成了那样直接去她家也不是。但其实他心底还是很担心她的安危。
    弔诡的是，在学校遇见金黄色头发的资优生，他总是面带微笑，彷彿彼此之间是陌生人、从没发生过霸凌事件般。看着他那虚偽的笑容，林拓海担忧他还会去曹心洁家堵她。
    也因为如此，这天放学他还是跟着来到了她的住处，在屋外望着她搀扶着奶奶一步步缓缓走着，总算放下了心底的一颗石头。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往回走，「喂、爸？」
    「拓海你在哪里？我刚好在附近，我去接你吧？」
    「爸我在学校附近，我走去大门口，你在大门口等我。」
    与父亲联系好了以后，他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正走到一半，却倏地被一双大手大力推进了小巷子内。
    「女鬼还真是不怕死，居然跟老师说是我霸凌她的？」那金发资优生将他强押在墙上，「她每次都不知道躲去哪里不来学校，既然你是她朋友那就代替她来逞罚吧。」
    他左顾右盼的希望能有人帮忙，但诸多路人都瞥了一眼后就衝忙走掉，没有任何人愿意伸出援手……
    一群人开始围着他恐吓，扭了扭手作势要殴打。
    手机铃声这时从书包里响起，他从背包中拿出，萤幕显示父亲来电。原本想要接听的，手机却一把被小混混给打到地板。
    「不准联络任何人。」
    「你很想要走对吧？」金发资优生戏謔道：「那你就说你跟女鬼不是朋友我就放你走。」
    他就如同他把玩的玩偶，已经有严重裂痕的手机还倔强的响着。
    他不想让父亲失望，所以也不能动手，这里又是在学校附近，恐怕会很难解释这样的状况。
    在说之前有打人的纪录，想当然是你做的！
    老师斥责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他是真的不想要再惹事情，也许还有更好的方式可以替曹心洁解决这件事，但是今天跟他们起衝突绝对没有好处也没办法解决问题。
    林拓海很熟知自己的个性，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要是被打了一拳他一定会沉不住怒气，到时候只会让自己被处在退学的危机。
    毕竟老师一定不会相信他……
    就在一个拳头就要打上之际，他闭起双眼衝忙大喊道：「我不是……我不是曹心洁的朋友！我不是！」
    金发资优生诡譎的笑了，还替他捡起手机，「你走吧。」
    接过了手机，他没有回头就直接往校门口跑去，逼着自己的脑袋运作，就是要想出一个可以替曹心洁解决问题的方法。
    终于与父亲会合，他也松了口气，当回眸时，却瞥见曹心洁站在方才的那条小巷前的全家一动也不动的。
    难道刚才那金发资优生早就知道曹心洁来了吗？所以才故意逼他说出自己不是她的朋友……
    他握紧双拳，恨不得马上衝进去，但是想起老师如此信任那资优生，后果恐怕只会对他和曹心洁不利。
    对不起、对不起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定会想到解决方法的。。
    你一定要等我，到时候我一定会站出来帮你，请你一定要等我……
    然而等到他终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防备好了可能资优生会诬陷他以及老师会不信任的问题，曹心洁却永远不在这个世上了……
    『女高中生曹同学于做日半夜跳楼自杀，原本警方仅以为只是母亲坐牢的缘故引响了曹同学心情，在经过同校林同学的热心协助下找到了监视器还原了事情经过，才揭发了校内资优生霸凌事件的幕后──』

 番外、《他的心结》之四

    学校积极的表扬林拓海，甚至还颁发了正义勇为的奖状，连班导师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不再有退学问题甚至成为了学校师生的讚扬对象，受到了不少掌声，也让他在校内名气大增。
    但是这些对林拓海来说都毫无意义，他寧愿用这些掌声还有老师的欣赏换回曹心洁的性命。
    儘管如此后悔如此自责，那句『我不是曹心洁的朋友』是那么的真实，每日每夜的在脑海里折磨着他。
    他多希望再与她说上一次话，一次就好……
    他多想重新问问她：我可以跟你当朋友吗？
    失神的在小巷子旁的超商顿着，曹心洁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些事情？
    原本迈开步正要离去，却被一道慈蔼的声音唤住，「你是心洁的朋友对吧？」
    回过眸看着驼着背的奶奶，霎时袭上了一股鼻酸，「对、我是。」
    「太好了。」奶奶温和的笑了，「这是心洁写给你的信。」
    他顿了顿，原来曹心洁还写信给他了？
    「谢谢奶奶。」他轻声道谢后便将信小心翼翼的拆了开来。
    给、我的朋友林拓海
    我从小就是一个很顾人怨的孩子，母亲在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拋弃了我与爸爸，后来爸爸在几年前因为工作意外而过世。
    从别人口中得知我的母亲是偷窃犯之后，我国小就开始陆陆续续被排挤也被孤立。
    我本来就是一个不擅长交朋友的人，大概只有在网路或者是信中才能够这么坦然，奶奶是唯一能够体谅我的人。
    虽然我和奶奶住在一起，但我们没有血缘关係，她只是龄近一个很有爱心的奶奶向社工说愿意照顾我，但奶奶自己的生活费都有些困难了，我总是很不忍心继续让她在我身上花费金钱花费心力。
    我不知道该怎么整理仪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与人交流，再加上那白目又总是自以为热心的个性才会造成大家都排挤我吧？
    看不惯那些不公平的事情，忍不住出面却又反而被针对。
    也因为这样我没有任何一个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和家人只有奶奶。
    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我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说话，因为我看起来就像个女鬼。
    但是高中刚开学居然有一个人跟我说话了，她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当时的我很开心拥有这个朋友，所以总是黏着她。
    结果她却反被原本的朋友孤立了……
    所以我离开了我人生中除了奶奶以外的第一个朋友，开始封闭自己，认为只要跟我交朋友的人都会有不好的下场，我就是会下诅咒的女鬼，也开始拒绝任何对我友善的人。
    直到很烦的你出现，一直敲门要我跟你当朋友，其实你不知道我心里真的、真的好开心。
    谢谢你愿意出面的帮我，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帮我的人。
    写这封信不为了什么，一直没有跟你说一声抱歉，害你被老师误会成霸凌别人的人真的很对不起。
    可是啊只要跟我牵扯到关係你就会被受诅咒，就像因为我奶奶变得有一餐没一餐的又变得忧愁；就像因为我那个乖巧的女生却被其他同学孤立；就像因为我你还被老师误会。
    我真的不想要再有任何一个人因为我的关係受到什么伤害，所以我自愿离开。
    我离开了以后，一切就会结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我的关係受到伤害……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是直到你对我说你是真的很想跟我当朋友
    我还是决定试一试，还是决定相信友情的力量能够战胜诅咒
    所以现在换我问了，你可不可以……当我的朋友呢？
    信纸上记录的时间正是金发资优生找他算帐、也是他说出她不是他朋友的那一天。
    他哽咽的像奶奶弯腰鞠躬，「奶奶、真的很对不起。」
    要是我那天不要逃跑，是不是就能收到这封信？
    要是我早一点知道，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遗憾？
    要是、要是我没有自作聪明，她现在是不是还会站在我面前？
    可是、这么多的要是都已经太迟了……
    「我是……」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沾湿了手里的信纸，「我是曹心洁的朋友、我是！」

 番外、《宋瑄瑄的遗憾》

    国中年纪的宋瑄瑄儘管带着脚伤，还是一拐一拐地来到了兽医院。
    昨日擦撞到的小狗已经由兽医生帮忙疗伤安置，但院方还是表明兽医院是无法收容流浪犬的。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这两天借住在这里的费用我一定会付的！」
    兽医生无奈地叹气，「好吧，你要知道住在兽医院也是需要费用的，恐怕住越久住宿费会增加的越多。」
    「我知道了。」
    她无助地离开了兽医院，临走前还不捨的瞥了眼狗狗，确定牠安稳的睡着了才举步离去。
    「妈，我可不可以养那隻狗狗？」
    「不行。」
    母亲果断拒绝，「我们家不适合养狗。」
    「我会把家里整理乾净的！」她举起双手发誓。
    「养狗可不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母亲严肃向她道：「养了以后你就要对牠负责，现在的你有能力吗？」
    宋瑄瑄沉默了半晌，又赶紧说道：「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我一定会负起责任养牠的。」
    「你才国中生而已，到时候肯定又会丢给我养，说什么会负责任。」她别过脸，「再说如果是流浪狗我更不能接受了，要是有传染病怎么办？」
    如今再多保证什么恐怕母亲只会更加的不谅解……
    回到房间里将小猪存钱筒狠心的拆了开来，里头都是她一点一滴累积存起来的零用钱，但数量不多，恐怕也只能应付两天的住宿费。
    等到两天一过，狗狗又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第二天的日子这么快的到来，她有与好友说了这件事情，但好友也表示流浪狗最好还是送到收容所去。
    宋瑄瑄纠结了很久，还是先带着狗狗出了院。
    她无助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轻轻的抚摸着狗狗，心里头担心的是牠在收容所的生活。
    虽然身为国中生的她并没有过多的了解，但她也知晓收容所对狗狗并非有好处，她好害怕最后狗狗的命运是被安乐死。
    手机铃声响起，随着母亲拨来的未接来电随着时间过去增多，她知道没办法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将狗狗临时用纸箱设了个避风处，还贴心地替牠盖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小毯子，将饲料用妥了后她便起身回到家中。
    「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我刚刚去找朋友了。」躲避着母亲的视线，就怕她会发现一些端倪。
    「我跟你爸讨论过了。」她轻咳了几声，「如果你把家里整理好，也保证会照顾好牠，我就会让你养狗。」
    「真的吗？太好了！」
    她兴奋地跳了起来，旋即开始整理起家里的各个角落，专心的程度也让母亲终于认可。
    翌日她一大早跑到了公园里找寻昨天安置狗狗的位置。
    但到达了定点后手里的早餐也随之掉落──
    狗狗不见了。
    眼见上课就快要迟到，她赶紧用剩馀的时间先从公园找起，却没有任何的起色。
    她担忧地离开了公园，一整天的上课她都心不在焉的，心里头特别担忧狗狗的安危。
    那小窝设得如此简约，狗狗跑去大马路上或者受冷风的意外她都无法避免也无法预知。
    在这样的状况下，又闻言同学间聊说着：「早上有一隻狗狗在公园死掉，你有看到吗？好像还被清洁妇人给丢了。」
    「我也有看到。」另一名同学附和着。
    在她听见传言而徬徨不安的同时，放学时间也到来了。
    鐘声一打完她便直衝公园，想要找清洁的妇人问清楚。
    原以为会扑空，毕竟打扫的阿姨或叔叔总是走的快，好在她有幸运地遇上。
    「阿姨，你早上有看到狗狗的尸体吗？」
    「有。」阿姨頷首，「应该是流浪狗吧？牠身上还是黄色的毛，好像是在过马路时被撞死的。」
    黄色的毛？
    那隻狗狗也是黄色的毛……
    她抱着书包难受的坐在公园上的鞦韆，低着首落下了几滴眼泪。
    要是早一点来就好了，要是昨天再付多一点钱让牠住兽医院就好了。
    要是她能有能力照顾牠就好了，甚至要是她先把牠送牠收容所就好了。
    可是就算在怎么后悔时间没有办法重来……
    忽然地打了个喷嚏，她最讨厌的就是边流眼泪还边打喷嚏，有够难受的。
    「欸、国小生。」抬起头，是那爱喷古龙水的时允程，也是上次脚踏车事故的肇事者。
    「干嘛啦？」
    她没有抬头看，因为害怕眼泪被发现。
    「你抬头看一下嘛。」
    她微微抬起眸，那隻黄毛狗狗就从时允程的身后蹭了过来，「很可爱吧？」
    「是那隻狗狗！」她抹去眼泪，惊喜的蹲身。
    「昨天晚上经过公园的时候刚好看到牠。」时允程解释道：「我爸也说怕牠着凉，所以就先带回家了。」
    她轻抱起了狗狗，有些责怪他，「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今天都没有遇到你。」他温柔的抚着狗狗的头，「原谅我一次吧？」
    「好啦，只有这次喔。」她莞尔，「要叫牠什么名字呢？」
    夕阳的馀暉照射在两人之间，就像一幅画一样美丽。
    时大叔，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