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奇妙动物园》 第1章 奇妙动物园 陈逊穿越到北宋已经十八年零两个月了。 若是算上娘胎里的十个月，刚好够十九年。 转世重生的头一年，由于婴幼儿大脑发育不全，意识清醒的时候很少，多数时候都是吃了睡，睡了吃。这浑浑噩噩的一年，导致陈逊将上一世的记忆遗忘了大半，只留下一些基础的观念和印象深刻的记忆。 “郎君，您起来了没？”卧室门外传来丫鬟陈秀的问候声。 “什么事？” “刘船长派人给您送来几只水母。” “带人去客厅候着。”陈逊说完就起身穿衣服。 昨晚在动物园里和鸽子玩耍，没有注意时间，等感觉困乏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三更，睡得晚，再加上大冬天的，早上自然就赖床了。 穿好衣服来到外间，丫鬟早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品，两盆热水，毛巾，猪鬓毛做的牙刷，还有一盒打开的细白海盐，一盒加了香料的皂粉。说来惭愧，穿越过来十八年了，陈逊死活都没有做出来的肥皂，狠狠的丢了广大穿越众的脸。 简单洗漱之后，陈逊快步来到会客厅。 “郎君！”丫鬟陈秀正在给一个三十左右的壮年汉子倒茶，见陈逊进来，两人一同站起来行礼。 “好，坐吧，我记得你，耿寿，对吧？” “郎君好记性，小人正是耿寿，刘船长手下的水手长。”汉子站起身躬身行礼。 见汉子有些拘束，陈逊再次挥手示意：“坐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鬼天气，大太阳照着还这么冷。” 坐下喝了碗热茶，感觉身子暖和了些许，陈逊方才和耿寿闲聊起来。 “这是船长让我给您带过来的，说是您正在收集各种水母，此次出海网到了几只往常不曾见过的大水母。” 聊了几句之后，耿寿将身边的水桶提到了陈逊跟前，陈逊一听“大水母”三个字，心中的期待已经凉了半截。 探身一看，这几只水母都有一张很大的冠，直径估摸差不多有一尺，整个水母体呈透明状，有四条明显的马蹄状生殖腺。 “太大了，记忆中的灯塔水母是很小的。”陈逊心里估摸，微微摇了摇头，对耿寿说道：“留下吧，辛苦你跑一趟，回去后替我谢谢刘船长，有心了。” 看陈逊的神态，就知道这次捕捉回来的水母仍然不是“灯塔水母”，丫鬟陈秀自觉带着耿寿去管家那里领赏，留陈逊一人在屋子里。 待两人走远，陈逊起身关了客厅的门，再次回到水桶旁。 “虽然不是灯塔水母，但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总是没错的。”陈逊蹲下身子，伸手进水里，手指触碰其中一只大水母，然后目光专注的紧盯着它，心里做着自我暗示：“好可爱，透明的冠状体里像是开了一朵四瓣花，摸起来软乎乎的，好舒服......” 一直坚持了有十几分钟，只见微光一闪而过，水桶里原本平静的水面突起波澜，等水面稍稍恢复平静，再向里看去，原来水桶里的大水母竟少了一只。 确定成功之后，陈逊收回手，用抹布擦干净手上的水，然后坐回凳子上，眼睛闭了起来。 “进入奇妙动物园！” 心里念过之后，陈逊的意识模糊了一刹那，再回过神，睁开眼，已经身处一片广袤的树林之中。 只见林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地上跑的、树上爬的、天上飞的...，就连林间的花朵上，都飞舞着大量的蝴蝶，种类繁多。 整片森林显得非常的和谐又不正常。 和谐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动物竟然能够和谐相处，距离陈逊三十步开外的地方，一直猕猴正在给一头雄狮打理毛发。 不正常则是因为，树林中的动物密度非常的高，目光所及，竟然没有一片超过十平米的空闲之地。 “咕！咕！咕！”头顶传来几声鸽子叫，紧接着，陈逊就感觉自己左右肩膀上落了两只鸟。 “好了，梦姑，我这次进来不是陪你玩的，有正事。”陈逊对左肩的鸽子说道。 这只鸽子明显比右肩的大，而且两只鸽子都比一般的鸽子大许多。 “咕！咕！”叫梦姑的鸽子很聪慧，见陈逊不是来找自己玩，干脆的直接飞走，右肩的鸽子也紧跟着飞走。 拍掉身上的几根鸟毛，陈逊左右打量了一下，直接选了一个方向，在林子里穿梭起来，很快，林子里的树木密度开始下降，地上也开始出现零星的石块。 地形变换的很快，再走几百米，就已经可以听到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继续前行，突然，前面出现了很明显的分界线，透过树木间隙可以看到蓝色的海水。加快步履走出林子，陈逊来到海边，海面距离礁石岸边有一米多。 念头一动，身上的衣服已经不见，变成了包裹密实又贴身的泳衣，脚上的鞋子也变成了脚蹼，紧接着，陈逊直接跳入海中。 这里的海水非常的干净，能见度很高，温度也很舒适，依靠着脑海中的感觉指引，陈逊在水面游了十几米，深吸一口气直接潜入水中。睁开的眼睛接触到海水，微微有些刺痛，不过很快就适应，并且能够视物。陈逊稍微找寻了一下，就看到了刚才摄入进来的水母。 门：刺胞动物门 纲：钵水母纲 目：旗口水母目 科：羊须水母科 属：海月水母属 种：海月水母 这是奇妙动物园反馈给陈逊的信息，“不是灯塔水母。”陈逊彻底死心。 这个奇妙动物园就是陈逊的金手指，是陈逊穿越之后，将一个普通富农家庭改造成拥有数十万贯家产的“豪门”的依仗。 陈逊的穿越是打娘胎里起始的，即将出生的时候，恢复了一些意识，有尝试着冥想、内视，也幻想着尝试保留自己的先天灵根之类，然而屁用都没有。 出生后，度过“不由自主”的婴儿时期后，打刚会走路开始，就决定要好好锻炼身体，没想到欲速则不达，过度运动反而让弱小的身体支撑不住，差点留下永久后遗症。陈逊这才确认，这就是个正常的世界，练武之人也就是打熬力气、熟练技巧，并没有内气、魔法之内的超自然力量。 为此，陈逊一度以为自己就属于最低配的穿越重生。赶紧偷偷用纸笔记下了脑海中所有残留的超时代记忆、概念，以备今后发展所需；更是一改前世安逸懒散的性格，发奋图强，努力学习，打算通过科举考试获取功名，改变自身阶级。 没想到，在陈逊十三岁的时候，姗姗来迟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 第2章 梦姑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 父亲陈宜托同族中的猎人在山里打了好些野味，打算送给陈逊的老师，以请求他多传授一些参加解试的经验给陈逊。 当时院子里摆了好多野味，羊、鹿、兔子，还有几只鸟，有活的也有死的。 活鸟中一只全身雪白，咕咕咕叫个不停的鸽子吸引了陈逊的注意力，陈逊刚好学习闲暇，放松脑袋休息，就抓了一把谷米上前投喂这只白鸽。 白鸽很是灵性，也不认生，陈逊投喂，它就吃，边吃边咕咕咕的叫，甚是惹人喜爱。 陈逊当时发自肺腑的赞了一句：“好可爱！” 然后那只鸽子就不见了。 活生生的消失在了陈逊的眼前。 后来想想，好在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野鹿身上，之后发现鸽子不见了，也以为是陈逊打开笼子投喂之时，不慎放飞了鸽子，才让陈逊能够独自保守住自己金手指的秘密。 陈逊的金手指相对于前世看的那些外挂文，显得很“低级”。 ... 奇妙动物园 等级：1 动物种类：1274 已契约种类：1 进出 ... 注意力集中在“1274”上，会出现更详细的页面，可以查看所有已进入奇妙动物园的动物信息。信息都很简单，就像真实动物园里的铭牌一样，每种动物只有六条，包括“门、纲、目、科、属、种”，连单种动物的数量都看不到。 1274是对种的统计，看起来很多，但其实很少，举个例子，单单蝴蝶，在统计中就占了27种，鸽子也有19种。 进入奇妙动物园里的动物并不会立即就获得进化、强壮、永生、变异之类的，顶多就是会健健康康的寿终正寝，只有和陈逊契约之后的物种才会逐渐变得不同。 而且进入动物园的动物，非契约种类就不能够再被取出来了。动物园除了摄入动物，也不能存放其他任何东西，就连陈逊目前也只能意识进入。 每一种动物被摄入动物园之后，动物园会自行扩张、演化出适宜这个物种的生存环境，属于最舒适的生存环境，除了拥挤些，再挑不出其他毛病，就连食物都会很隐蔽的定期投喂。这也是之前陈逊在刚进去时，看到猴子和狮子“有爱”相处的原因，因为狮子饱的很。 动物园里的未契约种群，除了不会生病这一个“异能”之外，再没有其他特殊，就连繁衍都是正常的繁衍，若是只摄入一只狮子，那等这个狮子寿终正寝之后，狮子这个动物种类在动物园里就算是绝迹了。 陈逊用其他小动物尝试过，动物种类是会增减的，灭绝一种减1，增加一种加1。 1274已经是陈逊尽可能的抽出时间来摄入，才达到的数字，为了达到这个数字，连穿越者“发明创造”这一项成就，陈逊都完成的很逊色。因为动物园摄入动物有一个很奇葩的前置条件，那就是这种动物是陈逊发自肺腑的真心喜欢。 刚开始，这个前置条件令陈逊很是苦恼，动物摄入效率很低，再加上已契约种类一直是0，又找不到契约方法，摄入动物动力不足，前几年并没有摄入多少。 直到一只雪鸽契约成功，加上“自我暗示”能力的初步炼成，摄入进度方才大大加快。 雪鸽虽然名雪，但并非全身雪白，只因为其生存环境海拔高，就连西藏高原常年积雪地带都有巢穴而得名。 在给动物园摄入第一只动物“白鸽”之后，陈逊就尝试着摄入其他动物，一些成功了，一些失败了，失败的原因主要是因为那些动物太丑，实在喜欢不起来。 而这些动物中，鸽子的种类最多，因为陈逊一直在找寻利用“奇妙动物园”改善生活的办法，而培养信鸽就是计划之一。 经过多方测试之后，陈逊发现白鸽并不适合做信鸽，除了自身条件不够优秀之外，一身白色也太过显眼。 最后经过多方测试，陈逊选择了托人从云南带过来的“雪鸽”。 将注意力集中在已契约种类上： 门：脊索动物门 纲：鸟纲 目：鸽形目 科：鸠鸽科 属：鸽属 种：雪鸽 契约等级：3 雪鸽的契约成功很偶然，陈逊在尝试驯养的过程中，与一只鸽子朝夕相处，不知道是陈逊潜意识对这只鸽子产生了感情，还是这只鸽子“爱”上了陈逊，反正莫名其妙的，就契约成功了。 得益于这次成功契约，陈逊方才算是挖掘出了金手指的一些功能。为了体现这只鸽子的特殊性，陈逊为它起了一个很武侠的名字：梦姑 梦，寓意陈逊只能意识进入动物园，就像做梦一样。姑，则是因为它不会说话，只会“咕咕咕”的叫。 高兴了咕咕叫，难过了也是咕咕叫。 三级的契约等级赋予了陈逊和雪鸽物种三种特殊能力。 刚契约成功算是第一级，陈逊发现自己能够和雪鸽沟通了，能够清楚感觉到雪鸽的心情和叫声中表达的简单信息，雪鸽也能够听明白陈逊的命令，种群驯化速度获得了飞越般的提升。 陈逊将这种能力称之为：沟通增强。 继续培养和梦姑的感情之后，契约等级升为了二级。 契约等级二级，陈逊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好像增加了一个器官，就在鼻梁上面，就像是长了一些鸽子用来感应磁场的晶胞，视网膜也产生了一些变化，使得陈逊能够感知到磁场的强度和方向。 也就是说，从此之后陈逊就算是随身自带强化版指南针了，这让陈逊为陈家开拓了海上贸易，并做到了目前十五艘武装商船，二十七搜中型渔船的规模。 这种能力，陈逊称之为：特长获取。 “特长获取”能力的强大，让陈逊一直在寻找一些长寿的动物，并将它们摄入自己的奇妙动物园。而拥有永生之名的“灯塔水母”则是陈逊的最终目标，以期将来能够契约这种水母，然后获取它“返老还童”的能力。 永生！谁不想要？ 契约等级继续提升，达到三级之后，陈逊发现动物园里的所有雪鸽明显比以前强壮了，体积增加了约三分之一，平均体重增加了一半，相对应的翼展、飞行高度、飞行速度、耐力、战斗力等都得到了加强。 就飞行速度来说，以前差不多一百多公里每小时，现在则直接翻了一倍，达到了二百多公里每小时，强壮一些的个体，飞行速度更是超过了三百公里每小时。 梦姑自己的强化幅度最高，最高飞行速度超过了四百公里每小时。 这种整个动物种群获得强化的能力，陈逊称之为：种群强化。 第3章 陈家 陈逊从未放弃探索契约第二种动物的条件，曾假设过感情投入、增强自己的身体强度、年龄增加、动物园物种丰富程度增加等多种可能，并一一投入了实验，但截至目前都没有成功。 无奈，暂时只能继续在雪鸽种上挖掘潜力，抽空就进入动物园陪雪鸽们玩耍，培养感情，并且训练他们。 陈家的生意能够蒸蒸日上，一半功劳在陈逊，另一半的大半在雪鸽种身上。 高效的信息传递速度，让陈家在倒卖货物选择、时机选择、货物运送、商业体管理等方方面面都能够优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商业体。 通过对信鸽的掌控，陈逊也牢牢的掌控了自己发展起来的势力。 “郎君，老爷请您一起过去吃午饭。”陈秀走进门说道。 本来就起的晚，接待完耿寿之后，自己又在动物园里磨蹭了好些时间，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 “有没有说什么事？”陈逊问道。 “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关于官富盐场的事情。”陈秀的自称是经过陈逊纠正的，自从陈逊完全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之后，各项权利就逐步归于陈逊之手。为了能够提升为陈家工作的长工、佃户、下人自信心与归属感，陈逊规定所有人在自称时不能带有自贱，直接称呼“我”就可以。 “好。” 陈父的前半生很普通，就是个有田产的富农，连佃户都没有，家里只有两三个长工，农忙的时候会雇佣一些短工，平时吃的也多是粗粮，一个月吃不了几次肉，可谓是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 就算如此艰苦，能够保持这种富农生活，还是因为陈家庄够团结。 陈姓在南方是最大的一个姓，没有之一。 有宋以来，乡邻的陈姓多多少少都能攀一些亲戚，总有一些优秀的个体发迹，南方的宗族势力又大，陈宜一脉在陈家庄也算是强势，方才没有被大地主兼并。 可表亲、堂亲总归会越来越淡，亲兄弟都会为了家产大打出手，何况亲戚，若是没有陈逊，估计陈宜的田产最终也是保不住。 辛亏陈逊来了，陈家的命运随之改变。 目前，陈家庄总共有三百六十五户，其中三百户都或深或浅的在陈逊手底下吃饭，其他或大或小的房室，已经被陈逊通过利益输送完全拆散，现在陈家庄只有一个大户，那就是陈逊家。 快速将水桶里剩下的海月水母全部摄入奇妙动物园之后，陈逊出门朝着东院走去。 陈逊家在陈家庄总共有三个大院子，东院最小，只有五进，陈逊父母、陈宜的妾室、陈宜的弟妹都住在东院。西园最大，前前后后有两百多间房子，住着长期为陈家打工的长工、下人、以及他们的家属。 南院则是陈逊自己住，有一百多间房子，并且还在扩建。里面住着陈逊和自己的亲信手下，还有三百多从各地收养过来的孤儿。 这些孤儿大的已经成年（超过二十岁），小的还不会走路，光是照顾这些孤儿的健妇就有三十多人。 从南院到东院，距离有三里多，等到了父母经常吃饭的饭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各种凉菜，父母、弟妹们已经都坐好，就等陈逊过来开饭了。 “父亲、母亲。” “大哥”...互相问候之后，诸人正式落座。 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礼制要求，但陈家本来只是农民，陈逊获得奇妙动物园之后也放弃了参加科举考试，阶层进化算是阶段性失败，在这些礼制上也就不是很讲究了，最多就是嘴里嚼东西的时候不说话，免得呛着喷出来。 “父亲叫我过来有什么事？”陈逊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孤儿们吃食堂。 “你母亲昨天去新会县看了看王员外的二女儿，很是满意...”陈逊的婚事是目前陈家最头疼的一件事，这种相亲介绍已经有几十次了。刚开始陈宜还打算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压迫陈逊，陈逊直接出海了几次之后，陈宜就再也不敢强迫了。 “父亲，这事再等等。”陈逊打断了父亲的话。 “我就不懂了，你到底再等什么？等天上掉下个仙女下来吗？”一如既往的回复直接惹怒了陈父。 “好了，好不容易一起吃个饭。”陈母见陈逊要搁下筷子，赶紧拉了拉陈父的胳膊，缓和了一下饭桌上气氛。 其他弟弟妹妹都是埋头吃饭，不敢插话，就连父亲的两个妾室也都是一言不发。 “再等等，最多两三年，我肯定让你们抱孙子。”陈逊难得没有生气，耐心解释道：“北边的金人入侵河北，大股大股的难民南下，我最近忙着安排手下北上接人，实在抽不出空。” “河北距离广州十万八千里的，你又不是当官的，搞不懂你操这个心做什么。接回来那么多人，都得养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花出去，图啥？”陈宜本质上就是个农民，也是因为陈逊发迹了，这些年接连纳妾，穿起了绫罗绸缎，但是在思想上跟陈逊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这些您不用管，您只要做好您的事就好。”陈逊不再多解释，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而且话语中的称呼虽然是敬称，但语意中却没有多少尊重 陈宜目前在陈逊的商业版图中，主要负责种地，粮为本，这个职务算是很重要的。可是他手底下的管事在父子两命令冲突时，都只会听陈逊的，导致陈宜的管事之心很淡薄。 家里条件好了，又不用操心赚钱持家，就开始变着法的折腾，这些年要不是陈逊拦着，估计他娶的妾室都能上两位数。 话不投机，饭桌上一时有些冷场，弟妹们吃饭的声响都有些降低。 “郎君，有北边的紧急情报。”一个家丁门都没敲，直接跑进饭厅，径直来到陈逊跟前，汇报道。 “拿过来。” 家丁将攥在手里的红色细竹筒递给陈逊，直接转身出了门。 看到竹筒颜色是红色，饭厅里的人都停下了吃饭，看着陈逊。 先是检查了一下竹筒的蜡封，完整，直接用餐刀打开封口，取出里面的纸卷。 “乙亥年丙子月二十二日，帝赵佶禅让于长子赵桓，庚子年改元靖康。” “历史的进程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陈逊心里叹道。 第4章 过年 “逊哥儿，出了什么事吗？”陈母关切的问道。 信鸽携带的红色竹筒，在陈家的信息传递级别中属于最高级别，会选用最健壮的信鸽传信，信鸽前后中转信息也都是最快速度，这也是刚才家丁直接冲进来的原因。 “变天了，当今官家佶，胆小懦弱，害怕金军，直接将皇位禅让给了长子桓。”陈逊回道。 “啊！尽然有这种事。” “天啊！”... “官家也是你能评价的？”这是陈父的话，总是不着调。 宋帝赵佶做的这个事，古往今来确实独一无二，将“怂”的境界推到了一个让其他人无法企及的程度。 “什么时候的事？”陈母问道。 “三天前，新帝已于这个月的二十二日登基。” “哎，这大过年的...”陈宜感叹道，现在是二十五日，二十三日是小年，现在确实已经算过年了。 “你们吃吧，我出去安排一下。”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陈逊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上一世陈逊只是一个码农，空闲的时候看过一些穿越小说，历史知识仅仅来源于初高中教育和历史穿越小说的夹带。就这点可怜的历史知识，在娘胎里走一圈也忘得差不多了。 今天之前，陈逊自己也不确定赵佶是在什么时间节点传位给自己儿子的，只知道靖康年号仅仅只有两年，年号到了靖康，也就说明北宋快亡了。 广州位于广南东路，在宋庭南迁过渡阶段，受到的战乱并不多，陈逊本不应该担惊受怕，毕竟百年之后哪管他皇帝是谁做。可谁让陈逊有了“奇妙动物园”，还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可以返老还童的动物“灯塔水母”，若是能够多活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甚至是看到了长生的尾巴，那后面的事就不得不考虑了。 众所周知，到了元朝，南人可是四等人，比北方汉人都不如，而南方的地主更是没人保护的肥猪，被宰是必然的。 陈逊不想当四等人，更不想成为蒙古人的两脚羊。所以陈逊才会放弃科举，发展势力，逐步架空了陈家宗族所有的老一辈，将宗族里所有的人都绑上了自己的战船；才会日夜不休的忙碌，挖掘“奇妙动物园”的潜力；才会早早的建立覆盖了北宋所有大型城市的情报网，触角都伸到了金国、高丽、倭国、东南亚诸国。 “等一下。”陈宜喊住了正打算跨出们的陈逊，陈逊回头看向他。 “官富盐场的代管没有办成，东莞令要的太多了，若是真给了他，肯定还会得寸进尺。”陈宜总算是记起了这次请儿子过来吃饭的正事。 “知道了，您告诉大伯，接下来关于官富盐场的事不用再管了，全部撤回来。”时间线已经到了靖康年，之前稳妥的行事风格该变一变了。 “你可别乱来，官富场虽然产量提不上去，可毕竟是广州十四个大型官家盐场之一，在州府乃至是广南东路都挂着号。”陈宜权道。 “知道了。”陈逊应道。 宋庭官家都要被打的抱头鼠窜了，州府哪里有功夫管下面一个产量低微的盐场之事。 接下来，陈家在海上的势力大本营也该逐步转移了，大名鼎鼎的“搜山检海”近在眼前，陈逊可不想到时候赵构逃亡海上之时，自家的船只被官家直接征用了。 快速回到南院的陈逊并没有因为皇帝换了人就大张旗鼓的召集各路管事开会，说到底，广州距离河北还是太远了，对于目前的广州来说，谁做皇帝，跟平民百姓关系并不大。 “叫刘管事过来。”进门之前，陈逊对跟在后面的家丁吩咐道。 “是”。 刚翻看了一会下面送上来的年终总结报告，就见刘煜刘管事走了进来。 刘煜主要负责陈家民生方面的后勤工作，粮油采购销售、日用品生产配发等，凡是跟民生相关的，都属于刘煜负责，是一个油水非常大的职位，也是陈氏审计处审计最频繁的职位。 “郎君，您找我？” “简单汇报一下年货的下发进度。”年前下发过年的年货，是陈家五年前开始的传统，刚开始只有一些米面油，之后几年逐步增加了咸鱼、布匹、糖果、炮竹等，只要是陈家有生产的，都会或多或少的给下面发一些。 只要是长期给陈家干活的，都会享受这个待遇，不分贵贱。羊毛出在羊身上，经过这几年的恩惠，这些人对陈家的向心力剧增。 “海贸、海卫、车马、驻外和家丁亲卫等系统都已经下发完毕，过年轮值不能回家的海卫和亲卫也已经送到了家里，就剩近处的佃户、长工还没发。”刘煜回道。 近处发的晚是担心收到年货的人还没过年就消耗完了，等过年的时候感受不到来自陈家的温暖。 “好，加快进度，争取在两天之内发完，早发完，早给后勤处的人放假过年。”陈逊安排道。 “郎君放心，都准备好了，保证一天之内就能发完。”刘煜拍着胸脯保证。 “我看了你的报告，计划明年扩大各日用品和副食工厂，这很好，不过你的步子迈的有点小了。”陈逊从桌上的报告中翻出一份，对刘煜说道：“明年直接将产量翻一倍，特别是糖厂，需要最大化的扩大产能。去年，广南西路的甘蔗种植面积扩大了两三倍，今年肯定还会进一步扩大，别等到时候蔗糖收回来，糖厂的产量跟不上。” 广南西路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广西加海南岛，陈逊来到这个时代，才知道在宋朝，南方种植甘蔗已经很普遍。肥皂做不出来，漂白蔗糖倒是不难，这些年，陈家在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与许多农户、地主签订合约，以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蔗糖，定金在收获之前就给付，影响的这两地甘蔗种植面积越来越大。 听陈逊认可自己的建议，刘煜很是高兴，但对于陈逊的要求却有些为难：“扩大产能没问题，长工很好找，可是管理人员缺的厉害。” 蔗糖漂白的工艺并不复杂，要想一直垄断这门生意，就得保守这门工艺不被泄露，所以关键岗位和工艺都是和陈家签了长契的人负责，也就是刘煜口中的“管理人员”。 “无妨，孤儿院年后会有近百人毕业，到时候给你安排一些过去。”陈逊回道。 孤儿院学习成绩不拔尖的，满十六岁就会被“毕业”，走向陈家的各个管理岗位，这些人从小被陈逊养大，被陈逊教育，忠心方面比从外面招的人高许多，甚至比陈家庄的族人都高。 第5章 养寇 乙亥年腊月二十六（1126年1月20日），大寒。 凌晨的时候还淅沥淅沥的下着小雨，到了上午就已经艳阳高照，陈逊估摸着气温应该有十度左右，不过南方的湿冷还是令人有些受不了，只能棉袄上身。 朝廷在广南东路设置了十四个官办盐场，在东莞县境内有静康、大宁、东莞三盐场，海南、黄田、归德三盐栅。 在陈逊模糊的记忆中，海南盐栅基本和后世的香港位置重合，在留个盐场栅中占地规模最大，官富场则位于海南盐栅的北部（元朗区）。 陈家制盐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基本只够自家使用，多的也会销售至高丽、倭国、金国和东南亚，不会在大陆地区销售，以免触及既得利益者，捅了马蜂窝。 可偷偷摸摸的制盐毕竟规模太小，大规模的晒盐工艺也不能使用，制盐成本太高，所以陈逊就瞄上了官富场。 官富场自建立以来，盐产量一直达不到官府的要求，属于利润微薄的“鸡肋产业”，不仅占着人力物力，还拉低了海南盐栅的整体产量，官府一直有关闭的想法，又因为利益纠葛做不了决定。 陈逊的大伯陈福，在东莞县做小吏，能接触到县令，所以陈逊拜托陈福，尝试着能否通过花钱将官富场的经营拿下，但东莞县令明显闻着了腥味，直接狮子大开口，导致“购买”官富场的事情一直僵持不下。 从东莞县乘船前往官富场，距离超过两百里。 “一个小小的官富场，年产盐不到五百石，我们都已经答应每年给海南盐栅上交五百石海盐，竟然还能开出每年上税五百两的天价，真是想钱想疯了。”陈逊缩在船舱里暗骂道，本来可以花钱办成的事，非得逼得自己大冬天出海，活该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倒霉。 “郎君就是太仁慈了，以我们陈家的实力，在东莞县还不是横着走，岂容他东莞县令从中作梗。”家丁亲卫队长陆汇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作为家丁亲卫队长，陆汇对陈家的家丁亲卫队伍战斗力最清楚，就东莞县那些土鸡瓦狗，陆汇相信只需要出动一个中队就能够全部解决。 “横着走？然后呢？打了小的来大的，州府、广南东路、江南各路、最后被朝廷大军围剿？能安安稳稳的发展，为什么要拿命去拼？”陈逊也想一路刚过去，可是现实不是戏剧，好不容易培养的这些人才，能经得住拼几次？全死完了，他靠谁去发展？ 陈逊从不认为自己是穿越者，就能够无所顾忌，自大到想干啥都会有各路神佛护佑。这几年在海上发展，死在海上的手下接近一千多人，而这里面被自己寄予厚望，想要着重培养的有一百多人。 每年看着遗属慰问清单一年比一年长，陈逊的行动也变得越来越稳重。 想想后世新中国，几十年卧薪尝胆，方才换来一朝复兴，陈逊自认年轻有时间，还有外挂，他耗得起。 经过这十几年的打拼，让陈逊感受深刻的就是，古人里的人精不比现代少，那些世家大族几代人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人杰，大多数都比陈逊聪明。还有那些平民中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的天才，也比陈逊聪明。 这些聪明人里还有一部分毅力强大、胆魄过人、机遇不断，成长起来比开了挂还恐怖。 陈逊从来不认为自己穿越了就能与这些人扳手腕，外挂没到账的时候，陈逊求得是改变阶层、小富即安。等外挂到账，也只是计划靠着“奇妙动物园”一步步的稳扎稳打，靠硬实力去耗、去磨。 因为只有活到最后才能算赢。 “我就是觉得太憋屈，我们在外面打生打死的，养活那么多穷苦百姓，这些当官的，不为民谋福，反而时时处处就想着捞钱...”陆汇最后的狠话在陈逊冷静的目光注视下，又咽了回去。 “别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下面的兄弟，搁在朝廷里，你现在就是一个将军，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手下人的性命，这些牢骚话，若是能自己想通了最好，想不通就憋在心里。”陈逊有些严厉的斥责道。 “是。”陆汇低头应道，抿了抿嘴。 陈逊没有读心术，外挂也不能控制手下人的忠心，所以对于手下人的心态变化很是看重，重要管理层都会高频的谈心，时常关怀，避免被背后插刀。 这些都是被背刺了好几次之后的经验教训，所以陈逊对陆汇继续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是，我会认真考虑。” 陆汇没有直接回答，先打开船舱小门，探出头看了看，确认护卫家丁都站在船舱过道外面，门外没人，方才回身关门，小声说道：“郎君莫要生气，我只是觉得训练太枯燥乏味了，您看这次‘做寇’，能否让我也参与进去？” 这不是陆汇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请求。 “若是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我还是那句话，你不适合。”陈逊回道。 “我实在是想不通，他柯二毛比我强在哪里？论个人武力、战术素养，他哪点能胜我？”陆汇有些激动了，此次前往南丫岛就是要启动“养寇自重”计划，若是再不争取，事成定局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就因为他不如你，所以才选他。首先我们养寇只是为了自重，不是为了真养出来一个巨寇。其次我留你在本部能够压着他，免得养寇不成反被噬。最后，干这种事，柯雷的性格比你更合适。”陈逊耐心解释道。 柯雷别名柯二毛，又名海上雷公，在被陈逊收复前，是海南岛至流求大岛海域上的海寇头目。其人在从贼之前，名叫二毛，出名之后给自己起了个雷公的花名，待归顺陈逊后，陈逊索性令其直接改名为雷。 “你等着看就是，若是这次我错了，下次就让你上。”见陆汇还要争辩，陈逊直接一锤定音，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关怀手下的心态，并不代表着就得一味的满足他们，又不是养儿子。 第6章 老本行 顺江而下，出海之后有些逆风，船只缓慢的绕过大屿山岛，向东行驶到了南丫岛。 南丫岛也称舶寮州、博寮洲，后两个名字不如南丫形象，所以岛上的渔民大多称其为南丫岛。 目前，整个南丫岛已经全部被陈逊买下，上面安置了一些从北边救回来的难民，日常种植一些香蕉和甘蔗，最主要的是在岛上养殖，猪、牛、羊、鸡、鸭，近些年还在尝试着进行近海养殖。凭借这些产业，陈逊养活了南丫岛上的三千多人。 船只马上要进港，陈逊和陆汇来到了甲板上。 前面从南丫岛驶来一艘小帆船，船头位置站了一个身穿丝绸长袍的糙汉子，长袍被里面的棉衣撑的鼓鼓囊囊，一点都不贴服，头发还束了个书生冠。整体打扮很文气，可穿这套衣服的男子气质实在不匹配，反而显得有些沐猴而冠。 “郎君，您看那个骚包，能完成您的任务吗？别最后白白耗时耗力不说，还耽搁了您的事。” “放宽心，做寇是他的老本行，要不是遇到我们，他说不定都发展成巨寇了。”陈逊也有些被这骚包逗到，笑着说道。 柯雷在做海寇的时候，奉行的是不上岸扰民，不打劫渔民，只劫海上的商船，所以能够从靠岸的渔民那里买到各种补给、补充人手，势力发展的很快。 “大官人，大过年的，您这是来慰问我们的吗？”两艘船只刚靠近，柯雷就大声喊道。 目前，陈家除了十五艘武装商船，二十七艘中型渔船之外，还有十二艘战船，六中六小，没有大船。南丫岛驻扎了四艘战船，两中两小，全都是福船，主要是守护陈家在珠江入海口区域的产业不受外来海盗侵扰。 “是的，快过年了，来看看海卫兄弟们，慰问品就在船上，你安排人来卸货。”船只停靠在南丫岛西湾的港口上，正在港口内训练的海卫立即过来帮忙卸货。 “谢谢大官人！”“谢谢郎君！”……. 陈逊没有官身，也没金榜题名，目前的户籍只是农民，称呼员外有些老气，手下人就凭借亲疏，称呼官人或者郎君。 “走吧，去议事厅。”陈逊道，这些海卫都是熟面孔，用不着亲自发放慰问品。 “你穿的这是什么？不像话。”进了议事厅，陈逊直接开训。 柯雷的脸皮厚，做过海寇，油的很，委婉的交谈方式不适用。而且他是这个军港的负责人，不穿海卫的制服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今天我轮休，老郭给我介绍了一个小娘子，您看我都这把年龄了，总的留个后吧。”柯雷并不在意陈逊的语气，嘿嘿笑道。 他明白，自己只要还有用，大方向上不出错，就不会挨罚。 他还清楚，陈家发迹太快，缺乏底蕴，缺乏海上的人才，陈逊能忍着自己的性子用他，将他放在近前看着，就说明他还有用。 “这次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陈逊也不再继续追究，直接开始说正事。 “我猜您是忍不住了吧。”柯雷嬉皮笑脸道。 “就你聪明。”陆汇在旁边插了一句。 “这不明摆着么，北边的难民一波接一波的过来，肯定得安置，大溪山又一直买不下来，肯定得想别的法子么。”柯雷对陆汇翻了个白眼，大溪山包含了大屿山岛和香港岛，也就是现在海南盐栅的位置。 陈逊听了暗暗点头，顺便撇了一眼陆汇，意思是：“看看人家这脑子。”然后转头对柯雷说道：“我可以将他们安置在昌化。” 海南昌化有个石碌铁矿，铁矿品位位居中国第一，在世界上也是顶尖的。重要的是，它是一个露天铁矿，以现在的技术条件就可以开采，而且在昌化，还有铜和金，还有硫，石碌之名就是来源于先发现的铜矿。当然，现在那里还没有发现铜矿，还不叫石碌。 “您这是在考我啊。”柯雷接话道，显得有些得意：“巧了，这点我还就真的清楚，您虽然在昌化买了山、买了地，地咱不说，从汉人手里买的。但这山就有问题了，你从汉官手里买的山，那些黎人不认啊，这些年，你没少往昌化山里投钱投人，虽然我不知道您是什么目的，但我肯定，您的目的肯定没达成，所以那里用不了太多人。” 目的达成的最主要表现是获利，陈家这些年往昌化投钱投人，只见进没见出，很明显就是目的没达成。 “呵呵，算你说对了，我确实需要地盘安置更多的难民，所以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干回老本行，让雷公之名响彻这东南海域。”陈逊当然不会告诉柯雷，自己凭借雪鸽赋予的磁场感知能力，已经找到了石碌铁矿，待搞定黎人就可以大规模开采。 而搞定黎人，有钱不就行了，又不是要他们的命，只是要几个山头而已。 听了陈逊的话，柯雷收起笑脸。 从了陈逊的这几年，虽说受人指使，但生活确实安逸了许多。以前他顾虑自己刀头上舔血，不敢成家，免得家人成了别人的把柄。这几年在陈家，难得将心安了下来，这不，都已经开始托人给自己介绍亲事了。 “我这刚想留个后，您就赶我走。”柯雷有些为难。 “不是要赶你走，就算你再干回老本行，也还是要受海卫领导，并不是说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陈逊回道，他知道柯雷担心什么，受海卫领导，就能获得陈家的支持，比完全出去单干轻松许多。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船只人手怎么来？”得了陈逊的应承，柯雷算是放心了。 “人手方面，骨干从海卫里抽调，其他喽啰你自己想办法，船只则从澎湖取。”陈逊回道。 “从澎湖取？我这几艘船怕是不够。”澎湖的海盗有好几股，大的有船二十几艘，南丫岛的四艘船过去，鸡蛋碰石头。 “我会把昌化的船抽调回来，再加上十艘商船、十艘渔船。”陈逊回道。 昌化的战船配置和南丫岛相同，也是四艘。陈家的商船都是武装商船，这年头，纯商船没有生存空间。而陈家的渔船都是中型渔船，船体比小型战船大，略小于中型战船。 “倾巢出动啊。”柯雷赞叹道。 “必须的，陈家要想继续发展，澎湖海盗如芒在背。”陈逊道。 第7章 强袭澎湖 庚子年正月初一（1126年1月25日），靖康年号正式启用，不过广州这边的人还没有收到汴京变天的消息，仍然沿用宣和年号。 这一年春节，陈逊又一次没有在家过，二十二日与家人吃的那顿饭成了提前的年夜饭。自从陈逊开始主事以来，在家里过年的机会就变得越来越少，往年不是在军营、孤儿院、就是在海外驻地。在这个信息传递缓慢的年代，要想笼络人心就得亲力亲为。 “郎君，前面就是七美屿了。”柯雷穿着陈家的海卫制服，天蓝色的上下短打，显得很是精神。自从陈逊决定信任自己，将自己外放之后，柯雷也回应了自己的忠心，在称呼上亲近了许多。 “这么说，距离澎湖大岛只剩六十余里了？”陈逊确认道。 “对，确认直接绕过七美屿，进攻澎湖大岛？”柯雷问道。 “确认，留几艘船，拦住七美屿往澎湖大岛通风报信的船只，既然打算剿灭这些澎湖海盗，那就要做到一击致命。”陈逊语气非常的肯定。 “我还是有些担心，直接进入澎湖大岛，很容易被周边岛屿上的小股海盗合围，到时候四面皆敌，我们就被动了。”柯雷建议道。 “所以要速战速决。”陈逊道。 其实选择在过年期间突袭澎湖列岛的海盗，就是为了利用海盗们的放松心理。而且根据情报显示，澎湖列岛里的海盗并没有拧成一股绳，打顺风仗还有可能一波上，若是战事稍有不对，大多数海盗都会选择保存自己的实力。 抬头看了看风向标，现在还是西北风，这是东南海域冬天的常见风向，对于陈家船队来说，属于逆风，海战会很劣势，直捣海盗老槽是陈逊唯一的选择。 船队过了七美屿就分成两路，借西北风走着之字航线，从澎湖大岛东西两侧艰难的向北航行。 咕咕咕！ 一只鸽子落在船只桅杆上，有饲鸽人上前招过鸽子，取下它腿上的竹筒。 “岛上的海盗都在吃肉喝酒，庆祝新年，岛外没有巡逻的船只。”这是埋伏在澎湖岛上的暗探传递回来的情报。 “好事。”陈逊点了点头，看着周边同行的船只，有点“突袭珍珠港”的味道。 “最好能将那些海盗都堵在港口里！”柯雷握了握拳头，这一仗的胜负代表着自己能不能再次立旗，他比陈逊还要在乎，还要紧张。 时间缓缓流逝，位于列岛中部的望安岛被船队越过。岛上有船只出来，被船队里的小型战船快速贴了上去，远远看着，海盗船的船帆很快就被放了下来，看来是陈家的战船赢了。 “嘿嘿，连火枪都没用。”陆汇一直注意听着有没有枪响，等战斗结束，笑呵呵道。 陈逊作为穿越者，虽然没有造出来肥皂，但是定装弹药的火绳枪算是吭哧吭哧的造出来了，为了保证火枪的火药供应，还建了个炮竹厂，劣质黑火药就用来造炮竹，精良的就用来做弹药。 “炮管寿命太短了，能少用就少用吧。”陈逊说道。 材料学可不是那么容易攀升的，现在陈家造的火枪还属于傻大粗版本，因为没有好的弹簧钢，燧发都做不到。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经用过午饭，正在休息消食，养精蓄锐，以待之后的大战。 等船队到了澎湖大岛近前，岛上的海盗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远远的可以从海风中隐约听到岛上的呼喊、锣鼓声。 “准备战斗！” 命令被传递下去，海卫和亲卫都开始检查装备，海卫负责海战，亲卫负责陆战。 船帆被帆缆手降了下来，水手们开始下到底仓，全力划桨，各种大声的吼叫、命令此起彼伏，紧张的气氛感染了船队里的所有人，就连后勤人员也拿出了自己的防卫性武器，以防海盗登船做最后的抵抗。 船队里的渔船冲在在前面，他们的作用是堵塞港口两边的航路。 跟在后面的是武装商船，这些船将会护卫在战船的两侧，而分为两队的战船在港口外面开始汇合，从港口正中央向里强突。 “郎君回船舱吧。”陆汇劝道。 “无妨，这艘船走在最后面，我站在这里，前面作战的勇士能够更有士气。”陈逊穿的也是海卫军的制服，并没有特立独行。 陈家的作战人员在战场上区分级别靠的是臂章和领章，前线作战的陆军军官还会加一个背章，也就是背后背一块布，布上有表示级别的文字图案，以便跟在身后的士兵能够区分，同时促使军官身先士卒。 见陆汇有些跃跃欲试，陈逊并未阻拦：“你去吧，我这里有亲卫队，没问题的。” “好！”陆汇没有推辞，他渴望战功，下船转舢板前往亲卫所在的武装商船。 “杀！！”前面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战船走在最后面，反而最先与海盗船接战。 那些反应较快的海盗，操纵着小型的海盗船拦在了战船船队前面，而大的海盗船还在升帆。 “呯！呯！呯！”福船顶层站起来一溜火枪手，从容不迫的对着近在咫尺的海盗一一点名。 陈家此次出战的战力与澎湖大岛的海盗势均力敌，不是掩藏锋芒的时候，所以之前制定的作战方略就是满负荷输出，全底牌压上。战术也是以最快速的倾泻火力为主。 轰！ 从投石机上投过去的火油罐，直接砸在了港口里的一艘大船上，刚升了一半的船帆一下子被火油点燃，底下操作升帆的海盗身上溅到燃烧的火油，惨叫着跳进海里。 有准头不足的火油灌砸在海面上，破裂，火焰在海面上燃烧，显得梦幻又惨烈。 嗖！嗖！嗖！ 箭头上绑了小油包的弩矢被射到小海盗船上，刚靠近战船的小海盗船上的海盗赶紧手忙脚乱的灭火，可惜油火不能用水灭，只能用沙土，好些海盗船用水灭火，反而越灭火越大。 嘭！嘭！嘭！ 战刀敲击盾牌的声响，武装商船上的家丁亲卫已经登陆，刀盾手正在弩手的掩护下整队、扩大登陆点。 长枪手将长枪架在刀盾手的盾牌上，接近两丈长的长枪，从盾牌前面伸出去一丈，让想要靠近的海盗脊背发麻。 第8章 厚积薄发 看着前面一边倒的战况，陈逊很是欣慰。 从十岁开始，陈逊一步一步的积累，刚开始只是带领族中小儿赚一些外快。等有了一些积蓄之后，就开始尝试着利用竹子造纸，先是粗糙的只能用来擦屁股的草纸、接着是勉强可以书写的黄纸、可堪一用的白纸、比宣纸还要优质的竹纸，一步接一步，终于赚到了第一桶金。 钱还没捂热乎，就被族人背刺，不得不开始从东莞、增城、新会等周边县城里购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帮自己做工顺便增强自己在陈家的话语权，其中心酸，不可一言而尽。 原本计划赚一些钱，上下打点，考个功名，提升一下社会阶层，感受一下宋朝士大夫的优越和风流，没曾想外挂到账，然后就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研究外挂上，结果有钱了，勾栏和春楼连一次都没去过，学问更不用说，自然而然的就荒废了。 现在看着前面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陈家军，陈逊由衷的感到：值了。 男人的成就感不仅仅是征服女人，征服男人也爽得很。 就凭现在陈家军的规模，陈逊的安全感满满的，接下来就算历史改变，金国一次性将宋朝给灭了，自己也能够出海避难。 “郎君，后面的海盗围过来了。”桅杆上的瞭望手提醒道。 陈逊回头一看，打南边过来的海盗距离战场已经不远了，应该是从七美屿和望安岛跟过来的。 “我们也登岛吧。” 随着陈逊的命令，这艘位于站场最外围的小型战船开始绕过战船，通过武装商船那边开拓出来的登陆线靠了岸。 登陆很顺利，家丁亲卫里抽调出来的的陆军已经将登陆点扩大到了三十丈方圆。 “郎君，您怎么也上来了。”正在指挥作战的陆汇看到陈逊竟然下船上岸，连忙问道。 “别担心，我相信你们，专心指挥作战。”陈逊没有和他多说，因为从港口里面涌来了许多手持武器的海盗，武器虽然五花八门，可士气高昂。 亲卫方阵前面的刀盾手和长枪手都很稳，并没有因为敌人数量多而动摇。 “手雷准备！”陆汇大声吼道。 …… “将我的旗帜立起来！”陈逊对身边的亲卫命令道。 “是！”几人立即忙活起来，其中一人将背后五节硬竹竿卸下，每根都有半丈长，竹竿头尾都有固定好的铁质配件，是螺纹和螺母。两两相接，五根竹竿很快连接在了一起，长度达到了两丈半（7米5）。 连接竹竿的功夫，另一人已经拆开背后的包袱，将一张血红的旗帜展开，旗帜侧面有提前缝制好的袖筒，打磨光滑的竹竿顺滑的钻进了袖筒，然后被细绳固定住。 “立旗！”亲卫小队队长大声吼道！ “威武！万胜！”其他人跟着大声喊道。 旗杆被立了起来，血红色旗帜展开，方才看清旗帜中间秀了一个大大的五角星，不同于后世常见的五角星，这个五角星棱角非常分明，也可以说很尖锐，五个角细长，角尖如枪刺，看次来很有冲击力。 “威武！万胜！”前面作战的战士也跟着大声吼道。多年的作战经验使得大家都明白，喊这个口号的时候，一般都说明战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随着口号喊完，海盗大股队伍已经接近到方针前二十步范围。 “投弹！”陆汇大吼一声。 身处刀盾阵后方的掷弹兵一齐将手雷的引线点着，向前助跑三步，猛地将手雷朝前面扔了过去。 掷弹兵全都是精挑细选的，胆大心细臂力强，一斤半的手雷扔出去，最近的也扔出了二十步的距离。刚好落在大股海盗中间。 被手雷砸到的海盗有些懵逼，搞不懂这是什么武器，这么小能砸死人吗？还有人见手雷外面包了铁，手贱的捡起来细看。 轰！轰！轰！…. 手雷接二连三的爆炸，剧烈的爆炸声吸引了整个战场的视线，令其他方位的作战力度都有些降低。 “踏步前进！杀！”，“杀！” 陈家的刀盾阵可没有愣神，在陆汇的命令声中，一步一顿的朝前推进，长枪一刺一收，每次都有海盗被长枪捅穿。 有一个勇猛的海盗头目，武艺颇为了得，一刀将朝自己刺来的长枪砍偏，然后身子一矮，沉肩从长枪之间一撞，以八极铁山靠的招式撞在了盾牌上。盾牌手被撞得狠，手里的长盾回返，盾牌上部砸在脸上，登时头破血流，好在他坚持住了，没有向后倒地。 每个盾牌手随时都处于防冲撞姿势，就算行进过程都是前倾着踏步。这个勇猛的海盗头目算是撞上了“铁板”，猛烈的撞击让他的半边身子都有些麻木，眼睁睁的看着从盾牌侧面砍过来一把细长刀刃，直接砍断自己上抬的长刀，继续下划，砍在自己胸口。 啊！刀刃入肉，痛彻心扉。 噗嗤！一杆从盾牌后刺出来的长枪准确的扎在头目的面目中间，打断了他的痛呼声。 噗嗤！长枪被拔回，海盗头目尸体倒地，被方阵踩踏而过。 “在成建制的方阵面前，个人武艺的作用已经变得很微小，齐心协力才是最重要的。”陈逊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对身边的亲卫说道。 这些亲卫都是重点培养对象，在陈逊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后就会被下放，担任基层军官。陈逊的近身亲卫队就相当于陈家军的军校，守卫陈逊的职责只是次要，主要是学习和培养忠心。 轰！轰！轰！… 又是一波手雷爆炸，直接摧毁了海盗们的抵抗意志，各怀心思的海盗喽啰开始四散逃跑，部分头目则带着手下成建制逃跑，只有一些切身利益被侵犯或者“憨厚老实”的海盗还在抵抗。 陆战的顺利也影响到了海战，南边围过来的海盗船被火油罐砸了几波之后，只有零星几艘海盗船勇猛的贴了上来，和陈家的战船展开了贴帮战，其他战船都开始调转船头，顺着西北风朝南快速撤离。 第9章 币值 一艘舢板快速从柯雷的旗舰旁冲出来，四个桨手在船头的指挥下将船桨划的飞起，配合默契，使舢板在大船之间左穿右突，很快就来到了陈逊之前乘坐的那艘小型战船跟前，然后又转头朝着旗帜这边冲来，直接冲到岸上。 “郎君，科队长问，是否追剿南逃之敌？” “不追！”战场上很嘈杂，陈逊左右摆了摆手加强信息传递，避免这传令兵听错，传递过去错误命令。 “确认！不追南逃之敌！”传令兵再次转身，与水手合力将舢板推下水，朝着旗舰返回。 “旗语得尽快研究出来，否则海上作战，命令传递就是个大问题。”陈逊看着小舢板卖力的前行喃喃道。目前烽火，快马，暗号，手语，书信，旗帜传递信息，要么太慢，要么传递信息太简单，都不适合大规模海战。 “为什么不追？我们不是需要他们的船只和人手？”陆汇听到陈逊的命令，有些不理解。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吃太多是会被撑死的，以我们目前的人手，掌控澎湖本岛已经是极限。”陈逊解释道。 此次突袭澎湖海盗，大部分船只人力都是临时抽调的，不可能一直耗在澎湖，战事结束就要回去各司其职。否则商船不送货就会影响陈家的收入，渔船不捕鱼则会减少陈家人的蛋白质获取。 战斗继续，大部分海盗溃散之后，战事很快就到了尾声，看着渔船上的渔民也全部登陆，帮忙打扫战场，陈逊信步走进港口内的小镇。 港口小镇里的建筑很杂乱，大部分都是由石块简单垒成，上面泥巴稻草铺顶，内部空间非常的小，也就能起到遮风避雨的作用，跟舒适一点都不沾边。也有好一些房子，大概有十几座吊脚木屋。 令陈逊比较惊讶的事，竟然有两座砖瓦院子，之前在情报里看到还没感觉，现在亲眼看到，真心佩服建这两个院子的人。要知道，岛上可没有砖窑，盖砖瓦院子所需砖瓦都要从大陆上运过来，以目前的运输条件，这可是件大工程。 “澎湖湾主要由三个大岛组成，东边的澎湖岛、西边的渔翁岛和北边的白沙岛，我们现在就站在澎湖岛上。”说话之人是陈逊之前安排在澎湖岛上的暗探，就是这个暗探确定了澎湖列岛海盗的大本营，也是他在开战之前放信鸽通风报信。 “这次能顺利突袭海盗大本营，你居首功，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很不错。”陈逊拍着暗探的肩膀赞叹道。 这暗探名叫裴仁，身高仅有一米六多一点，黑黑瘦瘦，五官也很普通，搁在大街上，一点都不起眼。 之前在麻逸开拓东南亚市场，此人只是陈逊的小跟班，一趟远行下来，陈逊发现此人话不多，理解能力强，办事不拖沓且有自己的想法，毅力也不错，能耐下性子学习。 记得当时还没有开始给管理层全面扫盲，这人就已经能够自己主动学着认字写字，拿到的月例一半都交给了各行师傅。 “等你配合柯雷将澎湖列岛理清就回来，到时候我会将你此次的功劳一并算上，给你一个大惊喜。”经过这一次在海盗队伍里的潜伏，柯雷成长的很迅速，在短时间内完美完成了陈逊交付的任务，还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谢谢郎君。”裴仁并没有因为陈逊未立即兑现奖励，反而画大饼就产生喜悲情绪，显得很稳重，语气平缓的继续说道“郎君将我从地狱里拉出来，为郎君做事是裴仁的福分。” 陈逊听着这稳如“老狗”的回答，在心底默默的为其点了个赞。可看着裴仁那还留有一丝稚嫩的面庞，不禁感叹世事如熔炉，人心如钢铁，时势造英雄。想上一世的自己，这个年岁还在发愁花呗怎么还，连忧虑房贷的资格都没有。 正月初一的日落比除夕稍晚一些，但也很快就到来。站场还没有彻底打扫干净，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陈逊不得不立即安排值夜的人员，其他人也开始借着火把的光亮清理海盗留下的房子，后勤人员则开始烧锅做饭。 一大碗鱼肉粥就着拍胡瓜（黄瓜）下肚，热食入腹，整个身子都跟着暖和起来。 小镇里最大的一个砖瓦院子中，陈逊随便挑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房间休息，柯雷和陆汇都跟进来汇报战况。 “我方战死十九人，伤两百七十三人，其中重伤六十五人……，歼敌五百四十人，俘虏六百五十三人……，解救出百姓三百三十人，其中人质十二人，妇女七十四人……” “简单清点，缴获钱四千两百贯、银两千六百两、金一百七十两，其他字画、古董、珠宝和值钱物什还在统计。” …… 待两人逐步汇报完，陈逊心算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道：“钱是不是有些少了？” 这个问题并不是质疑两人藏私，陈家军是陈逊从白纸上建立起来的，这点素质他还是能保证的，这么问是因为陈逊真的觉得少了。 对于古代的计量单位，陈逊能够清晰记起来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尺，因为买裤子的时候经常会用到。 在陈逊的记忆中，尺这个长度从古至今是由短变长发展的，越接近后世越长，而到了宋代，尺的长度基本算是固定下来了，之后明清与宋尺长度都相差不大，可以算作一尺等于32厘米。 知道尺，通过一立方的水就可以换算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斤两有多重。 按照陈逊找寻的一百多把尺子，平均测算，然后经过换算，目前宋制1市斤相当于后世的640克，1市斤有16两，所以宋代1两为今天的40克。陈逊相信，自己测算的的这个数值与后世的标准差距已经很微小。 知道了重量，就可以通过对照贵重金属和粮食价值测算出钱币的购买力。 以金为对照，一贯铜钱相当于465元人民币。以白银对照，一贯铜钱相当于70元。以米价对照，目前广州米价大约每石1贯左右，按照后世大米价格每公斤2.5元来计算，宋代1石大米等于92.5宋斤约合148元，也就是1贯铜钱相当于148元人民币。 银在后世因为开采技术发展，贬值的厉害，不做参考。以金和粮食对照比较合理，因民以食为天，取金和粮食平均值，稍向粮食倾斜，换算一贯铜钱相当于后世的300元最合理。 第10章 寻宝 澎湖湾的海盗是大陆东部、东南部、流求海域最大的海盗窝点，今天在大本营交战交战期间逃跑了一大半，歼灭加俘虏的人数还是稳稳超过了一千人。 这么大的一个犯罪团伙，总共积蓄只相当于后世的250万人民币？ 要真的只有这么点，还不如回大陆受官府盘剥的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就是痴人说梦。 要知道，造一艘小型战船都需要五百贯，中型战船更离谱，最低都得两千贯。这还只是造船成本，若是将船只武装起来，花费最少翻一倍，再加上火枪、火炮之类的高价值附加品，就更没边了。 而今天光是被堵在港口里被俘虏的海盗船，不算舢板之类的微小船只，光是大小战船、货船，数量就超过了五十艘。 一艘算一千贯，总共价值五万贯，远远超过了海盗的积蓄。 这个时代不是后世，商业体的固定资产会远远大于流动现金，估值会超过利润的三四十倍。现在一艘海船跑一趟远洋，一艘船的价值就赚回来了，商业体之间的交易都是现金交易，所以商业体的现金流都是很充沛的。 澎湖列岛的海盗群体纵横东海这么多年，又不需要供养百姓，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积蓄。 “只能等明天再细细找一找，有可能海盗头目们将金银藏在了别的地方也说不定。”柯雷回道。 海盗宝藏一般都是这么来的，藏起来的积蓄还没来的花，人就死了。 “有没有活的大头目？”陈逊问道，之前的澎湖列岛，还没有产生海盗王，大小海盗组织以一种“议会”形式勉强相处在一起。 “还待仔细辨认。”陆汇回道。 曹操在赤壁被火烧之后，都知道脱帽、脱衣逃跑，这些海盗当然也会褪去头目行装混在俘虏里。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活下来，什么都有可能，何况狡兔三窟，海盗头目们都会给自己藏一些翻身的本钱，只要能混过去，再跑出去，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次日，晚睡晚起的陈逊吃过早饭之后，就看到柯雷带人压着几个俘虏等候在海盗院落原议事厅。 “问出什么了？” “有一些线索，可以出发了，您要去看看吗？” “边走边说。” 对于审问，陈逊完全是外行，而柯雷作为前海盗，审问思维方面也会更加切合这些活着的头目，所以说他得到的信息和判断肯定比自己更准确。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在后世属于绝对的至理名言，在这里也适用。 一众人出了港口小镇，朝着镇子北面的小山走去，山并不高，只不过因为是未开发的海岛，所以树木灌木杂草很密集，又没有现成的路，走起来很艰难。 “就是这里了。”近一个时辰后，柯雷指着一颗榕树说道。 这颗榕树很大，气根入地，占据了很大一片土地，宛若一片小型的榕树林。 “我看看。”陈逊从柯雷手中接过‘藏宝图’，看着上面如小孩涂鸦一样的标示，连东南西北都没法区分。更令他头疼的是这张藏宝图上竟然连路都没有，只有一些标示，然后在中心位置画了一个叉。 “你从哪里看出来是这里的？” 柯雷接过藏宝图，先是调转了一个方向，然后指着上面的标示对陈逊介绍：“您看，这里是城镇、这里是北湾、这里是案山、这里是乌崁，这里就是藏宝地了。” …… 陈逊完全搞不懂柯雷是怎么将和谐鬼画符一样的符号和这些地名联系起来的，他刚才把图纸都拿反了…，而且这座岛上最高的“山”在陈逊看来都没有一百米高，那些个土包包，是怎么判定为哪座山的？ “挖吧。”不敢再问，否则显得自己太傻。 柯雷和几个海盗俘虏各自凭借经验找了几个挖掘点，跟着过来的亲卫指挥着俘虏开始挖坑。 一个接一个的失败，让陈逊有些怀疑柯雷是不是也没有看出来，没想到又过了两刻钟：“挖到了！挖到了！” 快步上前，一个俘虏指着坑底的一块木板高兴的大叫道。 “还真在这里！！？”看着众人合力将这个木箱挖出来，打开，里面竟然真的是一些金银，有些首饰上还沾染着黑色的血迹，是海盗宝藏没错了。 “在找宝藏方面，我是专业的。”柯雷得意道，歪头看着陈逊，像是在为刚才陈逊的不信任而鸣不平。 “你是专业的，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陈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呃…” 寻找宝藏这种事，有一次就可以了，每年几十万贯钱从自己手里过，对这点宝藏真的没有太大的惊喜感，这次跟过来也就是因为感觉新鲜而已。 回到住处，陈逊让陆汇安排人将岛上的动物抓一些过来，花费三天时间将一些能看过眼的全部摄入进动物园，然后找来柯雷和裴仁。 “你们两个配合好，尽快将澎湖列岛理顺，不要影响后面的计划。” “您放心吧，肯定不会耽搁您给东莞令送元宵节礼物。” 这三天几人都没闲着，海盗藏起来的钱，凡是有线索的差不多都找了出来。整个澎湖岛的残余海盗都已经清扫完毕，开始向旁边的渔翁岛和白沙岛发展。 这次突袭海盗老巢，真算起来其实是赔本的，除了收获一些金银以外，其他货物不是已经被海盗贱卖，就是已经被糟蹋了。好在缴获了许多船只，勉强弥补了损失。 今天从东莞来了五艘货船，拉着一些补给给柯雷，陈逊也打算与货船一起返回。 “你就算是鸠占鹊巢了，保持你以前的风格，除了少造杀孽之外，该打劫就打劫，快速将雷公之名在东南海域立起来。” “您就瞧好了吧。” 现在这个时代，凡是靠海贸吃饭的，大多数都会有一些兼职。海上遇到比自己弱小的，难免不动心思。这并不是为了陈逊刚才的命令做辩解，弱肉强食，其他海商弱了，自己就强了，菩萨心肠在这茫茫大海上可发展不起来。 江南地域，河船、海船加起来超过十万艘，陈家的船队就是一只小蚂蚁，轮不到他悲天怜人。 这些年，为了将自己的软弱心肠锻炼强硬，死在陈逊手里的人已经接近百人，族里背刺自己的亲戚都是被陈逊亲手手刃。否则，陈家庄上千陈姓人，怎么可能受自己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管理。 第11章 怀璧其罪 正月初五从澎湖返航，顺风南下，初十返回东莞。 连续坐了五天的海船，刚踏上东莞港的陈逊腿都有些软。 陈逊本打算直接回陈家庄休息的，可在南丫岛补给的时候收到了一个坏消息，不得不亲自来东莞处理。 “郎君。”管家葛长早已经在港口上等候。 “多大个事，还让你亲自在这里等着。”陈逊搂着葛长的肩膀亲切问候。 葛长在陈家主要负责管理海贸，可以说是陈家的摇钱树，当年要不是自己在麻逸救了他一命，以陈家当时的体量，根本就不可能招募到这种层次的人才。 “事倒是不大，就是兆头不好。”葛长从身材上看更像一个武师，身高比一米七五的陈逊还要高半掌，其人籍贯泉州，世代经商，自小跟着家里的船队跑东南亚航线，最远能到后世的新加坡。 跑海的风险很大，除了自然灾害，人祸更令人难以防范。 一次正常的南下贸易，船队在麻逸被当地人给抢了，葛长自己也被扣下。 麻逸的海盗送信回泉州要钱赎人，葛长是家中长子，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能用钱赎回来自然在所不惜。可惜葛家在筹钱的时候不慎漏了信，被竞争对手知道葛家船队陷在了麻逸，随即勾结泉州市舶司的太监给葛家扣了个漏税的帽子，全家端了。 陈逊当年刚获得磁场视力，率领家里的海船南下开拓海贸线路，在麻逸被同一支海盗打劫，不过陈逊不像葛家，一向比较怂，且第一次开拓，船上装的人比货多，属于标准的铁板。海盗打劫不成，反倒赔了夫人，让陈家在麻逸有了第一个海外驻地。 葛长也是那个时候被救出来的。 之后的故事就很狗血了，好不容易回家的葛长却发现已经家破人亡，只能回头又来找陈逊，因为陈逊在海外比在大陆张扬很多，表现的很不安分，葛长觉得陈逊能帮自己报仇。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还欠我一次救命之恩。”陈逊当时是这么问的。 “我用我自己换。”陈逊心动了，能在海上航行不代表就能跑海贸，陈逊第一次南下就赔本了。 答应了葛长的条件，陈逊带人偷偷潜到泉州，让葛长亲手手刃仇人，还从教坊、作坊救出了一些家人，之后又从充军地买回了一些。 陈逊这么呕心沥血的帮忙，葛长自然死心塌地。 “什么兆头？” “我们可能被广州市舶司盯上了，这次东莞县押司和市舶务查税应该是先一步的试探。”葛长回道。 “我们这么小的体量怎会被市舶司盯上？”陈逊有些不敢相信。 不要以为几十万贯家产就很多，在江南沿海地方，比陈家富裕的家族比比皆是。何况陈逊还将大部分资产都隐匿在海外，家里的资产在名义上也分散在陈氏族人、手下名上，陈逊平时在大陆上行事又很低调，连父亲纳妾都拦着不让，明面上并不算巨富，不应该被市舶司这么大的部门盯上。 要知道，市舶司针对主要是番船，也就是向外国人征税。 而且宋朝对商业是持鼓励态度的，对海外贸易更是十分重视﹐市舶司中能招徕商舶的有功人员，往往会给予奖励，对营私舞弊的行为也是三令五申加以禁止。 葛家遇到的事情只能算是个例，并不是整个市舶司都这么黑。 陈逊一时间有些认为是不是因为自己家族遇到的劫难，让葛长有些敏感了。 “因为我们上面没人。”葛长一句话打消了陈逊的怀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现在就如小儿持金于闹市，无人保护，看着太香了。 两人没有继续聊，沉默着来到陈家在东莞购买的小院，招手让人将东莞的暗探负责人找来。 “郎君。”负责人是一个百货店的老板，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估计开店都赚不了多少钱的那种。 “启动广东市舶司、东莞市舶务、东莞港市舶场、东莞县衙的暗探，我要知道他们最近有没有特别关注我们陈家。” “是。” 在一头雾水、消息闭塞的时候，陈逊不敢做决定，前几年莽撞导致的惨烈损失让陈逊现在很少单凭臆测就行事做决定。 “配合他们，让他们查。”这是对葛长的命令：“该给的好处照例给，但别多给。” “明白。”葛长应道：“能否让刘管家和陈家二伯配合我？” “可以，我这就给他们写信，让他们全力配合你。”陈逊应道，陈家庄的产业大多属于刘煜管理，而陈家二伯就是陈宜的二哥，平时管着陈氏族务，葛长需要他们配合很合理。 待两人出去忙活，陈逊在书房翻看着东莞近期的报告，这都是暗探刚才带过来的，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天都黑了，方才等来大伯陈福。 陈福在东莞县做手分，在县衙吏员中，仅次于押录，相当于后世的科长、副科长层次。 不过宋朝吏员由于没有上升途径、正经工资待遇低，加上乡村宗族自治，手分的权利并不大，说到底就是个文书。 “这次的事主要是吴主薄挑头，郑押司执行，挑选的人手都是平时和我们陈家不打交道的，我被排除在外，具体是什么原因，怎么操作，我不是很清楚。” 听陈福这话，有些置之事外，这让陈逊有些生气。 再考虑陈福来的这么晚，估计是怕被人看到，想要把自己摘到陈家之外，看来此次想要对付陈家的人来头不小。 不过陈福的想法在陈逊看来，太愚蠢了。 这些年要不是陈逊供养，以陈福微薄的收入和不愿意上下其手、盘剥百姓的性格，早就饿死了。 在那些想要整治陈家的人看来，他陈福就算是死，也摘不出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后面我再不麻烦你。”陈逊已经决定，若是这次陈家的危机，陈福若不出力，今后就断了他的供养。 第12章 新田 陈福听了陈逊的话，知道自己不说些什么肯定不行：“我听说是广州来了个司户参军，来头很大。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给新司户说我们陈家庄富得流油，给手下的长工经常发米面油，那些长工身上的衣服一个补丁都没有之类的…”陈福边说边瞧陈逊的表情，他说的这些，都是陈家老一辈对陈逊不满的地方，他们都不愿意对那些泥腿子太好，与陈逊尿不到一个壶里。 “您继续说。” “知道我们家富裕，这司户参军就想整治一下我们陈家，大捞一笔。”陈福说道。 新官上任都饥渴的很，这点陈逊能理解，不过这司户将盘剥对象瞄准自己，陈逊就不愿意了。 自己又不是没有杀过官，当年在泉州，六品的文官都手刃过。 不过广州是自己的大本营，不能莽，得先搞清楚这司户的后台再做决定。 “这司户叫什么？” “汪似。”陈福用手蘸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个字。 汪似，枉死？好名字啊！陈逊记忆中没有这个名字，应该不是什么名人。 “还有什么？” “我就知道这么多。…不过这几天看到郑押司在安排人训练那些弓手，你要注意。”陈福还算有良心，这个消息很关键。 弓手直属于县尉，每县少者数十人，多者超过100人。东莞富裕，有常备弓手一百四十人。 这些弓手虽然只是役人（劳役，没有工资），但职掌捉捕盗贼，经常下乡，还常常与手力一起，被委派催督欠税，甚至与拦头一起拦纳商税，就连管理牢狱、巡查市井都是弓手轮差。 这些职务全都是有油水的职务，又经常使用武力，所以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 最重要的是，若是弓手参与其中，就说明县尉也参与了。 主薄和县尉都参与了，县令就不可能不知道，这就说明东莞县的三驾马车都打算把自己碾一碾，这局面就有些难了，怪不得陈福怂了。 “还有吗？”陈逊再次问道，信息越多就能做出更合适的判断。 “没有了。”陈福摇了摇头，看其神态，应该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行，那您回吧，这段时间我不会去找您了。”陈逊端茶送客。 陈福面上有些羞愧，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仗义的话来，直接起身走人。 ****** 庚子年正月十一（1126年2月4日）。 陈家庄。 日上三竿，初日暖阳，晒在人身上很舒服。庄子东门方向来了许多公人，庄子里闲着晒太阳的百姓都过来看热闹。 自从小郎君掌权后，陈家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公人过来的情形了。 陈禄作为陈逊的二伯，实际上的陈氏家族事物负责人亲自上前迎接。陈禄昨天已经接到了陈逊的飞鸽传书，知道这些人今日来者不善，在接待的时候透着小心。 “郑押司，不知出了什么事？劳烦您亲自来这穷乡僻野，还带了这许多人。” “陈员外客气了，陈家庄若是穷乡僻野，那东莞县就只能算是荒郊野外了。”郑见好久没来过陈家装了，今日过来一瞧，方才发现陈家庄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打眼一看，整个村子里竟然连一座土坯房都没有，全都砖瓦房。 太富了！ 陈禄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毕竟这世上，也就陈家庄能够家家砖瓦房，就连州城里也是土坯房、木房为主。 心里忐忑，考虑了一下，只能勉强想了一个说辞：“陈家庄地少，不得已开了个砖瓦窑谋生，村里自己人用砖用瓦自然便宜一些，算不得什么。” “地少？那我们今天就先来看看陈家庄的地。” 这些人是来找茬的！ 在场所有陈家庄的百姓心里同时冒出来这句话，大家都心知肚明，陈家庄的地可经不住查。 此次跟在郑见后面执刀背弓的弓手有四五十人，村里又不能把甲胄火枪暴露出来，陈禄只能带着郑见去看田地，并让人去家里取来田册。 皇权不下乡是封建社会的特性。 宋朝的税种主要有田税、丁税、调和其他苛捐杂税四种，调就是财产税，商税也包含在其中。 田税征收由上户负责，偏远地区的商税则可以承包。 陈禄在陈逊的受益之下，承包了陈家庄所有的田税、丁税、商税和他苛捐杂税，夏秋两季交给东莞场务。而陈逊再向庄民与长工征税之时并不加派，所以陈家庄百姓总体上税赋负担并不重。 收税自然要有基础的资料，因此陈家庄的田册都在陈禄那里。 “我看这地也不少啊，这一路走过来，甚少有荒地，就连河边、海边都没有芦苇荡，全都被开垦成了农田。”郑见一直转悠了半个时辰，方才开口说道：“按照这个规模，你们陈家庄每年三百两田税是不是太少了？” 就算有春日暖阳，可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寒冷，但陈禄的额头上却已经被汗水打湿。他心里清楚，陈逊这几年招募北边的难民，开垦的新田比田册上的多出了五六倍，若是按照田亩计算税额，绝对的偷税漏税。 “这些地大多都是新开垦的，北边战乱，好多百姓乘船南下，族长心善，让那些百姓在庄子里住下，开垦一些滩涂荒地为生，还未给县衙上报，本打算今年夏收就上报的。” 宋朝的土地政策不禁流转，因此到了这个时代，土地大多数都已经集中在地主手里，不过宋朝的劝农力度却是历史之最，特别是对于开垦荒地，不禁给予补助、农具等，还会免税。再加上田税只向地主征收，所以百姓还能活下去。 “凡州县旷土，许民请佃为永业，蠲三岁租，三岁外，输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在无主荒地上开垦新田，谁开垦的就是谁的永业田，前三年免田租（土地税），三年之后田租只收三分之一。 陈家这些未在册的农田开垦时间大多数都已经超过三年，可陈家庄以外的人不知道啊。 第13章 匿户 “行，既然是新垦之田，就应早早上报，不要隐瞒，我相信县令大人不会吝啬给你们赏赐。” 宋朝为了调动地方官吏的积极性，开垦土地会被纳入政绩考核，作为获取晋升和赏赐的依据。因此，只要陈家愿意将这些新田上报，郑见就不能从这里找茬。 不过郑见的行为说到底还是给陈家庄造成损失了，毕竟对于陈家庄来说，晚报一年，就能少缴一年税。 陈禄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点头哈腰的邀请道：“转了这些时间，想必诸位也是累了，家里备了些薄酒，还请诸位大人赏脸，去吃些酒菜，暖和暖和身子。” 形势比人强，还要在东莞这地界上混，就算是豺狼来了，也得有酒有菜。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郑见并没有拒绝，让陈禄稍稍松了口气。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陈禄相信请这些人吃好喝好，再送一些银两应该就能摆平，就像以前招待上面下来的公人一样。 可惜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郑见带人来到陈禄家，院子里已经摆好了十张大圆桌，所有人都坐下就餐，为了烘托气氛，陈禄还找了一些族里的中年人陪酒。 “陈员外，你们陈家没有女人了吗？怎么连上菜都是男的。”郑见喝了几杯酒，说话声音大了许多。 我要是敢让族里的女人来陪酒，明天陈逊就能把我吊起来打。 这话陈禄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愚昧村妇有什么好的，粗手粗脚碍事得很，押司有兴致，明日我在松雅阁请您，哪里的姑娘细皮嫩肉、身段娇柔，包您满意。”陈禄笑着给郑见斟满酒杯：“您再尝尝，这是我们陈家庄自酿的剑南春。” 郑见被拒绝也不生气，乐呵的将杯中美酒一口入腹。剑南春近些年声名鹊起，入口甘醇，一点都不涩，还有一股淡淡的果香味，由于高昂的价格，郑见平时可没有福气多喝。 想到整治了陈家庄，今后就能够每天喝到这美酒，郑见心里越发热乎了。 “酒是好酒，菜也丰富，就是没有美女相伴，失了些兴致。” “族长对这方面很是忌讳，某家也不敢触犯，押司担待则个，明日！明日某家保证在松雅阁打摆一桌，给押司赔罪。”陈禄看郑见执着，只能将陈逊摆出来做挡箭牌。 这个时代，族法（家法）大于国法，大点的宗族都会有私刑，所以陈禄这么说也是合理的。 郑见并没有应下陈禄的许诺，反而开始大吃大喝。 过了好一会儿，见众人都吃的差不多，方才再次开口：“陈家庄的心气高，腰杆子直，看不上我们这些胥吏，那我们就公事公办，现在我们就开始核查陈家庄的户口。”说着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陈禄，语气轻蔑的说道：“就从陈员外家开始吧。” 在郑见的世界观里，陈家要想富，肯定会藏匿许多北方的难民，然后狠命的剥削这些难民，方才能够积蓄家财。 陈家庄周边的村庄看陈家庄对难民这么上心，大多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冚家铲，吃饱喝足了，才说公事公办。”陈禄心里暗骂道，刚要将袖中早已准备好的银两拿出来，只能又塞回去，面色难看的说道：“应该的，我们陈家庄肯定配合。” 按规定，宋朝底层胥吏每一个半月就必须对管辖的人口进行一次清查，增加货减少户籍上的人口，因为这些人口都是要纳“丁税”的，出差错就会被处罚。 陈家庄的上户是陈禄，衙门里还有一个做手分的陈福，因此以前清查户口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家庄确实有许多没有上户籍的人，不过这些人并不是像郑见想的那样，被剥削，而是很正常的幸福工作、生活。 陈逊作为后来人，知道极致的压榨剥削其实是一种效率比较低的榨取“剩余价值”行为，只有将盘子做大了，大家方才都能吃饱。因此陈逊选择的是一种比较温和的榨取方式，那就是“激励”。 郑见带人一家一家的核查，凡是被核查过的人都被带到了晒场上集中看守，晒场上的人越来越多，户籍名册上的为核查名字越来越少。 随着户籍册上的名字变得寥寥无几，陈家庄未被核查的房子却还有一半多，陈禄就变得越来越慌。他终于感觉到，这些人根本就过来吃拿卡要的，今天自己肯定在劫难逃了，就是不知道陈逊会不会把自己从牢里救出来。 ****** 陈家庄南院。 一间教室里聚集了近百名年龄在十六至二十之间的小伙子。 “不能等了，很快就会到这里，我们这几百人都是匿户，肯定躲不过去。”一个穿着海卫制服，理着精神短发的小伙子说道。 陈家庄的孤儿，就算是已经参加工作，也会定期返回陈家庄进行培训，顺便做心里辅导、忠诚教育。 这名穿着海卫制服的小伙子就是回来轮训的。 “若是真做了，岂不是与官府决裂了。”一个穿学生制服的小伙子面带犹豫的说道。 “还是再等等吧，信鸽速度很快。”另一人说道。 很明显，这间屋子里的大多数人都不同意海卫小伙的建议。 “你们这些孬种，我先去做准备，跟你们在一起，憋屈！”说完转身出了门，跟着他一起出去的，还有十几名身穿各种制服的小伙子和几名船学生制服的小伙子。 进入各个岗位的小伙子和还在学校继续学习的学生胆魄差距颇大，大部分学生确实比较怂。 海卫小伙快速来到陈家庄的私港，这里停靠了十几艘中小船只，码头上聚集了一大帮人，不仅有码头上和船上的工作人员，还有从村子里过来躲避的村名。 “情况怎么样？”一名中年人上前问道。 “那些人还在核查，村子里的房屋太多，肯定蒙混不过去。”海卫小伙回道。 “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这些豺狼又来找茬。”有老妇已经呜呜啼啼的哭了起来。 “我打算扮海盗去抢陈家庄，有没有人跟我去？”海卫小伙大声吼道。 “为什么要抢陈家庄？”有人不明就里，这转变也太突然了。 “你是要抢那些公人吧？”有人脑子转的快。 “他们都有武器的。” “发生战斗，难免造成死伤，事情就闹大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 众人七嘴八舌，全都乱了分寸。 第14章 “海盗”来了 “陈员外，你陈家庄在册户数与实际户数差的也太远了吧？”郑见手捧户籍册，对着陈禄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陈禄脑子转的飞快，想着怎么能够糊弄过去：“年前北边金人入侵河北，家里的海船来往北地，捎带了一些难民回来...” “这些难民刚过来就能够住上砖瓦房子，你们陈家可真大气。”郑见语气中饱含讽刺，然后有问道：“你说商船？你们陈家还有跑海的商船？” 陈禄真想打自己一大嘴巴子，匿户的事情还没解决，自己又把海船漏了出来。 “有几艘小船，只能沿着海岸线跑跑，售卖一些陈家庄生产的土特产。” “都跑海了，还能小到哪里去？”郑见道：“这么说，你们陈家庄的调和商税承包金额也有问题啊！” 越说脸色越冷：“陈员外，你们陈家庄真是胆大包天啊。” 沧啷啷，跟郑见过来的弓手全都将自己的刀拔了出来。 “不敢！不敢！”陈禄都快跪下了，心里祈求祖先，让陈逊赶紧回来，只要陈逊能够立马回来，今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突然，南边传来喧闹声： “海盗来了！大家快跑啊！” “海盗来了！” 陈家庄位于珠江口的海湾东侧，海岸线位于陈家庄的南边，大声喊叫的庄民就是从南边跑过来的，几人边跑边喊，面色惊恐，有两人鞋子都跑丢了，不敢回头去捡。 “乡亲们快跑啊！海盗来了，见人就砍！” 被看守在晒场的庄民一下子就乱了，开始朝北跑。 那些看守乡民的弓手也顾不上追捕，连忙整队围在郑见四周。 “押司，我们是走是留？” 暂时还看不见海盗，南边田埂上种植的桑树阻挡了视线。 “奇怪，怎会有海盗敢进来海湾？”郑见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再看看情况。” ...... “宇哥，他们没跑。” 被叫宇哥的就是刚才身穿海卫服的小伙子，不过现在众人都已经换了衣服，全都是破破烂烂的旧衣，隐约可见衣袄下面的内甲。 “拼了，大家伙蒙面抄家伙，跟我冲过去，将这伙吃人肉喝人血的贪官污吏全部抓起来。” “听你的，宇哥。” “好！” 众人检查了一下装备，似散似紧的形成四列散兵线朝着陈家庄冲去。 “杀！！” ...... “押司，海盗来了！” “我没瞎”郑见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弓手：“没想到还真有海盗胆敢进到海湾里来，待我回了县衙，一定要向县令大人禀报，将这伙胆大包天的贼寇全部剿灭。” “押司，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是战是走？”弓手头头问道。 看着前面冲过来的一百多海盗，郑见也有些犹豫。 跑吧，若是后面被陈家人告了，自己可就算是大大的失职。 战吧，又没有上面的命令。 可是若是不战，让这些海盗抢了陈家庄，陈家庄的财物可都是自己这方嘴边的肥肉，难免被上面责怪。 若是战，死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到头来，陈家庄的财物，自己又吃不了多少。 纠结啊！ “押司，得尽快做决定了。” 郑见转头看着陈家庄一眼望不到头的装瓦房，咬咬牙，发狠道：“战！将这伙贼人全都赶到海上去。” 他已经决定了，等赶走了贼人，先把陈家庄抢一波，弥补一下自己的损失。 到时候全都赖到海盗头上，还能混些战功。 “弓箭手准备！放近了射击！” “准备！”郑见大声吼道。 嗖嗖嗖，双方距离七十步的时候，海盗的箭矢先射了过来。 一米多长的无羽弩箭，凡是被命中的，全都被一箭射穿。 “他们有弩！”“肯定是蹶张弩！” 冲过来的海盗在七十步距离的时候，竟然停止跑动，前排海盗举起大大的木盾，护住了后面的弩手。 “怪不得敢跑进海湾来打劫，这是伙巨寇啊！” 宋朝是禁止民间持弩了，凡是持弩都会被抓起来判刑。 要知道，蹶张弩从汉朝发展到现在，大型的蹶张弩（床子弩），射程已经超过了一千步，威力很是恐怖。 “快护卫我撤退！” 又挨了一波弩箭，郑见再也撑不下去，什么见鬼的财物，哪有命重要。 “快快快！” 十几个弓手护着郑见练滚带爬的逃跑，其他弓手更是四散逃命。 ...... “快，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假扮海盗的小伙子们，没想到县里来的弓手这么不经打，赶紧抛下笨重的蹶张弩和大木盾，朝着逃跑的弓手追了过去。 “我们去马圈！”有一部分人分开行动。 假海盗们一进庄子，就被庄民们认出来，庄民们赶紧收起自卫的武器，免得起误会，还有胆大的换了旧衣服，蒙面跟了上去。 “快追！” “快跑！” “我们骑马来了！” “狗官！别跑！” “投降不杀！” ... 追逐一直持续到天黑方才结束。 庄民们帮着假海盗将抓起来的弓手捆绑好，将死了的弓手集中在晒场。 “人数不对，跑了十七个人。”陈禄说道，他之前负责接待，最清楚此次过来的找茬的公人数量：“他们之前过来的时候，骑了九匹马。” “那消息肯定瞒不住了，东莞县肯定会知道。” “这不是废话，就算都抓住，那么多公人来我们陈家庄，没有回去，猪都能知道出事了。” “现在咋办?” “我咋知道。”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人头大。 “好了！”陈禄大吼一声制止众人吵闹，朝着带头假扮海盗的小伙子斥责道：“你们可真胆大，竟然敢杀官，这下给陈家庄闯了大祸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是我陈宇挑起来的，到时候官府追究起来，就把我陈宇送出去，我保证一力承担。”被伙伴们称作宇哥的小伙子站出来说道。 “说的轻巧，严刑拷打之下，你敢说你能守得住秘密。”这些年，村中老一辈被陈逊的学生压的厉害，这次又是陈逊的学生闯了祸，难免有人怪言怪语。 “我陈宇被郎君从死人堆里捡回来，活这么些年都是赚的，只要能顶了罪，我保证不给那些狗官严刑拷打的机会。”陈宇以一股舍生就义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宇哥，我跟你去！” “宇哥，我也去！” 第15章 英雄 “还用不着你们去顶罪！”人群外传来一句安心的话。 “郎君回来了！” “老师回来了！” ... 之前陈家庄给陈逊飞鸽传信的时候，陈逊正在东莞县衙。 昨天晚上，陈逊左思右想，最后想出了一个目前最为稳妥的办法，那就是花钱买平安，花钱买时间。 第二天，当陈逊前往东莞县衙求见县令的时候，陈福得知陈逊服软，连忙屁颠屁颠的跑来帮忙，亲自作为引荐人。 辛亏有陈福作为中间人，总归是有了个脸熟的人，双方的交流有了基础。 在交谈之中，陈逊表示愿意将陈家的生意五成受益上交给县令和州府司录参军，至于之后具体怎么分润都由两位大人决定。 可是陈逊还是低估了这些官员的贪心程度，东莞县令不仅不满意五成的分润，还要派人常驻陈家庄，派管家参与到陈家的生意中，以确保他们得到的利益不被缩水。 陈逊哪敢答应，陈家庄还好说，都是守法的生意，可陈家在海外的生意更大，那些大多都见不得人，哪敢让这些豺狼派人监督。 谈判一时进入僵局，陈家庄的飞鸽传信又送不进县衙，信息传递就这么中断了。 等陈逊最终决定缓缓，从县衙告辞出来时已经晚了，连忙乘船顺江出海，回到陈家庄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老师，我闯祸了。”陈宇垂头丧气的站在陈逊面前。 可令众人诧异的是，陈逊并没有训斥，反而上前搂住陈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放开他，摸着他的头说道：“你没错，这次你做的一点错都没有，老师为你高兴，你长大了！” “可是，我们杀了那么多公人，接下来怎么办？”陈宇不敢相信，陈逊竟然说自己是对的。 “说什么胡话，那些公人都是海盗杀得，关你什么事。”陈逊在其头上轻轻拍了拍。 “嘿嘿嘿！” “把大家都叫过来吧，我有话说。” “好！”陈禄连忙应道，安排人去召集陈家庄的庄民，就连陈宜都被叫了过来。 在等人的这段时间，陈逊完全了解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陈宇更是刮目相看，他的胆魄很是出乎陈逊的预料，今天若是没有陈宇的果断，若是有人被抓回了东莞，后续陈逊将会变得很被动。 而那些学生今天的表现则是令陈逊有些失望，就算他们没有胆魄出头，可连跟着陈宇行动的胆子都没有就有些太懦弱了，看来得改变对这些学生的培养策略了。 想想历史上，明末那些文人，“水太凉”之语流传千古，自己可不想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除了太小的孩子和行动不便的老人，都到齐了。”陈禄过来汇报，经过今天的事情，他争权夺利的心思淡了许多。 “今天的事情想必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可能还有一些人不清楚，我先给大家说一下来龙去脉。” “这些年，我们陈家庄庄民勤劳吃苦，自力更生，将陈家庄建设的越来越美好，越来越富裕，大家的日子也过的越来越好，想必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都愿意一辈子过上这种幸福的生活。” “就是。”“谁不想呢。”... 等大家讨论几句，情绪被调动之后，陈逊继续说道： “可是这世上的人并不都是如陈家庄这样，想要什么自己去挣、去拼，去努力，而是总想着不劳而获，想抢占他人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 “这些人，要么有钱，要么有势，要么有权，要么自认有武力，以为自己拳头硬！” “现在！就是这些人，这些豺狼，看上了我们陈家庄，眼红我们陈家庄的富裕，见不得我们过好日子，想要过来抢夺，我问大家，你们愿意吗？” “你们愿意被强吗？愿意妻离子散？愿意家破人亡吗？愿意回到以前那种衣不附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吗？” “不愿意！” “谁敢来抢，我们跟他拼了！” “拼了！” ... 见大家的情绪被完全调动了起来，陈逊嘴角微微翘起，这么多年不断的输出利益，终于将这些陈家庄的百姓全都绑上了自己的战船。 “今天的事情，只是他们的试探，今后肯定还会有第二波、第三波，直到达到他们的目的，否则肯定不会罢休。所以我在这里告诉大家，我们要放弃一切幻想，放弃跟豺狼讲道理的侥幸心理，跟他们战斗到底！” “战斗到底！” “吼吼吼！！” 现场的气氛几乎沸腾。 要知道在后世那种法制森严的社会，都会存在整个村子制度贩度，可见利益的威力。而这些大半辈子被官府盘剥的人，刚过了几年好日子，根本不可能愿意回到再被盘剥的过去。 待大家情绪稍稍稳定，陈逊双手平举向下压，然后继续说道：“当然，与这些豺狼战斗并不是马上就要跟他们拼刀拼抢。” 这话一出口，明显能感觉到，下面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只有那些小伙子有些气愤难平。 “我们要与那些豺狼斗智斗勇，以最小的牺牲取得最大的胜利。大家只要听我的，我向大家保证，肯定不会让他们破坏了我们得之不易的好日子。” “我们相信您！” “族长威武！” “族长威武！” “现在我要特别感谢一些小伙子，今天就是这些年轻人保全了大家，为了大家的好日子，他们宁愿与那些豺狼战斗，不惧死亡；在大家不理解的时候，愿意挺身顶罪，愿意用死来换取大家的安稳，不怕误解。” 陈逊说着看向陈宇，还有今天跟着陈平战斗的一百多人。 “我要感谢他们，他们是英雄，他们是我们陈家庄的英雄，他们不求回报、不为自己，他们是我们陈家庄的恩人！” 陈逊走下晒场上的小台子，走到陈宇跟前，在他手足无措的神态下，向其深深鞠了一躬。 “老师。”陈宇连忙跪下来搀扶住陈逊，眼睛已经通红，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你应得的。”陈逊说完站起身，举起陈宇的一只手，大吼一声：“英雄！” 第16章 自愿 “英雄！”“英雄！” “英雄！”现场的庄民跟着大声吼叫，白天与陈宇一起战斗的伙伴冲上来，七手八脚的将陈宇高高举起。 “英雄！！”... 看着闹作一团的晒场，陈逊退了出来，发现陆汇眼睛也有些湿润，满含期许。 “羡慕了？” 陆汇先是摇摇头，在陈逊平静的眼神下又点了点头；“是的。” “其实你做的比他多得多，可是时势造英雄，今天适合把他推出来。” “我明白的。” “你放心，你们的功劳我都记着，今后你们都会有这一天，我保证。” “我相信您。” 等热闹了一会，陈逊就让大家回去休息，留下一些成年男丁帮着收拾。 让人将那些死了的弓手全部用席子卷起来，存放在一个闲置仓库里，那些活着的弓手全都捆绑起来运到了陈家庄的私港，连夜运往南丫岛，然后再转运至麻逸。 在陈家完全掌握广州之前，在大陆上站稳脚跟、不惧宋廷之前，这些人是不可能回来了。 等全部清理完，已经到了三更时分。 陈家祠堂。 “后面怎么办，这些公人说到底，总是在我们陈家庄死的，东莞县令肯定会追究的。”陈宜道。 陈逊也没想好怎么处理。 刚才直接将陈宇造成英雄，是想要激起陈家庄庄民的骨气，免得今后见了官府就投降，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卖了。 “那些公人在陈家庄被杀了，还有一些被掳走了，而我们陈家却没有损失，太假了。”陈逊道。 “那咋办？”陈禄问道，总不能也杀一下陈家庄的庄民吧。 “澎湖距离这里太远了，估计来不及了，否则从澎湖运回一些尸体，就好办多了。”陆汇说道。 “也不算迟，你安排人写信给柯雷，让他送尸体回来。二伯，您明天让庄民起一些坟茔，少一些动物做骨灰埋下去，先试着应付一下。等尸体运回来了，再埋进去。”陈逊安排道。 陆汇的话算是启发了陈逊。 “顺便安排船只，将庄里的人运一批去澎湖，将那里开发起来，对外就说这些人被海盗掳走了。”陈逊道。 “这，安排谁去？”陈禄问道。 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被发配到偏远小岛上从头开始，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从东莞到澎湖，刚好接近一千里距离。 妥妥的流放千里啊，仅次于私刑的重邢。 “你们有什么办法？”陈逊也是头疼，这话说出去，估计没人想去。 “您说谁去，谁就得去，若是不去，我绑了他去。”陆汇道。 陈逊听了有些无语，这是让自己当恶人啊。 陆汇若是说由他分配，还算是给老板解忧的好员工，说让陈逊决定，岂不是脱裤子放屁，若到了这地步，用他教？ “谁还有什么办法？” “抓阄吧。”陈宜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啊。 “怎么个抓法？”陈逊问道。 “把大家叫过来，户主来抓，抓到了就全家去澎湖。”陈宜道：“陈家庄这边的房子和地都给他们留着，等局势稳定了，想回来就回来。” “这个办法好，若是家里这边的从财产不变，去澎湖再闯荡出一份家产，想必愿意去的人就多了。”陆汇评价道。 陈逊低头沉思，然后说道：“也不能完全凭抓阄决定。” 之前在晒场提了提大家的骨气，接下来，陈逊打算借这次的事情，再提一提大家的奉献精神。 “明天这样来，先...，再...，最后....。” 次日，还是晒场，所有的户主都被召集了过来，一些闲着没事的庄民也跟着来看热闹。 昨天晚上天黑不觉得，白天再看，原来陈家庄已经有这么多人了。 “为了应付官府后续的追究，我们需要一部分人同样被海盗杀害、掳走。”未避免大家听不明白，误会了话里的意思，陈逊继续解释：“当然这都不是真的，只是需要一部分人暂时迁移到澎湖岛居住生活，顺便建设那边，将那里建设成我们陈家庄新的家园。” 看着下面议论纷纷的庄民，陈逊没有停顿： “澎湖岛位于泉州与流求岛之间，面积相当于我们东莞县这么大，气候和我们这里从差距不大。” “去了岛上，在建设完成之前，所有的物资花费都有陈家出，衣食住行全部包含。” “就算去了澎湖岛，这里的房子、田地都还给你们留着，庄里安排人给你们耕种，刨除人力成本和地租之后，收益全都归你们。” “等过了这阵风头，若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陈家的海船定期往来东莞和澎湖岛，不用担心没办法回来。” “谁有疑问，现在可以问。” 说完静等下面的庄民发问。 “族长，非去不可吗？”有庄民问道。 “非去不可，否则没办法给东莞县交代。总不能给他们说，海盗只杀了公人、只掳走了公人，对我们陈家庄庄民秋毫无犯吧？说出去不会有人信的。”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澎湖岛刚好需要人力去建设，作为今后向流求大岛发展的桥头堡，澎湖的建设相当重要。 本来陈逊是打算从北边招募难民作为建设人力，现在趁这个机会转移一部分熟手过去，能够大大加快建设进度。 “可不可以我一个人去，让我的家人留在庄里。”有庄民问道，这个属于支持陈逊的，所以陈逊回答的很详细。 “暂时去你一个可以，不过长久来说，还是全家团聚的好，等那边初步建设完成，还是需要全家都迁移过去。”陈逊回答道。 这是昨晚商议的结果，因为常理上说，海盗不会一家全端，然后又全部放过另一家。 所以制造一些妻离子散的情形，更加合理。 之后继续回答了一些问题，陈逊继续安排： “现在需要向澎湖岛迁移庄民一百户，其中铁匠五户、木匠二十户、泥瓦匠二十户、窑匠十户、船匠十户、养殖户十户、渔民十户、农民十五户，谁愿意去？” 现场一片寂静。 “我希望大家主动报名，这次迁移是为了陈家庄，舍小家为大家，我陈逊不会忘了大家的付出。”陈逊再次劝道。 还是一片寂静，有人想说话，被家人拉扯住。 第17章 抽签 “我去。”第一个站出来的是陈宇。 可陈宇的技能都属于战斗技能，况且他属于海卫，本就不在陈家庄常住。 “你没有我刚才说的技能，且常年在外跑船，不算。”陈逊说到。 虽然第一个主动报名的资格不够，可总算是开了个头。 “算我一个。”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三十左右。 “好，嫂嫂算一户。”这女人叫陈刘氏，本名刘雨。是陈逊一个堂哥的嫂子，堂哥之前跟着陈逊跑船，死在了外面。陈逊对跟着自己牺牲的人遗属都很好，不仅有一次性的抚恤，每个月还有米面油钱可拿，这种付出在这个时代是很难见的，那些为官府作战而战死的军兵，有时候连抚恤都拿不到。 所以被陈逊持之以恒的照顾了快八年的陈刘氏心底里是很感激的。 这次出头就算是报恩了。 “陈家庄男人的血性呢？又不是让你们去死，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孬种。”这话说的痞里痞气的，陈逊转头看过去。 “大官人您别看我，我可不想像陈氏这些怂货，算我一个。” “王二狗，你他娘的放屁，谁像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陈姓族人骂道。 “陈奶猫，说的好像人家陈刘氏也是孤家寡人一样。” 陈刘氏有三个孩子，最小的女儿已经九岁，平时在陈逊的南院上学，最大的儿子已经十五岁，学习成绩不咋滴，但跟着母亲练就了一身养殖的好本事。 “艹，王二狗，你找死。” “来来来，小奶猫，咱两个练练。” “够了！”陈逊打断了俩个人的冲突：“再继续吵，就把你们两个都绑起来抽板子。” 王二狗是北边的难民，刚过来的时候因一些琐事被陈卯欺负过，当时王二狗人生地不熟又没吃过饱饭，吃了些亏，陈逊又在外跑船，家里陈氏老一辈处理的时候比较偏向陈卯。等过了一段时间，熟悉了陈家庄的王二狗找了个借口将陈卯揍了一顿，一直安逸生活在南方的陈卯那里打得过在北边搏命的王二狗，被揍得有些狠，恰巧当时陈逊在家，主持调解的时候没有偏袒谁，各打二十大板了事。 自此以后，两人的矛盾算是结下了，之后陈卯还搅黄了一次王二狗的亲事，仇就更大了。 “怂货。”王二狗在陈逊呵斥下又嘀咕了一句方才闭嘴，而陈逊只是瞪了一眼他，并没有斥责，算是变相的支持了王二狗的行为。 “族长，算我一个。”陈卯举了一下手，全然不顾旁边妻子的阻拦，还向王二狗抬了抬下巴：“二狗子，看着爷有没有种。” 令众人惊奇的是，对于陈卯的挑衅，王二狗反而没有生气，笑嘻嘻的冲陈卯赞了大拇指：“你有种。” 这一下让陈卯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膈应。 看到王二狗的反映，陈逊嘴角微微翘起，他算看出来了，这才是王二狗的最终目的，他就是想激起陈氏庄民的情绪，让陈逊的招募结果不是那么那看。 “族长，也算我一个。”紧接着又有一个铁匠举起了手。 “好，算你一个。陈卯，你去旁边和你媳妇商量一下，我给你留一个名额，现在还没有到强迫的时候，自愿报名必须家里人同意，最起码得夫妻两人意见一致。”陈逊只同意了铁匠的报名。 “算我一个。” “还有我。” 陈禄手中炭笔舞的飞快，将报名的人全部记录下来。 “铁匠够了。” “木匠够了。” ... 渐渐地，报名的人越来越少，直至再没人说话。 “还差几户？”陈逊问道。 “差十户泥瓦匠，九户农民。”陈禄在名册上数了数回道。 “给陈卯留一个名额，你现在去做竹签。”陈卯是泥瓦匠。 现场再次确认，除了外出执勤的之外，所有户主都已到位，陈逊的脸色冷了下来。 “我以为自愿报名就能够招募足够所需，可是你们让我失望了。” “今天只是需要大家暂时出去躲一段时间，柴米油盐、吃穿住行，庄里都包了的，就这样还能差十九户。” “我在想，万一哪一天海盗真的来了，或者官府派人来强征，又能有多少人能够站出来守护我们陈家庄？守护我们亲手建立起来的辛福生活？” “话已至此，我不在多说，现在需要抽签决定，再抽出九户泥瓦匠、九户农民，凡是抽中的，必须去，没有条件可以谈。” 现场一下子有些寂静，没人敢反驳陈逊的决定，这些年，他为了立威，六亲不认的时候太多了。 “先抽泥瓦匠，凡是会这门手艺的都上前来抽签，别想蒙混过关，谁会什么庄里都有记录。” 见躲不过去，有人先走出来，硬着头皮从陈禄手中的竹筒中抽出来一根竹签，竹签有一尺长，制作的匆忙，还有些毛刺，不过签上并无其他标示。 抽签之人看向陈逊，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下去吧，你没抽中。” “呼。”明显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一个接一个，会泥瓦匠手艺的人全部上来抽签，终于有人抽中，竹签底部有一节被油漆染红。 抽中的人哭丧这脸看向陈逊。 “回去准备吧，中午就会出发。” “族长，我不能去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去了可怎么办啊。”这人直接跪在陈逊面前，边哭边求情。 看着这么一个壮硕的汉子跪在自己身前哭的像个娘们，陈逊没来由的一阵阵心烦，他家里的情况陈逊是了解的，确实是上有老下有小，不过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媳妇身体健康，大儿子都十六岁了，已经参加工作。 “不去可以。” “真的？” “真的，若是不去，你就回家收拾一下，带着家人离开陈家庄吧，家里的房屋田地你可以自己留着，也可以卖给别人，卖给我也行，我保证价格公道。”陈逊语气淡淡的说道，虽然没有呵斥，却蕴含着无穷的威力，让汉子直接禁声，不敢再继续哭闹。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想小伙子，强行搀扶起汉子，对陈逊说道：“老师，我父亲去，他若是不去，我代他去。”说完直接硬拖着汉子回了家。 陈逊点了点头，自己的族学没办错，起码陈家庄的下一代算是培养出来了。 第18章 县里来人 有了第一个人触霉头，后面抽中签的人再没有闹事的，最多也就是脸色难看的接受，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陈家庄去外面生活。 不论是陈家庄陈氏庄民，还是从北地地狱里逃出来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外面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像陈家庄这么安逸。 “族长，泥瓦匠够了。”陈禄道。 “现在所有人都上来抽签，包括刚才抽过的泥瓦匠。”陈逊命令道。 种地是汉民的本能，没有人不会。 很快，十八户人全部抽完。 “陈卯，你考虑的如何？”抽签结束，陈逊再次朝着陈卯问道。 “族长，我愿意去。”这次陈卯的媳妇没有阻难，只是在那里默默抹眼泪。 “好，准备一下，中午吃过饭就立即出发。” 因为家里有人要远行，整个陈家庄一片忙乱，有些家庭只去一个人，有些则直接去三四人，到处都是呼喊、哭闹。 “二伯，安排人挂白帆、打砸窗户、门墙，还有放火，注意别让火烧大了。” “用得着做这么彻底吗？” “用得着，否则我们就得和东莞县明刀明枪的斗一场，陈家庄还没有准备好，还差得远。”陈逊也是愁的很。 多少次了，都是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都是这样赶鸭子上架，都是这样骑虎难下。 随着陈禄安排人开始执行陈逊的命令，整个陈家庄更加喧闹了，鸡飞狗跳，跟遭了“兵祸”已经没有区别。 咕咕咕！ 一直硕大的雪鸽从空中落下，直接落在陈逊的肩膀上。 陈逊摸了摸它的头，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炒米，边喂食边从鸽子腿上取下竹筒，劈开，拿出里面的纸条。 “郑见带人回到了东莞，县令已派人给广州传信，未拦截。” “县尉乐志开始招募新的弓手，手力，东莞县周边的大户也在召集族中壮士、家丁，似有参与之意。” “陈福已被县令软禁。” ... 信上的情报没有一条好消息。 “哎。”被动的局势让陈逊一时间也有些头大，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上一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码农，这一世靠金手指做出了一些成绩，可是全都是建立在自己有超前知识的前提上。 就像知道地球是圆的，知道大致的世界地图，这些信息就已经是无价之宝，能为陈家的海贸建立很高的优势。 目前的成就并不能说明陈逊就很聪明，否则也不会在发展过程中连连吃亏，连庄里的愚民都能背刺成功自己。 “郎君，我能看吗？”陆汇一般情况下，若是没有公务就会跟在陈逊身边，一方面保护陈逊的安全，一方面跟着陈逊学习。 在陈逊自己看来，自己很普通，可在受陈逊庇护的人眼里，陈逊就是天上的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无所不能。 “你看吧。”信上没有什么特别情报，陈逊直接将信纸递给陆汇。 “这些狗官，海湾外面的万山群岛上海盗密密麻麻，也没见他们这么上心，反而在我们这里就像是被踢了屁股一样。”陆汇看完情报，气急败坏的骂道。 “说什么胡话，万山群岛的海盗是什么来头你不知道？”陈逊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狗大户。”陆汇又骂了一句。 艹，感觉自己也被他一起骂进去了，陈逊直接在其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 “我没有说您，您跟他们不一样。”陆汇连连解释。 万山群岛上就有陈家的一个驻地，加上澎湖岛，麻逸，越李朝、占城、渤泥等地的驻地，陈逊也算是一个标准的在海外支持海盗的大户。 “管住你的嘴，一天咋咋呼呼的，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出去。” “我这也就是在您跟前放肆一下，您看我平时在那些小崽子跟前，多有威严。”陆汇对自己的“威严”颇有些自豪。 “是，你威严，就是不知道‘冷面憨憨’这个外号是说谁。” 日久见人心，没有人能够长久的带着面具生活，还能灵活切换，不漏痕迹。陆汇的性格早就被手下的亲卫摸的清清楚楚。 陈家庄里南北汉人混居，一些口头语已经互相习惯，互相融汇，憨憨是北面的方言，但大家都明白它的涵义。 “别让我知道是谁给我的外号，否则我肯定踢爆他的屁股。” 啪！陆汇又被陈逊在屁股上踢了一脚，陈逊当然不能告诉他，这个外号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这种无意之中做出来的事，当然不能认。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你说？” “就像您以前说的，要想转移注意力，只需要制造一个更大的话题，您说，若是东莞县出了其他更大的篓子，是不是就不再注意我们这里了。”陆汇小心翼翼的说道。 陈逊听了眼睛一亮，还别说，这真是一个办法。 刚好，他给东莞县令准备了一个元宵礼物。 这不巧了嘛！ ..... 正月十三日，午时三刻，东莞县组织的人马终于姗姗来迟。 迎接他们的是陈家庄大片大片的白事装扮，庄里的庄民全都一身缟素，村口的几院房子显得很凄惨，火烧过的斑驳痕迹历历在目。 陈逊带着几位长者在村口迎接，村子里哭丧的声音震天响，连绵不绝。 县尉乐志有些懵，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草民陈逊见过县尉大人，见过诸位官人。” “你就是陈逊？” “正是某家。” “你们陈家庄在办丧事？” “回县尉大人，前天村里遭了海盗，死了好些人，所以村里办丧事的人家很多。” 原本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看这陈家庄也死了这么多人，乐志反而不好说了。 “昨日村里杂乱，未能及时上报县衙，今日大人过来，正好汇报，那些海盗还杀了一些保护陈家庄的公人，尸体被我们放在陈家祠堂，还请大人随我来。”说完陈逊转身前头领路。 陈家庄对县里的来人一点防备都没有，乐志只能先跟着去看看，安排后续的人马在庄外驻扎。 来到陈家祠堂，堂上躺着三四十具尸体，这些尸体已经被整理过，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脸上也被擦洗干净，很好辨认，就是之前被乐志自己派过来的弓手。 初春天气还很凉爽，不过放了两天的尸体集中起来，还是有一股接一股的恶臭味传来，乐志草草看过就转身出了祠堂。 陈逊跪在地上给祖宗磕了个头，心里赔罪几句，跟着也出了祠堂。 第19章 露富 在东莞县来人之前，陈逊对家里有人离开陈家庄的庄民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他们再“哭丧”的时候一定要真。 可能是“流放千里”的威力太大，这些家庭哭起来还真像家里没了人。 “怎么都是骨灰？”乐志转了几家，对陈逊问道。 “入春了，一下子死这么多人，怕起瘟疫，所以都选择了火葬。那些公人的尸体，要不是县衙还没来人看，我也会让人人烧了，就这，在祠堂里都是石灰撒了一层又一层。”陈逊解释道。 有点勉强，不过还算说得过去。 这个时代的的瘟疫基本都是无解的，凡是传染上的人都会被集中起来，要么等死，要么扛过去。治疗行为只会存在于城里，因此陈逊表现得怕一些很合理。 “事情发生在你们陈家庄，死了那么多人，你说没有干系不行，得县衙的人调查之后才可以。”乐志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诛心的话：“从今天开始，村外的四百人就驻扎在这里，直到事情调查清楚，或者犯事的海盗被剿灭。” “在此期间，这四百人的粮草由你们陈家庄提供。” “大人，万万不可啊，此次海盗上岸，我们陈家庄也是损失惨重，不仅死了一百多人，钱财也被抢了许多，今年的夏税上缴都是问题，哪有能力供养四百人。”陈逊哪敢答应，留四百口人在村里，吃倒是小事，有这四百双眼睛，陈家庄啥都干不成了。 “你们陈家庄的匿户问题还没完，要不要今天就细细的捋一遍？”来的时候县令交代，陈逊有投靠的意思，所以乐志做的决定还算是给了陈逊喘息的时间。 在他看来，只要陈逊完全投靠，陈家庄成了官老爷的产业，自然就不会特意针对了。 “大人三思啊，陈家庄真的无能为力，遭此大难，若是再增加这么多口吃饭，最多半个月，陈家庄就无米下锅了啊。” “那你就祈祷，半个月之内此事能够了结。”说完还好心‘指点’了陈逊一句：“这事现在我说了不算，得县令说了算，你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这句不待陈逊反应，直接拂袖而去，回了庄外的军营，也不在庄里居住。 “二伯，派人送一些酒肉去军营。”等人走远，陈逊收起脸上的为难，对陈禄吩咐道。 “这些豺狼如此恶毒，我们还要给他们酒肉吃喝？”陈禄一直在旁边陪同，很是气愤。 “不然有什么办法？”陈逊也感觉很憋屈。 确实，庄外的四百人不算什么，召集村中的家丁亲卫就能够全部解决，可之后呢？ 陈家庄才多少人，宋朝人口超过一个亿，现在宋庭还没有南迁，谁也不会认为宋朝就要没落了。 “安心，他们吃不了几天。”陈逊劝慰了一下二伯，免得他太过生气给那些人下了药，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你有主意就好。”陈禄气呼呼的去准备。 陈逊则回家准备了一些精美的酒菜，带着前去军营，打算邀请乐志来村里居住。 心里mmp，面上还要笑脸相迎。 憋屈啊！ ...... 潮州外海。 “庄里怎么来了这么多船？靠上去。”柯雷看着南边航行过来的船只，心中疑惑。 过了一会儿，两只船队相遇，都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庄里遭了难，我们这些人得迁到澎湖岛去。”回话的是陈逊的三伯陈寿。 福禄寿宜，陈家四兄弟，都随着陈逊鸡犬升天，在族中涨了好些权利。也是因为有这些中年人支持，陈逊才能够干翻那些老一辈。 陈寿主要负责陈家庄的建设，所以被陈逊安排前往澎湖，在建设方面，他比较有经验。 “船行海上，信鸽只能往外放，我这几天都在海上飘着，你给我细细说说。”柯雷问道。 庄里出了事，迁人前往澎湖，肯定是与澎湖通过信了，不过柯雷不知道。 信鸽通信靠的是记住定点的位置，一般信鸽只能记住一个家，陈逊培养的信鸽经过强化，能记住三到五处地方，不过也必须是定点的。船只行在海上，不断移动位置，所以通信就是单方面的，只能将船上携带的信鸽往外放，不能收。 在这个弊端上，陈逊是个bug，因为他有增强沟通的能力，所以能在移动状态收回梦姑等几只比较强大的信鸽。 “正月十一的时候...” 听陈寿讲完，柯雷也感觉比较棘手。 当年他就是被这些狗官给逼到海上去的，要不是被陈逊打服了，现在说不定什么际遇。 “郎君有没有给我的命令？”柯雷问道。 “有一封信。”陈寿从内衬口袋里取出一份信递给柯雷。 柯雷回船长室看完信，写了回信，让人取出一只信鸽，绑在鸽子腿上放飞，鸽子扑闪着翅膀，在桅杆上部转了两圈，径直朝西南方向飞去。 “你带人继续北上，我回东莞。”柯雷对陈寿说道。 “好。”陈寿没有多问。 “升满帆！最大航速！”柯雷大声命令。 初春的东北风，和柯雷船队的航行方向刚好相同，顺风满帆，航速提升了一大截。 ...... 正月十五，元宵节。 乐志在陈家庄住了一晚就回了东莞县，留郑见在陈家庄，陈逊这两天不是陪同郑见在庄里到处转悠，就是陪他吃酒，要不是自己是个男的，估计都三陪了。 陈家庄的私港已经被郑见发现，好在停留在这里的大船已经去了澎湖，只有一些小型渔船，还算说得过去。就是私港规模大了些，被陈逊好歹糊弄了过去。 经过两天的清查，陈家庄总共清查出匿户五百六十五户，一千七百七十六人，匿户比陈氏族人多了近两倍，就这还只是留在陈家庄的，海外的比这还多。 留在陈家庄的生意都是正经生意，郑见转了两天，除了匿户这个问题再没找出来其他问题。 就匿户来说，这些人毕竟也是北地汉人，只要陈逊愿意打点、补缴税款，也能够摆平。 可让陈逊心里不自在的是，最终还是没有瞒住郑见漏了富。 南院的孤儿伙食太好，各个长得健壮的很，一看就不是穷养能够养出来的。 收养的孤儿都吃的这么好，可见陈家庄有多富。 第20章 元宵 夜深了，陈逊又在家里置办了一桌酒菜，邀请郑见过来吃喝。 在后世，这种情况就像包工的老板与和甲方，老板一般不去项目上，而是选择由项目经理去接待各方。对于甲方的要求，项目经理觉得能办的就答应，不能办的就说“我问问老板”，至于后续如何，总归有个缓冲，不至于王见王的难看。 陈逊后世有个同学就是包工的，从项目一开始公开去过一次工地，之后每次去看都是偷偷的，到项目结束也就去了四五次。聚餐吃饭的时候说出来，很是让陈逊长见识。 本来陈逊也应该和郑见少见面，免得郑见提出过分的要求自己没法答应，拒绝起来又太难堪。 可陈逊这些年培养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将才，都被派往了海外，陈禄这次被吓破了胆，不敢再沾染这些事；陈寿被派往澎湖；父亲陈宜就是个庸人，估计被郑见卖了都不自知；其他族中老者本质上就是农民，太怕官，估计被吓一吓，家里的老底都会兜出来。 所以陈逊只能自己上。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郑见难得的温言劝到:“我观小官人你也是明白人，知轻重，就多说几句。” 陈逊心里一紧，暗道:“来了。” 这两天光是喂快外面的四百张口，就已经花费了近五十两银子，这些银子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三年有余。 双方都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您是长者，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有心劝我，是我的荣幸。”陈逊先是捧了一句：“我这几天已经在认真考虑了，这世道，若是没人看护着，赚点钱就是养肥的羊，任人宰割。” “其实靠上司户参军也不妨是一件好事，今后我只管赚钱，也不用担心各方面的压力。”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乐志很是欣慰，不枉他这些天待在这乡野之地耗时耗力，有这时间，回东莞县去春楼听曲儿它不香吗？。 “官面上的事我能理解，可是我还是有一点担心。”陈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乐志，态度很是诚恳，上一世加这一世四十余年的人生，演技在这一刻开始爆发。 “你还担心什么？” “陈家庄离海这么近，东南海域，海盗繁多，利润大头上交，自然就不能打点各处，不知道到那时参军能不能护我陈家庄周全。” “你可能还不知道，司户参军姓汪名似，乃直龙图阁，相州知州汪伯彦之子，汪知州深得官家信任，早晚都是要入阁为相的，护你一个小小的陈家庄还不是轻而易举。” “汪伯彦？”陈逊飞快的在自己脑海中搜刮这个名字，最终还真找出来一点映像。 此人最终好像还真的当上了宰相，不过名声可不好，是个奸臣。 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儿子官职不高，做起贪官来确有模有样。 “那能否先剿灭了此次来犯我陈家庄的海盗，只要剿灭了这伙贼寇，我立马举家投献。”陈逊认真的说道。 “这是你的条件？”乐志面带微笑，只要愿意提条件，事情就有的谈，就怕你不开口。 “您可能没感觉，我不一样，我自小在陈家庄生长，此次庄里遭贼，死了一百多人，好些都是我的挚爱亲朋，这几天我都是夜不能寐，恨不能当时在家，亲手手刃几个仇人，以解心头之恨。”陈逊说的咬牙切齿，面上都有些狰狞，演技超水准爆发，影帝上身。 “我试着给参军汇报一下，结果不敢保证，你也不要太过指望。”乐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想反正东莞弓手也被杀了许多，这伙海盗总归是要剿灭的，到时候做做样子，刚好两边都有交代：“出了珠江口，大海一望无际，那些贼寇说不定都已经跑远了，找到的机会很渺茫。” “你肯定有机会碰到他们。”陈逊心里暗道一句，面上却悲痛的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 同样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海南盐栅的盐户就可怜的很了。 盐栅的产量一直提不上去，上面的压力一层一层的传递下来，到了盐户身上已经像是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元宵佳节，这些盐户都不能休息，不得不出来熬卤水，煮盐。 宋代海盐生产分两步进行，分别是淋沙制卤和煮卤成盐，。 淋沙制卤，已经有些接近晒盐，不过由于晒盐前期建滩、整滩、建盐田的工程量太大，所以还没有人研究出来。 陈逊想购买海南盐栅的官富场就是为了让更加先进的晒盐工艺研究出来，然后利用极低成本的海盐赚取巨额利润。 初春的广州已经有些炎热，盐户李三站在卤井前，左手持一个鸡蛋，右手深入卤水中掌心朝上。待右手到位后，左手一松，鸡蛋掉入卤水中，先是微微弹起，然后渐渐沉了下去，刚好被水下的右手接住。 “哎！还是太淡了。”叹了一口气，李三收好鸡蛋，起身回到盐溜，打算继续用舀水器舀海水灌洗。 卤水在煎煮前，浓度必须达到能够浮起鸡蛋的程度，否则其中盐的浓度太低，消耗的燃料会多很多，不合算。 这些盐户当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不过长年累月积累下来，总能总结出一些接近真理的煮盐方法。 连续浇了三道盐溜，累的腰酸背痛的李三终于能够站起身喘口气。 伸展着腰肢，李三不经意间看向东边的海面。 “嘶！”海面上的景象让李三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海天交接处，二十多艘海船正结队朝着这边驶来，以李三的目力，已经可以看清船只桅杆顶部悬挂的旗帜。 那是一面从未见过的旗帜，漆黑色的底子，中间绣了一只骷髅头，骷髅下两只长刀交叉，显得非常的邪恶。 “快看啊！” “这是哪里的船啊？” 海滩上与李三一起劳作的盐户也发现了海面上驶来的船只，大家都惊恐的大吼大叫。 “那是海盗！” “快跑啊！海盗来了！” 保命要紧，李三赶紧扔下手中的工具，连滚带爬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一路上，越来越多的盐户在逃跑。 “浑家！浑家！快收拾东西，海盗来了。” 第21章 没脸没皮 “上岸之后，手上没有武器，不反抗的都不能杀，能不伤人就不伤人。”柯雷对手下细细叮嘱：“但是遇到哪些顽抗的，也不能手软。” “绝对不能发****孺的行为，谁要是管不住自己下面的小头，那就等着小头和大头一起落地！” “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旗舰上的头目大声应是。 “各回各船，不要嫌麻烦，将我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人，别到时候动刀子，说自己不知道。” “勿谓言之不预，清楚？” “明白！” 整个海盗船队很快靠上了大屿山岛，部分平底的沙船直接冲上了沙滩，船上的海盗挥舞着武器跳下船，在沙滩上列队。 其他福船则在距离海岸一两百尺的地方停下，放下舢板小船，准备登岸的海盗划着舢板来到岸边。 整个登岸过程很顺利，没有受到一丁点儿打扰。 现在的大屿山岛毕竟只是海南盐栅的一部分，上面只有一些盐户，防守空虚都是在夸赞，可以说一点防守都没有。 整个大屿山岛南北宽二十里，东西长四十里，呈不规则形状，鸟瞰图像是一只尾巴硕大的狗，狗头高昂冲着大溪山本岛（香港岛），柯雷选择的登陆地点位于狗腹位置，前往大屿山岛北部、东部和西部的距离都差不多。 “进攻！” “你带人向东，你带人向西，其他人跟我向北！” 岛屿四周因为连年煮盐，植被被破坏的厉害，可以说是一望无际，地面上大多生长着杂草和灌木，越往里走，植被渐渐密集。 前方出现一处盐户聚集地，也可以称呼为村庄。 “冲进去，全部控制起来。” “杀啊！” “投降不杀！快快缴械投降！” ****** 夜幕降临，乐志酒足饭饱，在陈逊的恭送下打算返回庄外的驻地。 这两天一直接受陈逊的热情招待，但乐志总归保留了一丝警惕，来往都带着护卫，且不再陈家居住。 老油条了，就是怕陈逊狗急跳墙，把他抓起来做人质，或者宰了他祭旗。 宋朝立国一百多年，大的起义很少，可零零散散的小起义却很多，反贼到处都是，各处深山老林都藏匿着活不下去的贼寇。 在乐志看来，陈家就是光脚的，连一个进士都没出过，不能排除脑子抽风的可能。 自己作为瓷器，小心谨慎一些总不会有错。 “报！”一名快马（骑马通信的弓手）快速冲过来，接近乐志跟前时方才跳下马，单膝跪下。 “说！” “大溪山遭到大规模海寇袭击，大屿山岛已经被海寇控制，岛上海南盐栅的盐户逃出者寥寥。” “什么？”乐志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来现在可是太平盛世，起码江南地区绝对算是。在他看来，之前陈家庄遭海寇只能算是个例，怎么大屿山岛又遭了海寇。 出海口附近的海寇不是都已经被“渗透”了吗？… “快马通禀县令大人。”乐志说完再也没有气定神闲的心态，他作为县尉，掌一县治安，自己治下连续发生两起海寇扰民事件，麻烦了。 “小官人自己仔细考虑，我就不再继续耗在这里了。” 看乐志走的匆忙，陈逊嘴角微微翘起。看来，在自己的管帽和州府参军的贪欲两方之间，乐志选择了先保住自己的管帽。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乐志就带着四百招募来的弓手、力手拔寨启程，朝东去了。 到了上午，陈逊连续收到两只信鸽。 一只是从东莞县过来的，汇报了东莞县得以一些大事，还告知陈逊，东莞县令召集十艘战船，招募了四十艘武装商船，打算顺江而下，出海支援乐志在陆上清剿海寇的作战。 另一只来自柯雷，汇报了元宵节的战果，经过昨天一天，加今天半天的扫荡，大屿山岛已经全部被柯雷控制，在心中，柯雷大诉苦衷，缺衣少粮、缺少武器，缺少防具等…，在信的末尾还特意汇报了此次“抢滩登陆”己方阵亡了三人，点明这三人全部都是无甲的投诚海盗，那些冲在前面的原陈家海卫，就算身中多箭，也没有当阵死亡的。 看信里的意思，是想要陈逊给他的手下配甲。 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有甲和无甲可完全是两个兵种，天差地别。 对于柯雷隐晦的要求，陈逊没有小气，毕竟陈家庄能否熬过这次被豺狼窥伺的劫难，还要看柯雷这支海寇的作战能力。 当天下午，两艘渔船载着三百副铁甲出了陈家私港，前往大屿山岛。 时间到了晚上，才走了一半路的乐志派人来到陈家庄，要求陈家庄筹备十天四百人所需粮草，运往大溪山本岛西侧海岸，到时候他会安排人接收。 这个要求一下子将陈逊难住了。 这些当官的真的是一点脸皮都不要啊，明知道陈家庄也遭了海寇，刚被抢了一波，之前守在庄外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出征去大海寇，竟然要陈家庄提供粮草。 难道东莞县乃至整个广州是陈家的不成？ 陈逊气的真想用刀割一下乐志的脸皮，看看到底有多厚。 “怎么办？”陈禄问道。 “这些狗娘养的，我们陈家庄每年的粮税、商税没少上，东莞县就没有哪个村庄比我们上缴的税多，现在竟然提这种要求，当我们陈家庄的钱粮是大风刮来的不成。”陆汇气的语调都有些变形。 “哎，民不与官斗，民不与官斗啊。”陈宜摇着头唉声叹气：“若是你前些年能够继续坚持科举，现在怎么说也是个进士了，岂容他们如此欺负。” 魂穿的陈逊在小时表现的还是很早慧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禄看着弟弟，有些不满：“若是没有陈逊赚钱养家，你拿什么培养几个孩子？” 陈逊的弟弟全都在陈宜的殷切期盼下认真读书，陈宜看不上陈逊办的族学，将孩子全都送到了县上的私塾，就算放假回家，也在家里请了老师。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陈逊你也不管管你的手下，别让你弟弟们进去族学，现在一个个的都不学好，已经好几次顶撞老师了。” 陈家族学里教授的知识可比那些四书五经有趣多了，小孩子被吸引很正常。 “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要不要筹粮，别岔开话题。”陈逊拍了拍桌子，没有理会陈宜的要求。 陈逊理解不了，要想资助学生，从县学、州学里找优秀的就是了，为啥非得一条路走到黑，只培养陈家自己的子弟。这些年陈逊资助的学生比几个弟弟发展的好多了，预估最多两三年，就能出几个进士。 第22章 巧了 “不筹，管他们死活。”陆汇知道陈逊的养寇自重计划，所以猜到此次袭击大屿山岛的应该是柯雷，所以他认为，若是给东莞县的军队筹集粮草，那就是资敌。 “不妥吧，若是因为我们没有筹备足够的粮食导致乐志战败，到时候追究起来，陈家庄可承受不住。”陈禄是人越老胆越小。 以前陈家庄发展的顺利，有陈逊在前面撑着，在海外打生打死的，他们都感触不深，只看到陈家庄发展的越来越好，就想着摘桃子。现在麻烦聚集在了陈家庄，才让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压力。 “这算啥，我们若是不筹粮，乐志哪怕不是因为粮食的原因战败，难道还不能赖在我们身上不成。”陈宜跟着说道，他和陈禄的意见相同，想要花钱了事。 “这是个无底洞啊。”陈逊揉着太阳穴，只感觉两鬓一阵阵的涨疼。 他认为自己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之前光是想着养寇袭击海南盐栅，然后借机接下这个烂摊子晒盐卖钱，谁能想到竟然会出这么多的变故。 若是郑见等人不来陈家庄找茬，陈宇也不会扮海盗打杀退他们。若是东莞县没在陈家庄死人，乐志也不会率兵来找说法。若是乐志不来，海盗袭击海南盐栅，跟陈家庄就不会有任何关系。 本想着柯雷袭击海南盐栅，吸引注意力调走乐志，谁想到竟然被乐志趁机勒索。 现在倒好，陈家庄好巧不巧的被深深的牵连进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做多错多，难免暴露，若真的暴露了陈家庄与这波海盗的关系，陈家庄就完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想着走捷径，带了个坏头。当时计划执行养寇自重计划，划拨了好些海卫进去做骨干，陈宇就是其中之一。也因此，陈宇才能够在对付郑见的时候选择扮演海盗，直接走了极端。 有因必有果，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啊。 “郎君，您说怎么办？”陆汇见两人都不支持自己，对着陈逊问道。在他看来，那些假海盗都是自己人，陈逊不可能做出资敌的事情来。 揉了一会太阳穴，感觉涨疼减少了些许，陈逊开始缕清思路。 “不筹备是不行的，若是不筹备，不管乐志是战胜还是战败，我们陈家庄都不会好过。”县官不如现管，乐志作为一县县尉，权利是非常大的。 俗话说：破家县令。县尉这个官职，在一些小县，是兼县令职的。就东莞县来说，乐志事后光是给陈家庄穿小鞋，陈家庄就承受不了。 不准陈家庄花钱顶徭役，陈家庄服役的人全都派给最脏、最累、最危险的活计，每次服役死伤几个人，几次下来，陈家庄就散完了。 “但若是真的筹备粮食支持他们，也不行。”陈逊又摇头说道。 “为何？”陈宜不解的问道，支持官府有什么不行的，刚好作为投诚东莞县令的前期投资。 “其他时候筹粮支持官府都可以，就是这次不行。”陈逊也不多做解释。 “我看你这次肯定又没干好事，你啊你！早晚要把我们陈家庄都送上断头台。”知子莫若父，陈逊虽然瞧不上陈宜，可陈宜清楚自己的儿子，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看庄子里偷摸储备的那些武器甲胄，就知道这些年儿子在外没少干坏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想办法先解决眼前之事再说。”陈逊有些不耐烦，这时候就体现出智商上的差距了。 他就是个普通人，在这种眼看已处绝境之时，死活都想不出来破局的办法。 “不送不行，送也不行。”陆汇摸着头说道：“有没有办法，我们送了，但他们却收不到。” “沉没？”陈禄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古时候海运粮食，都会计算一部分成本算作沉没，就连运河运粮也会算一部分沉没成本。在这个成本里面就有了各层官吏的上下其手，心狠的能够沉没一半。 当然实际运输中，沉没成本是很低的，否则船运也不可能这么发达。特别是宋朝，造船业可是超级强大的。 “我有办法了。”陈逊也被陆汇的话影响到，思路大开。 ****** 正月十八日下午，陈家庄两艘破小渔船载着六十石粮米，三十石干草和一百斤猪肉、一百斤酒水来到了大溪山岛西侧。 船只顺江而下，在海上航行就是比路上行进速度快，两艘载着补给的小船到港之时，乐志的四百军兵方才刚赶到这里，正是人疲马乏之时，三天时间赶路一百多里，也算是难为这些杂兵了。 “小官人的诚意，本官已经知晓，待回了东莞，定禀报县令大人。”乐志看着从船上卸下来粮食和肉食，欣慰的笑道。 乐志的欣慰并不是因为这些粮食，几十石粮食，他并未放在眼里，他在意的是陈逊的态度，这说明他的调教已经有了初步的效果，待一步接一步的继续进行下去，陈逊这个很会赚钱的“小财神”自然会被己方收入囊中。 “多谢大人美言，能为大人尽力，是我的荣幸。”陈逊面上表现出的是“强颜欢笑”，好像很是为难。 “不要太过在意这些，有舍有得，否则如何让上官感受到你的诚意。”乐志说道。 “您说的事。”陈逊看起来好受了许多。 两人正虚与蛇委的互相客套，突然听到旁边正在卸货的弓手大声喊叫：“有海盗！” 扭头看去，只见东侧海岸拐角之处海面上突然冒出来一大片船只，船只桅杆上悬挂着骷髅旗帜，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快！列阵防御！” “快快快！”各个基层队官连忙大吼大叫着指挥弓手仍下手中的粮食，整队列阵。 “海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乐志眉头紧皱，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来犯的海盗胆子这么大。 “怎么会如此巧合，我们怎么办？”陈逊像是被吓到，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 “你带人上岸躲起来吧，先别管船只和这些粮食了，我这边暂时看护不了你们。”乐志说完直接转身走向正在列队的军阵，像是个拔吊无情的嫖客，刚才双方和谐相处的情分一点儿都没了。 第23章 演习？ 海盗的到来直接掀开了东莞县兵的遮羞布，四百人的县兵队伍整队居然花了一刻钟还多，等差不对整队完成，海盗船只已经靠上港口。 陈家的两艘小渔船直接被几发燃烧弹（点燃的油罐）给点燃，上面还未卸下来的粮食和肉食被油火引燃，爆发出阵阵香味，使的岸上饥渴交加的县兵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轰！ 船上的酒罐被燃烧的桅杆砸破，酒精浓度超过了四十度的剑南春直接发生了燃爆，一艘渔船被炸成两节，快速沉入水底。而另一艘渔船也好不到哪里去，陈逊已经带人上岸躲避，船上的火势无人制止，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了这两艘船。”陆汇与十几个渔民跟着陈逊上岸之后就一直跑，这会儿距离码头已经超过半里地，若不是为了装的像，逃跑的时候背了一些粮食和肉，还能跑的更远。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不制造一些损失，怎么能够取信于乐志。”陈逊到不觉的可惜，这两艘渔船加上船上的粮食，总共价值也不到三百两，只要不死伤人手，这点钱浪费了不可惜。 “乐志之前还说什么知州、参军，说能护得住我们陈家庄，这会难到眼前，却拍拍屁股自己躲了起来。”陆汇看着躲在军阵后面的乐志，低声骂道：“这些当官的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官字两张口么。”陈逊感觉挺戏剧化的，这打脸来的也太迅速了。 其实乐志只要换个说法就能好许多，比如：“你们先去躲起来，我在前面对付海盗。”，同样的行为，能够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偏偏他就选择了最无情的说法：“护不了你们。” 估计也是突然袭击，被打蒙了。 …… 海盗和县兵两方很快就开始交战。 解决了港口仅有的两艘渔船之后，海盗船队在港口一字排开，船头的投石机、床子弩开始对着岸边的县兵射击。 投石机近百丈的射程，床子弩超过一百丈的射程，让陆上的县兵只能被动防御。 两拨射击之后，县兵阵列就有些不稳，乐志连忙阻止亲兵镇压方才止住溃散的趋势，但却不得不指挥阵列后退，让出港口的码头位置。 码头的反抗力量被远程打击清空，海盗得以从容上岸。 陈逊能够远远的看到，柯雷也上了岸，正在指挥上岸的海盗列阵，准备和县兵进行陆战。 “若是我指挥，我现在肯定让士兵冲击登岸未稳的海盗，肯定能把他们赶下海去，还能一次性打疼海盗。”陆汇在旁边发表自己的意见。 冲击登陆又未稳的抢滩登陆部队，与半渡而击是一个作战原理，就是打的敌方首尾不相顾。 “若是抢滩登陆的军队远程火力强大，你的突袭会令己方部队损失惨重。”陈逊点评道。 两人看着前面作战的双方，像是在看一场演习。 “那就安排盾兵在前面顶着，否则等敌人上岸站稳了，再将远程武器也运上来，接下来的战斗就会劣势许多。”陆汇并不觉得损失惨重会成为“不去突袭”的理由。 “战术制定必须要建立在敌我双方军力实际情况上，不能生搬硬套。”陈逊继续反驳：“你观那些县兵的战斗力，还有他们的装备，能否支持你的战术？” 看着那些弓手五花八门的武器，只有亲兵才装备有铁甲，而这些亲兵还守在乐志身边，并未顶在前线，陆汇有些沮丧的摇摇头：“这些兵不行。” “对的，我若是乐志，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在敌我军力差距悬殊的时候，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君不见，只有长征万里，才有了后面强大的解放军。 当然，长征不是跑，意义肯定也不止这么一点，还有确立伟人领导地位、实现北上抗日总方针、确定路线方针，扼杀国当（谐音）企图等重要意义。 现场指挥作战的乐志并没有跑，不战而逃的罪名他背不起，对他来说，哪怕现场的这四百人全都死光了，都比不上自己“不战而逃”的名声。 就算这些海盗看起来很强大，就算是今天战败了，事后只需要将海盗的数量翻个几番，自己的过错自然就能够减轻至最小。 所以他选择了继续作战，当然，后路还是要准备妥当的。 “去把马匹准备好，稍稍喂食一些豆子和水。”这是乐志给亲信手下的命令，陈逊并没有听到，只是看到乐志身边甲胄齐全的亲卫，有几个不去现场作战，尽然跑到了后面存放马匹的位置。 “这是要跑？”陆汇也看到了。 “不知道。”陈逊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说他畏战吧，他到现在还没有跑。说他勇毅敢战吧，可这后路却早早开始准备。” “我看着官字不仅有两张口，还有四条腿。”陆汇不屑道。 陈逊不好评价什么，毕竟屁股决定脑袋，自己也没做过这个时代的官，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价值观。 很快，海盗方就列好阵势，还从船上卸下来五具床子弩。 “我觉得用不着这么大阵势。”陆汇撇了撇嘴，刚才双方还未正式接战，海盗方只是远程攻击了两拨，东莞县这边的督战亲兵就已经砍死了几个自己人。他相信，只要陆战推进到近前，几波蹶张弩弩箭射过去，东莞县兵肯定崩溃。 “县兵也有弓箭，能用箭矢远程解决的敌人，就绝不要走进了用刀砍。”身边的亲卫都是跟着陈逊学习的，陈逊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育和灌输自己理念的机会。 随着海盗的床子弩上岸，县兵军阵的骚动越来越大，隔了两三百米，陈逊都能听见那些队官大声吼叫、呵斥的声音。 双方军阵越来越近，海盗方武器反射的太阳光不时刺过前排县兵的眼睛，让县兵不自觉的往后退，后面一排得县兵也不得不竖起武器，免得戳到前面后退的县兵。 第24章 实战！ “两百步！整队！”“整队！” 军阵停下踏步，将前进时走的有些松散的队列再次排整齐。 “前进！”“一百步！整队！” 军阵再次停下踏步… 整个接近的过程，东莞县兵全都无动于衷，不前进也不后退。 “床弩准备！” 军阵从中间裂开五道缝隙，五具床子弩从后方推倒前面，床子弩下面有配套的轮架，安置起来非常的简单，将木质车轮固定住就算安置完毕，整个过程花费不到一息时间。 “上弦！” 两个壮汉用钩杆勾住上弦杆，双脚蹬地，用力向后拉。上弦杆利用杠杆原理，将两人的力气放大了五倍，将手指粗细的弩弦硬拉倒了后面的固定装置上。 陈家的床子弩是由陈逊指导研制建造的，达到了一定的省力、操作简单目的，为了增加床子弩的威力基本放弃了弓弦的弹性，弩矢的射击初速度全部由弩弓的弓臂赋予。 “上箭！” 近一丈长，婴儿手腕粗的弩箭被一个壮汉抱着放在床子弩的箭槽上，向后拉了一下接触到弓弦。 “射击！” 基本不用瞄准，床子弩也没有什么准头可言，只需要方向正确就好。射击手提起一杆四尺长的木锤，扭腰蓄力，然后抡起木锤狠狠的砸在了床子弩后方的扳机上。 嗖！嗖！… 五支巨型弩箭破空而出，瞬间就射入东莞县兵的军阵，前排县兵手里的包皮木盾就像是纸扎的一样，直接被射穿，躲在盾后的县兵也不能幸免，仅仅是让弩矢的力道减弱了一些，就被整个穿透。 巨型弩箭像是穿糖葫芦一样，接连射穿三四人方才力尽。 双方军阵相隔一百步（150米），五支弩箭只有一只因为准头问题，直接扎在地上，其他四箭全部射进东莞县兵军阵，一次性就让十几人丧失了战斗力。 “娘啊！！！” “救命！！！” “我的肚子！！”濒临死亡的嘶吼响彻整个战场。 阵后的亲兵上前镇压，“闭嘴！”吼过之后没有效果，直接举刀便砍，将仍在喊叫的伤兵全部斩首，只有几个咬紧牙关忍痛不言的伤兵逃过一劫。 让他们继续吼叫下去，只会扰乱军心，因为冷兵器作战，军阵非常重要，所以救治伤兵只能在战后进行。 …… “床弩射人太残忍了。”陈逊身边一个亲卫喃喃道。 “敌人死伤总比我方海卫死伤好。”陆汇接话道。 巨型床弩研制出来，主要的作战目标是对舰船、对寨墙，对人确实威力过大。不过威力大有威力大的好处，看前方的战况，县兵已经撑不住了。 …… 任何演习都不能完全模拟实战。 实际战场上那种残忍、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是演习无论如何也模拟不出来的。而一个人的胆魄和精神状态则能够决定这个人会做出什么行为。 在演习中，作战双方伤损达到三四成、五六成可能还能够继续作战。可在实际战场上，伤损达到两成而不崩溃的军队，已经可以称为精锐了。 毕竟，看着旁边的人由完完整整突然变成缺胳膊少腿，或者肚子上出现一个大洞，肠子都漏了出来，塞都塞不进去，那种血淋淋的惨状只会让看到的人脑子发蒙、呼吸急促，感觉像是被扼住了脖子，耳朵嗡嗡嗡响，腿肚子打颤，想跑都提不起力气。 若是再往脸上、手上、脖子里溅一些血，那种甜腥的气味会立即让人心里作呕，没经历过的能直接吐出来。 东莞的县兵就是处在这种境况之下。 乐志已经清楚，己方不能继续在这样被动挨打，否则全面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一声令下，亲兵驱赶着县兵开始超前进攻，硬撑着前进了二十步，县兵的弓手也开始射击。 可是，两军相距七八十步，弓箭抛射这么远，早已经没有了力道。 柯雷及时指挥床子弩后撤，前排刀盾手合并队列，将后方的长枪手、弓弩手牢牢护在后面。 “踏步前进！” “威武！”喊一个字迈出一脚，喊完刚好前进一步。 一步一顿，双方军阵越来越近！ 接近至三十步，县兵军阵已经完全散乱。“杀啊！！”县兵刀盾手在前，其他五花八门的武器在后，朝着海盗军阵开始冲锋。 “立盾！”海盗方的巨型木盾立在地上，稍稍向后倾斜，盾手用肩抗住木盾，准备迎接冲击。啪！近两丈长的长枪搭在盾牌上方，弓弩手也开始射击。 箭来箭往，双方不时有人中箭到底。 刺！ 长枪猛的超前刺，将冲上来的县兵刺了个正着。 抽！带有血槽的枪刺被轻松抽回，然后再次向前刺。 没有重甲兵，没有饱和的远程打击，这种像刺猬一样的长枪阵几乎无解。 仅仅一波接触战，县兵最后的勇气就被打散，再也支撑不住，无论后方督战的亲兵如何威胁、吼叫，不管不顾的朝着战场两边逃跑。 “杀！！”敌军溃散，海盗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直接分散，以小队为单位，开始乘胜追击。 …… “乐志朝这边来了，我们要不要挡住他们？”陆汇问道。 前面战场上，乐志见败局已定，直接带领部分亲兵后撤，来到马匹停留的地方，骑上马就朝着西边跑了过来。 “不，我们跟着跑！” “啊？” 几句话的功夫，乐志的马队已经到了近前。 “大人，您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陈逊赶紧跑出去大喊，刷一下存在感，但并没有站在路中间，免得被这些一心逃跑的溃兵撞到。 “跟在后面。”乐志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马匹连减速都没有，直接越过陈逊继续向西跑。 “我们跟着？”陆汇再次问道。 “留下一半人去和柯雷会合，算是被海盗杀了，其他人和我跟上去。”陈逊命令道。 站场那边已经形成大溃败，海盗没有马匹，追那些逃命的县兵力有未逮，看情况，最终只能抓捕一小部分人做俘虏，大部分会成功逃脱。 陈逊没有和柯雷接触，免得被哪个藏起来的溃兵看到，暴露了双方的关系。 第25章 予取予夺 乐志的马匹之前已经被骑行了两天，今天白天又没有休息，体力严重不足，只疾跑了十多里就开始大喘气，不得不下马步行，最终在天黑的时候被陈逊追上。 “大人，这下该怎么办？”为了装的惨，之前从战场上分开的时候，陈逊已经命人将粮食全部丢给了柯雷，轻装简行。 “你有没有吃的？”乐志等人大半天没有进食，又经过了激烈的战斗、逃跑，这会儿已经口干舌燥，腹中饥火难耐。 “有一个饭团。”陈逊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的饭团，看外观已经被压扁，磕碜的很。 “拿过来。”乐志也不嫌弃，接过饭团，快速剥开油纸，三两口就把一个拳头大的饭团吞入腹中，味道还不错。 看他那狼吞虎咽的吃相，陈逊也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还有没有？”乐志吃完再次看向陈逊，面上微微有些尴尬：“你这饭团还挺好吃，里面好像有肉粒？” “有一些鱼肉粒和干菜粒，都不值什么钱的。”陈逊做出一种怕被误会‘很有钱’的模样：“不过我就只有这一个，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 “陆汇，你有没有？” “我就一个。”陆汇也感觉到饿了，依依不舍的掏出自己的饭团。 “把你们的都拿出来。”陈逊朝着其他人命令道。 几人都扭扭捏捏的开始往外掏饭团，有人一个，有人两个，还有一个人竟然带了三个。 总共十一个饭团，被摆放在乐志面前。 乐志直接从中拿起一个，然后对跟着自己的亲兵说道：“你们看着分一分，到了前面的村镇就有吃的了。” 完全不顾及拿出饭团的陈家庄庄民也饿着肚子。 陆汇等人被气的咬牙切齿，拳头紧握，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见饭团被亲兵们三两下解决，陈逊正打算再次开口询问，没想到乐志竟然又问到：“有水吗？” …. 无奈，陈逊将腰间的竹筒解下来递给他，并且再次问道：“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头疼的事情被陈逊再次提起，乐志也是一阵发愁，眉头紧皱。 “感觉自从接触你们陈家庄以来，就没有遇到过一件顺心的事。”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陈逊心里暗暗吐槽。 “这都是巧合，我们陈家庄也不愿意遇到这些事，算上今天殿后的庄民，前前后后已经被海盗杀害近二百人了。”陈逊点了一下今天己方也有损失的情况。 “这些我都会向县令大人禀报的。”乐志也不接话茬，对于陈家庄的损失，一句话安慰的话都没有。 狗官！ “那接下来，我们是否可以回去了？”陈逊道。 “嗯，回去吧，后面州府肯定会对这波海盗进行清剿，你们做好准备？”乐志摆了摆手，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我们陈家庄已经损失这么多，还要准备吗？”陈逊有些牙痒痒，以他四十多的养性功夫，都恨不得立马捅了面前这货。 “事情都是因你陈家庄而起，你们怎能脱了干系？”乐志抿了抿嘴唇，又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况且，这波猖狂的海盗不剿灭，你们陈家庄也不得安然，既然受益，岂能不付出？” “就凭这点，你们就应该全力以赴的支持州府的行动。” 陈逊在心里已经对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县尉判了死刑，若不是需要他回去将情况禀报给东莞县令和广州府，绝对让他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心里已经做了决定，索性不再多说：“谢大人，我们这就回去准备。” “算你懂事，等剿灭了这波海盗，你们陈家庄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了。”乐志总算还知道不能压迫的太狠，小小的给了个甜枣。 “谢谢大人怜悯。” “不过，今后陈家庄的人口和田地可得如实上报入册，不能再出现偷税漏税的情况，朝廷正值危难时期，正需要我们广南的财赋支持，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只顾私利，罔顾大义。” 乐志这话说的大义凛然，竟有几分道理。 若是陈逊不知道赵构“赵跑跑”、“完颜构”之名，可能还就真认了。但从后世过来的陈逊，非常清楚北宋末和南宋初，宋庭是如何的软蛋，北地汉民、甚至是长江流域的汉民是如何的凄惨。 钱给了他们，还不如给河北的义军，好歹那些义军是真的在抗金，能给金军造成损失。 …… 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大晚上的，众人刚才跑的急，都没有携带宿营装备。露天宿营肯定受风寒，这个时代，风寒可是会要命的。 所以双方都没有在休息地多做停留。 乐志带人去了附近的一个村寨，打算在那里留宿或者借船直接返回东莞。陈逊则带人摸黑沿陆路返回陈家庄。 “那个县尉真不是人，吃我们的干粮，竟然不给我么你留一点。”陆汇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骂道。 虽然饿一顿不会出人命，可是腹中饥火灼烧，难受的紧。 “是啊，看他说话那语气，完全蔑视我们陈家庄，予取予夺，令人愤慨。”另一个亲卫也跟着符合。 “你都知道‘予取予夺’啊。”另一个亲卫打趣道。 从事发到现在，陈家庄相比东莞县，虽然面上难看，可实际损失算是小的，所以几人的聊天氛围还是比较轻松。这么冷的天，连夜赶路，再不聊聊天，时间会很难捱。 “帝王代天牧民，而宋庭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乐志作为县尉，也是科举考出来的进士，标准的士大夫阶层。”陈逊也觉得有些无聊，就借机给几人做着知识普及：“所以在乐志看来，天下就是官家和他们士大夫的，甚至官家都排在次要位置。因为无论谁坐皇帝，都需要他们这些士大夫来治理百姓，牧守天下。” 看几人有些不明白，陈逊继续解释：“所以在他看来，我们就是草芥，路边的野草，割了还会长，死多少都不会心疼。只要他们自己的利益不受损，我们这些草芥的利益，不算什么。” “怪不得他们要占我们的财产，还一副看得起我们的样子。”陆汇恍然大悟。“我们在他眼里，就是牛羊，就是庄稼。你自己种地，有一小片庄稼被野猪拱了，你可能会很生气，但并不会觉得有多严重。”这是比喻陈家庄被海盗劫掠，乐志还带人过来继续勒索的行为。 “再举个例子，这片庄稼地是庄里所有人共有的，到了收获的季节，你看到一块庄稼长势最好，而且你还有机会半夜偷偷去收了，你会不会做？”这是比喻汪似和乐志等人看上了陈家庄的资产，想要占为己有。 第26章 草芥 “我不知道。”陆汇微微皱眉，他有些明白了：“我若偷偷收了，会不会有些对不住其他庄民？” “你怎知，其他庄民没有偷偷去收？”陈逊悠悠的说道。 “艹，怪不得那些狗官总是贱民、贱民的称呼我们。”另一个亲卫骂道。 “世道本就如此，少部分人掌握着大部分的财物、权利及话语权，大部分百姓就是一部生产机器，如那猪马牛羊一样，辛苦生产出来的收获，自己只能保留其中一部分，甚至还要饿肚子。”陈逊说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陆汇等人被陈逊说的心事重重：“我观我们陈家庄就挺好的，大家都能吃饱穿暖。” “那是因为我们陈家庄大部分田地和人口都是隐匿的，没有在宋庭的账册上。”陈逊说道：“这不，我们日子刚好过一些，那些当官的不就来了。” 偷税漏税搁在后世是犯法的，是可耻的，是绝对不能缺碰触的。 可搁在现在，自从获得“奇妙动物园”之后，陈逊看到了长生的希望，他就不得不开始做长远打算了。 宋庭南迁之后的寿命也就一百五十年左右，之后就是黄金家族统治的元朝，那可是一个对于汉人来说，暗无天日的时代。 而且就算是宋庭，自己也不敢太过肥硕，否则同样会成为士大夫阶层案板上的肥肉。 因此，陈逊从未考虑过进入宋庭，发挥自己目光长远（后世的先知效益）的特点，延续宋庭的寿命。 陈逊自己心里清楚，政治头脑这种东西，自己是完全不具备的。后世作为码农，一点点办公室政治就能让自己焦头烂额，若是让自己合纵连横、承上启下的管理上亿人，想想都不可能。 在长生之路上，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自己做老大。 只需要管好手下的人才，掌握人事权、财权、军权就好，通过分化权衡，利用那些聪明人的脑袋替自己治理，自己只需要安心享受别犯浑，就能够长长久久。 正因为有这个目标，所以这些年陈逊一直在给亲卫灌输各种阶级矛盾、阶级剥削的思想。这个目标也是陈逊放弃参加科举的根本原因，因为他最起码要在明面上和这些人处于一个阶层。 刚开始效果很好，对海外拓展帮助很大，大家都敢拼敢打，就连陈氏族人也不例外。 但是近几年效果渐渐变弱了，除了自己赡养的孤儿和一部分北边的难民还能够坚定信仰自己的思想以外，其他人都变得有些过于安逸了。 之前那些书生与陈宇选择截然不同，就是这种安逸的心态所导致。 到目前为止，陈逊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导致了这种现象的发生，所以一直没有办法解决和改善这种趋势的发展，只能一味加强对身边亲卫的把控。 时时念叨，处处提醒。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陆汇等人眼里满是不甘，谁会愿意自己赚的钱被别人强行抢走，还对你说：“能抢你是看得上你。” “也不是没有办法，总归到底，在这个世道，最终还是靠拳头说话，说的拳头硬谁就能够说了算。只要我们陈家庄能够强到让所有的敌人心生顾忌，不敢伸爪子，我们的劳动成果自然就能够自己享用。”陈逊说道 “可我们陈家庄这么点人，怎么可能强的过州府。”有亲卫神情沮丧的说道，他还没奢望跟宋庭攀比。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陈逊拿出了伟人的话，表述的既清楚又令人映像深刻：“在那些当官的眼中，我们就是草芥，可他们岂能明白，草芥编织的草绳，照样能够勒死人。” …… 众人回到陈家庄，已经是正月二十日，中间只在一个村寨里借宿了一晚，回到家的众人都有些风尘仆仆。 当天晚上，陈逊就收到了来自东莞的飞鸽传信。 乐志也是二十日回到东莞县，先是去了县衙，见了县令，然后又急匆匆的出城往广州方向赶去，应该是给州府汇报工作去了。 海盗入侵事件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东莞县前前后后死在海盗手里的兵已经超过三百人，若是加上陈家庄的“死伤”，已经超过五百。 这么大的篓子，必须得更高一层的官府去填补，起码那些死伤县兵的抚恤，东莞县是拿不出来的。后续对于海盗的围剿，以东莞县的能力也是力有不逮，只能依靠广州府，调集海湾周边县镇的兵力，方才有可能。 终于可以清闲几天了，陈逊算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暴风雨前的宁静。 之后柯雷怎么收场，陈家庄怎么从这些事件中脱离干系，甚至是怎么让那些豺狼能够投鼠忌器，都是需要陈逊要头疼的事情。 原以为很妥善周全的计划，在实行过程中总会不断地出纰漏，各种变故接踵而至。 好在对于这一切，陈逊都已经习惯，这些年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给陈逊锻炼出了一个大心脏。 第二天，陈逊睡了个大懒觉，近几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心情也好了许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车到山前必有路。 眼下的境况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陈家的资产大部分都在海外，陈家庄虽是基地、大本营，可并不是陈家的死穴，实在不行，断尾求生就是。 不过陈逊心里暗暗发誓，若是那些狗官逼得自己不得不舍弃陈家庄，当年泉州的一幕绝对会在广州重演，他会让那些觑觎陈家家产的官吏知道，什么叫做狗急跳墙，什么叫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中午在南院吃过饭，下午在学堂里转了一下，然后召集学堂的负责人下了一个命令。 今后凡是满十六周岁的学生，若是成绩优异，继续在学校学习，每年必须在外实习工作两个月，满六十天。 实习项目着重选择亲卫、海卫、外贸，其次为工厂、农场，不能选择书案内工作，必须侧重体力劳动，以达到强健其体魄，野蛮其精神的目的。 第27章 不想读书了 陈逊不想再次看到，今后有人来侵犯陈家庄，这些自己花费重金培养出来的学生，最终会选择软弱可欺的对待自己的敌人。 卧薪尝胆、忍胯下之辱等优良传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的，也不是他们这个层次需要考虑的，没有达到高层之前，他们只需要硬！ 对自己硬！ 对敌人硬！ 让敌人一想到要和陈家庄作对，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我去，那些硬骨头，难啃的很。” 要让敌人心里顾忌、犹豫，然后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我可不要美玉碰顽石。” …… 晚上，陈逊再次来到东院，父亲陈宜邀请陈逊吃晚饭。 近些年，陈家庄由于各种工坊的开设，百姓逐渐都习惯了一日三餐，且因为中午休息时间短暂，只能凑合吃一点，所以大多数人选择在晚上吃一顿好的。 晚餐比中餐丰盛逐渐成为陈家庄的主流。 “大哥！” “你怎么回来了？” 称呼陈逊大哥的是陈逊的弟弟陈友文，陈友文是陈逊底下年龄最大的弟弟，一母同胞，一直在县学学习，属于那种过“稳过乡试，会试没把握”的层次。 在后世的明朝，过了乡试可称秀才，已经可以拥有一定的特权了。可在宋朝，过了乡试仍然就是个学子，啥特权都没有。 “我请假回来了。” “好好的，请什么假。”两人聊着天往饭厅走，今天来的早，还正在上菜，陈逊就和弟弟坐在旁边茶几上喝茶。 “最近学问如何？”这属于客套性询问，对于弟弟们的学问，陈逊并不是很关心，因为他们今后如何发展都会受自己影响。 陈逊自己发展的好，他们不学也能鸡犬升天。若是陈逊发展的不好，被宋庭剿灭了，那他们也会被连累，学的好也没用。 况且他们就算学得好，回来陈逊的势力，陈逊也不能太过重用。否则势力内部矛盾会非常大，自己可不想为了掐灭他们的非分之想，而做出操戈同室的事情来。 所以说，这些弟弟妹妹的命运基本已定被注定了。 陈逊飞黄腾达，他们就安享荣华富贵一辈子。 陈逊阴沟翻船，他们就跟着下水做鬼。 “没什么进展，老师说我在学习上没有什么天分。”陈友文回道。 学习是很累的，主动的累，不是一般人就可以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需大毅力者方可成才。 之前家里不太富裕，弟弟陈友文还能够发奋读书，现在家里这么有钱，他也不自觉的开始懈怠了。 若是父亲是个大文豪，还能够鞭策激励他。可父亲陈宜现在连扫盲都没完成，指望他鞭策陈友文做学问，那可就真是“鞭”策了，还得是牛皮鞭，否则换得勤。 “好了，都坐过来吃饭吧。” 等凉菜上好，陈宜方才从外面进来，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陈逊的母亲、两个妾室和几个弟弟妹妹。 饭厅里等候玩耍的弟弟妹妹都听话的围坐在饭桌上，各自的坐位基本固定。 陈宜自然是主坐，陈逊坐在陈宜的左手边，陈友文在陈逊左边，再左是几个弟弟。陈宜的右手边是陈逊的母亲，之后是两个妾室、几个妹妹。 虽然陈宜生气陈逊放弃学问转而经商，但也不得不承认陈逊的地位。在这个家里，那两位妾室可不敢坐在陈逊前面。 菜过五味，配合着陈宜喝了几杯酒，饭桌上的氛围渐渐轻松起来。 “东莞县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你大伯什么时候能够被放出来？” “谈不上放不放的，大伯只是被软禁，还是住在自己家里，除了自己不能出门之外，其他家人仆役的行动并未受限制。”陈逊回道。 现在哪里顾得上去救陈福。 而且之前陈福的行为已经让陈逊将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降低了许多，犯不着主动去惩治他，也用不着主动出力去救他，哪怕他是因为陈家庄被软禁的。 以前受陈家庄供养，就要有为陈家庄付出的觉悟，不愿意主动付出，就会被动付出，因果报应，谁都躲不了。 现在陈福被软禁，起码安抚了东莞县令的情绪，让他能够对陈家庄使用“宜缓”的处置策略。 “他可是你亲大伯，这些年在县衙里没少照拂我们陈家庄，不能忘恩负义。”陈宜劝说道。 是的，这几年陈福确实为陈家庄做事了，可那都是花了钱的。若是找外人，可能还能省一部分。 而且就算之前供养一个外人，遇到这次的事也不会这么干脆的要撇清关系。 “可以，我处理完庄里的事情就去县衙。”陈逊随口应道，到时候做不做得看情况。刚好也打算掌握一部分主动，连续的被动应对让陈逊难受的很。 “好，这件事你可要尽心，否则你大伯母过来哭诉，我就让她去找你。”陈宜最终还是没有保持住，又表现出了自己怕麻烦的性子。 再喝了几杯酒，陈逊见旁边的弟弟有些坐立不安，就知道今天叫自己过来的正事不是为了大伯。 “今天让你过来，除了为了你大伯的事情之外，还想让你劝劝你二弟。”陈宜开口说道。 “二弟怎么了？” 陈宜用眼睛狠狠的剐了一下陈友文，然后对陈逊说道：“你弟弟不想继续读书了。” “这是为何？”陈逊放下筷子，看向陈友文，意思是让他自己回答这个问题。 就算这些弟弟妹妹能够跟着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可陈逊也不想他们成为废物。 能学一些东西，有自己的爱好，生活才能真正的美满。 哪怕学成了腐儒，只喜欢诗词歌赋文章，都比一事无成，只会吃喝玩乐强。 “我觉得我考不上。”陈友文小声的说道。 “混账，你觉得你考不上就不学了？这些年供你花费了多少银钱，你说不想学就不学了？”估计是之前已经听过陈友文不想学的原因，心里有了准备，陈宜骂的这句话很是流畅，气势也足够。 “父亲，听二弟继续说。”陈逊打断了他的愤怒。 因为无济于事。 “你继续。” “我感觉我现在看不进去那些书，九经、五经、三史、三礼、三传我基本都能背下了，可是就是看不进去，一捧起书，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陈友文的表情很是沮丧：“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老师讲的内容，过不了几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第28章 少年 “狗屁不通，学问记不住，那些歪门邪道倒是记得清楚。”陈宜嘀咕道，他还是很怕自己大儿子的，所以没有继续怒骂。 “什么意思？”陈逊再次向陈友文问道。 “经书看不进去，可我对南院学堂里的知识却很感兴趣，一学就懂，看经书的时候，脑子里也会冒出那些知识，完全控制不了。”提到南院学堂，陈逊在陈友文眼睛里看到了光。 色彩斑斓，那是兴趣的光。 南苑学堂教授的知识，文学只占很小一小部分，其他大部分课程都是陈逊规定的。 学习文学知识，主要是让学生识字、明理、实大意。也学史、学诗、学画、学乐，这些主要是培养学生的性格。 “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之学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这是《培根随笔》中的论读书。 除了以上内容，学堂里主要是培训学生理科。 包括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基本都是陈逊这些年整理的知识，零零散散，由其他人实践补充而来。 整体上物理强一些，达到了大学层次。化学也还行，后世生活中经常接触，算是高中层次。生物就不行了，毕业后接触的少，只能勉强算高一，这还是因为陈逊的“奇妙动物园”能够补充一部分。 学堂中，并不是所有学生都需要学习陈逊整理出来的全部知识，也是分层次的。十六岁之前只学基础，若是成绩好就继续学，然后钻研、拓展，在陈逊的先进理念和概念引导下，继续研究后续的科学知识。若是成绩不好，则进入工作。 而且就算十六岁之前也不全是学习，还有军事训练、生存技能、生活技能等培养。 对于一般的男孩子来说，理科的知识确实比文科的更有趣。 陈友文被吸引很正常。 后世的文科也是经过筛选的，从古今文学之海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编撰成教材，趣味性大增。 而现在则不同，要学就学整本书。 人不是神，一本书里有精华，也有枯燥；有浓缩，也有水；有适用的，也有过时的；有正确的，也有错误的。 整本书全塞进脑子里，还要融会贯通，全盘接受，确实为难。 “你想好了？” “我…”陈友文并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自己想好了，反而看向父亲陈宜。 “你想都不要想，除非我死了。”陈宜赶紧表态。 “父亲，强扭的瓜不甜，读书这事，强求不来的。”陈逊无奈只能转身劝慰一句，然后再次对陈友文说道：“这样吧，你回去继续学习，等参加一次乡试，然后再做决定。” 榜上题名的成就感是很强烈的，陈友文目前的能力，通过乡试还是很有可能的，等他体会过这种成就感，还能够决定放弃继续做学问，那陈逊就可以给他另做安排。 为什么有些人学习没毅力，玩游戏却能坚持，就是成就感在作崇。 游戏里连续不断的小成就能够吸引人不断的沉迷其中。 学习却不行，十年寒窗苦读，才有可能一朝金榜题名。 那种寂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陈友文有可能就是因为一时看不到结果，不想读书了。而理科知识带给他的新鲜感促成的学习效率高并不能作为参照。 陈逊不打算替弟弟做决定，否则今后他后悔起来，自己就得背锅了。 自己这边的事业遥遥无期，可能是十几年，可能是几十年，甚至是熬死了他，自己都还没有成功都有可能。 人身短暂，得让他自己做决定。 “行，那我回去好好做准备，参加明年的乡试。”陈友文最终还是同意了陈逊的提议，看来他自己要“退学”的决定也不是很坚决。 至于明年的乡试，陈逊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世道都乱了，还有什么科举。 明年太遥远了，说不定明天，陈友文又会跑回来说自己要退学。 少年心性，摇摆不定。 饭后陈宜和陈逊两人坐在一起喝茶，难得的父子和谐时间。 “还是你有办法。”陈宜以为陈逊刚才使的是缓兵之计。 “我也是少年么。”陈逊回道。 “你少年老成，不一样的。”陈宜摇了摇头。 “那我也少年过。” “无论如何，这次多亏了你，我是如何都劝不住。” “他是我弟弟，这是我应该做的。” 为了陈友文的事情，父子两人少见的和谐相处了一个多时辰，期间最高兴的莫属陈逊的母亲，哪个母亲愿意看到丈夫和儿子不对付？ …… 回到南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三更。 简单洗漱后，陈逊躺在床上思绪杂乱。 或许自己之前和家人相处的方式有问题，他们不是仇人，就算立场不同、观念有差，也可以求同存异的。 不过，该有的底线还是要有。 “进入奇妙动物园。” 刚一进来，就看到一匹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的骝色蒙古马冲了过来，冲到陈逊跟前的时候，两只前蹄抬起，来了一个急刹车，然后将马头伸了过来。 陈逊伸手摸了摸他的马头：“小黑，咋了？想我了？” 前两天忙碌，同时又与亲卫在一块儿，没有独处的时间，就一直没有进来过。 唏律律，小黑打了个响鼻，唾沫都喷到了陈逊脸上。 这匹蒙古马是陈逊花重金从金国买的，然后用船运回广州，一起的还有几种蒙古马，各有特色。 门：脊索动物门 纲：哺乳纲 目：奇蹄目 科：马科 属：马属 种：蒙古马 这是陈逊的契约目标之一，其实他也想契约大宛马、阿拉伯马等更加强壮高大的马种，可是实在弄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更加耐操的蒙古马。 这匹蒙古马个头也不算小，小黑是蒙古马中的乌珠穆沁马，属于蒙古马种之中的高个种群。 小黑已经四岁，现在肩高四尺两寸（135厘米），重五百七十斤（364千克）。身躯粗，四肢坚实有力，体质粗糙结实，头大额宽，胸廓深长，关节、肌腱发达。 毛色是纯骝色，因为在动物园里的伙食非常好，所以毛质油光发亮，非常的漂亮。 第29章 蒙古马 咕咕咕！ 梦姑前来争宠，直接落在陈逊肩膀上，用它的头蹭着陈逊的脸庞，很是亲昵。 “乖！” 突然！陈逊心里升起一阵明悟，再次打开梦姑的属性。 门：脊索动物门 纲：鸟纲 目：鸽形目 科：鸠鸽科 属：鸽属 种：雪鸽 契约等级：4 “竟然升级了，不枉费我这么长时间有空就进来泡着！” 感受了一下升级后获取的新能力，陈逊发现自己和梦姑的沟通能力再次增强了。 咕咕咕！ “好久没见你了，想你。” 这是陈逊从梦姑的咕咕声中感受到的涵义。 当然，梦姑不是这么说的，这句话是陈逊根据梦姑传递过来的信息自己翻译的。 以前在1级的时候，获取的能力也是“沟通增强”，那时候梦姑可以听明白陈逊的命令，陈逊也能简单感觉到梦姑传递的信息。现在则不同，现在陈逊能够清楚的感知到梦姑传递的信息。 除了这点，陈逊知道，今后所有的雪鸽种，不仅能够听明白自己的话，凡是和自己说同语言的人类的话，它们都能听明白。 也就是说，今后陈家的饲鸽人在命令雪鸽时会更加简单，能够发布更高难度的命令，可以尝试着让饲鸽人命令雪鸽将信息传递给移动目标。 今后陈家在信息传递上的优势将更加的强大，特别是在海上，举世无敌。 陈逊决定将契约等级1级时获得的能力更名为“沟通增强（单）”，4级时获得的能力命名为“沟通增强（群）” 不过，上面这两项增强都不是今天最令陈逊惊喜的，今天最大的惊喜是：陈逊可以契约新种群了。 原来在上一个动物契约等级达到4级之后，陈逊就能够契约新的动物种群，这下终于解决了一个困扰陈逊已久的问题。 仔细感受动物园里的动物，目前可以和陈逊契约的动物种类有三种。 第一种是蒙古马。第二种是灰狼，也就是狼犬。第三种是秃鼻乌鸦，是中国比较常见的一种乌鸦。 这三种动物都是陈逊玩耍、陪伴时间比较久的动物种类。 蒙古马是因为陈逊需要学骑马，而且陈家也需要培养一种可以使用的战马，所以特意多花费时间培养感情。 灰狼是陈逊选择的工作犬种，后世著名的昆明犬就是灰狼种，而狼青、黑背等都是昆明犬。大名鼎鼎的昆明犬在这里不多做解释，敢兴趣的书友可以百度，否则就是水字数了。 乌鸦则是陈逊看中了它可以学舌的能力，而且乌鸦也是鸟类中最聪明的。 要知道，乌鸦的脑容量只有14毫升，而鲸鱼的脑容量超过9000毫升，这么悬殊的差距，乌鸦却比鲸鱼聪明。 陈逊后世看过一篇科普文章，说这是因为两者大脑的神经元连接方式不同。陈逊培养乌鸦就是想要获得这种特殊的神经元连接方式，到时候以人类超过一千五百毫升的脑容量，将会变得非常的聪明。 这些都只是设想，最终结果如何，只能等待时间验证。 现在需要陈逊做出选择的是：他该从三个动物种类中选择哪种作为自己第二种契约动物。 选择乌鸦，自己就能利用动物园大量培养秃鼻乌鸦，进一步加强陈家势力的信息传递优势。 选择灰狼，将会立即获得一种优良的工作犬，契约等级达到3级，经过强化以后，这种猛犬还能够增加陈家军队的战斗力。 而选择蒙古马，则相当于选择了机动力，不仅陈家立马能够开始建立骑兵部队，还能够大大增强陈家商队的运输能力。 权衡利弊。 最后出现在陈逊脑海中的画面是之前在大溪山，乐志带着自己的亲卫骑着马从容的离开战场，柯雷看着他们离开却束手无策。 目前，陈家在信息传递方面有雪鸽，暂时已经足够。对于工作犬的需求也不是很急迫，而且灰狼很聪明，就算没有动物园加持，也能培养用来完成警戒、搜寻等工作，区别只是多耗费一些时间。 “选择蒙古马！”。 契约等级：1 用心感受了一下，获得能力仍然是“沟通增强（单）”。 看向小黑，它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陈逊却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心情，明白它迫切的想要自己骑上它，去动物园里的草场驰骋一番。 “走，我们去跑一跑。” 陈逊翻身上马，哪怕是没有马鞍，同样能够稳稳坐在小黑的背上。这样优秀的骑术，靠的不仅是以前长久的练习，还有契约后与小黑心意相通的原因。 轻轻拍了拍小黑的脖子，小黑立即明白，开始踏步前进。 随着小黑前进的步伐，陈逊的身体也随之上下起伏，利用大腿肚的力量和腰部的力量，没有缰绳也能够一直稳稳的坐在小黑的背上。 渐渐的，地上的树木越来越少，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小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端坐的风阻太大，陈逊跟着匍匐下来，双手搂住小黑粗壮的脖子。 风从脸庞刮过，带来青草香气，侧目观看旁边景色风驰电掣般的后退，陈逊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 草场上有一些正在吃草、闲逛的马匹，都是陈逊陆陆续续收进来的，也有在动物园里出生的，看到小黑快速奔驰过来，也迈开蹄子，跟在后面奔跑。渐渐的跟在小黑后面的马匹越来越多，阵势也越来越来。 马群向海浪一样在草场上游来荡去，前进道路上的小动物全都慌忙躲开。 骑在头马身上的陈逊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种幻想。 自己骑着强化过的小黑，高头大马，全副武装，自身和马身全都覆盖铁铠，身后是同等武装、成千上万的铁骑。面对敌军，一声怒吼，千军万马一齐冲阵，排山倒海而去，敌人闻风丧胆，慌忙逃窜。 “哈哈哈哈哈！” 越想越开心，陈逊不由得大笑出声。 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陈逊惜命，没有获得强力防御、修复技能前，他是不可能带头冲锋陷阵的。 暂时，他只能在动物园里的草场里骑马奔驰。 第30章 被打劫 二月二十二日。 陈逊起了个大早，来到南院的马厩，将动物园里一部分公蒙古马放了出来，只留了一小部分健壮优质的公马和所有的母马在动物园里面繁殖。 “郎君，这些马能不能给我们亲卫一些。” 今天准备前往东莞县，所以陆汇早早过来和陈逊会合。 “可以，你挑三十匹过去，安排专人照看，然后让所有的亲卫都加强马术的训练力度。” 以前亲卫也是有学骑马的，不过由于马匹少，养马成本高，所以只有十几匹轮换着练习。 “好，正好打算组建一支马队。”说着就在马厩里寻摸起来：“您是在那里弄来的这些马，各个膘肥体壮，都是好马啊！” 奇妙动物园能够让动物以最健康的状态生长，而且陈逊摄入之前都是经过筛选的，当然都是好马。 “这你就不用管了。”说完在角落里放出了小黑：“你给你挑一匹，我们今天骑马去东莞县。” “没问题。” 很快，陆汇给自己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肩高并不是这批马中最高的，但是四肢非常粗壮，一看速度和耐力就很棒。 两人找来负责养马的人，要了两套马鞍，给两匹马套上缰绳，所有准备工作做完，时间已经差不多快中午了。 没有继续耽搁，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两人直接上路。 一路上尽力的测试，随着陆汇与那匹枣红马越来越熟悉，两人的行进速度也越来越快。 陈家庄位于后世宝安机场的位置，东莞县位于陈家庄的正北方，因为需要绕过大岭山，所以走路路有一百里左右的路程。 两人骑马的速度很快，因为总路程只有一百里，所以也不需要怜惜马力，一路不停，一个多时辰后就到了大岭山下。 “休息一下吧，马匹大喘气了。” “好。” 下马找了一处阴凉处，广州初春已经有些炎热了。 两人一边自己吃着饭团，一边给两匹马喂食、喂水。 突然！ 陈逊听见大岭山方向的林子里传来动静，林中的飞鸟像是被什么惊动了，大片大片的飞起。 “有东西过来！” 两人连忙收起吃食，从马背上取下武器。 几息间，动静很快接近两人休息的地方，因为陆汇在旁边，陈逊也不能收起两匹马，只能将马匹护在身后，留在原地戒备。 哗啦啦 前面的杂灌被人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这男子身高估计也就比小黑高三四寸（150cm），黑黑瘦瘦，身上的衣服补丁叠补丁，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就这还有一些破洞，露出衣服下同样黝黑的肤色。 接着，杂灌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走出来，都是成年男性，全都是一副饥民的样子。 等再走一近些，陈逊方才发现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大多数都是木棍，也有一些农具，锄头、粪叉等。 同时，这些人也看清了陈逊两人的装扮。 精致干净的短打，衣服上一件补丁都没有，上身还套了一件镶铁皮甲，双手持长度超过三尺的单面开刃直刀（苗刀），刀光冷冽，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刀。 再看两人的体型，都有将近六尺高（180cm），广东少有的高个子，且体型健硕，一看就是以一敌五的猛汉。 饥民们停下步伐，迟疑了。 “怎么办？”陆汇问道。 两人有马，翻身上马就能撤走，这些人虽然来者不善，可看起来战斗力不高，两人的神经都有些放松下来。 “等等看。” 对面应该也是不知道咋办，正在权衡利弊，还不确定前面有没有埋伏，有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不能盲目动作。 “诸位有何事？若是无事，我们就走了。”陈逊说道，说话间，两人手里的武器都没有收起来。 哗啦啦！ 之间官道另一侧的田地里，竟然翻起土浪，从土里翻出来一个身高六尺的壮汉。 唏律律，两匹马被惊到，差点跑脱，被陈逊几句呵斥，安静下来。 看这壮汉的着装与林子里的那些饥民相同，不过其骨架宽大，面庞四四方方，手大脚大，手里握着一把大刀，除了瘦了一些，看起来比陈逊两人还要壮。 竟然两头埋伏！ 刚才两人若是面对着林子里的饥民缓缓退出树林，肯定会被这个壮汉偷袭。 “艹，刚才竟然没有看到他。”陆汇连忙转身面对壮汉，与陈逊背靠背。 “大意了。” 谁能想到，广州，水米之乡，富饶之地，竟然会有这么多饥民。 陈逊仔细查看林子里的饥民，细细搜索周边，终于在他们后面的树上看到了几名手持弓箭的饥民，不知道这几名弓箭手是不是他们所有的远程攻击手。 “注意，他们有弓箭。” 以前来往东莞都是坐船，庄里的庄民走陆路也从没听说过大岭山有山匪。 “郎君，你骑马快走，我殿后。”陆汇直接说道，语气坚定。 “等等，他们不一定要命。”只要求财，就好解决。 对方人多势众，那些武器也破破烂烂、锈迹斑斑，陈逊不想尝试被这些武器破皮。 破伤风在这个时代可是无解的！ “两位郎君。”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面上饱经沧桑，空手上前几步对陈逊两人说道。 “长者有何指教？” “我们只求财饱腹，还请放下武器。” 这怎么可能，手持武器还有的谈，束手就擒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可以，我们身上带的钱都可以给你们。”陈逊并没有接茬他让己方缴械的要求。 “马也留下。”站在田地里的高个汉子补充道。 “不行！”陆汇直接拒绝，这一个多时辰相处下来，他是爱死了自己那匹马。要知道，这种良马，在南方售价能够超过一百两。林子里的所有饥民加上田里的高个汉子，全部卖了也不值这两匹马的价钱。 “长者，这两匹马你们拿去也没用，若是售卖只会招惹麻烦，还请三思。”陈逊搭话道，他也不愿意把小黑让给这些人。 先不说小黑本身就是一匹宝马，重要的是，它可关系到陈逊对蒙古马种群契约等级的提升。 双方一时间僵持下来。 第31章 因果报应 “郎君，您骑马走吧，我护着您。放心，我能跑脱，这些饥民追不上我。”陆汇再次劝说道。 陈逊有些心动，可心里一想，陆汇可是自己苦心培养的陆上大将，万一折在这里，太可惜了。 “两位郎君千金之躯，不同于我们。”中年人神情凄苦：“我们这些人都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今日就算不死于郎君的刀剑之下，明日也会饥饿而死。” 这中年汉子是个狠岔子，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话。 “左右都是死，我们没得选的。” “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陈家庄，我们都是陈家庄的庄民，我保证，今日诸位若是放过我两人，我们保证明日向诸位送来精米一百石。”陈逊语气诚恳的保证道。 “怎敢信你，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田地里的汉子说道，不知是不是以前受过骗，义愤填膺。 这是遇上阶级矛盾了啊…，陈逊一阵头大。 几句话交谈下来，陈逊已经发现，这些人里是由那个中年人主事，身后的汉子虽然看起来壮硕，可并无主见，陈逊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面向他，他也没有生气，说明没有那个中年人的命令，他应该不会主动动手。 那么事情就明了了，只要说服这个中年人，今日应该就能够逃过一劫。 “小生陈友文，敢问长者贵姓。”陈逊不敢保证，这些人有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名字，毕竟自己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庄陈家庄的族长，大肥羊！只能先拿弟弟的名字顶一顶。 “免贵姓陈。”中年人回道。 交谈期间，中年人一直没有让身后的饥民绕向官道前后堵路，按照他设伏壮汉于田间的战术水平，官道前后应该也设有埋伏。 “原来是本家，往上论一论，说不定我们还粘着亲戚。”陈逊套着近乎，听这些人的口音，应该都是本地人。 “可不敢高攀陈家庄，我们这些苦命人没有这么富裕的亲戚。”中年人回道。 知道陈家庄，那就真是本地人了。 “想必长者也听说过我们陈家庄的信誉，不如听小子一言。”陈逊收回手中的武器，以示诚意：“您先收了我们身上携带的财务，再压一人在此，放一人回去传信，明日肯定有人带百石精米前来赎人。” “这不比您抢了马匹，杀了吃肉强？” “我们怎么能确定你明日带来的是粮食，而不是刀兵？”中年人并不同意这个提议。 “我是陈家庄族长的嫡亲弟弟，压我在这里，放我身后的亲随回去，庄里不会为了一百石米就陷我于险地的。”陈逊再次建议。 “郎君，绝对不可以。”陆汇连忙阻止。 “闭嘴！” 可能是陆汇急迫的态度加重了陈逊话语的可信度，中年人明显意动了。 “爹爹，不要相信他们，这人不是陈友文。”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 陈逊暗道一声不妙，弄巧成拙了，没想到这些人里有认识陈友文的。 陈友文这些年不是在东莞县读书，就是在陈家庄，陈逊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饥民中竟然有人认识他。 这一下被动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一下子就崩塌了，再想让他们相信自己，就难了。 咕咕咕！ 只见陈逊左手藏在背后，和陆汇背部隐蔽之处突然飞出一只巨大的鸽子，这只鸽子速度很快，瞬息之间就飞出树林，朝着南边的陈家庄飞了过去。 “狗贼！你干了什么！”高个子壮汉气急败坏的说道，然后突然从田里冲出，向着陆汇冲了过去。 陆汇一点也不胆怯，踏前一步，双手持苗刀，蓄力猛地朝壮汉劈去。 壮汉也不怂，双手持大刀，横砍过来，打算先磕飞陆汇手中的兵器。 咔嚓！ 三指宽的苗刀直接将一掌宽的大刀从中间一刀两断，苗刀继续向前。 “别杀他！” 冷冽的刀光停在了高个壮汉的脖颈上，有血丝渗出，让壮汉一动不敢动。 “长者，您也看到了，凭我们两个人的能力和装备，换你们二十人没一点问题。”陆汇一招解决了饥民中的最高武力，还俘虏了他，让现场局势瞬间逆转。 “哥哥！”林子里冲出来一个小女孩，个子比中年人还要高，说是女孩，因为她面庞非常稚嫩。 “小琴，别过去！”中年人吼道，几个饥民连忙拉住女孩。 看来这壮汉不仅是饥民中的最高战力，地位也不低，陈逊心里立即踏实了许多。 “小贼，逞兵器锋利之能，有本事和我打一场，你打赢了我，我们就放你两过去。”壮汉这会儿从刚才的震惊中缓了过来，瞪着陆汇说道。 “你们不也是逞人多？”陆汇并不接茬。 赢了就是赢了，哪有区分兵器和手脚的，傻子才会上当。 “郎君，你们放下钱财和大郎，骑马走吧。”中年人妥协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前面有没有埋伏？”陈逊说道。 “我让他们撤回来。”中年人说道。 前面果然有埋伏。 “我怎么知道你撤干净了？”陈逊再次说道。 “你要如何？真以为我们怕了你了。”中年人不再继续退让。 “老爹，你不用管我，宰了这两个小贼，让大家吃顿饱饭。”高个汉子颇有胆气，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怂。 “爹爹，不要啊！”女孩大声疾呼，看来和哥哥感情很好。 “放了大郎，你们走吧，我们不要你们的钱财了。”中年人只能再次妥协。 可是矛盾仍然没有解决，陈逊不确定前面后面有没有埋伏，怎么敢放了人再走。 “长者，说说你们为什么拦路打劫吧？我们陈家庄一直缺人做工，你们一直这么拦路打劫也不是长久之计，若不是恶人，去我们陈家庄，我保证你们吃饱穿暖。”陈逊打算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中年人看着陈逊，像是要看透他的心，最终目光停留在大郎脖子上的苗刀上。 先是叹了一口气，方才开口说道：“我们本是海南盐栅的盐户，前些日子海盗上岸，不得不一路北逃，期间遇到东莞县县兵，没有得到赈济，反而差点被杀良冒功，一路磕磕盼盼逃到这大岭山，粮食耗尽。” “其实我们只是想借一些粮食，支撑我们到东莞县，到了那里就能获得赈济，没想到第一次就遇到了你们两个。” 陈逊很是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导致这些人家破人亡的就是自己，自己今天又栽在他们手里，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这报应也来的太快了。 （说明：宋朝，孩子称呼父亲为大人，平民称呼官员为官人。平民称呼官员为大人是从元朝开始的，书里提前一下。因为水浒传拍的深入人心，我若是按照实际写，太过标新立异。） 第32章 弱肉强食 邀请这些饥民去陈家庄，等他们对陈家庄熟悉了，让他们知道是自己派人扮演海盗袭击大屿山岛，导致他们无家可归，导致他们和亲人阴阳两隔，到时候可怎么收场。 中年人继续说着他们这些人的悲惨遭遇，也许是听了陈逊的许诺，看到了境况改善的希望，所以周围围着的记名情绪都放松了下来。 高个汉子推后几步，绕过陈逊两人和妹妹站在了了一起。 其他饥民也都收起了武器，好些人情绪控制不住，随着中年人的讲述哭了起来。 “怎么办？”陆汇站在陈逊身后小声问道，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其实...我们这些人停留在大岭山这里，主要是不相信官府，那些县兵比海盗还要可恶...”中年人继续说着，渐渐的也感觉到不对经，对面的两人太安静了。 现场安静了下来。 陈逊尴尬的要死，刚说出嘴的承诺，立即就发现很难做到，打脸速度太快了。 看着对面那些饥民期许的眼神，陈逊拒绝的话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郎君这是改主意了？”中年人先开口问道。 在中年人看来，这世道，大家日子都过得艰难，平白增加己方这么多张嘴，对面两个人后悔了很正常。 “不是。”陈逊有些难堪的说道，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郎君为难的话，给我们一些银钱，我们在前面村镇买些吃的就好，大恩不言谢，日后肯定归还。”两人饶了自己儿子一命，中年人继续打劫的事肯定做不出来，只能改为乞讨。 陈逊抬头看向那些饥民的眼神，由期许转为失望，那个小姑娘更是沮丧的哭了出来。 再一思量，这些人能到今天的凄惨地步，其实都是自己的决定导致。 若是没有自己命令，若不是自己想要走捷径，他们或许生存的艰难，但却不会有家难回，逃难他乡。 人活两世，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的。 今后就算被他们知道了来龙去脉，自己想办法赔偿他们就是。 “长者多虑了，只是因为我们两人有紧要事情需要前往东莞，所以不能亲自送你们过去陈家庄。”陈逊解释道：“不过不用担心，我有其他办法通知陈家庄，让他们派人前来接你们，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吃食，你们先分了垫垫肚子，相信到了晚上，你们就都能吃上热乎的米粥了。” “陆汇，将马背上的食物都给他们。” “是，郎君。” 中年人上前千恩万谢的接过。 马上只备了两人一天的吃食，给几十个人分根本不够，何况林子里还有上百妇孺也是嗷嗷待哺的状态。 陈逊再次从褡裢里取出一些钱币递给中年人。 “派人去周边村庄买些吃的，陈家庄的人很快就能到，你们在此地等候就好。” “谢谢郎君！”中年人激动的就要给陈逊跪下，陈逊连忙扶住。 “用不着，去了陈家庄可是要干活的，干活才有吃的，并不白给。”陈逊说道。 “只要能让家人有口吃的，我们这些人绝不惜力。”中年人站起身保证道。 再次嘱咐几句，留下一个信物，当场再次放飞了一只信鸽，将命令传递回陈家庄，陈逊两人方才再次启程前往东莞。 ...... 再次上路的两人都有些心事重重，马速不快。 “郎君，纸包不住火，这些人总有一天会知道那些海盗是我们陈家庄的人。”陆汇忧心忡忡的说道。 确实，袭击大屿山岛的海盗中，海卫的比例太高，这些海卫都是陈家庄海军力量的骨干，今后若是不折了，肯定会随着陈家庄海军力量的发展步步高升，难免被这些饥民认出来。 “难道把他们都杀了不成？”陈逊也有些憋屈，这些事情都太赶巧了，就像是老天爷安排好了一样：“昨天柯雷给我写信详细报告了袭击大屿山岛的过程，死在他们手里的人并不多，那些盐户大多没有反抗，现在只是被海盗俘虏了。” 袭击大屿山岛的时候，海盗们禁止奸**孺，还大喊“投降不杀”，所以持械反抗的人并不多，盐户们不是就地投降，就是做船跨海逃到了大溪山。最后柯雷统计，死在海盗手里的人没有超过十个。 反而听刚才中年的叙述，逃到大溪山的盐户，死在县兵手里的却有几十人。 “虽说我们杀得少，可总归是杀了，而且那些死在县兵手里的盐户，也算是间接因我们而死。”陆汇也是憨直，说的这些话直接让陈逊下不来台。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道理没错。 “是我的错。”陈逊不再辩解。 这些盐户是无辜的，他们是被剥削的最底层，不应该再因为自己遭受这波劫难。 “郎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说了，确实是我的错。”陈逊打断了陆汇的话。 陈逊在心底里暗暗发誓，今后再也不做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此次装海盗袭击大屿山岛，面上是为了陈家庄的发展，实际却让比陈家庄庄民更可怜的百姓受苦受难，实属不应该。 陈逊决定，今后若是再面对官府的诘难，能抗就抗，若不能抗，或怂或躲，堂堂正正，不应起歪心思。 “我会补偿他们的。” “哦” 两人停下了交流。 让陈逊自己去赔命，他做不出来，他明白，他算不上君子。 让手下人去赔命，他也做不到，毕竟是自己下的命令，他没脸让下面的人背锅。 所以只能做一回真小人了。 到时候只能给那些死伤盐户陈家庄民的抚恤待遇，弥补一下他们家人的伤痛。 弱肉强食，世道如此。 同时这件事也算惊醒了陈逊。 有没有可能有一天，陈家庄因为两个大势力的摩擦，成为了被波及的池鱼，成了两大势力斗争的牺牲品？ 现在细细想来，陈家庄已经被一方势力盯上，难说这方势力没有对手。光是应付东莞县令已经让陈逊弄巧成拙，若再来一方势力，到时候两虎相争，自己这方肯定先完完。 得换个思路了。 （笔力不够，惭愧的很。本想描写一个偏曹操的枭雄人物，讲一个势力转换必定会伤及无辜的道理。最终却写的有些不伦不类，怪不得成绩差，丢人。） 第33章 触动与底线 在大岭山耽搁了一个多时辰，陈逊两人到达东莞县的时候已经天色漆黑，城门都关了，无奈只能在城外的客栈投宿。 “给马喂上好的豆料，看好了，若是丢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陆汇将马匹递给小厮的时候，大声嘱咐道。 “官人放心，我们保证照看好官人的宝马！” 以目前社会的生产力，这两匹马和后世两辆宝马已经没有差距，或许还比两辆宝马更加珍贵。 两人开了一间房，房里有个大床，可以一人警戒一人休息。 “你先睡吧，我这会儿还不困。”陈逊说道。 待陆汇躺下休息，陈逊起身来到客栈的院子里。 晚上的月光很皎洁，照的整个院子亮亮堂堂的，向值夜的小厮问了路，来到后院的马厩。 小黑和陆汇的马还在吃食，看到陈逊过来，打了个响鼻就算是打招呼了，然后低头继续吃。 陈逊走上前，从食槽里抓起一把草，给小黑喂了起来。 这一世，死在陈逊手上的人很多，死在陈逊命令下的人更多。 可以前那些大多都是死有余辜，不是海盗就是恶人，总归是心理上能够过得去。 这次不一样，之前没有亲眼见到还没感觉，待今天白天亲眼看到那些饥民，对陈逊触动真的非常大。 陈家庄以前也穷，也吃不饱饭，可怎么也比今天那些饥民强啊。 看那些饥民，除了高个子和他的妹妹，其他身高都不高，最高的估计也就一米六。而且那些饥民都太瘦了，堪比后世网络上看到的非洲难民，那种骨瘦嶙峋的难民。 这些人本就已经够可怜了，自己还再次给他们苦难加了把火，把这些可怜人逼得无家可归，逼得拦路抢劫求生。 从这一点上看，自己和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逼人上梁山”的烂角色？ 自己重生以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正面角色，自己是带领庄民走向富裕的领头人，哪怕对外打打杀杀，对内清除异己，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属于正面角色。 可今天的实际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对于那些盐户来说，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反面角色！ 上一世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一辈子连个鸡都没杀过，来到了这个世界，怎么会变化成这样？ 陈逊借着皎洁的月光，看着面前目光纯净的小黑，反思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心态和认知的大转变？ 那些盐户也是爹生妈养，也有挚爱亲朋，也是活生生的人，自己怎能为了获取海南盐栅的经营权，就将他们的生命作为筹码。 难道除了这种捷径，就没有别的办法达到目的了吗？ 有！ 只是自己习惯了这种处事方式了而已。 自己习惯了将自己隐藏在幕后解决问题，习惯了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别人的身上，习惯了独断专行，习惯了自以为是。 或许这种行为方式能够让自己在乱世之中走的更远。 可这种行为方式绝对走不到终点。 自己可以狠辣，但应该有底线。 狠辣应该用在敌人身上，而不是欺软怕硬。 就像面对东莞县令，面对广州的司户参军汪似，自己的狠辣应该给他们，而不是转过弯去欺负那些可怜的盐户，已达到转移敌人视线的目的。 或许和这些强大的敌人硬抗，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损失，可若是不改变心态，自己又能够转移几次敌人视线？能够侥幸几次？ 自己或许没有超人的智商，但是自己有金手指，自己有这个世上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企及的优势。 不能智取就硬钢！ 但凡敢向陈家庄伸爪子的，就剁了他们的爪子，哪怕自己拼的鲜血淋漓，拼的残肢断臂，总好过在思想上做一个侏儒。 如后世的元朝就是明证，骑射加回回炮，任你再智如诸葛，全部横推。 如后世的新中国，在朝鲜、越南、老挝、柬埔寨、珍宝岛强刷四大副本，才能够硬气的进入五常。那时候，哪怕是勒紧裤腰带忍饥挨饿，也是一次都没有怂过。 自己是真的错了。 “郎君，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身后传来呼唤声。 陈逊听声音就知道是陆汇，没有转身直接问道：“陆汇，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不应该让柯雷去做海盗袭击大屿山岛？” “我倒是没有觉得您让柯雷去做海盗是错的，只是觉得...”陆汇有些不敢说。 “你大胆说。”陈逊转身鼓励道。 “只是觉得，让柯雷直接袭击官兵不是更能吸引注意力？”陆汇道。 是啊，是细软怕硬的本质，让自己选择了欺负更弱的盐户，而不是直接选择对抗自己的敌人。 就连陈宇都敢直接提刀砍那些来陈家庄找茬的弓手。 自己之前还生气学堂的书生没有血气，现在看来，自己又何尝不是。 “是啊！直接袭击官兵多好。”陈逊叹道。 世上没有后悔药，已经做出的决定不能挽回，自己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加倍的补偿那些可怜人了。 今后陈家庄的发展之路上，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无辜被殃及，这难以避免。可陈逊暗下决心，自己绝对不能再主动去欺辱他们，要尽力将枪口瞄准自己的敌人。 “郎君，你去休息吧，很晚了。” 抬头看月色，估计已经四更天了。 “好，我们一起回去。” 两人一起回房，待闭眼睡觉的时候，陈逊做了个决定： “陆汇，我改主意了。” “什么？” “明天不去找东莞县令了，直接却救了伯父，然后回家。” “真的吗？我就觉得将我们赚的辛苦钱白白分给那些狗官憋屈的很。” “是啊，我们小小的陈家庄哪里能够填满他们的欲望沟壑。”陈逊再次叹道，自己还没有陆汇看的清楚。 “痛快！” “还有，陆汇，今后有什么想法，不要憋着，直接说给我。一人智短，众人智长，你们帮着我查漏补缺，我才能够少犯错。”陈逊温声说道。 “好的，郎君。” ...... “郎君，你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 “变得更男人了。” “滚！” （终于到转折了） 第34章 迷之自信 二十三日，陈逊两人来到大伯家的坊外。 可能是之前陈家庄的所作所为迷惑了东莞县，所以坊外没有人看守。 大伯家位于巷子中部，巷子不是死胡同，前面是一条街市，后面通着另一个坊，陈逊从大伯家门前走过，然后又从他家后面绕了回来。 “郎君，如何？”陆汇问道。 “前门后门都有人看守。”陈逊回道。 “之前不是说，王县令并不禁止王员外与内外人沟通，要不让我先进去里面探探底。” 陈逊已经在那些看守面前转了一圈，漏了脸，若是再过去拜访，容易引起注意。 “好，你就说是给大伯送钱的。”陈逊从小黑背上的褡裢里取出一些银两递给陆汇。 “我进去说什么？” “就闲聊。”陈逊思考了一些，补充了句：“记得问他一句：想不想回家？” “明白了。” 这个问题是陈逊给大伯最后的机会，他若不想继续与陈家庄同行，自然会回答不想回家，那今天两人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若是他认清了形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回答想回家，那今天两人就会救他回家。 陈逊牵着两匹马在大街上等着，让陆汇一个人进去。 令人意外的是，陆汇很快就出来了。 “什么情况？” “郑见在里面。” 大伯陈福只是一个小小的手分，作为押司的郑见怎么会亲自来家里拜访。 “让你问的问题问了吗？” “问了。”陆汇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 “你细细说说。” “我进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有好些弓手，然后被一个曹司带进了客厅，堂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员外，员外给我介绍了来客身份，我才知道另一个是郑见。然后我就送上银两，员外也不和我多说，就问我还有什么事？”陆汇讲述时眼睛不自觉的向左上方瞟，这说明他在调取脑中的记忆，也说明这些都是事实。 “我感觉员外有送客的意思，就赶紧问出了问题，当时就感觉氛围有些不对劲，那个郑见应该也听明白了。” 这些人真的是都猴精猴精的，陈逊心里暗骂一声。 “那大伯是怎么回答的？” “员外看了两次郑见方才回答：‘我若想回去，自会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想回还是不想回。 “还说什么了吗？” “郑见让我给您带句话。” “说” “郑见说：参军的耐心不多，王县令也不耐烦了。” “大伯收钱了？” “收了。” 当初陈福来县衙做手分，是陈逊立主的，也是陈逊花钱上下打点的，若是真的不管不顾，真让他陷在这里，不说大伯的家人不愿意，自己父亲陈宜也会怪罪。 “我们要等郑见走了再行动吗？”陆汇问道。 陈逊抬头看看天色，时间还早，郑见选择上午拜访，那大多就不会早早离开，陈福怎么也得请人家吃了午饭。 自己这次过来东莞县，本来只是计划过来打嘴仗的，并没有打算动用武力，所以只带了陆汇。凭借自己两人的能力，解决前后四个看守还好，可现在院子里有十几个人，敌我力量差距太过悬殊。 而且听刚才郑见的话和大伯陈福的话，陈福也不一定配合自己。这件事得从长计议了。 “我们先回去吧，那些盐户还需要我回去安顿。”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不再耽搁，两人在集市上补充了些干粮，快速出了城，骑马返回陈家庄。 …… 陈福家 “你这侄儿倒是孝顺，这时候了，还想着你。”郑见端着茶碗，看着碗中起起伏伏的茶叶，轻声说道。 “我这侄儿确实还算孝顺，庄里现在肯定忙乱，还能记得给我送钱过来。”陈福应道。 两个人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 郑见指的是刚才陆汇问的问题，陈福却装傻用送钱之事搪塞。 “其实我也好奇，陈手分不想回陈家庄吗？据说陈家庄这些年可是很富裕的，你作为陈家庄族长的大伯，回去之后的日子怎么也比在这里强吧？”郑见并不给陈福转移话题的机会。 吏人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上升途径的，不像后世，临时工还可以考公务员。在这个时代，吏人就算干的再好，顶多干到押司，然后到死也不会跨越阶层至官员身份。 虽说可以升到押司，可在这个时代，各个公人、吏人的岗位基本都是固定的，父辞子递，一家子会把这个岗位干一代又一代。 也就是说，除非岗位上的公人犯了大错，否则这个岗位就不可能腾出来。况且就算上面有人犯错，腾出来一个岗位，大多数情况下也会被高层公人安排自家人顶岗。 陈福在县衙里就是个独苗，有机会也跟他没有关系。手分的收入又很低很低，除了比平民体面一点点，收入稳定一点点，其他方面真不算啥，还真不如回家做个富贵员外。 “押司哪里的话，庄子里都是些愚民愚夫，哪有在城里好，这里的日子虽然清贫一些，可见的人都是向押司这样的精明人，看的都是村庄里见不到的世态，我是不愿意回去的。”陈福说着用手拍了拍茶几上的钱袋：“这不，就算我不回去，我那侄儿也得给我送钱来。” “哈哈哈哈，陈手分是个明白人啊。” “押司今天不要回去了，中午在这里吃个便饭，下午我请押司去听曲？好久没有出门了，憋闷的很。” “好好好，陈手分真是个趣人，今天就叨扰陈手分了。” “能招待押司，是我陈某的福分。” “这些都好说，王县令交代的事情，你可别忘了。”郑见提醒道。 “押司放心，我明日就回陈家庄一趟，劝说我那侄儿，这世道，没有庇护怎么行。”陈福拍着胸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陆汇送钱给了他信心，这会儿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自信：“我肯定能劝我那侄儿早早过来。” 之前陈逊说不再找陈福，后来从陈福主动贴了一下，这次陈逊又送钱过来，陈福以为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自己的地位又上来了。 第35章 安顿 紧赶慢赶，跨越一百里路回到陈家庄，天色也暗了下来。 刚一进庄就看到晒场上搭了许多的窝棚，窝棚群前面设有临时的布棚，棚子下面架设了几口大锅，正在熬煮着什么。 之前在大岭山看到的饥民已经在大锅前排起了长队，手里都捧着陈家庄陶窑自产的陶碗，又大又厚又重。 这些陶碗相比瓷碗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便宜！ “郎君回来了。”迎上来的是二伯陈禄，父亲陈宜正在粥棚下熬粥，估计待会施粥的也会是他，他就喜欢干这些事。 倍有儿面子！ “来了多少人。”陈逊问道。 每次从北面接收难民回来，前期都是由刘煜配合陈禄统计、赈济，然后再由陈逊将那些难民分派到各个岗位，若是陈逊不在家，则由陈氏三兄弟和陈家的几个管家商量着分派。 “总共二百六十一人，其中青壮六十五人，壮妇七十二人，老人二十三人，其他都是小孩和少年。”陈禄回答道。 自从上次的事情，陈禄现在的位子摆的很正。而且陈逊有种感觉，陈禄很怕自己把他像三伯一样，给发派到海外去。 “把十六岁以下的孩子全部送到南院，然后给这些人在私港那边建一个大坊市，房子由他们自己建，建完房子之后再具体分配。”陈逊快速安排道。 这些人建好的房子会先分给他们住，然后每个月还钱给陈家，价钱并不贵，按照一个家庭一个壮劳力计算，刨除正常花销之后，一般三五年就能还清。 换完钱之后，房子就属于他们了，但房子下面的地还是陈家的，目前陈家庄对北边来的难民都是这种模式，只有一部分陈氏族人的宅基地是自己的。 “那些老人呢？”陈禄问道。 “有家属的就由家属养着，孤老送到居养院，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活。”陈逊回道。 居养院就是陈家庄的养老院，里面只接收无人赡养的孤寡老人，只要能动弹的，都会让做一些轻松的活，然后给些钱做零花。若是动弹不了，也会免费养着。 陈家庄是不允许家里有后代，然后把老人送到居养院的，除非是公派外出，无人赡养。为了给以前的族老找事做，陈逊让他们将族里的养老工作管了起来，不仅居养院归他们管，庄民自己家的养老也归他们管。 那些族老自己就是老人，所以他们在这方面管的很好，不仅庄里虐待老人、不赡养老人的事情销声匿迹，庄里的卫生、道路小修小补等杂活也不再需要陈逊专门安排人去做，一切都被打理的很妥善。 “还有什么安排吗？”陈禄问道。 “没有了，就按照以前的章程来就是。”陈逊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做指教。在安置难民这方面，陈禄和刘煜比自己有经验。也没有让他们安排这些饥民住进房子里，哪怕庄里的空房子很多，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上前在粥棚里看了一下，很稠的鱼肉粒大米粥，是这些饥民以前从来不敢奢望的吃食，再看那些饥民，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三顿饱饭下肚，面上的气色已经完全不同了。 “谢谢官人救了我们。”旁边传来一声怯怯的女生，柔柔的，很好听。 陈逊转头一看，竟然是个小美女，隐约能分辨是昨天出来指认自己的那个女孩，昨天脸脏没看出来，现在一看，脸洗干净之后竟然很漂亮。 清澈明亮的瞳孔，大大的眼睛，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标准的瓜子脸，带一点点婴儿肥，稍稍显黑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粉，皮肤很细腻，薄薄的双唇还有些微微的裂痕，可见是之前饥渴的狠了，不过这点瑕疵并不影响她的美貌。 身材比例非常的好，感觉腿长能超过身长的一半，身高已经接近自己的肩膀，应该有一米六了。 这是陈逊转世重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最符合自己审美的女孩。 没见过那些青楼里的花魁，不知道那些女人有多绝色，不过陈逊相信，这女孩只要好好养一段时间，肯定不比任何人差。 “不用，现在给你们的，今后都需要你们帮我做工还债的。”陈逊也算是个直男，嘴上说着有些斤斤计较的话。 “当然要还的，不过我相信官人是好人，您昨天答应我们的吃饱穿暖，今天就已经做到了，小女子万分感谢。” “我不是当官的，你不用称呼我官人，看你年幼，你就叫我哥哥吧。” 这时，昨天跟陈逊搭话的中年人和那个高个汉子也脱离队伍走了过来。 “郎君，您回来了。” “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鄙人姓陈，家里排行老六，您可以称呼我为陈六。”中年人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指着高个汉子和漂亮小姑娘介绍道：“这是我的儿子，陈壮，这是我的女儿，陈琴。” “陈六是这些盐户的保正。”看到有饥民聚集在陈逊身边，陈禄又走上前给陈逊介绍道：“大屿山岛的盐户都是一个村的，是一个散村，总共有七十一户，算是个大村。” 这个时代，因为交通不便、生产需要，一个村的村民大多散居，很少有聚集在一起的村落，看古时候那些山水画，里面的民居都是这一处、那一处，那都是写实画，属于实际情况。 “我们屿山村原本有三百五十六人，目前只有这些人逃了出来，现在还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不过想必也不成样子了，那些海盗穷凶极恶，只希望其他村民能够多逃出来一些。”陈六跟着说道。 “你放心，过两天我就派人去大屿山岛看看，很快会有消息。”陈逊应道。 “谢谢郎君，您真是个大善人。” 陈逊心里叹了一口气，陈六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陈逊的命令而起，否则绝对不会认为陈逊是个大善人。 “你家里的人呢？有没有没逃出来的？” “我家还好，老人去世的早，拙妻在生琴琴时难产，也走了，家里就剩我们三人，这次都逃出来了。”陈六回道。 “那就好，你协助陈保正将你们村的百姓管理好，要叮嘱他们遵守陈家庄的规矩，不要生事，我保证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陈逊说道。 陈逊是陈家庄的族长，但陈家庄的保正是陈禄，再宗族村落里，族长的权利远远大于保正。陈逊故意将“陈保正”说出来，也是在暗示陈六，到了陈家庄，你就不是保正了，别聚众闹事。 “郎君放心，我陈六知道分寸。”能做保正，也不是什么庸人，一下子就明白了陈逊话里暗含的警告。 第36章 准备 见晒场上的饥民安置工作井然有序，陈逊也就不再继续停留在这里耽搁时间。让陆汇召集在程家庄的亲卫，在南院校场集结。 陈家庄的亲卫属于脱产职业士兵，虽说名分属于豪门家丁，可在训练和思想教育上已经远远超过了目前这个时代其他势力的各类兵种。 进入亲卫队伍最早的老兵，当兵年限已经超过十年！ 目前亲卫队伍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三百七十人，其中北地汉人占比五成，南院出来的孤儿占比四成，陈氏族亲占比一成。其他属于预备役的武装家丁人数更多，总数超过了五百人。 “报告郎君，目前亲卫在庄人数二百六十人，应到二百六十人，实到二百一十人。” “入列！” 亲卫作为陈逊最信任的武装，常年有一部分轮换在海内外各地，确保陈家庄的产业在陈逊的掌控之中，顺便带领预备役的武装家丁给这些产业保驾护航。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今天开始，陈家庄将进入破茧成蝶的关键时期，成则走出困境、重获新生，败则成奴成婢、远走他乡。”陈逊站在讲武台上说道。 下面的亲卫没想到今天的集结竟然有这么劲爆的消息，个别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肃静！”陆汇大吼道。 现场立即又安静下来，不过大家的精神已经全部集中起来，认真听陈逊的讲话。 “这是想要成长必须承受的代价，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成功。我们陈家庄以前的小成功，都是建立在海外其他势力的损失之上，比如那些已经命丧黄泉的海盗。” “现在若是想要突破限制我们陈家庄发展的瓶颈，就必须与那些敢伸爪子的势力斗一斗。” “这次我们的敌人不同以往，以往我们在海外无论如何惩治那些敌人都可以，但这次的敌人是那些想要我们陈家发展果实的官吏。” 陈逊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让下面的亲卫消化一下。 “斗争的结果可能向好，也可能很糟糕。”双手举起，示意两个结果的对半分。 “但是我们无路可退！” “看看晒场上的那些饥民，看看他们以前的生活状态，看看他们遭难之后官府是怎么对他们的。” “他们是贼人吗？” “不！他们不是！他们是良善百姓，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熬煮海盐，全部都上交给盐场，上交给宋庭，自己获取的那点银钱，连吃饱饭都做不到。” “身着褴褛，骨瘦淋漓，朝不保夕，就算受难之后也得不到赈济，这就是不斗争的结果。” “你们谁愿意过这样的生活？”陈逊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陈逊很自信，这些年花费巨大代价培养的亲卫，是他最信任的队伍，信任他们能跟自己选择同样的道路。 “不愿意！”有性格冲动的亲卫立即大吼道。 “不愿意！”“不愿意！”…. 陈逊双手向下压了压。 “这些年大家都有在海外轮换助勤的经历，知道我们陈家不止陈家庄这点产业。”陈逊继续说道：“可是大家都应该明白，陈家庄是陈家所有在外势力的根，我们的工厂都在这里，我们的亲人都住在这里，我们的家都在这里。” “我们不能放弃这里。”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求你们，做好拼尽一切的准备，要让那些豺狼明白，陈家庄不是肥肉，而是满身长刺的刺猬，是棱角分明的坚硬石头！” “无论是谁，若想要尝一口陈家庄的滋味，得必须先做好磕碎满嘴牙齿的准备。” “誓死守卫陈家庄！”陆汇大声吼道。 “誓死守卫陈家庄！” “誓死守卫陈家庄！”其他亲卫跟着大声宣誓。 陈福来到南院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可是看着校场上那二百多人，不禁摇了摇头，这么点人，能成什么事。 “开始训练吧。”陈逊挥手解散亲卫队，正准备去马厩看一看，转头就看到陈福带着一个小厮站在校场大门外。 “大伯怎么回来了？”正发愁怎么把他救回来，没想到他这竟然自己回来了：“伯母呢？” “此次就我一人回来。”陈福回道。 “正好，回来了就别走了，待我派人将伯母再接回来，待在陈家庄更安全。”陈逊兴致颇高，陈福自己回来省了他好多事：“刚好陈家庄打算建庄墙，您之前在县衙做手分，有管理经验，这件事就交给您负责了。” “逊哥儿，找个地方坐下聊吧。”陈福并没有接话茬。 意识到是自己一厢情愿了，陈逊冷静了下来。 两人来到陈逊住处的客厅，让人送上茶水点心，再清空了客厅的闲杂人等，陈福方才开口：“我此次回来，是受郑押司所托，也是传达王县令的意思。” 陈逊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回来做说客的。 “哦？” “伯父也是为你好，陈家庄跟官府斗，如蝼蚁与大象，不如早早投诚，还能保留一些家财。”陈福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况且今后有王县令庇护，你做买卖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的做买卖，赚的也多，赚得多分的就多，到时候说不定比现在的境况还要好。” 陈福不清楚，别说王县令了，就算广州知州对于陈逊海外的生意也帮不上什么忙。 海船只要出海，靠的就是实力，谁的拳头硬谁就能赚钱，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而且若是不靠海运赚钱，就凭陈家庄的这些生意赚不了多少钱，要么竞争力不大，要么容易惹麻烦。 这次的麻烦就是因为“剑南春”酒引起的，目前陈家庄在大陆上售卖的独特商品只有剑南春。 “伯父真不愿意回陈家庄。”陈逊再次问道。 “我回来做什么？在县衙好好的。” “好久没回来了，家里冰锅冷灶的，伯父跟我去东院吧，父亲大人肯定也想你了，我再招呼二伯过来，今晚整些酒菜，你们好好叙叙旧。”陈逊直接起身，朝陈福邀请道。 “也好，让你父亲和二伯一起劝劝你，你还年轻，我们不能看着你走了弯路。” “走吧。” 第37章 窥一斑而知全豹 将陈福送到东院，陈逊并未做停留，出门直接找到陈禄: “您和我爸多劝劝大伯，让他留在陈家庄。” “他要是不听劝怎么办？”各人立场不同，接收到的信息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会不同，陈禄和陈宜常年在陈家庄，知道陈家庄的发展情况，比较能够理解陈逊，陈福则不同。 “实在劝不动也没办法，不可能把他绑在这里。”陈逊回道。 自己选择的这条路结果未知，万一到时候失败了，陈福可不会原谅自己，硬将他绑在陈家庄，吃力不讨好。 再说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陈福愿意去东莞县做质，劝都劝不住，那今后也就不要怪陈逊不顾及他了。 “我们尽力吧。” “还有，明天上午你来找我，有大事和你商议。”陈逊补充道。 陈福不愿意回来，庄墙还是得建，那就得找负责人，目前来看，陈寿不再家，陈禄最合适。 “好” ****** 广州知州府衙。 诸曹官办公室，汪似看见乐志从门外进来，面色凝重，就知道之前交代给他的事情没有办妥。 “你先去外面等着。” 乐志还没有开口，就被汪似支了出去。 “刘录事，我出去一下。”汪似来到司录参军跟前，行礼请示道。 “嗯。”汪似的后台太硬，司录参军一般是不太管的，应了一声就算过去。 宋朝州府衙门州政方面设幕职官和诸曹官，诸曹官在幕职官之下，诸曹官又分司录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及司户参军，其中司录参军为州府曹官之长。 录事参军刘毅是个老油条，最大后台就是现任的广州知州，不过他是知州上任之后方才投靠的，算不得亲信。不像汪似，亲爹厉害，今后的前途远大，惹不起。 司户参军掌户籍、记账、道路、过所、婚姻、田讼等等，属于比较偏后勤的官员，算是肥差，但无军权。 乐志是县尉，在州府里的直属上司并不是司户参军，所以他们的谈话不能在办公地点进行。 来到院子的一个角落，四周不是围墙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园林树木也算茂密，能够遮挡视线。 “什么事？” “我派人去陈家庄，刚巧碰上海寇上岸劫掠，死了好些弓手，然后我第二次又亲自带人去，好巧不巧的又碰到海寇劫掠大屿山岛，只能过去剿匪。” “败了？” “嗯，在大溪山被海寇偷袭了。” “给都监和巡检汇报了吗？”汪似问道。 “还没有。” 宋朝州级官府，协助知州处理军政的属官有都监、监押、巡检等。 州级都监掌管本城厢军的屯驻、训练、军器和差役等事务。资历浅的武官担任“都监”职务时，称“押监”。巡检则是在大城城门、沿江、沿河、沿边、沿海等地设置巡检司。 乐志被海寇打败，首先属军政，然后也算是沿海军务，所以应该向都监或巡检汇报，再由这两个属官向知州和通判（副州长）汇报。 乐志没有选择直接向自己的上级汇报，而是来找汪似，就是想让汪似想办法把这个事情压下去。毕竟自己战败了，折了好些弓手进去，总归是失职，追究起来责任可大可小，全凭运作。 此事起因由汪似而起，现在由他帮忙平事也是应有之意。 “走，去我家里说。”担心隔墙有耳，汪似不敢在办公场所细谈。 直接翘班的汪似带着乐志来到自己家，钻进书房，屏蔽左右，终于可以畅所欲言。 “你细细给我说一下整个过程，不要有遗漏。” “好。” 乐志开始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道出，从开始谋划，找郑见去盘账，失败！然后再招募人手去追究责任，接着与海寇作战，又战败！整个过程说的非常详细。 “听你这么说，我再确认几个细节，你听听我理解的对不对。”汪似说完不待乐志回答，直接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询问：“郑见带人去了陈家庄，非常的巧合的就碰见了海寇。” “是的。” “然后海寇看见庄子里有这么多弓手，还是‘勇猛’的冲上来厮杀，将弓手队杀散。之后你再去陈家庄，发现陈家庄也死了好多人，其族长陈逊已经安排人将死了的族人火化。”汪似说完又再强调了一句：“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三天之内。” “没错。”乐志经汪似这么一分析，也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一般人过世，怎么不得放几天，就算广州天气炎热，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火化下葬。 “之后你让四百县兵驻扎在陈家庄外，打算以势压人，迫使陈家庄投诚，没想到海寇又袭击了大屿山岛？”汪似说完还问了一个刚才乐志没有叙述到的细节：“之后你有没有问过参与两场战斗且存活下来的县兵，这两拨海寇是不是一股？” “是这样的，我也问了，大部分都说不是。”乐志回道。 陈家庄是陈宇带人做的，大屿山岛是柯雷带人做的，确实是两拨人。 “是两拨人…”汪似低头沉思，然后自言自语道：“也不能排除是一股海寇，只不过他们人数多，分两处行动，参与的人员没有重合。” “有这种可能。”乐志只能点头，不明白汪似到底要说啥。 “你让陈逊筹备粮草，然后定了交粮的地点，陈逊也爽快答应了，并且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带来了粮草。巧的是，刚好海寇又来了，准确的袭击了你们交接粮草的港口，是这样吧？”汪似再次问道。 为什么要说又？乐志有些懵，他有点明白汪似在猜测什么了，可...，怎么可能？ “是这样的。”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汪似说的都没错。 “说到底，陈家庄就损失了几百石粮草，可能死了一百来人，这一百来人的尸首你还都没有见到。”汪似总结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您这么一分析，我还真觉得有问题。”乐志眉头紧皱，跟着附和道：“这都太巧了。” “不！”汪似否定了乐志的判断：“这些并不是巧合。” “那是？” “假设，陈家庄在海外操纵着一股海寇，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汪似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第38章 庄墙（收藏新增满百加更） “可是，州里跟外海海寇有牵扯的大户我们都有掌握啊，而且陈家庄比起那些大户差的也太远了，他们怎么可能养出来这么一大股海寇。”乐志不敢相信。 能够养海寇为自己服务的大户，资产都得百万贯往上，而且还不能多养，因为容易噬主。 没有听说过广州湾外海有海寇能够在陆地上打得过四百县兵。 “那些海寇的装备非常的精良，有投石机、床子弩、还有大量的火油，海寇兵还穿着铁甲，装备有巨型镶铁包皮木盾。”乐志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陈家庄有这个势力，还会让我一个小小的县尉欺辱？” 有这么精良的装备，说巨寇都谦虚了，得评价为反贼。 “你欺辱到他了？”汪似这话很打脸，又很实际。 乐志反思了一下，若汪似猜测的是真的，那一百多庄民的死也就是假的了，在港口损失的粮草也会回到陈逊的口袋，顶多往海里沉了一小部分，就算加上驻扎在陈家庄外的那几天给四百县兵的粮草供应，他还真就没给陈逊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这，这，这…”乐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很不可思议吧？”汪似给自己的聪明才智暗暗点了个赞，然后对乐志说教道：“可事实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我在河北那些年，这种事情见的多了，比这更不可思议的都有，供养海寇算什么，亲自上阵扮演的都比比皆是。” “那些个大户，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汪似表情鄙夷：“你以为他们能成为大户，钱财是怎么来的？都是吃人肉喝人血，这边榨一点，那边敲一点，别处再抢一些。” “有几个真良善的？” “……”乐志还在消化。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汪似继续推测：“我敢保证，这些事，陈家庄的庄民都知道，你被他们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我要去宰了他们！”乐志已经信了，气的咬牙切齿。 “就凭你？拿什么去跟他们斗？再招募四百县兵去送死？”汪似再次鄙夷。 “那该怎么办？”乐志问道。 “此事该从长计议，据你说，那些海寇有投石机，有床子弩，还有铁甲，这可不简单。”汪似也清楚，陈家庄自己是独吞不了了：“明日你随我去见知州，我们就这么说…” “好！” ****** “照这个标准，工程量就太大了。”陈禄看着手中的图纸，有些不赞同陈逊的建议。 图纸上显示的庄墙分为内外两侧，内侧庄墙高一丈（3.2米），宽五尺（1.6米），外侧垛墙高一丈五尺（4.8米），宽两尺（0.64米），外侧垛墙上有射孔，内侧庄墙没有女墙（城墙内侧的矮墙），内外侧庄墙加起来厚度达到了七尺。 除了庄墙主体，每十丈设置一个一丈见方的敌台（炮台，安置大型守城武器），敌台左右设有踏步（上城墙的斜坡，坡度小，可以推车、骑马上墙），二十丈设一个窝铺（藏兵洞，收纳武器、供守城士兵休息，值班，可防雨防风，城墙上的房子。），拐角有角楼，庄墙四方大门都设有城楼，城楼两边、角楼两侧，敌台后面都设有箭塔（兼职瞭望塔）。 “工程量大一点没事，安全。”陈逊回道。 “你这哪里是庄墙啊，你这分明就是城墙，东莞县的城墙都没你这么齐全。”陈禄反驳道。 “这话说的就过了，东莞县城墙高近三丈多，宽两丈多，我设计的这个庄墙哪里比得上。”陈逊当然不会承认他就朝着城墙比齐建设的。 “行，那你为什么要在城门楼后面设置瓮城？”陈禄问道。 “当然是增加防御力了。”陈逊不可置否。 瓮城是这个时代城市的主要防御设施之一，可加强城门的防守，一般在城门外修建的圆形或方形的护门小城。 一般城池或关隘若是有瓮城，攻城的军队会宁愿从城墙上攻进去，也不愿意攻打城门。 攻城军队进入瓮城就要承受四面之敌，敌人还都在高处，非常非常的劣势。 陈逊选择将瓮城建在城门内侧属于特例，主要是不想太过扎眼。 “照你这个建法，没有三五年建不成。”陈禄无奈道。 “一步步来，你看我给你的计划，先建外侧的部分，建一丈高的砖墙。”陈逊指着计划中的文字部分：“等外侧砖墙建好，再建内侧，两侧砖墙之间填土，夯实。” 见陈禄还是有些迟疑，陈逊只能继续劝说： “庄里的人越来越多，总得给他们找些事情做。我们可以从李朝、麻逸购买便宜的粮食，让庄民吃饱了没事干，就会生事端。” “而且建好了庄墙，陈家庄的防护能力也会大增，今后若真有海盗从海上过来，碰上庄墙也只会头破血流而无可奈何。” “行吧，总归是你花钱，我听你的。”陈禄应道。 凭借陈家的远程攻击能力，哪有海盗敢过来找茬，两人都明白，陈逊防备的是来自陆上的敌人。 整个陈家庄庄墙长宽各为一里，总长四里。 五尺为步，三百步为里，一里的长度相当于480米，刨除庄墙占用的面积，庄内面积差不多22万平方米。按照一户占地三丈见方，刨除道路、水井、市集、祠堂、庙、广场、东院和西院占地，剩下的面积差不多够一千户居民居住。 此次建庄墙，南院被划在了庄墙外面，主要是因为当时建南院的时候，为了不影响庄民，建的的太偏僻了，距离陈家庄主体距离达到了三里，想框也框不进来。 “在南院和陈家庄之间挖一个地道，连通两处地方，若真有战事，让南院的人能够通过地道逃进庄墙里面来。”陈逊补充道。 “在这里挖地道？你想啥呢？怎么防水？”陈禄被惊到了。 要知道陈家庄紧邻大海，地下水位非常浅，稍稍挖个坑就能出水，以现在的技术能力，挖地道根本不可能。 “是我考虑不周了。”这点陈逊真是没想到，刚才想到了地道战，灵光一闪，就想着连通南院和陈家庄，没考虑到地理环境。 “建个连廊吧，也能沟通两处。”陈禄建议道，毕竟陈逊也是为了更加周全。 “行，那就建个连廊。”陈逊点头同意。 两边两堵墙，护住中间，就算是简易的连廊了，今后若是有时间，还可以给连廊加个顶，以后下雨从庄里回南院就不用打伞了。 第39章 从前慢 陈福最终还没回了东莞，他认死理，就相信陈逊斗不过那些觊觎陈家庄的势力。 在陈福看来，那些势力几代人积累下来，陈家庄才发展几年？ 二月二十五日，陈家庄的庄墙开始建设。 显示划线，有几户人家挡住在了庄墙的建设路径上，陈逊花了一天的时间劝说着几乎陈氏族人同意了搬迁，对庄墙里的耕地进行了征收，庄民自有的地给了一些补偿，置换在了庄外，北地汉民租种的地就好说了，都是陈逊的。 为了使建墙的砖石充足，陈家庄的砖窑又扩建了两倍，计划新建四座砖窑。砖窑扩大导致煤不足，只能让人在清远的煤窑里加大订货量。 牵一发动全身，一开始建庄墙，陈逊方才明白什么叫做大工程，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手，一时间陈家庄的人手根本就不足，方面方面都是缺口。 除了人不够，银钱也向流水一样的往外花。 各种采购都要花钱，给做工的人也得给工钱，加上工地上管饭，之前存储的粮食消耗力度也急剧加快。 陈禄有劝说，说庄墙是给陈家庄自己修建的，不应该支付工钱，大家出力是应该的。可陈逊明白，给钱和不给钱的工作效率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庄民并没有陈逊这么迫切的感受，若是没有按工作量支付工钱的制度，估计大家都会磨洋工，本来一个月能干完的工作能拖三五个月。 多出来的时间，对于陈逊来说都是成本。 况且，这次施工是在家门口干活，工钱本来就低。 一直在工地上忙了四五天，方才慢慢理顺，使得陈禄能够独立管理。 这四五天，东莞县和广州府都显得很“安静”，乐志自从去了广州就没回东莞，陈家庄留在广州的探子只能跟踪道乐志每天跟着汪似到处拜访，因为没有打入官员府邸的内探，对于他们商议的内容一无所知。 广州的禁军、湘军、土军及弓手都没有什么动静。 相对于广州府的按兵不动，位于大屿山岛的柯雷部却安耐不住了。 一方面，此次出兵携带的粮食快消耗完了，陈家庄又不能送粮过去，谁知道现在有没有人盯着陈家庄的一举一动。 另一方面，对于澎湖岛留守的海盗，若是长时间没有柯雷率领的主力镇压，容易出乱子。而且柯雷率领的海盗主力若长时间在外，澎湖也容易被外地所趁。 要知道现在澎湖岛上可是有相当数量的陈家庄人，陈逊的三伯陈寿就在岛上。 这些天，柯雷每天最少一份信，向陈逊汇报自己的状况。 到目前，俘虏的盐户已经稳定了，知道自己不会死，海盗还管吃，都稍稍安心，配合了许多。 大屿山岛的煮盐设备已经被搜刮一空。 柯雷还带人袭击了大溪山岛一带，这次准备充分，四方合围，基本没有让人跑了，凡是被盯上的盐户村寨基本被海盗全锅端了。 这些人现在全部集中在大屿山岛，粮食消耗巨大。 眼见广州府的缴寇军队迟迟没有动静，陈逊只能命令柯雷撤退，所有俘虏的盐户全部被带回了澎湖岛。 为了支持澎湖岛的建设，陈逊命令潮州、泉州、福州、温州、杭州、扬州等陈氏商贸分部全力采购各类物资运往澎湖。 除了物资方面的支持，还从大陆上购买大量拥有各种技能的长工（契约奴隶、债务奴隶）送往澎湖。 现在整个澎湖就是一个大工地。 根据陈逊的命令，陈寿要在台风季到来之前，在澎湖建立最基本的居住设施，让所有来澎湖的人在刮台风的时候都能够有房子住。 现在距离台风季到来只剩下两个多月，时间紧迫。 陈氏商贸这些年赚的银钱，随着澎湖建设和陈家庄庄墙建设的拉开帷幕，就像是水缸被从底部开了个大口子，存水哗啦啦的外流。 按照规定，每个商贸分部一个月向陈家庄送一份账目表，估计到时候各分部正月的账目表会非常的难看。 “要不要告诉那些饥民，他们的家人在澎湖？”陆汇这些天见了好些饥民偷偷摸摸的哭泣，一问才知道他们是担心家人，有些人还想会大屿山岛看看。 “等等，等这波风波过去。”陈逊没有答应。 这个时代的人见惯了生离死别，在这种事情上的承受能力比后世的人强多了。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人” 信息传递速度缓慢，决定了这个时代的人耐心更高。 不像后世，大个电话没人接就会想七想八，晚上回来晚一些就会担心的睡不着觉。 在这个时代，若是家人出远门，迟回来的容忍时间可以以月计。 说到底，也是没办法。 陈家庄的事还没有落下帷幕，大家的个人需求都得按下来，等！ 二月一日，好不容易偷得一日空闲。 陈逊再次来到南院校场看亲卫的训练。 陈家庄亲卫的训练内容已经很接近后世解放军的训练， 长跑、越野跑、负重越野跑、障碍跑、俯卧撑、仰卧起坐、单杠、双杠、队列、战阵等基础训练。 长枪、刀剑、盾牌、弓、弩、火枪等器械训练。 根据兵种不同，侧重不同。 这只是校场上的训练内容，每天还有最少一个时辰的室内文化课，扫盲、学习命令、战旗、战鼓、简单战术。 以上都是士兵的训练内容。 对于军官还有小灶加餐，晚上天黑之后点灯熬油继续学习进阶的战术、战略和战例，视图、绘图、侦查、管理、指挥等。 经过十年多的发展，陈家庄亲卫队的训练制度已经非常完善。 海卫那边的训练还有不同，不过大同小异，都是已战胜敌人、保存自己为目标，全力提高己方军队的战力、生存能力。 “郎君，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被动的等候广州那边出招，然后才能应对？”陆汇问答。 亲卫的神经不可能长久的紧绷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陆汇是担心亲卫神经绷紧时间长了，敌人真来了，反而提不起劲。 第40章 主动 “那怎么办？我们没有主动出击的能力。”陈逊也知道不可能让亲卫一直保持高昂的士气。 “能否派人将乐志绑了？”陆汇提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这，会漏痕迹的。”就算现在的侦查手段再落后，一个“县公安局局长”也不可能被无声无息的绑架了。 不说这些钱乐志和汪似出双入对，就算他一个人的时候，身后也会跟着最少十个弓手守卫。 就算勉强成功将其绑了，也不可能不留痕迹。 这个时代侦查手段是落后，可人也少啊，人口几乎不流动，广州城的城镇人口也就五六万人。要绑乐志然后从容撤除广州城，最少得出动三十人。三十人的目标已经很大了，根本做不到销声匿迹。 这还是绑的过程。 绑了之后呢？总得审吧，只要审就会有侧重点，有侧重点就会让乐志察觉到帮自己的人是那个势力的。 难道绑了审完之后就杀了他？ 嗯…… 也不是不可以！ “我们不把他绑出城不就简单了。”陆汇再次建议道。 这倒是根陈逊想到一块去了。 晚上偷偷的潜进乐志休息的地方，快速审问一番，再一刀宰了，没了累赘，脱身就容易多了。 若是再做一些掩人耳目的痕迹，比如抢光乐志的钱，还能够转移后续侦查人员分方向。 不过，还有一个隐患。 “绑了简单，之后广州的官员有很大可能会怀疑我们陈家庄。”陈逊说道。 现在不想后世，定罪讲究证据，现在的官员只要怀疑是你做的，就已经足够，足够给你带来巨大的麻烦。 若是让广州官员怀疑是陈家庄做的，不需要证据，就可以直接对陈家庄展开追究报复行动。 可惜，陈逊还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所有掩饰，都已经被汪似猜的清清楚楚。 所以，信息不对称，就会让人做出来错误的决定。 “简单，我们多抢几家就好了。” “这个主意可以。” “那我们好好商议一下？” “来！” …… 二月二日，龙抬头，戌时四刻（20点），广州兴业坊的一处小院落里，五十多平的房间里挤了三十多个壮汉，这些壮汉或坐或立，还有靠墙角休息的，房间里人虽多，说话的声音却很小，只有几个人在说话。 房间的中间的八仙桌上铺着一张广州城的坊市图，标注了广州城的道路、房屋、主要建筑的位置和方位，八仙桌上挤了十个人，围坐在一起。 “这个坊住的大多是官员，里面的家丁很多，不宜与行动。”说话的是陈家安排在广州的暗探头目。 “乐志住在这个坊外面的一个客栈，名字叫怡然居，老板姓张，客栈主要接待对象就是那些找官员办事的人，距离近、方便办事，因此虽然价格虽贵，但常年满客。” “满客是多少人？”陈逊问道，为了确保审讯的效率，避免手下说多错多，行动出披露，陈逊只能亲自过来指挥行动。 他有奇妙动物园，可以提供一些非常关键的支持，比如：马！ “客栈提供餐食酒水，所以临街的两层楼房是饭堂大厅和包厢，客房在后院，都是平房，总共有二十间，按照一间二至四人计算，最少四十人，最多八十人。”暗探回道。 “人太多了。”陆汇说道。 “确实，很难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绑架审问乐志。”暗探也跟着说道。 “最近乐志的行动轨迹有没有记录，有没有单独行动的时候？”陈逊问道。 “都有记录，基本没有单独行动，就是去听曲都带着一半手下。”一半手下就是五六人。 陈逊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努力寻找突破口。突然，他想到刚才暗探说这家客栈的价格贵，随即开口问道：“乐志的手下都住在这间客栈里？” “当然不是，只有他一个，其他人都住在两条街之外的一个廉价客栈之中，睡大通铺，每天早上轮番前来报道，然后听从乐志安排。”暗探回道。 “那就把他绑出来再审。”陈逊道。 “广州城有宵禁。”暗探提示道。 “在客栈周边找一家院子，挑家里人少的，将乐志绑到那里，审完了再带到偏僻巷子里杀了。”陈逊道，暗探租的这处小院子距离怡然居隔了大半个广州城，不可能大老远的将人劫道这里。 现租房也来不及了，而且租房得找牙行，容易被侦查到痕迹。 “好。” “现在商议撤退的计划，我们后半夜行动，赶在天亮前审讯完，然后天一亮就出城，先向北，再从北江乘船绕过广州南下。” …众人相继补充了一些建议。 “你安排人在大塘镇准备一艘船，足够三十人乘坐就好。”大塘镇位于广州西北方，紧邻北江。 “不需要我准备马匹吗？” “马匹由我来准备，大家和我会合之后，我再带你们去找马，马匹不乘船，所以你不用准备太大的船。” “我明天天一亮就去准备。” “好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都要去踩点，今晚就委屈大家挤一挤了。” 第二天，众人分为五路，熟悉怡然居周边环境，熟悉怡然居到北门集结点的道路，此次总共准备了三处目标，到时候兵分五路，两路主攻，两路辅助主攻，一路佯攻，最终形成三处目标被抢劫，两处成功、一处失败的假象。 踩点完毕，众人早早回去休息，当天晚上午夜三更，陈逊等参与行动的人都被值夜人叫醒。 所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分批出门行动。 广州承平几十年，夜晚的巡逻早已经携带，禁军都躲在营帐里睡大觉，募来的乡兵，军俸微薄，根本不可能尽心尽力，至于衙门的弓手，那是役兵，是来服兵役（劳役）的，不仅没钱拿，还要自带干粮武器，更不可能大半夜的出来瞎转悠。 所以众人都无惊无险的来到了目的地。 陈逊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时间估摸着到了丑时，差不多了。 “行动！” 第41章 潜入夜 跟着陈逊这队的有九个人，属于主力，后面还有五人的后备队，负责在主队行动之时，封锁客栈的前后门，防止有人通风报信、报官。 带人来到客栈的西墙，有亲卫上前搭好人梯，陆汇先翻进墙，确认墙内没人之后，其他人相继翻进去，后面的人梯也被吊了进来。 进院之后，先看了看旁边房间的门牌，确定位置没有错，众人蹑手蹑脚的往东走过了三间房，来到中间的一间房门前。 陈逊用手戳破一片窗户纸，朝里看了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能听到里面的人睡觉时的呼噜声。 拍了拍陆汇的肩膀，示意陆汇行动。 只见陆汇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刀刃仅有四寸长，非常薄，轻轻插进门缝里，从上至下，猛地一划拉，只听咔嚓一声，门栓应声而断。 其他人在门外把风，陆汇和陈逊亲自进去，走进床铺一看，床上尽然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乐志，女的则不认识，估计是他从那找的临时相好。 可能是刚才刀断门栓的声音惊醒了乐志，乐志迷迷糊糊的醒来，正在睁眼朝外看。 接着皎洁的月光，能看到房间里多了好些人影。 “啊！” 惊叫声刚起了个头，就被陆汇唔了回去，接着就感觉自己的脖颈间凉飕飕的。 这一番行动，自然也惊醒了床内侧的女人，有亲卫上去直接一手刀砍在她的脖颈上，刚睁眼的女人又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将这小娘子绑了，再塞上嘴。”陈逊命令道。 打晕的时间不好控制，万一自己这边刚走，她就行了，大吼大叫的报了官，己方就被动了。 有亲卫上前开始绑人，顺便将乐志的手也捆了个结实。 “把他的嘴也捆起来。”陈逊指向乐志，没有称呼他的名字，毕竟自己等人现在是入室抢劫的贼匪，不应该知道房间里面两人的身份。 一根长布条从乐志上下嘴唇中间勒过去，紧紧的绑在后脑上，让他根本不可能用舌头顶出来，最多只能用腹腔发出呜呜的声音。 “到处搜一搜，值钱的东西都带走。” 几个亲卫四散开，将这四五十平大小的房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没曾想，收获还不小。除了十几两散碎银两和一些铜钱之外，还有一叠饺子（银票），是广州城里的银铺的交子，价值很稳定，不像官府发行的钱引，现在已经与废纸无异。 “差不多有两千多两，他怎么随身带这么多钱？”陆汇有些惊讶的说道。 “就是来花钱消灾的。”陈逊能够理解，估计乐志此次过来把自己的身家都带上了。 见目的都已经达到，陈逊直接命令撤离，两个亲卫搀扶着乐志，一名亲卫用刀架在他脖颈上威胁，乐志很老实的跟着众人往外走。 同样是翻墙出去，因为有需要把乐志带出去，费了些事，好在整个过程都算顺利，因为是客栈，半夜外面有动静，也没有那个客人出来查看，省了好些事。 几人出门之后不做停留，直接朝着确定好的民居而去，路上遇到一波巡逻的厢兵，差点就被发现，看见厢兵的时候乐志挣扎的厉害，一个亲卫没抓住，让他挣脱，另一个亲卫被带到在地，发出了声响。 好在陈逊机智，学了几声猫叫，那些厢兵安逸的久了，虽有停留，但并没有过来查看，直接顺着巡逻线路继续前行。 一直等巡逻兵走远，陈逊等人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一看，乐志被四个亲卫死死的压在身下，陆汇用腿压着他的头，用手死死的捂住他的口鼻，这么长时间的憋气，让乐志已经有些翻白眼。 “好了，放开他吧。”陈逊小声命令道。 陆汇松开手，乐志立即大口喘气，就像是溺水的人被救上岸，拼命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几个压着他的亲卫也爬起来，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陈逊赶紧制止，免得这边的动静又吸引过来外人。 “不要多事，否则立即杀了你！” “嗯嗯嗯！”乐志赶紧疯狂点头。 几人很快来到那处民居外面，一个亲卫从矮墙翻进去，从里面打开门，众人鱼贯而入。 “你们去控制里面的人，陆汇跟我来。” 随着几声惊叫，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陈逊和陆汇将乐志拖到厨房：“打一盆水。” 陆汇听话的去找水缸，然后用厨房的木盆乘了一盆水端到陈逊旁边。 陈逊从背后的小包裹里取出一摞宣纸，都已经裁剪成一尺见方大小。 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陈逊方才看着乐志说道： “我现在取下你嘴上的布条，你能不能保证喊叫？” 乐志看着用布巾将脸围的密密实实的两人，知道现在自己没有多的选择权利，连忙点头。 陈逊解开他后脑勺的布节，取下它嘴里的布条。 布条勒的紧，又勒的久，布条刚一取下，乐志立马上下活动嘴，好一会儿酸麻的感觉才有所缓解。 “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你能不能配合的如实回答？”陈逊和颜悦色的问道。 “你是谁？我听你的声音很耳熟，我们之前有仇？还是有什么误会？你们绑了我出不了城的。有什么条件就直接说出来，只要不伤我姓名，我保证答应你们。”乐志像个话痨一样，一连串的话快速的说了出来。 “现在是我问你，你若是配合，大家都好说。你若是不配合，我就给你施些手段再问你。”陈逊再次问道。 “我想起来了，你是陈逊，你好大的胆子！你是造反吗？”乐志不愧是混到县尉的老油条，能力就是强，单凭声音就认出了陈逊。 “搭把手，将他绑结实了。”陈逊直接对陆汇说道。 两人先再次堵了乐志的嘴，然后将乐志手脚都绑了个结实，然后将他再次绑在了一条长凳上，让其动弹不得。 “摁住他。”陈逊对陆汇说道。 “呜呜呜呜！”乐志不停的摆头，嘴里呜呜咽咽，想说话又是说不出来。 陈逊取出几张宣纸在水里浸湿，覆盖在被陆汇固定住脑袋的乐志脸上。 第42章 湿纸巾 随着湿纸覆盖上去，乐志挣扎的更加激烈了，辛亏全身上下都被固定在凳子上，脑袋又被陆汇牢牢夹住，方才没有闹出大动静。 陈逊接着又连续覆盖了几张纸上去，连乐志的眼睛都一起盖住。 乐志的挣扎越来越激烈，然后渐渐的变弱，直到其胸腔起伏变成三四息一起伏的时候，陈逊方才一次性取下他脸上的湿纸。 “吸！！”乐志狠狠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剧烈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乐县尉，现在是否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你这贱民，真是胆大包天，待我出去，肯定让你不得好死，我要让你们陈家庄跟你一起下地狱。”乐志嘴硬的怒骂道。 陈逊听了他的骂声也不生气，再次取出一摞纸放入水盆里浸湿，刚准备放上去，就听见乐志大声求饶。 “够了！够了！你要问什么你倒是问啊，我肯定如实回答，别再来了。” 那种窒息的痛苦，加上陈逊淡然的施刑态度，让乐志恐惧异常，不敢再继续嘴硬。 “乐县尉最好配合，我不保证我下一次能够及时取下你脸上的湿纸。”陈逊说道。 平淡的语气，给乐志巨大的心理压力，这种淡漠生命的态度，乐志这辈子从未见过。 “肯定配合，绝对配合，只要能绕我一命。” “这次针对陈家庄，后面最大的主事者是谁？”陈逊先问了个简单的。 “是汪似，汪似之前喝了一次剑南春，就问这就是哪里产的，在得知是陈家庄产的，陈家庄后面又没有什么大的官员庇护，就起了心思。”乐志回答的很详细。 “很好，这次的针对陈家庄，都有哪些官员参与。” “这…”乐志眼珠子左右转，没有及时回答。 陈逊再次拿起湿纸。 “等等等！我说！我说！”乐志从未见过如此暴躁和狠辣之人。 “以前知道的人少，就汪司户，王县令，覃县丞，我，还有一些具体执行的亲信。” “什么意思。”陈逊心想，这里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现在不同了，知道的人很多，知州、通判、都监、巡检、签判还有司录参军等，好些官员都知道了。”乐志回道。 宋朝与清朝不同，幕职官是官府发工资，都是官员，不像清朝，幕职官是主官自己花钱雇佣。 “怎么会这样。”这个消息令陈逊很是震惊，他没想到汪似等人会将到最的“肥肉”分享出去。 “这都是汪似的主意。”乐志连忙解释。 陈逊已经没有了继续审讯的兴致，将他教给陆汇继续问话，自己则坐在旁边思量起来。 “汪似现在已经做了什么准备？”陆汇问道。 “还处于联络阶段，不够按照知州的意思，陈家庄会被连根铲除。”乐志已经破罐子破摔，他现在只求两人将自己审完之后，能够顾及自己的身份，别杀人灭口。 “你们不担心大屿山岛的海寇吗？”陆汇有些疑惑，海寇还没撤除，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你们陈家庄养的海寇，担心什么。”乐志回道。 咦！ 旁边刚有点思绪的陈逊被这句话直接吸引，连忙走过来问道：“我们陈家庄养的海寇？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这都是汪似猜的。”乐志回答道：“不过这几天那些海盗按兵不动，也印证了汪似的猜测，你们陈家庄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只是打算小打小闹吸引注意力。” 这就是那些万里挑一的人才的智商吗？陈逊心里叹道。 原来自己的手段让人家只看表面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智商对自己也太碾压了，今后自己怎么和这些人斗？ “给我细细说说汪似是怎么猜到的。” 乐志将汪似那天与自己的对话一一道来，陈逊才发现自己在这些事情上的漏洞太多了。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可连续的巧合就必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自己还是大意了。 说到底，自己还是小瞧了古人，哪怕自己已经在心底里多番惊醒，一定不能小瞧这个时代的聪明人，可是在实际操作上，还是轻视了他们。 或许自己明白自己有信息传递的优势，在普通的外人看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些操作。 可是在那些聪明人眼里，信息传递不过来都不是问题，因为可以提前谋划！ 或许那些聪明人日常处理事情的时候，都会提前谋划，对应代入到自己身上，也会认为这些巧合都是自己提前谋划的。 实际呢？自己都是随机应变。 他们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这应该也是汪似选择联络其他官员，没有贸然行动的原因。 “你们打算出动多少兵力？”陈逊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那些大官商议具体策略的时候，并不让我参与，我也就是在他们需要验证一些细节时，才会被召进去问对。”乐志回道。 “老实点。”陈逊相信乐志也是聪明人，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我也就是从他们谈话之中猜到一些，此次去剿你们会陆水联动，估计会将广州的兵力倾巢出动。”乐志老师回道：“至于还会不会联系其他州，我就真不清楚了。” 麻烦大了。 广州光禁军就有一营（一营五都，一都一百人。），厢军有两营，其他土军、弓手、手力、解子等，加起来和厢军的人数差不多。 这只是广州府衙的，广州下还有八个县，不算已经损失惨重的东莞县，其他七个县每县还能凑出差不多一营杂兵。 杂七杂八加起来有六千兵力。 这还只是陆军。 广州湾巡检司的大小战船有二十多艘，水兵总人数超过一千人。 不用倾巢出动，只需要出动一半，就已经比陈家庄现有的人口都多了。 怎么打？ “我还有多少时间？”陈逊问道， “短则十天，长也就半个月，这是我估算的，实际情况我真不清楚。”乐志知道现在到了关键时期，陈逊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信息，自己能不能活就看陈逊接下来的选择了：“不如你直接投了吧？我可以做说客。” 陈逊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心动，可很快就被自己压下。 自己若是投了，今后再想发展到目前的程度，没有二十年根本不可能，因为自己已经暴露了。 第43章 决心 “短则十天，长也就半个月，这是我估算的，实际情况我真不清楚。”乐志知道现在到了关键时期，陈逊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信息，自己能不能活就看陈逊接下来的选择了：“不如你直接投了吧？我可以做说客。” 陈逊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心动，可很快就被自己压下。 自己若是投了，今后再想发展到目前的程度，没有二十年根本不可能，因为自己已经暴露了，不可能再闷声发大财。 况且被人控制住不能自主，只会死路一条。 “我该怎么选，就不劳您费心了。”陈逊不在多问，给陆汇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自己直接出了厨房。 很快，陆汇也跟着出来，用一片破布擦拭着手里的短刀，厨房里已经没有动静。 “走，出城。”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已经麻麻亮，给这家人留了两锭银子，让其他几个亲卫用一张破席子卷了乐志的尸体，出去之后丢在了一个死胡同里，一众人快速朝着集结点而去。 到了集结点，其他三路的亲卫都已经到达，窝在一个背街的巷子里等候。 “如何？” “很顺利。” 选择外地富商的那队人“打劫”成功，只抢了钱，没伤人。这富商到广州之后很是阔绰，不见做生意，光是花钱，属于标准的肥羊，就算陈逊不动手，后面本地人也会动手。 选择本地地头蛇吏员的那队则故意失败，伤了人，没抢到钱。这吏员在广州百姓之中的名声很差，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等门开了就立即出城，马匹在城北两里的树林里。” 很快，太阳升起，城门也准时打开，等候出城的人在守城兵的瞩目下排队出城。 陈逊等人也顺利出城，无惊无险。 快接近树林的时候，陈逊加快步伐，先行进入，瞬间从动物园空间里放出三十一匹马，亲卫们跟着进林，看到这么多马很是惊奇。 “怎么都没有马鞍？”陆汇问道。 “有马就不错了，没人一匹，速度上马。” 陈逊积威已久，没有人再多问。 有了马匹，哪怕没有马鞍，速度也快了许多，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北江。让亲卫先上船，陈逊带着三十匹马转到港口的一个巷子里，再出来时，已经两手空空。 等陈逊上船，船工立即解了缆绳，船只开始顺江而下。 “郎君，您这变的什么戏法，也太厉害了！”陆汇忍不住问道。 要知道，刚才三十一匹马中，就有陈逊的小黑和他的那匹枣红色马，可他在离开陈家庄之前，明明看到两匹马都在马厩里。 “别多问。”陈逊没法解释。 今后随着契约动物越来越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离奇事情也会越来越多，根本不可能每次都想办法解释。 只能不解释，让手下人自己脑补。 不管是神化也好，妖魔化也好，总归都会增加威慑力。而且若是自己暗中稍加引导，肯定会向着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按照乐志的说法，我们陈家庄根本不可能抵抗的了，是不是先撤到海外再说？”陆汇心里惦记着乐志的口供，不再继续纠结陈逊的神异。 “不能直接撤，还没打就跑，今后陈家庄就完了。”陈逊摇头反对道。 以前可能陈逊会怂，但是经过盐户饥民之事后，陈逊的观念改变了。若是自己选择忍让，下面的庄民会忍的更厉害，等习惯了忍让，就会变得逆来顺受。 盐户饥民当时的境况就是陈家庄的明天。 “可广州府出动那么多兵力，我们根本打不赢啊。”陆汇道。 “乐志的话并不能全信，很大可能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更多的生存可能而夸大了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规模。”陈逊解释道：“出动三千至六千人的军队，光是后勤兵种就得同等规模，上万人，广州没有获取宋廷允许之前，不敢这么做，也承担不起。” 古时候打仗不像现代，运输能力差，所有后勤补给都得肩抗马挑，人马都得吃饭，估计一个后勤人员运送的补给也就够他自己和一两个士兵使用。 若是小小的一个广州就能随时出动六千人，宋朝五百州府，加上京城的禁军、各方边境的边军、西北蕃兵等，总军队规模能超过五百万人。 后世新中国的陆军兵力都没这么多。 别看那些演义里描写的战争，双方兵力动嘎几十万，这些数字都是虚报的，为了吓唬敌人。实际数字能有五分之一就属于实诚的了，且实际兵力里大半还都是后勤兵种，剩下的小半里也只有一小部分属于精锐，多的是临时兼职。 “而且就算广州有这么多兵力，也不可能倾巢出动，我们还有机会。”陈逊这句话也算是给自己打气。 势力发展到现在，自己绝对是不能怂了。 看看赵跑跑的结局，只要开始跑，就会刹不住车，最终被搜山检海。 “可陈家庄现在只有两百亲卫，庄墙只打了个地基，根本没法防守。”陆汇说道。 “人少就从海外往回调，还不够就动员庄民参与训练，等打仗了，总能做一些后勤工作。无险可守就出去打，跟官兵野战，该是亮底牌的时候了。”陈逊下定了决心。 北江从广州西北方向绕了个大圈，绕过了广州城。 一路上除了被北江河巡检司查了两次船，费了些银钱，再没有起其他波澜。 回到陈家庄的第一时间，陈逊就开始写信。 一只接一只的信鸽从陈家庄飞起，飞向四面八方。 除了麻逸距离大陆太远，雪鸽跨越不了漫长的南海，不能直接送信以外，其他沿海的州、海南岛、李朝、占城都送去了信。 最远的占城估计得五六天之后才能收到信，可陈逊还是送了。 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李朝和占城的土著兵将会成为后期的一大助力。 陈家在李朝和占城的据点，防守主力就是当地的土著兵，由海卫、亲卫常年训练，作战能力和忠诚都有保证。 而且在广州地盘上与宋廷的兵作战，这些土著兵的作战意志反而会更加坚定。 最终纠结了一会，陈逊还是选择给麻逸派了一艘船。 有成熟的指南针指引方向，在东沙群岛中转，直接穿越南海前往麻逸，距离并不远，乘船顺风只需七天，逆风也就十五天。 在这里陈逊不得不再次感叹古人的智慧，中式硬帆船竟然能利用逆风航行，这个知识点，陈逊穿越之前是不知道的。 第44章 备战 庄墙建了三尺多高就停了下来，建墙的劳力被安排开始在墙外挖壕沟，原本计划挖四尺深的壕沟，可以让人在沟里弯腰跑动，没想到刚挖了不到三尺，底下就开始出水，无奈只能在壕沟外侧垒土增加防御高度。 有铁锹、羊镐等铁质工具帮忙，壕沟的挖掘进度还算可以，全庄的劳力一起动员，基本上一天能挖一圈。 挖了五圈就被陈逊叫停。 接着是用木头制作大型拒马，不过这些拒马不是放在陆地上的，南方缺码，广州厢军只有一都马军，不足为惧。陈逊让人将拒马绑上石头扔在陈家庄四周的河里。 凡是扔了大型拒马的河只能通行小舢板，不能过大船，否则就会立即搁浅，甚至被拒马将船底破洞。 到了二月十日，距离广州最近的潮州、泉州、福州的支援相继到达，这些分部将自己大半的守卫力量都抽调了回来，为了支援陈家庄，还暂时性的收缩了贸易规模。 基本上每个分部都派回来五十人左右，带两艘武装商船，使得陈家庄的兵力规模达到了四百人。 之后的几天，温州和澎湖的支援也到达了陈家庄。 温州来的人不多，也是五十人，澎湖就厉害了，柯雷不仅带回了十艘中型战船，十艘小型战船，还带回了三百人的陆上战力。 “都是老手，纪律上肯定不及亲卫，可胆魄绝对不差。”柯雷这样介绍自己带回来的陆战兵。 “你带这么多人回来，澎湖那边稳得住？”陈逊担心的问道，澎湖算是陈家庄的退路之一，可不容有失。 “不稳定的因素都在这里了。”柯雷贼兮兮的笑道。 陈逊明白了，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海盗肯定都已经被处决，剩下的那些罪不至死，又敢打敢拼的海盗都被柯雷带到了这里，留在澎湖的都是“老实人”，算上这段时间过去的陈家庄庄民，从大陆上购买的长工，岛上原来的海盗土著占比降低，也就稳定了。 “行，我安排人对他们进行纪律训练，你这次做的很好。”陈逊表扬了一句。 时间到了二月十五日，广州那边终于开始动了。 果然如陈逊所料，乐志临死之前交代的战力信息都是经过夸大的。 此次对陈家庄作战，广东的禁军竟然没有出动。 禁军属宋庭直辖，定期轮换，将兵都不是广州本地人，所以都监不敢明目张胆的指挥这些人为广州官员谋私，最多让他们对广州官府调动厢军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下就减轻了陈家庄一半的压力。 不过有禁军守广州城，厢军也就可以倾巢出动了，且根据周边几县的动静，每个县也出动了两百人向番禺（广州附郭县）会合。 各县与番禺都有水路连接，兵力汇聚速度很快，有前面半个月的筹划，几个县和广州的动员基本上同时进行，到了十八日，所有的兵力全都汇聚到了番禺。 这天，陈逊召集陈家庄所有的管家、水陆军官开会。 “此次来犯之敌总共有步兵三千六百人，水兵两千人，其中厢军八百，县兵一千四百，辎重兵一千两百人，巡检司大小战船百艘。” 这些数字都是探子探查的大概数字，有差距也就是上下错一两成。 “按照船只规模，敌人肯定会选择先走水路，在接近陈家庄的时候再让步兵上岸，水陆夹击。” 因为探子没有探查到大量的骡马，所以陈逊判断敌人会走水陆，补给也是从水陆走。 “截至目前，我们陈家庄有陆上战兵八百人，水上战船三十艘，敌人兵力是我方三倍有余。” “大家对此次作战有什么建议，大胆说。”陈逊想要集思广益，万一有人说出来个好主意，就是赚了。 不过看大家都沉默不语，估计是被前几天陈逊的行为给吓到了，特别是二伯陈禄，一直低着头，谁都不看。 前几天广州那边开始有动作，陈逊就召集众人开会商议对策。 会上父亲陈宜直接就漏了气：“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不谈，人和并不在我们这边，我们陈家庄在官府那边就是贼寇之流。地利更没有，陈家庄根本无险可守，北边和东面都是平地，西边和南边都是海岸，官兵可以从任意一个方向进攻。这仗没法打！” 当时就把陈逊气了个够呛。 没想到战争就在眼前，父亲陈宜竟然连思想都没有跟众人统一。 陈宜说完，族中的几位长者就跟着附和，商讨作战对策的会议差点开成了声讨陈逊的会议，陈逊只能宣布解散。 会后就将那些长者和父亲陈宜全部软禁在了东院。 最终好歹留了一个陈宜有担当，帮着陈逊组织庄民做后勤工作，否则陈逊还得从八百战兵里面抽人来保证后勤。 “大家大胆说，我保证不因言论罪”之前开了个坏头，现在只能选择安抚。 “我们有火枪、有床子弩、有投石机、有手榴弹，直接和官兵正面作战就好，他们肯定打不过我们。”陆汇说道。 “是打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么莽，我们最后能剩多少人。”柯雷反驳道。 其他州分部支援回来的人现在都归陆汇统属，就连三百海盗陆战兵也给了陆汇，手下人数剧增，让陆汇的自信心也爆棚。 “我们是在商量对策，要是正面硬拼，还用得着商量？”陈逊打压了一下陆汇的气焰。 陈家庄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指挥过上千人的战役，都是生瓜蛋子。而且以陈家庄的底蕴，想要请教人都没门路，只能坐在一起群策群力。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选择一个主攻方向，水上或者路上，好集中兵力先打赢一仗。”说话的是一个亲卫中队长，名字叫孙正，是陈逊从小培养的孤儿，脑子很聪明，起码在记忆力方面，陈逊自认比他差的远。 亲卫队的最小编制是小队，一小队总共十人，设队长、副队长两个底层军官，五小队合一中队，设一个中队长、两个副中队长（一文一武），两个中队为一都。 陈家的都编制人数比宋廷多，因为在都这一层，陈逊增加了医疗、军纪、通信、指导等军吏，最终一都兵力在110-120人，满编一百二十人。 第45章 对策 孙正的话让陈逊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篇文章。 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以弱胜强、以少胜多。 因为世上总是弱者多、强者少，所以这种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故事才会让人们津津乐道。 极端的强者只会是个例，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所以大多数人都喜欢同情弱者，并从以弱胜强的故事中汲取养分，鼓舞自己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挑战。 但事实上，在实际的战场上，在现实的竞争中，从来就没有以弱胜强的可能。以强胜弱、以多胜少才是真正的规律，才是切实的现实。 伟人就曾经说过：“在有强大敌军存在的条件下，无论自己有多少军队，在一个时间内，主要的使用方向只应有一个，不应有两个。我不反对作战方向有两个或两个以上，但主要的方向，在同一个时间内，只应有一个。” 选择一个主攻方向，就是为了在战争局部制造己强敌弱的态势，从而赢得局部胜利，然后扩大胜利态势，最终影响整个战争结果。 在这个观点上，伟人还说过：“中国红军以弱小者的姿态出现于内战的战场，其迭挫强敌震惊世界的战绩，依赖于兵力集中使用者甚大。无论哪一个大胜仗，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以一当十，以十当百”，是战略的说法，是对整个战争整个敌我对比而言的；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确实是如此。不是对战役和战术而言的；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决不应如此。无论在反攻或进攻，我们总是集结大力打敌一部。” 中国战国时期的田忌赛马，就将这个道理揭示的非常清楚。 除了中国，国外以弱胜强的战例也都是这个道理。 在惠特灵大道战役中，罗马的力量在整个战局中处于绝对弱势，义军人数比骡马人多出二十多倍，但罗马人利用狭长的战场地形让敌人的人数优势荡然无存，再利用1v1的对战中，训练有素的职业罗马军人力量强于义军的优势，在战场上形成了以强胜弱的局面。 《圣经》中记载的大卫与歌利亚之战，巨人歌利亚凭借重甲和力量，战无不胜。而牧童大卫相比歌利亚，是绝对的弱。可大卫利用歌利亚不够灵活的弱点，避开近战肉搏，采取自己擅长的远程进攻，最终以己强攻彼弱，取得胜利。 那么，陈家庄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优势在哪里？ 首先，人数上不占优，官军是陈家庄兵力的三倍还多，所以这场仗不能在旷野上打成大规模的会战。 其次，补给上也不占优，陈家庄位于海湾内侧，广州包裹着整个海湾，官军可以依靠整个广州的补给，还能封锁海湾断了陈家庄从海外获取补给的途径，所以这场仗也不能打成消耗战。 最后，地理位置更没优势，陈家庄四面坦途，宜攻不宜守，若是死守陈家庄，官军可以从四面八方任意方位进攻，守军必将疲于应付，必败无疑。 看起来好像是一点优势都没有。 陈逊看向孙正，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说法。 “你继续说，把你想到的都说出来。” 孙正受到鼓励，开始大胆起来：“官军有水陆两军，陈家庄距离海岸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从水上进攻根本无从谈起。” “因此，别看官军有百艘战船，其实这些战船也就是给步兵送送补给，对战事影响不大。” 众人听了都跟着点头。 “有道理，也就是说，其实暂时不用考虑来自水上的进攻？”陈逊问道。 “考虑还是要考虑的，但是主攻方向肯定不能选择在水上。”孙正回道。 因为无险可守，所以以攻代守已经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的共识，因此孙正说“主攻方向”这四个字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只有一个主攻方向了，解决陆地上来犯的三千六百步兵。”陈逊确定了主攻方向，接下来就是讨论具体战术。 “先分析敌我优劣势！” 陈家庄这边的亲卫军训练有序，装备优良，在远程进攻方面明显强于官兵。 官兵方面人数多，占据大义，有利于提高士气，四周都是友军，补给方便。 “所以说这场战争不能形成对耗的局势，应该速战速决。”陈逊道。 速战速决，就能避免敌人打添油战术，否则己方人少肯定撑不下去。也能够淡化官兵的补给优势。 “郎君，我们到底有多少可以用来作战的良马？”孙正问道。 不是所有马匹都可以称为战马，战马都是马中翘楚。 “我最多可以提供三百匹良马。”陈逊回道。 从动物园开启之后，陈逊就开始从各地搜刮马匹，为了减少养马的负担，大部分马匹都收进了动物园，加上马匹在动物园自然繁衍的后代，动物园里现在有各种马匹一千多匹，其中蒙古马八百匹左右。 马的平均寿命30～35岁，在良好饲养状态下，最长可达60余岁。不过作为战马，只有在其壮年的时候方才适用，也就是三岁至十六岁，最多延长至十八岁。 就是说一匹马，能够用来上战场作战的寿命只有十年上下。 因此，动物园里的八百匹蒙古马，只有三百匹可以用来作战，这还是动物园生存环境优良，马匹生长状态良好的原因。 “南方缺马，若是有三百匹战马，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优势，在战争初期，对官兵形成碾压式的优势，后面的战斗就好打了。”孙正建议道。 “有道理。”有人附和道。 “对啊，我们的亲卫兵可都是会骑马的。”有人稍稍激动。 “会骑马不等于会骑马作战啊。”也有人反驳。 “箭头部队放上善于马上作战的精锐，后排只要会马上挥刀就好了。”战术被进一步完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会场的气氛越来越轻松，陈逊也感觉非常的欣慰，终于不在是一个人前行了。 当天的讨论一直进行到了深夜，能想到的方面都制定的应对之策，第二天，众人开始分工进行准备。 第46章 精诚协作 这个时代的骑兵相当于后世的飞行兵，不仅训练费用昂贵，训练时间也非常的长，这也是农业国骑兵很少打的过草原骑兵的原因之一。 训练一个合格的骑兵，时间单位都是论年计。而训练一个精锐的骑兵，花费的时间更久。 陈家庄当然没有什么精锐骑兵，就连骑术教头也只是从北方聘请的一个退役的骑兵队长。 陈逊在步兵训练方面，因为后世参加过军训，看电视剧电影，还能了解一点。可对于骑兵训练方面，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只能听从于这个时代的专业人士。 陈家庄的亲卫队全都有骑术训练科目，但因为养马是在太费钱，所以骑马作战训练一直没有常态化，只是对一小部分有骑马天赋的亲卫进行小灶补课。 经过一天的筛选，最终陆汇七零八凑的勉强凑出来三百人作为此次作战的主力，二百七十匹战马被陈逊从动物园空间中放了出来，加上之前放出来的刚好三百匹，确保每人一匹。 仓库中积存的马鞍、马镫、马蹄铁被全部提取出来，还差了一百多套，庄里的工匠开始昼夜不停的赶工。 此次作战，给战马披甲是不可能的了，时间太紧，只能让庄里的妇女缝制一些皮坎给战马的前胸做一些防护。 除了马甲，亲卫的甲胄也不足，多出来三百名海盗精壮都是没甲的，将仓库积存腾空也还差两百多件。 一切都只能先紧着骑兵部队的需求。 骑兵打赢了，陈家庄就赢了，骑兵打输了，剩余的步兵也很难赢。 看着三百匹马在庄外临时划定的马场上奔驰，陈逊不由的有些心疼。 这些马可是他的种子，他想靠这些马在动物园空间里多多繁衍，给自己将来的马军提供充足的马匹，现在提前拿出来作战，死一匹都让人心疼。 “给前排的精锐安排公马，尽量将母马排在后面。”陈逊对孙正命令道。 孙正已经被提拔为陈家庄亲卫马军副指挥使，指挥使由北边招募的骑兵教头暂任，不过他年龄大了，等这场战争之后，孙正就会被提正。 “现在是春天，马匹都在发情期，公马得阉了，否则战场上发情就容易出乱子。”孙正先是点头应下了陈逊的命令，然后继续建议道：“不过现在肯定来不及了，只能等战后再安排了。” 公马性格烈，发情期的公马是非常危险的，容易与其他马打架，发脾气的时候还会伤人。而且基因决定了公马会特别希望它是领导者，继而想控制骑手，操控难度高。 母马性格较温顺，但是跟女人一样，性格千变万化，指不定什么时候瞬间就翻脸了，骑手要不断的揣摩她的心思，也要非常温柔。 骟马的优点就多了，性格很温顺，你让做什么它领悟到了就会乖乖的按照你的指令去做。不会有其他杂念。 而且骟马也容易长的膘肥体壮。 不过陈逊后世看过一个观点，骟马好像会影响马种群优良基因的传续，不知道真假。可这都是后话，自己也有奇妙动物园强化种群，暂时不用考虑这个。 “马尾巴也得修剪，太长了容易挂东西，这个现在就可以做。”孙正继续说道。 “没想到你学的这么快。”陈逊赞扬道。 “郎君将马军交给我，我肯定不能辜负了郎君的期许。”孙正认证的回道：“况且此次应对官军围剿，马军是关键，我可不敢掉以轻心。” “好样的。”夸赞的话已经说了很多，陈逊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其实在能力上来说，孙正可能经验比陆汇稍有欠缺，年龄比陆汇小许多，但总体上已经差距不大。但孙正的潜力深，学习速度快，相信用不了多久，孙正就能超越陆汇，成为陈逊新的左膀右臂。 “你确定在这次要打头阵？”陈逊问道。 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前排的死伤都会远远大于后排。 “我必须打头阵，我年龄小，若是不带头冲阵，很难服众。”孙正回道。 “好，我让工匠尽快给你的马做一套马铠，前胸镶上铁片，你可要保重，等你凯旋归来，我给你摆庆功酒。”陈逊道。 “谢谢郎君。”孙正没有拒绝。 射人先射马！ 有了马铠，骑兵的生存几率就会大增，孙正带头冲阵，他若是能活下来，对于整体战局也会有良性影响。 陈逊已经打定主意，将自己的链甲给他，到时候战场上孙正身着三层甲，相信官兵的弓箭已经不能破防了。 辛亏此次来犯之敌没有禁军，否则以禁军装备的神臂弓，穿什么铠甲都白搭。 这时，陆汇从远处走了过来。 “我从亲卫步兵里调一批小型的蹶张弩给你，到时候冲阵接近至八十步的时候，射一波弩矢，乱了敌军阵势，我方马军的伤损应该会少很多。” “好主意。”陈逊赞道，没想到陆汇竟然会这么大公无私，毕竟蹶张弩对于步兵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不用了，我们马军训练不够，在冲阵之前使用弩弓，然后将弩弓挂回马鞍，再换成长矛不一定转换的过来。”可孙正并没有答应：“小型蹶张弩对于马军来说，体积还是太大，用完就扔的话，会影响到后排的马匹行进，万一绊倒了马匹，会乱了整体阵型。” “那就可惜了，此次马军冲阵贵在突袭，否则等步军先用床子弩射几波多好。”陆汇惋惜道。 “不行的，让官军看到我们有那么多马军，有了防备，冲阵没有突然性，效果会差很多。”孙正摇头道。 “行，那你们这几天好好训练，有什么需要，但凡我们步军有的你尽管开口，先紧着你们。”陆汇道。 这就是陈逊选择陆汇作为亲卫队长的主要原因，比起自己亲手从小培养起来的后起之秀，陆汇能力可能稍有欠缺，但大局观绝对强。 非常的大气！ “有两位精诚协作，我相信此次来犯的官军肯定会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而逃。” “如郎君所言，我们肯定拿一场大胜来报郎君的知遇之恩。”陆汇和孙正同时回道。 第47章 特长：马之优雅 陈逊和两人聊了两句，自己也牵过小黑，开始进行马术训练。 不打算亲自上战场，不代表就不用进行训练，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万一哪天需要自己亲自上阵，那时候没能力，可就拉胯了。 小黑作为动物园马群的头马，各方面能力都属于顶尖，加上与陈逊心意相通，驾乘起来非常的舒服。 在它还是小马驹的时候，陈逊就开始培养和它的感情，所以两人的亲密度很高。今天再次练习马术，陈逊隐隐感觉到，契约等级应该快升级了。 等结束训练，回到东院，陈逊亲自给小黑刷洗完毕，再看系统中的信息，果然升级了。 对于蒙古马契约等级2级会获得什么能力，陈逊还是很期待的。 后世看过一些帖子，知道马的耐力其实是低于人类的，所以第2级的能力应该不会是耐力，否则就不是强化而是拉后腿了。 速度方面，马的爆发力确实强，可那都是建立在马强大的肌肉和四条腿上，陈逊不可能趴着跑步，但愿不是速度，否则就是个废物能力。 用心感受系统传递给自己的信息。 门：脊索动物门 纲：哺乳纲 目：奇蹄目 科：马科 属：马属 种：蒙古马 契约等级：2 新获得的能力叫做：马之优雅 wtfk！ 这是什么东西？陈逊心里忍不住吐槽道。 说实话，小黑看起来确实很优雅，后世看那些骑兵参加阅兵的时候，齐步前进确实也很优雅，可这个能力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会逐渐变得像马吗？ 陈逊仔细看着小黑，在自己所见过的所有动物中，小黑不仅身材高大，身体各部分配合的也是最匀称，最优美。 相比自己面前这匹骏马，驴子长得太丑；狮子头太大；牛腿太细太短，和它那粗大的身躯不相称；骆驼是畸形的。而大体型的动物，如犀牛，如大象，都可以说是些未成型的肉团。 颚骨过分伸长本是兽类头颅不同于人类头颅的主要一点，也是所有动物最卑贱的标志、然而，小黑的颚骨虽然很长，它却没有驴的那副蠢相，没有牛的那副呆相。相反地，它的头部比例整齐，给它一种轻捷的神情，而这种神情又恰好与颈部的美相得益彰。 小黑一抬头，和陈逊面对面地相觑着。 它的眼睛闪闪有光，并且目光十分坦率； 它的耳朵也长得很好，并且不大不小，不像牛耳太短，驴耳太长； 它的鬣毛正好衬着它的头，装饰着它的颈部，给予它一种强劲而豪迈的模样； 它那下垂而茂盛的尾巴覆盖着、并且美观地结束着它的身躯末端。 不得不承认，确实很优雅。 这种特长会怎么体现在自己身上成了陈逊目前最大的疑问。 之前得到“磁场感知”的时候，刚开始就有一种很玄乎的感觉，等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就能感知到磁场强弱了，闭着眼睛都能够很直观的分辨南北。并且这种能力随着时间的发展越来越强，最后已经能够感知到大型铁矿的位置。 这也是陈逊能够快速找到石碌铁矿的原因。 现在获得了“马之优雅”，却一点玄乎的感觉都没有。 “莫非这个能力是提升气质的，所以我自己感觉不到？”这样想着，陈逊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镜子前照了照，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实在想不通，陈逊叫来一名亲卫。 “你看看我，感觉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很傻屌，但是又不得不问，否则永远也搞不清这个特殊能力到底是什么。 亲卫也是被问懵了，先是一愣神，然后仔细打量陈逊，接着眉头越来越皱，应该是被难住了。 “嗯，郎君是不是心情变好了？”亲卫小心翼翼的尝试道。 “哦？从哪看出来的。”陈逊问道。 “应该是有了对敌之策，所以郎君心情变好了。”亲卫回道。 你这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推测出来的吧…陈逊有些无语。 “你是不是没看出来什么区别？” “恕属下愚昧，还真是没看出什么区别来，您这一天连一件衣服都没换啊。”亲卫无奈说道。 “好了，你去忙吧。”支走了亲卫，陈逊又在心里猜测，这种优雅是不是同性看不出来，需要异性才能看出来。 毕竟男女感官不同，或许会有不同结果。 自己居住的小院子里没有女人，陈逊不得不出了小院，在大院里转了起来。 很快，就看到一个女人端着一个木盆，盆子放着一些衣服，朝着自己的小院这边走来。 “小娘子，过来这边。”陈逊冲她摆了摆手。 “是，郎君。”女人快走几步，来到陈逊面前，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行什么礼。 “小娘子，把头抬起来。”陈逊看这女人很是面熟，应该是认识的人。 女人很听话，直接抬起头看着陈逊，不过从其脖颈上渐渐浮起来的粉色，还是能看出来，她在害羞。 “小娘子姓陈名琴，对吧？”陈逊认出来了，这女人，不对，应该是女孩，是之前饥民头领的女儿。 “是，郎君。”陈琴回道，像是一个应声虫。 “你怎么在这里？”饥民全部被安排在私港那边，最近受陈家庄这边的工程影响，私港的安置房建设进度大受影响，所以现在应该还在建房子。 这个时代建房子，男女都是劳力，大人小孩老人齐上阵，陈琴不应该在这里。 陈逊暗暗戒备，等待陈琴回答。 他有些担心，是不是饥民已经知道海盗是自己派的，所以派这个女孩来刺杀自己。 毕竟女人、小孩做刺客可以起到很好的麻痹效果。 “是员外安排的，让我过来给郎君做一些打扫洗涮的活计。”陈琴回道。 父亲陈宜肯定不会主动做这种事，估计是自己母亲授意的。 自己的小院子里一直没有女人，就算洗衣服打扫卫生都是亲卫在做，在这个时代，这种行为确实突兀，令母亲担心也算正常。 第48章 变化 看来父母对自己婚事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开始给自己院子里塞女人了。 看着面前的陈琴，经过大半个月的将养，已经没有刚见时那么瘦弱。加上身上得体的干净布裙，洗漱干净的脸庞，打理整齐的头发，确实是一个小美人。 先不考虑这些，正事要紧。 “你上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辰时您出门的时候刚见过。”陈琴回道。 早上出门的时候陈逊倒是没有注意到陈琴，估计当时心里有事，没心思注意周边。 “你现在看看，我与辰时有什么不同？”这个问题直接问一个未婚的小娘子，跟调戏已经差不多了。 陈琴被羞的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头不敢看陈逊。 “我认真的问你，你仔细看看。”陈逊再次要求道。 无奈，陈琴只能抬头打量陈逊。 高大的身材、英武的面庞，贴身的武士劲装，充斥着男子汉气概，再加成上年纪轻轻就成为陈氏族长的成就，简直就是陈琴心目中的完美郎君。 “您好像更英俊了。”陈琴声若蚊蝇，若不是陈逊集中注意力听，都听不清楚她在说啥。 “英俊？”这个答案倒是很符合“马之优雅”这个特长的外在表现。 不过太主观了。 “还有没有？”陈逊再次问道。 “我不知道。”看陈琴已经羞的快要晕过去了，陈逊连忙放过她。 之后在院子里又抓住几个人询问，有男有女，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大多数都说没有什么变化，也有夸赞的，五花八门，基本不能作为参考。 “只能等明天再看了。” 结果没有等到第二天，大半夜的，陈逊就感觉到了异常：肚子异常的饥饿，又饥又渴。 让亲卫送上吃的喝的，陈逊开始挑灯夜战。 一口肉，一口大饼，一口米酒、偶尔吃几口菜。 一直吃，一直吃，吃了快五人份的饭量方才感觉腹中饥火被压了下去。 这“马之优雅”到底是什么啊！难道是马的饭量？ 看着手下担心的看着自己，平常人一下子吃这么多估计早就撑死了。 “没事，不用担心我，白天没咋吃，这会儿饿的狠了。”陈逊解释了几句就让亲卫下去休息。 躺在床上的陈逊感觉自己的胃在疯狂的蠕动，没一会儿又感觉到了强烈的便意，只能起身去上厕所。 这一蹲就是近半个时辰，差点没把陈逊的命要在里面。 扶着墙，艰难的走出厕所，外面竟然站着两个亲卫，看着他们异样的眼神，陈逊知道自己再解释啥都是多余。 “别多想，刚才吃太多，有点闹肚子。” “郎君，要不要叫郎中过来？”亲卫问道。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上了厕所之后，陈逊感觉一身轻松，明白应该是刚获得的特长在搞鬼，这个问题郎中可没办法诊断治疗。 “我们扶您回房吧。” 这次陈逊倒是没拒绝，让两人把自己扶回房间，躺在床上，陈逊感觉自己的状态开始变得越来越好，全身酥酥麻麻，就像是刚做完全身按摩，舒服的不得了。 心想着“明天还有好多事，再不睡觉就该精神不足了。”，没成想，脑子里刚出现这个念想，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睡意就汹涌而来，立即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日光大亮。 “睡得这么快，是不是以后只要想睡觉，站着就能睡着了？”陈逊嘀咕道，翻身坐起，感觉着自己的身体很轻盈，好像力气变大了一点？ 想到“马之优雅”可能是增加自己的力气，陈逊连忙站起身，来到门外。 门外亲卫已经准备好早餐，外围站着陈琴，抱着一摞干净的换洗衣服。 “你们看我现在有什么变化？”陈逊问道，房间里陈家庄自造的玻璃镜子只有一尺见方，无法照全身，所以只能问手下人。 “感觉郎君好像健壮了许多。”有亲卫回道。 “是吗？”陈逊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和大腿，然后摸了摸自己腹部，感觉确实结实了许多。 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个可能，所以昨天没有称量体重，不过以前的体重值还是可以作为参考。 “让人搬一台台秤过来。”陈逊命令道。 台秤就是后世的磅秤，陈逊提供了一个思路，然后传授了一些杠杆、力矩之类的原理，由这个时代的工匠研制而成。 具体结构与后世是否一样，陈逊不知道，因为后世他也没有拆过磅秤。 有了台秤以后，称量的速度变快了许多，这种秤已经逐渐在沿海地区普及开来，陈家庄目前的制造能力只能在满足自用的基础上小批量外卖，外面的台秤大多都是其他商家仿制陈家庄台秤制造的。 没有给专利费的仿制，因为现在还没有专利法！ 台秤很快被运过来，放在院子中间的平地上，跟过来的匠人先用标准秤砣校准了一下，然后示意陈逊可以使用了。 陈逊直接站上去。 一百二十五斤。 这个斤是宋斤，比后世的市斤每斤重140g，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体重是160市斤。 自己半个月前去工坊，顺便称量了一下体重，当时只有一百二十宋斤。 若是半个月体重没有什么变化的话，说明自己一晚上体重就增加了五宋斤。 这就很厉害了！ “走，去校场。”陈逊激动的说道。 “郎君，您换了衣服再去吧。”刚走几步，陈琴直接挡在前面说道。 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睡衣，太过激动没注意。 接过陈琴手里的干净衣服，回房麻溜换上，快速出门来到校场。 这个时代测试力气都是通过石锁，能够提起多重的石锁、举起多重的石锁、轻松耍起多重的石锁都代表着不同程度的力气。 陈逊之前可以提起一百四十斤（后文不特殊注明，都是宋斤），举起一百三十斤，耍起来的话，就只有一百斤了。这种级别在陈家庄连前十都排不上，但已经算是壮汉。 来到石锁区，先试着提了一下一百四十斤的，感觉比以前轻了许多，然后直接尝试一百六十斤，再次很轻松的提起。 陈逊心情已经有些激动了，作为一个男人，谁不希望自己可以轻松成为大肌霸。要知道，迷恋壮硕胸肌的可仅仅是女人。 第49章 强敌来犯（补之前推荐新增满百加更） 再次越过一百七十斤，直接尝试一百八十斤，稍稍有些吃力，不过还是提了起来。 陈逊最后直接站在石锁区最重的二百五十斤石锁前，扎好马步，深吸一口气，抓住石锁杆，用力往上一提，很吃劲，但还是成功提了起来。摆了摆身子，感觉还没有到极限，陈逊先是将石锁往跨部下侧摆了一下，然后用力往上一举，成功举过了头顶，并支撑了起来。 石锁可不是后世的举重杆，可以让手臂撑开用力，石锁中间的横杆很短，要举起石锁，实际上只能使出一只胳膊的力气，另一只胳膊是辅助的。 所以二百五十斤石锁才能成为校场最大的石锁。 小心放下石锁，陈逊甩了甩稍稍有些酸痛的胳膊，心里感觉真的很惊喜。 能够举起二百五十斤的石锁，就说明自己能够耍起来两百斤的石锁，这可相当于后世的256市斤。 想象一下，自己一个普通壮汉，抓着一个大胖子的腰带，将他在空中抡来抡去，一会儿举过头顶，一会儿在肩膀上转个圈。 那阵势，多震撼！ “难道马之优雅就是巨力？”陈逊心里暗暗猜测。 可为什么要称之为“优雅？” 正打算再进行一些测试，比如移动速度、反映速度、灵活性等，没想到还没开始，就被打断。 打断陈逊的事一条来自广州的情报。 “官兵从番禺出发了，除了一百艘战船，还雇佣了两百多艘其他船只用来运输步兵…” 大战即将到来，没时间再细细测试了。 “开始备战！”随着陈逊的命令，陈家庄的战争机器开始动了起来。 因为珠江口不可能被封锁，投进江里的大型拒马很快就会被湍急的水流带走，所以陈家庄根本影响不了官兵水路的行进路线，也影响不了他们的登陆地点，只能等消息。 二月二十一日，整整一天的时间，广州的官兵都在登船，人员、物资、骡马等等，简陋的登船设施，低效的指挥，又给了陈家庄一天的准备时间。 二月二十二日，官兵船队开始顺江而下，速度很快，上午出发，下午就到达了大宁盐场的位置，然后船队停了下来。 “会在这里登陆吗？”信鸽一只接一只的飞回来，情报也随之传递回来，让陈逊能够及时的掌握官军的动向。 大宁盐场的盐产量高，并且位于珠江入海口外侧，所以港口规模较大，确实适合停靠。 “若是在此处登岸，距离我们陈家庄还有四十里。”众人围在一张大方桌周围，方桌中间是赶工制作的简陋沙盘。 沙盘再简陋都比现在的地图直观。 “这一路过来，就只有一个猫山能够藏一点人，可这里肯定会成为官兵的重点探查地。”孙正指着沙盘上一个小小的突起说道。 “藏不了了，按照既定作战方案进行就好。”陈逊定夺道。 “好，只要确认官兵陆军从大宁盐场登陆，我们就开始行动。”陆汇说道。 “柯雷，你带你的船队可以出发了。”陈逊命令道：“记住了，你的目标是吸引官兵的战船，而不是与他们作战。” “明白。”柯雷点了点头。 等柯雷出去之后，众人在临时作战指挥室里继续等候。 “干粮准备充足了吗？”陈逊有些担心的问刘煜。 “郎君放心，每人三天口粮，已经发到个人手里了。”刘煜回道。 此次外出作战，陈家庄没有后勤部队，所以干粮只能由士兵自己随身携带，为此陈逊让人准备了大量的炒米。南方气候潮湿，过于湿润的食物保质期都非常短，陈逊只能准备干燥的炒米，里面有干菜丁、干肉丁，干吃口感较差，吃之前泡在热水里形成稠粥，口感会好很多。 “虽然我们打算速战速决，可战事不由我们控制，还是很有可能打成消耗战，所以你这边的后勤工作还是早做准备，随时准备往前线运送粮草。” “明白。”刘煜应道。 “这里暂时没有你什么事，你去忙吧。”陈逊摆了摆手。 战斗一开始，最忙的应该就是后勤部门，不应该将负责人耗在指挥室里。 再次少了一个人，指挥室里的气氛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报！” “进来！” “前线最新情报，官兵步军开始下船。” “再等等。”陈逊对众人说道。 有可能官兵会分路行动，还是得等官兵的步兵都上了岸，才能确定己方的主攻方向。 又过了一个时辰，前线先后传来两次情报，最终确定，官兵步军确实是从大宁盐场登陆了。 “出发吧。”陈逊命令道：“预祝诸位凯旋而归！” “属下必将携胜而归！”几人一起站起身，向陈逊弯腰行了一个躬身礼。 ****** “出了大宁盐场，顺着海岸，往东南方向行进四十里就是陈家庄了。”东莞县令王旭站在广州兵马都监苏治旁边介绍道：“这一路除了有一座名为猫山的小山头以外，全都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东莞县是大县，县令是七品官，都监是八品官，县令其实比都监高一品。 不过都监是州官，掌广州的厢军，属于实权官职，再加上都监苏治是此次围剿陈家庄的这支官兵的最高指挥官，所以东莞县令也不敢托大，只想敬职敬责做好此次的“向导”工作，尽快了结这次的麻烦。 本来做“向导”的应该是乐志，可乐志前几日被贼人所害，县丞在这件事里参与度太小，王旭只能亲自上阵。 “小小陈家庄不足惧，大军一至，必将扫荡一空。”广州多年未有大规模的战事，苏治上任以来更是从未经过，平时都是一些个位数的犯罪团伙，这次一下子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令他很是意气风发。 “一个小庄子的贼人，苏都监率大军过去，自然马到功成。”花花轿子人人抬，王旭顺着苏治的话捧道。 “听说陈氏贼人与海寇勾结，那股海寇装备颇为精良，竟然有床子弩、投石车。不过我这次向禁军借了大型神臂弩十具，中型神臂弩十具，想必能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苏治能坐上都监的位子，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单凭汪似的猜测，就向禁军借了神臂弩，颇有魄力。 第50章 骑兵冲阵 广南地区军队缺少马军，除了少马这一个原因以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河道密集。 两军作战，马军冲锋！速度还没有提起来，前面就冒出来一条小河。 马掌的接触面积决定了马匹在柔软地面和浅水里速度根本快不起来，深水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此次官兵携带的武器都是六尺长矛、刀盾等正常对步兵武器，并没有准备应对马军的武器。 官军在大宁盐场集结完毕之后没有停留，直接继续向南行进，申时到达了东宝河北岸。 东宝河在接近入海口的这一段，河面宽度达到了六十丈，没有桥可以直接通过。 像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由随行船只搭建浮桥，然后人员顺浮桥快速通过，可现在马上就要入夜，自然不能继续过河。 官兵开始在东宝河北岸扎营。 苏治的命令刚一下达，就看见东宝河南岸来了一支军队。 这支军队军容整齐，士兵身着干净、整齐、贴身的劲装。在天气已经开始炎热的现在，竟然全都长裤长袖，行进过程中还能保持阵型不乱。 “这是哪里的军队？”苏治很是诧异，他没想到自己此次出来竟会遇到成建制的步军前来迎战。 看对面的军队差不多有一营（指挥），远远超过了之前对于陈家庄兵力的估算。 “应该是陈家庄的，我之前好像在城里看到过这种过于贴身的衣服。”王旭回道。 在这个时代，文人都是长袍，苦力都是短打，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宽松。 因为现在的纺织技术太低级，纺织出来的棉布、麻布都缺少弹性，要想活动方便，只能穿宽松的衣服。 陈逊选择稍稍贴身的军装，其实是为了军容牺牲了一定的舒适度。 “我看这陈家庄造反之心肯定是早有预谋，现在你看看这营贼兵，谋反之意已经昭然若揭了。”苏治怒道。 “苏都监可不敢这么说，辖内出了反贼，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王旭作为县令，一县主官，对于这种事情更加敏感。 自己治理的县里出了反贼，哪怕及时剿灭也表明自己在治民方面出了大问题，会大大的影响自己的考核。 “贼人就在南岸，今夜要做好防御了。”苏治换了个话题。 他还是没打算立即开战，稳扎稳打是他的作战风格。 官兵之中夜盲症占大多数，天黑之后就是瞎子，眼见再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今天已经没有作战的条件了。 事不遂人愿，苏治不想打，可由不得他。 南岸的陈家庄步兵竟然开始用木浮箱搭建浮桥。 “他们是疯了吗？”苏治不敢相信。 敌人比己方人少，还打算主动过河作战，哪里来的自信？ “还是让水师战船过来吧，防止贼军晚上偷渡夜袭。”王旭建议道。 “好。”有海船防守，浮桥就不可能建立起来，正好明天也需要己方的船只搭建浮桥。 命令传达过去，战船迟迟没有过来，苏治遥望海面，发现海湾里面好像不止己方的战船，还有一波聚集起来的战船，正在与官兵水师对峙。 “这也是陈家庄的？” “应该是！”王旭回道：“陈家庄勾结海寇，很有可能这些战船都是海寇的。” “这一仗不好打啊。”苏治叹道，原本以为是趟很轻松的活计，没想到越来越麻烦了，随即继续向手下命令道：“传令过去，让水师派三十艘战船回来。” 若是陈家庄真的只有这么些兵力，在这种对峙的情况下，官兵继续安营扎寨，不受陈家庄的海陆两军影响，是很稳妥的应对方式，可以让苏治立于不败之地。 可惜！他的敌人是陈逊。 …… 从东宝河上游绕了一大圈，在浅水处强渡过河的陈家庄骑兵营终于在官兵后方集结完毕。 “孙指挥，已经拦截了三波官兵通信兵，若是继续切断官兵前后情报传递，恐官兵指挥会察觉到后方有异。”一名马军副兵马使（一都骑兵的副职）汇报道。 “教头，我们出发吧。”孙正对马军指挥使汇报道。 “休息的差不多了，出发吧。”马军教头临时担任指挥使，很是知趣，知道自己就是给孙正铺路的，所以此次作战基本都以孙正的意见为主：“这次作战由你亲自指挥，我就在旁边。” “谢谢教头。”孙正真诚致谢。 三百骑兵开始启程，朝着官兵疾驰而去。 两军相距三里，等陈家庄马军踏上官道，行迹已经非常明显。随着两军距离越来越近，三百匹马同时前进，巨大的声响清楚的传递到了前面的官兵营地。 孙正远远的看到，官兵发现了后方有马军，整个营地立即慌乱起来。 马军再次前进一里地，官兵方才有了指挥的迹象，有长矛兵被安排在后方，开始列阵。 “加快速度！冲锋！”孙正大声命令道。 “杀！”后来的骑兵开始大喊，助威！ 骑兵阵开始由长蛇阵逐渐变阵成燕翔阵，孙正成了整个燕翔阵的尖头。 距离继续接近，两百步！ 一百步！ “跟我杀！！”孙正将手中的骑枪由竖起改为平举。 胳膊打折，贴在腰侧，紧紧的夹住骑枪尾部，骑枪枪尖刚好处于敌军步兵的胸口位置。 “杀！！！”跟在后面的骑兵全部将骑枪平举，形成排山倒海的刺枪阵。 对面官兵的长矛兵也勉强立好的阵势，可他们根本没有预料到会与大规模的骑兵作战，所以手中长矛只有六尺多长，矛尾斜杵在地上，身前漏出的矛杆只剩三尺多。 这和专用于对抗骑兵的两丈长矛差距太大了。 五十步！ “杀！”孙正大吼一声给自己打气，同时给身后的骑兵打气。 “杀！”整个骑兵阵的气势达到了顶峰。 二十步！孙正已经可以看到对面官兵脸上惊恐的表情。 手中骑枪握紧，剧烈的心跳带给了孙正强烈的刺激，另其亢奋异常。 “杀！”两军接触。 一名官兵的长矛戳在了孙正马匹前胸左侧，镶嵌了铁板的胸甲没有被穿透，反而长矛矛杆直接折断，官兵握矛的手立即变得鲜血淋漓。 孙正手中长枪瞄准这名官兵，枪尖精准的刺入他的胸口，薄薄的皮甲根本无济于事，官兵被长枪直接穿胸而过。 松开手中的长枪，任由它被官兵尸体带着立起，右手快速从马鞍上抽出马刀，对着长枪阵后侧的官兵左劈右砍。 几乎眨眼间，刚砍了两个官兵，官兵位于后方的防御阵线就被孙正穿透，前面毫无防备的官兵大营映入眼帘。 “杀！”活下来的孙正反而冷静了下来，而冷静的杀戮机器威力更胜。 燕翔阵将官兵防守阵撕裂开来，三百骑兵顺着裂口冲进了毫无防备的官兵大营，如狼入羊群。 第51章 大胜 （补15日的二更） 仅仅三四息时间，孙正带领的骑兵就整个穿透了官兵大营，来到了东宝河北岸。 朝着南岸瞄了一眼，在岸上组装好的木箱浮桥正在被亲卫步兵推着进入水中。 “跟我杀！”稍稍整队，孙正带领着骑兵反身再次杀入官兵大营。 再次进入大营，骑兵的速度慢了许多，可由于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劈砍起来也让官兵步兵难以防守。 “孙指挥！西北方有大官！”有亲卫骑兵大声提醒道。 孙正抽空朝着西北方扫了一眼，只见几个头上戴幞头，穿着青色圆领大袖官服的官员正站在一起，周围有厢兵层层守卫。 令孙正诧异的是，这些官员竟然没有着甲胄，要知道，他们可是来打仗的。 “跟我杀！”孙正大吼一声，拨转马头，朝着西北方杀去。 嗖！ 破空之声传来，还没反应过来，一杆巨型弩箭从孙正侧面飞过，后面立即传来亲卫骑兵的惨呼声。 “小心，官兵有大型神臂弩！”旁边的指挥使大声提醒道。 到这会了，小心有什么用，只有冲！冲！冲！才能解决问题。 孙正咬紧牙关，马速再提升一节，马刀挥舞的更加快速，在官兵第二只弩箭射出来之前，冲到了保卫圈外侧。 “杀！”马刀朝着一名厢军砍去，马匹前胸将一名厢军撞得朝后飞起。 刀盾步兵哪里挡得住高头大马的骑兵。 里里外外三四层防卫圈，就像是鸡蛋壳碰到了石头，直接被一击冲破。 穿青色官服的官员开始转身逃跑。 “哪里逃！”孙正盯紧了其中一人，连连拨转马头，朝着这人追去。 “别杀我！”那官员见逃不掉，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杀！”孙正挥刀不停，直接掠向他的头颅，官员脖颈有举起的臂膀保护，被马刀砍得原地转了两三圈，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孙正转头四顾，再次看到一个官员逃跑的身影，边跑边脱官服。 “狗官！休想逃脱！”双腿一夹马腹，缰绳向左拽，座下战马朝着逃跑官员追了过去。 此时，大营的防御已经完全奔溃，官兵们只顾着逃命，没人举刀反抗，孙正的追逐顺畅了许多。 那逃跑官员跑到了一匹马前，伸手拽下马上的厢兵十将，正要翻身上马。 “狗官受死！”孙正弯腰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杆长矛，调转矛头，朝着官员用力投去。 距离近，运气好，正中逃跑官员背部。刚爬上马的官员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背部传来剧痛，控制不住身型，摔落马下。 解决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官员，孙正率领骑兵再次冲杀了两遍，就看到浮桥已经搭好，陆汇率领亲卫步兵杀了过来。 “走，我们去追俘虏。” “好！” 骑兵开始撤离主战场，朝着北边追了过去，一路上大喊“投降不杀！” “谁能想到，大宋的厢军竟然会这么弱！”陈禄站在东宝河南岸，看着亲卫步兵收拾残局，忍不住感叹道。 “这些厢军平时哪里有什么训练，都是给官府做一些杂事，大宋朝廷要作战还是得靠禁军。”陈逊道。 广南东路的人哪里知道，就算禁军都已经烂到根子上了。 现在对抗北边的金军，只能靠西军，禁军一败再败，大宋朝廷自己都不相信禁军了。 “原来我们陈家庄的亲卫军这么强。”刘煜赞道。 “确实强。”陈逊也感到很自豪，之前在海外对战那些海寇，只觉得赢得轻松，还以为海寇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现在看来，那些海寇的战力其实是强过厢军的。 就是不知道现在大宋南边的禁军有多强。 敌人越弱，己方越强，陈逊就有信心越快结束乱世。 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 但凡乱世，最终受苦受难的都是广大穷苦百姓。 自己为了一己私利，强行介入到了南北宋交界的这段乱世之中，扰乱了原本还算平静的江南之地，本就已经是大罪过，能够快速战胜宋朝，接过汉人命运的主导权，对谁都好。 “我们也过河吧，否则等官兵水师过来拆了浮桥，就不好过河了。”陈逊说道。 东宝河南岸的陈家庄人快速通过浮桥，然后浮桥又收了起来。 这时，北岸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骑兵追着溃兵抓俘虏去了，陆汇正带领着步兵打扫战场。 “三百对三千，我们大胜。”陆汇很是激动，虽然这场大胜不是他亲自带兵制造的，可作为陈家庄人，在场的人都与有荣焉。 “这就是标准的以弱胜强吧。”二伯陈禄对于陈逊的信心增加了许多。 “是，主要是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有预料到我们竟然会有三百骑兵。”陈逊解释道：“等消息传回去，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步兵对战骑兵，克制武器还是很多的。 可以组建巨型长枪阵，两丈长、甚至是三丈长的长枪。密密麻麻的斜立起来，骑兵强冲进去，肯定死伤惨重。 还有砍马腿的战术，也能让骑兵一波变废。 除了硬抗，对骑兵的防御**械也有很多，比如拒马、大范围密集陷马坑（比马掌稍大，一两尺深的小坑）、三角钉（有四个角，扔在地上，总有一角朝上）等，都可以有效防御骑兵进攻。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营地里点起了大量的火把，一批接一批的俘虏被带了回来，一直过了戌时（21点），孙正方才带着亲卫马军返回。 回来的亲卫马军都是牵着马匹步行，现在这个时候，马比人累。 将自己的马交给手下打理，孙正来到中军大帐给陈逊汇报战况。 “郎君。”孙正躬身行礼。 “恭喜！大胜归来。”陈逊上前搀扶。 “岂敢居功，主要是郎君的良马和敢战的亲卫马军，我就是打了个头阵。”孙正谦虚道。 “打头阵已经很厉害了，长枪锋锐全靠枪尖，此次战胜官兵，你居首功。”陈逊继续夸赞道。 “谢谢郎君。”再谦虚下去，孙正自己都感觉虚伪了。 “战况如何？” “敌军伤亡还未统计，俘虏大概有一千三百人，我方战死三十七人，伤九十六人，战马死伤近百匹。”孙正回道。 第一波冲阵官兵的长矛阵，因为其他骑兵没有防护到位的马铠，己方死伤还是很大的，。 “太可惜了，这些可都是陈家庄的种子啊。”陈逊心疼的几乎窒息。 说真的，陈家庄的亲卫拉到大宋禁军里，最低也得是个十将，而且亲卫可都是识字的，这点在这个文盲九成九的时代，相当的难得，无论在哪支军队里，都属于宝贝。 第52章 战后 战后统计工作一直进行了一整个晚上。 在二十三日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陈逊就被饿醒，昨晚三更时分大吃了一顿，现在竟然又饿了。 可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里的力量，陈逊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估计现在的自己应该能轻松耍起三百斤的石锁。 再这么发展下去，今后自己应该也可以上战场了。 到时候给自己打造一套覆盖全身的高级钢甲，里面再套上链甲，内衬皮甲，就连关节部分都用活动部件防护起来，眼睛只留一个小缝隙，还要用水晶片遮上。 就像是《权力的游戏》里的魔山“格雷果·克里冈”，在冷兵器战场必将所向披靡。 之前自己苟只是因为怕死，如果能够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哪个男人不喜欢在战场上挥洒暴力？ 这也是后世战斗类游戏在市场上占据主导的根本原因。 正吃着加量的早餐，有手下过来汇报： “东宝河入海口被官兵的战船围了起来。” “他们没有驶入东宝河？”陈逊问道。 “没有。” 看来指挥战船的水师将领并不是傻蛋，知道己方有大威力的远程攻击武器。以东宝河的河面宽度，船只只要进来，就只能被动挨打。 “郎君。”陆汇、孙正一起走进了陈逊的军帐。 “统计完了？”陈逊问道。 估计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两人的黑眼圈很重，不过精神还不错，大胜的余韵还没有过去。。 “已经基本结束了，除了二十具神臂弩和一些马匹，并没有什么价值高的物资。”陆汇汇报道。 这很正常，本地作战，后勤补给线短，官兵确实不用携带太多物资。 而且这些官兵都是厢兵，没有装备铁甲，少部分皮甲也都是旧货、破烂货，再用价值不大。 “没有就没有吧，将弩弓架到河岸那边去，防止水师官兵登陆作战。”陈逊安排道。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得不防。 “好，但是那些俘虏怎么安置？”陆汇先是应下了陈逊的安排，然后问道：“统计完有一千四百二十人。” 这么多，都快达到陈家庄亲卫步兵的两倍了。 “不能就这么白白养着吧，庄里的粮食肯定撑不住。”孙正插话道。 “粮食的问题不用担心，很快就有南洋的粮食运回来，现在庄里刚好有大工程，将这些人带回去做工，相信工程进度会加快许多。”陈逊道。 被募为厢兵的都是壮劳力，不能因为他们能吃就否定他们能干的高价值。 “好主意。”陆汇道：“我刚才还发愁这么多俘虏怎么办，杀了太造孽，养着又耗粮。” “什么时候都不怕人多。”陈逊笑道。 后世十几亿人爆发出来的能量是现在的人怎么也想象不出来的，就算在后世，没有看到成果之前，新中国百姓自己都不敢相信。 天色大亮之后，柯雷开始大发神威，充分施展游击战的精髓。 水师官兵聚在一起他就带领船队远远的跑开，水师官兵若是分开或者聚集在东宝河入海口，他就在外围骚扰。 一发接一发的燃烧弹不要钱似的被投石机投了出去，令敌人看不到库存的底线。 这些燃烧弹都是陈逊使用石油简单提炼后获取的易燃油，成本只有人工，相比于其他势力还在使用的食用油燃烧弹，优势非常的大。 扔出去十发，只要命中一发就是大赚。 燃油燃烧弹在木质战船上引发的火势，只有土、沙能够扑灭，用水只会让火势更大。 水师官兵坚持了一天的时间就不得不向珠江方向撤退。 随着水师官兵的撤退，这次陈家庄反围剿战终于算是告一段落，浮桥再次搭建在东宝河上，各种物资、人马、俘虏开始通过浮桥过河南返。 前路虽然崎岖、艰难，但眼下的胜利还是让陈家庄的亲卫兵们兴高采烈。 陈逊返回陈家庄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安排大型葬礼，安葬此次反围剿战中牺牲的亲卫。 陈家庄东南方向有一个小山包叫做平峦山，山不高，最高峰只有七十丈上下，里面没有任何矿产，只有密集的原始丛林。 在周边选来选去，陈逊最终将战死亲卫的公墓选在在了这里。 山不在高，主要在于祭祀，今后每年安排公祭，自然能够让这座公墓的地位不断上升。 …… 三月一日这天的集体葬礼举办的非常的隆重。 这个时代的民间讲究厚养薄葬，所以葬礼一般比较简单，达官贵族和皇室除外。 陈逊抬高亲卫的集体葬礼规模，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确实打心底里感谢他们的付出，另一方面也是给活着的人看，告诉他们我陈逊不会亏待你们，无论你们是死是活。 亲自为一名牺牲亲卫抬棺之后，看着帮忙的人掩埋墓穴，旁边的家属哭的撕心裂肺，陈逊感觉很不是滋味。 这些年，由于自己的到来，庄民们的日子确实好过了许多，享了几年的福，可现在付出的确是亲人的生命。 陈逊不知道将自己换过去，是否会愿意这种交换。 今后能做的，只能是给予这些未亡人良好的抚恤制度，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整个葬礼程序进行完，耗费了三个多时辰，忍着腹中饥饿，将在场的人都聚集起来。 “从今往后，只要我陈逊活在这世上一天，只要陈家存在于这世上一天，对于这些为了陈家庄牺牲的亲卫家属，我们都将保证供养，让他们老有所终，幼有所长，每个月都能在陈家领到基本的抚恤金。我要让亲人们感觉到，那些为了陈家庄牺牲的英雄并没有真正的死亡，他们只是远行了，他们还在时刻注视着我们，护佑着我们。” “今日我向诸位和我一起奋战的亲卫兄弟们保证，从今往后，只要有我陈逊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让你们的家人饿着肚子。” 这个保证很难，但并不是做不到。 陈逊有把握，有信心做到。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他陈逊凭什么让亲卫为自己卖命。 第53章 壮硕 信仰这种东西很难建立，自己也没有建立信仰的理论，所以不可能让亲卫为了信仰无私奉献，只能给手底下的兵将最好的待遇，让他们能够无后顾之忧。 或许这种笼络方式是错的，可能会养出少爷兵，可自己眼下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只想马儿跑不想给马儿吃草的事情，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后世郭德纲在评价自己的成功时曾说过：“不是我很优秀，全靠同行的衬托。” 只要自己给予的待遇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就能将手下将士反叛的可能降到最低。 而来自后世的自己，掌握着许多先进的理念和知识，还有外挂“奇妙动物园”加成，能够保证维持这种待遇，这一点应该是自己能够在乱世中立足、与那些人杰相争的最大优势。 除了战死者的抚恤待遇，陈逊之后还宣布了对于因伤致残、退役孤寡等情况的抚恤待遇，力求让手下亲卫在今后作战时，无论面对任何敌人，都能够打心底里觉得值，愿意去拼杀。 …… 回到陈家庄东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酉时。 今天陈逊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饭量下降了，一天没吃饭的饥饿都能忍受的住，晚上也仅仅吃了三人份的饭就感觉饱了。 草草吃过晚饭的陈逊再次前往校场，打算测试这些天自己体质的成长程度。 来到校场，让手下将火把点起来，看见了石匠专门为自己制作的大型石锁，最重的石锁重量达到了一千斤，横杆都换成了铁杆，怕木杆撑不住。 经过一番测试，最终陈逊的提举力量达到了六百斤，挥舞重量在三百斤时达到了上限，主要是因为自身体重只有一百五十宋斤，挥舞重量继续增加会被石锁带翻。 相信后续自己的专用钢甲制作完成，自身体重增加，挥舞重量还能够进一步提升。 但就以目前的力气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了后世最高级别的挺举世界纪录，陈逊记得这个记录一直没有超过三百公斤。 速度测算因为没有精确计时工具，无法得出精确的数据，只能简单判断。用时一刻钟绕着周长两百丈的校场跑了十二圈，换算下来长跑速度达到了8.5米每秒。 这个速度相比后世的百米短跑成绩肯定差很多，可是跟马拉松长跑一比，自己的体质已经属于非人。 最重要的是，自己跑完一刻钟之后，竟然只是微微有些喘气，背部和前胸出了一层细毛汗，并没有达到极限。 在爆发力方面，全力冲刺的短跑速度可以超过长跑速度一半，应该在12米每秒左右，也是远远超过后世的百米短跑记录。 尝试挥舞苗刀（长柄双手握持的直长刀，绣春刀‘加钱哥’的武器），可以将成年人腰粗的干燥原木一刀两断。 干燥原木不比日本武士试刀时使用的卷席，也不比刚砍伐下来的湿润原木，强度是非常高的。 后世的短视频中，美国的伐木工比赛，腰粗的干燥原木使用伐木斧得十几斧才可以砍断。 自己使用的可是三指宽的苗刀，且非常干脆的一刀两断，很恐怖！ 按照这个威力，战场上面对身穿三层甲的重装步兵，自己也可以将其拦腰一刀砍成两节。若是将手里的武器再放大一倍，完全可以将成年牛从腰部一刀两断。 “单凭郎君的勇力，就算不习练武艺，在战场上肯定也是无人可挡。”陆汇看到陈逊将一根和自己腰一样粗的原木像切菜一样，一刀接一刀的砍成了一寸厚的木盘，忍不住夸赞道。 “哈哈哈！”对于自己的超人体质，陈逊也是非常满意：“武艺还是要习练的，从今开始，我要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那就是：万人敌！” “哈哈哈哈！郎君肯定能够如愿。”陆汇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捧哏了。 到了现在，陈逊已经基本搞清楚“马之优雅”是什么意思了。 它的优雅就在于它身体各部分配合的最匀称，最优美，身体肌肉最丰满，各器官功能和谐，优雅说的就是它完美的体型。 而这种美体现在人类的身上，就会发展成为壮硕、敏捷等体型方面的加成。 到目前为止，这个特长赋予了陈逊强壮的体魄、有力的肌肉、庞大的体力和矫健的身姿，让陈逊的体质发展到了人类的极限。 上一个特长“磁场感知”用了大半年时间才基本发展到了极限，这次的特长应该也会差不多，也就是说，陈逊的体质还会进一步增强，直到目前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好了，今天就测试到这里。”让手下人去休息，陈逊则来到马厩，将小黑收进了动物园。 意念来到动物园，之前出去参加作战的蒙古马，有一半已经被收了回来，都是育龄期的母马。 陈逊还指望这些母马在动物园里多多生产小马驹，不能放在外面浪费马料。 进入动物园，小黑身上的马鞍、马蹄铁等全部消失不见，没有了束缚的小黑先是高兴的嘶鸣了几声，两只前蹄连连抬起蹬踏空气，就好像要飞起来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陈逊面前，示意陈逊坐到自己背上，要带着他畅快的奔驰一番。 摸了摸小黑的头，陈逊拒绝了他的好意，这次进来，陈逊是打算规划一下后续的契约动物怎么安排。 契约蒙古马之前，可以契约的动物有三种：蒙古马、灰狼、秃鼻乌鸦。 现在应该是两种，因为最近陈逊进入动物园的时间很少，没有好好培养与其他动物的感情。 这次陈逊进来就是打算选择一个新的物种来培养。 雪鸽属于飞禽，蒙古马属于走兽，灰狼和秃鼻乌鸦也是这两类，陈逊想要尝试一下，游鱼和昆虫能不能契约。 鱼类还好说，有脑子，海豚、鲸鱼等大型鱼类都能够培养感情。可昆虫就不好说了，这东西脑子太小了，有一些甚至没脑子，还不知道能不能记住自己，更别说和他们培养感情了。 自己的终极目标：灯塔水母，它的体型应该也不大，脑容量也肯定很微小，自己需要先尝试一种微小型的动物或者昆虫，以确定动物园是否能够契约微小动物。 若是能，就继续发展实力，派人在大海里找寻灯塔水母。 若是不能，则需要改变计划，选择其他寿命长的动物，比如乌龟、锦鲤、鲸鱼、大蜥蜴等。 （16日的两章补完了。） 第54章 金环胡蜂 这一次陈逊选择的目标是世界上体型最大、毒性最强的胡蜂：金环胡蜂。 选择金环胡蜂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想要测试一下自己能否契约微小动物。二是想要培养一种暗杀底牌。 上次一样为了杀乐志，陈家庄大动干戈，派了几十人前往广州府，最后的行迹是否完全隐匿，到现在还不知道。 东宝河一战，东莞县令王旭被孙正砍中腋下大动脉，打扫战场时早已经凉透。广州兵马都监苏治更惨，被孙正扔出去的长矛穿胸，当场毙命。 没了这两个大官，之后对于俘虏的审讯效果自然大打折扣，不仅不知道广州府都有什么谋划，也不知道广州府在战败之后会选择怎么应对。 门：节肢动物门 纲：昆虫纲 目：膜翅目 科：胡蜂科 属：胡蜂属 种：金环胡蜂 金环胡蜂是陈逊前年去广西时偶然发现，有手下在林间行进时不知道怎么招惹到了这种胡蜂，被一只胡蜂叮了一下，差点当场死去。 好在陈逊知道昆虫的毒液大多都是碱性，可以使用酸性溶液清洗伤口中和毒性，当机立断的给伤口用了蛇伤药，勉强保住了手下的姓名。 之后在当地询问，才知道这种胡蜂毒性非常的强，并且体型比其他胡蜂种类都大，当地人称之为杀人蜂，被两三只同时蜇到，几无生还可能。 为了扩充动物园的物种繁荣度，陈逊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当地的蜂农弄来一只金环胡蜂蜂窝，将里面几十只胡蜂全都收进了动物园。 直到收进动物园，陈逊才知道这种胡蜂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金环胡蜂，胡蜂中的大哥大。 来到一处丛林，陈逊很快找到了金环胡蜂的栖息地，现场能够看到三只胡蜂巢，每只蜂巢里有近百只胡蜂。 胡蜂的繁殖非常的块，动物园里四季如春，不存在冬季的蛰伏期，这些胡蜂进来之后每过一个多月就能够分出一个蜂巢，一变二、二变四，陈逊稍没有注意，动物园里的胡蜂数量就达到了几千只。 可胡蜂是害虫，不仅会杀害其他小型昆虫，还会吸食成熟的果实，陈逊不得不开始控制他们的数量。 定期来到胡蜂聚集区，控制多余的胡蜂团城一团被自己抓住，然后烤了吃，不仅口感好，营养也很不错。 现在，动物园里的胡蜂数量一直维持在十个蜂巢以下，每只蜂巢的胡蜂数量在50-100之间。 利用自己的权限，控制着一只胡蜂飞到自己跟前。 这只胡蜂体长接近一指，是这只蜂巢里最大的一只，应该是蜂王。 头部很宽，较胸部窄一点点，但略宽于前胸背板前缘。 前胸背板前缘中央略隆起，被中胸背板端部分开。 肩角明显，前缘两侧黄棕色，其余均呈黑褐色，肩角处各有一棕色斑，非常的淡，几近于无，但布有棕色毛。 腹部除第6节背、腹板全呈橙黄色外，其余各节背板均为棕黄色与黑褐色相间。 细看起来很漂亮，很威武。 当然，胆小的人看到它会觉得很恐怖。 “该怎么和你培养感情呢？小东西！”陈逊有些无处下爪，这东西有个别名叫做中华大虎头蜂，虎头虎脑的，看起来就不好相与。 既然决定了下一步要培养金环胡蜂，那就要尝试，硬着头皮也要做。 陈逊拿出来一根小黑的鬓毛，在这支胡蜂腰部缠绕两圈打了个死结，以确定今后相处的都是这一只，免得搞乱了。 辨识标志做好，陈逊就开始和它玩耍，先是拿了熟透的水果给他吃，因为有奇妙动物园之主的身份加持，金环胡蜂也不怯生，爬到水果上就开始下口。 “也不是很难相处嘛。”一开始的顺利让陈逊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这个奇妙动物园之主的身份还是很有作用的，起码对这些没脑子的昆虫来说，自己的气势还是很足的。 没看到这只胡蜂纳头就拜了。 “哈哈哈！”陈逊被自己的逗比想法逗笑，像个神经病一样笑出了声，惊的胡蜂直接飞过来，在陈逊胳膊上叮了一口。 “痛！”这种痛不像是蚊子叮咬，刚开始没感觉，之后才开始痒。胡蜂叮咬，刚开始就像是被针扎一样。 定睛一看，胡蜂尖锐的蜂针在自己的胳膊上快速的刺入又拔出，然后施施然的飞走。 而自己被它叮了一口的地方正在快速的肿胀，剧痛一阵阵袭来。 “草，刚还夸你好相处，立马就给了我一针，渣蜂。”陈逊心里默念退出，然后在现实种醒了过来。 刚一醒来，隐约还是能感觉的胳膊上有痛感传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自己没有选错，这种胡蜂是真的牛。 若今后真能契约成功，待到三级的时候，金环胡蜂种群获得奇妙动物园的强化，毒性进一步增强，将会成为自己非常巨大的一股助力。 想一想，今后在战场上，自己身穿巨型钢甲，包裹的严严实实，冲到敌人军阵跟前，然后大手一挥，虚空中顿时飞出无边无际的胡蜂。 这些胡蜂一股脑的飞入敌军阵营，见人就蜇，但凡被蜇上的敌人全都到地毙命，多牛逼！ 到哪个时候，谁还敢和自己作对？ 要知道，以胡蜂的繁衍速度，以奇妙动物园的良好生存环境，自己可以轻易培养出几十万、上百万的胡蜂，而一只强化胡蜂就可以咬死一个人。 哪个势力敢和自己换命？ 那时候自己应该就无敌了吧！ “嘿嘿嘿！”想象着自己今后的威猛霸气，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陈逊又忍不住乐呵出声。 “希望能够顺利契约，否则这一切都是白日做梦了。” 再次进入奇妙动物园，身上被胡蜂叮了一口的伤口已经恢复原样。 这就是动物园的奇妙之处，自己意识进入之后会形成一个身体，身体还穿着外面的衣服。 衣服可以随心意变化，但离体就会消失。 身体会受伤，伤势会很真实，但是只要退出后再进入，就会恢复如初。 还没有尝试过在动物园里死亡结果会怎样，有脑死亡的风险，所以陈逊从来没有想过要尝试一次。 第55章 母爱 叩叩叩！ 陈逊昨晚在奇妙动物园带的时间太久，所以睡得晚，刚睡了两三个时辰，就听见卧室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 “郎君，夫人过来看您了。”门外传来陈琴的声音。 最近陈逊已经习惯了陈琴的照顾，导致陈琴在这个小院里的权力越打越大，能做的事也越来越多。 之前照顾陈逊的几个亲卫已经很少进来小院，护卫也是守在院子外面，除非有重体力的劳动，陈琴才会招呼他们进来帮忙。 “等一会儿！”陈逊应道。 母亲不常来这里，来这里就肯定有事要谈，所以陈逊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起床。好在已经获得了“马之优雅”的加成，睡眠质量非常的好，经过不到三个时辰的休息已经基本恢复了精神和体力。 穿好衣服打开门，陈琴将洗漱的物品已经在外间准备好。 这种无微不至的服侍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怪不得后世的男人都喜欢贤妻良母，确实舒服的很。 用猪胰子皂洗了脸，用猪鬓牙刷蘸海盐刷了牙，感觉清爽了许多。 看着木盒里的猪胰子皂，陈逊又想起了自己制作肥皂的连续失败，不仅心中感叹，不知道其他穿越者是怎么做出来的，自己怎么就做不出来。 猪胰子皂虽然有个皂字，但和肥皂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猪胰子皂也称“澡豆”，制作起来很简单，把猪胰腺的污血洗净，撕除脂肪后研磨成糊状，再加入豆粉、香料等，均匀地混合后，经过自然干燥便可作为洗涤用的澡豆。 这是谁发明的，历史上没有记载，但唐代孙思邈的《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都有记载。 使用起来不比后世的肥皂效果差，就是特别的贵。想想这东西的原材料，一只肥猪的胰脏才有多大？所以这种“澡豆”只有富贵人家才用的起。 它的去污原理，陈逊完全搞不懂，可能是因为脂溶原理，也可能是胰脏或者豆粉里含有的什么酶。陈逊一直没有在这上面耗费太多精力和财力，因为没有肥皂照样可以洗澡，顶多洗的不是很干净，死不了人。 “郎君，现在要去见夫人吗？”陈琴提醒道。 “夫人现在在哪？”陈逊问道。 “在饭厅，我看到她提了个食盒，应该是给您带了好吃的。”陈琴回道。 “走吧。” 两人很快来到小院的饭厅，陈逊的母亲秦芳正坐在饭桌前喝早茶。 “娘，您今天怎么过来了。”陈逊直接走过去坐下，将手伸向饭桌上的食盒。 “瞧把你馋的，你是我的儿，我想你了还不能过来看看？”母亲微笑着看着陈逊，她对于自己这个大儿子是非常满意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优秀，还因为他阻挡了陈宜继续纳妾，让自己在陈家的地位稳如磐石。 “我就是饿了。”这是真话，毕竟现在“马之优雅”还在继续改造陈逊的身体，饭量比之前稍有下降，但还是比普通人大许多。 “快吃吧，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 食盒里都是一些点心，非常的甜腻，很符合南方人的口味。陈逊前世是个北方人，口味偏咸，这一世十几年只有后几年才有条件经常吃糖，所以还没有改过来。 吃了几口点心，连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解腻。 “好吃！” “好吃就好，你爹爹就喜欢我做的点心。”秦芳这些年不用为生计发愁，就给自己找了个做点心的爱好，自己家就有糖厂，材料方便，经大量练手之后，手艺确实不错。 两人聊了几句，就有厨子端上来一大碗牛肉面。 碗里的牛肉比面还多，经过各种香料腌制的牛肉非常的入味，添加了胡椒面的面汤带着一丝麻辣味，填补了没有辣椒的辣味，吃起来很独特，很饱腹。 比头还大的一大碗牛肉面入腹，陈逊整个人的身子顿时暖和起来，胡椒排汗排湿，喝完面汤之后，感觉周围潮湿的空气也没那么憋闷了。 “怪不得你不回家吃饭，今后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你这个口味。”秦芳用手巾遮住鼻子，像是能够挡住胡椒发散出来的麻辣气味似的，说着还撇了一眼站在陈逊身后的陈琴。 “我喜欢回家吃饭可不是因为与你们口味不同。”这话陈逊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只会让母亲伤心，又没多大矛盾，不值当，所以他嘴上说的是：“太忙了，南院离东院太远，吃个饭来回走近十里路，耗费在路上的时间能做许多事。” 对于男人的事业心，秦芳这种传统的女人只能默默的支持，不论是对于陈宜还是陈逊，都不会在这方面插嘴多话。 “娘，还有什么事吗？无事的话我今天要去私港那边。” “我们陈家庄最近出了这么多事，后面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秦芳说起了此次过来的原因：“前些天，新会县的王员外派人过来传话，之前给女儿说媒的事就当没有了。” 自己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对象就这么没了？虽说自己不是很在意，可这次是女方主动提出，还是令陈逊感觉很不是滋味。 这些年，都是自己不愿意，哪轮的着女方说话。 “哦，知道了。” “不仅是王员外，在他前面，之前有联系的几家都派人来传话，不想要与我们陈家有什么瓜葛。” 自己这是臭了？ “没事的，娘，您别生气，我不在意的。”陈逊安慰道。 “这是你在意不在意的事吗？”秦芳被陈逊的安慰话语气道，气儿子怎么就抓不住重点：“因为你现在做的事，那些士绅员外都急着和你撇清关系，今后你这婚事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都有些急了，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一辈子，秦芳作为陈逊的母亲，是非常尽职的，陈逊对母亲可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她对自己的爱是无私的，无微不至的。 母亲这一流泪，陈逊也不敢继续混不吝。 “娘，您真的不用生气，儿子您还不知道，还怕我娶不着媳妇。”陈逊走过去搂住母亲的肩膀，温声安慰道：“您信不信，我现在出门大吼一声，要嫁给我的女人能从东院南门排到北门。” 第56章 后路 噗嗤！ 秦芳被儿子的无耻给气笑了。 “胡说八道！”用手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收拾了一下情绪：“可陈家庄的后路谁能看得清，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宋廷大军一来，陈家庄如今的繁华全都会毁之一旦，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有看到孙子的那一天。” 虽说支持自己儿子的事业，可随着陈家这些年的发展，秦芳还是有一些见识的，就是这个见识有局限性，同东莞的大伯差不多，都不看好陈家庄。 明知儿子走的路，成功的可能渺茫，可还是默默的支持儿子，这就是母爱。 伟大的母爱。 “您放心，我保证让您抱上孙子，而且抱一大堆，多的让你抱不过来。”陈逊说着逗话，想要让母亲的心情能好一些。 自己能否成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有信心，他们的担心都是有道理的。 这也是自己没有追究大伯舍弃陈家庄的责任的根本原因。 “我这次过来，除了告诉你这些事之外，还要提醒你一句。”秦芳说着向陈琴招了招手，待其走到近前方才继续说道：“既然你已经将琴儿收进了房中，就要好好待人家，选个时间，不管是妻还是妾，给人家一个名分，对将来的孩子也好。” 惊！ 自己什么时候将陈琴收进房了？这可太冤枉了。 陈琴看着个子高，可实际年龄小啊，现在也刚刚满十三岁，搁在后世，不管陈琴愿意不愿意，都是要坐牢的。 对于陈琴，陈逊敢起誓，自己是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天打五雷轰。 “您这说的什么话？谁给您说什么了？”陈逊怀疑是不是有人不知好歹在母亲跟前乱嚼舌根了。 这两年自己对于族人温和了许多，是不是有人忘了自己是怎么上位的？ 或许也有可能是陈琴的家人，为了攀附上自己，在外面胡说八道。 这些饥民不知道自己以往的手段，为了能攀上自己做出这些事来，很有可能。 心里这么想着，陈逊冷冷的看向陈琴，不知道她有没有参与其中。 “你瞪什么瞪！”秦芳见儿子瞪陈琴，就知道他误会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逊没有解释自己和陈琴根本没什么，本来就没有的事情，不需要解释。 “傻儿子！”秦芳叹道：“你这些年都不近女色，单单让陈琴进到你身边，照顾你的起居，瞎子都能看出来你是属意她的。” “不是你们安排她过来打扫的吗？”陈逊反问道。 “对，是我们安排的。”秦芳很干脆的承认：“可我们之前安排的少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连一个都没留下，为什么单单留下了琴儿？” 陈逊很无语，他能说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事情，就让陈琴趁虚而入了？ 总归结果就是，陈琴确实进入了自己的小院，开始照顾自己的起居。 “你们误会了，陈琴只是帮我做一些打扫工作，我没其他意思，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陈逊不得不解释道。 “哦，你这么说我信，其他人会信吗？小姑娘家家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是你说一句‘别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就能解释的清？”秦芳驳斥道。 确实，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现在大家族的丫鬟确实会被迫做一些兼职，这点陈逊也是知道的。 看来还是自己疏忽了。 看着一直默默不说话的陈琴，这会儿已经有些泫然欲泣，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陈逊心里不禁有些憋闷，小娘子你的名声确实是受影响了，可我也受影响了啊！ “你是怎么想的。”陈逊对着陈琴问道。 “她小姑娘家的能怎么想。”秦芳帮腔道，像是要将生米煮成熟饭，给这件事盖棺定论。 “你自己说。”陈逊继续问道。 时代不同，观念不同，自己也不能用后世人的理念来套用现在的人，这里面包括母亲和外人，也包括陈琴自己。 只要陈琴自己不在意，那她今后想走就走，自己绝不拦着。 可若是陈琴自己也受传统观念束缚，自己也会负责，但怎么也得等她长大了。 “我全凭郎君做主。”陈琴小声回道，一点也没有那天勇敢指出自己是个西贝“陈友文”的霸气。 “好。”既然你将决定权交给我，那就别怪我了：“院里洒扫的工作先停了，你年龄还小，不适合做这些，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学堂，跟其他孩子一起学习。” “郎君，别赶我走！”陈琴被吓到，直接跪在地上。 秦芳连忙上前搀扶，可陈逊却不帮忙，而是继续说道：“至于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等你成年了再说。” 等去了学堂，长了见识，今后还打算进自己的门，陈逊不会再拦着。 来到这个时代，陈逊从来没有打算坚持什么一夫一妻，至于爱情，更是没有奢求过。 连年的战乱导致现在适龄女性的数量远远大于男性，真的强行推行一夫一妻，会导致许多的寡妇和剩女，那才是造孽。 “陈逊，说什么混账话！”秦芳的目的没有达成，气愤道。 “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琴儿还小，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陈逊说完不再停留，出门朝着私港而去。 身后秦芳继续安慰陈琴，隐约听到什么“别管他”、“白天读书”、“下学了继续来”、“听我的。”…… 看来自己的婚事拖不得了，否则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可真的没有什么合适的目标啊，现在的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漂亮是漂亮，乖巧也乖巧，可自己和她们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娶回家干梆梆的，就像是娶回来一个生育机器，自己难受，对她们也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就算没有爱情，最起码也得聊得来啊。 自己又不是后世娶不到媳妇的大龄光棍，没必要凑合。 至于生理需求，每天忙得和狗一样，而且这具身体也才十八岁，真没那么迫切。 学堂里倒是有一些新女性，可都是些萌芽，而且都是自己学生，下不去手啊。 难！难！难！ 除了自己的婚事，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赶快做。 这还是母亲刚才提醒了一句，陈逊方才意识到，那就是“陈家庄的后路”。 第57章 毗舍耶 按照之前的计划，陈家庄的“反贼”属性若是暴露在官府面前，会先和朝廷正面打，赢上个三四场之后，让朝廷知道陈家庄是不好惹得。 花费大力气剿灭陈家庄划不来，搁在这里又闹心，然后就可以谈了。 和梁山泊初期发展计划差不多。 欲得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招安之后的发展就和梁山泊不同了，陈逊一直都会坚持一个原则：听调不听宣。 所有行动都会首先保障陈家庄的利益，不会给人当枪使。 但是这些都还只是计划，至于之后的发展是否会按照计划进行，谁都说不准。 外在因素不受控制，之前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经历已经太多了。 或许宋廷会跟自己谈，以减少损失。或许不跟自己谈，宁愿花费巨大代价也要剿灭自己。 但大概率还是会跟自己谈，因为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北宋快完蛋了，到时候赵跑跑自身难保，对于内部的矛盾，自然会选择妥协政策。 在这个计划里面，陈逊之前没有考虑周全的一点就是：陈家庄万一战败之后的后路。以前想着万一战败了就撤退，现在想一想，还是考虑不周。 撤退应该走在前面，这样虽然会有些伤士气，可提前将底蕴转进却可以最大化的保留陈家庄的翻牌之力。 ….. “澎湖东有毗舍耶国。” 这是宋廷对于台湾岛的称呼：毗舍耶国 台湾的名字是从清朝开始的，宋廷对于泉州以东的岛屿探查的很少，基本没有清晰的概念，所以模糊称为毗舍耶、流求之类的，没有定数。 可陈家不同，陈逊早已经派人将台湾岛和流求群岛海域探查的一清二楚。目前陈家庄将这座岛称呼为大琉球，而将流求群岛称呼为小琉球，并且还开拓了一条从广州至大琉球，再至流求群岛，然后顺着流求群岛岛链一直北上至倭国西海道（九州岛）的海贸线路。 “南洋陈家”目前在西海道可是大名鼎鼎。当地大族都知道，陈家每年都会从西海道搜刮大量的白银和黄金回去。 这条海陆的利润非常丰厚，是陈家贵金属的主要来源。 …… 出了东院，陈逊径直来到私港，这里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规划整齐的民居正在如火如荼的建造。饥民们每天三顿饱饭，建造的房子也是他们自己今后要住的，所以积极性非常高。 由于砖瓦供应不上，不得不选择在一些位于室内、淋不到雨的位置使用土坯，整个私港外面被大量的土坯所包围，一眼望去，非常壮观。 一路走，一路应付着饥民的问候，最终来到码头。 柯雷此次带过来的船只现在都停在这里修整，等待陈逊下一步指示。 问了几个人，来到一艘船上，看到柯雷正在指挥船匠修补战船。 “你找个地方，我们两个聊一聊。” “好！”柯雷应了一声，然后给手下快速交代了几句，方才放下手里的工具跟陈逊下了船。 现在私港的住房非常紧张，就连柯雷都是和其他三个船长住在一间房子里。进到房间，里面有一个船长正在休息，还是个老熟人。 “郎君，您怎么过来了。”耿寿听见动静，睁开眼一看，连忙起身问候道。 “我过来看看大家，你现在做船长了，恭喜啊。”陈逊回道。 “全靠郎君抬爱。”耿寿谦虚道。 “你去旁边房子睡吧。”柯雷插话道。 估计耿寿昨天晚上值夜了，所以白天休息。 “我已经睡够了。” 现在才巳时，若是晚上值夜，也就相当于刚躺下休息，不可能睡够了。 “你去休息吧，不妨事。”陈逊劝说道。 “那我走了。”耿寿这下明白两人应该是要谈话，自己在这里不方便，连忙出了房门。 柯雷走到里面的一张方桌前，提了提茶壶，感觉里面有水，就给自己和陈逊各倒了一碗凉茶。 进入三月，广南东路已经非常的炎热，正适合喝凉茶。 “上次让你派人去大琉球，探查结果如何。”陈逊喝了一口茶，感觉走了一路的干渴立马缓解。 这个任务安排给柯雷的时间有大半年了，那时候柯雷还在南丫岛，到现在一直没有给陈逊汇报过。 “差不多已经有眉目了，之前正打算给您汇报，被您派到澎湖，一时到给忘了。”听到是要谈这个问题，柯雷放下手中的空碗，来到房角的一个大木箱旁边，用钥匙打开木箱，从里面翻找出一个油纸包。 将油纸包取出来放在方桌上，展开，里面包裹着一摞纸，全都有折叠揉搓的痕迹，应该是使用环境比较差，并且翻看过很多次了。 “毗舍耶，也就是您说的大琉球，距离广州有一千七百里左右。”看着桌上的地图，陈逊明白这个距离是沿海岸航行，一直到达潮州然后朝东行进，至台湾岛西南部的海路里程。 “这一条海路已经探查清楚，若是中间在澎湖岛停留修整一下，虽然会绕一些路，但是到达大琉球岛东南时，船队状态会很好。”柯雷用手在澎湖岛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我现在能够理解您为什么一定要占了澎湖岛了，真是高瞻远瞩。”柯雷看着陈逊拍了一句马屁。 “少废话，继续。”陈逊笑骂道。 “好。”柯雷再次翻开一张地图，这张地图上只有台湾岛，上面在沿海地带密密麻麻的标注了许多。 “其实到达大琉球，我才知道，原来泉州的海商早已经开始和这座大岛上的蛮族开展贸易了。”柯雷感叹了一句。 “是原住民！”陈逊提醒他注意用词。 “是，原住民。”柯雷呵呵笑了一句，虽然不明白陈逊为什么要用这么文雅的词描述那些还处于蛮荒状态的土著，但谁让陈逊是老大：“居住在沿海一些冲击平原上的原住民部落里都已经有人会说汉话，省了我们很多事。” 能够交流确实会极大的加快对于大琉球的探索进度。 第58章 转进（心情好，加更） “这里是一片非常广袤的平原，平原上有无数的鹿，原住民部落会用鹿皮和我们换铁器、布匹、丝绸等物品，”柯雷指着台湾岛西南部位置，这里就是后世的高雄市。 “按照您的要求，我们上岸着重探查了这里，原住民们还处于刀耕火种的状态，农业基本可以说没有，主要靠渔猎、采摘为生。” “不知道是因为水土问题还是瘴气的原因，上岛探查的人许多都得了病，其中以痢疾为主，要不是提前有准备，探查人员必然会死伤惨重。” “有水土的问题，肯定也是他们不注意卫生的原因，可能喝生水了。”陈逊判断道。 当然，蚊虫之类的防不胜防，也是没办法。 “所以您若是想要移民去这里，疫病问题必须解决，否则会出大乱子。”柯雷提醒道。 “我明白。”陈逊点头。 这些问题其实都好解决。 对于蚊虫，将居住地的树木、杂草全部清除就好，房间里挂门帘、床上挂蚊帐，在加上一些驱虫药，不喝生水，不吃生菜，肯定能解决水土不服问题。 等上岛的人体质渐渐习惯了岛上的环境，自然就能够继续向岛内推进了。 “这处平原主要是马卡道族，族内有放索、阿猴、塔楼、加藤、武洛、力力、上淡水、下淡水社八个社群势力最强大，还有几倍于这个数量的小社群，势力范围非常的复杂。”柯雷继续介绍。 陈逊听着这些介绍，也是感觉头皮发麻，没想到这么一小块，就有这么多原住民势力。 “他们人口有多少？” “都很少，大社群也就两三百人，小的社群只有几十人。”柯雷回道。 “这么少？”陈逊有点被惊到。 要知道后世台湾人口可是达到了两千三百万人，按照马卡道族占据的势力范围，再估算台湾面积，对照马卡道族的人口数，目前整个台湾岛上的人口应该在三万至十万之间。 因为没法进入岛内，不知道岛内山地的人口密度。就算大岛沿海地区的人口，柯雷也没有探查清楚。可就算岛内人口密度大一些，也不会多太多，否则自然就会向外迁徙。 差距太大了！ “目前就只对马卡道族势力范围探查的比较清楚，马卡道再往北的西拉雅族只是初步接触，只知道这个族群比马卡道族还要强大，其他就不清楚了。” 柯雷继续补充了一些细节，让陈逊对目前的台湾岛有了初步的影响。 岛上的原住民生活的非常原始，武器也很简陋，对于目前的陈家来说，很弱，不足为惧。陈家要想往岛上发展，最大的敌人是自然环境，而不是原住民。 “这些就足够了，我们现在也只需要了解马卡道族势力范围的详细情况。”陈逊这话算是认可了柯雷前期的探查工作。 “那就好。”柯雷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资料，重新将他们包裹近油纸包里。 “将这些东西复制几分，给南院送一份保存。” “好，等下我就安排人做。” 再次给自己倒了一碗茶，陈逊开始说正事。 “我打算将陈家庄的主要生产单位都转移到大琉球岛上去。” “为什么？”柯雷不解的问道：“那里现在就是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转移到那里要啥没啥，无论需要什么原材料都得从大陆上运过去，生产的东西也没地方卖，那些原住民很穷的，想卖只能再运回大陆售卖。这一来一回的，根本不可能赚钱。” 柯雷说的很有道理，现在不是后世的地球村，全球产业链互相纠缠，一台电子产品的原材料可能来源于世界各地，遍布五大洲。 现在一件产品生产出来，往远处运个一千里，售卖价格就能翻倍。广南东路距离台湾岛西南部直线距离都超过了一千五百里，太远了，按道理，无论什么产品，运过去再运回来都会是高价。 可惜柯雷不知道陈家庄拳头产品的利润，否则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此次陈家庄虽说战胜了广州的厢兵，可不代表之后还能战胜广南东路的禁军，能够继续战胜后续宋廷组织的大股军队。”陈逊解释道：“陈家庄的这些工厂是陈家庄富裕生活的根本，必须让他们离开宋廷的势力范围。” “那我们陈家庄也要整体迁移过去吗？”柯雷问道：“外面那些饥民的房子不是白建了？” “我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最后不一定会迎来宋廷的大军，也有可能会被招安，那我们就不用迁移了。”陈逊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形势发展到最坏的情况，人也得迁过去。 “您打算受招安？”对于这点，柯雷从没听陈逊提起过。 “不然呢？”陈逊反问。 “我还以为你要造反到底。”柯雷嘀咕道。 “这也是一条路。” 这模棱两可的说法，令柯雷很是难受。 其实对于一个组织来说，明确的发展方向、坚定的发展道路是非常重要的，可对于这点，前世码农，这一世农民之子的陈逊并不知道。 在他看来，自己的安排是稳妥的，可以随着时局的变化做出相应的对策，将损失减少到最小。这是他对于之前多次“计划赶不上变化”总结出来的处事经验，正确与否，只能靠时间来验证。 “您是头儿，您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想不明白就不再想，柯雷算是接受了陈逊的计划：“那要我做什么？” “这件事情得你来做。”陈逊看着柯雷认真的说道。 “我来做？我做不来的。”柯雷连连摆手拒绝，这一段时间他指挥澎湖近千人都已经焦头烂额。可以想象，将陈家庄的产业迁移到大流求岛，产业人员自然也要跟过去，到时候人就更多了。 “必须你来做。”陈逊再次确认道：“陈家庄这里我走不开，海上的事情你最熟，做的也最好，所以只能你来做。” （这两天收藏涨的很猛，推荐也比以前多，还有书友打赏我，高兴。） 第59章 午餐 “对于那些工厂，我是一点都不懂啊。”柯雷哭丧着脸。 “有人懂，你管好人就行。”迁移只要一开始，那些管理人员就得配合柯雷，到时候柯雷想知道什么，自然有人告诉他。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转移的主要是那些工匠，至于那些工具，比较重要的只占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可以到了大琉球岛再制造，整个工程量并不大。”陈逊劝慰道。 “怎么可能不大。”柯雷已经明白自己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那我走了，万一官兵水师再过来攻打陈家庄怎么办？” “北边和南边的船很快就会回来，会衔接上的。”陈逊回道。 “那我试试吧。”柯雷只能应下。 “行，就这么说定了，具体的安排我后面会让人带给你。”以陈逊对柯雷的了解，他说试试，那就回全力去做。 这个想法只是今天刚意识到，还要回去和那些主管商议一下，看看哪些产业需要转移，哪些不用；需要转移的产业是全部转移还是部分转移。 这次不能再做一言堂了，一人智短啊。 回到南院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陈逊派人召集目前在陈家庄的管事过来小院开会，并让人准备两桌酒菜，打算请他们吃顿午饭。 接到通知的众人很快都赶了过来，孙正估计是正在训练，还穿着训练用的紧身骑服，束在一起的头发湿漉漉的。 “你们训练也要爱惜马力，现在这么热的天，要是把马累坏了，可没有地方补充。”陈逊笑着提醒道。 “晓得了，下午我就安排，给马匹多多洗澡降温。”孙正应道。 听这话的意思，并不打算大幅度降低训练强度。 既然孙正有心继续强化陈家庄的骑兵优势，陈逊也就不再劝，索性也就是一百多匹马。 待蒙古马契约等级达到三级，获得群体强化之后，自己让人去北边用钱买一批普通的蒙古马，在动物园里养几天就能成为良马。 到时候，陈家庄缺的就不是战马，而是可以马上作战的骑兵。 孙正现在对三百人的马军强化训练，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逊哥儿，要不你先说说今天召集我们过来有什么大事？否则这顿饭吃的提心吊胆的。”陈禄开玩笑道。 “哈哈哈，员外这么胆小，今后这日子可有你受的了。”说话的是陈宇，前两天被陈逊从柯雷那边要了过来，打算让他再建立一支陈家庄直属的护卫船队，常年守在陈家庄周边海域。 “小屁孩，没大没小。”陈禄笑骂道。 “好了，大家先吃饭吧，今天的事情并不是很紧急。”陈逊走过来招呼众人落座：“战胜官兵之后，还没有和大家好好聚聚，趁这次机会，跟大家喝杯酒，叙叙话。” “郎君客气了。” “确实有好长时间没这么热闹过了。” 众人相继坐在酒桌前，在陈逊的招呼下开始吃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其他人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陈逊还在继续大口大口吞食。 “郎君，看着你吃饭，我感觉自己胃口都好了许多，今天多吃了一大碗饭。”陈宇打趣道。 “多吃些好，多吃多长个。”陈逊坦然接受了他的调侃。 陈宇看着陈逊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个子，被怼的无言语对。 “哈哈哈！”众人都被逗笑。 “小家伙，你还是太嫩了。”陆汇笑道。 “我肯定还会长的，肯定会比你们的个子都高。”陈宇也不生气，应和着大家。他的年龄还小，确实还会长个子，男人一般在二十五岁之前都不会停止生长。 “你们进来，将这些都撤了，上些茶水消消食。”陈逊对门外候着的亲卫吩咐道。 几人鱼贯而入，将桌子上的碗碗碟碟全都端了出去，又进来两人，快速的将桌子擦干净，换上茶碗，并给众人倒上热茶。 “若这茶是冰镇的就更好了，这鬼天气，太热了。”有一名都头嘀咕道。 “你倒是想得美，要不要再给你找几个小娘子。”这些都头级别的军官都是些大老粗，说起话来荤素不忌。 “注意一点。”陆汇斥责道。 “无妨，今天没有准备，下次给早早给大家准备好冰镇凉茶。至于小娘子，还是回家抱自个媳妇吧。”陈逊笑呵呵的说道。 “宇哥儿可要媳妇？”又有人拿陈宇出来打趣。 “我眼光高，你们等着瞧，我将来的媳妇肯定是一个大美人，比你们的媳妇都漂亮。”陈宇回道。 “是是是，宇哥儿高。”话题有回到了陈宇的个子上。 “哈哈哈哈！”这次连陈逊都被逗笑。 “好了，开始说正事了。”等大家继续笑闹了一阵，陈逊方才打断。 “是！”众人连忙收敛情绪。 “今天我突然意识到，前面制定的计划还是有些漏洞。宋廷若是举大军来犯，我们是有很大可能战败的，到时候陈家庄必然会被官兵毁于一旦。” “就算敌人看上了我们的产业，不摧毁这里，工厂里的设备也会被他们占有。” “一次性损失陈家庄所有的产业，损失太大了。” 人撤离起来比较简单，毕竟人是活的，只要上船出了海，宋廷的水师再想追就难了。 厂子里的设备撤离起来就难了，大多都太过笨重。 “确实，那些设备装船太过耗时。”有人认可的说道。 “郎君，您多虑了，就宋廷那些土鸡瓦狗，来多少都不妨事。”有人或许是被此次胜利冲昏了头，或许是刚才喝多了酒，自大的说道。 “不可妄自尊大。”陆汇斥责道。 “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陈逊也不愿意看到手下骄傲自大：“你们都是陈家军的种子，是今后领兵作战的将领，可千万不能自大。要知道，骄兵必败。” “郎君教训的是，属下谨记。”刚才说大话的都头认真的接受教训。 “在这条路上，大家都是懵懂无知的初学者，包括我自己也是，所以我们必须得敬小慎微，可不敢疏忽大意、狂妄自大。”陈逊向其点了点头，继续对大家说道：“宋廷会怎么对付我们，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所以必须得往最坏的情况考虑。”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都撤走了？海外那么多地方，随便到那里都可以脱离宋廷的影响。”又有人提到。 第60章 营商环境 “不能都撤走，全都撤走，大陆上的所有商贸分部就成了无根浮萍，我们也将不能利用大陆上的商品从海外换取巨大利润，对于陈家庄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陈逊解释道。 没有大陆上的丝绸、瓷器，单凭陈家庄自己的产出，在海外并不具备太大的竞争力。 白糖和剑南春白酒确实是独门生意，可这两种产品的原材料严重依赖大陆，若是陈家离开了这里，原材料来源必将大受影响。 就现在来说，在陈家庄与宋廷开战期间，已经严重影响了广南西路那边蔗糖的输入。 剑南春的原材料也一样。因为陈家庄并不直接酿酒，而是收取市面上品质过关的低度酒，经过蒸馏调制之后生产出剑南春，这样虽然利润会低一些，但是会节省大量的人力。而在市面上收购低度酒，必然不能离开大陆。 至于玻璃，现在还处于实验室阶段，并没有掌握大规模生产的工艺，只能小批量制造一些。迁移过去对于生产虽然影响不大，销售却严重依赖大陆，只有大宋境内才有大量的富裕阶层能够消费这种奢侈品。 简单来说： 宋廷现在的营商环境非常的恶劣，非常的野蛮，除非官商勾结，否则就只能做小鱼。 陈逊想要将陈家的生意规模做大，就必须打破现有的营商环境，给自己制造一个更好的营商环境。 不想被大官刮走大部分利润，就得拿命去拼去抢。 “郎君是怎么想的？”刘煜问道。 “我打算先将一部分产业转移走，留下一些不重要的，方便快速转移的，见机行事。”陈逊回道。 “那就按郎君安排的做就是了，我们都听您的。”陆汇接着说道。 “我也是人，肯定会考虑的不周全，所以召集大家商议一下，看看哪些产业需要转移，那些则不需要。”陈逊解释道。 这句话说完，大家的表情都很奇怪。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后世那种，富二代说自己其实没有什么钱，旁边人看他的目光。 就像是后世王首富说“先定个小目标”，刘说：“不知妻美”，马说：“我对钱没兴趣”，小撒说：“北大还行。”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陈逊问道。 “郎君就算是人，那也不是普通人。”孙正先开口说道。 “就是就是，您可是星君转世。”陈宇接着拍马屁。 “普通人哪能挥手就从虚空中招来几百匹马。”陆汇跟着点头。 “还有那些通人性、会送信的鸽子。”另一个继续补充。 “一般人一顿要是吃十斤肉，估计活不下来。”陈宇煞有介事的比划道。 看来自己最近对这些人太温和了，都敢集体调侃自己了。 “就当是我在考你们吧。”陈逊无奈道。 这就是被神化后的后遗症，现在还是初期阶段，大家还能跟自己有说有笑，若是继续发展下去，必然会进化成孤家寡人。 “这才对嘛，郎君考我们是应该的。” “我觉得酒坊和糖坊最应该撤走，若是被敌人占了去，我们就不能做独门生意了。”有人提议道。 “琉璃坊也得撤走，那玩意做出来的镜子太值钱了。”有人补充道。 “我觉得不用，你没去看过，琉璃坊全靠匠人，撤的时候将那些炉子砸了就是。”琉璃坊的管事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陈逊只是静静的听。 “我觉得布坊和染坊也很重要，我们陈家庄的织布机比其他地方的厉害许多，染料也好。”负责管理布染坊的管事提议道。 “照这么说，炼钢厂也重要，小高炉拆起来可不容易。”炼钢厂的管事说道。 这个小高炉只是陈逊给起了这么个名字，只是在原有炼铁炉的基础上增加了鼓风机，使用焦炭做燃料，与后世的炼铁小高炉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别看后世大炼钢时期，随便一个乡村就能建起来土高炉，可那也是因为有图纸的，陈逊对这方面的知识可是一点都没有接触过。 对于炼钢，他能做的只有提高炼钢温度，而换燃料、强通风等措施都是为了提高温度。 “炼钢厂迁移起来太麻烦了，还不知道目的地有没有铁，有没有煤？”另一个管事提醒道。 “暂时没有。”陈逊答了一句。 台湾岛上有铁矿、煤矿，还有金矿，可陈逊并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寻找的难度非常大。 “若是煤铁全要从大陆运输，还是不要迁的好。”炼钢厂管事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难度。 “那迁移地有没有棉花和麻？” “有没有蔗糖。” “暂时都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从大陆上运过去。”陈逊一一回道。 “粮食总有吧？”酒坊管事问道，有粮食就能酿酒。 “粮食应该也需要从其他地方运过去，最少得运一两季。”陈逊回道。 “这是个什么地方，听起来怎么什么都没有？荒岛吗？”刘煜疑惑道。 “确实是一座岛，很大的岛，但算不上荒岛。”陈逊向大家简单介绍了此次产业迁移的目的地。 一时间，大厅里有些冷场。 大家刚开始都以为会迁到陈家在海外已经开拓好的某个基地，没想到竟然会是一片未开发的原始之地。 “能否换个地方，比如麻逸、越李朝之类的，已经有我们陈家庄基业的地方。”刘煜建议道。 “就目前来说，这里确实不是最优选，可以说是最差的选择。可就长远来说，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陈逊耐心解释道：“万一我们这次最终战败了，撤走了，并不代表我们就不回来了。” “将来若是打算回来，麻逸、李朝之地距离大陆就太远了，特别是距离富饶的东海岸太远了。” “而大琉球则不同，他正好位于泉州东侧，距离泉州也就两日船程，很近，今后可以选择任意东海岸的州府攻略。” “不仅如此，这座岛也够大，足以支撑我们建立初期的基业，发展出足够支撑十万大军的工业。而且上面的原住民势力比麻逸、李朝之地弱许多，完全攻略这座岛的难度很低。” “近期来看，选这里很艰苦，可是长远来看，这是一块宝地。” 第61章 戏言 台湾岛可有宝岛之称。 岛上不仅金、铜、铁、煤等矿产资源一样不缺，还有丰富的宝石、大理石等资源，岛屿西侧更是非常适合晒盐。 除了这些矿藏，岛上的水力资源也非常丰富，岛上常年雨量充沛，河川众多，可以让陈逊利用水利发展初期的水力工业。 耐心解释后，众人不再反对，同时大家各抒己见，讨论的也差不多了，陈逊开始组织一个一个的屡。 首先确定糖厂是要迁移过去的，顺便计划在岛上大规模种植甘蔗。 第二个确定的是剑南春，蒸馏设备关键部位都是铜制，价值太高，紧急撤离只能炸了，损失太大，所以也必须迁移过去。 除了这两个厂子完全迁移以外，其他的工厂都是部分迁移。 也就是说在台湾岛上开分厂，保证出现最极端的情况之下，将人员紧急转移过去，可以在台湾岛快速恢复生产。 “你们几个管事回去之后自己决定，是派副手过去，还是自己过去将副手留在陈家庄。”陈逊命令道。 “是，郎君。”众人应道。 陈家庄目前这些工厂的管事都是从一开始跟着陈逊的工匠，年龄上比从学堂出来的大，经验也丰富，但是因为没有经过体制化的教育，潜力上差一些。 当然，若是他们能够在工作的同时继续学习，潜力肯定也会增加，可这种主动学习的素养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具备的。 所以，不管是“老”管事去台湾，还是年轻副手过去，都会很快形成两套生产班子，最终对于陈家庄来说，算是好事。 不管在哪个年代，最值钱的都是人才。 “刘管事，就由你负责和柯雷对接，尽快完成转移。”陈逊对刘煜命令道。 “好。”刘煜答应道。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不下于陈家庄的庄墙建设工程。 想想后世山东人闯关东，死了多少人，据解放后的数据统计，真正在东北留下来的人口连过关人数的两成都不到。 “无论有什么需要都要跟我说，不用为难，也不要硬抗，后面有机会，我也会过去帮忙。”陈逊打气道。 “您放心了，我不会客气的。”刘煜也知道这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 “好了，都去忙吧。” …… 广州知州府衙。 “现在奏报应该已经到了开封府，不知道官家会怎么处置我们。”广州知州朱光满面愁容，唉声叹气。 “该找的人都已经找了，也给白相公捎去了书信和用度，接下来就只能等了。”广州通判温平倒是还算镇静，心平气和的回道。 宋朝，州级行政单位的最高长官多称“知x州军州事”，一般兼厢军正印职。除知州外，每州设“通判”一人，相当于中央朝廷直接下派给州级主官的监察副手。州一级发出文件，必须通判签署，才能生效。 目的就是要牵掣一下知州的权力，但随着时局发展，通判也是人，也有自己的诉求，自然也就容易和当地的官员同仇敌忾，沆瀣一气。 “这靖康元年真是多事之秋，官家登基之后大贬旧臣，就连蔡相公和童相公都被贬了，这么刻薄，广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估计我们这次是在劫难逃了。”朱光并没有被温平的话安慰道。 “说到蔡相公，被贬到我们岭南，这可是我们的机会，等蔡相公到了之后，我们可要招待好他。”温平好像已经不担心现在广州遇到的难题，反而关心起后面的机会来。 “我看蔡相公是很难起复了。”朱光并不认同。 “难说，蔡相公的长子蔡攸可是前朝官家的亲信，现在虽然被贬万安军，可还是太中大夫。”温平分析道：“要知道，前朝官家可还在呢，之后的事情谁说的准。” 见朱光不以为意，温平继续分析道： “蔡攸可正值壮年，只要他起复，蔡相公还能窝着这偏僻的岭南？” 岭南就是广南东路。 “有可能吧，可那都是后话，现在我们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朱光说道。 “这有何难，只要官家给了权，广南东路安抚使率领禁军前来，小小的陈家庄还不是弹指可灭。”温平说着比划了一个弹指头的动作，好像是陈家庄已经被他轻易弹飞了。 “都怪苏治那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率领四千大军，竟然被几百人打败，侥幸他死在了战场上，一了百了，否则我肯定扒了他的皮。”朱光有些气急败坏：“还有那个东莞县令王旭，境内出了这么大的一股贼匪，竟然不知不觉，活该战死。” 温平看着气急的朱光，不再劝慰。 知广州军州事的是他朱光，厢军正印也是他，这次州内出了反贼，最大的罪责当然是他担当，厢军战败，也是他个子最高。 自己只是个副职，又做不了主，罪责并不是很大，说不定自己运作运作，还能接了这知州的职位。 这么想着，温平心里已经在规划着后面怎么巴结蔡相公了。 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把蔡相公接到广州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等蔡攸起复，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 三月十日，陈家庄。 陈逊收到了一份非常劲爆的情报，完全颠覆了自己后世的记忆。 “贬相蔡京病死于潭州，一船财宝被随行和潭州官员瓜分。” 在陈逊的记忆中，后世看到的历史记录里，蔡京是被饿死的。 据传，蔡京被流放岭南，临行之前，他的金银珠宝装了满满一大船。但南下沿途的老百姓非常憎恨这个巨贪大恶，不卖给他食物。 从开封到长沙（潭州），三千里路上，蔡京很难买到一口饭、一盘菜、一杯茶。 到长沙（潭州）之后，又无处安歇，只能住到城南的一座破庙里，病困交加，饥寒交迫，至此，他才真正自省：“京失人心，何至于此”，最后“腹与背贴”，饿极而死。 死后也没有棺木，只是以布裹尸，埋进专门收葬贫病无家者的漏泽园中。 上一辈子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陈逊就觉得很扯，三千里路，全都是有钱不赚的圣人？肯定是编史的人为了教育后世人的，编撰的故事。 现在看到这条消息，终于确定，原来他就是病死的。 第62章 谋财 “可惜了那一船财宝，才出虎口，有入狼腹。”陈逊自言自语的感叹道。 “什么一船财宝？”旁边传来轻声的询问声。 陈逊转头一看，是陈琴。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不是让你好好学习吗？怎么一下课就跑过来了？” 这段时间死皮赖脸的蹭下来，陈琴已经基本摸清了陈逊的性格，知道这个小官人对待男人的性格说不准，但对女人的容忍度还是很大的，最起码，他对自己的容忍度很大。 “我都来了好一会儿了，你一直在专心看公文，都没注意到我。” “你课业做完了？”陈逊假装严厉的问道，这姑娘在自己跟前越来越放肆了，不过正好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性格。 估计是因为身后有陈父陈母的支持，才敢这么做。 “早就做完了，我下课后在教室做完才走的。”陈琴吐了吐舌头。 “看来老师留的课业太少了，我要让他们多布置一些。”陈逊吓唬道。 “不要！已经不少了，我都是下课不休息做的。”陈琴连忙补救，担心给同学们惹来麻烦。 陈琴因为以前没有基础，现在跟着比她小四五岁的孩子一起上学，那些孩子可没有她的自律性，自然就显得她学的轻松了。 “你若是觉得简单，就自己往前学，可以提前申请升学考试，然后跳级，别整天跟着一帮小屁孩一起上课，还乐此不疲。”陈逊批评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嘛，我学那么多做什么。”陈琴嘀咕道。 “屁话，谁告诉你的？别让我再听到这种话！”这句话算是让陈逊真的生气了。 见真惹怒了陈逊，陈琴不敢在犟嘴，连忙认错。 “妾知道了。” 这里的妾并不是意味着陈琴就是陈逊的妾了，而是这个时代女人的自称，年龄稍大一点的会自称“妾身”。 脱口而出的谦卑自称，说明她真被吓到了。 “你若是真想今后跟着我，就得好好学，我可不会接受自己的妻子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愚妇。”陈逊意识到她还小，换了一种激励的方式教育道。 “我肯定好好学，不过你得让我继续帮你收拾房间里的卫生。”陈琴噘着嘴，强忍着眼中的泪花。 “好！”陈逊明白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了，这也符合那天她大胆指认自己的胆魄。 “谢谢郎君。”陈琴破涕为笑，行了个礼，跑了出去。 蔡京的死让陈逊想到了一件事，蔡京是六贼之一，而六贼基本都是在一年之内死的，并且都是死在了宋钦宗赵桓手上，也就是现在的大宋官家。 六贼之一的童贯也是被贬往南边的，且在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被赐死。具体是哪里他不记得了，但这个消息很好调查，只要查到他被贬的目的地，再一路追踪，就有机会获得童贯随身带着的财宝。 蔡京能带着一船财宝，童贯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要知道童贯的胜捷军全都是他在西边招募的少年兵，都属于他的卫士，都是他花自己钱养着的。 一个官员得多有钱，才能养得起上万私兵啊。 “来人，将陆汇找过来。”陈逊对门外的亲卫命令道。 “是！” 陈家庄很小，陆汇很快就赶了过来。 “我这里有一件事…”陈逊先给陆汇介绍了整件事的脉络：“我断定童贯必死无疑，若是他死了，他随身带着的财宝肯定也会像蔡京一样，被其他官员瓜分。” “您有什么计划？”陆汇问道。 “我就想，能不能我们先一步把他劫了。” “这…”陆汇觉得这个主意太疯狂了：“他可是前相，万一要是没死，这仇可就结大了。” “怕什么，我们现在已经站在了宋廷的对立面，还怕再立一个快要入土的前朝相公？”陈逊拍了拍桌子：“何况，我们只要不自暴身份，谁知道是我们劫的？” “也对哦。” “现在陈家庄的花销太大了，建庄墙，迁工坊，到处都在花钱，可赚钱的路子却窄了，这笔财宝对我们陈家庄很重要。”这段时间，陈逊每天看着那些账目流水都感觉眼晕，要不是自己知道自己在干正事，陈逊都怀疑自己是个败家子了。 前面十多年赚的钱，按照目前这个花销速度，最多只能撑一年。 “您打算怎么做？” “不是我打算怎么做，这件事我打算交给你做，所以应该是你打算怎么做。”陈逊说道。 “我？”陆汇不敢相信，这也太过挑战了。 “除了你，你觉得还有谁合适？”陈逊反问道， 陆汇在心里将陈家庄的几个都头都过了一遍，感觉都有些不太靠谱。孙正倒是挺合适，但是他需要加紧训练马军，肯定走不开。 “我不会做这个啊。”陆汇无奈道。 “路上打劫和海上打劫的原理基本一样，我让柯雷给你派一些精干手下，你再从亲卫步兵里挑一些机灵的，遇事多征询一下手下的意见，打劫一个被贬的官员，难度不高。”陈逊开始出主意：“现在还不知道童贯的财宝是通过什么途径运输的，你带上水陆两队精锐，做好两手准备肯定十拿九稳。” “我要带多少人去？”陆汇算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两都人吧，多多益善。”陈逊回道，两都就是两百人。 “可是，我带走两都人，陈家庄的守卫力量就更少了，到时候怎么面对官兵下一次的围剿？” “官兵下一次围剿不是那么容易组织的，上次四千人都战败了，这次怎么也得超过四千，单凭广州一地，肯定拿不出这么多人。”陈逊解释道：“要想让广南东路安抚使派兵，宋廷官家必须点头，这命令一来一回，再加上商议时间、组织时间，你应该也就回来了。” “行，那我快去快回。不过后续情报您可得及时给我，否则两眼一抹黑的，我都不知道去哪劫童贯。” “放心，你先上路，最多三天，情报就能回来。” 不枉费陈逊这么多年持之以恒的给情报机构投入资金，又有雪鸽作为通信工具，陈家庄的情报传递速度绝对是跨时代的。 “行，我今晚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 “可以，带足武器，快去快回，注意安全。”陈逊认可道。 第63章 造船坊 连续的的外派，使得陈家庄的船只紧张起来。 三月十一日，位于私港的造船坊。 这座造船坊目前只能造五百石左右的中小型渔船、货船、战船（福船），想要造大型战船，除了缺少可用工匠之外，木材也缺的厉害，能够造上千石战船的巨木都还在阴干。 对于加快木材阴干，陈逊尝试过烘干，建造温室房，效果都很差，快速阴干的木材表面和内部都会出现许多裂纹，不堪用。 后世听过利用蒸汽加速木材干燥过程，可一直没有研究出来，只能将大部分木头放在外面自然风干。为了避免这些木头被淋雨，陈逊还给他们建造了屋顶可收起放下的篷房，有太阳时将屋顶卷起，下雨时将屋顶放下。 造船坊也在此次“部分搬迁”之列，陈逊来到这里的时候，坊里正在热火朝天的各种打包，天空下着毛毛细雨，也未能影响大家的劲头， 打眼望去，到处都是穿着蓑衣（雨具，分斗笠、上衣、下裙）的匠人。 陈逊一个人打着雨伞，显得很特别，很快就被造船坊的管事认了出来。 “郎君今日前来视察？”造船坊管事姓左名喜，一个比较少见的姓。 “我来看看，你这边有什么需要的。”陈逊打算先客套几句。 “缺！什么都缺！”左喜是个很会顺杆爬的老油条，直接开始狮子大开口：“缺船匠、缺木匠、缺长工、缺木材，船坞也不够。” 陈逊心里暗叹一声，看来就不应该跟这些老油条客套。 “再往大琉球派一半人，这里就更缺了。”左喜说的好像造船坊都维持不去了一样。 “我后面让人给你派一些俘虏过来，你好好调教一下，挑一些机灵的培养他们造船手艺。”陈逊打着太极：“庄里到处都缺人，我总不能去外面给你抢去，只能我们自己培养。” “而且自己培养出来的用起来也顺手不是。” “好吧，多来一些人也好。”左喜也没有指望陈逊完全满足他的要求。 “我这次过来是打算让你扩大造船规模，多挖一些船坞，后面陈家庄用船的地方越来越多，总不能全靠买。”陈逊提出了自己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 不过因为左喜刚才已经各种哭穷，这个要求提起来陈逊自己都有些没底气。 “我尽力，有一大批木材再过两三个月就堪用了，而且您之前说的蒸汽加速木材阴干的方法我也已经有了眉目，只要人手足够，造船量很快就能提起来。” 没想到左喜竟然给了陈逊肯定的回答，这倒是令陈逊有些惊喜。 “好样的，今天这个消息算是这几天唯一一个能令我高兴的消息了。”陈逊赞道。 “既然郎君高兴，那就给造船坊多一些经费吧，您之前给我那么多造船的设想，没钱我什么也做不出来。”左喜再一次顺杆爬。 左喜嘴里说的设想，就是陈逊基于对后市木质战船的微弱了解提的一些研究方向，大多都是一些是是而非的概念，还有一些粗糙的船型图，顶多算是一个造船技术发展的可能方向，对于具体的造船技术帮助不大。 “我给你说的铁船研究的怎么样了？”陈逊问道。 “理论没有问题，我们尝试着用铁皮造了一些小船，还真的飘在了水上，并且载重比不木质的小。”左喜回道：“可问题也非常的多，首先就是放大制造的时候，铁板与铁板之间的密封成了最大的难题。” “您跟我来吧。”左喜将陈逊带到了一个小型船坞里，这里是提供给一些有奇思妙想的船匠用于验证自己想法的实验室。 陈逊的一些想法也会现在这里验证。 “铁板不像木材，密封可以使用桐油等，而且干木板遇水体积会增大，自身也有一定的密封性。用桐油等材料密封铁板缝隙效果非常差。而做不到完全的密封，铁船的放大就无从谈起。” “有没有试过铆接？”陈逊问道。 在焊接技术成熟之前，造船和造飞机都是采用的铆接技术，所以初期的船只、飞机外观看起来会非常的“粗制滥造”。 “试了，若是选择材质较软的铆钉，铆接初期确实很好，但是时间长了，铆钉自己会变形，紧密接缝部分就会渗水。” “若是选择材质较硬的铆钉，在固定的时候必须采用大力敲打，反而无法做到良好的紧密接缝。” “现在我们正在尝试寻找一种合适的材料，或者寻找一种适合铆钉作业的施工方法，来解决这些问题。”左喜介绍道：“还是之前的问题，什么都缺，特别缺堪用的匠人，进度都非常缓慢。” 陈逊明白，材料学永远是制约科技发展的最大掣肘，何况在陈家庄这种微小组织里，想要使材料学进步，只能靠时间硬挨。 “那就慢慢试，目前木船也够用，铁船只能算是技术储备，不着急。” “其实除了技术方面的问题，铁料的紧缺也是一个大问题，否则我们完全可以在木船外面覆盖一层后铁皮，同样可以极大的增加我方战船的防御力。”左喜说道。 “等等吧，等我们海外的铁矿开始开采，自然就不会缺铁了。”陈逊只能再次说等等。 所有的事项发展进度缓慢的最主要原因都是因为缺人。 陈逊以前不是没有尝试过快速扩大势力规模，可因为“人心”的问题，势力只要扩大的速度太快，就必然会遭到反噬。 只有那些花时间培养的人才能保证一定的忠诚度，也只有势力之内忠诚于陈逊的人占比不低于一定程度，才能保证这个势力是受陈逊控制的。 因此，忠诚于陈逊的人才数量决定了有多少底层长工、匠人、士兵受陈逊控制，也决定了陈家庄这个势力的规模上限。 等学堂的规模提上去，从学堂里毕业的学生越来越多，陈逊才可以放心的扩展陈家庄的势力规模。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您放心，最多半年，我就能将造船坊的造船能力提高到三十艘每年。”左喜拍着胸脯保证道。 第64章 特长：善于飞翔 三十艘五百石船只每年的建造能力，作为一个私家造船坊来说已经很强了，所以左喜保证的时候显得很自豪。 可在陈逊看来，还是太少了。 宋廷单是长江以南，中型以上的船只数量就超过了一万艘，赵跑跑逃窜到海上的时候，那么的狼狈，但几个月时间就搜集了几千艘船。 陈家现在算上海外的船只，满打满算也就三百艘，差距太大了。 要靠这座造船坊弥补两者之间的差距，根本不可能。 想要拉近双方之间的差距，要么继续扩建这座造船坊，要么再建分船坊，要么从敌人那里抢。 陈逊没有打算局限在一种办法里，今后的发展过程中，会随着局势不同采取不同的措施。也不会放弃铁船的研究，等陈家庄的蒸汽机动力铁船出世，那就是王炸，到时候宋廷的木质战船再多也没用了。 从小船坞出来之后，陈逊又去了其他几个船坞看了看，船匠们都在忙着搬迁的事，船只建造基本停滞，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之后再去新建船坞地点，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都去帮忙了，饥民也忙着造房子，还没过来这边。”左喜解释道。 “了解了，快速将搬迁的事情安排完，尽快恢复生产。”陈逊道。 “是！” 从船坊出来之后，陈逊一路转悠着返回，路上看了一些其他的工坊，因为之前的搬迁命令，基本都处于忙乱状态，最后只能回家。 外面忙乱异常，回家的陈逊反而清闲了下来。 一时无事，索性进入奇妙动物园，没想到刚进来的陈逊就被动物园一个喜讯糊在了脸上。 门：脊索动物门 纲：鸟纲 目：鸽形目 科：鸠鸽科 属：鸽属 种：雪鸽 契约等级：5 雪鸽的契约等级提升了。 陈逊招过梦姑，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出来与4级时的不同。 静下心来感受自身，陈逊明白了这一次契约等级提升给予了自己什么。 一个新的特长：善于飞翔。 “我这是要长翅膀了，不会变成鸟人了吧？”陈逊连忙将胳膊伸到背后上下摸了摸，并没有摸到什么突起或者羽毛什么的。 来到一处水潭边，陈逊褪去身上的衣服，借着平静的水面照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这个特长应该又是一个和“马之优雅”一样的综合特长，可能会整体提升自身某方面的能力。 看这个名字：“善于飞翔”。应该不会真的让自己能够飞翔，这些年通过自己对这个奇妙动物园的摸索了解，它对于特长的实现还是在一定的理论范围之内。 比如“磁场感知”，应该是给自己体内植入了一个鸽子感应磁场的器官，然后调整了一下大脑，让自己获得了这个能力。 比如“马之优雅”，应该是类似于科幻小说之中的基因药剂，提升了自己的基因强度或者改变了身体里某些酶、激素的分泌，导致自己变得非常强壮。 现在这个“善于飞翔”，既然没有长出翅膀，应该就不会是真的飞翔。 否则就太过魔幻了。 一直到了下午，陈逊仍然没有感受到身体有特别的饥饿感觉，身体上也没有长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次的特长比“马之优雅”还要隐晦。 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耐不住寂寞的陈逊来到校场开始锻炼武艺。 自从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之后，陈逊将武艺锻炼的时间加长了许多，每天最少会抽出一个时辰练习各种武艺，包括：刀法、枪法、弓箭、弩箭和骑术等。 刀法之中还有细分：苗刀、马刀、短刀和飞刀。枪法有长枪、长矛、飞枪，长棍。弓箭和弩箭则专注于准确度。 练了一会儿，陈逊明显感觉到今天的状态非常好，之前练习时一些做不到的动作今天很容易就能做到。之前因为力量暴增，不能如心意精细控制，今天感觉控制力明显增强。 练了一会儿长刀、短刀，取过几把巴掌长的飞刀，凭感觉冲着靶子扔了过去。 嗖！ 正中靶心。 “运气这么好？”陈逊嘀咕了一句，然后继续扔出了第二把。 嗖！ 再次正中靶心，距离第一把飞刀也就几根头发丝的距离。 “这好像不是运气。” 陈逊认真起来，将手中的飞刀全都扔了出去，竟然全都上靶，且全都在靶心周围。 看着距离自己五步外的靶子，陈逊上前拔出飞刀，退后到十步的距离，将手中的飞刀全部扔出，竟然再次全部上靶。不过这次没有全中靶心，但也差不了多少。 在这个距离能够全部上靶，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要知道，飞刀稳定性差，只能算是近距离投射武器，一般习练者，超过十步已经没有什么准头可言了。 再次拿过弓箭和弩箭，连续射了几轮，陈逊发现自己射击的准确性确实大大提高，准头相比昨天已经是天壤之别。 这肯定是“善于飞翔”特长带来的改变。 鸟儿为什么会能够飞翔？因为他们长着翅膀。 鸟向下扇动翅膀时，由于惯性，翅膀下部的空气不会马上移动，所以翅膀下部的气压会升高；同样由于惯性，翅膀上部的空气也不会马上跟随翅膀向下移动而移动，所以翅膀上部的气压会降低。这样翅膀上下就有了压差。一般的来说，翅膀向下扇动的越快，翅膀上下的压差就越高。鸟就是靠这个压差飞起来的。 鸟儿滑翔时也是靠同样的道理。 除了翅膀，鸟儿非常轻的骨骼也是他们能够飞起来的原因。 后世看过一篇科普贴，人的骨骼重量占人体重的百分之四十左右，而鸟儿的骨骼重量则占鸟体重不到百分之四。 这两点都是鸟儿能够飞翔的主要原因。 可若是因为这两点，特长的名字应该是“飞翔”，而不是“善于飞翔”。 因此，这个特长的重点应该在“善于”这两个字上。 陈逊心里猜测着，闭上眼睛，张开手臂，用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周围的气流。 随着心思越来越集中，还真让陈逊感受到了不同，随着身周空气流动，带动体毛颤动，陈逊明显感觉到了周边风的方向，也就是空气流动轨迹。 第65章 面熟 原来这就是“善于”之意。 那能否控制周边的气流呢？ 陈逊尝试着用意念控制身周的气流，过了好一会儿，屁用没用。 意念没用，那就尝试着摆动双臂。 上下微微摆动双臂，手掌平展如刀，拨动着手掌周围的空气。 动了！ 可是，手臂摆动，就是让一只猪来做，空气也会动。 没啥奇特的。 再次用心感知，随着自己双臂摆动，身周的空气确实受到了干扰，但都是符合物理规则的流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收起手臂，睁开眼，在旁边亲卫异样的眼神中，陈逊返回了自己的小院。 总结一下，目前来看，雪鸽赋予自己的第二个特长“善于飞翔”应该提升的是自己敏捷和感知方面的能力。 从下午的测试中，陈逊发现自己的力量并没有明显增加，体重也没有下降。 但身体柔韧增加明显，对自身的力量掌控力增加明显，对周围的气流感知明显增加。 平常人闭上眼睛只能感知到二、三级的风，而陈逊现在能够感知到无风状态时的空气流动。 除非在完全密闭的空间，否则空气是不可能绝对静止的，只要有热量传递、有热量差，空气就会流动；只要空气中的物体在移动，空气就必然会流动。 能够感知空气流动，意味着陈逊在近战方面的能力再一次被加强了。 如果这个能力随着时间继续加强，今后说不定能够感知到远处射来的箭矢，再加上自己被增强的身体柔韧性和力量掌控能力，说不定自己就能够蒙眼躲箭矢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反应力有没有增加，若是反应力也增加了，说不定自己今后连子弹都能躲过去。 果然，奇妙动物园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给予自己的特长就没有垃圾的。 磁场感知让自己可以随时随地掌握方向，不会迷路，还能够寻找铁矿。 马之优雅增加了自己的力量和体质，让自己近战能力大增，若是装备多层铁甲，防御力也大增。 善于飞翔增加了自己的敏捷和感知，让自己远战能力大增，甚至对于远程攻击的闪避能力也大增。 若是这个系统有一个对于宿主属性的面板，陈逊都可以想象到： 特长： 磁场感知：方向辨识+10 马之优雅：体质+10，力量+10，防御+5 善于飞翔：敏捷+10，感知+10 嘿嘿嘿嘿。 陈逊被自己的臆想给逗笑了。 不过别说，这个想象还挺形象的，虽然不够全面，也不够准确，但是却能够明确的表现出这三种的特长对身体增幅方向。 “郎君想到什么好事了？”陈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都喜不自禁了。” “你进门之前都不知道敲门吗？”陈逊收起笑脸呵斥道。 “这门大开着，我就算想敲门也得先进来才能敲的到啊。”陈琴对于陈逊的斥责不以为意：“说说嘛，您遇到什么好事了，是不是我们陈家庄这次的危机解除了？” 还没等陈逊回答，陈琴又接着疑惑道：“可我回来的路上，看到大家都在忙着打包搬运，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听着她口中说出“我们陈家庄”，陈逊很是欣慰，看来这些饥民已经初步融入到了陈家庄这个集体，最起码陈琴已经融入进来了，已经自认为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 陈琴将自己认做陈家庄人，关心陈家庄的发展，关心陈家庄的大动静自然就再正常不过。 “我没遇到什么好事，就是单纯的心情好。”接着陈逊回答了他的疑惑：“庄里的一部分产业要转移到海外去，所以大家都在打包搬运。” “这是为什么，你们不留在这里了？”陈琴一听到搬走，急切的问道。 话里的“你们”透露出她心底深处其实还是有区分的，可能是自卑导致的吧。 “只是搬一部分工坊，庄民们都不搬。”陈逊回道。 陈家庄在战败之前是不会彻底搬的，陈逊并没有说谎。 “那这次搬迁，你走不走？”陈琴不自觉的用了平语称呼。 “你想我走不走呢？”陈逊反问道。 陈琴一下就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再像之前一样紧盯着陈逊。 “问你呢！”陈逊上前一步。 “我不想你走。”陈琴声若蚊蝇的答道。 “那就去好好学习！”在其头上轻拍了一下，陈逊转身进了内侧的卧室。 “学习就学习，打我做什么嘛。”陈琴摸着头嘀咕道。 三月十一日，学堂放假，给那些家里有人搬迁去大琉球的孩子多一些与家人相处的时间。 陈琴闲来无事，就来到了私港，打算看望一下父亲和哥哥，也顺便看看自己今后的家建设的怎么样了。 来到窝棚区，好不容易找到自家的窝棚，里面并没有人。 “婶娘，我大哥去哪了？”见隔壁窝棚有人，陈琴走过去一看，是同村的一个婶子，随即问道。 “去码头帮忙去了，那边招人搬东西，给钱挺多的，大家都过去了。” “谢谢婶娘。”陈琴谢过之后直接前往码头区。 来到码头，人山人海，一片忙碌景象，大家都在给靠在码头上的大船上装东西。 各有各样奇形怪状的物件，主要还是各种包裹和粮袋。 很快，陈琴就找到了自家哥哥，他正一次性扛着三袋粮食朝着船板走去。 “大哥！”陈琴刚喊了一声就立马止住，吓的呆愣在原地。 原来他看到一个非常面熟的人正站在船帮前，给搬运粮食的人计件。 她不敢相信，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她幼小的的心灵里，这人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恐怖映像。 看着周围人来人往，大多都是熟悉的人。 陈琴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再次仔细打量。 哥哥陈壮将粮袋装进船舱，从这人手里接过三个短竹签装在自己口袋里。 这人发放竹签时面带微笑，与那日见到的狰狞面目截然不同。 可他眉上那道显眼的伤疤却依然是那么醒目，只不过今天看起来颜色与肤色基本相同。那日则不同，狰狞的面目上，伤疤血红血红，手中举起的长刀，将手拿柴叉的大伯一刀砍死。 大伯身上飞溅而出的血液糊了这人脸上的面巾，使其不得不拉下面巾呼吸。陈琴记得很清楚，当时他满脸鲜血，衬的其表情愈发的狰狞恐怖，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第66章 疑惑 杀死大伯的凶手就站在对面，陈琴只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发寒，恐惧充斥整个心间，腿软的都有些站不住。 眼睁睁看着哥哥陈壮从凶手身边走过，乐呵的前往堆放粮食的堆场。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陈琴咬着牙、抬起步，磕磕绊绊的冲到大哥身边。 “小妹，你怎么过来了？” “大哥，我们快走！”陈琴急切的拉着陈壮个胳膊，可自己这柔弱的身子，怎么使劲也拉不动。 “走？去哪里？今天这里的钱好赚的很。”陈壮疑惑的问道：“你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大哥我们快去找爹爹。”陈琴都快急哭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不时的扭头看向码头方向，好像那个凶手就要冲过来，举刀砍向自己。 “你到底是怎么了？跟我来吧，大人在那边帮忙搬机器。”陈壮很是疼爱自己的妹妹，见她这么着急，也顾不上赚钱了。 两人快速找到父亲陈六，可陈六不像陈壮干的是计件活计，他搬的都是一些机械，需要多人合力，不累但是很慢，所以是包天的，现在走了就相当于之前一两个时辰白干了。 “出了是什么事吗？”陈六问道。 陈琴见到父亲和哥哥，一家人团聚，刚才聚起的勇气终于散尽，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你别哭啊，到底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陈壮见到妹妹哭泣，立马手粗无措起来。 “呜呜呜呜。”陈琴还没有缓过劲来，说不出话。 “是不是那个陈逊，你告诉我，哥哥跟他拼了！”陈壮大声吼道。 陈逊两个字一出口，立即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 “不是！不是！不是他欺负我。”陈琴连忙摆手否认。 可这梨花带雨的脸庞，嘴里呜咽出来的否认，一点让人信服的力量都没有。 “走！哥哥去跟他理论。”陈壮拉着妹妹就要走。 “怎么了！”这时，旁边指挥搬迁的管事终于走了过来，询问道。 “没事！管事，我今天有事不能继续做工了，麻烦您再找其他人代替我吧。”陈六拉住性子冲动的儿子，站在两人最前面，对着管事解释道。 管事看着这一家三口，陈琴她是认识的，第一个进入族长小院的女孩，在陈家庄的管理层可谓是人尽皆知。 就因为陈琴，陈六才可以找到这个轻松活计，要知道，搬运贵重机具的可都是陈家庄自己人。 “既然有事，那就去办事吧。小九，你过来给陈六结一下工钱。”管事招呼记工员过来。 “不敢不敢，我今天刚上工就要走，哪还敢要钱。”陈六连忙拒绝。 “总归是做了事的。”管事想要结个善缘，谁知道陈琴会不会有一天攀上枝头变凤凰。 看她哭得梨花带雨又不敢说出欺负她的人是谁，指不定已经被族长得手了。 不过管事心里还是有些奇怪，族长一直以来都挺正经的啊，怎么就把人家小姑娘欺负的哭着跑回了家，员外他们也不拦着点，这多影响陈家的形象。 “有事回家去办，别在这里拉拉扯扯，码头上人来人往，人多眼杂，影响不好。”管事劝道。 “是，我们这就回去。” 陈六带着儿子、女儿快步回到窝棚区自己临时的家里，拉下门帘，看着陈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其实他心里也有和管事同样的猜测，在他们这些穷苦人看来，这其实算是好事。只要陈家人认这事，陈琴这辈子就算是脱离苦海了，就连她哥哥陈壮也能跟着沾点光。 “我今天在码头上看到了杀害大伯的凶手。”陈琴这会儿已经控制好了情绪。 一个十三岁多一点的小女孩，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什么！”陈六不敢相信，竟然是这个事。 “在码头上？你怎么当时不给我说？”陈壮倒是相信自己的妹妹，她打小就聪明，应该不会认错。 “我当时怕啊，我不知道周围是不是还有他的同伙，所以不敢声张。”陈琴弱弱的回道。 “你做的是对的，那些海寇穷凶极恶，小心一些没错。”陈六先是摸了摸女儿的头，庆幸自己女儿今天没有莽撞行事：“你看清楚了，真的是杀害你大伯的海寇？” 出事那天，陈六和儿子都在外煮盐，只有女儿在家做一些家务活。 陈六的大哥陈二因为以前出海时遇到风暴，掉进了海里，不仅被杂物摔断了腿，还落下了病根，身子弱的很，也只能在村子里做一些编织之类的轻松活。 谁想到那天海寇直奔村寨，村外的人大多逃脱，村里的却大多被俘或者被杀。 “我看清了，肯定是那个杀害大伯的海寇。”陈琴确认道。 “不应该啊。”陈六眉头紧皱：“陈家庄也是受了海寇之灾的，死了好些人，这些海寇怎么还能在陈家庄的私港活动？” “不是的，那人就是给大哥计件的人，应该是陈家庄的小管事。”陈琴说出了更另人震惊的消息。 “就是那个脸上有疤的中年汉子？”陈壮问道。 “对，就是他，我记得这个疤，肯定是他。”陈琴确认道。 “我这就去宰了他给大伯报仇。”陈壮提起家里的长刀就要往外冲。 “你回来！”陈六大吼一声，制止了儿子：“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可莽撞。” “可那是杀害大伯的凶手！”陈壮辩驳道，但总归是听话的停住了脚步。 “你妹妹还小，不一定就认对了人，你待我好好调查一番再从长计议。”陈六打算先稳住冲动的儿子，免得他闯了祸，让自己家再次颠沛流离，甚至影响了屿山村村民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 “我跟您去。”陈壮要求道。 “你在家里看着妹妹，我自己去。”陈六拒绝道。 陈壮一想码头上可能有海寇存在，自己妹妹柔弱，一个人在家，确实需要自己保护，也就不再强求。 “你们两个呆在家里等我，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擅自行事。”陈六再次叮嘱道：“若是海寇真的来袭击这里，陈壮你就带着妹妹快逃，逃往陈家庄，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爹爹！”陈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人，放心吧，我肯定保护好妹妹。”陈壮人虽冲动，但却很有担当。 第67章 指认 陈六出了家门，先去窝棚区找了几位长者，和他们商议了一下，又找了一些当天在村里顺利逃脱的村民，这些人基本都见过一些海寇的面目。 召集了差不多十几个人，陈六带着他们来到码头区，让他们小心翼翼的观察。 “那里有一个很面熟，就是那个穿蓝色短打的汉子，背着一摞子竹筐。”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妇女先开口说道：“不过那天的海寇杀气腾腾的，还半遮着面，这人看起来很和善，又有些不像了。” 柯雷组织“海盗”上岸之时，特别要求他们蒙上面巾，但是总有人在战斗途中面巾滑落，也有刚归附的海盗不以为意，将柯雷的命令当了耳边风，导致一些海寇的面容被逃脱的村民看到。 接着又有几个村民同样有所发现。 “那个人好面熟，他那秃了大半的头发显眼的很。” “那边的酒槽鼻好像那天也在。” 陈六的神色越来越低沉。 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局，村民们指认的“嫌疑人”基本都是停靠在码头上的船上的水手、管事之类。 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陈家庄的人。 难道之前迫害大屿山村的海盗被陈家的海卫收复了？可看他们那神情，不像是刚被收复的样子，毕竟好几个嫌疑人都已经属于管理层了。 或者，其实那些海盗就是陈家庄的海卫假扮的？ 现在回想一下，大屿山村被海寇劫掠之前，东莞县的县兵刚好就驻扎在陈家庄外，这很有可能就是陈家庄将灾祸外嫁之举。 若真是这样，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好了，我们先回去。”陈六止住了还在指指点点的众人。 “不指认了？其他地方还没去呢。”一个年轻妇女问道。 “不去了，先回去。”陈六确认道，若自己的猜测为真，继续指认下去难免打草惊蛇。 陈家庄若真的能做出派遣海卫假装海寇的事，那将自己这些人灭口就不算什么了。 众人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返回，在到达窝棚区之前，陈六叮嘱道：“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说，今天去码头指认的事对谁都不要提，哪怕是对你们的家人，也要守住口舌，这关系到我们屿山村今后的活路，万万不可大意。” “保正，我们知道了。” “您放心吧。” 心里不放心的陈六又再次叮嘱了几句，特别是那些妇女，直至确保所有人都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之后，方才放他们回家。 看着众人走远，陈六再次转身朝着码头走去，他要一个人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他猜测为真，就目前来说，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来到码头，陈六远远的看着疤脸，心里回想着那天自己带人打劫陈逊的情形。 陈逊当时到底是为什么会将屿山村的饥民带回陈家庄？难道真的是看中了自己这些人的劳力？ 可自己经过这些天的了解，河北之地战乱四起，到处都是逃难之人，能在逃难之路上生存下来的大多都是青壮，陈逊只需要派船去北边，就可以轻易拉回来许多的青壮北地汉民，不比屿山村这波老弱居多的饥民好？ 会不会是因为陈逊他当时被自己这带人围了，为了自救做出来的决定？ 可是对峙后期，陆汇已经反劫持了自己的儿子陈壮，算是占据了主动，完全可以依靠陈壮顺利脱险，没必要再多做其他。 陈六脑海里思绪繁杂，他实在不明白，如今这世道，真有陈逊这样的大善人？自己被打劫，还能不计前嫌的收留打劫他的人？ 之前刚获得安置，没有细想，现在想一想，这陈逊也太善了吧。 可仔细想想，这也不是没可能，看看那些陈家庄庄民的生活，再看看那些北地汉民的生活，都是因为陈逊的“善”才得以温饱，并且安居乐业。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陈逊想要赎罪！ 他派海卫装作海盗袭击大屿山岛，吸引县兵过去，然后半路埋伏，大胜县兵。被打劫的那天，知道自己等人之前都是大屿山岛上的盐户，所以愧疚，让自己这些人来陈家庄生活。 陈六左思右想，最后一种猜测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若真是因为愧疚所以心生大善，那自己应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不去追究，活着的村民就可以继续过着现在的生活，温饱不愁，马上还会有新房子住。 要是执意追究，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或许陈逊会认错，会赔偿。或许陈逊会恼羞成怒，轻则赶走屿山村村民，重则将屿山村村民赶尽杀绝。 自己不了解陈逊，不知道他会怎么选。 对于陈家庄庄民和北地汉民来说，陈逊是个大善人。可对于屿山村村民来说，海寇若真是他指派的，那他就与魔鬼无异了。 上面这些都是陈六的猜测，他必须得证实。 陈六没有直接上去质问疤脸，而是去了陈家庄。 因为陈六是个陌生脸，有巡逻的亲卫上来查问，陈六给他们看了自己的临时身份证明，方才被准许进入庄内。 来到庄子里，这里也是一片忙碌，给家人打包收拾行李的，工坊打包准备搬迁的，庄墙的建设也没有停。一些庄民指挥着厢兵俘虏正在干活，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队亲卫作为武力震慑。 继续往里走，终于见到一些悠闲的老人在带孩子，孩子们穿着精致的小衣裳聚在一块玩耍，旁边有一些老人坐在树荫下乘凉。 陈六没有往人多的地方钻，而是四处走动，寻找起来。 终于，他看到了一处破损严重的院落，从门楣上还能够看到火烧的痕迹，院内有几间屋子处于半塌陷状态。 他径直走过去，敲了敲门。 “有没有人在家？” “谁啊？”里面很快传来应和声，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女人。 “嫂夫人，我是私港那边的饥民，今天来庄里办事，走到此处腹中疼痛难忍，能否借你家茅厕用一下。”陈家庄严禁大小便，这个借口说的过去。 “你等一下。”院内传来走动声，过了一小会儿，大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容貌普通，但面容干净的中年妇人。 第68章 对质 妇人打量着陈六，又朝着门外空地上看了看，那里有玩耍的孩子和看孩子的老人，人多眼杂，想必这陌生人应该不会做什么歹事。 “我看你有些面熟。” “我是原屿山村保正陈六。”陈六自我介绍道，见妇人面上还是有些疑惑，只能无奈抬出女儿：“我女儿叫陈琴，现在在族长家里做一些洒扫的活计。” “哦！原来是你啊！”这妇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来陈逊的终身大事已经不仅仅是他父母非常关切，陈家庄的庄民也是非常的关切。 “是我。” “你进来吧，茅厕在后院，我带你去。” 假装上了个茅厕，陈六出来之后正想着怎么搭话，还没开口，反倒是那夫人显得非常热情。 “过来洗把手，喝碗茶吧，这天气，真是热死人了。” 院落里已经摆了一盆干净的水，一张小茶几上还摆了茶壶、茶碗、一碟点心和一碟零食。 妇人正坐在茶几边等候。 陈六见到这个情形，对陈逊的威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一个村中妇人，竟然愿意为了听一些陈逊的闲话而给陌生人端上茶水点心。 陈六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莽撞，否则就算屿山村的村民想要报仇，也根本进不了陈逊的身前。 顺从的走到茶几前，先洗了洗手，端过妇人倒好的一碗茶水，一口喝完，平复了一下思绪，开始跟这妇人闲聊。 “你们来到陈家庄的日子过得还习惯吧？” “很好了，每天都能吃饱饭，以前想都不敢想。” “是啊，外面的世道，吃人嘞，我那外出的常年到处跑，见过那么多村寨、里坊，那些百姓的日子都很苦的，还是我们陈家庄好，庄民安居乐业，不愁吃穿。”妇人说起这个很是自豪，看来她对自己身处陈家庄非常的满意。 陈六也是广州人，知道她话里说的“外出的”是指她的丈夫。 丈夫一年到头在外经商、学艺、打工、挣钱养家糊口。妻子一年四季在家耕田、种地、砍柴、操持家务劳动。这种情况下，妻子一般会称外出的丈夫为“外出的”、“外头的”。 “嫂夫人这话说的实在，我苟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好的庄子，犹如世外桃源。”陈六应和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期间，这妇人关切的问了一些陈琴现在的情况，就好像巴不得这陈琴赶紧上位，早早给陈逊诞下男孩，好让陈逊的香火得以延续，他们这些庄民的好日子也能有个保证。 陈六捡不重要的回答了一些，对于妇人的劝说也是连连应和。 “你要不要吃了饭再回去？”妇人邀请道。 看来对于这个有可能成为陈逊岳丈的男子，妇人很是巴结。 “太过不便，您家里家主刚刚过世，我一个大男人，不便留饭。”陈六开始套话。 “过世？你听谁说的？”妇人惊讶道。 “来之前不都在传，之前海寇劫掠陈家庄，好些庄民家里都折了家主，我观您这院落还有痕迹在，也没有叫人收拾，显然也是遇到不幸了。”陈六说道。 “哈哈哈哈！”妇人听了笑道：“我以为你从哪里听到的新消息，原来是这啊。” “嫂夫人为何发笑？”陈六佯装迷惑。 “你现在也算是我们陈家庄的人了，我就告诉你，你可要保密，别被外人听了去。”妇人刚才闲聊之中，已经确定陈六就是陈琴的父亲，所以很是信任。 “嫂夫人请说。” “其实那些海寇都是幌子，为了赶走县里来的胥吏，庄里的人假扮的。其实庄里没有死人，都被族长安排到海外去了。”妇人小声说道，神情很是得意。 “原来如此！”陈六面上震惊，心里却一沉。 都被自己猜中了。 陈家庄的海寇是他们装的，大屿山岛的海寇自然也是陈家庄海卫装的了。 自己该怎么办？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稳过日子？瞒得了一时，满不了一世。 回去召集屿山村村民，找陈逊报仇？能否成功先不说，屿山村村民必然会死伤惨重。 陈六心底里比较倾向于前者，毕竟这世道，死人太正常不过了。 可死的是自己的亲哥哥，自己怎能佯装不知？ 陈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妇人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私港窝棚区，等恢复了神志之时，陈六已经站在了自家的窝棚前。 看着这个简陋的窝棚，看着里面正在做饭的女儿和躺在床上休息的儿子，再看看远处已经有了模样的新居，陈六迷茫了。 “爹爹，你回来了。” 陈壮应该是睡着了，陈琴对父亲的招呼声都没有吵醒他。 “我还有事，你们先吃。” 陈六再次转身走开，找到村里的几位长者，将自己探查的情况一一告知，并征求他们的意见。 “小六，认了吧，陈家庄总归是给我们补偿了。” “只要我们这些人活的好，想必他们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们。” “之前在屿山村，哪年不枉死个十几人，到了这里，有了庇护，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呢。” 这些村里的长者都不支持和陈逊闹翻。 或许是他们有大局观，或许是他们越老越怕死，可这种意见一致的情形反而激起了陈六的反逆之心。 “好。”嘴上应着，出了窝棚，陈逊就再次朝着陈家庄而去。 他要找陈逊当面对质，他要让那些凶手付出代价。 若是陈逊不答应，自己陷在里面，那就一了百了。陈六已经决定，自己死之前一定会跟陈逊约定好，陈家庄和屿山村的恩怨，在自己死后一笔勾销。 这不是鲁莽，也不是白白送死。 这是自己要了却心里的执念，否则陈六睡不着。 作为陈琴的父亲，陈六很容易就见到了陈逊，陈逊选择在会客厅接待的他，茶水点心俱全。 待陈逊让周边人都出去之后，陈六直接开门见山： “我已经都知道了，是你派海卫装作海寇劫掠的大屿山吧。” 陈逊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被揭破。 按照陈逊的设想，应该是原屿山村大部分村民拿着各式武器来找自己讨说法，而不是陈六一个人过来和自己对质。 他为何如此胆大？ “保正听谁说的？”陈逊问道。 在此时此刻，陈逊是陈家庄的族长，陈六是屿山村的保正。 第69章 补偿 “我自己猜的。”陈六不清楚陈逊会不会事后追究那个妇人的泄密之责，所以没有多话。 “我让你看样东西。” 陈逊并未否认，让陈六心底深处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原来那些海寇真的是陈家庄派的。 渐渐地，陈六看着陈逊的眼神越来越狠厉！ 现在这间房里就他们两人，可以说是最好的报仇机会了。 要不要动手呢？ “其实那天登陆大屿山岛，并未造太多杀孽。”陈逊从里间取出一个账本：“上岛之前我已经叮嘱过他们，只要是手无寸铁、没有反抗的村民，就尽可能避免伤到他们。” “说的好听，我大哥就死在那些海寇手里。”陈六看着陈逊平静的神态，感觉怒火中烧，忍不住插话道。 “这也在所难免，毕竟总会有村民持械反抗。”陈逊爽快的认了下来。 让海卫扮海寇上岸袭击无辜村民，是自己的错，他早已经预料到会有人来追究自己的责任，所以显得很平静。 因为他早已经做好决定，只要不是让自己赔命，他会尽到赔偿之责。 “可否知道陈家大哥名讳？” “陈二。”陈六直接答道，紧盯着陈逊，看他接下来怎么辩解。 只见陈逊翻看着手中的账本，不时用手划拉着，过了一会儿，将账本转向陈六，向其说道：“陈二并没有死。” “怎么可能？我女儿亲眼所见，我大哥被海寇一刀砍中，血都喷到了海寇脸上。” “没错，陈二当日确实身受重伤，你看，他的姓名在重伤之列。”陈逊指着名单的抬头介绍道：“不过陈家大哥好命，在我们的救治之下活了下来，他是四个重伤之人中唯一一个活了下来的。” “我不相信。”陈六作为保正，认识一些简单的常用字，面前账本上的字确实如陈逊所说，自己今天来的突然，他不可能准备的这么巧合。 可这只是陈逊的一面之词。 “无妨，陈二现在就在澎湖岛，你若想见他，我安排你乘后天的船去澎湖岛，你去了便能见到。”陈逊说道。 “我怎知你不会使诈诓骗我出海，然后害我性命。”让人假扮海寇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陈逊起身从墙上取下一把短刀，递给陈六。 “你看看这把刀。” 陈六疑惑的接过刀，难道他要赎罪，让自己杀了他？这一下把陈六整懵了。 “你看看这刀的质量。”陈逊再次提示道。 “哦！”陈六将刀抽出，刀光冷冽，刀刃锋利，轻弹一下，噌的一声轻鸣，确认是百炼钢刀。用力向下一挥，三指厚的桌角被轻易削下，是把好刀。 “给我。”陈逊伸手要刀。 陈六手里握刀，看着对面距离自己仅半步远的陈逊，心里天人交战。 对方手无寸铁，自己手握利刃，相距不过半步，自己只要将刀向前一刺，就能了解了这幕后凶手的性命，就能为大哥报仇。 可脑海里闪过女儿和儿子的面容，闪过那些屿山村村民建设新房时的笑脸，陈六最终还是倒转短刀，将刀把递给了陈逊。 …… 殊不知，陈逊见陈六将刀把递给自己，也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要不是现在获得了“善于飞翔”的特长，他是不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获取陈六的信任的。 以目前陈逊的体质和敏捷，像陈六这种普通人，在半步之外手持武器是根本不可能伤到他的，所以他才敢这么做。 接过短刀，陈逊一手握刀把，一手握刀尖。 “你看好。” 然后当着陈六的面，双手同时用力向上弯刀，只见短刀刀刃急剧弯折，从刀刃三分之二处突然断裂，中间一节断刃飞起，扎在了头顶的房梁上。 “我若想要害你，不需要引你去海外。”陈逊淡淡的说道。 陈六只觉得一股强烈的侥幸冲击而来，辛亏刚才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就算自己手持利刃，活下来也肯定不会是他自己。 “你说屿山村被俘虏的村民都在澎湖岛？” “是的，你可以看看这个名单，上面有活下来，被我们俘虏的屿山村村民，全都被迁移到了澎湖岛。”陈逊将账册顺着桌面推给陈六：“总共二百三十五人，其中九人是受伤被救活的。” 陈六拿起账册开始翻看，上面确实记录的是屿山村村民的姓名，不仅如此，上面还有性别、年龄，特长等项目，很是详细，与陈六记忆中的基本没差。 “你可以往前翻，上面记录了那次事件遇难死亡的村民名单。” 陈六将名单往前翻，很快就看到了死亡的抬头。 陈楞娃，陈强、陈三狗..陈九郎。 总共七个人。 “这七个人是因我的错误命令而死，我不会推卸责任，名单后面已经调查清楚他们的家人，家人在澎湖的，我已经给与了补偿。家人在私港那边的，你今天就可以将补偿带回去。” “杀人偿命，岂是银钱就能弥补的。”陈六其实已经明白，陈逊的办法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他还是忍不住嘴硬了一句。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至于偿命，我不会去偿命，也不会让手下人去。”陈逊直接拒绝道。 房间一时沉寂了下来。 陈六的大哥没有死，他之前义无反顾的勇气也丧了大半，死的七个人虽然都是屿山村村民，可毕竟不是至亲，他并没有强烈的要为他们报仇的心里需求。 到了现在，陈六的态度已经和族中长者变得一致。 他也终于明白那些长者为什么会那么选择了。 死了的已经死了。 活着的还要继续活下去。 何况，陈逊还会给补偿，看账册上的补偿金额，每人一百两白银。 这是一笔巨款！ 是一个令普通百姓无法拒绝的巨款。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因战争、乱兵、贼寇枉死的百姓多如牛毛，他们可没有人给予补偿，都是死了白死。 拒绝的话，陈六说不出口。 “你今后会怎么对待原屿山村的村民。”陈六问道。 “你来陈家庄的时间也不短了，看看那些北地汉民，我会一视同仁。”陈逊回道。 第70章 解决 “我先去一趟澎湖，若你所说都为真，我愿意帮你解决这件事。”陈六考虑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 “谢谢！”陈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感谢。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陈六直接起身告辞，并没有带陈逊准备的补偿金。 想必是打算从澎湖回来之后再来取。 在陈六走后，陈逊安排人给柯雷传信，让其安排陈六去澎湖，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自己说的都是真的，陈六从澎湖回来之后肯定会帮着自己劝慰那些受害者的家人。 有威望高的前保正帮忙，有每人一百两白银做补偿，这件事就算是稳了。 今后要吸取教训，做人要堂堂正正，做事也要堂堂正正，这样才可以走的长远。 自己不是赚一笔就走的投机者，自己要做的是前无古人的大事业，不能总想着投机，想着走捷径，只有一步一个脚印，方才能稳稳的走到最后。 投机或许能够赢得一时，但总有一天会栽一个大跟头。 稳扎稳打的容错率就高多了，哪怕中途出一些差错，因为基础牢靠，也能够承受出错所带来的损失。 将桌面上的账册收起来，想到补偿和安置屿山村村民的花费，陈逊就一阵阵头大。 花钱如流水啊！ 不知道陆汇现在走到哪里了。 童贯的这笔财不是投机，这是可以顺便捡的，自己不捡也会让别人捡走，还不如自己捡了做一些正事。 按照历史上那些巨贪的财富规模，童贯的家财不会比陈家庄的总资产少。 这是一笔横财。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若是得到这笔钱，陈逊之前规划的好多事情都可以直接上马了。 ****** 三月二十日，虔州赣县南市街。 陆汇等人经过十日的船行，终于摸清了童贯的必经之路。 童贯被贬岭南，走的路比蔡京更偏东，沿江南西路一路向下，陆汇派人从陆路跟了两天，才确定童贯会从赣县经过。 十天前陆汇等人从广州北上，经过千里水路，船只时而张帆顺风而行，时而摇橹溺水前进，时而沿着河岸由牛拉纤拖行。这一路上大半水程都是逆水，还要顺着河流绕路，速度比顺风顺水慢了许多。 时间到了巳时，街上走来一伙解差，十几个人押解着一个穿着囚服的老者，后面还跟着一溜随从。 囚服老者并没有被枷锁，而是坐在一辆牛车之上，被贬待遇相当的好。 “这狗官，有钱就是好，被贬了都可以坐车。”陆汇旁边的亲卫愤愤的骂道。 “不仅仅是因为有钱，他的门生故吏那么多，这些小小解差自然不敢得罪。”陆汇解释道。 “怎么没看到他的钱财。” “太多了，用车拉着过于醒目，肯定在船上，这几天我们就跟紧了他，但凡这支队伍中有人离开，就派人跟上，直至找到那艘运银船为止。”陆汇命令道。 “是！”几个中队长立即应是。 一路跟着童贯的押解队伍，竟然看到他们进了一间酒楼，叫了酒菜开始大吃大喝，就连那些解差都被安排了两桌好酒好菜。 看来，对他们来说，这趟押解之路也算是一趟肥差了，一路好吃好喝，肯定还有不菲的赏钱拿。 不过照他们这个花费，这一大帮子人每天的消耗必然庞大，肯定需要从船上获取补充。而且船只顺河而行，他们顺陆路前行，童贯肯定也得定期关注一下银船的状态。 在酒楼吃喝过后，童贯等人继续启程，出了赣县城，向南而去。 出城之后，管道上的人少了许多，陆汇等人不能再继续大摇大摆的跟着，只能三三两两的分开行动，前后都安排了几波人，避免聚在一起被发现异常。 快天黑的时候，押解队伍到达了章东镇，直接进入镇子里借宿。 陆汇则带着人在镇外宿营。 “路指挥，找到了。”有负责跟踪的亲卫上来报告。 “在哪里？”陆汇问道。 “就在镇外的章水河里。”亲卫回道。 “拿地图来。” 地图很快被拿过来，底下垫着毯子铺开。 “我们现在在这里，旁边就是章水，继续往南是南康县。”陆汇在地图上比划道：“我们的船在东边的姚水上。” 姚水在章水东边，与章水的水流方向相同，两者并行，相距六十至一百里，都是贡水的支流。 “看来这次行动，海卫那边是帮不上忙了。” 陆汇带人追上童贯之后，亲卫和海卫分开行动，海卫控制着船只等候命令和接应，亲卫则在陆上跟踪。 “不一定，我们先确定了在哪里动手再说。”陆汇说道。 “没有海卫帮忙，在河里不好动手啊。”有个队长说道。 银船载着大批金银，自然会有大量的守卫，亲卫作为步兵，虽说都会游泳，可没有船只帮忙，自己在岸上怎么打劫河里的船？ 陆汇看着地图不说话，众人也都在想办法。 “童贯要继续南下，章水总会走到头，必须得换船，否则到了上游，船就没路可走了。”陆汇分析道。 “对，章水没有进入广南东路，所以肯定会换船。”另一个队长跟着说道。 “章水上游有南康县、南安军。”陆汇继续分析：“南康县的章水旁边最近的河流是姚水，两条和都是由南向北流动，不可能转到姚水。” “那就只有在南安军转船了。” “章水在南安军已经很窄，南边六十里就是始兴江，始兴江会一直向南从广州入海，而且到了广州水路四通八达，童贯再想去哪里都会很方便。” 始兴江下游和滑水、西江交汇，通过西江，行船可以到达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几乎所有的州县。 “没错了，他们肯定会在南安军转船。”陆汇确认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有亲卫队长问道。 “既然要转船，银钱必然会走一段陆路，就是这里。”陆汇指着地图上南安军和南雄州保昌县之间的梅岭。 第71章 螳螂捕蝉（收藏新增满百加更） 南安军位于章水上游，梅岭北侧。 保昌县是南雄州的附郭县，位于始兴江上游，梅岭南侧。 按照陆汇的推测，童贯的银钱必然会在南安军下船，经陆路过梅岭，至保昌县，然后在始兴江再上船，继续南下。 “不知道南安军会不会派厢军护卫银车，我们只有一百人，若是银车的护卫太多，我们也很难成功。”有亲卫队长担心道。 “你说的有道理。”陆汇点头认同：“飞鸽传信给海卫，让他们派人急行军至保昌县，在那里买船等候，若是南安军真的派厢军护卫，我们就在始兴江上劫银。若是没有护卫，我们就在梅岭劫银，然后将银子运到始兴江，乘船南下回陈家庄。” “好！” 众人开始分头行动。 一部分开始通知分散在前后远处的亲卫，开始向梅岭集结，一部分开始急行军至梅岭，做前期的探查、准备工作。 陆汇则带二十人继续跟着童贯，避免中途出岔子。 从章东镇至南安军，近二百里路程，童贯一行人走了四天，至二十四日下午方才到达南安军大庾县（南安军附郭县）。 行至这里，陆汇也接到了走在前面的探子传回的情报。 “梅岭里有个小关卡，有一都厢军在此守卫，这个关卡归属南安军管辖，所以我们肯定不能在他们过关之前行动。”桌面上铺着探子绘制的简易地图，众人围坐一团。 “那我们要去关卡后面，也得从梅关过？”陆汇问道。 “不用，这个梅关只是大庾山脉里的一个小关卡，整个大庾山脉的山都不算高，梅岭更是只有一百多丈高，比洪州南昌的梅岭低多了，可以通过的小路多的是。”探子指着地图上的一些线条：“这是我探查的几条小路，都可以绕过梅关。” “有没有找到适合埋伏的地点？”陆汇问道。 “很多，过了梅关之后基本都是密林，官道只有两丈宽，大部分还被树荫遮蔽，杂草丛生。” 看来此次行动的天时、地里都已经被己方占据，人和方面，深山老林，哪来的人？ “还有什么？” “有一点值得注意，我们在探查的时候发现梅关后面有好几股山贼，若是被他们知道有银车通过梅岭道，有可能会出手抢劫。”探子说道。 “有没有探查到他们有聚集迹象，这些山贼的人数是多少？”陆汇尝试着问道。 “没有，时间太紧了，我们之前对大庾山脉一点都不了解。”探子摇了摇头。 “那就见机行事。” 第二天，童贯一行人并没有出动，而是在大庾县休整，估计他们也需要找马车、牛车，还要从船上卸下银钱然后装上车，因此不能立即出动。 这刚好给了陆汇机会，能够亲自进山探查。 大庾县至南雄州保昌县距离有一百三十多里的山路，偏大庾县这边的梅关下面有一座小镇，名字就叫做梅岭镇，按照正常的行路规划，童贯一行人肯定得在梅岭镇停留一晚，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出发，连续赶路七八十里到达南雄州保昌县，否则他们就得在山里宿营。 梅关之后山贼众多，在山里宿营就是找死，因此陆汇断定他们入山的第二天肯定会连续快速的赶路，这就有了非常好的行动机会。 “就这里吧，前后都是山坳，中间一小片平地，方便展开人手。到时，童贯等人刚过山坳，精神肯定也会比较放松。”陆汇选定了梅关后面二十里处的一处小山谷。 “可以，两边林子非常密，我们还可以在前后山坳设卡，免得被他们跑脱了。”一名亲卫队长说道。 “对，到时候叮嘱亲卫弟兄们，只拦车，不拦人，别逼得他们狗急跳墙。”陆汇叮嘱道。 “那我们回去？”旁边的亲卫问道。 “不着急，再往前走走，时间还充裕。”几人都久经训练的，有官道可以行路，一天急行军八十里没有问题。 二十六日，陆汇藏在大庾县南门外的树林里，看着童贯一行人马出来，看着车队并没有南安军的厢军护卫，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没有提前在童贯的随行人员里埋下探子，导致己方对他们的行程全靠猜测，现在看到一切顺利，终于安心了。 马车和牛车一辆接一辆的从官道上经过，陆汇不禁感叹：“这狗官真是有钱啊，就算是被贬了，银钱还能装三十辆大车。” 这三十辆大车里必然还有粮食、细软等杂物，但肯定大部分都是银钱。 “这得有多少钱啊！”旁边的亲卫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怎么也得有五十万两吧。”另一个亲卫估算道。 “那也得看车上装的是金银还是铜钱。” “你若是童贯，出门会用大车装铜钱？” “也是哦。” 听着旁边的亲卫们闲聊，陆汇的心情也轻松起来，规划许久的事情马上就要成功，真是令人激动。 “走吧，我们得赶到他们前面去，还不能走官道，时间紧的很。” “是！” 一行人八十人背着包裹、武器，开始在林间小道穿行，留着十几个人在后面跟着童贯的车队。 “不知道海卫到达保昌没有？若是他们没有顺利到达保昌县，我们可没法带着三十辆大车逃跑。”有人担心的说道。 “童贯在大庾县休整了一天，海卫肯定已经到了。” “现在想这些也无用，先劫下银子再说。” 二十七日，陆汇等人早早赶到预定的埋伏地点，开始在林中埋伏。 在良好的训练素养之下，埋伏的人都能够保持静默，静静的等候，之前被惊走的飞鸟一只接一只，一群接一群的飞回，一个时辰之后，林中的飞鸟恢复了之前的数量，叽叽喳喳的，一点也看不到有八十人埋伏在官道两边。 突然，南边的山坳处跑来一人，从其跑动的姿态和身上的装备可以看出，是埋伏在前面山坳的亲卫。 亲卫跑到山谷中间的官道上站住，小声喊着：“路指挥！路指挥！” “快让他进来。”陆汇命令道。 有亲卫跑出去将其接进树林，惊起一片飞鸟。 “出什么事了！”陆汇问道。 “坏事了，南边有大股山贼在聚集，我过来的时候，人数已经超过了两百人。”亲卫回道。 卫回道。 第72章 黄雀在后 “艹！” “这伙狗娘养的！” 众人忍不住骂出声。 童贯的随从有近百人，赶车的车夫有三十人，解差有近二十人，这就已经超过了陆汇带来的亲卫人数。 本来凭借己方的训练素养，还有把握打赢，可现在倒好，打赢了童贯，后面还要面对数量超过两百的山贼。 要不是小心谨慎，给前面安排了探子，自己就成了捕蝉的螳螂了。 “我们撤！”陆汇命令道。 “不打劫了？”有人问道。 “当然不是。”陆汇解释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天差点就成了螳螂。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知道南边有山贼，那我们就去做黄雀。” “我明白了。” 招呼官道另一边的亲卫过来聚集，陆汇等人从小路开始绕向山贼聚集点的后方。就连前后山坳埋伏的二十人也被召集了过来。 前后派探子，陆汇带亲卫小心的在林间行进，因为有之前的探查，到不担心会迷路。 期间还碰到几个落单的山贼，被探子速度结果，差点暴露了行迹。 “再小心一点。”陆汇不得不加派人手探查前后左右，免得被乱窜的山贼给撞个正着。 “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距离山贼埋伏地点有一里左右，埋伏点就在我们西边。”探子汇报道。 “停下，吃饭喝水，抓紧恢复体力。”陆汇命令道。 这一会儿林间急行军，让众人的体力消耗巨大。 七十人围坐在一起，取下遮面巾，取出包裹里的干粮和水囊开始吃喝，外围还有三十人作为暗哨，免得被不长眼的山贼摸到近前。 “换班！” 三十人出去，三十人回来，轮换着休息，吃饭喝水。 “我们运气好，没有遇到猪狼虎豹。”有亲卫庆幸道。 邪门的是，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休息点东边的暗哨发出鸟叫声，一快一慢的节奏。 “你个乌鸦嘴。” 这鸟叫声是提示有大型动物接近。 “快去解决了，别闹出大动静。”陆汇指着一队人命令道。 这十人小队立即抽出长刀，朝着东边走去，没想到，才十几息时间，又见他们返回。 “是一只大虫，看到我们十把刀过来，直接跑了。” 大自然里的动物最是灵性，能感知到危险，知道自己不是这十人的对手，果断逃窜。 “跑了就好。”陆汇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狼群和野猪群，否则就麻烦了。 狼群难缠、野猪群憨莽，都不好解决。 林间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众人吃喝的咀嚼声。 一直等候了半个时辰，西边突然传来一阵锣响，接着就听到隐隐的喊杀声。 “走！” 将周围的暗哨收回来，陆汇带人朝着西边赶去。 随着距离战场越来越近，喊杀声也越来越大，直到距离战场一百多步的时候，陆汇才让众人停了下来。 “你们在这里等着，你们跟我来。”让其他人在林中等候，陆汇带着一个小队朝着战场边小心的摸了过去。 官道这边林中埋伏的海盗已经全都杀了出去，就连山贼头目都站到了林外指挥。 看着林外官道上的战场，陆汇快速数了数，发现山贼人数竟然超过了三百人。 童贯的车队被冲击成了两截，大车互相围在一起，聚成两堆，被山贼包裹着冲杀。保护车队的护卫应该是从军中挑选的精锐，看战况，都是以一敌三的好手。 而且这些护卫竟然都有甲，虽然只有上半身着甲，但是比无甲的山贼，优势已经非常明显。 仅仅五十个护卫，竟然和三百多山贼打成了僵持局。 “辛亏有山贼这伙螳螂在前，否则和这五十个精锐护卫硬碰硬的就是陈家庄的亲卫了。”陆汇心里暗暗侥幸。 目光在战场上搜寻，看到北边的大车圈里有一辆牛车被十几个随从团团围住，这些随从虽然没有护卫精锐，但是也算健壮，各个手持长刀，将牛车护卫的很周全。 “想必童贯就在这车里了。” “放箭！”旁边管道上传来一声大吼！ 嗖！嗖！嗖！ 十几只箭矢从对面林中射出，几个护卫没注意，立即被射中，紧接着被山贼乱刀砍死。 山贼里竟然有弓手！ “回去传信，五十人绕道对面林中，先解决了山贼的弓手。”陆汇命令道。 “是！”一名亲卫快速后腿，隐入林中。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直观察官道南北方向的陆汇看到五十名亲卫从南边一里远处，跨过官道没入了对面林中。 “让后面的亲卫上来，准备战斗！”陆汇再次命令道。 前面官道上的战局已经开始朝着山贼方倾斜，随从、解差、车夫等，都开始持刀反抗。 而且陆汇看到童贯的牛车正在掉头，估计是打算朝北突袭，返回梅关。 再一刻钟后，对面林中突然传来喊杀声，有弓手连滚带爬的从林中窜出，大喊“有埋伏！” “杀！！”陆汇大吼一声，带领亲卫从林中杀出，目标直指官道边的山贼头目。 突然从两边林中杀出的“黄雀”让官道上的两方全都大吃一惊，山贼方受惊最明显，被里外夹击的他们，立即变得慌乱起来。 陆汇冲到一个山贼头目跟前，这山贼头目虽然面上惊恐未定，但还是做到了持刀反击。 噌！ 两刀砍在一起，陆汇的刀没什么事，山贼的后背大砍刀却被砍出了一个大豁口。 杀！ 陆汇大吼一声，再次用力一刀砍出。 噌！山贼的刀从手中脱落，紧接着就被陆汇的第三刀砍在脖颈间，一刀毙命。 “你们是谁？”有头目临死前大声问道，但亲卫们只是持刀大砍大杀，并不回话。 “我们有援兵来了，快杀啊！”被围在中间的童贯护卫倒是惊喜，没想到在濒临绝境的时候竟然峰回路转。 士气高涨的护卫、随从和亲卫很快就将慌乱一片的山贼杀散，官道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和无法行动的伤员。 亲卫和童贯双方共同的敌人被消灭，可双方却都未收刀，反而重新聚集，互相戒备。 “对面是哪里的英雄，请上前来，今日你们救我童贯一命，我保证不会亏待了英雄。”牛车上传来稍显老迈，但中气十足的问候。 第73章 贱 亲卫们都蒙着面，让童贯有些摸不清情况。 “无名无姓，只求钱财。”陆汇回道，一句话表明了来意，也打断了童贯后续的劝说之言。 双方继续僵持，有受伤的亲卫开始互相搀扶着撤出战场，重伤的也被抬走。 童贯看这情形，立即明白自己这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之前那些山贼可以说是乌合之众，现在这伙贼人可全都是精锐。 看他们杀散山贼，竟然能做到配合默契，只伤不死，就知道比自己的护卫强多了。 再看看自己这边，还能作战的护卫只剩下十几个，随从、解差也是连一半都没有了，对面的贼人竟然还有六十多人。 这次算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英雄若只是求财，能否放过老朽一命？”童贯问道。 “可以，但你们必须束手就擒。”陆汇回道：“我们只求财，不嗜杀。” 现场活着的护卫、随从都看向了牛车，等待着童贯的命令。 战斗了一个多时辰，他们都已经筋疲力尽，就算还站着的，也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打肯定是打不过了。 过了十几息，战场上亲卫伤员都已经撤除干净，陆汇正准备命令开杀，牛车上传来投降的声音。 “放下武器吧。” 叮叮当啷！武器被扔在官道上。 陆汇命人上去捆绑俘虏，绳子不够，就撕地上死人的衣服。 车夫被单独提了出来，后面还需他们赶车。 没时间打开车上捆扎的绳索细细查看，只能将三十辆车全部带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腾出来两辆装粮食的车，加上童贯的牛棚车，让伤员全部上车，陆汇等人再次启程。 童贯等几十人则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留在原地。 童贯作为前朝宰相，名气太大，杀不得，否则肯定会引来大麻烦。 之后，若是有路过的商人先到，他们自然就会获救。 但若是山贼这时候返回，就只能怪他们命中注定该葬身此处了。 …… 三月二十八日，陈家庄。 将送信的雪鸽递还给饲鸽人，陈逊拿着信桶出了鸽站。 说来也巧，今天闲来无事，来鸽站看看雪鸽的状态，就接到了陆汇传回来的信。 来到情报站，从小拇指粗细的信桶中取出卷起来的信纸，展开查看。 信上详细记录了陆汇此次劫银的过程，汇报银两已经上船，正在顺着始兴江返回广州。银钱经过初步统计，价值在五十万两上下。 等这笔钱回来，就算是解了陈家庄的燃眉之急了。 现在陈家庄的产业转移工作已经进入到了第二轮，整个陈家庄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产生活秩序，除了各个工坊的产量有所降低之外，其他都已经进入到了发展的正轨。 北边的庄墙已经建设完毕，其他三面也只剩一半工程。原来建设庄墙的俘虏们被抽调出一半，塞进了各个工坊，填充一些不重要的、只需出力气的岗位。 十天前柯雷也有送信回来，陈家庄移民的先头部队已经在马卡道族的地盘立下了营盘。对于陈家庄移民的行动，马卡道族刚开始反映很平淡，可随着上岛的人越来越多，马卡道族也感受到了切实的危及。 于是，一波强烈的反抗随之到来。 对于这种反抗，海卫已经很有经验了，前些年在东南亚发展的时候都经历过。 这种反抗会随着时间发展呈抛物线趋势，也就是由弱到强，再由强到弱，直至双方能够和平相处。 当然，这种发展趋势必须的建立海卫的铁拳之上。 马卡道族组织了六百人，下至十岁稚童，上到四五十的老者，男女皆有，手持各种石质武器，小部分铁质武器，乌泱泱的一片冲上来，在海卫弓弩、火枪、燃烧弹等超时代武器的攻击下，送上三百多人的性命之后，又退了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零散的骚扰，再次被杀了一百多人后终于老实。 按照柯雷的预估，除非马卡道族能够联系北边和东边的族群一起来攻，否则马卡道族的反击过程就算是结束了。 按照陈家庄的发展规划，两年之内，在大流求岛上的侵蚀不会超过原马卡道族的地盘。也就是说，两年之内，陈家庄不会侵犯到其他族群的利益。因此，再次被原住民大规模攻打的可能性很小。 “将这条情报整理好归档，后面有相关的情报第一时间给我送过来。”陈逊将信纸递给情报站的负责人，让其做好备案。 “是！” 出了情报站，陈逊来到私港。 来这里的原因很滑稽，因为他想陈琴了。 自从半个多月前陈琴回了一次私港的家后，就再没有去过小院。 陈逊知道原因，很大可能是她知道了是自己派人扮海寇袭击的大屿山村，不能接受这种现实，所以躲着自己。 现在半个月多过去了，陈六已经从澎湖岛回来，见过自己的大哥和其他屿山村村民，按照承诺帮着陈逊安抚了剩余几户受害者家庭，这件事算是完全了了。可就算如此，还是不见陈琴再过来小院帮忙。 要不说，人就是贱。 容易得到的不珍惜，失去了反而心里念念不忘。 陈琴的性格与这个时代的女人有着很大的差别，她表面上看起来很柔弱，但是内心里面却很坚强，有大魄力。 比如之前在大岭山指认自己，再比如第一个发现海寇之事并指出来。 原屿山村村民在私港生活了那么久，柯雷带领的海卫也在私港驻扎了很长时间，肯定有其他村民也发现了端倪，可最终将这个问题暴露出来的却是很少过来这边的陈琴。 这就说明，陈琴的性格想必现在这个时代百姓的懦弱、容忍，她显得爱憎分明。 除了性格吸引陈逊以外，陈琴的身高也比这个时代的强许多。 广州地处南方，普通百姓的生活条件又很差，能够作为朝廷流放之地，可见这里现在这个时代这里的环境有多恶劣，所以这里的人身高普遍不高。在陈家庄，本地妇女的身高最高也就在陈逊的下胸部，从北地过来的也强不到哪里去。 陈逊获得“马之优雅”后，体质进一步增长，身高也随之拔高，现在已经快接近一米九，看着本地女人那矮矮的身高，实在是接受不来。 但陈琴不同，他和哥哥受母亲基因的影响，身材非常高大，陈琴现在十四岁，身高已经超过了陈家庄的女性成年人，再长几年，营养跟上，估计能长到一米七左右。 在后世，这个身高都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 第74章 童贯之死 最后还有一点，陈琴长得漂亮。 五官非常的立体，估计她母亲的血统之中有更北方的血缘，这种血统在陈琴身上体现的非常明显，她那立体的五官非常符合陈逊的审美观。 这也是陈逊能够留她在小院的最根本原因，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之前每天都见面还没有感觉，突然大半个月不见面，再加上整天面对其他面容普通的陈家庄妇女，就凸显的陈琴特别珍贵。 想想历史上记载的那些西域美女，会被进贡给皇帝，就能够知道陈逊现在的感受了。 来到私港，很容易就找到了陈六家，进了窝棚，发现只有陈六一人在家，正在整理账本。 陈六因为这次处理受害者事件上的“投诚”行为被陈逊安排为原屿山村村民的管事，算是官复原职。不过相比以前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保正，现在作为管事的陈六已经大不同，起码的他薪资收入已经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人。 “郎君，您来了。”陈六以为陈逊是来视察工作的。 作为陈家庄的大家长，陈逊很少坐班，工作时间大半都会到处转，手下的各个管事早已经习惯，陈六就算是初来乍到也不例外。 “过来看看你是否习惯，有没有什么要我协调的地方。”陈逊说道，他不可能直说自己是来找陈琴的。 “都还好，就是比较缺砖，但庄里在修墙，我们这边也不好争。”陈六回道。 私港这边修的新房子，外漏的墙体材料是青砖（红砖需要高温），内墙是土坯砖，屋顶是草席泥土，外盖厚厚一层茅草。 烧砖都烧不过来，烧瓦自然就更不可能了，只能暂时使用茅草顶。 “其他方面呢？”缺砖的问题陈逊也解决不了，现在陈家庄的人力已经利用到了极限，不可能再抽人去砖窑。 “其他方面都能克服，庄里给的钱粮都充足，大家伙给自己建房子，积极性也很高。”陈六回道。 这个时代很少有懒人，因为太懒的都活不长久，不像后世，懒得什么都不做，还有国家养着。在后世，饿死一个人可是大事，但在这个时代，饿死人太正常了，所以一般百姓都很勤快。 “那就好。”陈逊不知道接下来该聊些啥，陈六这里的工作很简单，并不需要自己指点什么。 “郎君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吗？”陈六见他有些欲言又止，就开口问道。 “没事。”陈逊先是下意识的否认，两辈子为人，头一次遇到喜欢的，还触手可及的女人，完全没经验。而且陈琴还那么小，继续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大神抹杀了。“陈琴和陈壮没在家？” “今天不是休沐日，陈琴在上学，陈壮在屿山坊那边建房子。”陈六回道。 屿山村民的安置点叫做屿山坊。 “倒是忘了，逢一才休沐。”陈逊再次将话题给聊断了。 “家里最近很忙？”尬聊继续，强行续上。 陈六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况且他绝对算是聪明人。 “是有些忙，不过现在已经忙过了，等陈琴回来，我就让她去你那边帮忙。”至于家里是不是真忙，有关系吗？ “也不着急，等忙完了再说。”陈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被人看穿心思，还有可能是“老丈人”，这种羞耻感，让他都想立即跑了。 “真不忙了，今天我就给她说说。”陈六已经确定，自己意会的没一点问题。 “那你忙，我先走了。”陈逊已经待不下去了。 “好。”陈六起身相送。 在回庄的路上，陈逊心里窃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陈琴就算心里再有别扭，有了陈六的劝说，肯定能够回来。 这一天天的，就算啥都干不成，光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来到这个时代，唯一的娱乐项目就是看书，太枯燥乏味了，有了红袖添香，就算是看书都会更有滋味一些。 “郎君！”心里正美滋滋的，从陈家庄方向跑过来一个人，仔细一看，不正是昨天刚见过的情报站负责人。 这是有什么紧急情报了？都等不及自己回去再说。 “郎君，最新情报，南雄州保昌县的。”负责人跑到近前，将竹筒递给陈逊。 打开蜡封，从竹筒里取出信纸，是今天早上刚送出来的情报，事发时间距离现在也就刚刚过去了三个时辰。 童贯死了，就死在保昌县。 …… 二十八日，卯时。 一夜未睡的童贯终于在天亮之前出了大庾山脉，来到了保昌县北门。 昨天就很邪门，被贼人捆绑之后，两个多时辰，官道上连个鬼都没有。 那些山贼被杀散之后，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救治一下他们的伤员同伴，直接一走了之。搁着大批的伤员躺在地上鬼哭狼嚎，让童贯煎熬异常。 特别是那些临死之人的哀嚎，更是让人崩溃。 一直等到申时的时候，方才从保昌县方向来了一支商队，救了童贯一行人，总算让他们脱困。 恢复自由的童贯没有选择回梅关，而是继续前行，顺着贼人撤离的方向而去，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的时候赶到了保昌县。 这么着急赶路，是因为他要在贼人没有处理完脏银之前抓住他们的行踪。 虽然他童贯被贬，但余威尚在，只要到了城关，自然有办法让这伙贼人付出代价。 找了一家客栈，卖了贴身的一件玉饰，众人总算得以休整，也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强忍着一夜未眠的困乏，童贯立即派侍从出去打探消息，看看周边有没有银车的踪迹。还派人去保昌县始兴江码头，看看有没有大批的生人在此处登船。 安排完之后，童贯躺在房间小憩，充斥满腔的怒火让他怎么也睡不着。 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伙贼人，揪出他们幕后的黑手，然后让他们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可就算再怒火中烧，童贯心底里面也明白，能对自己动手的人，肯定是明白自己已经失势了，而且不怕自己起复，估计就算自己找到了幕后凶手，最终也会不了了之。 能追回自己的银钱就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就是这种无奈，让童贯愈发的憋闷、愈发的生气。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负！ 未知的前路和眼下的凄凉，两相交织，让童贯的内心倍加煎熬。 第75章 毒酒 他终于有些理解蔡京为什么会死了。 现在自己失了钱财，若是之后追不回来，这些随从估计很快就会作鸟兽散。 那些解差没了钱财喂养，肯定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善待自己。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到达岭南，保不齐哪天，自己也会像蔡京一样，郁郁而终吧。 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返了回来。 可是出去了两拨人，回来的却是三拨。 经确认，昨晚确实有车队路过保昌县，他们没有入城，而是直接绕城而过，在城南的一处私港登了船，遗弃的大车在私港被手下随从找到，确是之前童贯用来装银钱的大车。 那些贼人连拉车的骡马和牛都没放过，全都装船一起运走了。 船是本地船，但前两天就被一伙外地人高价买走，现在连船带人全都没了踪迹。 船入始兴江，顺流而下，到现在，估计都在几百里之外了。 下游支流汇聚，各条水路交汇，再想找到船只踪迹，难如登天。 除了这两个坏消息之外，第三个才是最致命的。 新官家最终还是没有放过童贯，就算被贬了，还是追着送过来赐死的黄麻制书（对外的圣旨，材质为黄色麻纸。）。 “制曰：…”监察御史张澄还宣读着制书内容，但童贯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 之前一切的谋划、担忧全都在此时此刻付之东流。 他再也不用担心失了钱财之后的生活会变得如何凄惨，因为，从今天开始，这世上的一切都将与自己无关。 “童相公，请吧。”念完制书（圣旨）的张澄命宦官端上一壶酒。 对于将死之人，这个称呼还算尊重，以前的恩怨也就没有什么计较的了。 “想我童贯一生，虽为残人，但功绩显赫，掌兵权二十余年，为大宋鞠躬尽瘁，收复四州、出使契丹、攻打西夏、平定方腊、北伐辽国，未曾想，竟然落得今日这般下场，罢了！罢了！” 说完拿起盘子上的酒壶，也不用酒杯，直接仰头猛灌。 童贯其人体貌魁梧，穿戴讲究，腮下生有胡须，不像宦官，到了这时，却显得异常的豪放。 可他不曾想，在他权倾朝野之时，发号施令甚至超过了皇帝的制敕。弹劾他的官员都被陷害，反而获罪处死。 凡是人都有多面性。 童贯一生在钱财方面很有度量，在位之时，宫中从妃嫔以下都被他用财物结纳，每天都能听到后宫中人称赞他的话。 他恩宠显赫，门庭若市，岳牧、辅弼多出自他的门下，厮养、仆圉官诸使者达数百人。 在西部边境为官时，曾招募青少年组成胜捷军，有近万人，他把他们作为亲军，守卫他的住所。 就算被贬岭南，也能够用钱财笼络一大帮子人跟着自己，在梅岭官道，若是没有陆汇，他和山贼的战斗，最后的结果真不好说。 可是他在为官做人方面，却极尽邪恶，常招祸乱，令天下遭殃。世人恨他，即使把他剁成肉酱也不能抵偿他的罪责。 将酒壶中的毒酒一饮而尽，毒发身亡之前，童贯反而感到一丝醉意。 “罢了！” 没过一会儿，就感觉腹中绞痛，口吐白沫，挺身到地，很快毙命。 “去看看。”张澄命令道。 随队而来的太医上前查看，摸了摸口鼻，再摸着童贯脖颈间的动脉，确认其已经没了气息，然后向宦官点了点头。 “听说童相公南下之时，随身携带了一船的家财，不知现在在何处？”这是对童贯的随从问的。 这些随从从一开始就已经全部跪伏在地，听见宦官的询问，全都低头不答。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硬着头皮上前答话：“回张御史，银车昨日在梅岭被一伙贼人劫走了。” “晦气！”张澄一听这话，立即开口骂道。 宋朝贼人的胆子都特别大，朝廷的税银都敢劫，一个贬官的家财更不用说了。 “带我去看看。”张澄还是命令道，想要看看有没有机会追回这笔巨额钱财，可结果令人失望，银钱已经入水，顺江而下，就算皇帝来了，也得唉声叹息。 …… 陈家庄。 陈逊如愿在二十九日的下午见到了陈琴，虽然女孩赌气不跟他说话，但人总归是来了。时间是最好的粘合剂，等过段时间，陈逊相信她肯定就会消气。 这就是这个时代男人的幸福之处，不用在女朋友跟前小小翼翼、如履薄冰，错没错都是男人的错。在这个时代，一家之主实至自然名归。 可惜的是，还没来得及在儿女情长的温柔乡里稍作温存，就被一个大消息给拉进了工作状态。 大敌即将来犯！ 这次来犯的敌人不仅仅是广州一州之兵。 而是由广州周边南恩州、新州、端州、英州、惠州五州，加上广州，六州禁军组成的围剿军队。 按照请报上的内容，此次宣抚使崔俊如还调派了广南东路一军（一军五营，一营五都，一都100人）禁军协助作战。 宣抚使崔俊如作为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的最高军事统帅，随着他的介入，说明陈家庄刷大宋这个副本，已经刷到了路（省）这一级别，正式进入地狱模式。 按照请报上的分析，此次作战的主力是六州禁军，总共有六营三千人，辅兵是各州厢兵，总共有四千至五千人。 隶属广南东路的禁军虽然不负责主战，但若是官兵在战局上呈现劣势，他们也不可能作壁上观。 禁军可不是之前广州的那些厢兵，连甲胄都不能做到全员齐备。 以宋朝的富庶，中央朝廷的直属军队禁军，是全员配甲的，而且武器精良。在远战方面，投石车、大中小型神臂弩、长弓手全都俱全。 北宋在宋太祖时期，招募禁军会进行较全面的体格体型，力量身高的测试。但到了北宋末期，军政官僚化，导致招兵标准倾向把身高当成唯一的标准。可总归有区别，一般而言，身高越高、年龄越小、力气越大，越可能分到待遇好受重视的军队去。 上等禁军，身高标准一般要求在178厘米以上。 中等禁军，身高标准约为170厘米以上。 就算待遇很一般的下等禁军，身高也在165厘米以上 要知道在厢军里，身高165厘米以上的人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出类拔萃的了。 身高高了，身体各方面的素质自然就不会太差。 第76章 侧重(推荐新增满百加更） 北宋禁军是一支非常强调远程杀伤的军队，士兵用弩者占十分之五，用弓者占十分之三，使用枪刀的士兵仅占五分之一。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射箭还是射弩，都是极耗费体力的，所以宋军最强壮的士兵都是弓手，拉弓费劲的会培养他们使用弩，连弩都拉不起来的才会配备枪刀。 这也是禁军虽普遍佩戴刀剑，但是被草原名族的马军冲到近前的时候往往会惨败。因为他们大多没有强化训练近战，肉搏能力堪忧。 在重视远程杀伤方面，就连马军都一样，禁军马军只有十分之一的日常训练内容是枪、刀等技艺，余下十分之九的马军皆须训练弓箭射击技能。 这种极端的情况，自然会被北方民族教做人，所以在元丰朝时期，经历过多次惨败之后，禁军中才有所转变，开始训练一部分精锐使用大斧。 大斧在近战的时候是很bug的，基本很难防御。 对于陈家庄来说，好在这种转变只存在于河北，江北也有，江南就很少了。 广南作为大宋极南之地，敌人只有一些少数民族和海寇，弓弩用起来非常的顺手，所以禁军里的的弓弩手比例非常高。 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劣势。 这是陈家庄即将要面对的难题，也是机会。 按照陈家庄情报系统初步的探查结果，广南东路来犯之敌会兵分三路，一路是新洲和南恩州，应该会从西边或者南边的海上过来。二路是惠州，会从东边攻过来。三路兵则是端州、英州、广州三州之兵，会从北边攻过来。 一路的南恩州兵的正在阳江（附郭县，临海）集结，新州兵则还在新兴县（附郭县），暂时不知道后续是前往阳江，还是前往临近的新会县（属广州）。 二路惠州兵则在向归善县（附郭县）集结。 三路官兵之中的端州和英州已经集结完毕，开拔向广州番禺县，番禺县的广州兵则仍按兵不动。 目前各路兵势都还不明朗，只能确认禁军的数量，厢军最后的规模还确定不了，四五千只是估值。 宣抚使崔俊如派来协助的一军边军目前还在广南西路邕州，要不是陈家庄在邕州有安排人手收蔗糖，对于这里的情报肯定是一片空白。现在歪打正着，反而是这里的情报人员先获悉了边军的动向，广南东路这边的情报部门方才察觉到了广州周边六州的不同寻常。 情报里没有说明，六州兵是会等边军到达之后开拔，还是不会等边军。 按照最坏的情况，六州兵不等边军，陈家庄就需要从现在开始做迎战的准备了。 这一段时间，从东南岛国、越李朝和北边沿海各州分部支援回来的亲卫、海卫已经全部到达。 算上柯雷手下简单调教过的海盗，加上陆汇即将带回来的一百亲卫和一百海卫，目前陈家庄可以迎战的兵力总共有步兵亲卫一千五人，水兵海卫一千九百人。 人数上总体与官兵六州禁军人数差不多。 这些卫兵就是陈逊这十多年的积累，从零开始、从无到有的积蓄，是在保证各分部基本运转能力前提下能够抽调的最大兵力。 若是宋廷能够再给陈逊两三年的时间，靠着学堂里大量毕业的学生，陈逊有把握将这个人数翻最少十倍。 可时不待人，可恨汪似这狗官，刚上任就看上了陈家的家产，果然是新上任的官员饥肠辘辘，最是贪婪。 以前陈家庄步兵亲卫和水兵海卫都是分散行动，最大的编制是都，上一次对战广州厢兵，才提拔了两个指挥级的军官陆汇（步兵指挥，营级，）和孙正（马军军使，营级），现在超过三千的水陆军兵聚集在陈家庄，必须得大批提拔营级军官了，否则会影响后续作战的指挥。 对于六州禁军这次的围剿，陈逊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应战。 陈家庄是陈逊势力对于大陆的桥头堡，就像是扎在大陆上的一颗钉子，其他沿海各州分部、海外分部就像是拴在这个钉子上果实。 陈家的发展百分之九十靠的是大陆与海外贸易的利润，没有这个利润，陈逊想做什么都做不成。 若是被官兵将这颗钉子拔了，海外那些果实落地之后，或许会腐烂，或许会生根发芽。 陈逊没有控制人心的能力，果实生根发芽长出来的果树姓不姓陈就不好说了。 大琉球岛的分基地是陈逊建立第二个总部，也是第二颗后备钉子，但是这颗钉子还没钉住，钉牢固它需要时间。说起来，陈逊还是疏忽了，后备钉子开始下锤的时间有些晚了，否则现在的回旋余地就大多了。 陈家庄作为陈逊发家之地，这一片土地对于陈逊势力的重要性非常大，在沿海其他州想要置办这么一大片地，陈家的积蓄花光了都买不到。 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最看重土地，不是败家子，是不会大规模出售名下土地的，高价也不会出售。 去其他海外分部置办倒是容易，可是距离太远了，来回干个啥，时间都是以月计。 总之，这一仗必须打，打赢打输都得打。 打赢了，宋廷第三波的围剿能不能来都会是个未知数，因为北宋快完蛋了。 打输了，就乘船去澎湖、去大流求岛，再蛰伏几年，然后选择一处合适的地点，再次登陆。 除了陈家庄这片土地的重要性，这片土地上的人也很重要。 陈逊让他们去海外开拓分基地可以，前些年一直都在做，已经习惯了，所以上次转移部分产业去大琉球才可以那么顺利。但若是让他们直接弃了现在的家，跟着自己去海外，陈逊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或许会有大半人跟着自己，或许不会。 所以陈逊必须通过和广南的禁军大战一场，将这些人牢牢的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虽然这样做很卑鄙，可他们受自己恩惠这些年，总不能只可同甘、不可共苦吧。 而且，陈逊还不能将选择权交给他们，让他们选择跟不跟自己走。 要知道，为了控制那些海外的管事、亲卫、海卫，他们的家人可是全被陈逊留在陈家庄，这些家人就是陈逊控制外出之人的风筝线，陈逊若弃了他们，就相当于弃了对外出之人的控制权，这些年的积蓄会立即损失大半。 这项制度是陈逊后世看《乔家大院》学到的。 第77章 跪求 那个年代晋商商号开到全国各地，南至江南，北至蒙古。为了控制那些远走万里的掌柜伙计，晋商商号规定：从业人员包括掌柜伙计，都不得在商号所在地携带妻子家眷和结婚纳妾。 商号还规定，探亲分为十年、六年或三年一次，每次三到四个月。在这一点上，陈逊实行的时候进行了改善，不仅有探亲假，还会给这些掌柜伙计进行轮换，三到五年就会换一处工作地点，两三次必定会离家近一次。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当地的贸易伙伴只会认陈氏这个牌子，而不是陈氏分部的负责人。 晋商掌柜伙计从十一二岁入号，到六十岁退休，一生中只有十多次回家探亲的机会。当时在山西有许多有关年轻商人外出与妻子分别的民谣： 半截瓮，栽蒜苔，绿绿生生长上来。 儿出门，娘安附，隔着门缝看媳妇。 白白脸，黑头发，越看越爱舍不下。 经商去，远离家，不如在家种庄稼。 还有年轻媳妇思念外出经商丈夫的民谣： 悔不该嫁给买卖郎， 丢下俺夜夜守空房。 要嫁还是庄稼汉， 一年四季常作伴。 陈家庄外出的伙计情况要好一些，这十年的发展，那些外出的最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家门口。 不过就算如此，陈逊已经从各地的情报中看到，那些外出的青壮男性在外包养情妇、养原住民女人的情况越来越多，直至陈逊将他们的薪资收回一大部分，直接发给家里，这种现象才有所扼制（不同于遏制，只是控制，没有禁绝）。 杂七杂八的想了这许多，陈逊收起思绪，起身出门，前往庄外的临时校场。 陈家庄从来没有一次性收回过这么多亲卫和海卫，海卫还可以住在船上，亲卫就必须有陆地上的营房。 南院的营房只能满足日常轮换回来的亲卫居住，不能满足近两千人同时居住训练，陈逊不得不将他们安置在庄外的大晒场，那里土地平整夯实，没有种植东西，很适合扎营训练。 路过南侧庄墙修建工地，一个正在工作的俘虏突然跑过来，跪在陈逊面前，一边将头磕的邦邦响，一边大声呼喊： “员外，求求您！员外，求求您！求求您放过小人。” “小人家中老母无人照看，一大家子人全靠我当兵的一点军俸过活，我离家这么久，他们可怎么活啊！” 说着，这五尺大汉竟然哭出声来，声泪俱下。 “员外，求求您大慈大悲，放过小人吧。” 没几下，已经磕的额头见血，血肉与地上的土沙混在一起，血糊糊的，相当的凄惨。 跟在陈逊后面的亲卫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将这人架起。 看到周围的庄民和俘虏都注意到了这边，陈逊未做停留： “带上他。” 说完陈逊继续出庄，前往营寨。 无论这人有多凄惨，无论是否答应他，都不能现场处理，因为变数太多，无法控制舆论。 带到封闭处所处置，若是结果向善就公布出来，增强陈家庄的正面形象。若是结果向恶，就悄悄摸摸的，无声无息的了结。 一行人很快来到营寨，借用了一间军官的帐篷，陈逊让人将刚才拦路跪地求饶的汉子带进来。 这会儿，他已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见陈家庄的主事人愿意听自己继续说，汉子很是激动，眼含期盼的讲述着自己的情况。 汉子家位于番禺城北面的一处庄子，家里的地抵给了地主，一年的收成除了交税、地租，剩下的都不够家里人吃的，只能出去再寻生计。 随着应该服厢兵役之人交钱了事的越来越多，为了满足厢兵的功能，官府就只能开始幕兵，汉子看上了幕兵的那点军俸，再加上管吃管住，选择应了幕兵。 每个月的军俸全部捎回家里，家里的地则由妻子和孩子耕种。 可以说是一辈子挣扎在贫困线上。 本来广州地处岭南，没有与其他国家接壤，并无什么战事，当兵虽然辛苦，但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偏偏就出了个陈家庄，惹了当官的，派兵围剿，官兵还战败了，汉子没经验，跑的慢，被亲卫俘虏回来做苦力。 本来他是没胆子求饶的。 可这段时间做苦力，竟然能够吃饱饭，睡觉还有瓦遮顶，他做厢兵的时候都没有吃饱过。这就让他认为陈家庄的主事人是个善人，起码对于穷苦百姓有大善，才敢拦路求饶。 “将你家的住址，家人的姓名告诉军吏，然后回去做工吧，过几天我给你答复。”陈逊回道。 这时，陈禄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伯父来的正好。”陈逊招呼道。 “那个莽汉呢？待看我好好教训他。” “算了，都是可怜人，我正要问你，像他这种情况，在俘虏中多不多？”陈逊问道。 两人聊天过程中，营地中都头以上的军官开始聚集过来，陈逊进营的时候已经下了召集命令，打算开会商议迎战对策。 “倒是没有具体统计过，不过他们能混到去做厢军，估计情况也都差不多，若是统计，可能有一半与其情况差不多。”来的路上，陈禄已经了解了是谁拦住了陈逊，所以知道汉子的情况。 “我之前一直发愁，此次大敌来犯，若是将战场设置在陈家庄管辖之外，庄内防守必然空虚，到时候庄里多剩些妇孺，建庄墙的厢军俘虏反而成了最大的隐患。”陈逊先搁置了之前那汉子的话题，他的问题不能单独解决，必须放在全体俘虏这个层面来解决，否则就会出乱子。 “现在这个汉子倒是提醒了我，或许可以将这些俘虏放回去。” 听见陈逊要将这些俘虏放回去，众人皆是大惊。 “这怎么可以？若是放回去，他们再转过头跟着禁军来打我们，岂不是自作自受？”有都头说道，当兵时间长，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用一些委婉的词语。 “这些俘虏在陈家庄好吃好喝，就算回去之后又被抓壮丁，对我们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陈逊解释道，这是一种心里战术。 第78章 许诺 这些俘虏回去直接回家还好，对于这次战事影响不大。若是回去再次被抓壮丁，对陈家庄的帮助就大多了。 他们会不自觉的宣传陈家庄对待俘虏的政策，会极大的影响周边士兵死战的积极性。就算部分人不宣传，在作战时也会消极应对，这种消极自然会影响到周边的人。 至于可能存在资敌，就算没了这些人，官兵该抓多少壮丁照样抓多少，并不会因为有这些人或者没有这些人，而多抓或少抓。 大宋人口可是超过了一亿，这么多人，抓起壮丁来，只需要担心养不起，而不是担心抓不到。 听了陈逊的解释，大家都有些似懂非懂，不过见陈逊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劝说。 总归这些人留在陈家庄就是个定时炸弹，现在运走已经来不及，直接放走也好。否则在座的家人都在陈家庄，他们也担心这些俘虏会在卫军外出作战的时候趁机作乱。 “但是也不能一句话说放就放了，也不能全都放了，这些壮劳力还是挺难的的。”陈逊再次点了一下二伯：“伯父，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要怎么做？”陈禄问道。 “你回去之后告诉所有俘虏三点。” “第一，告诉他们，必须加紧修建庄墙的速度，什么时候修好庄墙，他们时候就能回家，到时候陈家庄不会吝啬，每个人都会有一份路费。” “这个好，这些俘虏近来的工作效率确实降低的厉害，你不让皮鞭抽打，又不能靠金钱激励，愁的很。估计这个政策宣传出去，他们肯定会非常积极的加快进度。”陈禄赞道。 俘虏们有了盼头，陈禄还能再拿路费作激励，只要砖石供应上，剩余的庄墙肯定很快就会建好。 “第二，庄墙建设完之后，愿意留下来继续在陈家庄做长工的，可以报名留下，从庄墙建设完之后，但凡给陈家庄干活的，都按照标准给薪俸。”陈逊继续说道。 “这个…，也可以，不过给他们的薪俸是什么标准？肯定会有人问。”陈禄问道。 “正常的长工标准，等大战之后，若是我们陈家庄还立在这里，他们想将家人接过来都可以。”陈逊补充道。 “明白了。” “第三点需要你找一些近来对我们陈家庄比较亲近的人宣传，告诉他们，等庄墙建设完之后，愿意给陈家庄做间的，陈家庄不会亏待他们。” “做间？”陈禄表情疑惑。 “这个你可以先选人，后续我亲自跟他们聊。”陈逊打消了他的疑虑。 “明白了。”陈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至于刚才拦路的汉子，你可以顺便统计一下，还有没有和他同样情况：若是不回去，家里就有可能死人的。到时候集中派一些人去这些人家里看看情况，能帮的就先帮一把。”这又是陈逊后世的道德标准作崇。 “郎君什么都好，就是太心善了。”有人听了忍不住感叹道。 在这大战即将来临之际，还派原本就紧张的人手出去做这事。 “因果报应，顺手而为，无妨的。”陈逊知道民心的重要性，今后要想在大陆上扩展势力，民心就会成为一项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 这些好事成本很低，但是对于陈家庄在百姓间的名声影响却很明显，这比修桥铺路效果好多了。 若是以后需要，再派人引导宣传一下，效果会更好，机会难得，值得抽人去做。 “我会安排好的。”陈禄应道，他年龄大了，倒是对于陈逊的行为比较理解。 “那你去忙吧，争取在官兵到来之前将庄墙建起来，到时候陈家庄就能够首先立于不败之地了。”陈逊鼓励道。 “竭尽全力。”陈禄少见的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表示自己应下了这个重要目标，然后转身出了大帐。 “接下来我们商议一下怎么迎战即将到来的官兵。”陈逊环顾一周，见所有在陈家庄的军官全都到齐，命人点上蜡烛之后开口说道。 巧的是，话刚说完，大帐的门帘就被人从外面掀开，陆汇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和他一起出去的海卫都头，亲卫都头则不在。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陈逊惊喜的问道，这下手下的几个大将都算到齐了。 “刚回来，刚才去南院，没见到你，才知道你来了大营。”陆汇回道。 “全都成功运回来了？”在做的并不是都知道陆汇出去干大事了，陈逊隐晦的问道。 “是的，停靠在私港，甘平在看着。”甘平就是跟着陆汇出去的步兵亲卫都头。 “先解散吧，大家伙早点休息，明天上午再开会。”陈逊已经没了继续开会的心思。 又不是兵临城下，准备时间还算充裕。可五十万两银钱就在私港那里，走几步就能看到，陈逊两世为人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影视剧里除外），稀罕的很。 “我能跟着您去看看吗？”孙正眼巴巴的看着陈逊，他知道陆汇去干什么去了，本来应该是自己去的，可因为训练马军任务中，才轮到陆汇。 “可以。”陈逊点了点头。 “我也去。”柯雷跟着说道，他也是前两天才从大琉球回来，正准备过两天再过去，就遇到了宋廷大军即将来犯的事，被陈逊派人叫来开会。之前陆汇从他手下借了海卫去帮忙，他自然也清楚这件事。 “既然如此，大家想去的都跟着去看看吧。”陈逊对这其他还有些茫然的军官邀请道。 之前不知道能否成功，所以将计划的知情人局限在最小范围，现在既然已经成功，自然可以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钱是男人胆。 若是让大家知道陈家庄有五十万两银钱作为后路，相信他们作战起来应该能够更加勇猛一些。 因为就算战死了，组织上有的是钱抚恤； 就算战败了，有这些钱，陈家庄也可以很快从别处东山再起。 众人举着火把，结队前往私港。 第79章 横财（收藏新增满百加更） 港口除了守着两艘银船的步兵亲卫和海卫，其他人都已经回家休息。其他船上的海卫也都已经进入船舱，在留守军官的命令下，不得乱窜。 整个港口，已经没有了闲杂人员。 见到走过来的人群，带头的是陈逊，看守银船的亲卫直接放行。 “先看哪艘？”陈逊问道。 海卫之前在保昌县买船，因为买的急，买不到大船，只好买了三艘中型船，最后两艘船装银钱，一艘船装牛马，海卫和亲卫则分散在三艘船上守卫。 一路上遇到了一些关卡，有最前面一艘船上的牛马做幌子，再使一些小钱做路费，倒是顺顺利利，有惊无险的回到了陈家庄。 “先看最左边那艘吧，上面装的都是银锭。”陆汇指了指最左边的一艘中型沙船。 在陆汇的带领下众人登上沙船甲板，然后来到船舱里面。 甲板下面的货仓本来就小，众人挤进来之后就更显拥挤了，最后不得不让一部分军官留在船甲板上。 “这个船舱里的箱子里装的都是银子。”陆汇打开一个木箱的盖子，满满一层官铸银锭展现在众人面前。 并没有什么闪闪发光，也不耀眼。 银锭外层已经有一些氧化，颜色有些泛灰，在昏暗的船舱里，在油灯的光照下，显得黑乎乎的。 可就是这黑乎乎的银锭，却在大家的眼中自动加了特效。 耀眼夺目！ 大块大块的银锭整齐的摆放在箱内隔板上，将他金属贵族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哐！哐！哐！ 陆汇连续打开几个箱子，全都是同规格的银锭。 陈逊突然心里一紧，他也没有预料到这么多银子放在一起威力这么大。 他忽然有些担心，旁边的这些军官会不会为了这些银子将自己灭在这里，那自己可就太不值了。 不过，转念一想，船里船外的亲卫和海卫，可是将这些金银从一千里之外的地方安全运回了陈家庄，自己若是不信任他们，还有什么人可以值得信任。 从今往后，此次出去劫银的人就将是陈逊最信任的人，能在这么巨大的财富面前，保持对自己的忠诚，他们的忠心已经是金石可见。 “你们看吧。”经过最初的震撼之后，受过后世影视剧洗礼的陈逊，接受能力还算可以。 出了船舱和陆汇站在甲板上聊天，其他军官的热乎劲还没有过去，轮换着下去张见识。 “这笔钱不能放在陈家庄。”陈逊说道。 “我刚回来就听到官兵又要过来，确实不适合放在这里，可这笔钱太多了，除了这里又能放到哪里去？”陆汇问道。 这一路过来，陆汇真的是提心吊胆，基本就没怎么合眼，就担心手下人见财起意，将自己这个“头目”给祭了天。 好在大家家眷都在陈家庄，互相监督之下，总算是艰难的战胜了贪欲。 可这种战胜并不代表贪欲就消失了，或许回家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后悔了。 这么多人知道这笔钱，这个消息真不一定能够守得住。 因此，这笔钱不管藏在哪里，都得派人严加看管，还得派信任的人、派许多的人。 陈家庄即将迎来大战，自己不能离开这里，陈逊实在想不出谁能在自己不在旁边的情况下，长久的面对这笔巨额横财，忍住贪欲。 万一陈家庄战败了，又有谁能够在知道陈家庄战败之后，还能够忍住吞了这笔钱的贪欲。 这是一个大难题。 缺钱的时候愁，突然有了这一笔横财，竟然还会愁。 好在，这是幸福的烦恼。愁归愁，美还是很美的。 转头看到甘平站在远处，盯着那些军官，就好像那些军官会偷偷给自己口袋装银子一样。 “甘平，你过来。”陈逊招呼道。 “是！”甘平步履僵硬的走了过来。 很明显，他神经绷的太紧了。 “你觉得这笔钱暂时存在何处比较妥善？”陈逊问道。 甘平没想到陈逊叫自己过来会问这个问题，原本他以为将银子运回来交给陈逊就算完事了。 “自然是存放在南院最安全了啊！”甘平直接回到，他一直没有下船，还不知道陈家庄即将要面对的问题。 “除了南院呢？”陈逊再次问道。 甘平微微抬头想了想，斟酌存在哪里比较合适，最后有些纠结的回道：“郎君的意思是这钱不能留在陈家庄？若是这样的话，我觉存哪都不合适，不如全花了。” 大气！！ 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要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花了这五十万两？现在不比后世，买卖都需要现银交割，将银子运到外地去花，就得派人去，还得派信任的人去，不然肯定会连银带人全都消失了。 陈家庄马上就要面临生死大敌了，这种紧要关头信任之人本就紧张，不可能再大规模派人出去花钱。 那就只能在本地花，而且起码大部分得在本地花了。 广州在后世是超一线城市，就连现在人口只有几万的东莞县，后世都是人口近千万的超级大城市。 可现在，这里是宋廷流放犯人的地方，开发程度非常低，若是突然在东莞或者周边花五十万两银子，肯定买啥啥涨，翻着滚的涨。 “这可是五十万啊，哪能说花就能花了的。”陆汇反驳道。 “我就是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除了陈家庄，这笔钱能存到哪里去。”甘平道。 “也不一定，花还是能花完的。”陈逊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个主意不仅能将这笔钱快速花出去大半，还能为以后陈家庄在广南东路开疆扩土准备好无法辩驳的借口，还有可能让这笔钱变得更值钱。 “怎么花？广东这地方有什么东西能这么值钱？”陆汇疑惑道。 “就是，若是将这些金银换成其他同样值钱的物什，不相当于什么都没做。”甘平跟着疑惑道。 要将这笔钱花出去，主要原因是陈家庄这里不安全了，钱不管走到哪里都得派人看管，太过耗费人力和精力。 若是将钱换成其他值钱的物什，同样需要派人看管，那还不如不换，金银是硬通货，又没有保质期，其他值钱物什可比不上。 第80章 期货 “不会是要买地吧？”甘平突然问道。 “谁会卖给你？”陆汇直接打消了这个可能。 “是要买地，还可以买粮、买麻、买布、买肉、买煤、买铁，买马、买牛、买鸡、买鸭等等，今后我们陈家庄缺什么、需要什么就可以买什么。”陈逊回道。 “这些东西可都不值钱，买了怎么运走？”陆汇问道：“而且买这些东西，在广州可花不了五十万两。” “不运走，我们不买现货，我们买期货。”陈逊达到。 “期货？”两人同时漏出疑惑的神情。 期货，与现货完全不同，现货是实实在在可以交易的货（商品）。而期货则不会局限在货上，而是以某种大众产品如棉花、大豆、石油等交易合约未标的物，也可以是金融资产如股票、债券等标准化可交易的合约。 因此，在后世，期货交易合约的标的物可以是某种商品（例如黄金、原油、农产品），也可以是金融工具。 交收期货的日子可以是一星期之后，一个月之后，三个月之后，甚至一年之后。 陈逊准备购买的期货就是借鉴了这个概念，但在细节方面又有不同。 “我们可以与东莞及周边县的大户签订一个交易和约，我们先付钱给他们，约定在几个月后，或者一两年之后，他们交付货物给我们。”陈逊解释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快速的将钱花出去，免了存储现银的麻烦，又能买到大量的物资，而且这些物资目前只是几张纸（合约），一个小箱子装上就能带走了。” “这…，也太天马行空了。”陆汇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交易方式？ “那怎么保证他们在合约到期之后如约交付给我物资呢？”这时，孙正和柯雷也走了过来，刚好听到陈逊对于期货的解释。 “我理解郎君的意思了，若是他们不如约交付，正好给了我们陈家庄出手的借口，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债了。”柯雷是老海寇了，跟得上陈逊的思维，不过他的回答还是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是这样没错，若是不履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债，不论我们陈家庄到时候是什么状态，我想，对这些大户追债的能力还是有的。”陈逊继续解释道：“至于追债所产生的成本自然也要算在那些违约的大户头上。” 到时候计算成本时，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怎么计算全在于拳头硬的一方，违约方用于抵债的资产价值多少，自然也是由拳头硬的一方说了算。 至于说打官司…，陈家庄都和六州禁军摆开阵势干仗了，还需要为了白字黑字的合约打官司？ “不仅如此，在订立合约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约定违约金，逾期不交货可以再收一笔滞纳金，总归不会亏就是了。”陈逊补充道。 “可是，这么苛刻的合约，有人愿意和我们做买卖吗？”甘平疑惑道。 “只要可以预期的利益到位，多的是愿意和我们做买卖的大户。”陈逊回道。 “可是，我们马上要和官府开战了，还有人愿意和我们做买卖？”甘平还是有些不懂。 这次不用陈逊解释，柯雷直接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我们马上要和官府开战了，所以才会有更多的大户愿意和我们做买卖。你想想，真金白银往你面前一摆，买的东西几个月、一两年之后才需要支付，而买东西的人要跟官兵干仗，活不活的下来都说不准。这种不赚白不赚的买卖，有人会拒绝吗？” “还真是啊！”甘平立即理解了。 在那些大户看来，陈家庄要是被官府灭了，这笔钱自然就是白赚的了。 “这还不够，我们还要加价，增加合约的诱惑力，然后增加违约金金额，到时候肯定会让那些想要偷鸡的人狠狠吃亏一次。”陈逊面带窃笑的说道：“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加钱？提前给他们钱没算利息就已经很诱惑了吧。”陆汇觉得不应该加钱。 “稍稍加一点，可以多多购买，购买量超过那些大户正常支付量的上限。若是真正想要和我们做这笔生意的，就用这些增加的利润督促他们从更远的地方帮我们收购物资，然后运回来交货。若是想要投机的大户，要让他们到期后，腾空家底也交不出来合约规定的数量，到时候我们再去清算。”陈逊解释道。 其实陈逊对于这点有更深一层的考虑，马上北宋就要完蛋了，到时候局势动荡，市面上的所有的东西都会涨价，粮食、棉麻更是会大幅度涨价。 陈家庄现在用今年的价格，稍稍加上一两成，订购明年的货物，明年的货物价格肯定大涨，但是合约在那里，与陈家庄签合约的大户必须得按照合约数量交货，这就相当于陈逊买便宜了。 这就是期货的魅力。 这就是拥有未来记忆的优势。 就算没有异能，单凭这些记忆，就已经是很牛逼的金手指了。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陈家庄有追债的能力，否则合约就是一张废纸。 “这个办法好。”陆汇赞道。 “确实，郎君就是聪明，这就是阳谋，真的是太妙了。” “郎君可是天上的星君转世，岂是我们这些凡人可比的。” “就是，就算把我的脑袋想破了，我都想不出这么厉害的计谋。”其他人跟着夸赞、拍马屁。 “要是明年那些大户大部分都违约，我们陈家庄就发了，所获收益，不会比这笔横财少。”柯雷面露期许，到时候追债的事，肯定少不了自己，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收益肯定会远远的超过你们的预期！”陈逊面带神秘微笑，令众人明白，这条计谋里面肯定还有他们没看明白的地方。 不过他们这些凡人的智慧，看不明白很正常。 “那得尽快了，争取在官兵到来之前将这些钱全都花出去。”甘平大松一口气，终于不用再为看管这些钱财发愁了。 第81章 潮汕蝾螈 “等我回去印刷一批合约模板，模板上将购买物、购买价格、交货时间等项目都空出来，将违约金价格规定为合约总额的十倍，我先给这些合约签字、盖章画押，然后你们带上合约出去找大户签约，带上钱，只要签了合约，现场给钱。”陈逊交代道。 “我们几个人太少，再多派一些人吧。”陆汇建议道。 “可以，明天我将合约准备好之后，庄里的管事都可以出去签约，争取在十天之内，将广州境内能接触到的大户都签了。”陈逊认可了这个建议。 “那些有官员背景的粮店也签吗？” “签！不怕他们不履约。” 这次花钱，说好听点是给今后买物资，说难听点就是给那些官绅大户挖坑，不怕他们违约，就怕他们不签。 后面肯定也会有大户履约，这种优质的、信誉高的贸易对象属于宝贵资源，哪怕让他们赚一些，也是应该的。 不过要想在这场交易里赚到钱，真的很难。 大势在那里！ 只有陈逊能看到今后的历史走向。 其他人怎么可能会相信，大宋立国才一百多年，怎么可能说灭就被灭了？ 若真有那种头铁的，宁愿赔钱也要履约的，陈逊肯定会将他们保护起来，今后多多给他们赚钱的生意，让他们不仅能够弥补这次交易的损失，还能够发家致大富。 安排好晚上的看守之后，陈逊回到了小院，开始连夜编撰合约。 为了避免出纰漏，还找了一些老成管事帮忙一起找错漏。 这个时代没有百度可以用，只能尽自己的能力编撰一份尽可能面面俱到的合约，好在有后世的见识，好些细节部分都能够有妥善的条款。 加上有以前成熟的交易合约做底稿，很快就做出来了一份基稿，最终修改了三遍，定稿！ 时间已经到了子时。 “你拿过去照这个印刷吧，争取明天印一千份出来。”陈逊对负责陈家庄小印刷坊的管事说道。 “这个字太多了，光是排版都不一定一天做得出来。”管事为难道：“活字也不够，需要再刻一些，这个也很耗时。” 活字印刷，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将活字排在字框内，这个合约模板有一千多字，a4纸大小的纸张，写了五页，工作量确实大。 “让学堂高年级的学生和老师帮忙，再让其他工坊的匠人去你那里帮忙，需要多少人你只管提，我只要求在一天之内将这个合约印一千份出来。”陈逊再次命令道。 一式三份，给卖家一份，陈逊留一份，陈家庄再备一份，一千份可以与三百家大户签订合约，一户平均一千七百两的贸易额，不高也不低，应该够了。 “我估算一下。”管事还是不敢保证，就算人再多，都是生手，效率有多高他说不准。 “去做吧。”摆了摆手让其出去，陈逊躺下休息。 脑海中想着即将要到来的大战，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进动物园放松一下。 感觉到陈逊进来，小黑立即冲过来，陈逊刚要爬到它背上，突然看到前面树荫底下一只蝾螈非常的眼熟。 走进一看，这不就是前几天被自己误伤，一脚踩烂了左侧前后抓的那只蝾螈吗？ 当时陈逊穿着硬底皮靴，正陪着那只金环胡蜂玩耍，没注意到地上的这只蝾螈，等脚底感觉不对劲之时，这只小动物的两只爪子已经被踩的稀巴烂。 可现在一看，两只烂爪子已经脱落，腿根处尽然长出来两只细小的新爪子，估计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如初了。 “这么厉害的恢复力！” 陈逊上前捏起他，仔细查看，确实是自己前几天伤到的那只蝾螈。 门：脊索动物门 纲：两栖纲 目：有尾目 科：蝾螈科 属：蝾螈属 种：潮汕蝾螈 这种蝾螈在广州这边非常的常见，是陈逊最早收入动物园的动物。 现在已经繁殖的遍布整个动物园，基本适宜这种动物生存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估计有几千只。 他当时收入这种动物的时候，只是为了扩充动物园的动物种类，并不知道这种动物竟然有这么强的恢复力。 那时候庄里帮忙的人，每天带十几种、几十种动物过来给自己，也没有详细介绍每种动物的特点，现在看来，自己好像疏忽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上一世，陈逊对这种小型爬虫是一点都不了解。 因为普通人看到这种小爬虫都会慎得慌，很少有会细究的，陈逊当然也不例外。 若不是有动物园的面板介绍，陈逊肯定会以为这是一只小蜥蜴。 这种蝾螈，成年体的长度都没有半拃长（拇指和中指撑开的长度，一拃约等于15厘米），还没有部分壁虎大。 今天既然发现了它有这么强的再生能力，那就要好好研究一下了，若是真的能够断肢痊愈，那陈逊就必须将这种动物的契约优先级提高至最高了。 采了一些树藤，快速编了十几个一尺长宽高的细密笼子，抓了几只潮汕蝾螈，给予他们不同程度的伤害，然后放进笼子里，再取一些食物和水放进笼子里。 为了进行对照，陈逊还抓了一些其他种类的蝾螈，也进行了同样的操作。 陈逊打算，后面每天都要定时进来观察、记录，测试这种动物的自愈能力极限。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直在寻找的灯塔水母找不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有这么优质的契约对象。 灯下黑了。 再仔细想了想，不知道这种动物除了自愈能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特点，比如攻击能力。 一般像这种小型的食肉动物都会具备一种，或几种杀手锏，其中以毒性居多。 这是进化的必然性，没有这种杀手锏，他们肯定会被自然淘汰。 再一测试，令陈逊更是大吃一惊！ 蝾螈竟然真的具有毒性攻击能力，一些与他体型相当的小型动物，但凡被他咬中，基本都难逃毙命的结局。 “真是优秀啊！” 陈逊不禁在心里感叹道。 怎么就没有早早发现它呢？否则灰狼和秃鼻乌鸦的优先级肯定会低于这种蝾螈。 想到就做，陈逊抓来一只强壮的潮汕蝾螈，做好标记之后，立即就开始了亲密度培养。 直到实在困乏的撑不住之时，方才退出空间睡觉。 第82章 应敌之策 辰时，陈逊被屋外的喧闹声吵醒，有马之优雅赋予的高效休息能力，虽然只睡了两个多时辰，但是精力体力已经基本恢复。 再次来到庄外大营，召集所有都头以上的军官，继续召开昨晚未能完成的会议，商讨应敌之策。 这次的会议氛围与昨晚已经截然不同，大家都有一种轻装上阵的心里，所以整体上没有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而是显得很轻松。 轻松的氛围之下，大家的思路也很活跃，一些大胆的设想也随之而出。 比如： “我们是不是可以围魏救赵，派兵直接攻打广州城，让官兵不得不回防，这样的话，战场设定的问题就解决了。”有都头建议道。 想法很好，可若是官兵要铁着头跟你一换一，宋廷顶多损失一个州城，陈家庄可就完了。 当然，提前将陈家庄的人员和资产转移出去，这个战法就有了施行的条件。 可是，人员和资产都转移出去了，和官兵打游击战不更好吗？我们可是有马军的。 再比如： “我们像上一次一样，再用马军冲官兵的后方，这次我们人多，肯定还能取胜。” 这是要故技重施。 上一次面对的敌人是厢军，他们借了禁军一些神臂弩，没来得及使用，让陈家庄的马军轻易冲进大营之中。 这一次面对的是禁军，先不说官兵已经经历过一次马军冲阵，有没有防范。就说禁军超八成的远程攻击单位，估计三百马军冲到近前，死的也差不多了。 陈家庄可不是北边的草原民族，有千军万马的马军，经得住消耗。 说起马军，北边几个分部这次回来支援，带回来了五百匹蒙古马，倒是给了陈逊一个大惊喜。 这些蒙古马里的公马虽然被煽了，但是母马占了大半，全被陈逊放进了动物园里，做“产马”机器。 还有更离谱的，没法一一列举。 不过相比那些不靠谱的建议，还是有部分建议具有一些建设性。 比如： 一个陈逊以前没有着重注意过的都头赖青云，他之前在麻逸分部做防守都头，面对的敌人主要是当地的原住民和来往的海商、海寇。 他建议陈家庄此次面对官兵分而击之，官兵分兵围剿相当于给了陈家庄机会，让陈家庄能够在局部战场建立优势，形成敌弱我强的态势。 这个战术刚好符合陈逊的作战理念，也就是：战场上只有以强胜弱。 此次反围剿战，陈家庄的总兵力是弱于官兵的，这点毋庸置疑，要想最终战胜官兵，必须找一个己方的长处、敌人的弱处，以己之长攻彼之弱。 陈逊听到他的建议后就直接问道：“应该将哪个方向的敌人作为我们的主攻方向。” “海上的。”这是赖青云的回答。 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自己以前都没有注意到这小子竟然有强于常人的军事能力。 看着他那还稍显稚嫩，但已经布满风霜的脸庞，陈逊明白，赖青云在麻逸，肯定是常常亲临前线，才能提升的这么快。 接下来，其他人的作战建议在赖青云的“金玉”面前就显得逊色多了，不过也算是做了一定的补充。 最终，作战会议定下了，先海战，后陆战的作战方针。 先由海卫战胜从南边过来的南恩州和新州两州之敌，陈家庄在海战上的武器优势明显，与这个时代的官兵水师存在代差，赢起来很容易。 然后步兵亲卫拖住被北边来的官兵主力，然后由海卫和一部分步兵亲卫抄后消灭三路军中最弱的惠州兵。 最后由海卫斩断北路官兵主力的后勤，给予己方步兵充足的作战时间，寻找可以战胜官兵的机会。 讨论到最后，作战的难点集中到了一个问题上。 步兵亲卫怎么在陆地上拖住人数可能超过七千（三州禁军一千五，边军两千五，辅兵厢兵三千）的官兵北路主力。 陈家庄的步兵亲卫只有一千五百人，还要抽出一部分配合海卫消灭惠州兵。 就算按照一千五百人计算，敌我双方的兵力差距也太大了。 要想在野战中拖住七千官兵，几无可能。 “北路军若是要等边军，进攻时间最快也是在半个月之后，到时候庄墙已经建好，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庄墙防守北路军。”陆汇建议道。 “利用庄墙确实可以拖住北路军，但这个策略有两个缺陷。”陈逊分析道。 “第一，陈家庄的作坊、工厂大部分都位于庄墙外面，私港也在庄墙外面，还有南院。若是依靠庄墙防守，这些地方就只能放弃给官兵，损失太大了。” “第二，利用庄墙防守，我们的转圜余地就会非常小。东边的惠州兵有可能会和北路军会合，我们在大决战时面对的敌人规模会进一步加强。” 分而击之，主要是打一个时间差，若让官兵东、北两路军集合，这个作战策略就算是失败了一半。 “这好像又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孙正叹道：“除非将庄墙外面的人员和物资设备全部转移，坚清壁野，方才能够利用庄墙防守作战。” “是啊，我们海卫这边与南路军作战没问题，可若是将陈家庄这么多人和物资全都转移到大流求岛去，就实在无能为力了。”柯雷跟着说道。 这个难度很实际，大流求岛距离广州太远了。 “光转移人没问题吧？”陈逊问道。 “人好说，能够自己上船，而且挤一挤总归能够一次性运走。”柯雷回道。 说道这里，众人都有些沉默。 现在需要面对的就是一个舍得的问题。 其实也不一定要舍，若是陈家庄有把握最终能够战胜北路军，将人员物资暂时转移进庄墙里面也是可以的。 可难就难在，谁也不能保证，这一仗一定就能打赢。 总归还是先转移了稳妥。 “既然运力足够，只是因为大流求岛太远，那我们就往近处运。”陈逊说道。 “近处？”柯雷眼睛抬了抬，思考了一下问道：“南丫岛吗？” “不是南丫岛，南丫岛太小了，上面的屋舍也太少，不适合。”陈逊直接给出了答案：“是大屿山岛，距离陈家庄更近、岛上面积更大，而且上面也有现成的房屋。” 第83章 克制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柯雷一拍大腿惊喜道。 大屿山岛有大屿山村村民原来的屋舍，就算再简陋，遮风避雨总是可以的。 而且转移到大屿山岛只是暂时性的，挤一挤肯定没问题。 “只要你能打败广州的水师，大屿山岛就是绝对的安全。”陈逊鼓励道。 “没问题，上次是我们船太少，让他们嚣张了一下，这次广州水师胆敢炸刺，绝对教他做人。”柯雷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那就没问题了，在敌人来之前，我们先将不参与作战的人员和物资全都转移到大屿山岛，等战后再转回来。”陈逊拍板道。 没有了后顾之忧，众人全都欣然应诺。 “接下来就是对于北路军主力作战计划的讨论，对于这四千禁军，我们怎么打？”陈逊再次提出一个议题。 基本全是远程攻击的禁军，必须出克制远程攻击的兵种才有可能赢。 “除了这四千禁军，他们还有同样数量的辅兵，很难打啊。”陆汇道。 “说到克制弓兵，重骑兵、重步兵，大盾刀兵都挺克制弓兵的，不过需要野战才可以。”孙正分析道：“我们是守城战，只能和他们对射了。” “对射？他们还有辅兵呢，这些辅兵可以爬墙。”有人反驳道。 “其实我们陈家庄的苗刀很厉害的，在海外，这种武器基本上近战无敌。”赖青云建议道：“若是能够组织一支苗刀队，冲进禁军阵中，基本就能决定胜负了。” 陈家庄的苗刀是陈逊带来的设想，然后经过材料升级（出好钢），方才制造了出来。 现在这个时代的刀，刀刃要想长，就必须宽厚，否则容易折断。 陈家庄制造的苗刀，刀刃基本笔直，只在刀尖带了一些弧度，宽度只有三指多一点，刀背厚度只有指头厚度的一半，重量在四斤上下，在长刀中，是非常轻的。 长度五宋尺左右，约合160cm到170cm，根据个人身高不同，刀长会有所区别。 由于刀型酷似禾苗的叶子，故称苗刀，跟苗族人没关系。 后世苗刀出现在哪个时代，陈逊不知道，他是借鉴了唐刀和史册中的陌刀，再加上后世影视剧中的一些概念，方才制作出了这种刀。 双手持刀把，挥舞起来威力非常的大，对于无甲目标，基本都能做到一刀毙命。 对于有甲目标，或者敌人持械格挡，也得看敌人武器和甲胄的质量，若是质量差，我方兵将力气大，照样一刀毙命。 苗刀在对战骑兵上不如唐朝的陌刀。 诞生于唐代也消失于唐代的陌刀。刀长七尺，约合230cm左右。 当时不同地区的唐朝军队装备的陌刀形状差别很大，有直柄直刃的，有直柄三尖两刃的，还有直柄曲刃的和曲柄（软木藤柄）短刃的。 陌刀虽昙花一现，但世界留名。计入世界史册的一战，是怛罗斯之战。 王仙芝取得斩获最多并且最后逃出敌军包围的就是他的四千陌刀兵。 一排陌刀兵抡起陌刀，敌军就像遭遇了人肉粉碎机。 陌刀是厉害，可对于使用者的要求非常高，必须是非常高壮的大汉才可以，否则连刀都抡不了几下，就别说正常战斗了。 陈家庄的人口基数太小，能够挑选作为士兵的人本来就少，根本不可能优中选优，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制造苗刀。 好在陈家庄目前的敌人里没有强大的骑兵。 后世倭寇矮小，凭借武士刀在沿海地区肆意纵横。 现在，陈家庄的亲卫、海卫也凭借苗刀在东南亚地区所向披靡。 “苗刀队！这个很可行。”陈逊被赖青云的建议启发到了。 “将好甲胄集中起来，组织四到五都的重装步兵，全部持苗刀，再每人配备一面大盾，持盾冲阵，接战后，弃盾持刀，挥舞砍杀！”陈逊最后忍不住赞道：“可行啊！” “其实还可以每人配备几把短枪，冲阵过程中投枪射击，不仅可以破了弓箭手前面的刀盾兵阵，还可以打乱敌军军阵。”陆汇补充道。 之前他们在梅岭山道上的战斗，因为缺乏远程攻击手段，平白多了好些伤员。 回来之后他还没有和陈逊细细商议，现在正好提出来。 “之前在梅岭和童贯手下的禁军精锐作战，和山贼作战，就是吃了没有远程攻击的亏。辛亏当时童贯手下招募的禁军精锐都是私兵，未能装备弓弩，否则我们能否打赢真的说不准。” 从汉朝开始，朝廷都会禁止民间持弩。 因为弩弓的操作太简单了，随便拿着玩两天，准头就不至于跑太偏，若被义军大规模装备，太容易对官兵形成大威胁。 简单来说，弩的杀伤力太大。 按照杀伤原理来说，弓的能量转化率比弩高，本来应该弓比弩厉害，应该禁弓而不是禁弩。但是弓主要靠背肌来输出，而弩是用整个上半身加上腰腹力量来输出。 一石弓基本已经到人的极限了，但是换作弩，两石都可以轻松拉起，若是加上机械助力，上千斤拉力的弩都有。 比如踏弩（用脚上弦），绞盘弩（杠杆原理），相当的丧心病狂。 一力降十会，再强弩面前，薄一点的甲胄会被轻易射个对穿。 这也说明了此次禁军的难缠。 “每人准备两三把短枪，简单，这个可以施行。”陈逊已经可以预料到，这些苗刀队的将士，到时候必然会死伤惨重。 见没人有更好的建议，陈逊直接点名： “赖青云，提升你为苗刀营指挥，由你挑人组建苗刀营。” “是！”赖青云起身领命。 “柯雷，提升你为海卫营指挥，暂时指挥所有的海卫作战。”陈逊继续命令道。 “是！”可能起身领命。 一营五百人，目前在陈家庄的海卫有一千九百人，超编的厉害。 可陈逊得论功行赏，只能暂时由柯雷领着。 算上这两个新任指挥，陈家庄卫队里的指挥级军官达到了四名（骑兵营指挥孙正，步兵营指挥陆汇）。 第84章 威望 “这段时间，我希望大家能够努力训练，我也会给大家做好后勤准备工作，多准备火药武器，到时候尽最大可能的减少亲卫的伤亡。”陈逊对众将保证道。 陈家庄的火药武器种类很多，但目前都不堪用。 火绳枪射程不及神臂弩，射速又慢。 手雷因为是黑火药，必须做的很重才能保证杀伤力，可重了自然就投不远，顶多算是近战武器。 不过到时候守城肯定好用，厢兵若是敢攀城，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火炮是铜制的，射程还算可以，但因为是实心弹，攻城比较有用，野战杀敌效果一般般，不过到时候可以设置在敌台上，作为苗刀营冲阵的远程火力支援。 壮声势绝对够用。 继续商议了一些细节，一直到吃过午饭之后，陈逊方才出了大营。 初步的计划有了，但后面执行过程中肯定还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陈逊都已经习惯了，到时候再补充、再调整就是。 心里思量着，陈逊朝着炼钢厂走去。 听“厂”这个名字好像是规模很大，其实陈家庄的炼钢厂充其量也就是个大型的铁匠坊，因为铁矿石、煤炭全都要靠从外往内运，所以规模被局限的厉害。 陈逊给他起名为炼钢厂，主要是因为它的定位：在满足陈家庄小规模武器、工具制造的前提下，研究炼钢工艺的提升。 可以说，这就是个研究院，每年大半的经费全都是用于研究钢铁材料的升级。 锻造苗刀的钢材就出于这个炼钢厂。 上午在大营商议应敌之策的时候，陈逊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隐患，但这个隐患又不能放到桌面上讨论。 那就是：士气！ 上次与广州厢兵作战，陈家庄卫兵身后就是自己的家人，就是自己的家，输不起，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们的士气。 可这次对抗六州禁军围剿，陈逊不得不将与战事无关的人员、物资全都撤到大屿山岛，这就导致，陈家庄卫兵身后没有可以守护的东西了。 要硬说有，家也可以算，但是家人都撤了，这个家的分量就大大降低了。 不参与作战的撤完了，没有了后顾之忧，卫兵们死战的意志自然也会大大降低，如何提升士气就成了陈逊目前需要紧要解决的问题。 以前陈家庄对外开拓，陈逊很少身先士卒，但那时候他年龄小，能够有远超常人的智慧，已经很令人震惊了。 现在自己成年了，自己若是继续躲在后方，可以是可以，卫兵们也不会说什么，可很难控制他们心里不会想。 陈家庄的卫兵不是国家的军队，有严格的上下体系，有庞大的组织规模。 听名字就知道了：卫兵！这就是一支私兵，主心骨的性格、行事会极大的影响这支私兵的风格。 作为一支私兵，身后没有必须守护的信念，作战的时候就难免会出现其他心思，特别是“逆风”作战之时。 在临阵而逃方面，陈家庄刚开始对外开拓时，确实有，那时候只有十二三岁的陈逊亲自操刀斩首，很快制止了这种行为，后面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了。 可这种惩罚行为只能在事后进行，以前面对的敌人比较弱，就算有几个逃兵，也不影响大的战局。 现在面对的敌人这么强大，若是出现逃兵，会极大的影响整个战场的敌我士气，很容易形成溃败。哪怕是卫兵中大部分不想逃，也会被裹挟。 所以陈逊知道，这次面对六州禁军围剿，自己必须得亲自上了。 只有自己亲自上阵，身先士卒，才能最大化的提升亲卫兵的士气。 自己作为主家，千金之身，都能坚持在对抗官兵的最前线，其他卫兵的杂乱心思自然会被打消。 这和皇帝御驾亲征提升军队士气是一个道理。 而且，自己经过“马之优雅”和“善于飞翔”两个特性加持之后，武力已经站在了人类身体素质的顶峰，也是时候给手下人树立一个自己“勇猛无敌”的形象，以扭转以前可能存在的“文弱”印象。 以前的自己在手下心里的印象是“智谋无双”，若是再加上“勇猛无敌”，那就是文武双全。 这样就可以进一步筑牢自己在陈家庄势力中的地位。 陈家庄势力有可能从这次大战之后进入风雨飘摇的阶段，进入这个阶段，确保自己的威望无人能敌就非常重要了。 特别是在军队中的威望。 目前来说，那些军将和卫兵朝夕相处，共同作战，就算自己是给他们发军俸的人，可在小兵心中，难免军将的威望大于自己。 在陈家庄势力稳定发展时期，自己的命令肯定比军将的命令更优先，可陈家庄势力进入风雨飘摇时期就说不准了。 “你看郎君，竟然把我们的家都给整没有了。”这种思想一出来，小兵自然就会更加信任和自己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军将。 所以自己必须在军队里建立更高的威望，很迫切！ 但凡后世之人都知道一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 自己若是没有了亲卫和海卫，那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 因此，从提升士气和建立威望两方面的需求来说，自己这次都必须亲临前线，都必须身先士卒，都必须在卫兵面前展现一次自己的卓越武力。 最好是那种让人想起来就心里惊悚，难以升起反抗之心的彪悍形象。 “郎君！”炼钢厂的管事及时出来迎接。 “带我却甲胄区。”陈逊道。 两人转过几个弯，来到锻造甲胄的作坊，里面主要是人力锻造。 陈家庄的蒸汽机还。没有研究出来。 水力锻造机械倒是有，可陈家庄周围没有水力充沛的河流。 距离陈家庄最近的、比较符合建设水力机械的河流就是东宝河，上次迎战广州厢兵的那条河，可它已经处于陈家庄势力范围之外。 “现在防护力最强的甲胄是哪套？”陈逊问道。 “要单论防护力，还属鳞甲，不过太重了。”管事将陈逊领到一副鳞甲半成品跟前。 第85章 铁壳 匠人正在用麻绳将巴掌大小的铁鳞片绑在一起，看其现在已经成型的部分，最终应该会成为一件上身甲。 陈逊拿起一片铁鳞片，感受着他的材质，已经不能说是铁了，这鳞片的材质应该称之为钢。 “这种钢鳞片的防御力很强，一石强弩，十米之外，不能破甲。”管事介绍道。 确实强，但是这次组建的苗刀营却不能全部装备这种钢甲，由于产量不足，最多只能给前两排装备钢甲。 “这一套有多重？”陈逊问道。 “这种鳞甲的钢鳞片的重叠度是可以调整的，轻的有二十四斤（宋斤），单片防御。重点有四十斤，双层钢片防御。”管事回道。 通过调整钢鳞片重叠的部分大小来调节甲胄防御力。 重叠部分小，需要的鳞片就少，就轻，防御力就小一些。 重叠部分大，需要的鳞片就多，就重，防御力就高。 按照管事的介绍，重叠成两层已经是最高，一石强弩抵近射击也射不透。 重四十斤的甲胄，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装备的了，必须身体素质非常好的壮汉才可以装备。 因为作战的时候你不能只穿着甲胄，还得手持武器，还得将武器挥舞起来。 “你让人给我量一下，帮我做一套重一百斤的重甲。”陈逊命令道。 “这么重！郎君，您穿的动吗？”管事一边安排人给陈逊量尺，一边担心道。 看来自己以前的“书生”映像确实深入人心，自己现在身高都超过六尺（192厘米）了，这管事还会这么问。 陈逊环顾四周，走到一个装铁锭的木箱前，目测这个铁箱里的铁锭重量应该超过了三百斤，这是四人抬行比较合适的重量，可以四个人抬着从马车上装卸。 铁很重，这个箱子并不大，比同样重量的石锁小。 双手抓住木箱两侧，稍稍用力，铁箱就被陈逊托起，然后轻松举过头顶。 见整个甲胄作坊的人都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陈逊轻轻将木箱放回原地。 “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郎君神力，不可以常人论。”管事看陈逊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神仙（怪物）。 量尺的人继续上前工作。 “鳞甲只是外甲，还得有一件锁甲做内甲，锁甲内侧用皮子做内衬。”陈逊继续要求道。 “没问题，鳞甲、锁甲、皮甲，三层甲。这样重量应该会超过一百五十斤。”管事虽然被刚才陈逊的巨力震惊道，但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嘴。 “重量不是问题，防御力最重要。”陈逊回道。 “郎君这是要上战场吗？”管事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他们的印象里，陈逊虽然有狠辣的一面，但是很少跟人真刀真枪的拼杀，可以说有些“怕死”。 虽然这个性格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好事，大家也都很庆幸郎君不是莽撞之人，但心底里仍然认为这是郎君为数不多的“缺陷”之一。 另一个大“缺陷”就是不好女色。 “是的，这次的敌人非常强大，我必须身先士卒，以身作则，方才有战胜他们的可能。”陈逊回道。 对于战事上的事情，管事不懂，也不敢多言，不过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单单着全套甲胄是不够的，既然郎君身具巨力，那我就为郎君再做一具防护严密的铁盔，还有锁甲手套，钢质护腕。” 管事一边说，一边大量陈逊。 “裙甲下面的腿是个漏洞，还得有护腿，最好再配一副钢靴。” “钢靴？那东西穿上还能走路吗？”陈逊问道。 “可以的，在脚面用钢片做成可以活动的防护面，靴底用牛皮，除了重，对行走的影响很小。” “可以，就按你说的来，怎么防护严密怎么来。” “那我让工匠给甲胄的脖颈、关节部位都加一层防护，这些部位都是弱点部位。”管事再次补充道。 “可以。”陈逊已经可以想象，这一套穿上去，自己就可以自称“钢铁侠”了：“需要多少时间？” “很快，我会停下其他的工作，抽人全力为您赶制，最快三天，最慢五天，就可以做出来。”管事道。 对于管事的这个决定，陈逊没有拒绝。 自己活着，什么都好说，自己死了，什么都是浮云。 为了自己能够在这次的大战战场上活下来，这点牺牲可以接受。 不仅陈逊自己这么想，作坊里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管事才可以一点都不犹豫的做出这个决定。 “除了甲胄，还需要武器。”陈逊继续提出要求。 “郎君打算使用什么武器。”管事问道，说着带陈逊出了甲胄作坊，前往武器作坊。 “你知道陌刀吗？”陈逊问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苗刀不就是小型的陌刀。”管事很称职，对于有关自己工作方面的知识都门清。 “我想要一把陌刀，重量最好超过三十斤的。”陈逊道。 重量越重，挥舞起来惯性越大，势能越大，威力就越大，这是物理基础知识。 管事再次打量了一遍陈逊，将劝说的话收了回去。 “我找一个三十斤的铁棒，您要不先试着挥舞一下试试？” “也好。”陈逊也想知道三十斤够不够重。 武器作坊里有各种重量的铁棒，都是用来做研究的，特别是目前研究铁质火炮到了关键时期，各种铁棒就更多了。 管事选了一根做炮管内衬的铁棒，比手腕稍细，长估计有四尺，重量应该接近四十斤。 陈逊单手接过，左右挥舞了一下，感觉还可以，非常轻松。 接着双手握持，用力挥舞，就感觉有些轻了。 “还有没有更重的？”陈逊问道。 管事有露出他看“神仙”的眼神，顺从的从旁边选了一根重量超过六十斤的铁棒。 陈逊直接双手握持，用力挥舞，虽然感觉还是能控制，但是铁棒朝左右挥动的时候有些影响身体的重心。 也就是说，自己的力气虽然可以支持，但是自己体重已经不能配合这种重量的铁棒突然产生的加速度。 或许自己穿上一百多斤的甲胄，身体重量应该就可以支持，可到时候上了战场，可容不得一点纰漏。 “还是做一把三十斤的陌刀吧。”陈逊决定道。 第86章 上架感言 本来扑街是没脸写感言的。 不过我这人脸皮厚，还是硬着头皮写几句话。 首先，老规矩，上架第一天（2月1日），首订每新增一百，加更一章；收藏每新增一百（目前805），加更一章。 不敢奢求打赏，但若是真的有，咱就照惯例来，有钱不怕熬夜。 我的信誉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第一本书裸奔一百三十多万字完本。这本书公众期两次推荐，许诺的加更全都兑现。 其次，在这里我最想说的是： 没充钱的书友可以点一下章节后面的广告（起点读书app），不用看完，15秒就可以获得10点起点币，只需要看两个就能够订阅我每天的更新了，就算我有加更，也就是多看15秒广告。 这对于你们来说，是闭着眼睛看30秒广告，可对于我来说，却是正经的两个订阅，能够到手一毛钱。 积沙成塔，积土成山，多几个订阅，均订能达到五百，我就有条件能够将这本书认认真真的按照大纲全部写完。 大纲里面总字数预估有三百多万字，奇妙动物园的等级会提升，能换大地图，非常精彩。 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 拜谢！！ 再拜谢！！ 再再拜谢！！ 最后，感谢前期诸位书友的支持，感谢你们的推荐和打赏，感激不尽。 我将用认真的、保质保量的更新回馈你们的支持！ ...... 补充一句：欢迎大家加书友群（qq群696261568）讨论剧情，我闭门造车总会出各种各样的纰漏，还会时不时暴毒点。大家加入进来聊天，想必作为老书虫的你们能够给予我许多的帮助。 第87章 战前升级 “可以，但是陌刀刀身长，到时候做出来，刀身重量会远远大于刀把，使用的时候会有明显的头重脚轻，与平常的刀剑完全不同。”管事提醒道。 这个知识点陈逊了解，在研制苗刀的时候就遇到过。 简单来说，平常的刀剑，若是在握把前段（刃部和握把分界处）下支撑一个细杆测量，刃部和握把的重量是一样的。 想象一下，用一根手指支撑在剑把前面，整把剑就会前后平衡的被挑起来，不会一头重的从手指上滑下去。 这种要求在制剑上非常的苛刻，这是剑法繁杂所致。 前后平衡，剑手就可以很容易的控制剑刃的惯性，从而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从极静到极动，或者从极动到极静。 制刀的时候，根据刀的样式不同，虽然会有所偏差，但是并不会差太多。 比如马刀，刀刃会比刀把重一点，利于劈砍，但只是重一点。 比如短刀，刀把会比刀刃重一点，利于变势，但也只是一点点。 陈家庄的苗刀，刀把和刀刃一样重，双手握持之后，刀的重心刚好在前手的拇指处，只需要前手拇指用力或收力，就可以轻易改变刀挥舞的方向。而后手主要是加力，增加威力。 “可以增加一些重量，刀把做长一点，在刀把尾部做一个实心锤，这样前后重量应该就可以一样了。”陈逊建议道。 三十斤的重量，比狼牙棒都重了，刀背已经具备钝击破甲的能力，若是在刀把尾部再加一个锤，钝击伤害就更高了。 三十斤听着好像不多，比起那些演义里的武器重量差得远，但是，古时候那种给牛铡草的大型铡刀都没有这个重量。 后世好多九十年代（80后）的人可能还见过那种大铡刀。 若是做成短刀把的大刀，规模基本和灭霸的大刀差不多大了，小门板一样。 “行，我这就安排人做。”管事应道。 刀型有苗刀在前，倒是不用选择，照着苗刀放大就可以。 “那我回去了，做好了及时告诉我。”事情安排完，陈逊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马上就要和官兵大战了，事情一大堆。 “等等！”管事拉住陈逊的胳膊。 “怎么了？”陈逊扭头疑惑道。 “郎君，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跟我来。”管事直接前面带路。 见管事卖关子，陈逊也不恼，就跟着他走。 两人很快来到了旁边研制火炮的作坊。 “火炮？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吧，铁炮管的寿命问题一直没有解决，也没什么头绪，只能不停的尝试，摸索着前行。”陈逊心里疑惑。 只见管事进门之后，径直走到一个桌子前，从上面拿起一个丝绸包，这个丝绸包只有拳头大小，包裹的非常结实，近似一个球形，表面有颗粒感。 “这是霰弹？”陈逊惊喜道。 “哈哈哈，是的，这就是完全可以使用的霰弹，包裹小弹丸的丝绸在燃烧后可以说完全没有痕迹，根本不影响下一次发射。我们发现，丝绸除了贵之外，可以说是包裹弹丸的最好材料。”管事夸赞道。 之前前装青铜炮研制出来以后，陈逊就提出了霰弹的理念。 后来经过多次尝试，都没有找到比较好的实现途径。 用布、用纸包裹弹丸，在火药爆炸后会产生很多燃烧残留，还有一些不完全燃烧的残留，这些都会非常影响后续的射击。 若是想清洗干净，每射击一次就得清理炮膛两到三次，极大的影响了射击速度。 若是不包裹，直接从炮口往炮膛里倒弹丸，又会存在密封差、射击距离太近的问题，装铁质弹丸时，碰撞容易起火花还会提前引燃爆炸药。 所以霰弹一直都没有进入实战。 没想到这个问题今天竟然被解决了。 “丝绸燃烧后竟然没有痕迹吗？”这个知识点触及到了陈逊的盲区。 “您看。”管事直接开始做实验，取出一小条丝绸，在台面上点燃。 只见丝绸燃烧很慢，会发出嘶嘶的声音，还有一股羽毛燃烧时发出的味道，最后留下的残留物是一个黑棕色的小球。 管事直接上手将小球碾压了一下，竟然轻易就将其碾压成了非常细的粉末。 这就厉害了，也就是说，包裹霰弹弹丸的丝绸包，燃烧完的残留，就算没有随着爆炸气流冲出炮膛，残余也会很容易被拖布清理掉。 “这是个好消息，这下我们的守城战就更有把握了。”陈逊赞叹道：“封于铁，这是谁发现的，我要大大奖励他。” 霰弹对于步兵的杀伤力太大了，特别是在城头上，一炮下去，敌人立即死伤一大片，有了成熟的霰弹，陈家庄基本就利于不败之地了。 炼钢厂管事封于铁没有贪功，说出了一个匠人的名字，陈逊亲自对其奖励了一百两白银，顺便鼓舞了一下火炮坊的其他工匠，也给他们每人奖励了五十两白银，对管事封于铁奖励了十两。 “大家继续努力，争取早日将堪用的铁炮研制出来，到时候我给予你们今天十倍的奖励。” “谢谢郎君。”众人齐声致谢，得了赏钱，全都乐呵呵的。 “可以考虑将霰弹包裹成圆柱体，多装一些小弹丸，测试一下，确定一个杀伤力最大的装弹量。”陈逊对封于铁建议道。 “我们这就测试。”封于铁点头领命。 终于出了炼钢厂的陈逊，本以为霰弹研制成功就是今天最好的好消息了，没想到晚上回到小院休息的时候，刚一进入动物园，就被一个更大的好消息给拥抱了。 看着面前高大威武的小黑，肩高已经达到了五尺（160厘米），和自己胸部齐平，若是加上马鞍，一般人想跨上去都费劲 再看动物园里的其他蒙古马，果然都变大了一圈。 门：脊索动物门 纲：哺乳纲 目：奇蹄目 科：马科 属：马属 种：蒙古马 契约等级：3 蒙古马种群升级了，契约等级第三级获得的能力和雪鸽相同，都是种群强化。 看着面前的蒙古马种群，已经比后世那些经过多年优选育种的蒙古马品种更强了。 本来蒙古马对于其他马种的优势在于耐力，现在看来，强化之后，他们的体型、力气、速度应该都算是拔尖了。 以目前强化蒙古马的能力，陈家庄应该可以开发“重骑兵”这个兵种了。 明天就出去将马厩里的蒙古马收进动物园，让他们也获得一下强化。 蒙古马种群的战前升级，给了陈逊更大的战胜官兵的信心。 看来自己作为穿越者，果然是天命所归，本来相比官兵，还有些劣势的陈家庄，在接连两个好消息之后，已经稍稍占优了。 第88章 万山海战 四月二十日，巳时，广州湾外的万山群岛海域。 不知实际指挥此次围剿陈家庄的官兵最高指挥是谁，相当的有耐心，一直等到广南西路那边的一军边军到位之后，三路官兵方才开始出动。 陈逊从三月底一直等到现在，等了二十天，大战终于来了。 心情从刚开始的焦虑，到之后的疑惑，再到现在的平静。 陈逊觉得自己经过这次的事，心脏好像都变大了。 “郎君，看到他们了。”柯雷将一副单筒望远镜递向陈逊。 陈逊接过后，朝着西北方看了过去。 一大片桅杆顶端正在从海面上浮出来，正沿着距离海岸二三十里的海路上朝着广州湾前行。 仔细看桅杆上的旗帜，确实是广州水师。 上次在东宝河，这支水师因为最终没有投入战斗，所以基本得以全身而退，他们肯定想不到，这次又在这里遇到了。 看视线里的桅杆规模，这次官兵的水师规模比上一次大多了。 上一次大小战船有一百艘，这次加上南恩州的水师战船，再加上一些运兵、运粮的运输船，远远看过去，那一片海面都是桅杆，估计有超过三百艘。 按照之前的情报显示，这些船只里有一半是战船。 不过，陈家庄海卫这次也不逊色，南北分部支援全部到位，光是中型战船的数量就达到了三十艘，全都是经过改装、增加了远程武器的增强型战船。 别看数量差距大，但是陈逊相信，己方的船队战力绝对强于官兵水师。 因为在海上，很难打成包围战，只要活动开，以己方战船的攻击力，官兵的一百五十艘战船肯定不是对手。 “你指挥吧。”陈逊说道。 “好。”柯雷接过陈逊递回来的望远镜，开始指挥作战。 术业有专攻，陈逊大部分时间都混在动物园里，其他时间不是在学堂，就是在各个作坊，视察训练也常常就近在南院的校场，跟着步兵亲卫一起。 对于海战，以前出海频繁的时候，相处时间还挺多，后来就越来越少了。 所以，在海战专业性上，陈逊比之柯雷这种专职的军官，差距很大。 “排阵，向北，前进！” 随着柯雷的命令，旗舰上的大鼓被敲响，桅杆顶部瞭望栏上的旗手也开始打旗语。 声音和旗语同时传递命令，确保其他船只可以精确接受。 上次在澎湖岛与海寇作战，陈逊感受到了没有旗语的弊端，战后就立即安排人研究，现在已经总结出了一套简单的旗语，能够传递一百多种命令。 相比后世那种可以精确传递词语的旗语，陈家庄的旗语还很初级，属于固定语意的旗语，也就是一套动作代表一种命令，和战术手势差不多。 随着命令传递到位，陈家庄的船队排成一字阵，缓缓的朝着北边的官兵水师压了过去。 突然有大规模的船队靠近，官兵水师很快就发现。 这么一大规模的船只排着整齐的阵型靠近，一看就来者不善，官兵水师也开始列阵。 先是一百多艘运输船脱离本阵，朝着海岸线靠近，避免被后续的海战波及。 陈逊看到敌人的变阵，心里一阵可惜。 陈家庄的船太少了，否则也可以分兵，这些运输船上不是步兵，就是粮草，直接派兵将他们沉进海里，南路军就可以说是废了。 “火箭准备！” “投石机准备！” 船上的床子弩和投石机都开始上弦，燃料全都是石油制品的火箭和燃烧弹被装上床子弩和投石机。 两只船队越来越接近，官兵水师竟然开始由原来的圆阵像燕翔阵改变，想要将陈家庄的船队团团包裹。 “狂妄！”柯雷对于敌人的变阵嗤之以鼻，并未作出相应的改变，仍然以一字阵，横着向水师船阵靠近。 “射击！” 双方船阵靠近至一百步时，柯雷的命令大吼出声。 这次用不着传递命令，旗舰的床子弩和投石机先发射，其他船只看到旗舰开始攻击，立即跟着射击。 接下来就是连续不段的射击。 床子弩利用机械结构上弦，速度非常快。投石机有滑轮组，速度也不慢。 基本上都是五六息（一息为一次呼吸过程，约等于六秒）就会有一波“弹药”倾泻过去。 迎面而来的官兵水师战船直接被这猛烈的火力给打蒙了。 有参与过上一次海战的官兵心里纳闷，上一次在东宝河还没有这么厉害啊，这才多久，怎么突然变强了这么多。 其实，这就是最近这一段时间陈家庄各个工坊的杰作。 一艘中型战船上最少有床子弩十具，投石机十具，前后拍杆四组，还有其他小型的武器，完全可以说将这种木质福船武装到牙齿了。 石油制成的燃烧弹黏着性非常的好，但凡被火箭或者燃烧弹命中的官船，都是一阵鸡飞狗跳。 虽然官兵这次有了经验，船上都备了沙土，一部分火焰很快被扑灭。但是陈家庄战船的火力太密集了，官船上的沙石又不可能装太多，很快，火势就止不住了。 先是第一艘，接着是第二艘。 一艘接一艘的官船被烧的不得动弹，上面的官兵哭喊着跳进海里。 “注意冲撞！”有帆缆长大声吼道。 陈家庄的船只开始和官兵的战船靠近。 随着帆缆长的命令，帆缆手开始操纵船帆的横杆收回来，避免伸出船帮范围的横向桅杆和敌船的桅杆纠缠在一起。 等横向桅杆顺过来之后，船帆开始降下。 “伸出船桨！！”水手长大声命令！ 甲板下一层船舱的窗户被打开，船桨从里面伸出来，替代了船帆给船只提供动力。 “左侧靠近！十步警告！！”水手长再次大吼。 陈逊看到，旗舰前方左侧有一艘官船马上就要擦着旗舰船身。 船只左侧的船桨在水手长的命令下全部收回，右侧船桨也停止划动，免得改变船行方向。 十步很快被越过，两艘船的船帮擦在一起，木头互相摩擦的声音响起，咯滋作响，非常刺耳。 “伸出船桨！”左侧的船桨被齐力伸出，推着官船船身远离旗舰。 十几个准备跳帮过来的官兵直接落入水中，只有五六个侥幸跳了过来，不过迎接他们的是劈头盖脸的苗刀和长枪。 整个船阵很快从官兵船阵中穿过，陈逊左右打量了一下，己方的船只基本都在，没有陷在官兵船阵之中的。 先前几轮火攻，让迎面而来的官船全都丧失了战斗力，无力抛钩锁，也无力跳帮战。 “真不错，就像是骑兵冲阵，爽快！”陈逊赞道。 “还有更爽快的呢！”柯雷嘿嘿一笑，继续指挥作战。 第89章 海上风筝 广州湾巡检司袁祯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颠覆了。 己方一百五十多艘战船竟然被小小的陈家海寇船队压着打。 那种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燃烧弹，就算是掉在海里都能够继续剧烈燃烧，一片海域的海水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海面上火光熊熊，船只通过着火海面的时候，跑的慢一点，竟会被引燃。 而且贼寇的三十多艘战船战力都非常的强，整个作战过程中，都能够保证基本的阵型不乱。就算双方船阵对穿之后，也能很快的再次排列整齐。 回头看看自己这方，由于一波对冲就损失了二十多艘战船，最惨的是，己方尽然连敌方一艘船都没有留下，官兵全体都是士气大降，整个船阵变得乱糟糟的。 袁祯不敢继续多想，赶紧开始发号施令。 因为他看到，贼寇的船阵竟然又过来了，他们竟然没有去袭击北面的后勤船只，而是选择操纵着船阵再次朝着官兵战船阵冲了上来。 若是之前他还会耻笑，贼寇不自量力。 现在，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些海寇就是要狮子大开口，一口吞了此次参战的所有官兵水师战船。 …… “郎君，看好了，我给您展示一下什么是海上放风筝。”柯雷得意道。 陈逊微笑不语，静静的看着这小子装笔。 只见一番变阵，旗舰来到了一字阵的最东边，其他战船全都排在了旗舰后面，由东向西，像一直巨大的蜈蚣，船只两侧伸出的长桨则是蜈蚣的腿，快速划动，推着这只巨型蜈蚣朝着官兵水师船阵的东北方而去。 各种命令从旗舰发出，击鼓传花式的朝后传递，由于是声、像双重传递，且有确认机制，所以命令传递的准确性得以保证。 “长蛇阵！紧跟头船，放风筝战术！”柯雷大声命令道。 随着命令传递出去，各船之间的间距进一步缩小。 五百步！ 四百步！ … 一百步！ “左转舵！二十！”柯雷命令道。 船头朝做稍偏，将右侧船身面向敌军战船。 “射击！！！” 船上的床子弩、投石机立即朝着最近的敌军战船射击。 跟在旗舰后面的海卫战船在到达射击距离之后也开始射击。 火箭、燃烧弹飞舞在空中，组成了一条燃烧的链条，连接了海卫战船和官兵战船。 “右转舵！二十！”等旗舰经过官兵水师船阵的东北角，柯雷一声令下，旗舰开始平行在官兵船阵东侧航行，一路射击不断。 “很不错，你竟然在海上完美复制了骑兵的骑射战术。”陈逊赞道。 看目前的情况，官兵战船只能被动挨打。 因为陈家庄战船没有进入他们的远程武器射击范围，偶尔几只巨型神臂弩弩矢射过来，由于不是火箭，伤害也有限。 “多亏了底仓水手配合默契和我们的远距离武器，还有海卫将士们的优秀素养，否则这种战术根本不可能施展出来。”柯雷并没有居功。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这一系列操作，确实不是一般训练程度的水师可以做的出来。 没看到广州水师和南恩州水师到现在还没有恢复阵型，乱成一团。 “右转舵，六十！！”柯雷再次大声命令道。 旗舰绕过敌军船阵东南角，平行在官兵船阵的南侧继续射击。 跟在旗舰后面的战船同样操作，就像是贪吃蛇一样，一点一点的蚕食官兵水师外围一圈的战船。 不过，看情况，这种战术能够奏效的时间应该很快就会完结。 因为官兵水师战船已经开始散开。 向四面八方同时散开。 “他们这是要拼死一战了。”柯雷神色凝重起来。 官兵水师战船这一散开，指挥体系就算是基本完蛋了，可他们却直接破了柯雷的放风筝战术，而且将他们的数量优势最大化的发挥了出来。 “不对吧，这一散，他们没了指挥，不正好让我们一点点的蚕食？”陈逊命令道。 “不是这样的。”柯雷摇了摇头。 “他们有招数的时候，我们可以见招拆招。他们没招式的时候，就只能拼硬实力硬抗了。”柯雷解释道：“我们能赢，这是肯定的。但是敌船这样乱糟糟的一散，我们也就没法针对性作战了，难免有我方战船被敌船缠上，到时候敌船三五艘见机一拥而上，就会让我们有所损失。” “这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啊。”陈逊感叹了一句，自己还是看的浅了：“现在怎么办？我们也散开吗？” “不能散，散了就中了敌军将领的计了。”柯雷摇了摇头。 “行，你继续。”陈逊不再多言。 柯雷继续指挥，一字长蛇阵的命令没有变，而是让旗舰开始转舵朝南，并且命令帆缆手开始升帆。 陈逊有些看不懂了，不知道柯雷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是为了先行脱离双方接触，避免被敌军战船缠上。然后围绕他们，伺机再战。”一番指挥操作完之后，柯雷继续解释：“这样虽然将歼灭官兵水师的时间拉长了，但却能最大化的保证我们海卫的有生力量。” 这个解释很清楚，官兵乱出招，柯雷无法接招，那就先拉开距离，游弋在外围，再找机会。 “你是对的，我们的海卫训练了这么多年，每一个都很珍贵，确实不应该被白白消耗在这里。” 海卫最基层的士兵，放在对面官兵水师队伍里，最低都具有十将级别的能力，都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是不知道会耗时多久，陈家庄那边还等着海卫去帮忙。 “郎君不用担心，不会用太久，对面由两州海岸巡检司组成，心本就不齐。我们先遛一遛他们，再绕道北边，做出打击他们运输船的态势，他们肯定得聚集兵力防守，到时候就有机会再决战了。”柯雷像是看透了陈逊的担心，信心满满的保正道。 这是围点打援的战术。 看来柯雷在海战上的造诣确实提升很快，已经可堪大用了。 “既然交给你指挥，你就大胆做。”陈逊鼓励道。 “我明白，不会耗时太久，很快我们就能够去支援陈家庄了。”柯雷目光紧盯官兵散做一大片的战船，流露出强烈的战意。 第90章 首战告捷（加更） 这场海战是柯雷成为指挥使以来，指挥的最大规模的海战。 按照陈家庄海卫的规模，人数其实已经达到了军一级，最高指挥官应该是军正。 自己若是能在这次海战之中大放异彩，以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的胜利，海卫下一步再扩建，自己肯定能够升职为军正。 接下来，这场海战正式进入拉锯战，为了节省水手的力气，双方全都收起船桨，升起船帆，利用海风在万山群岛海域来回穿梭，时间一点点的流失，双方的差距也越来越明显。 陈家庄战船上的水手、帆缆手素质明显要优于水师官兵，让官兵战船只能跟在屁股后面打转，无法靠近。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素质上的差别也开始显现。 渐渐地，频繁操作帆缆让官兵战船上的帆缆手筋疲力尽，已经逐渐跟不上海卫的节奏。 陈逊知道，第二次决战的时机到了。 果然，柯雷很快也确认了官兵战船的虚实，再次将跟在船队后面的官兵战船溜了一两下之后，就开始朝着东边绕大圈。 这一绕，一下子就将官兵战船的虚弱暴露了出来，他们的反应严重跟不上，还以为陈家战船仍然在和他们绕圈圈，等双方的距离越来越大，方才察觉不妙。 官兵主将袁祯一看陈家战船的目标是后勤船队，连忙发号施令集结。 四散在周边的官兵战船全部接到命令的时候，陈家战船船队已经航行过了一半的路程。 接着，双方就像是竞速一样，朝着一个目标开始冲刺。 官兵后勤船队也意识到不妙，开始调整船帆逃跑。 可运输船哪里跑得过专职战斗的战船。 这样一追一逃，小半个时辰后，眼看后勤船队就要被陈家战船追上，可陈家战船却突然将船帆降了下来。 “糟糕！中计了！”袁祯惊道，大吼着命令准备作战。 可是他转头四顾，整个海面上的官兵战船已经没有一点阵型，全都朝着后勤船队蒙头猛冲，哪里还能够被指挥。 相比袁祯的惊慌失措，反观柯雷这边，他的嘴角乐的都快连到耳根了。 “郎君，成了，接下来就是砍瓜切菜了。” “不可大意，狗急了咬人，兔子急了还会蹬鹰。凡是阴沟里翻船的人，都是因为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大意了。”陈逊劝解道。 虽然柯雷今天表现的确实完美，可该敲打还是得敲打，否则怎么显得自己“高瞻远瞩”。 陈逊的嘴角同样微微翘起。 触手可及的胜利即将到来，心里难免激动。 “传令，以小队为单位，各自为战！”柯雷大吼道。 “弟兄们！收网了！” 陈家庄战船在柯雷的命令下，开始以三艘船为一个小队，在海面上各自找目标作战。 负责指挥小队作战的都是都头级的军官，他们以往在海外都是独立面对海寇、原住民的角色，能力绝对足够。 一时间，整个万山群岛海域，四处开花，目光所及，全都是交战在一块的战船。 相比官兵水师筋疲力尽、指挥全无、各自为战、士气跌破底线的状态，陈家庄的海卫斗志昂扬，武器精良，而且在合理安排轮换下，负责作战的亲卫精力充沛，远近战皆有明显优势，船与船之间还能互相配合。 战斗对陈家庄海卫，呈现压倒式的优势。 陈逊一直站在福船上层甲板观战，没有亲自上阵。 战场上刀枪无眼，自己又不能在船上装备三层甲胄，否则万一落水，估计一个气泡都不会冒出，直接就沉底了。 而只着皮甲参战，万一被哪支不长眼的生锈箭矢射中，再得一个破伤风，更是无解的死局。 看着手下尽情的作战，陈逊心里很是痒痒，感受着自己身体里充沛的体力和超人巨力，让人忍的难受。 在这一刻，陈逊竟然有些期待起来，期待之后面对官兵步兵主力的战斗，期待自己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所向披靡。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来到酉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整个战场海域，官兵能够反抗的战船不是沉了，就是还在海面上燃烧，其他不再反抗的战船，不是溜之大吉，就是已经升起白旗投降了。 战场北面，官兵的一百多艘后勤船只被二十几艘陈家庄战船给围了起来。 有几艘后勤船不听警告，想要向北冲上岸逃生，被陈家庄的小型战船快速追上，几颗黑火药手榴弹扔上去，船只立即变得破破烂烂。 杀了几只露头鸡，剩下的后勤船立即变得乖乖听从安排。 一百多艘船被二十几艘船俘虏，看起来很是滑稽。 可这就是事实，因为船上的人不想沉入水里。 失去了斗志的人，数量再多，也只会是敌人案板上的鱼肉。 后勤船上，南恩州和新州的禁军步兵连刀都没有机会抽出来，就被全部俘虏，憋屈的吐血。 可他们是步兵，在海上就是羔羊，再憋屈也得憋着。 “恭喜你啊，大胜！”陈逊对稍稍空闲下来的柯雷说道。 “应该是我恭喜您，这场胜利是属于您的。”柯雷反过来恭喜。 “同喜，同喜！”陈逊感觉自己的心情在这一刻，非常的轻松：“有了这场大胜作为与官兵首战的结果，相信之后的战斗，胜利都会属于我们陈家庄。” “肯定的，天佑我们陈家庄。”柯雷也跟着感叹道。 “这里就交给你了，你派船送我回去吧。” “不需要我们海卫一起回去帮忙吗？”柯雷不解的问道，对于陈逊突然改变计划，他有些无所适从。 “你们现在俘虏了比你数量多三四倍的船只，还能抽出人力、船只回去帮忙？”陈逊反问道：“有了这场胜利，我已经非常有信心，单凭陈家庄的步兵亲卫，肯定也能够战胜官兵主力。” “我这边不需要多少人，他们都丧胆了，很好控制。您等我将他们缴械，然后我抽出一半人船跟您回去。”柯雷语气坚定。 “行，你有把握就好。”陈逊从善如流。 战后的敌我双方，在柯雷的指挥下，开始有序的缴械受降，一直到午夜子时，方才告一段落。 第91章 悲剧 “我跟您回去吧。”柯雷要求道。 “你留在这里，这里这么多收获，需要安全送回大屿山岛，离了你不行。”陈逊拒绝道：“广州水师和南恩州水师已经被你一战歼灭，后面也不会面对什么强力的海上敌人。只要将耿寿借给我，再给派一个得力的都头操船，足够了。” “好。”柯雷开始抽调人力。 很快，十五艘中型战船，五艘小型战船被指派了出来，耿寿带领着两百名善于近战的水手转移到这些船上，自己来到陈逊所在的中型战船上来报道。 “这艘船的船长叫做王源，让他指挥这二十艘船肯定没问题，您乘坐这艘船我也放心。”柯雷介绍道。 “我认识你，王源，登州人。”陈逊对脚下这艘船的船长说道，他拒绝了柯雷让出旗舰的建议，选了一艘中型战船作为临时旗舰。 “郎君好记忆，当年还是您将我从登州接过来的。”王源拱手行礼。 “好样的，没想到你成长的这么快，现在都是都头了。”海卫有近三十个都头，并不是所有都头都是从陈逊身边成长起来的，也有五六个是一直再海外打拼，靠功勋升职至都头。 面前的王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当年从登州来广州的时候孤身一人，据他自己说，他的家人都被金人杀害了，只有他一个在外打渔逃过一劫。 这人很是执着，一直不回陈家庄休假，坚持在外打拼，想要凭借功劳获取更高的职位。 陈逊明白，这人心底里一直都想要回去为死去的家人复仇，想要借陈家庄的势。 但是他不明白，他一直不愿意回陈家庄休息、培训，反而让他在陈逊心里的重要性提升缓慢。 因为陈逊摸不透他。 否则以他这些年的功劳，早就能够和柯雷平起平坐了。 柯雷选择让王源陪同陈逊回去，也是借机给王源和主家相处的机会，让陈逊可以多多了解王源，也让王源可以在陈逊面前多露露脸。 同为海卫同僚，柯雷最了解王源的能力，也清楚他为什么在陈逊心里的地位不及自己。 对于钻了牛角尖的人，劝说是无用的，柯雷只能抓住这次契机，给他铺铺路，也打心眼里希望，王源能够抓住这次机会。 “郎君缪赞了，我也就是因为痴长几岁，比那些年轻小伙子多了些经验而已。”按照档案记录，王源现在应该已经三十七岁了，年岁不小了。 “我们先启程吧，路上再细聊。”陈逊命令道。 “是！” 今日入夜以来再没有接到陈家庄飞鸽传书过来，不知道东边的惠州兵现在走到了哪里。 白天最后的情报显示，惠州兵一天行军三十里，昨天出发，今天下午的时候，到达了坪山，距离计划中的作战地点已经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按照现在这个时代士兵的素质，不可能连夜赶路，现在惠州兵肯定在扎营过夜。 所以，陈逊必须在明天中午之前赶到预订的作战地点，并且做好战斗准备。 “郎君，我们直接回陈家庄吗？”指挥船队启程之后，王源过来询问。 “不！我们直接绕过海南盐栅，前往大鹏湾，我在大鹏湾里面登陆。”陈逊回道。 “是！”王源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完全浪费了柯雷创造的机会。 再次将命令传达下去之后，王源回到陈逊旁边，也不说话。 “听说你这些年都没有再成家，不打算给你们王家留个后？”陈逊找了个话题，他也想多多了解这个在海卫中出类拔萃的将才。 “已经不想了。”王源神情淡淡的回道，应该是已经被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习惯了。 “你这个年龄，应该还能再生吧。”陈逊有些没话找话。 “我没问题。”王源再次把话聊死。 跟这种人聊天，真是累啊。 “有什么想给我说的吗？”陈逊打算将聊天的主动权交给王源。 “有！”王源终于来了精神，看着陈逊认真的说道。 “你说。”陈逊也跟着认真起来。 “郎君，你的目标里有金国吗？”王源直接问道。 非常的直接。 一直以来，还没有人和陈逊聊过这么遥远的目标。 在陈逊心里，作为汉人，有机会来到这个时代，还身怀异能金手指，当然会有一个大目标。 这个大目标应该是任何穿越到这个时代，有能力的汉人都会立下的。 这个目标很大，大到陈逊都不能给他制定一个远期的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有！”虽然没有远期的计划，但是王源的这个问题，陈逊可以回答。 “那就好，我再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向您保证，我王源定会为郎君誓死效忠，鞠躬尽瘁。”王源单膝下跪在陈逊面前立誓。 看来，这并不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只是不多话而已。 “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心意了。”陈逊上前搀扶起王源：“我也像你保证，我肯定会帮你报仇。” “谢谢郎君。”一个铁骨铮铮的中年汉子，这时候，眼睛竟然有些红了。 “看你都累了一天了，眼睛红的，赶紧换班休息去吧，明天还有的忙。”让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流眼泪，太尴尬了。 “是！”王源显然也不想这么尴尬，连忙转身告退，走了几步，明显看到他有抬起手臂在面上擦拭的动作。 看来这些年，他的压力太大了，一直被仇恨绷紧心里的弦。 今天有了陈逊的保证，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泄了气，自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不过，他放松了，陈逊却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压力更大了。 这些年从北地救回来的汉人，肯定该有许多跟王源的境遇差不多，他们同样背负着深仇大恨，只是他们没有王源这么执着、这么有能力，所以没有机会在陈逊面前宣誓求情。 陈逊还知道，这种境遇的汉人，今后不仅不会减少，还会越来越多，非常的多。 自己作为穿越者，应该有一种迫切感，应该做些什么，让这种悲剧少一些，哪怕只是少一点点。 第92章 小试牛刀 四月二十一日，大鹏湾。 在这个时代，水运就是比陆运舒适、便捷。 哪怕是航行了一夜，今天需要登陆的人照样全部都获得了充足的休息。 陈逊左手提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右肩扛着一把长度达到六尺的带匣长刀，一步一震的走出了船舱。 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其脚下木质甲板的呻吟声。 嘎吱！嘎吱！ 不知道哪块木板会撑不住陈逊的重量而突然断裂。 “郎君，我安排人给您送下去吧。”王源上前来问候道。 “不用了，我拿的动。”陈逊拒绝道。 若是让其他人拿，装全套甲胄的箱子最少得四个人抬，长刀一个人扛起来也吃力，本可以自己一个人完成，却浪费五个人力去做，现在还没有到可以这么奢侈的时候。 或许今后自己发达了，可以前拥后簇，雇佣几十人帮着携带行李。 现在还处于事业初期，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大鹏湾里面有许多私港，陈家庄船队就停靠在紧邻梧桐山的一处私港里，陈逊手提肩扛自己的装备，登上了码头的土地。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不错。 应付着私港主人的客套，看着他那为难又不得不让陈家庄战船停靠的表情，陈逊心里暗爽。 “善意提醒你一下，和我们陈家庄签订的期货合约，还是早早准备够货物的好。” “大官人说得对，我这次回去就开始准备。”私港主人也是和陈家庄签合约的大户之一。 说话间，需要随陈逊登陆迎战惠州兵的近战水手已经全部登岸。 “郎君，可以出发了。”耿寿过来汇报。 “走吧，去梧桐山北边。”陈逊打前头先行带路。 广州虽然高山不多，但是小山却不少。 从惠州前往陈家庄，受小山和河流影响，可以行军的官道只有一条，那就是龙岗和梧桐山之间的山间平原。 所以，惠州兵只要走陆路，就必然会从此间经过。 经过一上午的行军，行进二十里路，绕过梧桐山东侧，陈逊终于和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三都步兵亲卫会合。 这三都步兵亲卫的临时指挥是都头甘平。 “惠州兵走到哪里了？”陈逊直接询问军情。 “应该已经通过圆山了。”甘平回道。 圆山距离拦截点还有七八里路，总算是在惠州兵通过拦截点之前赶到了。 “按计划准备吧。”陈逊命令道。 现在，除了此次跟陈逊过来的近战水手人数比计划中少了两百以外，所有的一起都还在按照计划进行。 非常的难能可贵。 随着陈逊的命令，各个都头、十将开始执行命令，各种命令声此起彼伏，很快，三百步兵亲卫往西走了一两百步，直接钻进了南侧的梧桐山密林之中。 陈逊则带着两百近战水手停在原地休息等候。 估摸着时间，惠州兵还有半个多时辰才能到达，陈逊命令水手食用干粮、喝水补充体力。 不敢吃的太饱，很快就要剧烈运动，大家都稍稍垫了一下肚子就停下。 “郎君，禁军都是弓弩手，我们这点人能够拦得住？”耿寿算是勇猛的了，但是对于这个计划还是有些担心。 “不用怕，我们的作用是引敌，只需要稍稍拦一下，不是和他们硬拼。”陈逊道：“别多想了，帮我着甲吧。” “是！” 耿寿放下手里的武器，开始帮着陈逊穿甲，旁边几个水手也上前帮忙。 这一套甲有三层，里面的皮甲还好说，外面的链甲和加厚鱼鳞甲就需要人帮忙了。 陈逊自己勉强也能穿卸，就是有些耗时。 里里外外三层甲陆续穿在身上，还没开始动，陈逊已经感到了非常的闷热。 广州进入四月份，已经算是仲夏，气温非常的高，沿海之地，又非常潮湿，这一套甲胄就像是个保温炉，穿着体验非常的差。 但是，为了保命，再难受也得忍着。 好在以目前的体质，不用担心中暑晕倒，否则被这三层甲一包裹，普通人估计走几步就能要人命。 看着水手们单薄的布甲，四肢衣袖全都挽起，陈逊觉得自己肯定很滑稽。 “郎君真是厉害，这二百斤的东西上身，竟然还能活动自如。”亲手帮忙的耿寿全程感受这套甲胄的重量，已经惊为天人。 “没有那么重，也就一百六十多斤。”陈逊回道。 这话初一听，好像是谦逊的回答，可一细品，赤裸裸的炫耀啊。 众人看到陈逊再次轻松拿起重型陌刀，已经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这下是真有二百斤了。 常人估计都被压趴下了，陈逊竟然还能原地起跳，活动肢体。 很快，官道远处，显示跑来两匹探马，接着很快就冒出来许多的人影。 “来了！准备！” 敌人的到来，打断了众人的心思，全都收回思绪，开始列阵。 陈逊孤身一人站在阵列前方五十步的位置，右手反握陌刀，刀尖朝下杵在地上，就像是一只拦路猛虎。 得！得！得！ 清脆的马蹄声快速接近。 踢踏！踢踏！ 前出的探马看到站在路中间的陈逊和更前方的几百拦路者，速度降了下来。 “拦路者何人！禁军赶路，挡路者死！”一个探马大声吼道。 这时，探马与陈逊相距仅有十步。 “杀！”陈逊并不搭言，大吼一声，右脚猛踢刀尖，陌刀飞起，左手跟上，双手握持刀把，朝着两匹探马发起冲锋！ “不自量力！”两名探马并没有因为陈逊身材高大、身穿铁甲就胆怯。 能做探马的都是军中精锐。 两人抽出马刀，刀拍马屁股，双腿夹马腹，一左一右朝着陈逊冲了上来。 “杀！”双方同时大吼出声。 两名探马马刀一上一下，朝着陈逊脖颈、胸腹划来。 陈逊陌刀斜持，刀刃朝向右侧的探马，刀柄下半部迎向左侧探马的刀刃。 蹭！铛！ 两声金铁摩擦声响起。 只见右侧探马的马刀被陈逊的陌刀轻易斩断，陌刀刀刃继续向前，将探马从腹部一刀斩成两截。 左侧探马的刀刃则被陌刀刀柄挡开，巨大的碰撞力量，险些让探马握不住马刀。 一息之间，两名冲向陈逊的探马，一死一伤。 侥幸活下来的探马快速将左手的马刀交到右手，左手虎口被震裂，鲜血直流，已经不能再握刀。 两人转身相对，探马已经胆怯了，陈逊则战意昂扬！ “再来啊！！”陈逊挑衅道。 “来啊！”探马嘴硬道。 两人（马）再次发起冲锋。 陈逊兴奋的又一次大吼一声：“杀”！ 可探马却怂了，朝左一拽缰绳，想要绕过陈逊逃跑。 “逃？休想！” 陈逊右脚猛的踢地，硬生生的止住了前冲的惯性，身体朝右拧，刀随身走，划过大半个圆圈，积蓄了充足的动力，斩向左侧的探马。 探马见躲不过去，只能左手持刀，别扭的将刀放在身体右侧隔档。 可是，在面对三十多斤的陌刀之时，什么防御都是徒劳的。 这名探马再次被一刀两断，杂碎留了一地，被马匹拖了十几步长。 “原来我已经这么强了吗？”陈逊站在原地稍稍喘息，看着面前两具四段尸体，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威武！” “万胜！” 身后的近战水手大声吼叫。 这场瞬息之间的战斗，令观战的众人热血沸腾。 主家的强大更是令他们兴奋的不能自己。 在这一刻，之前的所有担心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几近沸腾的战意。 第93章 诱敌 头盔里闷热异常，巨量的汗水有些糊了眼睛。 陈逊将头盔摘下，露出被汗完全打湿的头发，想用胳膊擦一擦脸上的汗，却发现两条胳膊都被铁甲覆盖。 “吗（蟹）的，回去之后一定要剪了这该死的长发。”陈逊小声咒骂一句。 若是没有垂在额前的长发导汗，头上的汉水会随着额头的导汗带（长条头巾）流向脑后，根本不会影响视力。 现在已经跟宋庭闹翻了，也就不用顾忌一些老旧的礼教了，终于可以留短发了。 到时候剪一个精神的寸头，多帅气。 “郎君，用我的吧。”耿寿将自己的手巾递向陈逊。 陈逊结过，还没贴到脸上，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汗臭味。 强忍着心里的恶心，用这手巾将脸上的汉擦干净，还给耿寿。然后将漏到额前的长发朝后捋了捋，用头绳重新固定好。 “这大热天，穿这一身真是受罪啊。”陈逊心里暗叹，可再难受也得穿，谁让他怕死呢。 再次将头盔带好，从旁边的水手手中接过自己的长刀，前面的惠州兵已经到了近前。 带领惠州兵的将领一看地上裂开的两具死尸和旁边徘徊的两匹马，就知道这伙贼人不是自己用言语可以动摇的，直接命令摆阵作战。 双方列好阵势之后，谁也没有先推进。可陈逊不能一直耗下去，前进几步，向着对面大声喊道：“鼠辈，可有人敢和爷爷一战？” 喊声从头盔下传出来有些闷，但仍然足够洪亮。 官军阵营有几个都头听了有些蠢蠢欲动。 其实在真是战场上，很少有将领会选择阵前单挑，只有在演义小说中才会比较常见。不过，若是真有将领选择单挑，对方不应，确实会有些影响士气。 最终，官兵还是派出了一名都头上前应战。 相比陈逊穿盔甲之后近两米的身高，这名都头身高只有一米八，不过他“矮”壮“矮”壮的，相比陈逊并不逊色。 只见这都头手持两米长的长枪，紧盯着全身包裹着铁甲陈逊，神色凝重。 “万胜！万胜！万胜！”陈逊身后的水手大声吼叫。 不待都头报上姓名，陈逊直接前冲：“接过爷爷一招才有资格上报姓名。” 都头一下子就被陈逊的狂妄气到，也顾不上刚才无处下爪的感觉，挺枪对冲了上来，枪头瞄准陈逊的前胸。 两人快速接近，面对敌人的枪头，陈逊不躲不闪，右手刀反拖在地上，划拉出一路“火花闪电”。 都头眼见枪头就要命中目标，目露惊喜，他自信以自己的勇力，就算敌人身穿铁甲，也能够一枪捅穿。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陈逊眼中的讥笑。 在枪头距离其前胸不到一寸之时，陈逊稍稍倾斜身体，枪头就擦着前胸的铠甲从腋下穿过，夹住！接着右手的陌刀被抡起，由右下朝左上劈出。 哗啦！ 将领身上的铠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直接被陌刀划开，刀伤深可见骨。 松开夹在腋下的长枪，身体往右侧一让，都头直接前扑倒地，血水流出，很快就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整个战场上的兵将，看到这闪电般分出胜负的战斗，都为之一静。 “万胜！万胜！万胜！”陈逊身后的水手再次大声吼叫。 一时间气势如虹。 “杀！”这是官兵主将的命令，他没有继续派人上来斗将。 本以为接下来肯定是一番惨烈的厮杀，最终己方凭借弓弩之利，轻松战胜拦路的贼寇。没曾想，那铁包的贼将将刀往肩上一扛，竟然带着手下的贼人撤退了。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官兵主将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武县尉，前面可能有埋伏。”旁边的亲信提示道。 直觉告诉他手下的提醒应该被重视，但是刚才贼将嚣张的姿态，让武县尉没能及时制止手下禁军的追敌。 眼见军队追出了两三百米，武县尉最终还是觉得稳妥一些好。 “你去传令，不要追敌，回来整军。” “是！” 亲信往前跑去，跑了二百多米，眼见就要追上己方的军队，手里的铜锣正打算要敲下（鸣金收兵），从旁边的树林之中突然飞出一只弩矢，正中其头颅，箭头扎破颅骨，带着他的尸体朝着侧面翻倒。 站在后方的武县尉看到这一幕，瞬间全身被冷汗打湿：“完了！” 是的，完了！ 甘平带着三百亲卫步兵从树林之中冲出，拦在了追敌禁军的后方。 站在更后方的武县尉亲眼看到自己手下的五百禁军被贼兵前后包围，而且后方的贼兵竟然大半手持弩弓。 “杀！”这一次是陈逊大吼出声，他转身冲着禁军军阵冲去，前方的近战水手也快速转身跟上。 官道本就不宽，算上两旁的路肩，最多并排站十个人。刚才列阵的时候，大部分官兵都站在了北侧的田地里，追敌的时候，为了速度，大部分跑上了官道。速度是快了，但却拉长了阵型。 这就导致，陈逊现在要正面面对的只有头排的十名禁军，其中有一个身高体宽的都头。 嗖嗖嗖！迎面飞来几十只弩矢，陈逊举起陌刀横在自己眼前，挡住头盔上眼部的细缝，不躲不闪的猛冲。 叮叮当当！箭矢、弩矢射在陈逊的鱼鳞甲上，全都被弹开落在地上，有角度刁钻的，也被里层的锁子甲挡住。 跟在陈逊后方的近战水手，前两排全都手持大木盾，面对敌人的箭矢，冲锋势头一点不减。 “杀！！！”陈逊大吼一声，双手持刀横扫！ 前排官兵手中遮挡的盾牌、武器全都被一刀两断，躲在后面的官兵也被长长陌刀刀刃劈伤，倒霉的更是被开膛破肚。 陈逊一刀就解决了五名官兵。 前冲一步，顺势收刀，刀刃从后方升起，朝着前方的禁军士兵当头批下。 这名禁军士兵徒劳的将手中弩弓举起，自然是一点用都没有，被从中间劈成两半。 血腥的一幕刺激的陈逊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明显感觉自己的力气和敏捷进一步提提升，周边禁军士兵的动作都变成了慢动作。 除了周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陈逊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第94章 再战再捷 左劈一刀、右劈一刀，竖劈一刀，横扫一刀… 禁军的军阵完全被突入的陈逊打乱。 跟在陈逊后面的近战水手顺势插入，进一步扩大战果。 后面还没有接战的禁军被前面的战况吓到了，想要转身逃跑，没想到后面竟然被另一波贼兵堵住了。 这些贼兵比前面的贼兵还要精锐，上身穿铁甲，手持弩弓。弩箭绵绵不绝的射入禁军军阵之中，只有单薄军服的禁军一时间死伤惨重。 一时间，战场上的战局成一面倒。 有机灵的官兵已经开始从北侧无人拦截的田野中撒腿逃窜。 后方的武县尉知道大势已去，精锐的禁军都不是那些贼人的对手，自己身后的厢兵肯定更是不堪一击。 这时再不走，待会就很难走脱了。 不再管前面的战况，武县尉直接骑马带着自己的亲信朝着惠州方向逃窜。 谁想到，刚跑出两三百米，就看见来路的官道上冲过来几名马军，看马上骑兵的服饰，绝对不是官兵。 只可能是贼寇。 这些马军贼寇都骑着高头大马，速度非常的快，比县尉见过的所有宝马速度都要快。 他还没来得及调转马头换个方向，就被这些马军冲到了近前。 嗖嗖嗖！ 骑在马上的贼寇扣动手中弩弓的扳机，弩矢立即飞射而出，朝着马上的武县尉射来。 身上的“宝甲”在这一刻显得那么的脆弱，仅仅能够起到减小弩矢速度的作用，完全不能挡开。 身体被三支弩矢插入，剧痛瞬间传入大脑，让武县尉险些控制不住坐下的马匹。 “别射了！我投…” 嗖嗖嗖！ 还没等他将投降的话喊完，弩矢再次射来，这次没有上一次侥幸了，一直弩矢径直插在武县尉的面部，将其从马上射下。 徘徊在武县尉脑海中最后一个念想就是：“艹！竟然是连弩！” …… 整场战斗在陈逊突入禁军阵营的时候就已经基本结束。 穿三层甲，身具九牛二虎之力的陈逊就是一个推土机，在禁军军阵中打出了摧枯拉朽的效果，让近战水手和亲卫步兵非常轻松的收割只顾慌乱逃窜的禁军士兵。 整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共计耗时不到半个时辰。 接下来就是繁琐的打扫战场和抓俘虏。 “兄弟，今天算是让你见了血，今后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了。”陈逊坐在道边，身上的甲胄已经全部卸下，手拿麻布擦拭着自己的陌刀。 “郎君，喝些水吧。”甘平拿着一个大水袋走了过来。 陈逊正好渴的很了，接过水袋猛地灌了一大口，很好，是淡盐水。再次灌了几大口，方才开始小口小口的喝。 “我们的战损如何？”补充了水分，感觉口里的干渴缓解了许多。 “还没统计出来，不过初步判断，死伤总数不会超过五十人。”甘平回道。 这一仗基本就是顺风仗，己方死伤肯定会少许多。看战场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官兵尸体，绝对超过了两百人。 “这又是一场大胜啊。”接连的胜利已经让陈逊变得比以往自信了许多。 以前他虽然将陈家庄发展的很好，但他心底里总是认为，这些成就都是靠自己的先知先觉、超前知识和奇妙动物园辅助得来的，不如那些发展几百年的家族稳固。 现在经过这两场大战，陈逊终于明白，其实自己的势力早已经发展成了一只庞然大物。 就连他自己，也绝不再是上一世的平凡码农，而是性格坚毅、有大胆魄的首领。 今天在战场上的小试牛刀，让陈逊彻底明白自己的恐怖。 对于后面与北路军的决战，陈逊已经一点儿都不担心了，陈家庄肯定会稳胜，区别只是己方死伤多寡而已。 “耿寿！你过来。”陈逊对着远处正在指挥打扫战场的耿寿叫道。 “郎君，什么事？”耿寿听见陈逊的召唤，立即扔下手头上的事，跑了过来。 “这里的后续工作就交给你了，我现在和甘平返回陈家庄，你将这些收获和俘虏全都押解到私港，还有伤员，也带过去，用船全部运到大屿山岛。”陈逊安排道。 “您放心吧。”耿寿满口答应。 陈逊起身正要召集步兵亲卫集合，惠州方向跑来几名马军。 踢踏踢踏！ 马军靠近战场之后，全都下马，朝着陈逊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郎君，这是惠州归善（附郭县）县县尉的首级。”为首的十将将手里的布包双手举起，想必里面就是武县尉的头颅。 “好样的，给你们都记一功。”随着主将的首级到位，这次与惠州兵的战斗算是完胜了。 “谢郎君！”几个马军立即行礼感谢。 “正好，你们跟我一起返回陈家庄。”陈逊招呼道。 再次召集了没有受伤的步兵亲卫，有两百八十五人。其他十几个人受伤不方便行动，不能参与接下来的大战。 率军一路急行军，天黑了仍然继续前进，一直到戍时方才赶到陈家庄东南方向的平峦山。 陈家庄的公墓就在这座山上，为陈家庄战死的烈士全都被安葬在这里。 陈逊站在山下，朝着山上公墓的方向遥遥一拜，心里祈愿，山上的英灵能够护佑自己率领陈家庄的儿郎，在接下来的大战之中以最小的损失获胜。 “你们在周围找一下，孙正的马军应该在这附近。”陈逊朝着几个马军命令道。 马军接到命令之后立即散开，在平峦山附近开始寻找。 很快，两路人马就得以碰头。 “郎君，您回来的好快。”孙正原以为陈逊回来还得两三天。 “两场战斗都非常顺利。”陈逊没有细说：“陈家庄现在如何。” “今天北路军刚刚到达东宝河，现在在东宝河北岸扎营过夜。”孙正回道。 “这么巧？”陈逊诧异道，上次陈家庄就是在这里歼灭了广州的厢兵，没想到禁军竟然又选择在这里安营扎寨。 “是很巧，他们的营寨就扎在上次的战场位置。”孙正回道。 “看来这次的官兵主帅很自信啊。”陈逊评价道。 能够不忌讳官兵在这里吃了败仗，说明这次的官兵主帅自信他自己不会像上一次一样重蹈覆辙。 “可惜我们不能再故技重施了。”甘平叹道。 “不能故技重施，我们照样会轻易打败他们。”陈逊同样很是自信。 第95章 忆苦 四月二十二日，北路官兵轻松渡过多宝河，但是没有继续前进。 估计是收到了南路军战败的消息，打算在多宝河南岸休整了一天。 到了晚上，陈逊猜测官兵主帅肯定已经知道他们仅剩这一路主力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官兵的行进变得非常的小心，并且派了一千人的禁军作为前锋，而且探马四处，最前的探马当天上午就到达了陈家庄庄墙外。 陈逊没有让官兵的探马太嚣张，留在陈家庄的马军出动。 凭借己方强化蒙古马的优势，加上手持连弩的远程攻击优势，马军将官兵的探马一一吃下，彻底将官兵主力打成了瞎子。 这也导致官兵行进更加小心，可以说是是一点点往前挪。 多宝河距离陈家庄只有二十里路，硬是被官兵走了一天，到二十三日申时才到了达陈家庄外，然后在距离庄墙五里外的田地里将营地扎了下来。 “探马汇报，官兵主帅很是小心谨慎，营寨扎相当的严密，没有可乘之机。”一名马军都头汇报道。 陈逊站在庄墙上可以清楚看到北边的官兵营寨。 后方的辅兵在忙着扎营，前面禁军仍然能够保持严谨整齐的阵势。 这次官兵的主帅确实有些水平，起码在“孤军作战”的情况下，仍然能够不慌不乱。 说“孤军作战”有些“狂妄了”，到目前为止，人家官兵的兵力也是己方的四倍。 “敌军远道而来，估计今晚打不起来了，安排好轮班值守，大家伙该休息就休息吧。”陈逊命令道。 作战计划已经研究了许多，不需要在抓着亲卫军官商讨什么，平白消耗他们的精力。 下了庄墙，陈逊走在陈家庄的街道上，以往人来人往、繁华喧闹的街道现在变得冷冷清清。 大部分院子的大门都紧闭，来往不是士兵就是留下来作为辅兵帮忙的壮年庄民。 其他庄民都被迁移到了大屿山岛。 本来蒙古马契约等级提升、火炮霰弹研制成功，就用不着迁移庄民了。 但陈逊最终还是决定迁移一次。 “自古小资多偏安，无产革命最坚决。”（感谢大概好烦人书友的观点。） 一直以来，陈家庄庄民的生活都太安逸了，就算有拼搏，也是在海外的那一部分。 这就导致很大一部分庄民对于陈逊坚决对抗朝廷的行为和理念不够认同。 要不是陈逊这些年威望深重，且将军队牢牢的抓在手里，还有好几百孤儿骨干无条件、盲目的支持他，这段时间跟官府对着干的行为不一定能够获得他们的支持。 这种不认同理念在原陈家庄庄民的群体中占比尤为大。 因为他们大部分没有经历过河北的战乱、民不聊生； 大部分也没有经历过海外弱肉强食、黑暗森林的恶劣生存环境； 他们这些年在陈逊的庇护下，也没有经历过被官府、胥吏的盘剥。 这一切，已经让他们忘了他们生活在一个人吃人的社会。 而且这个社会在接下来的十几年，几十年后会更加的残忍、更加的没有人性。 陈逊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原陈家庄庄民抱怨，抱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折腾。 就连自己的父亲也好几次隐晦的劝解自己，忍一步海阔天空。 可作为穿越者的陈逊，不仅身负金手指，手下还有几千彪悍武力，他怎么能忍？ 这十年来，为了陈家庄的发展，忍气吞声已经足够多了，但却换来了什么？换来了那些贪婪的官吏得寸进尺，最终引来了一头饿狼，想要一口将陈家庄吞了。 所以，陈逊还是决定要迁移。 将原陈家庄庄民全部迁到了大屿山岛，留在陈家庄作为辅兵的壮丁都是北地汉民、屿山村村民和这些年跟着自己走南闯北的陈氏人。 不仅如此，陈逊还给二伯陈禄交代，让他到了大屿山岛，给那些暗地里抱怨的庄民分配最恶劣的环境。 让他们好好地“忆苦思甜”一下。 让他们知道，这个时代的百姓真实生存环境是怎样的。 那些由石块、土坯、茅草简单垒成的小房子，但凡经受过大风就得修补，否则会大漏水的陋室会教他们认清现实。 陈家庄是世外桃源，也是诱人的蟠桃。 外面世界的强者，只要看到都会忍不住想要上来咬一口。 一路走，一路想。 回到东院（陈逊父母的院子），陈逊发现院子里住进来了许多卫兵和庄民，回应了他们的行礼，陈逊来到父母给自己常留的房间，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人身材略显消瘦，但干起活来相当麻利，几息时间就铺好了外屋的小床。 “陈琴，你怎么在这里？”陈逊惊讶的问道。 让女人远离战争，是陈逊想要坚持的理念，起码在有能力做到的时候，他会选择去这么做。 所以这一次迁移的名单中包含了陈家庄所有的妇女儿童，陈琴自然也在名单中。 “我自己偷偷留下来的，大人同意了的。”陈琴看着陈逊，一改前些时间假装的冷淡，语气有些温情脉脉。 “为什么？”陈逊很快恢复了平静。 现在不可能再派船送她走，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经过之前两场战斗，他现在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 “我想陪着你。”陈琴小声回道，双手在腹前绞着，脸上带着羞涩，头都快低的胸上去了。 不过看她那飞机场一样的身材，除了可爱，再也感觉不出什么。 “不生气了？”陈逊揶揄道。 “当然生气，不过生气归生气，这和我想留下来照顾你是两码事。”陈琴抬起头，嘟着嘴，看着陈逊气势汹汹的说道。 “行，你继续生气。”陈逊往房间里面走，打算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下半夜他打算出去巡逻一下，免得被官兵主帅给夜袭了：“我今晚睡在外屋，你睡里面。” 说着话，陈逊走到了陈琴近前，看她想要反驳，直接打断： “现在院子里都是大头兵，他们可能会随时进来向我汇报军情，你睡在外面不合适。” “那好吧。”陈琴无奈答应。 第96章 围庄 这两天算是累坏了，也没精力洗漱，直接合衣躺在外屋床上，伴着自己身上隐隐发出的汗臭味，陈逊很快就睡着。 陈琴站在房子中间看着快速入睡的陈逊，刚才鼓起的嘴巴又收了起来，眼里的愤愤不平只剩下心疼。 虽然他心里对于陈逊将大屿山村作为转移官兵目标的牺牲品一直不能介怀，但是不得不承认，陈逊对大屿山村村民生活的改善是非常大的。 自从来到陈家庄之后，陈琴再也没有饿过一次肚子。 就连死了人的那几家，在拿到巨额补偿之后，也不再追究什么了，甚至还有些感恩戴德。 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陈琴已经知道，是这个人一力建起了陈家庄，一力主张跟豺狼一样的官府对抗。是他扛下了所以压力，跟在他身后的人只需要听令行事，被他守护的人可以安享生活。可以说，有了他，才有了陈家庄现在的一切。 可他也才十八岁啊。 …… 一夜无事。 官兵并没有趁夜攻击。 在这个时代，夜盲症是所有军队想要夜晚作战最大的敌人，没有之一。 若不是非常精锐的军队，日常的伙食能够保证肉食摄入量，否则基本不敢夜战。 太阳升起，陈逊巡夜回来，就着几个凉菜，喝了一大碗稠粥，再次来到北侧庄墙。 庄外的官兵也已经用过早饭，正在营寨外列队。 看来，今天必然会有一战了。 趁着官兵还没有围过来，陈逊开始巡视城墙。 十天前建设完成的城墙，经过这些天的细细整治，功能已经非常的完备。 北侧庄墙上总共有十个敌台，上面设置了十门青铜火炮，可以发射五斤重的实心纯铁（材质较软）弹，还可以发射六斤重的霰弹。 发射间隔在十五息（一分半）左右。 除了火炮，庄墙上还架设了一些床子弩，设置床子弩的地方，都没有外侧的墙垛，可以朝下发射，基本上庄墙十步以外，五百步以内的范围，都在床子弩的威慑下。 因为庄墙上面太窄，所以没有设置滚石、檑木、金汁（粪便）之类的传统的守城武器，但是准备了许多黑火药手雷，威力不比前者差。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些推杆、大斧、石灰、燃烧弹等对抗攻城器械的守城器械。 推杆可以将登墙梯（不是云梯，是前端带抓钩的长梯子）推倒，大斧用来破坏登墙梯的防推抓钩，石灰可以攻击梯子背面坠梯（吊在梯子背面，加重梯子重量）的官兵和攀爬梯子的官兵。 燃烧弹则可以破坏云梯、攻城塔楼井栏（可移动的高台，台内有楼梯，上站弓箭手）、冲车（破坏城门）、木驴车（三角形防护车，车内可藏兵）。 至于敌人可能存在的投石车和巨弩，就只能交给火炮和床子弩解决了。 为了防范敌人的火罐攻击，庄墙上还备了一些沙土，用于灭火。 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细节，陈逊一路走，一路看。 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孙子要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因为守城方实在是太占便宜了。 就陈家庄这个简陋的庄墙，都能设置这么多守城武器，像那些高墙坚城，优势只会更大。 真想不通，北边的宋官家到底得有多蠢，才能那么轻易的就丢了开封城。 以开封城的坚固程度，只要稍稍认真的防守一下，凭借金国那么一点兵力，就算全死完了也不见得能够攻上城墙。 绕墙一圈转下来，花费了近一个时辰。 陈家庄的庄墙防御力度，基本呈北侧最强，东西侧稍弱，南侧最弱的设置。 这是因为官兵主力主攻北侧庄墙可能性最大。 特别是现在官兵水师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他们就更不可能冒着被陈家庄海卫背刺的风险攻打南侧庄墙了。 果然，官兵选择了半个“围三缺一”的战术，因为陈逊能够肯定，官兵没有实行围三缺一战术的的核心，那就是在“缺”的那一面设置埋伏，陈家庄的南边是海。 官兵主帅将大部分兵力都布置在北墙外，少部分兵力分部在东西两侧，防止陈家庄的骑兵从这两侧庄门突然冲出来，从侧面攻击正在攻打庄墙的官兵。 实际作战战术就是强攻。 “郎君，时间马上要到中午了，攻击时间可能就在午饭后。”陈逊回道北门城楼上之后，陆汇对他说道。 “不可大意，官兵可能不会吃午饭。”陈逊说道。 这个时代的的军队，平时都是一日两餐，只有在战时或者大体力劳动的时候才会一日三餐，平民老百姓也一样。 陈家庄的人习惯了一日三餐，陆汇才会这样判断。 城外禁军的肠胃适应的是中午不吃饭，所以不能排除官兵主帅放弃加餐，在中午发起攻击的可能。 “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命令下去，中午只能吃半饱，四班轮换就餐，确保大部分卫兵都可以随时参战。”陆汇道。 饱腹突然大体力运动，容易引起胃痉挛，那种剧痛，基本可以令人丧失战斗力。 “你去吧，这里我看着。”陈逊点了点头。 出乎预料，对面的官兵主帅相当的稳。 没有让官兵饿着肚子攻城，而是选择中午放了一顿饭，让墙里墙外对峙的双方都能够安然的度过了中午的一个时辰。 这种稳重的性格最容易出大将，因为只有稳扎稳打，才能够最大幅度的减少战败的可能。 出奇可能会大胜，也会大败。 未时三刻，攻城战正式打响。 首先被派上来的是四营两千人的厢军。 这些厢军抬着长梯，举着盾牌，以一都百人为单位，散布在一里的北侧庄墙外，同时对整个北侧庄墙发起了攻击。 “这是官兵的试探，不要使用火炮和手雷，火箭和燃烧弹也不要用，先用常规武器将他们打回去。”陈逊命令道。 “床子弩能用吗？”陆汇问道。 “可以。”陈逊点了点头。 攻城的厢兵后面，禁军大阵里推出来几十台投石车和巨型弩弓，还有十台云梯，不知道会在第几波攻势中使用这些攻城器械。 第97章 攻守 陈家庄庄墙之外没有护城河，两千厢军得以长驱直入，到达了庄墙近前。 人一上千，密密麻麻，再一分散开，就显得更多了。 “预备！”庄墙上的各级军官同时大吼道。 敌军接近至庄墙五十步时。 “射击！” 墙上的弓弩手开始朝着下面的厢军射击。 居高临下，且敌军人数较多，箭矢的命中率相当的高，但这些箭矢只有一小部分射在了人身上，大部分都被厢军的盾牌挡住。 一波接一波的箭矢射出，庄墙外地面上倒地的敌军越来越多，战争也越发的惨烈。 很快，攻城的厢军就到了庄墙近前，长梯被扶起，搭在了庄墙上。 梯子上部的抓钩落下，牢牢的钩在了墙垛上。 “大斧手！” 有亲卫手持大斧上前，用力劈砍在抓钩与木梯的结合点上。 啪！啪！三两下就把抓钩砍了下来，然后有三两亲卫手持推杆顶着梯子顶端，用力往外推！ 啊！！！刚爬了一半的厢兵尖叫着被推翻的梯子带着摔在地上。 庄墙高度不高，没有一下子将厢兵摔死，只是让他躺在地上哀嚎。 这个流程是防守顺利的，当然还有不顺利的。 被厢军快速的爬上了墙，亲卫们只能刀、枪上前，将登上墙的厢兵再砍下去。 有的长梯被人吊在背后，推杆折断了都推不开，只能一包干石灰撒下去，让墙底下的厢兵全都捂着眼睛呼痛。 见干石灰有效，周边的亲卫有样学样，一包接一包的石灰从墙头上洒下，彻底打断了厢兵的这一波攻势。 叮！叮！叮！ 官兵后方的铜锣被敲响，发出清脆的鸣响，攻势受阻的厢兵立即转身后撤，一些在墙上死撑的厢兵也立即翻身跳了下去，一瘸一拐的往外跑。 墙上的弓弩手趁机快速放箭，又射倒了几十人，方才让他们脱离了攻击范围。 “快速补充守城器械，准备迎战下一波攻势。”陆汇命令道。 守在墙后的辅兵开始将石灰、推杆等消耗品送上墙，再将墙上的伤员接下去。 “下一次应该就是大规模进攻了，让苗刀队做好准备。” “是！” 可出乎陈逊的预料，官兵下一波攻势迟迟没有到来，在申时末，竟然全军退了回去，返回了五里外的营寨。 “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怎么就撤了？”陆汇不解。 “我也不知道。”陈逊也是纳闷，这官兵主帅也太谨慎了吧。 两人不知道，官兵主帅同样非常的纳闷，摸不清陈家庄到底是怎么出牌的。 明明在上一次对战厢兵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巨型弩箭，在万山海域歼灭广州水师战船的时候，出现了那么多的先进武器。 怎么今天的守墙站这么常规，就一个石灰还算有点创意，其他都太普通了。 摸不准敌人的套路，天色马上要变暗，之前接连失利的官兵主帅自然会小心再小心。 于是！又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夜晚过去。 第二天太阳升起，陈逊决定，若是官兵今天再不进行大规模攻城，那他就带领苗刀队出去野战。 好在官兵主帅也想明白了。 若是这么耗下去，腾出手来的陈家庄海寇和马军就有可能断了官兵的粮道，到时候就进退两难了。 所以他决定在今天发起总攻。 攻势在天刚大亮就开始了。 官兵主帅就像是一个输急眼的赌徒一样，基本算是将手里的牌一把全压了上来。 站在庄墙上的陈逊心里赞叹：“这次面对的官兵主帅真是优秀，该谨慎的时候谨慎，该大胆的时候大胆。” 真想俘虏了他，让他在学堂里给己方的军官上上课。 此次总攻，冲在最前头的仍然是厢军，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厢兵后面有禁军在压阵，各种攻城器械齐全，不再是试探敌人虚实的炮灰了。 “通知所有人，准备迎接大战，传信给孙正，让他做好准备。”陈逊命令道。 命令传递下去之后，庄墙内的苗刀队开始穿戴装备，所有的亲卫步兵全都上了墙。 “检查火炮！”这是陆汇的命令。 “检查弹药！” “检查燃烧弹！检查火箭！” 临战前的最后一次装备检查有序的进行。 “给我着甲！”陈逊再次命令道。 亲卫上前帮忙，帮陈逊把他的那套加大、加重、加厚款装甲一一穿戴好。 等一切准备工作做完，厢兵已经推着云车到了近前，先开火的是火炮和弩箭。 轰！轰！轰！… 霰弹朝着推车的厢兵射了过去，一大片的厢兵被霰弹的小弹丸扫到，前面几排立即死伤惨重。 火箭箭头后面携带的油包，在命中目标后由于惯性，从油包前方划了痕迹的地方破开，泼洒在箭矢射中的方圆一丈范围内，箭头上燃烧的火焰刚好将火油点燃，迅速的形成了一大片的着火区域。 火箭由巨弩射出，近距离下准头特别的高，所有靠近庄墙的云梯都被一一点名，逐渐燃烧变成了巨型火炬。 面对这么巨大的损失，官兵并没有退缩。 退回去的厢兵又被禁军的刀斧手给赶了回来，同时上来的还有之前在后面后备未上阵的厢兵。 这次他们又扛起了长梯，同时推上来的还有塔楼、冲车和木驴车。 塔楼上站着的是禁军的远程攻击手，还设置有巨型弩箭。 后方的投石车也被推上前。 乌泱泱的一片，像是一片巨浪，要把矮小的陈家庄庄墙一次性淹没。 “这就是饱和攻击。”陈逊介绍道。 陆汇看到这种攻势，已经头上见汗。 目前在陈家庄的亲卫步兵一千五百人，三百人被陈逊抽走训练成了苗刀队（由于装备不足，人数比预计的少。），五百被孙正抽走，训练成了马军。 剩下来守城的只有七百人，七百人对七千人。 压力山大！ “这主将很聪明，看出了我们人少，所以一下子全压上，就是要一波将我们打崩溃，让我们不能发挥武器的优势。”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扛过第一波，后面就简单了。”陆汇了然道。 “是这个道理。”陈逊点了点头：“好好守！守过第一波，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第98章 野战 厢兵冒着箭雨、霰弹的射击，艰难的冲到的庄墙跟前，将长梯搭在了墙上。 但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不是推杆、石灰之类的传统守城武器，而是由陈家庄独家研制生产的木柄铁头黑火药手榴弹。 木柄屁股冒烟的手雷被扔下墙头，有好奇的厢兵还伸手捡了起来。 接下来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轰！轰！轰！ 比墙头上的火炮轰鸣还要厉害的爆炸在厢兵的面前发生，距离近的的厢兵直接被炸的飞起，距离稍远的也被弹片扫到，惨叫着扔下手里的武器，在战场上乱跑。 有一部分长梯被手雷的威力波及，直接从下部断裂，上面的抓钩还算完好，段成两节的长梯，一半垂下来紧贴庄墙，让人无法攀爬。 就算长梯完好，也没有人敢上前。 因为长梯下只要聚集了厢兵，就有那种屁股冒烟的武器从墙头上扔下来。 长梯成了引诱厢兵上前送死的筹码，让官兵的攻势止于庄墙底下不得寸进。 冲车和木驴车全都被拦在了城门洞外。 虽然官兵给冲车和木驴车外面包裹了防燃材料，可止不住一直有火油在上面烧啊，温度上去，里面的人被烤的受不了。 而且冲车、木驴车前进道路上都被燃烧弹铺满，火焰熊熊，人总不能踩着火焰通过，只能僵在原地，最后里面的人实在热得受不了，从车屁股后面跑了出来，朝后阵逃了回去。 塔楼的结局和云车差不多，主体材料都是木质，就不能避免被火箭点燃。 最终给庄墙上的亲卫造成实质伤害的只有投石车。 距离庄墙两百多步的投石车，将脸盆大的石头或者火罐朝着庄墙投过来，只要砸着人，就不可避免的造成死伤。 等墙上的巨弩想要对其点名时方才发现，投石车竟然躲在了被点燃的塔楼和云车后面。 那些塔楼和云车的行进路线也是经过提前预设的，在变成火炬之前，刚好挡在了投石车前面。 “有意思了。”陈逊赞道。 投石车投出来的石头和火罐都是抛射，并不受中间的“巨型火炬”影响。 而陈家庄的火炮和巨弩，虽说射击出去的弹药也是抛物线，但近距离来说，只能算是直线。 “郎君，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轰下去了。”陆汇过来汇报道。 陈家庄的庄墙并不厚，守城兵力也少，经不住这么一点点的消耗。 “该我了。”陈逊说完就走下了城门楼。 城门楼里面整齐了站了三个方阵。 第一个方阵全都着铁甲，铁盔，手持苗刀，后背背三支投枪。 第二个方阵一半着铁甲，铁盔，手持苗刀，后背背三支投枪。 最后一个方阵全部着镶铁皮甲，镶铁皮盔，同样的苗刀、投枪。 “万胜！！”陈逊站在方阵前面，大吼出声！ “万胜！”苗刀队的亲卫跟着大吼。 “随我杀敌！”陈逊一声令下，北侧的庄门被从里面打开。 门外的禁军正发愁怎么攻进来，没想到陈家庄的北门竟然被他们自己打开，周边的禁军连忙拥了过来。 陈逊一马当先，手持陌刀，冲出了门洞，迎接他的是一大波箭矢。 陈逊用陌刀护住自己的眼睛，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一直冲到了禁军的军阵里面，挥舞陌刀开始大砍大杀。 有陈逊在前面吸引箭矢，后面第一个方阵顺利出庄，然后跟在陈逊后面开始扩大战果。 第二个方阵！…第三个方阵！… 三百苗刀手如猛虎下山，狼入羊群，从刚一接战，就开始追着禁军杀。 那些厢兵根本不是对手，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响，看到大杀四方的苗刀手，大多数直接跪地投降。 而禁军的弓箭手、弩手，对于贴上来的苗刀手，更是不堪一击。 陈逊已经杀红了眼，刀刃所向，不管是刀斧手、刀盾手还是弓弩手，都经不住陈逊的一刀，接连砍了有四五十人，精钢所制的刀刃竟有些钝了。 最后砍倒一个背对自己的弓箭手，陈逊面前一扫而空。 原来他已经将攻城的官兵军阵杀穿了。 环首四顾，前面、左右都是呼爹喊娘逃跑的官兵，后方是追着官兵砍杀的苗刀队。 将陌刀插在地上，陈逊从腰后抽出一支烟花弹，将底部的引信点燃。 嗖！啪！ 烟花在几十米高的高空爆炸，发出红色的烟花，在白日里也是光彩夺目。 这是通知马军行动的信号弹。 果然，烟花爆炸了十几息时间之后，从东面的凤凰山那边就冲出来一股马军，烟尘四起。 陈逊出城的这一段，官兵已经被击溃，其他地方的官兵还在和庄墙上的亲卫僵持。 远处的投石机仍然在不断的朝着庄墙上射击，投石机下是密密麻麻的护卫。 陈逊没有莽撞的直接冲过去破坏投石机，他知道自己现在还经不住官兵巨弩的射击，若是被正面射中，必然会受伤。 他在等，等孙正的马军创造机会。 很快。 强化过的马军队伍就清楚的出现在战场上的敌我双方眼中，高头大马承载的骑兵快速的奔驰，接近速度非常的快。 离的最近的东段攻城官兵立即骚乱起来，有军官尝试组织禁军朝东面列阵，打算利用远程武器阻击这支马军。 可亲卫马军在距离禁军三百步的时候，竟然掉头朝北而去，绕了一个大圈，朝着官兵中军位置冲了过去。 官兵主帅使用饱和战术，自己中军位置留的人手并不多，只有两个都，面对四百名马军的冲阵，这两百人的防守力量形同虚设。 守卫的投石车的禁军被紧急回调，想要守住中军。 这一调动，却将投石车暴露在了陈逊眼前。 “冲啊！随我去拆了那些投石车。”陈逊一声令下，苗刀队跟着他朝着投石车冲了过去。 投石车底下寥寥无几的护卫徒劳的射出了箭矢，然后被陈逊的苗刀队淹没。 另一边，孙正率领的马军却玩起了骑射战术，并不与禁军近距离接触，而是在外围不断的绕圈，使得之兵主帅不敢将护卫周边的几百人派出去，还得不断的调兵回来护卫。 算上庄墙那边的战斗，官兵三个方向同时受敌，指挥系统开始崩溃。 对于庄墙的攻击渐渐停了下来，有厢兵开始逃跑。 第99章 目标广州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有一个人开始逃跑，自然就有人有样学样。 禁军忙着守卫中军，无人弹压督战的厢军逃跑的越来越多。 投石车很快被手雷近距离爆破给破坏干净，庄墙上的守军压力大减，开始压着庄墙下的残余官兵射击。 火炮轰鸣，霰弹一下子就清空一片敌人，使得官兵的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这场战争发展到目前为止，敌我双方的地位已经完全调转。 官兵主帅现在成了瓮中之鳖，被陈家庄的马军游弋在周围，逃脱困难。 陈逊带领的苗刀队破坏完投石车后，也腾出了手，开始整队。 目标不言而喻。 就连庄墙上的亲卫步兵都组织了三百人出来，全都是刀盾加弩手组合。 后面还有辅兵推出来的床子弩，要不是火炮太重，估计也被从庄墙上卸了下来。 陈逊率领苗刀队来到官兵圆阵前一百步外，看着面前还有一千多人的残余官兵，心里升起了劝降的想法。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压了下去。 这场战争是陈家庄的立威之战，必须尽全功。 正准备下令开打，没曾想，对面官兵阵营之中升起了白旗。 他们竟然在人数仍然占优的情况下，投降了。 …… 陈逊在官兵主帅大帐里审问此次官兵的主帅：都总管（都部署）杨冬。 这是一个罕见的以武将身份担任都总管实职的人才。 广南安抚使下辖十几个都总管，只有杨冬一人是武将，其他都总管都是文官，搭配的副都总管才会是武将。 杨冬能做到这一步除了因为他本身能力强之外，本身具有文人气质也是主要原因。 就现在来看，站在大帐中央，一身孺装的杨冬，要不是陈逊已经弄清了他的底细，还会以为他是个文官。 “之前，你应该没有到山穷水尽的程度吧，为什么就投降了？”陈逊问道。 “结局已定，再打下去，徒增伤亡而已。”杨冬回道。 “可是在你们这些高官看来，手底下的小兵死多死少又有何妨？只要能消耗贼寇的实力不就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杨冬听了有些沉默，因为陈逊说的并没有错。 按照常例，战争的结局应该是由剩余的禁军与陈家庄对耗，自己在亲兵的护卫下逃跑就可以了，犯不着直接投降，成为贼人的阶下囚。 “此次不一样，我若是再不投降，底下的军将就会替我做出决定。”杨冬解释道。 原来这次他以都总管身份率军剿匪，但手底下的兵却都是生兵，三州禁军本就有指挥，从边境过来的一军禁军也有一名副都总管指挥。 可以说，他除了几十名亲兵之外，其他的手下都是临时填充过来的。 刚开始战局未定，还能顺利指挥。刚才，残兵被陈家庄马军围困，除了投降，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蝼蚁尚且偷生，杨冬为了晋升，可以读书扮文人，自然也能实时务的做出能够活命的选择。 否则，他现在可能已经被手下的军将，绞首作为投名状了。 陈逊挥了挥手，让手下将其带下去继续审问，自己则走出大帐。 庄里的辅兵已经全都出来了，开始拆卸这处大营，所有的物资拆回去都会有用，就算是作为栅栏的木材，都可以拆回家烧火。 大营外，官兵已经被全部缴械，所有官兵全都只穿一件单衣，被手持弩弓的亲卫步兵看守着。 还有一些俘虏被指挥着帮忙打扫战场。 陈家庄的人面上都带着笑。 胜利来之不易，这一仗，打赢了上万的官兵，他们也有一些无所畏惧的感觉了。 “接下来做什么？”陆汇过来问道，一同过来的还有孙正和赖青云。 “你们觉得呢？”陈逊反问道。 接连的胜利，让陈逊清楚认识到了东南禁军的虚弱。 自己或许可以将步子迈大一些。 “我觉得我们应该乘胜攻打广州。”陆汇一句话说到了陈逊的心坎里。 闭目回想广州地图。 除了北部的怀集和清远两县，其他六县全都围绕着广州湾，陈家庄现在掌握了这处海湾的制海权，攻打这些县城确实非常容易。 至于占领之后的治理问题，手底下的亲卫都已经过长年累月的文化学习，军转官不存在难度。 “你们两个觉得呢？”陈逊向孙正和赖青云问道。 “我觉得广州湾旁边的几个县都可以攻下来，包括阳江、归善和海丰县。”孙正回道，建议稍显大胆。 阳江是南恩州的附郭县，南恩州只有两个县，就是阳江和阳春。既然阳江可下，阳春自然也可以攻下。 归善是惠州的附郭县，海丰也属于惠州，临海。 “端州的高要县位于西江下游，四会县位于滑水下游，这两条水路都从广州湾入海，我觉得也可以攻下来。”赖青云建议道，更是大胆的没边。 四州十二县，凭借陈家庄这点人力，不怕撑死。 蛇吞象毕竟只是传说。 “既然你们意见一致，那我们就先保守一点，将广州湾周边的几个县全部拿下，先控制了广州湾的产盐业再说。”陈逊决定道。 不能盲目的扩展地盘，步子跨太大，容易扯着蛋。 南恩州、惠州和端州的地盘对于目前的陈家庄来说，重要性并不是很迫切。 相比较而言，广州湾的这些盐场却都是利润丰厚的肥肉。 就算陈家庄和官兵打的再凶，百姓总是要吃盐的，陈家庄手里有盐，就不怕卖不出钱。 决定已下，就要快速出击。 第一个目标就定为番禺城，陈逊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抓住汪似，让他受到该有的惩罚。 发信给柯雷，让其派船来支持下一步的攻城略地之战，陈逊直接返回了陈家庄，他要去慰问一下在此次守庄战之中受伤的亲卫兵。 有专门的军医在照看这些伤兵，陈逊能够想到的医疗措施，经过这些年的实践，都已经在这些军医手中实现，特别是护理学。 不过有区别的是，陈家庄的护士，男性占了较大比例。 这并不是歧视女性，而是这些年，陈家庄的战场都在海外，就乘船远航来说，男性的优势确实比女性大太多。 以目前的航海条件，一个生理期，就基本将女性排除在了海员职业之外。 第100章 恰到好处 计划赶不上变化。 陈逊看着窗外呼啸的狂风暴雨，不得不再一次感叹。 随着进入夏季，东南海域的台风季也随之而来。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台风。 不知道是几级台风，不过感觉风非常的大，身子单薄一些的人，出去估计都会被吹的站不住。 陈逊现在最担心的是大屿山岛上的陈家庄庄民，以那里艰苦的居住条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死伤。 后世科技发达，生活条件那么好，每年台风季照样死人，何况现在。 回头看了看正在做针线活的陈琴，陈逊不得不说，真是好命。 啪啪啪！ 门外想起了剧烈的敲门声，很快，有亲卫过去将门大开，陈逊看到身穿蓑衣的陆汇走了进来。 等他进了房间，脱了蓑衣，陈逊发现，就算是穿了蓑衣，照样全身湿透。 “擦擦吧。”陈逊将干布巾递上。 陆汇快速擦了一下头上、脸上和胳膊上的雨水，方才开口道： “那些俘虏都已经安排好了，全都住进了西院。” 西院住着长期为陈家打工的工人、下人、以及他们的家属，这些人要么是周边村镇的村民，要么是还没有在陈家庄建好房子的庄民。 战前，不是各回各家，就是被迁到了大屿山岛。 西院非常大，前前后后有两百多间房子，空了大半，可以将两千多俘虏全部塞进去，方便看守和管理。 “我们的人也要注意避风避雨，若是有俘虏想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必要冒着大风大雨的去追。”陈逊交代道。 陈家庄现在用不着这么多俘虏，若真有人胆大到敢顶着台风逃跑，那就应该成全他们的勇气。 “可惜了，本来很好的乘胜追击机会，白白被这大雨给浪费了。”陆汇接过陈琴端上来的姜茶，喝了一口后叹道。 “不碍事，广州经过这两次折腾，早已空虚的不成样子，等雨停了我们再去就是。”陈逊倒是没觉得‘乘胜追击’有多重要。 凭实力，堂堂正正获取的胜利，方才踏实。 这场台风一直持续了三天方才变小，到二十九日才停。 风一停，陈逊就接到了柯雷的飞鸽传书。 信中汇报说，此次台风对战船的破坏很大，需要最少三天的修整，才能正常出航。 信中还汇报了大屿山岛的损失，由于是去躲难了，不事生产，大家都乖乖呆在房子里，反倒是没有人失踪，倒是有十几间房子被风吹倒，压伤了几十个庄民。 台风来的突然，柯雷派出去配合攻打广州的船都出海了，眼见形势不妙，赶紧返回，紧赶慢赶的，还是在海上赶上了台风的前期。 最终导致三人落水没救上来，十几个人受伤。 现在，既然已经没有了突袭效果，索性就再晚几天，多做一些准备。 位于大屿山岛的庄民全都被接了回来，利用那些俘虏，将庄里因台风受损的房屋、建筑全都修缮完毕，庄外的各个作坊也全都恢复生产，亲卫们的武器装备全都修缮了一番。 五月十日，陈家庄船队出现在了东莞县外。 船只规模达到了五十艘。 东莞港守军，看到这么大规模的海寇来袭，直接不战而逃，让一千步兵、五百辅兵得以从容登陆。 这次反攻广州，陈逊没有带马军，因为番禺周边的水路太多太密集了，而且都是大江大河，没有桥可以通过，马军根本施展不开。 陈逊现在的金手指还不能光明正大的使用，马军的马匹过河就成了大问题，带来只会成为鸡肋。 所以陈逊将马军留在了陈家庄，看守那些俘虏修路、修桥，做一些基建工程。 步兵全部下船之后，接着是火炮和床子弩，还有长梯和一箱一箱的弹药。 陈家庄的武器已经进化到了火药时代，虽然还没有成熟的燧发枪，但火炮和炸药已经算是普及了。 有了火炮，此次攻打东莞城，当然不会就选择用人堆，攻城器械仅携带长梯已足够。 港口上的海商、工人、百姓，看到海寇上岸，全都开始逃跑，到处都是各种哭爹喊娘的惊叫、哭喊。 陈逊看着这一幕，不禁将自己代入到了后世一个很不好的角色中（**进村）。 “啥时候百姓能够箪食壶浆的迎接我们，就说明我们的民心足够推翻宋廷了。”陈逊道。 “这太难了，大宋立国一百多年，早已深入人心。”陆汇道。 “可以的，先不说有许多方法可以做到，就看目前的形势，开封今年必将面临大变。”陈逊道。 对于这种预测性的言语，陆汇已经习惯，反驳只会在之后被打脸，所以他没接话。 两人谈话间，该卸船的已经全都卸了下来。 东莞城临河，位于龙川江入海口下游的南面，港口在城北，距离不到三里。 陈逊站在港口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墙上的守军正在慌乱的准备守城器械。 城门到现在都没关上，大批的百姓挤在城门洞里，想要进城，里面的守城兵丁估计是挡不住，只能听之任之。 “我们的马军若是在此，直接冲过去，城就破了。”陆汇感叹道。 是啊，多好的机会。 陈逊已经在考虑，选择一个适当的时机，给手下展示自己的金手指了。 若是能够光明正大的使用，像这种时候，马军只要人随船来，带上马鞍等装备就好，下船之后，陈逊将马匹从动物园里放出来，骑上就可以冲杀。 “准备攻城吧。” 陈逊没有选择让苗刀队冲击城门。 一方面城墙上有守卫，会造成苗刀队死伤。另一方面，逼急了守军，为了快速关闭城门，可能会对门洞里的百姓大杀特杀。 自己现在并不迫切破城，反而利用攻打东莞城，锻炼陈家庄军队的攻城能力，恰到好处。 东莞城守军够弱，城墙也不高，非常适合练手。 “接下来还是你指挥。” “是！” 亲卫步兵列好阵势，在陈逊的指挥下向着东莞城靠近。 最前面的是刀盾手，后面是弓弩手，左右是苗刀队，再后面是火炮和床子弩，最后面是中军和辅兵。 第101章 治理 （给十分钟，查错字后再看） 远观东莞城墙上的守军，全都是战战兢兢的。从他们心惊胆战的面色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些应该都是东莞县刚抓来的壮丁。 之前两次围剿陈家庄，东莞县都是掏老本的支持，最终导致城内连一些守城的老兵都凑不出来。 随着陆汇的命令接连下达。 十门青铜火炮开始轰鸣。 东莞县城北门处不时溅起泥土、碎石，城墙被实心炮弹轰的坑坑洼洼。 刚被从里面关上的城门，经受不住实心弹的摧残，直接破了一个大洞。 第二波、第三波射击持续。 城门上的破洞越来越多，最终门栓终于撑不住，从中间折断，大门也随之洞开。 “压制城楼！”陆汇命令道。 弓弩手开始前进，朝着城门楼及其附近的城墙上射击。不过由于是从下往上射，效果并不好。 “应该带一些小心投石机过来的，直接可以将燃烧弹投上城头。”赖青云有些可惜道。 “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解决。”陈逊说完直接招呼过来亲卫，让其给陈家庄发信，宋投石机过来。 后面还要攻打其他城池，肯定用得上。 “派你的人上吧，往城楼上扔手雷。”陈逊命令道。 “是！”赖青云领命后下去指挥。 陆汇正犹豫要不要让手下的步兵顶着城头上还可能存在的攻击入城，就接到了赖青云的支援。 只见十几个身着全身甲的重装步兵，提了一溜手雷走到了城墙下。 这些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兵一点也不担心城头上的攻击，施施然的在城墙下开始点手雷。 点着一个就直接扔上城墙。 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轰鸣在城门楼上响起，直接断绝了守军零零散散的攻击。 “入城！” 苗刀队打头，步兵亲卫跟上，直接从北门进入了东莞县城。 “这也太简单了。”陆汇感叹道。 “是，不过难得在后面。”陈逊直接泼了一盆凉水。 自古以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之后对于占领地盘的治理，将是一个非常艰巨的挑战。 陈逊不是流寇首领，打下一城，直接裹挟了平民，然后继续攻打下一城。他自打决定要打下这些城池，就没打算轻易舍弃，必须的扎下根治理，将这些土地和土地上的百姓全部消化。 “入城吧。” 亲卫入城之后的战斗可谓是摧枯拉朽。 怪不得后世描写倭寇在沿海能够横行无忌，十几个倭寇就能够吓的一座城池草木皆兵，关了城门做缩头乌龟。。 这些几十年没有经过战争的城池战力真的是太弱了，百姓也没有什么血性。 宋朝长期贱名化当兵的，现在城池遇到危险，被抓壮丁的临时士兵一点都没有“保家卫国”的念想。 等陈逊带着中军入了城，城里的反抗已经全部被镇压了下去，只剩下街坊角落有一些地痞无赖趁乱作恶，不过他们不会有好结果，亲卫只要腾出手来，就使他们授首的时候。 上午攻城，到吃午饭的时候，整个东莞县城的四门已经全部被亲卫掌控。 辅兵们正在给各个街坊扣贴告示。 告示内容主要是安民，表示陈家庄的庄兵不会扰民，百姓商贩可以正常生活，城门也不会禁止出入等。 除了安民告示，还有招工告示和招兵告示。 招募劳力和工匠修东莞至程家庄的路桥，扩建东莞城北、城西的港口。 薪资日结。 程家庄目前在广州范围内，运输主要靠水运，对于优质官道的需求并不是很迫切。招工修路，修路实际上是次要的，主要是想通过“薪资日结”来立信。 招兵告示，则是为了将东莞城的一部分百姓捆绑在陈家庄的马车上。 应募的应该不会很多，但肯定会有，只要有这些本地人进入陈家庄的队伍，今后治理东莞县时会方便很多。 果然，五月十日当天，应募为劳力和愿意当兵的并不多，最后只招了四十多人，其中大半都是劳力。 有军吏带着劳力去修缮了上午被破坏的北门，到下午申时刚过，就给他们结了一天的工钱，让他们回家。 新兵则被带进军营，专门组建了一个东莞营，开始进行初步的训练。 第二天，前来应募劳力的人急剧增加，甚至有工匠来应募，就连愿意当兵的人数也稍有增加。 形式好转，陈逊直接拿城里的大户开刀，而是将原来的东莞县衙大堂改成了东莞法院，在这里接受百姓投状伸冤。 前半天，没有一个人敢来，最后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老农，状告地主刘员外，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了县里的妓馆。 对于第一桩案子，陈逊非常重视，这是立名的关键时期。 亲卫很快将刘员外带了过来。 这刘员外也是圆滑，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开始喊冤，说老农欠了他的钱不还，还耍无赖，是老农自己将女儿卖给她的。 “你放屁，明明是你派家丁来我家，强行带走了我的女儿，可怜她才十三岁啊。”老农说着就哭了起来。 陈逊心里已经基本明白了，肯定又是一桩高利贷引起的从惨剧。 果然经过审问，这老农在青黄不接之时问刘员外借过一斗米，从这一斗米开始，老农就陷入了高利贷的无底洞，到现在欠款已经累加到了一百多两，卖了女儿都不够利息。 “大人不要听着刁民一面之词，我这里有他亲手画押的欠条，他欠我的银钱就是一百两。”刘员外早有准备，从袖囊里取出一张欠条。 “呈上来。”陈逊命令道。 员外有些犹豫，担心陈逊会毁了欠条，但是看着周围一圈身高体壮的兵丁，在看门外围观的上百名百姓，最终还是将欠条给了旁边的亲卫。 查看手中的欠条，上面所注欠款本金确实是一百两，没有老农的签字，但有红色印尼的指印，相比那老农是个文盲，不会写字。 这张欠条对老农很不利。 这刘员外是放贷老手了，每次结息，都会让老农重新写一张借条，利滚利，利息算进本金。 老农说他没有借过这么多钱，可欠条上有他的画押。 “老丈可识字？”陈逊问道。 “老汉不识字。”老农回道。 第102章 审案 （给二十分钟，查错字后再看。） “刘员外，这老汉不识字，肯定不能够确认你这欠条上所写欠款数额是多少，不排除你在让他画押之时，有欺诈行为。所以，你需要一个中人，证明你们当时签订欠款之时，老汉确实是向你借了一百两银。”陈逊尝试着从这个方向突破。 “有，当时我的管家在旁边，还有我家的几个下人。”刘员外回道。 “管家和下人都是受雇于你，靠你吃饭，所供之言必然会有益于你，理应避嫌。”陈逊挑刺道。 这种放贷破家的腌赞事，一般都不会几家合起来做，甚至于主家都不会亲自参与，只会由下人具体执行。 陈逊在赌，这刘员外没有中人。 “还有这老汉所在村庄的村正在旁做中，他可以作证。”刘员外的回答使得陈逊的突破还没开始，就已经希望破灭。 不用请那个村正过来，就可以知道他们肯定是同流合污。 看着门外那些百姓，他们眼中并没有什么期盼的神情，多的只是看热闹。 在他们的认知中，坐在高台上的陈逊，不可能会帮老农。 因为，没有利。 本来想认真的审一审这个案子，以无懈可击的辩解帮着老农“打败”邪恶的刘员外，可最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做这种高智商的事情。 刘员外家里估计都放贷上百年了，所有可能被抓为把柄的地方自然都已经做得天衣无缝。 要想从法理上帮助老农，基本无解。 可今天这个案子又不能由自己一言堂而定。 若是轻易段定老农没有借，那今后若是有人真借钱了，循着老农的流程再走一遍，岂不是坑了借出人。 民间的借贷关系是不可能禁止的，存在即合理，今天自己一言断定老农所说未真，那自己管辖范围内的“欠条”都会成为废纸。 但是，若承认这张“欠条”也不行。 陈逊十成有九成九肯定，这就是高利贷积累出来的欠条，刘员外可能只付出了一斗米，但是从老农那里收获却已经非常丰厚，不知道具体数额的利息，还有老农的女儿。 若是承认这张欠条，那就是助纣为虐。 “将县丞带过来。”陈逊对手下命令道。 东莞县丞名叫覃文，是东莞县三个主官中，唯一还活着的一位。 之前的县令王旭和县尉乐志都已经死在了陈家庄庄的利刃下。 由于有两位主官的前车之鉴，这位县丞相当的配合，看到陈逊之后立即行礼，显得非常的谦逊老实。 “我问你，本朝律法中，有没有规定负债必须子还？”这是陈逊找到的第二个突破口。 “回大人，本朝律法之中，并无规定必须父债子还。”覃文先回答了陈逊的问题，接着又补充道：“但是父债子还乃民间约定俗成之理，子女受父亲供养，自然应该承担父亲的债务。” “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陈逊不满覃文后面的补充，这会让他后面的操作变得有些尴尬。 “是。”覃文这次不敢多言。 “具体说一说，本朝律法中对于偿债的条例。”陈逊再次问道。 “《宋刑统·公私债务门》中有理欠令：诸欠官物有欺弊者，尽估财产偿纳；不足，以保人财产均偿；又不足，关理欠司；又不足，保奏除放。” “还规定：诸欠无欺弊而身死者，除放；有欺弊应配及身死而财产已竭者，准此”” 陈逊在小时候读过私塾，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 债务人有偿还债务的法律义务，如果恶意欠债不还，将以其财产清偿； 如果资不抵债，以担保人的财务填还； 如果还不足以偿还债务，将债务人关押入理欠司（意味着其家人要筹资还债、赎人）； 若还是不足以还清债务，则按程序“除放”债务，债务至此宣告结束； 如果债务人身故且无欺弊记录，其债务也随之消灭； 如果债务人有欺弊记录，但已受过处理、财产已经清偿，债务也将因债务人身故而消灭。 总之，债务人的子女并无偿还其父母生前欠债的法律义务。 官府规定中，需要负债子还的阶段，就是将债务人关押理欠司的时候。在这个阶段，子女若是想尽孝，可以帮助父母还债赎人。若是不想尽孝，则不用管。 不过有个前提，就是债务人的财产都用来清偿了，若是子女有继承债务人的财产，则需要将这些财产吐出还债。 看着堂上的老农，很明显，他的女儿并没有继承他的财产。 都已经被卖入妓馆了，还谈什么继承。 “也就是说，刘员外并没有强迫刘老丈女儿替父还债的权利？”陈逊问道。 “是的。”覃文低着头不敢看陈逊，也不敢看刘员外。 他知道，刘员外要栽了。 “那逼良为娼，罪当如何？”陈逊问道。 “杖五十，徒千里。”覃文惜字如金的回道，这句话，相当于判了刘员外的死刑。 “大官人饶命啊，是老汉自己把女儿卖给我的，我没有逼良为娼啊。”刘员外也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呼喊。 “你可知道，买买平民为娼妓，也属于逼良为娼？”陈逊一句话就将刘员外的求饶之路给堵死了。 在这时代，就是这么曹丹。 官府可以做许多很残酷的事，但是却规定百姓不能做，百姓要讲礼讲道德。 就像是娼妓的来源，官府可以判人全家妇孺为娼，但民间却不允许买卖。 不过规定是规定，总会有一些有钱有权的人会觉得自己也具有“官府”的特权。 在长期的约定俗成中，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 民不究、管不举。 就这样，无知又盲目的百姓，被这些贪官胥吏，绅士富商压迫剥削，没有尽头。 “大官人饶命啊…啊，我…我不要这钱了，我…我马上就把老汉的女儿赎…赎回来送回家。”刘员外从陈逊的话语中听出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吓的说话都开始哆嗦了。 “晚了。” “听令！” “威武！！！”站在大堂两边的亲卫，装的像模像样。 “王二欠刘福白银一百两，现已明确其无力偿还，立即关入大牢，通知其家属带钱来赎人。”东莞县没有理欠司，只能先关进大牢，至于王二（老农）有没有家人，之后再说。 过了今天，有的是操作空间。 第103章 策略 “王二欠刘福白银一百两，现已明确其无力偿还，立即关入大牢，通知其家属带钱来赎人。”东莞县没有理欠司，只能先关进大牢，至于王二（老农）有没有家人，之后再说。 过了今天，有的是操作空间。 “刘福逼良为娼，杖五十，徒大流求岛，罚没其家产赔偿给王二之女。” “立即带人前往妓馆，将买卖良家妇女的贼人全部押解回来，从重审判。”陈逊打算扩大这次案件的牵连范围：“全面彻查东莞境内的妓馆，凡是存在逼良为娼的，全都杖五十，徒大流求岛，罚没家产。” “是！”十几个亲卫出列领命。 两人押着老农去了后衙，两人押着刘员外来到大堂外面的院子，其他人则冲出了衙门，查封妓馆去了。 “青天大老爷！！” “青天！！”院外的百姓听见的陈逊的审判结果，全都大声呼和。 虽然老农王二被关进了大牢，但是刘福却受到了劳苦大众喜闻乐见的惩罚，所以大家都非常高兴，一改刚才的麻木。 无论在哪个时代，仇富在平民中都是一种比较普遍的心态。 仇富的原罪是嫉妒。 自己没有，别人却有，自己做不到，别人却能做到。 这种嫉妒心理催生了仇富的心态。 对于同阶层的王二被关进大牢，院外的百姓都不是很关注，注意力全被吸引到了正在被施杖刑的刘福身上。 啪！啪！啪！… 每一杖下去，刘福都会发出一声惨叫。 行刑的是陈家庄的亲卫，没有掌握什么“杖刑”的绝技，不知道打肉多的屁股，也不知道收力，直接用杖棍在刘福的背上猛击。 十几杖下去，刘福就已经奄奄一息。 到三十下之后，刘福连反应都没有了。 至五十下满，皮开肉绽的刘福只剩下一具还有余温的尸体。 院外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再喧闹，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青天大老爷”真的将富甲一方的刘员外给打死了。 结果一定，陈逊让人在门外大喊，还有没有伸冤的。 可能因为刘福的死状太过凄惨，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进来。 陈逊明白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将大堂让给了一个军吏，自己则返回了后院。 “郎君，这样做，我们会将士绅富商阶层得罪完的。”陆汇有些担心的说道。 “无妨，我们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他们，而是底层的百姓。”陈逊回道：“对于这个依靠，现在不会变，今后也不会变。而且有这个依靠，我们肯定可以走的很远，直到看到最终的光明。” “今天这件案子，王二的女儿被刘福卖了，被您抓住了把柄，之后那些士绅富商吸取教训，肯定会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就算以前做过，也肯定会迅速抹除痕迹，消除隐患。”陆汇道：“这样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我把这种被债务控制，没有自由的人称为债务奴隶。”陈逊向陆汇解释道，顺便对旁边的亲卫上上课。 “要想杜绝这种债务奴隶是不可能的。” “但是却可以最大化的减少，或者改善已有债务奴隶的生存状态。” “如何做？”陆汇问道。 “目前最需要做的，是让那些利用债务对百姓剥皮抽筋的无德富人受到惩治，解救这一部分债务奴隶于水火，且必须名正言顺。” “就像今天一样，那些无德富人在残害百姓的时候，手段肯定会非常的残忍，必然会有一些行为构成违犯，只要他违法，自然就只能任我们揉捏。” “若是真有士绅富商只是单纯的房贷，并不使人家破人亡呢？”陆汇问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若是真有这种良善之人，我们自然也不能迫害它们。”陈逊先定了调子：“不过也不能让借债百姓看不到还债的尽头。” “还是像今天的王二一样，这种债务太过巨大，债务人根本不可能还清的，将他们抓进理欠司，将家产全赔付给债权人，然后了结债务。” “没了家产，这些百姓怎么活？”陆汇问道。 “这就需要我们来帮忙了，给他们找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干，正常发薪俸，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陈逊举例道：“比如进工厂做工、去开荒、去修路铺桥，还可以去应募当兵，只要不是好吃懒做之人，总不会饿死。” “郎君考虑的周全。”周围的亲卫都赞叹道。 “但是，这个方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若要治本，还需我们管的更细、更深入。”陈逊继续上课。 “主要从两个方面入手。” “第一，禁止高利贷，规定年利率不能超过某个定值，超过这个定值的利率，官府不予承认，就算有欠条也没用。” “这个…，会有很多方法绕过去吧，比如今天的刘福，可以在欠条上将本金多写一些，借十两，写二十两。”陆汇问道：“总有人急用钱，或治病、或救命，肯定会从了。” “这就需要我接下来说的第二点作为补充了。” “由官府成立官方的钱庄，向广大百姓放贷，收取很低的利息，年息百分之五至百分之十，有了这一个低息借贷的途径，自然就能将你说的那种可能降低至最小。” “若是有大量好吃懒做的人向钱庄借钱，有出无进，钱庄早晚会撑不住吧？况且，面向所有百姓，我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做为本金？”陆汇再次提问。 陈逊看着陆汇很是欣慰，他总是能招到一些关键点。 “做好规定就是了，放贷之前先查一查借贷人的底细，满足条件才能借出去，比如借贷人有能力偿还，或者有固定资产可以作为质押。” “对于那些急需用钱救命的，可以本着救急不救穷的原则，条件放宽，能帮则帮。” “至于本金的问题，可以收储，给储蓄人一些利息，吸引有钱的百姓将钱存进钱庄，钱生钱。然后我们将这些钱再放贷出去，赚取利息差以维持钱庄的存续，还可以补一些坏账造成的窟窿。” 第104章 广州 见陆汇还要再问，陈逊知道自己已经差不多快被掏干净了，赶紧打住：“这些在今后执行的时候，可以边做边补充，只要想做好这件事，办法总比问题多。” “郎君说的对。”陆汇点了点头。 “你对这个钱庄感兴趣？要不等打下广州之后，就由你来负责？”陈逊建议道。 “不不不！”陆汇连连摆手：“我做不了这个，一想到做这件事可能要面对一大堆、无穷无尽的数字，我就头大。还是交给其他人吧，我很喜欢现在的职务。” “好吧。” …… 陈逊没有在东莞多待。 等陈家庄来支援的管事和学生到位之后，陈逊火速将这些管事和学生全部任命在东莞县县衙的各个岗位上，让一些投诚的官吏做辅助之后，就带着军队再次登船朝着广州而去。 广州不比东莞，城池周围的陆地是很多的，除了南边和西边被河流环绕之外，北边和东边都是陆地，就算有河也是一些小河，河上都有桥。 西北边有白云山，北边有火炉山。 使得骑兵有了可以施展功夫的地方。 所以，陈逊临时从陈家庄调了两百马军过来，在东莞控制局势的时候，陈逊还抽空回去往动物园里装了两百多匹马，极大的降低了马军的运输难度。 船队到达广州城南的港口外之时，已经是五月十五午时。 这次没能轻易的靠岸。 之前战败逃回来的广州水师挡在了前面，还有一些临时拼凑的武装商船。 陈逊猜测这些商船可能是广州城的士绅富商捐出来的，估计是自己在东莞杖毙刘福的后续影响。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广州的权力阶层打算齐心协力将自己挡在广州城外。 照这个局势，城里那些士绅富商的家丁肯定也会参与进守城战中。 果然，早早潜入广州的裴仁很快就传来消息。 城里杂七杂八的守军数量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三千人。 “都是一些土鸡瓦狗，人手再多也无济于事。”陆汇在陆战这方面是非常的自信。 “有信心就好，广州是大城，到时候你可要控制住亲卫的死伤。”陈逊提醒道。 “好。” 这次配合陈逊的海卫最高军官仍然是王源，柯雷在大屿山岛上监督俘虏建设盐田。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陈逊一直很有自知之明。 会用人，比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强太多。 “郎君放心，广州水师，手下败将而已。”王源虽然语气平淡，但透露出来的自信却远远强过刚才陆汇的表态。 运兵船和运送补给、攻城器械的运输船留在原地没有动。 王源率领十五艘战船朝着广州水师一百多艘船冲了过去。 看着就像是要去英勇就义的勇士。 “这老小子，比我还狂。” “人家有狂的资本，目前海卫里，除了柯雷能够与其相较之外，再没有比他能力更强的人了。”陈逊感叹道。 复仇的动力是无穷的。 陈逊只能希望王源能够想开一些，复仇是复仇，生活总归要生活。 复仇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继续观看前面的海战，陈家庄的海卫战船在宽阔的江面上摆开了燕翔阵，以王源的旗舰为箭头，径直朝着广州水师船阵的中部撞了进去。 轰！轰！轰！ 远远的就听到火炮轰鸣。 那十门用来攻城的青铜炮被王源用在了海战上。 火炮直射而出的实心炮弹，是木质战船根本无法抵抗的。 新式的武器，让广州水师准备的用来扑灭燃烧弹的沙土成了摆设。 装载了许多沙土的水师战船水位线非常深，被炮弹在船身上开洞之后，江水疯狂的涌入，根本无法封堵。 战船底层本来是有水密隔舱的，可炮弹命中之后，一次性破坏了好几层隔仓壁，有些炮弹甚至是从一侧进入，从另一侧飞出，将战船一次打穿。 水密隔舱直接被废。 这些火炮不光是威力大，声光效果也非常的好。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临时拼凑起来的武装商船吓的肝胆俱裂，没见过世面的水手还以为是天上雷公下凡助战，一心只想着怎么逃命。 他们本来都是士绅富商水运、跑海的水手，平时最危险的时候，也就是面对水贼、海寇，敌人船只数量三两艘，五艘已经罕见了。 现在上百艘战船聚在一起作战，敌人十几艘就打的己方毫无还手之力，远处江面上还停着几十艘。 这还怎么打？ 仗打赢了，不知道主家会给什么奖励，可能没有。 可若是将主家的商船陷在这里，回去之后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约而同的。 在王源炮轰水师战船的时候，船阵后方的武装商船已经开始调转船头开始逃跑了。 在战场上，任何行为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只要有船开始逃跑，就会有船有样学样。 从众心理之下，这些没有战斗意志的武装商船很快就跑了大半。 看到这种情况，王源果断命令手下开始使用霰弹，将主要消灭目标定为船上的人员，一时间广州水师的死伤剧增。 一些贴帮战在一起的船只，海卫船上的火炮一发霰弹过去，直接就能将敌船小半船甲板全都清空。 “火炮真是战争之王啊，今后若是您说的那种，一艘船上装上百门火炮的战列舰真的造出来，在大宋的水面上，还有谁是敌手？”陆汇看着前面一面倒的战况，不禁感叹道。 “又岂止大宋境内，就算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堪称敌手？”陈逊同样感觉非常舒服。 己方的武器对敌人形成代差的感觉就是爽。 后世美丽国在中东能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耀武扬威，不就是凭借的武器装备代差优势。 否则以那些美丽国少爷兵的能力，在武器装备同等情况下，能否打得过那些有信仰的军队，真的是未知数。 水上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后来改用霰弹之后，王源最终俘虏了二十九艘敌船，其中战船十一艘，武装商船十八艘。 陈逊命令运输船上前帮忙打扫战场、打捞落水的官兵，抽调己方的水手去驾驶俘虏的船只。 第105章 汪似 等一切忙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攻打广州城只能放在明天。 “不知道汪似会不会提前跑了。”陆汇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今天与广州水师的一战，将火炮的威力清晰的展现在了广州城官员的眼中，肯定会有滑溜的官员早早跑路。 汪似作为奸臣汪伯彦的儿子，必然深得其老爹避祸就福之能。 而且他自知与陈家庄仇深似海，肯定不会将自己置于危墙之下。 “明天天亮我就让马军上岸，到时候在广州城周边的官道上多多巡视，只要汪似走陆路，应该能够拦着。”陈逊也不希望汪似这一次逃脱，若是被他跑到河北之地，下一次有机会抓到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可是广南之地，水路交错，汪似走陆路逃跑的可能性非常小。 …… 夜幕降临，广州城仍然是灯火通明。 不过这个灯火通明并不是繁华的表现，而是担心城外的陈家庄在夜晚发起攻城战，所以将广州城的四面城墙都用火把照明了起来。 在这个夜晚，除了守城的兵丁晚上要轮换值班，休息不好之外，城里好些士绅富商也是难以入眠。 汪家，下人们正在忙着打包行李，院子里一片忙碌，主家汪似的房间也亮着灯，里面围坐着几个人，各个愁眉苦脸。 “大官人还是早早走吧，否则若是被陈贼入了城，再想走就难了。”忠心的老管家对汪似劝道。 “这样直接就走了，会不会影响不好。”汪似矫情道。 要是不打算走，还让下人收拾打包行李？ 估计要不是不愿意扔下这段时间搜刮的家财，现在他人都已经出了城了。 老官家是相当的了解汪似，知道主家这是需要台阶了，继续称职的做着捧哏：“不会的，今天白天已经有好些士绅富商出了城，我们已经算是晚的了。” “那明天天一亮就走吧，你下去盯着，让那些笨手笨脚的家伙小心着点、仔细着点。”汪似挥了挥手，老管家很干脆的就出了门。 屋子里剩下两个身材壮硕魁梧的汉子。 “你们将这一路上的护卫都安排好，人手不够了就花钱去雇一些。现在世道乱了，到处都是贼人。”汪似本质上是非常聪明的，不过这些聪明才智都没有用在正道上：“谁敢想，堂堂一国之相，刚被贬下来，就被贼人半路将钱财劫了个干净，差点连命都丢了。” “大官人放心，已经准备的妥妥的，寻常百十贼人肯定不是对手。”这两人是汪似的父亲汪伯彦给儿子安排的军中老手，虽然人贪钱了些，但能力还是有的。 “好了，我要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汪似示意两人下去准备，临了还嘟囔道：“这陈贼真是不长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造反，接下来岂会有他好果子吃。” 宋自立国以来，大大小小的造反就没有断过，可没有一起能够成大气候。 总体上来说，宋国的百姓虽然生活的水深火热，但总归能活下去。 汉人自古忍性就高，不是活不下去，是不会拿命去拼的。 那些反贼前期都颇有声势，可等造反意志坚定的老贼消耗差不多了，慢慢就不行了，直至被官兵剿灭。 在汪似看来，陈贼必败，只是过程的长短而已。他现在暂避，是不想与这伙风头正劲的贼人硬碰硬。 碧玉与顽石之别，犯不着。 他从来都没有反思过，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贪心而起，只是心里隐隐觉得，陈贼可能不会放过自己。 …… 汪府外，一处寂静的院墙角落，裴仁带着五个手下正监视着院子里的动静，有手下正攀在墙头，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 “都头，里面的人还在连夜整理行装，估计明早就会撤离。”看了一会儿，攀墙的情报人员跳了下来向裴仁汇报道。 “不知道他们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裴仁自从上一次在澎湖立了大功之后，就被陈逊越级提拔，直接升为了情报系统在广南地（包括广南东路、西路、澎湖、大屿山岛、海南岛等）的大头目。 作为陈家庄所在地的州，裴仁自然将这里的情报好好梳理了一下，很清楚汪似在陈家庄走到今天这条路上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他也清楚，汪似就是一个行走的功劳包，只要抓住他，然后将他交给郎君，自己必然还能够再往上动一动。 这个功劳，比协助亲卫军入城的功劳大得多。 所以他很上心。 “院子里的守卫太多了，以我们现有的人手肯定做不成。”裴仁很是可惜，旁边的手下也都有些不甘心。 这汪似只是一个小小的司户参军，派头却已经堪比知州。 真是干得好不如生得好。 “我觉得，我们并没有必要非得要活得。”一个手下建议道。 “活得值钱啊。”裴仁也明白这个道理。 让大家出气后再处死他，和直接让他被快速刺杀而亡，爽感差距很大。 “直接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让人心里不痛快。”另一个手下的意见与裴仁相同。 “总比让他跑了好吧。”刚才提建议的手下反驳道。 “是啊，明天就要大战了，到时候人手紧张，肯定顾不上盯他。”裴仁叹了一口气，决定先将这颗“鸡蛋”拾到篮子里：“不能让这腌赞货跑了。” “那我们行动？” “行动！” 几人早已摸清了汪似家里的地形，也准备好了刺杀所需的装备。 做了决定之后，立即换上汪家下人的衣服，搭了人梯，从墙头快速翻了进去。 院子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搬运物件的下人，几人分散行动并不扎眼，就算被管事的拦住，也早有预案可以应付。 很快，六人就来到了汪似的小院外，看到汪似门前竟然还有两个守卫。 “这腌赞货真是怕死。”陈逊小声咒骂了一句，点了一个精干的手下，做了一些伪装，和自己一起低头走了进去。 “什么人，停下！”守卫很尽职，立即出声阻拦。 不过因为进来的两人都穿着家里下人的服饰，所以警备心里并不重，起码双手都吊在身旁，没有握住武器。 第106章 虐杀 “我们在东院发现了一个好东西，不敢擅自做主，拿过来让大官人过目一下。”裴仁手里抱着一个包裹，脸上露出想要邀功的窃笑。 “上前来，给我先看看。”一个守卫说道。 “那您可得保密，这宝贝可不得了。”裴仁边说边往前走，继续拉近双方的距离，一个手还从包裹下面伸出，做出要解开包裹的样子。 两个守卫都被裴仁的动作吸引，都看了过来，打算看看是什么宝贝。 “能是什么好宝贝，若是真值钱，你们还能送过来。”人之常情，若是真值了大钱，两人可能都跑路了。 “不信你看。”裴仁掀开包裹一角，双方已经接近至一步之距。 突然抬头看向两个守卫，藏在包裹下的手将包裹掀翻至一旁，露出了手里的小巧手弩。 嗖！嗖！ 两人同时射击，两声轻鸣，两支手掌长的弩箭分别扎在了两个守卫的咽喉处。 裴仁两人快速冲上前，一人揽住一个，一手捂住他们的嘴，一手将他们轻轻的放在地上。 两人到死都没有发出一声警示。 “你们还让不让我睡觉了？”一番折腾，总归是闹出了一些动静，汪似在屋子里骂道。 裴仁知道自己与两个守卫的音色差距大，没有接话。 在两个守卫脖子上补了一刀之后，小院外面的四名手下也跟了进来，最后一人反身关了远门，将这处小院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了起来。 两人上前一齐用力推两扇屋门，中间露出一丝缝隙，裴仁快速一刀将屋门的门栓砍断，两扇门顿时大开。 不做丝毫停顿，几人快速冲进屋，将刚刚抬起上半身的汪似又压回了床上，一边刚惊叫出身的**女人也被被子给堵了回去。 “我放开你的嘴，别说话。”裴仁开始审问，风格非常像陈逊。 这句话说完，就松开了捂住汪似的嘴。 “你们…”汪似刚说了两个字，就又被裴仁捂住了嘴。 他早就知道，汪似不会听话。 噗嗤！ 一刀直截了当的插在了汪似的左大腿上，痛的汪似剧烈挣扎，喉咙处发出呜呜声。 “再说一遍，我放开你的嘴，别出声，能不能做到？”裴仁再次问道。 快速的审问，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来不及权衡利弊。 被审问的汪似很识趣，立即点头，因为被裴仁控制着口鼻，幅度非常小。 不过裴仁感受到了，松开了他的嘴。 “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好汉饶命，要钱您说个数…”汪似的嘴又被捂住。 噗嗤！ 这下，再次被放开嘴巴的汪似一句多的话都不敢多说了，只能在心里咒骂：“这伙贼人也太牲口了，完全没办法交流啊。” “你是汪似？” “我是。” “你父亲是汪伯彦？”这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让汪似的思绪往父亲身上转，以为这些人是因为父亲做了什么事才来寻仇的，有利于后面的审问。 “是。” “你有钱吗？” “有，好汉要多少都可以，只要饶我不死。”汪似连忙抓住机会求饶。 “有交子吗？”裴仁问道。 “有有有！交子、钱引都有。” 宋立国初年，成都府出现了专为携带巨款的商人经营现钱保管业务的“交子铺户”。 后来发展为官商联合用楮树皮纸印刷凭证，上有图案、密码、划押、图章等印记，面额依领用人所交现款临时填写，作为支付凭证流通。 这就是交子。 宋仁宗天圣元年（1023年），官府在成都设益州交子务，发行了历史上最早的纸币-官交子。 这比西方国家早了六七百年。 后来由于供应军需超额发行，交子严重贬值，发行了八十多年的交子停止发行，改用“钱引”。 钱引以“缗”为单位，虽然纸张、印刷、图画和印鉴都比交子精良，但“钱引”不置钞本，不许兑换，随意增发，因此纸券价值大跌，到现在已经基本不值多少钱。 可就算再不值钱，总归比金银方便携带。 “藏在哪？”陆汇问道。 “在那边的柜子里，钥匙在我头枕下面。”汪似为了活命，非常的老实。 有手下过去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来一摞“纸币”，大半都是交子，且是私人商户联名发行的交子，基本与金银等值，不是钱引可比的。 “好汉已经拿到钱了，还请绕了我的性命，若是不够，我还有，好汉说个数，给我时间，我都能凑到。”汪似见贼人拿了钱，自以为气氛缓和了，大着胆子继续说求饶的话。 “你肯定不止这么点。”裴仁再次问道。 “真没有了，其他都是现银，在管家那边，要不我让人给好汉取过来。” 捂嘴，噗嗤！ 汪似再也忍不住剧痛，开始连续的痛哼，说话都哆嗦了起来。 之后继续审问，陆续又从房间中搜出三摞纸币，方才结束了汪似的性命。 汪似到死都没有想到，这些人拿了钱竟然还没有放过自己。 裴仁环顾周围，跟自己来的几人都面露舒爽，看着仇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种大仇得报的感觉确实很好。 裴仁来这一出，一方面是不愿意让汪似死的痛快，另一方面也是顺便搜刮一些钱财，否则明天天亮，院子里的人发现汪似死了，屋子里的钱可能就便宜他们了。 几人没有对汪似割首，仅携带了搜刮出来的纸币，寻了一处捷路，翻了出去。 …… 第二天早上，陈逊刚一醒来，就收到了城里传出来的情报。 汪似死了。痛快！！ 对大宋的官员，陈逊最痛恨的就是这个汪似。陈家庄本来悄悄摸摸的发财，积蓄实力，待靖康之难发生之后，再顺势揭竿起义，会顺当许多。 现在就因为这个汪似不长眼，非要谋夺陈家庄的家财，害得陈逊不得不早早起事。 本来简单副本，刷成了地狱难度，你说气不气？ 宋自立国以来，一直有一个传统：对外软如狗，对内猛如虎。 其实说软如狗都有些欺辱狗了。 本来陈逊可以试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战略，现在却要面对宋国“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 都是因为这个汪似。 好在没让他跑了，稍稍解了心头恨。 第107章 优秀的民族 “袁祯这蠢材，之前在海上战败可以说是被埋伏了。这次我们一百多艘船被贼人十几艘船打的落网而逃，还有脸回来。”广州通判温平看着城外正在列阵的陈家军，气的咬牙切齿。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能把他斩了祭旗不成。”广州知州朱光倒是稳重，并没有被接连的战败乱了心性。 “知州好肚量，要是我肯定斩了这蠢材。”温平话里有话，不知是在隐晦的拍马屁，还是隐晦的讽刺温平软弱可欺。 “正值用人之时，在水师作战上，袁祯已经算爱矮个子里的高个了。” 温平有什么办法，他到处化缘，从那些士绅富商手里求来几十艘船，谁能想到这些人出工不出力。 没有帮到忙，反而坑了在前面作战的袁祯。 袁祯回来也是哭诉，自己这边刚一开打，后面的的船就开始跑，那局势，神仙来了也没办法挽回。 那些船是温平主张借来的，也是他主张让袁祯带着助声势的，袁祯这么说，他也不好将战败之责完全怪罪于其。 “我就奇了怪了，这陈贼是突然从土里冒出来的吗？以前也没听说过东莞有这么大势力的家族啊，看这几次作战，陈贼手下的精悍贼寇越来越多了。”温平很是纳闷。 “也不是没有迹象，以前就听说东莞近些年出了个豪商，生意做到了海外，庄子里家家户户都赚了钱。”自从陈家庄起事以来，朱光也派人调查过：“之前我们头一次喝剑南春的时候，不也聊过这个陈家。只是当时谁会想到，陈家暗地里培养了这么多精悍之士，还能够笼络的他们死心塌地。” “王旭也是个从蠢材，贼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发展，而他只知道收钱，都不看着点，闹到现在这地步，可怎么收场。”温平再次抱怨起原东莞县令王旭。 “放宽心，宣和二年方腊造反，聚众数十万，糜烂十数州，最后还不是被童相轻易消灭。”朱光的心态还是很积极的，并不认为陈家庄的造反后果会有多严重。 有宋以来，一般都是刑不上大夫，自己的结果最差也就是被贬，只要肯花钱，总有翻身的一天。 “哎，说道这里，我不禁想起了童相，一生战功彪炳，却被新官家一纸黄麻制书赐死在南雄州。”温平仍然对之后的道路不报希望：“现在天下局势这么乱，今日不同往日啊。” 童贯的死一直是朱光心里的一根刺。 在他们这些士大夫看来，这种结局真的是太不体面了，官家做的太绝了。 大宋能容一万万人，就容不一下一个被贬的宰相？ 这让其他士大夫怎么想？这让他们还怎么尽心做事？ “先过了今天这一关吧。”这话题聊不下去了，否则都没心思守城了。 …… 广州的城墙高达三丈多。 当年为了开拓这片蛮荒之地，官府将州府的城墙建设的很是高大宽厚。 也正是这座高大的城墙，让城里的宋官没有大规模逃跑。 他们相信，以贼人那么点兵力，肯定攻不进来。 “这城墙，站在近前看，真高啊。”陆汇感叹道：“若不是有火药武器，凭我们这么点人想攻破这座坚城，纯属痴心妄想。” “攻城的方法有很多，历史上被奇计破城的战例数不胜数，攻守从来都是看人而不是看城。”陈逊想起了后面的开封之战。 他真的很想给宋官家送封信，提醒他不要那么莽，躲在深宫里面，让手下兵将去守城就行。 可现在双方站在了对立面，自己这封信过去，肯定会适得其反。 还是不要去刺激他了。 自己这边加把劲，早日继承宋朝的“遗产”，再去收拾金国就是。 “郎君，我们每逢攻城，就放这么多大炮仗，火药还够不够用。”陆汇提醒道。 “不用担心火药产量，我们陈家庄这么多年持续收购硝石，已经刺激的东南地硝石产量大增，只要我们保持收购规模，这个增加趋势肯定还会继续下去。” 有人买，就有人卖，这就是市场经济。 中国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利用硝石了，并且在唐朝就已经开始大量开采硝石矿，世面上也开始有人利用硝石制冰，入夏之后售卖。 宋以来，市场上冷食的花样越来越多，冰商在冷食里面添加各种水果或果汁，和现代的冰淇淋已是十分相似。 陈逊不知道自然界的硝石是怎么产生的，但是汉民已经掌握了利用硝土制硝。 硝土随处可见，并不稀奇。 以前硝石收购量少、价格低，大多作为药材，冰食不是必需品，需求也不高（冰食价格归，普通百姓消费不起，规模上不去），所以汉民不会花功夫去收集。 自从陈家庄大规模、不限量、高价收硝以来，东南之地的制硝市场就被打开了。 勤劳的汉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只要有钱赚的事，又不违法，自然就有大把人去做，规模很容易就被带了起来。 这也是陈逊不愿意离开大陆去海外积蓄实力的原因之一。 这片大陆上的民族太优秀了，离开他们，光靠海外那些懒惰的原住民，能把人活活气死。 攻城战在巳时打响。 广州城墙上站了密密麻麻的守军，陆汇没有派兵上前，只是远远的用火炮和投石车轰击城墙。 从东莞缴获的投石车虽然比不上陈家庄的射程远、准头足，但已经足够将燃烧弹远远的抛到广州城墙上。 守军也在用投石车和巨弩还击，不过由于陈家军军阵前都做了严密的防护，效果并不好，只有抛出来的火罐稍有些杀伤力。 经过改造加固的三辆木驴车开始并排前进，车子底下藏着突击兵。 在火炮的掩护下，木驴车很快到了护城河前。 然后径直开进了护城河里。 改造后的木驴车已经能够漂浮在水面上，车底下的人扒在车底的横杆上，不仅能够一起浮在水面上，还能够用脚打水给木驴车提供动力。 下水容易上水难，水面距离岸边还有两尺多高，凭车底的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将木驴车搬上岸。 不过早有应对之策。 第108章 改造木驴车 木驴车底座和内胆被卸了下来，只余下顶部的防护，变成了一个三角拱形的大盾牌，盾牌中间设有立杆，可以支撑在地上。 一步一挪。 木驴车外壳前方终于贴上了城墙。 车底下的突击兵立即拿出铁锹和钢钎，开始在城墙底下挖洞。 工具趁手人得力，掘进速度非常快，很快就挖了一个深四尺，腰粗的小洞。 重三十斤的炸药包被塞进了洞里，留出引线，洞口还用渣土封上。 头顶上不断有滚石檑木砸下，砸的“三角拱形大盾牌”啪啪作响。 底下做事的突击兵一点都不受影响，依旧稳重的按照流程操作。 火折子被吹着，引线被点燃。 突击兵尝试着搬动木驴车外壳撤离，可惜外面压了太多的滚木礌石，根本搬不动。 “冲！！” 外壳后方的防护被一脚踹开，里面的人从尾部冲出来，快速钻进了护城河里，潜入水中。 …… 陈逊站在军阵后方，看着三辆木驴车外壳，只有一个顺利脱离城墙，护着底下的突击兵安全钻进了护城河。 其他两个木驴车外壳都被压住，底下的突击兵只能冲出来。 有两个突击兵比较倒霉，被城墙上的箭矢射中要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还有几个突击兵被射中，但都侥幸冲进了水里。 有早先准备的气囊，只要进了水里，潜入水下，基本就算是安全了。 可以在水下换气游过护城河。 陈逊在心里默默数数。 二十、十九…十、九…三… 轰！一处炸药包爆炸，近三丈长的一段城墙直接被掀起，坍塌，翻起的土石掩埋了近半护城河，烟雾升腾起十几丈高。 二！轰！ 又一处炸药包爆炸，这一处城墙距离城门楼只有两丈远，迸溅的砖块尽然将升起的吊桥吊绳砸断，吊桥轰然砸下，城门口的护城河成了坦途。 这一下为攻城省了好多事。 一！轰！ 最后一处炸药包爆炸，守军的士气跌到了谷低。 爆炸时，城墙上守军的死状太过惨烈，两边墙上上守军都接受到了残肢断臂的洗礼，心里素质差的已经开始大肆呕吐。 和平了这么多年，又有多少守军见过这阵仗。 城门楼上的朱光和温平也被吓了一条，爆炸一响起，短暂的懵逼之后，旁边亲信立即开始护着他们下城门楼躲避。 饶是他们对陈贼已经高估了许多，也想象不到这小小的三辆木驴车能够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朝着城门轰！”陆汇向炮兵命令道。 炮口调转，十门火炮开始将火力集中在城门处。 一时间城门处爆炸不断，烟尘四起，多亏朱光和温平跑得快，否则可能就被留下了。 “可以尝试进攻了。”见陆汇打的保守，陈逊建议道。 “好。” 命令传下，两百苗刀兵和三百亲卫步兵开始进攻，前面有辅兵推着快速架桥车前进，顺便利用架桥车做防护，挡住城墙上零零散散射来的箭矢。 等架桥机行驶至三处缺口处，亲卫步兵开始使用弩弓朝着城墙上压制射击。 有水性好的卫兵抓着拖绳，快速游过河，然后前面拽、后面推，密封的木箱浮桥快速在护城河上架好。 两百身着重甲、全副武装的苗刀队打头阵，三百亲卫步兵掩护，开始朝着三处缺口突击。 震天响的爆炸已经将缺口处的守军炸的肝胆俱裂，攻城的亲卫很轻易就占据了这三处缺口，开始向着两边的城墙区段推进。 轰！轰！轰！城墙上不时响起的手雷爆炸声和火炮轰击城门的轰鸣声交相辉映。 城门很快就被轰开。 “进攻！！！” 城外的陈家军开始全线进攻，远处游弋的马军快速冲了过来，就连上岸打下手的两百近战水手也操刀冲了上去。 “给我着甲。”陈逊心情激动。 “郎君您就别去了，否则路指挥还得分派人手护卫你。”旁边专职护卫陈逊的亲卫队长劝道。 话说的对，陈逊无法反驳。 “那算了。”之前两次战场厮杀，让陈逊爱上了那种肾上腺素分泌，热血沸腾的感觉。可现在战场上，己方本来就人手不足，自己还是听劝别去添乱了。 攻城战从城墙被突破之后，一般都会很快结束，此次广州之战也不例外。 陈家军有手雷、重甲苗刀队、弩弓等巷战利器，进城之后的攻势更加猛烈，很快就突到了州府衙门大门前。 衙门里的朱光和温平刚刚躲进来，还没有喘匀气，就又被护卫护着从后门逃了出来，换了普通护卫的衣服，走街串巷，躲躲藏藏的朝着北门而去。 大街上不时有陈家庄的马军呼啸而过，两人这一路上都是胆战心惊，频繁的需要躲藏起来，行进速度很慢。 “什么人？快出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北门就一处，要想到达目的地，最终只能靠主街越来越近，在靠近北门还有两条街巷的时候，护卫着两人的队伍终于被陈家庄的马军发现。 “你们护着知州快走，其他人跟我杀出去！”护卫头目算是非常的仗义，带着大半护卫直接冲了出去，打算吸引马军的注意力，换取两位主官的顺利逃脱。 可惜他低估了陈家庄马军的能力。 为首的十将一看这波人就知道有猫腻，立即吹响了脖子上吊着的铜哨。 ~哔~… 刺耳的铜哨声响起，周边的陈家军立即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冲来，目光所及就有至少三队（一小队十人）马军正快马加鞭的冲来。 护卫头目悍勇，不管不顾的冲向了大街中央的马军，被弩弓、马刀招呼，没几息就全部躺地。 好在他们终于算是用死亡给两位主官争取了一些时间。 朱光和温平凭借着对广州城的熟悉，总归是没有被铜哨声吸引过来的陈家军堵住，顺利达到了北门西边的一处巷子里。 有护卫探出头一看，发现北门已经被陈家军控制。 “知州，出不去了。”护卫汇报道。 “先找处院子躲起来，等天黑了，翻墙出去。”朱光相比已经失了分寸的温平，显得非常的果断。 第109章 拖时间 一行八人，退回小巷，正准备找地方躲藏，突然，旁边一处院子的大门打开，里面走出来十几个身穿陈家军衣服的汉子。 双方突然相遇，看着对方，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运气啊！！”裴仁最先反应过来，为自己的好运由衷的发出一声感叹。 沧啷啷！ 双方同时拔出了武器。 但是朱光和温平不约而同的漏出了绝望的眼神。 因为这伙陈家军不仅人比己方多，还有手弩。 “放下武器吧，枉死不值得。”裴仁手持长刀逼近一步道。 “大官人，你们先走，我们四个殿后。”能够护卫着两人出来的都是忠心之人，在这种绝境之下还没有放弃。 嗖！嗖！！ 两支弩箭同时命中了开口说话的护卫。 由于他的提醒，裴仁终于确认被四人护在身后的正是知州朱光和通判温平，以前在大街上见过几面。 “放下武器吧。”弩箭彻底绝了两人反抗的心里，朱光对剩下的三名护卫命令道。 …… 广州知州衙门，陈逊坐在堂上，朱光、温平和杨冬（广南东路都总管）三人站在台下。 看着这三个重量级的宋廷官员，陈逊终于觉得自己手里的牌足够了，可以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本来没有指望抓住朱光和温平的，这种高官一般都是属耗子的，滑不溜秋。 原计划是俘虏一大批七、八品的官员，然后跟宋廷谈判。 现在有了这三人，可以提前开始了。 “给三位官人看一下。”示意手下将提前准备好的文章递过去。 三人都没有被捆绑，行动自由未受限，均不明所以的接过三张写满文字的白纸。 浏览纸上的文章，里面全都是宋廷各代皇帝的丑闻、缺陷、以及咒骂他们的话，后面有一小半是夸陈家庄的，非常浮夸的夸赞。 朱光看到一半就忍不住将纸丢在地上，气急败坏的骂道：“有辱斯文。” 温平和杨冬比较识趣，耐着性子看完，然后等待陈逊的下文。 两人都知道，自己等人活命的机会就在这张纸上，不能莽。 “想必三位都知道汪似吧？汪伯彦之子。”陈逊道。 “知道，广州司户参军。”三人中，只有温平开口应道。 陈逊很满意他的态度，也知道另外两人都在听，所以继续说道： “我们陈家庄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善百姓，照章纳税，邻里和睦，远赴海外传播宋家文明，顺便赚点钱维持生计。”陈逊睁眼说起瞎话来也算是一种技能了。 堂下的三人看着陈逊的表演，全都不明白这是什么套路。 “可是这汪似，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唯利是图，贪得无厌，看上了陈家庄那点微不足道的油水，最后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是骑虎难下。” 朱光表面上伟光正，底下却在认真听陈逊说话，揣摩他的用意，这才两句话，已经差不多明白了。 “你想受招安？” “朱知州不愧是金榜题名的才子，对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心思了解的真清楚。”陈逊立即接话：“若是能够坐着吃饭，谁愿意站在刀尖上？” “其实招安不招安的都用不着，只要能让我们陈家庄回到以前安稳的日子就好。” 陈家庄现在吃下了东莞和广州城，广州城的附郭县有南海县、番禺县，也就是说已经将三个县的地盘吃在了嘴里，之后还会吃下新安县和增城县，后续还有可能有其他县。 凭借陈家庄目前的人手，要消化这些地盘需要时间。 陈逊并不是想要真的招安，就是想争取在北宋灭亡之前的这半年，能够别再被官兵骚扰。 这只是：缓兵之计。 “不可能的，自正月禁军兵围开封以来，新官家对内非常的‘苛刻’，就连开封顶梁李纲都被罢免了一次，现在要想让官家招安你们，先不说顾不顾得上，以新官家的性子，是不可能的。”朱光摇了摇头。 陈逊一直注意着朱光说话的表情，他说“苛刻”的时候表情很奇怪，估计本来打算使用的词语更难听，比如“刻薄”之类。 “我听说，经过开封百姓连命要求，李纲不是已经官复原职？而且金兵不是已经班师北返了？”陈逊问道，这是开封情报站穿回来的情报。 开封乱成一团乱麻，陈家庄对于这片战乱之地的情报探查工作进行的很艰难。 “官复原职有什么用，当时开封周边还有二十多万的救援义军，可官家不愿战，又怎么可能胜。”温平补充道：“正月中旬的时候，官家就向金营送质、称侄，金军才班师北返的。” 原来还有这种事，陈逊方才知道，历史上宋国向金国称侄是从今年正月就开始了。 陈逊对这段历史不了解，还以为是李纲打跑了金军，之后宋国南迁之后才称侄的。 这赵桓真是够怂的。 “无妨的，我们能等，这事也不是着急的事。现在金军北返，想必官家已经腾出了手，可以处理这些俗务了。”计划必须执行，否则近在广西的崔俊如再派十几万大军过来，陈家庄可撑不住。 “你要放我们走吗？”朱光问道。 “当然，这是我们陈家庄的诚意。”陈逊点了点头。 “好，我们回去之后，肯定向官家如实叙述小官人对大宋的孺慕之情。”朱光面上带上了喜色。 “那小子先谢谢诸位大官人了。”陈逊也是和颜悦色的看着三人，指了指手下送上的纸墨笔砚：“劳烦三位大官人照着三张纸上的内容，润色一篇文章，留在我这里做质，我好相信三位大官人是真心要做这个中人。” 这是一计阳谋。 对于陈逊来说，三人的性命并不值钱，他们并没有像汪似一样，从一开始就蓄谋陈家庄，只是在陈家庄起事之后，按照自身的职责正常应对。 各为其主，各司其职。 陈逊和三人没有仇怨。 可以利用三人争取一定的发展时间，暂时放过他们又有何妨？ “不用了吧，我们能走到今天，信之一字，已刻在心中，既然答应了你，必然会说到做到。”朱光脸色有些难堪，他总算明白刚才那张纸是干什么的了。 这是“投名状”啊，这文章要是写出来，三人致命的把柄就算是握在陈逊手里了。 “我也是不想三位为难，自古‘忠信难两全’，若是三位今后在忠诚和信义之间难以取舍的时候，想到今日所做文章，想必就好抉择了。”陈逊改了一个成语，但用在此处很贴切。 看着朱光暗暗咬牙的样子，估计心里又在骂“有辱斯文”了。 “三位请吧，什么时候写好了，什么时候就可以离开广州城。”陈逊说完走出了大堂，后续有军吏会查验他们写出来的文章，还会将陈逊早已准备好的招安条件交代给他们。 所有的条件都会让宋廷有些难受，但又不是很过分。 一切都是为了拖时间。 三人在大堂上纠结异常，都不愿意将自己今后的命运交给这陈姓反贼。 可是他们是反贼啊，今日若是不从，明日可能就会被祭旗了，寒窗苦读十几年，又在官场上打拼十几年，这么死了实在不值。 最终，温平先拿起笔开始书写，其他两人无奈也只能跟上。 第110章 土地法 走出知州衙门大堂的陈逊，立即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他确信，三人最终都会从了。 偌他们都是有傲骨、有大义、有大忠之人，根本不可能被完好无损的俘虏。 反而朱光今天交代的情报很重要。 这说明开封情报站算是非常失职了，回去之后要立即撤了开封站长的职。 尸位素餐，危害甚大。 好在不是所有情报站都这么无用，返回侧院临时驻地的陈逊，刚一进门，就接到了来自高丽的情报。 高丽国王楷打算向金国称臣了。 这条情报非常的重要，比宋国向金国称侄还要重要。 这关系到陈家庄与高丽和倭国的贸易安全。 高丽原来是宋国的藩属国，可以说和金国是敌对关系。若是高丽向金国称臣，敌我关系立即就调转了。 到时候高丽和宋国成了敌国，一般像这种变节的盟友，打起原本的盟友来会比主敌还要凶狠。 这和抗战时期二鬼子非常狠毒是一个道理。 陈家庄以前都是以宋商的名义与高丽商人、官府往来。 若是没有这条“预警”性质的情报，等高丽正式向金国称臣，陈家庄的商船再以宋商的名义去贸易，估计直接连人带船都会被扣了。 今天是五月十六日，不知道高丽具体向金国称臣的时间是几月几日，为了不被弄的措手不及，陈逊立即开始针对这条情报制定措施。 一只又一只信鸽被放了出去，契约等级5级的雪鸽已经经过两次强化，除了速度极快之外，战斗力更是已经达到了猛禽的级别，不再有半路上被大鸟吃了的危险，信息传递准确率接近百分之百。 随着命令传递出去，要不了几天，陈氏旗将正式在海外实行，今后陈家庄与海外商家贸易的名义将不再是大宋广州陈家庄，而是陈氏。 没有“抬头”的陈氏。 五月十八日，休整一日的陈家军兵分两路，一路朝东北方向的增城而去，由陆汇负责。二路朝西南方向的新会和信安，陈逊亲自负责。 东莞和广州的接连胜利，让陈逊深切体会到了广州官府的虚弱，极致虚弱。 所以在战术制定上，陈逊也稍稍大胆了一些。 结果都很顺利，五月十九日，陆汇攻下增城，陈逊攻下新会。五月二十日，陈逊继续攻下信安。 两日破三城，至此，围绕广州湾的六县之地尽归陈逊。 这也意味着宋廷对陈家庄的第二次围剿战正式结束。 接下来，陈逊将要迎接他自重生穿越以来最大的挑战，那就是下辖六县三十万人口的治理。 治理不好，这三十万将会成为陈家庄最大的负担，让陈家庄再也腾不出一丝人力来面对后续的敌人。 治理的好，这三十万人将成为陈家庄最大的助力，可以让陈家庄的实力成指数级的攀升。 陈逊将步军、马军主力聚集在广州之后，发出的第一条政令就是征兵令。 凡是应征成功的士兵，立即发十两银做为安家费，以后每月军俸一两银加一石米，当兵满一年之后，分配军田十亩，军田在士兵服役期间免税，受伤战死都有相应的抚恤。 六月一日，征兵令发出。 六月五日，陈逊再次收到了高丽的飞鸽传信，六月三日，高丽国王楷派使臣郑应文，李侯到会宁，上表称臣。金太宗在回诏中，对高丽王主动称藩，以小事大，表示嘉许，并称不久即会遣使前去高丽宣谕。 高丽的“事大”国策再一次发挥了他“无耻”的有效作用。 六月十日，第一次大规模征兵结束。 出乎陈逊的预料，陈家军就算是已经优中选优，仍然超编招募了三千新兵。 原本陈逊以为两千新兵的目标都很难达成，没曾想，宋朝这片土地上，果然适合反贼的生存。 百姓们完全不管陈家军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只凭选上之后立即发放十两安家费的“优渥”条件，征兵现场就被壮丁挤破了头。 七月初三，金廷以同佥枢密院事高伯淑，鸿胪卿乌至忠为宣谕高丽使，到达高丽宣谕。 金帝将保州路及边地人口在其界者尽数赐给了高丽。 “事大”的国策让高丽再一次尝到了甜头，基本奠定了高丽往后一千年对这项国策的坚定不移。 七月初十，初步训练一个月的新兵，在他们的老兵十将（十人小队队长）带领下，开始进驻六县各乡镇和县城。 随着县城和乡镇的驻兵到位，陈逊的第二条政令正式发出。 七月十五日，陈家军军政府正式成立。 从政令发出之日起，陈家庄正式军政分离。 军政府设在广州，每县设县政府，乡镇设乡镇政府。 陈逊让人在每个乡镇上都购买了一处院子作为乡镇政府驻地。 这一番忙乱，又是一个月过去。 朱光等三人不时的传回消息，虽然没有招安的具体条例下来，但是由于陈家军在广州六县止步不前，变相的支持了朱光三人传递回去的信息，也使得官兵第三次围剿一直没有到来。 而且金军在七夕后的第二天，再一次南下了。 估计后面宋廷已经顾不上广州这块弹丸之地上的一股小小反贼了。 一切的外部大好环境让陈逊能够按照计划，顺利的发出了第三条政令，这将是正式改变六县之地归属的炸弹政策。 八月十日，陈家军军政府《土地法》正式出台。 陈逊的土改没有直接将地主的土地全部收回，然后再均分给六县百姓，而是采取了较柔和的策略。 因为陈逊有奇妙动物园，现在已经有了强化马种做为畜力，后面肯定还会契约牛做为畜力。加之，军政府的科技因为有陈逊的理论（路线）指导，也会快速发展。 生产力必定会爆炸。 所以不能将土地粗暴的均分给百姓，将有限的人力限制在土地上。 土地集中在少数人手中是适合后期发展的，这样会解放出大量的人力进入工业生产领域。 军政府的土地法主要改变有三点。 第一点是规定军政府管辖范围内的土地全部归军政府所有，原来持有地契的地主百姓，都将自动拥有地契所注耕地的永久耕种权，且仅限耕种权。 为什么要确定土地所有权归将军府？ 看看后世那些土地私有的国家，在基础建设征地时候的难度就知道了。 再对比后世中国的基础建设，为什么能够站在世界之巅，除了本身基建狂魔的属性以外，征地的难度和成本极低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法理上，所有土地属于国家，国家为了建设想要收回，只需要赔偿就可以了。 就算土地上的建筑属于私人，国家也可以通过不允许翻建、改造等限制，使得建筑所有人最终不得不从。 所以陈逊在土地法中特别规定了这条，为今后的所有土地流转政策奠定了一个简单难度的基础。 陈逊知道，这条规定肯定会是地主反抗最激烈的条款，不过为了今后发展前进的顺畅，开局艰难些，划得来。 至于地主的反抗，陈家军已经进驻到了镇一级，真有不长眼的，刚好也给了陈逊动手的借口。 最后的结果，肯定是陈逊不仅得了钱财，还有无主之地分给军人做为军田。 第111章 穿丝拓疆 第二点是恒定税赋，田赋十税一，军政府承诺永不加赋，并且永远不在田赋里摊派任何苛捐杂税。 在陈逊看来，直接增加田赋是一种非常简单粗暴的增加财政收入的办法。 增加财政收入的办法有很多，方式也有很多。 就像后世的公路养路费，是一种针对汽车的税收。刚开始是直接向汽车征收，新车首次养路费从登记日期到月底收缴，次月以后按月计征。 这就是一种简单粗暴的收税方式。 有人买车跑的少，有人跑得多，同样重量的车子却要交同样数额的税费。很明显，跑的少的车子对公路的损伤比跑的多的少，很不公平。 之后国家将公路养路费取消，并入燃油中，换了个名字“燃油附加税”，直接向成品油征税。 这样对汽车司机来说，就好像少了一个税种，其实每次加油都在交“公路养路费”。 这种例子非常多。 后世一个公民，明面上，日常只会在领工资的时候交一种个人所得税，有些人工资低，连个人所得税都不用交。其实实际上，公民每时每刻都在缴税。 吃饭、喝水、走路、穿衣、睡觉、游玩等等，就连坐在大街上发呆，都在无时无刻的产生税收。 因为你呼吸的空气中，都有治理雾霾产业所产生的税收。 放到现在，陈逊完全可以将税收添加到百姓日常生活的各种必须品中。 比如食盐、酒醋、布匹、刀叉、农具、房屋等等，完全没必要紧盯着土地里产出的那一点粮食。 而且除了征税，还可以通过军政府直接垄断一些产业，产生巨额利润充实财政，比如冶铁业、金银铜铁铸币、银行业、造船业等等。 凭借领先世界一千年的见识，想要赚钱太容易了。 这次《土地法》中除了恒定田赋之外，还恒定了地租上限，那就是地主对佃农的地租不得超过全年收获的三成。 按照计算，种地一年的收获中，种子、人力等耕作成本一般只占收获的两成左右，无地农民再交最高三成地租，加上土地法规定田赋只能由地主交，不得加派给佃户。 这样以来，佃户还能剩五成收获。 富不了，也饿不死。 陈逊在《土地法》中并不禁止土地兼并，因为在机械化种植后，集中的土地反而更有效率，生产耕种成本更低。 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好事。 至于说，地主不按照《土地法》规定执行，那既然叫法，不执行自然就违法了，违法就得被惩罚，到时候就好办多了。 第三点是规定地主必须将自己所拥有土地的最少一半用来种粮食。 这是为了保证粮食的安全红线。 关于这点是因为陈逊听过两个典故，一个发生在后世，一个发生在春秋时期。 发生在后世的典故叫做“羊吃人”，十五世纪，英国除了一些公有地之外，每一块土地早都有了自己的主人，但是却出现了重新圈占土地的情况。 在那个时代，英国的生产主要以农业为主，纺织业在人们的生活中，是个不起眼的行业。 但随着新航路的发现，国际间贸易急剧扩大，欧洲大陆的西北角地区，毛纺织业突然繁盛起来，而位于它附近的英国也被带动起来。 毛纺织业的迅猛发展，使得羊毛的需求量逐渐增大，市场上的羊毛价格开始猛涨。英国本来是一个传统的养羊大国，这时除了满足国内的需要外，还要满足国外的羊毛需要。 因此，养羊业与农业相比，就变得越来越有利可图。 理所当然的，一些有钱的贵族开始投资养羊业。 养羊需要大片的土地。 贵族们纷纷把原来租种他们土地的农民赶走，甚至把他们的房屋拆除，把可以养羊的土地圈占起来。 一时间，在英国到处可以看到被木栅栏、篱笆、沟渠和围墙分成一块块的草地。被赶出家园的农民，则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发生在春秋时期的典故叫做“种桑误国”，也叫作“穿丝拓疆”。区别在于典故中各国的立场不同。 战国时代，齐国本来只是一个海边的小国，姜太公初封时地不过方圆百里之地，而且很多土地都是不适合粮食生长的盐碱地，粮食生产和人口都不多。 齐国之所以在较短的时间里发展成为东方的超强大国，与管仲的粮食战略有很大关系。 齐国的邻国，鲁国和梁国的老百姓平常织绨，绨是一种丝线做“经“，棉线做“纬“织成的纺织品，管仲劝齐桓公穿绨料衣服，并下令大臣们都服绨。 上行下效，齐国的老百姓一时间全都穿绨料衣服。齐国绨的价格大涨，管仲还特意对鲁、梁二国的商人说：你们给我贩来绨一千匹，我给你们三百斤金；贩来万匹，给金三千斤。 吸引得鲁、梁二国的老百姓都把绨运到齐国卖高价，而获取利润。 鲁、梁二国财政收入大涨，这两个国家的国君就要求他们的百姓织绨。 一年后，鲁、梁的老百姓几乎全部出动，忙着织绨运绨，从而放弃了农业生产。时机成熟以后，管仲又劝齐桓公改穿帛料衣服，也不让百姓再穿绨，并且闭关，禁止齐国与鲁、梁两国通商、通使。 十个月后，鲁、梁两国到处都是饿死的人，百姓都没有粮食吃，即使两国国君急令百姓返农，也为时已晚，粮食不可能在短期内产出。 于是，鲁、梁谷价飞升，齐国开放通商之后，鲁、梁的百姓从齐国买粮每石都要花费巨额金钱，而齐国的粮价每石才只有外售价格的百分之一。 三年后，鲁、梁的国君就不得不归顺齐国了。 这两个典故说明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粮食安全的重要性有多高。 现在宋国江南之地已经有了重种桑，轻种粮的思想。 因为宋国海贸发达，丝绸运到海外可以赚取成倍、几十倍的利润，农民种桑养蚕的收益远高于种粮食，怎么选择不言而喻。 因此，必须立法规定耕地用于种粮的最低比例。 否则别说利用江南的粮食支援河北，最后可能江南自己都会缺粮了。 第112章 杀熊岭 （等我十分钟，改一下错别字之后再看。） 八月十日，河北西路太原府杀熊岭。 种师中看着岭下即将再次进攻的禁军，眼中透露着绝望。 自从孤军进入太原府之后，将士们已经连续作战十余天。 姚古和张灏两军止步不前，没有如约前来夹击禁军，导致种师中的西军被金军团团包围。 士兵们都已经饥饿难忍，疲惫不堪。 岭下的禁军清楚种师中的军队孤立无援、补给短缺、士气低落，所以接连组织猛攻，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种师中。 进入太原府的之前，朝廷多次催促进兵，种师中走的急，辎重粮草、赏犒之物都没带。 现在濒临绝境，种师中知道自己肯定过不了今天了。 金军再次攻了上来，漫山遍野都是朝上冲锋金兵。 上坡路让金军马军没了用武之地，可下马的金兵仍然是凶狠彪悍。 种师中再次鼓气，组织宋军防守，作为种师中的老部下，西军将士勉强听令形式。 金兵没有了马，使宋军的神臂弩更显难解，弩矢向雨一样侵泄而下，手持包皮木盾单位金兵根本不能完全防御。 哆！哆！哆！... 弩矢设在盾牌上的声音。 但更多的是弩矢摄入肉体的声音，宋军神臂弩射出的弩矢近距离威力远胜弓箭，不是用来防弓箭的包皮木盾可以防御的。 金军不断的往上冲，一层接一层的被宋军神臂弩射到，最后在接近金军大阵五十步的时候终于撑不住，再次鸣金退了下去。 种师中再一次打退了金军的攻击，但是己方也被金军的弓箭射到了许多，损失进一步加大。 “种制置，底下的人又在闹了，大家都情绪都非常不稳，若是没有犒赏下去，我估计很快就压不住了。”种师中手下将领过来汇报道。 靖康元年二月，金军西路军统帅完颜宗翰（粘罕）率军围攻太原、中山（今河北定州）、河间（今属河北）三镇，北宋朝廷任命姚古为河北制置使，种师中为河北制置副使，命姚古率军去救援太原，种师中率军去救援中山、河间。 到现在已经半年过去，种师中一直在河北之地转来转去，金军虽说从开封北撤，但并没有撤除河北。 所以，河北制置副使的实职任然在身。 “现在我能拿什么去犒赏兵士？”种师中非常无奈，他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恨枢密院知事许翰仅凭谍报汇报，就做出了金军要全线撤退的判断，让朝廷一再催促自己进兵。 奸臣误国啊。 “告诉兵将们，今日被围在此地，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才有一线生机，只要能够突围出去，我种师中用性命保正，肯定不会亏待了大家。” 军将听了种师中的话，并没有推下，其实这个话在之前几次金军进攻的时候都已经说过。 现在己方死伤已经超过五成，画大饼根本不能解决问题了。 “去吧，事在人为。”种师中明白手下的担忧，可他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硬撑着。 可两人的决策还没有执行下去，岭下的金军又攻上来了。 冲锋的号角急促响起，这一次攻上山的金兵比上一次还要多。 终于，拼死死战的士兵因为没有犒赏，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气愤，不愿意在继续作战，开始四散逃离。 金军将领明白“狗急跳墙”的道理，给杀熊岭后方留了一线空隙，完全丧失作战意志的宋兵从这里一涌而出。 种师中看着这一幕，心里悲痛。 这种明显的围三缺一战术，他怎么能不明白，宋兵逃出去之后肯定还会面对金兵的埋伏，到时候必然会十不存一。 环顾四周，只有一百余将士陪着自己，将自己一圈一圈的守在中间。 “你们也逃吧。”种师中垂下手中长剑，丧气道。 逃出去还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则必死无疑。 “制置不走，我们哪里也不去，今日就在这里和金贼拼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这一百余将士够忠诚，不愿意将种师中一个人留在这里。 或许他们也知道今日难逃一死，索性和朝夕相处的主将死在一起。 “儿郎们好志气，今日我种师中就留在这里，让金贼知道，我大宋之兵，不全都是孬种。”种师中被手下的话语激到，重新举起手中长剑。 “誓死追随制置！”一百多将士齐声大吼。 四面八方的金兵围了过来。 “活捉种师中！”远处传来金将的命令，金兵全都收起弓箭，拔出长刀。 “杀！”“杀！” 两军相遇，勇者胜。 一百多宋军将士一时间竟然杀的金兵不得存进。 “放箭！”见残敌坚韧，金将不再要求活口。 弓箭齐射，箭矢如雨下，残存的宋军将士全都身中数箭，有亲兵护卫的种师中反而没有中箭。 “放箭！”箭雨再次射来。 “杀！”种师中迎着箭雨冲锋，箭矢射在身上，若如无物，冲锋的步伐毫不停息。 “杀！”长剑左右劈砍，接连劈死两名金兵，可四周更多的刀剑砍在了种师中的身上。 最终，种师中终于熬不过四处重伤，饮恨疆场。 “可惜了！”远处隐隐传来金将的叹息。 ……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 陈逊坐在院子里，旁边陈琴正在忙活着准备瓜果、蜜饯，打算“献”给月亮。 柯雷、陆汇、孙正等奖励都和陈逊围坐在一起喝茶，听着裴仁汇报着河北金军对宋军的战事近战。 “五月，宋廷再次组织军队救援太原，种师中由河北井陉西进，另外两员大将，姚平仲的养父姚古和张孝纯的儿子张灏分别从长治和汾州北上，三军互为犄角，打算共解太原之围。” “种师中率兵从河北井陉进入山西平定军，很快就收复了寿阳、榆次，但由于姚古、张灏的部队都没有跟上来，失去策应的种师中为了避免孤军深入，就率部屯驻在真定。” “金军统帅完颜宗翰在云中避暑，让士卒就近放牧。宋朝的谍报人员发现了这一情况，误以为完颜宗翰准备撤军，马上止报给了宋廷。” “枢密院知事许翰误听谍报而做出了金军将要全线撤兵的判断，多次催促种师中进兵，甚至责备他手握重兵却逗留观望。” “种师中接到命令之后，十分伤心。因为畏敌逗留不进是军中大罪，种师中自小从军，征战多年，到老了不愿意担这个罪名，于是留下辎重粮草和赏犒之物都，就带领部队轻装出发进入原。” “同时种师中还写信约定姚古、张灏两军分道俱进。” “种师中率领的宋军受到金军袭击，拼命死战，取得了五战三胜的战果，苦苦前行，到了榆次，离太原只有百里的距离了，然而，惧敌怯战的姚古、张灏两军完颜宗翰已经赶到了太远，不敢前进，最终致使种师中战死杀熊岭。” 众人听得不胜唏嘘。 “其实，完颜宗翰并没有到太原对吧？”陆汇问道。 “是的。”裴仁点了点头。 “宋军畏金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应为一些道听途说的情报，就被吓的不顾友军，止步不前。”陆汇叹道。 第113章 不差钱 “其实西军都算好的了，在西北一直跟西夏作战，与辽国也摩擦不断，战力不算低，种师中只是遇到了猪队友，被坑死了。”陈逊为这个话题说了终结词。 对于这种战事，想吸取教训都不知道从哪入题。 队友和上级全都在拖后腿，把神仙放在种师中的位置上也无济于事。 “按照河北情报站的预估，太原城撑不了多久了。”裴仁道。 到今天为止，完颜宗翰兵围太原城已经有二百三十余日，大半年了，宋廷唯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向金国称侄送走了围攻开封的大军，对于太原的局势没有一点点改变。 太原守城将士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非常出乎陈逊的预料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了解，陈逊已经清楚，宋国河北、西北的军力并不弱，并且有的是能力强的将领，可坏就坏在开封，老赵家的愚蠢和软弱简直莫名其妙、无法想象。 “是的，撑不了多久，年前肯定破城。”陈逊点了点头，认可了裴仁对于情报的分析结果。 在陈逊的记忆中，靖康之难发生的靖康二年，而且靖康二年开年，北宋就灭亡了。 现在已经是靖康元年八月份，算上金军破太原城后行军到开封，再破开封城的时间，估计很快，太原城就破了。 到时候，河北局势将完全糜烂，宋廷将再也不可能有精力顾及到广南东路的小小叛乱，就连广南东路的禁军都会被大规模调动北上，那时就是陈家军迈大步前进的时候了。 “刘煜，现在广州各县百姓对于《土地法》的反映如何？”军务聊完，陈逊开始询问政务。 刘煜原来负责陈家民生方面的后勤工作，粮油采购销售、日用品生产配发等工作，算是陈家庄外姓管事中，民政方面能力最强的人。 陈逊为了平衡军政府势力中陈姓和外姓之间的势力平衡，将刘煜提拔为了广州军政府政事部部长，简称总政。 自打攻下广州城之后，陈逊就一直在梳理军政府，经过三个月的调整、提拔，现在基本已经理顺。 广州军政府，首府位于广州城，陈逊以都督之名作为最高长官，统领军政府的军务和政务。 军政府下辖军令、军务、参谋、政事四部。 军令部负责指挥作战、调兵遣将等工作，所有与作战相关的命令都由军令部下达，相当于后世的司令。军令部部长由陈逊自己亲任。 军务部负责招募训练新兵、军队后勤装备补给等工作，相当于后世的总后勤部加总装备部。军务部部长由陈寿负责（陈逊的三伯），简称总务。 参谋部负责制定作战计划，军官培训升迁，军功记录赏赐等工作，与后世的参谋部基本相同。参谋部部长由陈逊兼任，因为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能够担任总参谋长。 政事部就是民政部，长官刘煜相当于后世的国家总理，陈家军以外的事情都由他负责，包括民政、财政、人事、商贸、建设、司法、教育、交通等等。 目前军政府草创，最缺的就是人才，合适的人都被陈逊恨不得分成八块使用，所以还不能建立细致的部门，分门别类的管理，只能由刘煜一把抓。 好在军政府目前只管理广州的六个县，以现有的草台班子还能支撑，等以后地盘大了，再调整扩充就是。 “自早稻七月份成熟以来，军政府还没有开始收税，一直在等《土地法》的出台和税收系统的建立。”刘煜汇报道：“所以，目前民间对《土地法》的反映仍然是以观望为主。” “不过已经有地主向佃户收取了地租，基本都是按照往年的比例收取，没有遵照《土地法》规定执行。” 往年地主的地租最低都是五成，远远超过了《土地法》规定的最高三成。 “之前与陈家庄签订期货合约的，已经到期的大户，履约情况如何？”陈逊继续问道。 “五月份军政府占领了广州六县，六县之地士绅富商都是小心翼翼，这三个月因为违法犯罪处置了一百多户大户，其他大户要么逃出了军政府管辖，要么都变得很听话。”刘煜翻看着手边的账本：“还停留在六县之内的大户都没有违约，违约的逃到了六县以外。六县之外的大户违约者达到了到期合约的六成。” “好，将六县逃跑和违约的大户家产都抄了，那些逃跑的违约大户先记着，今后抓住了再算账。”提前起事，让原来给大户挖的坑显得不是很重要了。 “至于六县之外的违约大户，全都统计好，最迟明年，让他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开封还没有被金军攻破，现在市面上的各项物资价格还没有疯长，与陈家庄签订期货合约的大户若是履约，还是能赚到一些钱的。 就这样都选择违约，那纯粹是不看好陈家庄，不看好陈逊，押注陈家庄会被官府剿灭。 既然选择了上赌桌，那就要承担家产输尽的风险。 “全都已经统计了，只要能追债的，都会立即安排追债。”刘煜应道。 追债会产生上百万两银钱的收益，所以这项工作在政务部的优先级非常高。 到现在，军政府系统的官员都非常佩服陈逊之前布下的这个局。截止八月份，这个局已经为军政府提供了大量的物资，使得陈家军能够从容梳理六县，不必为了钱粮发愁。 “估计你现在手里的现银已经积攒了许多吧？”陈逊问道。 “是的，财政司的现银储备已经达到了九十万两，这还不包括收归军政府所有的固定资产。”刘煜回道。 “钱不要堆在库房里，留一些作为军政系统的薪俸和生产研发成本，再留一些作为应急备用，其他的都撒出去买粮。”陈逊安排道：“六县内，六县外都派人去，只要粮价不高于市场价的五成，就不限量采购。” “好。”刘煜也清楚，马上天下就要打乱，粮食将会成为最硬通的资产，买多少都不会多：“若是有大户囤积居奇，还和我们竞争的话怎么办？” “简单，《土地法》规定军政府管内不允许私人大规模收购、囤积粮食，不允许粮食外卖至军政府管外。若是有人跟军政府对着干，依法处置就好。”陈逊答道，顺便补充了一句：“收粮和收税一起进行，我让陈家军全面配合你，正好一起将那些不服之人清算干净。” 上一次招募的三千新兵已经训练了三个月，按照陈家军的训练强度，已经算是精锐了。 枪杆子里出政权，军权在手，陈逊不怕任何势力跟自己翻脸。 自己只要站在大多数人的利益前，少数人就不可能翻起什么浪花。 第114章 为自己活 陶家村位于广州南海县石门镇最西边。 往西跨过一条河就是端州。 朱磊（书友舒舒的琴弦提供）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向军政府告发村子里的陶员外。 五月份，陶员外口中的“陈贼”占领了广州城，吓的陶员外连夜渡河逃到了端州。 没想到“陈贼”并没有陶员外口中所说的凶残，反而比官府好了太多。 七月份早稻收获，陶员外仍然没有敢回来，只是派了管事回来收佃租。 村子里的人都在传，陶员外和陈家庄签了一份名叫“期货”的合约，收了陈家庄的钱，但是根本没有准备货物，现在不敢回来，怕陈家庄清算。 前几日，陈家军军政府的人在村子里宣传《土地法》，朱磊才知道，原来自己现在耕种的田地所有权已经全归了军政府，原地主陶员外只剩下耕种权。 按照军政府吏员宣传的内容，自己只需要向陶员外上缴三成佃租就可以，而躲在陶家大院的管事刚收了自己六成的佃租。 朱磊小时候跟着母亲再嫁到陶家村，家庭条件很差，家里的地都分给了继父的亲生儿子-自己的弟弟，自己成年后就一直租种陶员外的田。 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终日忙碌，交了佃租之后的粮食只够自己吃用，一点积蓄都没有，到现在居住的还是继父帮自己盖的一间土胚房，下雨漏水，刮风漏风，快三十了还没有说下一门亲事。 朱磊因为自小生活困苦，只有母亲一个人算是疼爱，所以很自强、很勤快。可因为是外姓，不仅受尽村子里的陶姓人欺负，就连租种陶员外的地都要比陶姓人多付一成佃租。 军政府的吏员说了，对于违反《土地法》的行为，只要举报，对于举报人不仅会保密，还会给予奖励。 朱磊并不是看上了举报后获得的奖励，他就是不想让陶员外好过。 其实以自己的勤快和能力，完全能够租种三十亩地，就算上缴六成地租也能够将日子越过越好。可陶员外狠毒，只租给自己五亩田地，但只要自己稍稍闲下来，就让自己帮他们家干活，否则就不租给自己田地。 自己每年实际耕种超过三十亩的田地，却只能获得五亩地的收益。 陶员外就是将自己当牲口。 可朱磊又不能没有这五亩田地，否则吃饭都成问题。 对于陶员外、对于陶家村人，朱磊都是恨之入骨，每天晚上做梦都想要报复他们。 现在有机会借陈家军的手报复，他不想错过。 哪怕举报之后自己不会好下场，也在所不惜。反正这几十年，他已经活够了，这种没有尽头的苦日子，他过够了。 汪！汪！汪！… 隔壁的土狗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朱磊立即被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村子里常年不来外人，晚上更不会有陌生人，这几天陈家军军政府的吏员也是早上来，下午回镇上，并不在陶家村过夜。 看家狗突然叫起来，肯定是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 嘎吱… 紧接着，朱磊就听到了自己家的柴门被推开。 院子里只有一间房，院子四周是手臂粗木头扎成的篱笆，中间有一个柴门。 陶家村只有朱磊家是这种简陋的柴门。 “有人进来了！”朱磊意识到不妙。 自己家可从来不会有陌生人来拜访，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巴不得见着自己绕着走，就怕自己问他借点啥。母亲前年去世以后，这个院子已经很久没有外人进来了。 而且，若是正常的拜访，岂会深更半夜的不请自入。 “来者不善啊！”朱磊自小生存环境极端恶劣，见多了世间的丑恶，立即意识到这是带着恶意到访的不速之客。 “会是谁？自己也没有得罪过谁啊？要说有，最有可能的还是陶员外，他怕自己告发他。”朱磊脑海中思绪电转。 “这是要杀了我灭口。” 来人要灭了自己这个隐患，肯定准备的非常充分，自己得逃。 想明白的朱磊不再犹豫，眼见屋门门缝中伸进来一把刀，光亮的刀面反射着月光，刺得朱磊一息都不敢停留，迅速打开后面的窗子翻了出去。 顾不得带任何东西，鞋子都来不及穿上。 “这边，他从后面跑了！”刚翻出去的朱磊就听到房子侧面传来一声低吼：“站住！别跑！” 不跑岂不是傻子？ 朱磊拔腿就跑，常年的辛苦劳作给了朱磊非常健硕的身体，哪怕是没有穿鞋子，依然健步如飞。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在追赶，边追边小声喊叫：“站住，有事跟你商量，你跑什么！” “别跑了，真有好事跟你商量。” 你家商量好事会用刀子撬门的？朱磊心里吐槽，腿上跑的更快了。 连续跑了快半个时辰后，身后追赶的脚步身渐渐变小了，可前面却出现了一条河。 朱磊知道这条河，宽超过十丈，水流湍急，河对面就是石门镇。 在河边站了几息时间，见身后的脚步身、叫骂声并没有消失，朱磊果断跳入河中。 凭借着以前为解嘴馋摸鱼练就的游泳本事，朱磊顺利游过了河。 过了河也就算是安全了，朱磊打算等在这里，看看身后追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很快，河对面追上来五个人，因为常吃鱼，朱磊并没有夜盲症，隐约看见其中一人身形很是熟悉。 “哥，你别跑了，真有好事和你商量。”熟悉的身影开口说道。 竟然是自己的弟弟，自己同母所生的亲弟弟。 “为什么？”朱磊问道。 “什么为什么？你别干傻事，快回来，陶员外打算招你做家丁了。”弟弟继续劝说道。 真是陶员外，自己还没有告发他，他就先想着灭了自己的口。 “为什么，为什么！弟弟，我可有亏欠过你？可有和你争过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朱磊心中绝望，眼中留下泪水。 弟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自知是外姓，从来不指望能够从继父那里获取什么遗产或馈赠。 成年之前，帮继父干活，已经堪比一个壮劳力。 就算成年分家之后，感恩于继父帮自己建了一间土胚房，只要有空闲，就会去帮继父家干活。 自己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带人来杀自己会是自己的弟弟。 “没有为什么，王管事许诺给你弟弟五贯钱。”旁边一个陌生人回答道。 朱磊发现对岸少了两个人，河面上则多了两道黑影，正在朝着自己这边接近。 “弟弟，这是真的？”朱磊的问询声冷的像冬日里的寒冰，他不敢相信，亲兄弟之间的亲情就值五两银子。 “并不全是为了银子。”这时，弟弟也不再继续隐瞒：“村里人都知道，你肯定回向陈贼举报陶员外收高佃租。”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朱磊问道，明知道他们和自己谈话是在拖延时间，可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当然有关系。陈氏反贼，最后肯定会被官府剿灭。你现在举报了陶员外，陶员外已经躲到了端州，陈贼肯定拿陶员外没办法，最多只会抄了他留在陶家村的产业。”弟弟说话速度很慢，意图很明显：“等陈贼被官府剿灭，陶员外回来，我们家岂能有好果子吃。” “我明白了。”朱磊喃喃道。 弟弟是怕陶员外事后报复，是怕自己举报陶员外连累他们家，主动带路就是在向陶员外递投名状，表明他们家与朱磊不是一起的，是两家。 弟弟能做这件事，继父必然是知情的，肯定也是允许的。 “弟弟，从此我们两不相干。”朱磊冷静的说道。 两边的黑影已经上岸，朝自己跑了过来，朱磊不再停留，转身继续跑。 他要去石门镇，他不仅要向陈家军军政府举报，还要从贼。 自打出生以来，除了母亲，他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温暖。 母亲已经去世，自己与这个冷酷的世界再无瓜葛，与陶家村、与宋廷再无干系。 从今往后，他朱磊要为自己而活。 第115章 厚脸皮 陈逊没有参与到对大户的执法行动之中。 这种事情参与一次还有一些意思，次数多了，单纯的以己方的强大实力“欺负”那些大户，就显得很无聊了。 最近他在组织陈家军进行第二次大规模招兵。 按照广州三十万人口计算，极限招兵比例是十取一，最多可以招到三万人。 但是这种极限比例对于正常的物资生产影响太严重了。 壮丁毕竟是几乎所有行业的主力军，将社会上的壮丁抽的太厉害，负面影响会从各个方面爆发。 最终陈逊决定将陈家军人口扩充到一万人，不过在扩充之前，先抽调了一千名训练了三个月的老兵派往了海外。 年初从海外抽调了一千多人回来广州，短时间还能维持，时间长了，海外必然会出乱子。 新兵招募有序进行。 八月二十日，陈逊在军政府办公室迎来了两个意外的访客。 招呼两人进来坐下，上茶之后，陈逊直接开口问道：“大伯这次过来有何事？” “逊哥儿，我听你父亲说你这边缺人手，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大伯陈福说道。 之前攻打东莞，陈福和郑见跑得快，最后开始清算城内无主（大户）资产，两人又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钻了出来。 “郑押司怎么有胆量过来这边？”陈逊挺佩服这人的厚脸皮，当初跑到陈家庄做炮灰，侥幸没死，现在竟然胆敢过来找自己。 看来为了躲避这段时间的清算，是跟大伯陈福混到一块去了。 “以前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来都督是人中龙凤，冒犯了。”郑见回话语气显得非常卑微：“现在我已经认识到错误，军政府的所有政策我都带头执行，家里的耕地也完全按照军政府的《土地法》规定，对佃户只收三成佃租。” “还请都督绕过我，让我能给都督做些事赔罪。”说着就要下跪。 陈逊没有阻止，就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表演。 郑见没想到陈逊无动于衷，下跪的动作一时间僵住，又不敢收回，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跪下，向陈逊磕了个头，然后将头伏在地上不起来，一副任由发落的姿态。 “大伯不怕我们被官府剿灭了？”陈逊不理他，朝着陈福问道。 “不怕了，迅哥儿是天上星君下凡，必然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大伯高兴还来不及呢。”陈福见郑见被下了脸皮，意识到自己若是效仿，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待遇，所以没有装腔作势。 “呵呵！”陈逊冷笑一声，对于两人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照陈逊的分析，郑见过来求饶只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怕军政府后面清算他。 之前他攀上陈福，以为陈福是陈逊的大伯，起码算是半个“皇亲国戚”，算是变相投诚了。可没想到，陈家军和军政府一再扩编，东莞县之前没权没势的胥吏，只要有点能力都被招了进去，可陈福这边却一点动静儿都没有。 最近军政府开始依着《土地法》搞大清算，郑见再也沉不住气，怂恿着陈福，跟着他过来广州寻陈逊“投降”。 而陈福能服软低头的原因可能有两个。 一是陈逊造反的规模已经非常大，若是失败，朝廷事后清算起来，诛三族都是轻的。而他陈福作为陈逊的亲大伯，怎么也不可能在清算序列之外，索性直接加入进来，搏一线生机。 二是陈逊放了朱光三人，外面的宋廷官场都在传陈家军想要受招安，并且陈家军确实止步广州六县，没有继续扩大地盘。陈福认为陈逊有可能会受招安，摇身一变就成了宋廷的官员，自己若是现在加入进来，应该能混点油水。 原因可能是两者之一，也可能是两者兼有。 总归不可能是来帮忙的。 “大伯能做些什么？”陈逊问道。 “大伯这些年在东莞县也是做老了手分，写写画画都算熟手，寻常计算账册也能胜任。”陈福知道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将自己的能力夸大了一部分。 “若是只会这些，学堂里的十岁稚童也能做，我为什么要雇你呢？”终于等到了大伯向自己服软，陈逊岂能轻易放过，连敬语也没有了。 这么多年，陈福吃陈家庄的，喝陈家庄的，受陈家庄资助，大难临头，却跑的比谁都快。 “我是你大伯啊。”陈福厚着脸皮回道：“岂不比外姓人可信？” “哈哈哈哈！”陈逊大笑出声。 现在知道自己是大伯了。 晚了！ “大伯还是回家去吧，因为你是我大伯，所以我才没有收了你家的房子和耕地，否则以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你以为你还能有机会过来广州玩耍？”看着两人无耻之极的脸庞，陈逊没有了继续戏耍的兴趣。 “陈逊，是你父亲让我来找你的，你不看在我的面上，还不听你父亲的话吗？”陈福说出了一句陈逊没预料到的话。 “你找我父亲了？”陈逊问道，接着不用他回道就知道了答案：“可你没有看到，我父亲现在也是闲赋在家吗？” 不知道为什么，陈宜骨子里的迂腐比老书生都严重，眼高手低，爱管闲事，但是自己确不懂装懂，经常事倍功半，甚至南辕北辙、拖后腿。 最终陈逊决定，还是让父亲在家里享清福吧。 军政府成立之后，陈家庄在军政府的编制是县级，设置了一个县级政府，所有的事情自然有政府官员负责。陈宜在陈家庄负责“种地”的岗位成了多余，已经算是被“撤职”了。 陈福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 “来人，送大伯回陈家庄。”为免陈福继续在广州闹出什么幺蛾子，陈逊直接安排人将其送（押）回陈家庄。 郑见已经意识到不妙，不发一言，跟在陈福后面打算溜出去，恨不得能立即从这间屋子里消失。 “你等等。”陈逊叫道。 “都督饶命。”郑见转身直接再次跪下，这次比上一次诚恳多了，起码磕头的声音特别响。 “饶不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那就把账算清了再回去。”陈逊直接让人将其带到了军政府，至于能不能算清，在陈逊看来，机会渺茫。 “真是什么人都有，干了缺德事，不躲的远远的，竟然还想着能够浑水摸鱼，谁给你的自信。”陈逊嘟囔着骂了一句，让人将刘煜叫过来，特别嘱咐： “对军政府、对陈家军有功的陈家人可以有一些特权，但必须在规定范围内。不是陈家庄的陈姓人都可以有特权，明白吗？” “明白了，都督。” 郑见靠着无任何职权的陈福都能够躲过前几次的清算，可见现在下面的陈家庄陈姓人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特殊地位。 自己还没有称帝呢，这些陈姓人都快成皇族了，今后军政府的势力继续扩大，还了得？ 第116章 灰狼 八月二十八日，陈逊抽空来到动物园，发现之前一直培养感情额胡蜂-死了。 并不是因为意外，而是寿终正寝。 这就让陈逊非常的无奈。 之前太失策了，应该选择一只蜂王培养的，普通胡蜂的寿命太短了。 这只胡蜂的死亡，导致陈逊对胡蜂种群培养的计划还未成功就先夭折了，只能从头开始。 怀着郁闷的心情，陈逊将小黑收了进来，打算在动物园的草场上驰骋一番，好好放松一下近来忙碌紧张的心情。 还别说，一番亲密无间的折腾之后，不仅陈逊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竟然还有了惊喜的收获。 与蒙古马种群的契约等级又提升了。 门：脊索动物门 纲：哺乳纲 目：奇蹄目 科：马科 属：马属 种：蒙古马 契约等级：4 契约等级升级之后获得的能力是“沟通增强（群）”，意味着经过奇妙动物园改造的蒙古马可以和其他人类沟通了。 这将大大增强陈家军马军的战力。 不过，马军战力增强是后话，现在最大的惊喜是，陈逊又可以契约新的动物了。 这说明陈逊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只要有契约动物契约等级达到4级，就可以契约新的动物种类。 不知道是不是契约等级增3级就可以增加契约位置，若是这点猜测也为真，雪鸽的契约等级达到7级的时候应该还会增加一个契约位置。 也就意味着契约动物的数量增加将会越来越迅速。 不过由于自身精力有限，这个增加肯定会有一个上限。 就像是现在，近几个月由于在各县之间来来往往，与小黑相处的时间多，蒙古马契约等级的提升明显超过了雪鸽。 从小黑背上下来，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陈逊闭目感受。 可以契约的动物仍然只有两种：第一种是灰狼，第二种是秃鼻乌鸦。 前面列为后备的胡蜂和潮汕蝾螈都没能成功进入行列。 胡蜂因为培养对象死了，潮汕蝾螈应该是因为亲密度不够。 陈逊不可能等新的动物培养亲密之后，再进行新的契约。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下一个物种培养结果不可预知，等就是浪费资源。 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在灰狼和秃鼻乌鸦两个动物种类中选取一个，成为自己第三个契约动物。 权衡利弊，灰狼可以成为工作犬，能够填补空白。 秃鼻乌鸦的作用领域在通信，与雪鸽重复，或许可能会增强陈家庄在这一领域的优势，但是就目前来说，陈家庄在这一领域的优势已经足够了。 排除这两种动物对陈逊自身的增强方向考虑，选择哪个，已经显而易见了。 门：脊索动物门 纲：哺乳纲 目：奇蹄目 科：犬科 属：犬属 种：灰狼 契约等级：1 从动物园里挑了几个亚种灰狼尝试，契约等级1的特殊能力就是“沟通增强（单）”，得到增强的灰狼和几种犬种都显得特别的听话。 他们已经能够在没有特种训练的情况下，听懂一些人类的命令，非常的通人性。 出了动物园的陈逊心情非常好，打算将军政府大院里的几种灰狼种狗狗收进动物园强化一下。 走出办公室之后，刚夸过一个院门，就看到一只土狗（黄色中华田园犬）趴在外院的大门后，听到陈逊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又将头搁在了自己的两只前爪上，继续闭目养神。 在陈逊的知识概念中，这种土狗应该不是灰狼种，不过顺手的事，陈逊打算试一下。 走过去，将手摸在黄色土狗头上，心里默念一声“收”。 唰的一下，掌心下的狗头就不见了，顺带着整只狗也消失不见。 “诶？” 这完全出乎陈逊的预料。 靠着廊柱闭上眼，再一次进入动物园，找到刚才那只土狗，它正在一处丘陵地带撒欢跑动，一点也没有突然进入陌生地方的恐惧和胆怯。 奇妙动物园就是神奇。 上前一把抓住他，用心查看。 门：脊索… 种：灰狼 竟然也是灰狼种？看来是自己的知识出问题了，自己后世就是一个码农，脑海中的生物学知识存在问题很正常。 放开土狗，让他继续接受动物园的改造，陈逊出来之后直接找到一个小管事。 “让人将附近不同种类的狗都抓一只过来，相同种类的犬只要一只，要活得，尽快。” 随着陈逊的命令，军政府暂时能腾出手的官吏、军吏、陈家军都开始忙活起来，不到两个时辰，陈逊的办公室里已经堆满了狗笼子，上百种大小不一的狗被带了过来。 汪！汪！汪！的狗叫声此起彼伏，吵闹的人脑仁疼。 “你们出去吧。”让人出去之后，陈逊开始一一测试。 先选了一只小型犬种，这只小狗体长还不到陈逊的小臂长。 上手，心里默念“收”，成功！ 不用进去看，肯定是灰狼种。 再选了一个大型犬，这只大狗的体长超过了四尺。 再次成功！ 难道所有的家犬都是灰狼种，这就太令人惊喜了。 随着一只接一只的犬种被成功收进动物园，陈逊的猜测也距离事实越来越近。 谁能想到，后世那么多差异巨大的犬种，在物种划分之中，竟然都是一种动物种类。 怪不得那些大狗、小狗之间可以互相交西（配）产子，形成各种串串，原来他们之间并没有物种隔离。 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 渐渐地，房间里的狗叫声越来越少，直至完全安静。 …… “都督把他们都杀了？”门外静候的一个官吏担心的猜测道。 “瞎说什么，都督岂是弑杀的人？”一个官职较高的官员训斥道，不过他这话说的自己都不自信。 据“传说”，都督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开始杀人，说他不弑杀，世界上还能有更弑杀的人？ 这时，陆汇终于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听门外的官员简单说明后，立即担心的上前敲门：“都督，您可还好？” “陆汇来了啊，进来吧。”陈逊轻松的声音传了出来。 陆汇推开了闭着的屋门进入屋内，发现屋子里面只剩下了一百多个空笼子，笼子里的狗都不见了。 对于这种神奇的事情，陆汇并不在意，陈逊从小就喜欢研究各种动物，这次收集各类犬种，应该也是因为爱好。 他在意的是陈逊有没有出什么事，现在军政府刚成立，陈逊可是灵魂人物，出不得一点差池。 “您没事吧？”陆汇进来之后再次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发现了一种强化家犬的方法，对灰狼也可以强化，今后我们又要增加一支动物助力了。”陈逊面带喜色的回道。 第117章 狼青 “家犬？那些猛犬也在强化范围之内？”陆汇惊讶道。 “是的，獒犬都算。”陈逊点了点头。 “他们也能够向雪鸽那样听话？”陆汇问道。 “不！”陈逊先否定了一下，看陆汇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就不再继续逗他：“会比雪鸽还要听话。” 灰狼种的脑容量远远超过雪鸽，而且灰狼种本来就是一种特别聪明的动物。 比家犬猛的动物多的是，比家犬嗅觉强的动物也多的是，可后世存在于生活中各个行业的确实工作犬，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就是因为其聪明。 让陆汇先出去等候，陈逊将刚才收进去的家犬全都放了出来，让手下物归原主。 这些犬经过奇妙动物园的初步改造，已经比以前通人性许多，算是对他们原来主人的赔偿了。 陈逊还将动物园里自己的培养对象，一条狼青犬放了出来，今后自己就要和这支狼青犬朝夕相处了，去哪都带着他，睡觉也让它趴在床边，争取早日将灰狼种的契约等级提升至2级、3级。 狼青犬并不是灰狼的一种亚种，而是家犬的一种毛色，是原始狼的颜色。 一般的狼种犬（狼狗）都是这种毛色，后世的昆明犬、德国牧羊犬、国内本土狼犬都是这种毛色，抗日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日本兵牵的狼犬也是狼青毛色，叫日本狼青犬。 不过拍电视剧的时候，一般都会使用本地狼犬，不会真的用日本狼青犬。 狼青毛色具有天然的隐蔽优势，能更好地融入自然环境，在野外的警戒、抓捕工作中，会有更好的效果。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些现代建筑，这种优势会更加的突出。所以陈逊决定之后培养军犬和工作犬都选择以狼青色为主。 “您这只狗可真俊。”狼青跟着陈逊走出房间，陆汇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面色有些尴尬的赞道。 这条狼青是陈逊在动物园里千挑万选的，是一只公犬，年龄三岁，体高超过两尺（70cm），体重达到了七十斤（45kg），体型非常的匀称。 头颅和脸面比起庞大的体型显得很小，颈长，腹围小，肌肉结实，尾稍长且比较直。鼻梁比一般犬种较长，吻部细长，两耳间距较小，眼球虹膜暗褐色，三角眼。 整体看上去非常的凶狠，会吓哭小孩子的那种。 “今后它就是我的宠物了，你们要慢慢习惯它。”陈逊摸了摸狼青的头，超级硬。 铜头豆腐腰，狼和犬的共同特点。 “养熟了吗？用不用我给您找条狗链。”陆汇有些担心，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只狗，不知道是谁新献给都督的，伤了别人还好说，别伤了都督自己。 “非常的熟，而且它很听话，有了它，今后给我的护卫都能减少一大半了。”陈逊心情很好。 动物园里各种灰狼种有近千条，和灰狼种契约之后，这些灰狼种都可以随时放出来。 可以说，陈逊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无敌了。 只要被他发现的敌人，就不可能近得了身，而且只要被他盯上的敌人，也不可能跑得了。 就算他睡觉的时候，哪怕身在荒郊野外，身边放上几只灰狼种，那安全性，百分百！ “走吧，我们去军营。”陈逊对陆汇招了招手说道。 既然已经契约了新的动物种类，那就要立即发挥他们的作用，刚好现在各方面都人手不足，有了这些灰狼种，在警戒、巡逻、追捕、搜查、救援等方面，都可以解放出大量的人力。 在一些特别岗位上，人真的不如犬。 尤其是在这个科技还不发达的时代，军营里的巡逻、警戒真的离不开军犬。 花了五天的时间，陈逊将广州和南海线、番禺县的军犬、工作犬全都收进动物园调教了一下，还在两县收购了一千多条体型中型以上的犬收进动物园，并且将动物园里原本健壮的灰狼种放出来八百多条，充斥进了各个岗位。 一时间，军政府军队、官员等出门都会有工作犬陪同，工作效率都大大提升。 除了粮食和肉食耗费大大增加了以外，灰狼种带给军政府的帮助真的是远远超过了陈逊的期许。 这种乖巧听话，战斗力不低的军犬工作犬真的是大受各方欢迎。 要不是新收购的一千多条犬需要在动物园里将养一段时间，这些也会被各个部门抢了去。 就连其他五县（包括陈家庄县）听说之后，都派人过来讨要。 …… 九月五日，办公室。 陈逊再次用十条狼犬打发走了柯雷，正发愁水军（军政府成立之后，正式更名为步军、马军、水军）也过来凑热闹，门外突然冲进来一名通信兵。 “都督，河北急报。” 陈逊接过竹筒一看，正是红色，最高级别的情报。 快速打开查看： “金国左副元帅完颜宗翰在围城二百五十余日后，于九月三日攻陷太原，守将王禀死节。” 不敢想象，这二百五十余日的坚守是多么的壮烈。 太原城失守，金军将会直驱而下，开封以北，再无大的屏障。 “宋官家真是无能，以大宋的国力输给金国真让人难以想象。”按照后世的知识，战争其实就是在拼国力。 将军智谋什么的，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按道理，宋国的财政收入达到了金国的十倍。 而且金国刚刚战胜辽国，地盘大多数还没有稳定，财政收入大半用于国内维稳。 这么巨大的国力差距，宋军竟然让金国按在地上摩擦。 作为一个汉人，这种屈辱感，一言难尽！ 这条情报确实非常重要，但是军政府却暂时不用做什么应对，因为太原距离广州太远太远了，远到依照宋廷的信息传递速度，广州附近的宋国官府要知道这个消息，最快也是一个月之后了。 就连经过两次强化的雪鸽都连续飞了一天多时间，才将情报传递回来。 搁下手中的情报，陈逊走出了办公室，信步来到政府大院（原知州衙门）旁边不远的一处小军营。 这里驻扎了两都的步军，全员装备了陈家军目前最先进的燧发枪。 是的，燧发枪研制成功了。 第118章 弹簧钢 其实陈家军对于燧发枪的前期设计和研发早都已经完成。 可用的实验枪在两年前就造了出来，只是有一个难题难住了这种火枪的大规模制造和列装部队。 那就是弹簧钢。 燧发枪需要击锤敲击碎石点燃引火药，所以会有一个最低的敲击力度。 这个力度需要人为在射击前搬动击锤蓄力，射击的时候才能够扣动扳机，做到立即射击。 击锤的蓄力全靠弹簧钢，因此，优质的弹簧钢成为了燧发枪大规模制造的最后一道难题。 实验枪其实也能够击发，但是因为弹簧钢质量差，要么使用几次之后就会变形，要么就是蓄力效果差，击发成功率低。 按照陈逊传授的化学知识，工匠们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百次、千次的失败，算上前期的研发，三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种堪用的弹簧钢配方。 这种弹簧钢能够正常使用五百次，在五百次以内，击发成功率达到了九成五，超过五百次，成功率会降低，但是也超过了八成。经过调节击锤角度，可以再次将击发成功率提升至九成，但使用超过七百次后，成功率会急剧降低，影响作战。 经过两年多的改进设计，枪匠们设计了一款可调节、能够方便拆卸的击锤，在击锤弹簧老化之后，可以在二十息时间内，更换为新的击锤。 这一下子就完全解决了燧发枪的击发成功率问题。 新式燧发枪，陈逊将其命名为广州造一式，因为他的制造地点在广州。 为了利用广州周边充沛的水力，陈逊将陈家庄的“重”工业都迁了过来，沿河建造了两里多长的各种水力工厂，使得军政府工业生产力爆发式的增长了十几倍。 临河的工厂不仅能给工厂提供水动力，还方便了原材料的运入和产品的运出，各方面的生产效率都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截止目前，广州造一式的产能已经提升到了三百支每个月，产量也累积到了两百多支。 校场上的步兵们正在练习射击，现阶段主要是熟悉射击流程，还没有到训练射击准确度的时候，所以装药量只有正常装药量的十分之一，枪响声很小，弹丸飞出去二十几步就会掉在地上。 因为金属加工工艺的落后，虽然后装燧发枪能够制造出来，但是还无法保证后膛枪的气密性。以目前的工艺制造出来的后膛枪，火药爆炸时所产生的气体，会从后膛枪的尾部喷发出来烫伤使用者，减少发射药量也没用，气密性太差。 所以，广州造一式是前装滑膛燧发枪，枪口直径半寸（15毫米），正常战斗装药量一钱（148g）。 步兵们先将燧发枪竖立起来，然后从枪口处分别往枪管里倒入火药、垫片（防止弹丸和枪膛摩擦发生火星直接引燃发射药）和弹丸，然后用推弹杆捣紧。 之后再往燧发枪枪管尾部的火药池里倒入少量用于引火的火药，并将击锤向后搬动（蓄力）。 最后，将燧发枪平举，抢尾抵在肩膀上，瞄准前方十步之外的枪靶，扣动扳机。 击锤在弹簧的带动下将燧石敲击在凹凸不平的火镰盖上，发出火星点燃火药池内的火药（引火药），再引发枪管内的火药（发射药），将弹丸发射出去。 接下来再次将枪管竖起，用推弹杆的尾部毛刷清理一下枪膛，顺便将枪膛里可能存在的余火捣灭，免得再次倒入发射药之时，残余火星直接将发射药点燃。 整个流程操作下来，就算完成了一次射击。 因为采用了定装火药的设计（纸包定量发射药），熟练之后，一次射击流程的用时可以压缩到四息（24秒），最快可以接近三息（一分钟三发）。 陈逊心里默数了一下，校场上的步兵射击全流程用时大部分都超过了五息，还有得练。 不过从他们操作的熟练程度上，完全已经可以上战场了。 这就是燧发枪会淘汰弓弩的最主要原因。 训练一个燧发枪手的时间太短了，这些新兵才训练了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可以上战场杀敌。而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训练时间往往都是用年计，就算是弩手也没有燧发枪手训练的时间快。 以广州造一式战斗装药量的威力，一百步（150米）之内可以击杀无甲目标，七十步击杀轻甲目标，进入三十步内，重甲目标也扛不住。 直径半寸的弹丸，若是进入人体腹部，在里面翻滚、乱窜，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从此以后，陈家军将正式进入排队枪毙的时代。 将比这个时代所有势力的武器都先进至少一代。 差距一代的武器，必然会形成碾压，敌人人海战术的作用将被将至最低， “都督，您来了。”偶然回头的陈宇看到了站在校场门口的陈逊和陆汇，立即过来问候：“指挥好！”。 燧发枪量产之后，陈逊将陈宇从水军调了过来，成为了陈家军第一支燧发枪军队的长官。 选择陈宇的原因有三。 第一，他年轻，学堂毕业，属于新时代新青年、新军人，培养潜力非常高。 第二，他有胆魄，上次在陈家军带头赶走郑见之后，陈逊就记住了他。 第三，他原属于海卫，现在转为步兵，能够从水战、陆战两个方面研究燧发枪作战的战术，今后可以同时传授给步军和海军，一举两得。 为此，陈逊还将他提拔为了副都头。 “训练的如何？”陈逊问道。 “进度有些慢，主要是这些兵大半都是刚招募的新兵，不仅不识字，纪律性也差太多，极大的影响了训练速度。”陈宇回道。 这几个月，陈家军扩编的厉害，之前培养的亲卫种子基本全都提升为了军官，底层士兵全被新兵充斥。 “您看，那些十将军官和他们同时训练，现在一个设计流程用时已经缩短至接近三息，比新兵整整快了一息多。” 一息就是一呼一吸的时间，这在战场上，一百步的对敌距离，敌人向己方军阵冲锋，三息一射能够比五息一射多射出去两发子弹。 确实差距大。 “好好练，不着急。”陈逊安慰道，这些新兵之前还都是在土里刨食的文盲农民，突然进入军营生活，比已经习惯了五六年的亲卫差距大是非常合理的。 “我就是担心宋廷会在派人来围剿我们。”陈宇担心的建议道：“这么好的武器，您应该集中一些老亲卫，先训练出来最少一个营的精锐燧发火枪兵，到时候面对官兵上万人，我们都有一战之力了。” 说的有道理，可陈逊知道，宋廷现在是真的顾不上广州这旮旯了。 “放宽心，宋廷还以为我们等招安呢，不会派人来围剿的，好好训练，到时候他们不打过来，我们打过去。”陈逊拍了拍陈宇的肩膀，巨大的力气，拍的陈宇立即开始揉自己的肩膀。 “那我可就等好了，到时候让我做先锋，保证无往不利。”年轻人就是朝气蓬勃，从小进入学堂的新青年更是不一样。 陈逊相信，就算现在自己没了，这些新青年照样能够完成一场革命，建立新的、更先进的政权。 第119章 《工商法》 九月十日，陈逊带着还没有训练完成的火枪营来到了南海县的佛山堡。 看着前方比东莞县的城墙还要高大的堡墙，不仅惊叹的砸了咂嘴。 怪不得这里在后世能成为四大名镇之一。 想想后世的其他三镇：江西的景德镇、湖北的汉口镇和河南的朱仙镇。 哪个不是大名鼎鼎？ 就连佛山，也因为黄飞鸿而家喻户晓、人尽皆知。 听刘煜汇报，佛山镇里聚集了大量的富商，要求和军政府重新谈判商税比例的时候，陈逊还有些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自信，胆敢凭借一个小小的镇就跟连破六县的军政府谈判。 现在看着这处跟中世纪古堡一样的佛山堡，终于明白了。 感情人家是真有实力啊。 “根据提前潜伏进去的探子汇报，目前堡里聚集了大小商户四百余户，各行各业的手工业者近万人。”刘煜汇报到：“全都是无地的全职手工业者。” 也就是无产阶级工人啊。 这下难办了。 这些商人不知道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将这些无产阶级都捆绑上了他们的战船，躲入堡内对抗军政府。 对于这些军政府今后主要依靠的对象，陈逊可不能向对待士绅阶层一样通过血腥杀戮来震慑。 军政府的大业刚刚处于起步阶段，得罪了这个阶层，加上天然敌对的士绅地主阶层，差不多就可以摊牌认输了。 “这么大规模的人群聚集，你们都没有提前发现吗？”陈逊有些生气的斥责道。 六县之地占领下来已经小半年了，竟然还能在管辖范围出这么大的篓子。 军政府还整天标榜信息传递对宋廷的优越性，现在一看，脸被打的pia！pia！pia！的。 “佛山堡是商业重镇，平常本来就人流如织，流动人口规模比广州城还要大，之前流动人口数量增加，我们还以为是军政府治理的成果…”刘煜低下头，不敢看陈逊。 他上任才多久？就被这些商人耍着玩了，太丢脸了。 “堡里的工人太重要了。”陈逊知道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紧要的是先将这堡门打开，将里面的人拉出来处置。 否则时间拖得久了，堡里的人若是被富商武装起来，就难控制了。 “你们现在是什么对策？”陈逊问道。 “我们商量了一下，眼下最妥善的对策就是‘缓兵之计’。先答应那些富商的要求，等将工人转移之后，再跟他们算账。” 这哪是什么缓兵之计啊，完全就是骗么。 “不行！”陈逊斩钉截铁的反对道：“军政府的信誉比堡里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重要。” 对一个人来说，信誉建立起来非常难，毁起来可太容易了，对于一个组织也是同样道理。 此次参与进“聚众抗税”的基本都是商户，也就是本地的豪强，跟士绅不同，不值得陈逊用军政府的信誉去换取胜利。 士绅的传承靠的是知识，他们家族最重要的资产是书籍，掌握知识，入朝为官，最后以掌握权力来维持家族兴盛。 豪强靠的是垄断州县的吏治，也就是世代继承的“胥吏”岗位，来兼并土地、隐匿人口、控制佃农，从而控制地方产业链。 对于封建社会的官府来说，士绅的重要性远远大于豪强。 因为豪强像韭菜，杀一批还会原地长出一批。 士绅却可以通过知识控制人心，杀一个，若一大群。 两者看起来都很有钱，都有很多土地，可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在汉末，刘备和曹操都是通过打地方豪强获取财富，但是却没有引起士族阶层的敌视，就因为两者不是一个阶层。 在鄙视链中，士绅属于上层。 但两个阶层虽然不同，却是流通的。 士绅可以通过掌控权力，在地方上获得土地、产业，从而成为大豪强，由上而下。 豪强可以通过掌握地方土地、产业，培养族人读书参加科举，最终进阶为士绅，由下而上。 “那就只有强攻了。”刘煜也明白这样通过欺骗达到目的，对今后的影响会非常恶劣。 “他们是什么条件？”陈逊问道。 “他们要求继续实行宋廷的商税税率，不得增加。”刘煜回道。 初听这个要求好像并不过分。 但是，细细一思量就发现，很过分。 宋廷低商税能够维持国家运转，是因为它的田赋高啊。 陈逊要想降田赋，减轻农民的负担，就得增加商税。 而且要增加财政收入，还必须将增加的份额附加到工业商品上，还得增加商税。 要是应了商户们的要求，军政府肯定会有入不敷出的一天。 宋廷向商人征收的商税主要是“过税”和“住税”。 过税收取百分之二，向过往行商收取，按照货物价值收取百分之二。 住税向开店的坐商收税，按照坐商进货价值，收取百分之三。 也就是说，一种商品从出厂到进入买家手中，最低会被征收百分之五的税。 这在陈逊看来是非常低的。 就这里面还有对于微小型场务的特别政策，那些场务的商税通常是承包给私人的，税率更低。 除了过税、住税，宋廷还有其特殊行业的税收，如茶税、矿税、盐税等，占比小，不一一分析。 只说过税和住税，军政府刚刚出台的《工商法》规定，不再简单针对所有货物同样待遇的征取同比例税收，而是根据货物种类不同，分别设置不同的税率。 比如：对于百姓日常生活所需的必须品征收非常低的税率，甚至低至零税率。 对于比较不常用的，用于改善生活的商品征收正常的税率，基本与宋廷相同。 对于一些奢侈品，用于提升生活品质的商品征收较高的税率，最高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 这种规定对于商户来说很不利。因为生活必须品的生产规模非常大，竞争大，利润非常微薄，军政府让利的低税率感受不是很深切。 可对于奢侈品来说，由于销售目标主要针对有钱人，本钱高、竞争小，利润非常大，军政府的高税收就会让他们感觉非常疼了。 第120章 佛山堡 最明显的就是酒、烟草和糖，都会征收高达百分之五十过税和住税，并且还有规定，没有征收过过税的商品不得上架销售。 这就说明，原本出厂价一两银的糖，运到店里的成本是一两五钱，往外售卖的成本是二两二钱半。 这还不包括糖厂进货甘蔗的过税（百分之十）和糖厂添加进去的利润。 商户们本来还想着能够通过“包税”少缴税，可军政府《工商法》严禁地方税务系统包税，堵死了这条路。 而且新法对于偷税漏税的惩罚力度非常的重，不仅要成倍的罚没偷税额，还要坐牢。 对于以上这些，商户们本来都可以承受，毕竟按照历朝历代的执政能力，皇权不下乡，总有钻漏子的办法。 可绝就绝在，《工商法》规定: “政事部税务司基于检举人提供的信息，成功查获的逃税、偷税、漏税等案件，检举人可以获得奖金为案值的百分之二十至百分之三十，具体奖金额度依照检举人所提供信息的对案件破获的重要性而决定，总额不得超过一万两白银。” 也就是说，若是有人举报商户逃税，税务司最终确定这个商户逃税一百两，举报人可以获得最少二十两，最多三十两的奖励。 这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检举人”制度。 对于那些商户来说，逃税一百两太容易了，销售奢侈品，中型商户一个月的税额都能够远远超过这个数量。 可对于那些穷苦的知情人来说，二十两的诱惑太巨大了，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攒不到这么多钱。 这些知情人可能来源于商户手下的小厮、掌柜，可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可能是竞争对手，还可能是自己家争夺家产的妻妾、嫡庶子女。 更有可能来自于专门靠举报获取奖金谋财的职业检举人。 这条法规一出台，意味着商户想要逃税漏税，他们将要面对身边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检举人”的处境。 这太难了！ 九月一日《工商法》一出台，立即就在广州六县（不包括陈家庄县）掀起轩然巨波。 这不，才十天时间，广州、南海县、番禺县的大部分商户就聚集到了佛山堡。 要跟军政府谈判。 在他们看来，这条恶法，就是要革了他们的命啊。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亲亲相隐，是人性中最真挚的情感。 各朝各代的法律都规定，要对自己的亲人有所袒护、隐瞒，不检举亲人的罪行。 刑律中就有一项原则，亲属之间有罪应当互相隐瞒，不告发和不作证的不论罪，反之要论罪。 这项原则从春秋战国时期就被儒家提出，一直传承至今。 宋廷更是在刑律中做了明确规定：亲属有罪相隐，不论罪或减刑；控告应相隐的亲属，要处刑；有两类罪不适用亲亲相隐原则：一类是谋反、谋大逆、谋叛及其他某些重罪，另一类是某些亲属互相侵害罪。 而《工商法》却鼓励亲属之间为了钱财互相告密，太有违常伦了。 不难看出，这场闹剧中，幕后肯定也有士绅阶层的支持，只不过他们没有亲自下场而已。 陈家军不断从船上下来，开始在佛山堡南面列阵，佛山堡那边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多的堡丁手持武器登上了堡墙。 这些堡丁有些之前是各个商家的护卫，但大部分以前肯定都是各个行业的工匠。 在陈逊看来，这些人都是行走的微型印钞机。 所以，今天这场攻堡之战，肯定是不能使用会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武器，手雷和炸药包都得先收起来。 “陈宇，你觉得应该怎么破堡？”陈逊将刚闲下来的陈宇拉倒了最前面。 “这个，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觉得要不要先试着劝降一下？”陈宇回道。 “哦？我还以为你会说火炮抵近、火枪掩护、炸药包拆墙之类的话。”陈逊有些意外。 “当然，我确实很喜欢这么破城，简单直接。不过攻城必然会造成死伤，对于那些敌人我不在乎，可是对于我的手下，我还是愿意先尝试一下劝降。”陈宇点了点头。 “行，那咱们就先劝降。”陈逊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最差也就是强攻，不如先试试其他法子。 一些大嗓门的军官被派上前，在接近堡墙一百步的位置大声劝降。 “只追究首恶，他人不论。” “攻城开始，难免死伤。” “不要顽抗，军政府没有攻不下的城池。” “你们死了，别人睡你的老婆，打你孩子…” …… 各种各样接地气的劝降话语朝着堡墙上的“纯新兵”招呼了过去。 当然也有针对那些商户的： “只要你们投降，军政府保证不追究此次聚众谋反之事。”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否则破堡之时，就是你们所有参与的大户家破人亡之时。” “勿谓言之不预也！” …… 连着换了两拨人，喊了半个时辰，一直到所有攻城准备工作都做好，堡内的商人联盟仍没有打开堡门投降的迹象。 不知道是高大的堡墙，还是宽阔的护城河给了他们信心，让他们以为能用武力在军政府手里争取到话语权。 “陆汇，将它攻下来。”陈逊命令道。 “接令！都督。” 新式的虎蹲炮（曲射炮，类似迫击炮）被推到了堡墙两百步外，五门炮，互相相距超过二十步。 距离这么远，是因为这次射击要采用新研制的开花弹。 还处于试验阶段的开花弹被用木箱小心的抬了过来。 这种炮弹有两种引信，圆形的炮弹上一面一种。一种是靠发射药点燃的引信，一种是放入炮弹之前用火折子点燃的。 设计两种引信是为了提高开花弹落地之后的爆炸几率。 两种设计都是非常简单、非常没有技术含量。陈逊对于这些知识完全是零，不能知道，只能靠炮匠自己摸索。 今天的战事来的突然，陈逊还没来得及了解炮匠是怎么实现延时引信的。 第121章 内讧（加更） 炮手先将发射药装好，然后一个人双手捧着炮弹，另一个人用火折子点燃炮弹上的引信，看着引信被点燃，火焰逐渐燃烧进炮弹内部，炮弹方才被装入炮膛。 这种引信在炮弹内部会继续在一个盘装延时引信里燃烧，燃烧的时间最快也需要十息，足够炮手将其发射出去。 炮尾的引火引信被点燃，炮手们都往后跑，然后捂着耳朵趴在地上。 过了两息时间。 轰！轰！轰！轰！轰！ 五门虎蹲炮相继发射，成功的将开花弹射到了对面的堡墙上，还有堡墙内。 轰！轰！轰！轰！ 四声轰鸣响起，四发开花弹相继爆炸。 “成功率还是太低。”陈逊摇了摇头，这种成功率根本不能作为成熟的武器列装。 因为未爆炸的开花弹，会给陈家军攻入城内之后和打扫战场时造成巨大的麻烦。 “我觉得不错了，爆了四发呢，您看那威力，堡墙都被炸出了一个小缺口，上面的人肯定也死伤惨重。”陈宇在旁边评价道。 炮手们重新爬起来，跑到虎蹲炮旁边清膛、装药。 “这速度…”陈逊再次摇了摇头，要不是看中开花弹的威力和潜力，这射速，肯定立马被淘汰。 五法开花弹再次被装入炮膛，火炮尾部的引信被点燃，炮手们后跑爬下。 轰！轰！轰！轰！ 这一次出问题了，一门火炮没有成功发射。 “撤！！”火炮都的都头大声喊叫。 爬下的炮手们立即开始匍匐后撤，打算远离没有发射成功的虎蹲炮。 过了五六息，炮手们跑出了一百多步。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位于中间的一门虎蹲炮发生了炸膛，提前点燃的延时引信将开花弹在炮膛内引爆，加上发射药的爆炸，威力超级大。 都升起了一朵小蘑菇云。 陈逊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自杀式武器吗？ “陆汇！！”陈逊大吼道。 “在！在！”陆汇赶紧跑过来，攻堡之战自然停了下来。 “这种武器，你就敢拉到战场上来？？”陈逊彻底被激怒了。 在敌人面前丢人事小，这么大的自杀式爆炸威力，要是再军阵中爆炸，那结果真是不敢想象。 “都督息怒，我们在战场上实验新武器，各方面的都考虑到了。”陆汇赶紧解释：“比如每次发射，炮手都要后撤躲避；一次发射只送一发炮弹上前；冲锋之时，停止射击等等。” “不会出现您说的情况的。” “将那开花弹拿一发过来。”现在军政府发展的越来越大，陈逊已经不能面面俱到的都顾及道，对于一些项目的研究，不能掌握最新的进展，比如这次的开花弹。 因为陈逊不可能规定所有研发必须经过他验收，才能进入下一阶段，那样的话，就算他真是神，也会分身乏术。 所以，只能将权利下放。 没想到，这才多久？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很快，一发开花弹被送了过来。 陈逊捧起查看，立即发现这发炮弹有两个引信。 “这是怎么回事。”陈逊指着两个引信问道。 “这是入膛前需要点燃的，会燃烧最少十息时间，这个是利用发射药点燃的，燃烧时间一息。”陆汇介绍道。 陈逊只知道今天会在战场上测试新研制的开花弹，并不知道炮匠们是这么解决开花弹延时引信问题的。 “十息时间！？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十息时间会发生多少突变？”陈逊问道。 “考虑过，可是单单使用一种引信，开花弹爆炸的成功率太低了，特别是这种利用发射药点燃的，成功率只有两三成。”陆汇回道。 陈逊将炮弹放下，一手揉着眉间，感觉非常的头痛： “既然研制没有成功，还有这么多问题，就不要上战场啊。” “可是，不上战场，怎么测出来它还有什么问题啊？”陆汇也很郁闷，他认为自己已经考虑的足够周全了。 陈逊其实心里明白。 每一项技术突破，特别是军工武器，难免会造成不同数量的人员牺牲，这在炸药、炮弹的研制上尤为突出。 陆汇和那些炮匠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心里已经有了研发人员受伤、甚至是死亡的预期。 “回去后，我给炮坊划出一大片地盘，让他们能够在里面模拟各种战争形式。今后的火药武器，只有在测试成熟之后才能上战场测试。”陈逊发现这其实是自己的问题，做为后来人，自己本应该考虑到这些问题的：“测试人手不够，可以从陈家军里借人。总归是不能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问题了。” “是！”陆汇也知道今天确实太丢人了，继续辩解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快让他们退下来，换实心直射炮上去。”陈逊看到那些炮手在炸膛后尽然还上去整理剩余的四只虎蹲炮，连忙命令道。 真是太胆大了。 “好！”陆汇赶紧跑到前面去发令。 很快，四门还算完好的虎蹲炮和炸膛的那门残骸都被撤了下来。 十门直射火炮被推到了阵前，直射火炮的体型比虎蹲炮大太多了，操作的人手也多，一下子就把佛山堡堡墙上的守军给镇住了。 轰！ 一门测试炮弹打了出去，正中堡门，把堡门上的小城门楼城震的摇晃起来。 一发射中，省了后续的测试射击，其他九门火炮开始根据试设火炮的射击参数调整射击参数。 一声声的命令声中，十门火炮很快全部调整好。 “停止射击！”陈逊大吼道。 “停止射击！”命令被快速传递到前面，炮手们都听令停了下来。 陆汇又跑回来问道：“都督，出什么事了？” “你看！”陈逊朝着堡门上的小城门楼上指了指。 周围的军官和士兵也都看了过去。 只见城门楼上的守军好像起了争执，变得混乱起来，不时可以看见有人被刀剑砍中，鲜血飞溅，还有人被砍的从门楼上掉下来，砸在堡墙墙根的地面上，滚入护城河。 鲜血很快染红了一块河水，非常的醒目。 “内杠了？”陆汇道。 “可能是，我们等等看。”能够让敌人自己打开城门投降，自然就没必要耗费火药炮弹去攻城了。 第122章 先活着再说 马略是一名铁匠学徒。 主要给南海县王家织坊磨针和锻造纺织所需铁质工具。 从十三岁进入王家织坊，到现在十七岁，马略都还没有出师。并不是因为马略蠢笨，而是师傅不让出师。 其实织坊需要的铁器并不复杂，主要靠的是织女的手艺。他自己也清楚，王家织坊所需要的的铁器他已经都会打造，王员外不让他出师就是因为师父和学徒的薪俸差距很大。 好几次他都想转到其他铁匠坊，不过背出师门的代价太大了，对于自身在南海县的名声会形成毁灭性的打击。 又不敢去县外做工，这件事就这么一直搁置了下来。 好在学徒虽然给的钱少，总归是能够温饱。 前几天，王员外召集织坊的所有人，说是要去佛山堡游玩，作为这些年诸长工对王家的付出的回报。 可谁曾想，到了佛山堡，游玩没有得到，自由却没有了。 女工都被安排给前来佛山堡集结的人做饭、洗衣，男工则被安排拿起长枪、长刀，开始练习杀敌之道。 这一练就是三天，恐怖的日子一直看不到尽头。 终于，时间来到了九月十日，堡外来了一支军队，刚刚学会刺枪的马略被家丁赶到了城墙上。 家丁们一再的保证：“让你们上去就是充人数的，壮壮声势，不会打起来的，不用怕。” 可马略却不这么认为，城外的那支军队他认识，就是这个举着陈字旗的军队，前些日子连续从镇子里抓走了好些富户。 说到底，马略家还受过这支军队的好处，家里常年租种王员外的田地，今年只被收取了三成的地租。 弟弟妹妹们今年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站在庄墙上，看着墙外陈家军军容整齐，忙碌又有序的做着攻城的准备工作，马略意识道，这一仗能否打的起来，并不由家丁们说了算，也不由堡里的员外们说了算。 城外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自己旁边的好些“同僚”却还在闲聊。 “这就跟我们和邻村抢水一样，谁家的稻田没水，谁家就没收成，两个村子的人往一起一摆，看着阵势大，其实打起来的可能很小，最后还是由村正们商议决定。” “是啊，军政府要吃饭、陈家军也要钱发军俸，没有员外们纳税，他们喝西北风去吧。” “不过听说这陈家军很邪门，陈家庄也是做海上买卖的，非常的有钱。” “我也听说了，我有个表姨的外甥女嫁给了陈家庄，听说陈家庄家家都是青砖大院，富的很。” … 各种道听途说和臆测的话语不时的传到马略的耳中，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反而让他有些烦闷。 “只追究首恶，他人不论。” “攻城开始，难免死伤。” … 堡墙外来了几匹高头大马，那些马比马略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马匹都要健硕高大，马上的马军嗓门非常响亮，比马略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大。 广州的本地话，喊的非常清楚。 马略虽然没有老婆，但是也对下面喊话的内容深感认同。 就连旁边闲聊的几个同僚也停止了说话。 看着下面的马军喊得起劲，马略心里疑惑：“这种话对敌我都适用，他们就不怕自己战死了，有人睡他们的老婆，打他们的孩子吗？” “或许他们都没有老婆孩子？” “还是陈家军有什么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双刃剑啊！” 胡思乱想间，堡墙外的骑士换了一波又一波，最终都退了下去。 接下来形式急转直下，驱散了马略脑海中所有的杂念。 堡外的陈家军推上来五个大铁疙瘩，一番操作之后，五个大铁疙瘩发出巨大的轰鸣，紧接着堡墙上就发生了几处剧烈的爆炸。 一处爆炸距离马略非常的近，让他都能感觉到从天上掉下来的土渣子。 距离他较远的一个同僚，脑袋直接没了一小半，白色的脑仁飞溅而出，落在了旁边一个同僚的嘴里。 呕！！ 剧烈的呕吐声响起。 这一切都清晰异常的展现在马略的面前，时间的流逝都好像变缓慢了。 这些清晰的画面让马略腹中泛起一阵阵的恶心，几乎忍不住就要吐出来。 强忍着转过头，看向城外，那些陈家军又在操作大铁疙瘩了。 很快！ “轰！” 四声巨响，堡墙上又发生了四处爆炸，一时间，哭铁喊娘之声响彻在整个堡墙之上。 马略不敢向左右看，他想跑，跑下墙，跑回家。 可是他的腿不听使唤，好像是没了知觉，下腹部剧烈的尿意一阵阵袭来。 外面的陈家军好像在逃跑？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城外陈家军阵地上也爆炸了。 “这玩意还炸自己人？”好奇的心里暂时压住了心中的恐惧，马略的理智稍稍回来了一些。 “准备战斗！！” “快，准备战斗！！” “不准跑，谁跑就杀了谁！” 城墙上乱做一团，临时被抓壮丁的匠人们开始四散逃跑。 员外们大喊大叫的指挥，各家员外的家丁挥舞着武器，将这些壮丁往回赶，有跑的快的，被家丁追上，很快砍翻在地。 马略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跑。 “他们换更大的火炮了！”有人突然大喊道。 马略朝堡外看去，陈家军果真将十个更加巨大的铁疙瘩推倒了阵前。经这人一喊，马略才知道，原来这种武器叫“火炮”。 “广州城都守不住，佛山堡更不可能守得住！”又有人大喊道。 “陈家军说了，只诛首恶！” “大家伙和他们拼了！打开堡门，我们就能活。”马略清楚的看到，这个喊话的人说的他们并不是堡外的陈家军，而是躲在家丁身后的员外门。 家丁们也发现了这个扰乱军心的家伙，想要围过去制止他继续喊话，可喊话人周围的壮丁竟然不自觉的围成一圈，将他守在了圈内。 “大家伙不要怕，我们人多，只要打开堡门，我们就赢了。” “是啊！城外的陈家军非常厉害，若是让他们强攻佛山堡，我们都得死。”又有一个人开始喊叫。 马略忽然发现这两个人和平时自己见到的匠人很是不同，匠人们可没有这么好的口才，也没有这么猛的胆魄、清晰的思路。 “陈家军要收商户的税，不是收我们的，我们犯不着给富户们拼命。” “只有活下来才是实在的，我们要是死了，那些富户会照顾我们的家人吗？” 两人你来我往，配合的非常默契。 “咦？我为什么要说配合？”马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大家伙跟着我，和富户的走狗拼了，只要打开城门，我们就能活。” “还有我！” “还有我！！”… 一时间，竟然聚集了好几十人。 马略发现自己的腿能动了，他很佩服两人的胆魄，也觉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不自觉的想要跟过去看看。 越来越多的人抱着和马略同样的想法，跟在了两人的队伍后面。 但凡敢挡路的，都被两人勇猛的砍倒。 面对的敌人多了，总会防不住被砍几刀，外衣被砍破，漏出下面的锁子内甲来。 不过，这时候大家已经都注意不到这点了。 因为很快，堡门就被这两人打开了，城外的陈家军马军也顺着放下的吊桥快速冲了进来。 一切都结束了。 第123章 又一个一百万 “这是贾涛，这是洪波。”裴仁向陈逊介绍着站在大帐中间的两名壮汉：“就是它们鼓动壮丁们打开了堡门。” “两位好胆魄，好计谋，好身手！”陈逊上前一一握手，称赞道。 两人鼓动壮丁打开堡门的过程，陈逊已经听裴仁讲过。在没有提前谋划、没有自己人配合、单凭两个人嘴炮的情况下，就轻易打开了佛山堡堡门，能力是真的强。 “都督缪赞了，主要是富商门抢抓壮丁埋下了隐患，才让我们抓住了空子。”贾涛笑着回道。 “还有开花弹的大威力，一下子将守堡的人胆气都给吓没了，我们只杀了十几个人，之后那些家丁见了我们只是躲，没人敢继续给富商卖命了。”洪波跟着说道。 两人的思路都非常清晰。或许真的如他们所说，这个事情并不难，可在那种情况下，能够默契的形成配合，还能凭借武力打开局面，本身就算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况且他们的任务是潜伏在堡内，向外面汇报堡内的虚实。而两人却伺机上了堡墙，寻找立功的机会。这种积极主动的行为，更难得。 若是他们当时没在堡墙上，巧开堡门的事，想都不要想了。 单凭裴仁派进堡十人，只有他们两人敢上墙，之后还顺利打开了堡门，就显得两人非常的优秀。两军交战，刀枪无眼，炮弹可不会认识他们是陈家军的探子，这份功劳确实使他们凭本事拼的。 “不用谦虚，此次陈家军能够轻松进入佛山堡，两位居首功，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陈逊心情很好。 由于两人的行动，堡内的工匠基本都没有损失，这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那些商户之后都会被清算，这些“无主”的工匠最后大部分都会进入军政府的工厂，要不了多久，军政府各个工厂的生产能力都将会大幅度提升。 “我们并无要求。”两人算是初次近距离见到陈逊，还是有些拘束。 现在在军政府系统的老人中，陈逊已经被传的越来越神了。 “大胆说。”陈逊鼓励道。 “我想去开封。”贾涛说道。 “我想去河北。”洪波说道。 “裴仁，你这是有多么不得人心啊，手下都想离你而去。”陈逊开玩笑道。 “都督说笑了，这两个小子是想升官了。”裴仁将两人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好，有功就得赏。”陈逊并不是吝啬之人，刚好河北的情报系统需要扩充：“开封情报站刚换了站长，他暂时干的还不错，而且南边现在正处紧要之时，不能说换就换。贾涛，不去开封，去京东路行不行？” “全凭都督安排。”贾涛拱手行礼。 “那好，之前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的情报都是由开封负责，有些鞭长莫及。现在河北（黄河以北，不是后世的河北省）之地大乱，必须在京东两路单独设置一个情报站。”陈逊上前拍了拍贾涛的肩膀：“就由你负责吧，情报站设在南京应天府。” “接令！谢都督。”情报站站长职位相当于军中的都头，但实际权力比都头高许多。手下的直属情报人员虽然只有百人左右，编外人员的数字就说不准了，翻几番都是轻的。 “洪波。”“属下在。” “你就去河北，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的情报都由你负责，情报站设置在沧州，顺便为军政府与金国的海贸保驾护航。”陈逊安排道。 沧州位于渤海湾的西侧，基本将渤海湾的西侧海岸都包含在了州内，地理位置非常优越。 金军南下北上基本都会从沧州周边过，河北两路的情报站设在这里比在北京大名府更合适。 “接令！谢都督。”洪波跟着行礼。 “都督，您这一下将我手下两名大将都调走，可要给我补充一些人手啊。”裴仁在旁边邀功道。 说到底，这次破佛山堡的是他们情报系统的人。 “行，你自己去陈家军挑，看上谁了打报告上来，我替你向那些指挥要。”陈逊点头同意了裴仁的要求。 陈家军都扩编到上万人了，情报系统确实也需要扩大了。 一营五百人，陈家军现在已经有四军二十二个常编营（一个满编骑兵营、一个满编苗刀营、二十个步兵营），也就有了二十二个营指挥。 陆汇已经被提拔为了军都指挥使，同样被提拔为军都指挥使的还有孙正和赖青云，三人各领一军，陈逊亲领一军。 马军营和苗刀营都被编入到了陈逊亲领的第一军，导致这一军超编至七个营。 “那我得好好挑一挑了，正好最近广南的官兵都很安分，我有的是时间。”裴仁搓了搓手，好像后面有大餐等着他。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配合刘煜将那些商户梳理好，别让今天的事再在军政府管辖内发生，否则下次肯定饶不了你。”陈逊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肯定不会，之前我疏忽了对内监察，下次肯定会将这方面抓起来。”裴仁因为近水楼台，虽然只负责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的情报，但是因为军政府就在广南东路，所以他隐隐已经成为了军政府的情报头子。 陈逊也有意将他培养为情报头子，就默许了这种现象的存在。 今后军政府肯定会将对内、对外、军情、民情等情报系统分开，也不怕裴仁遮蔽自己的耳目。现在军政府正处于高速发展期，一把手抓反而更容易集中力量。 这一番梳理，一直耗费了五天时间方才算是初步完成。 经过这次梳理，军政府又收入了一百多万两的财政收入，还收入了十多万亩田地，使得军政府执行《土地法》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 今后若是有大户苛待佃户，军政府就可以用公田招募他们，公田的地租才两成，对租田市场的影响巨大。 除了现金和固定资产的收入，一万多匠人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一时间，各个工坊都有些人满为患。 需要新建一大批工厂才能够将这些人里充分利用起来。 至于那些商户的老工坊，由于生产力低下，都被淘汰了。 刘煜向陈逊保证，他会在年底之前，花费三个月时间建设新的工厂，容纳这些工人，到时候军政府的工业产值将会比现在增加最少两倍。 “燧发枪的产量呢？”陈逊问道。 “年底之前达到月产一千支，争取在明年年底之前装备全军。”刘煜答道。 “慢了，在多招一些学徒，尽快培养，争取在明年六月之前，生产能够装备一万人的广州造一式。”陈逊要求道，明年陈家军肯定还要扩编，刘煜预估的产量会完全跟不上需求。 “人倒是好说，要生产这么多燧发火枪，最大的难题是铁。”刘煜为难道。 广州是有铁矿的，就在增城县东北方向的天堂山一脉。 “年后我争取打下增城县，到时候我们自己采铁矿，就不会缺铁了。”陈逊安排道：“你现在先多多培养铁匠学徒。” “那就好。”刘煜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陈逊的要求。 而陈逊的思绪已经飘到了海南岛，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高品位的、露天的铁矿等着自己去开采，只是自己目前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和精力，无奈的很。 第124章 谋划 九月二十日，六县秋季的田赋终于全部收完。 据统计，七县（包含陈家庄县）共有耕地三十九万亩，收田赋十二万石，收佃租（公田）十一万石。 光是这些粮食就已经够军政府军、政系统可劲儿造一年还有剩余了。 因为军政府收的田赋不用向中央政府（宋廷）上缴，所以非常的宽裕。 除了上面的无本收入，刘煜还通过花钱购买，在广州七县和周边几个县采购了六十万石粮食，一下子将军政府的现金流花去了一小半。 算上之前签订的期货合约到期了一部分，军政府的存粮已经达到了一百三十万石。 非常恐怖的一个数字。 足够七县百姓在颗粒无收的情况下，吃一年。 这还是军政府的积蓄，不包括百姓家里自存的粮食，也不包括地主家里囤积的粮食。 军政府是通过造反建立的，大部分地主都不信任，暗地里很是抵触，所以他们的粮食基本都囤积了起来。 要不是《土地法》规定不允许私人大规模买卖粮食，估计那些地主连佃户和自耕农手里的粮食都会收走，军政府也不可能购买到六十万石粮食。 陈逊尤记得刘煜在向自己汇报的时候，那种欣慰的神态：“终于不用再从南海往广州运粮了，每年一船一船的粮食运回来，我就感觉到心疼。” 是啊，无论运点啥都比运粮食赚钱。 可粮食是根本，手里有粮心中不慌，以前陈家庄粮食自产不能满足自用，哪敢不运粮。 还有手下那些军将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激动的说：“地盘大了就是好。”、“宋廷的耕地超过一万万亩，得收多少粮食啊。”… 其实大陆上并不是所有的耕地都会有广东这边产量这么高，亩产可以超过三百斤。 在北方，旱地一季（或一年、或半年）亩产量超过一百斤都已经算可以了。 江南种子和收获的比例可以达到1:30，北方才1:15。 要不说历史上，王朝一般都是由北向南，或者由西向东统一。 因为北边和西边的百姓生活都太苦了，艰苦的生活锻造了他们坚韧的体魄和野蛮的精神。 南方安逸的生活造就的百姓性格，在战场上相遇之后，差距就出来了。 并不是说南方百姓性格差，后世的明朝就是由南向北统一的。只是说大概率上，北边人的体格要比南边人的健硕一些。 同样的道理，东南亚地区，往地上撒一把种子，来年就有足够的粮食吃，那里的民族更加的懒惰。 起码中华民族都是勤快的，优秀根植在灵魂深处。 粮食足够，军政府现在最缺的物资变成了铁矿。 位于增城县天堂山一脉的铁矿是广州唯一的产铁区，那里原本是宋廷官府在开矿，经过上百年的演变，现在那里的铁矿都成了私矿。 陈家庄这些年生产所需铁矿超过一半都是从那里采购的。 自从陈家军起事占领广州六县之后，铁矿需求量大增，增加的需求也基本全部从天堂山就近采购。 这小半年，天堂山的铁矿产量已经被刺激的增加了一倍。 照那些矿主来说，这种产量的提升已经很厉害了，可在陈逊来说，十块钱翻一倍也才二十块，不顶事照样不顶事。 不说机械，那些矿主对于旷工的利用都太原始了，完全没有发挥旷工的自主积极性。 据裴仁探查，天堂山铁矿上的旷工有超过一半都是“债务奴隶”。 也就是欠了地主、富商或矿主的钱，利滚利还不了，将自己抵在矿上做工还债。 对于那些矿主来说，这些债务奴隶就相当于免费的工人，根本不可能会给予他们脱离的机会。对那些债务奴隶旷工来说，还清债务之日遥遥无期，看不到尽头，让这些人怎么可能有干劲，混一天是一天。 除了债务奴隶，还有就是无地贫农、无业流民、犯罪跑路的藏匿者等等，旷工的成分非常复杂。 矿主给予这些人的待遇都是固定工资，由监工负责监督，每天完成固定的生产量，方才给钱或者管饭。 再加上工具简陋，安全设施差或者几乎没有，各干各的没有配合等等问题。 这种生产模式，产能能有多高？ 在陈逊看来，这种小作坊式的采矿模式必须得废止，由军政府组织起来，利用机械之力大规模开采，指数式的增加铁矿产量。 而且天堂山还产煤，铁矿的初步冶炼也可以放在天堂山附近，免得来回运输铁矿石和煤浪费人力、浪费时间、增加成本。 在陈逊的规划中，天堂山一脉今后会成为军政府的重工业生产基地，将会支撑起军政府初期发展的用铁所需，直至军政府地盘扩大，有了更合适、更大规模的重工业生产基地。 设想很好，实际操作起来困难却很多。 之前收了个商税，都逼得商户们集中到佛山堡“造反”了，若是要收了矿主的铁矿、煤矿，他们还不翻天了？ 收商税只是增加了商户们做生意的成本，收矿可是直接砸了那些矿主的饭碗。 而且，矿主们能够聚集起来的旷工和商户们聚集起来的工匠可完全不同。 看看历史上，有多少强悍的兵种、军队是由旷工组成的，就知道这个工种在造反上先天优势有多么高。 说这些，并不是说陈逊会放弃自己的规划。 之前陈逊就已经答应刘煜，年后会收回天堂山的矿山。 将计划执行时间放在年后是因为只有在年后，陈家军第二批新兵才能训练完毕，陈逊方才能抽调出大量的陈家军，以泰山压顶的方式，直接解决天堂山的矿主。 只有以泰山压顶的方式，才能将双方的损失减小到最小。 矿抢过来，军政府也是需要旷工去挖矿的。否则将他们杀光了，谁给军政府挖矿？ 而且陈逊也想要给那些矿主一些机会。 在这段时间，陈逊会放出风声，军政府打算收回铁矿、煤矿官营。 看那些矿主会选择主动投诚还是武力反抗。 若是选择主动投诚，陈逊就给予他们相应的补偿。 若是武力反抗，没说的，碾压过去了事。 第125章 废物利用 处理完挤压的公务之后，陈逊就想着出去转一转。 来到广州城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是忙忙碌碌，进城出城也是紧赶慢赶，从来没有在广州城的大街上闲逛过。 在这个时代，广州已经有了一丝它后世海贸枢纽的风采，东南亚地区的物产，在广州城基本都能找到，非常的丰富。 刚打算出门，就听到护卫汇报：“葛长管事来汇报工作。” 看来“逛街”的想法又泡汤了，陈逊心里暗叹一声，只能无奈坐回办公椅，等待葛长进来。 “都督，好久不见。”葛长进门之后也不拘束，直接找了一张距离陈逊办公桌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看你这精神状态，有什么好事了？”陈逊问道。 葛长的风采确实不同了，相比之前，多了一些意气风发。 “我能有什么好事，都是因为军政府发展的好，我心里高兴。”葛长笑呵呵道。 这点陈逊倒是能够理解。 之前陈家庄就算再有钱，也是陈逊的私产，他们也只能算是陈逊的“家仆”。 现在正式起事，成立军政府治理民政，代表着陈家庄正式升级了。 他们这些“老仆”也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空间。 而且随着军政府的扩大，他们未来的发展还会变得更加广阔。 这一切，都随着军政府事业的蒸蒸日上，摆在了众管事的面前。 大家都有盼头了，自然会与之前不同。 没看刘煜目前的职位已经与宋廷的“知州”没有什么差别了。 这也算是给陈家庄的众管事打了一个样。 “这次回来有什么事？不会就是汇报工作吧？”陈逊问道。 汇报工作，纸质的报告完全可以完成。 陈家庄发展十多年，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完善的报告模式，正是这种模式让陈逊维持着海外几十处贸易分站点的管理，完全用不着负责人跑回来当面汇报。 “汇报工作是一部分，主要是想跟您谈谈心。”之前的经常严肃脸的葛长，现在也变得会说话了。 男人，就是得有事业，有了事业，精气神立马就不同了。 “说吧。”陈逊随手翻开葛长呈上来的报告，打算边看边听葛长说话。 “…，截止八月底，陈氏贸易统计额已经达到了去年全年的规模，预计今年的贸易总额会比去年增加最少三成。…” “这个增幅算是五年来最低的。” “最主要的影响就是贸易船只被大规模调回广州，各分站贸易人手也被抽调严重。” … “按照你的汇报，在人手、船只紧缺的情况下，贸易额还能保持正增长，说面之前对于人力、船的利用不到位啊，这次广州这边一调，潜力就被挖掘出来了。”陈逊没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后世自己非常讨厌的领导，看问题方式总是很刁钻。 葛长也被陈逊这种切入角度给惊到了：“这….，您这说法倒是新奇！”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其实我觉得，应该是海外大量招募本地原住民参与管理，新购买了好些船只，才保持了贸易额的正增长，其他潜力并没有您说的那么大。”最终葛长还是辩解了一下。 否则按照陈逊的说法，岂不变成了“原来两个人也能干五个人的活，之前那五个人是边玩边干呢？” “好，就照你的说法，你继续。”陈逊不以为意，这种事情不能细辩。 跟下属之间，辩赢辩输都没有什么好处，点到为止效果最好。 就拿这件事来说，葛长回去之后肯定会抓一下人力利用效率，这就是陈逊刁钻提问所想要达到的效果。 “随着我们军政府海外各分站的发展，所需要的管理人员数量越来越多，这个需求需要从军政府这边外派来解决。”葛长继续说道。 这个问题的本质真的是出乎陈逊上一辈子的认知。 前几个月看葛长的报告的时候，陈逊就在感叹，原来殖民地发展这么容易吗？ 怪不得后世那些巴掌大小的国家能够发展那么多、那么大的殖民地。 举个简单的例子： 陈家庄之前往东南沿海地带派十个人，这十个人很快就可以招募掌握一百个原住民精英，然后这些精英很快就能够管理成千上万的原住民。 这些原住民产生的剩余价值大半都能够被陈家庄派出去的十个人剥削。 剥削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除了向底层原住民征税外，就是向原住民精英阶层售卖大陆上生产的奢侈品。 陶瓷、丝绸、精致家居、精美金银器、糖、酒等等。 各种各样的奢侈品，能将那些精英阶层的财富掏空，还让他们倒欠钱。 这些年，要不是陈逊一直压着海外分站的发展，怕形成枝强干弱的态势，海外各分站的规模能达到目前的十倍以上。 随着陈家军起事，占领大半个广州之后，陈逊也自信了许多，渐渐放开了对于海外分站的压制。 这一爆发起来，不得了！ 这不，就算陈逊将海外各分站的人、船抽调了个七七八八，他们的贸易额照样比去年多。 这种钱赚起来太容易了。 只要保证一定的武力压制，不要让原住民觉得“我们可以抢”，这种剥削就可以一直存在。 而且汉民的殖民不像后世西方的殖民，让殖民地原住民生活的水深火热。汉民过去之后，不仅能够赚大钱，还能够改善当地原住民的生活，可谓是双赢。 “行，我从俘虏的官吏中挑几百人，你这次回去的时候带上，一路分下去，应该就够用了。”陈逊应下了葛长的要求，因为这个要求必须答应，自己人少了，殖民地很容易脱离控制：“这些原宋廷官吏过去之后，不要让他们主事，主事的必须是我们陈家庄的老人，他们只管干活就是了。” “明白了，只要会写会算，在海外就算是高级管理人才了。”葛长也不挑食，陈逊给的人，他觉得很满意。 “也不用太苛待他们，该给的薪俸和利益都给他们，等过个一两年，同化他们之后，挑其中优秀的再调回来，说不定还能挑大梁。”陈逊叮嘱道。 都是汉民，总不能让他们的生活比原住民精英还差。 第126章 我有上中下三策 “我了解的，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葛长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做了这么多事，职位也应该调一调了，我在政事部下增设了一个商贸司，就由你担任商贸司主官吧。”陈逊道。 “这个商贸司具体负责什么？”葛长没有拒绝，果断接下了这个担子。 “主要管理军政府的贸易，包括海外贸易和陆上境内境外贸易，军政府境内的大小商贩也归这个司管理。”陈逊回道。 “那岂不是，我今后要常驻广州了。”葛长大概明白了，这就是个给军政府赚钱的部门，主官相当于军政府最大的官商头子。 “是的，海外那边，你尽快找一个得力的副手分担出去，陆上的也一样，多找几个副手。你这个司干的好，军政府就不缺钱。”陈逊鼓励道：“今后我的钱够不够花，可就看你的了。” 陈逊从来没有打算将田赋作为军政府收入的主要来源。 “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您缺钱的。”葛长自信的回道：“不过说到这里，我有个事想向您汇报一下。” 正事来了，陈逊面上没变化，心里却立即将精神集中起来。 “你说。” “海外好些管事已经在我这里嘟囔过，说跟着您在大陆打拼的人，升职速度就像是骑上了骏马，他们在海外打拼却没有机会，只能原地踏步。”葛长小心的组织着话语。 “这确实是个问题。”陈逊点了点头。 从大局上看，这些海外的管事对于军政府的贡献并不下算小，但是实际上却像是被流放了一样，干到头也就只能算是一处殖民地的头，失去了更高一层发展的空间。 相比在大陆上跟着陈逊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发展机遇多太多了。 “你是什么意思？”陈逊问道，打算问一问他们自己的想法。 “大家一致觉得，可否采用轮换任职的模式，让海外的管事也有机会回到大陆上发展。”葛长虽然提出了问题，但是也是带着解决方案来的。 这种属下是陈逊最喜欢的，特别是后备方案不止一种的。 反之，陈逊就很烦那种只提出问题，没有解决方案，等待陈逊给解决问题的手下。 陈逊后世看过一个管理理论，叫做“背上的猴子”，这个“猴子”是指“下一个动作”。 想象一下这个情形：管理在走廊上碰到一个部属，部属说：“我能不能和您谈一谈，我碰到了一个问题。”，于是管理就站在走廊上专心听部属细述问题的来龙去脉，一站便是半个多小时，既耽搁了管理原先要做的事，还发现所获得的信息只够让管理介入此事，但不足以做出任何决策。 若是这个时候，管理说：“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讨论了，让我考虑一下，回头再找你谈。”。 然后就发现，“猴子”原本在部属的背上，谈话时两手分别搭在两人背上，当管理表示要考虑后再谈时，“猴子”便转移到了管理背上。 管理接下了部属的角色，部属还有可能变成了监督者，三不五时的跑来问：“那件事办的如何了？” 所以作为高层管理，要做的就是决策，而不是亲自下场执行。 就刚才那个例子，若是管理回答：“我没时间跟你继续讨论了，你先去拿出具体方案来，再找我谈该怎么做。” 这样，“猴子”就还在部属背上。 同样的，陈逊也希望下属找自己谈事情的时候，都能带着自己的解决办法，哪怕这个解决办法很稚嫩、存在致命的缺陷，总归是能够给他提供一种思路。 或许过一段时间，下属拿出的解决办法就能够越来越成熟，自己只需要从中选取一个就好。 就像是三国演义中那些智谋之士对主公说：“我有上中下三策…” “轮换任职的模式很好，不过任职时间最好不要低于五年，到期后，是否继续留职可以由本人和军政府双方共同商讨决定。”陈逊道。 任职时间太短，就制定不出长远发展的政策，殖民地也是需要发展的。 任职时间太长，容易滋生严重的腐败，或者产生海外小王国，这不利于军政府对殖民地的掌控。 所以是否留任应该由双方双向决定。 官员干的好，想留任，军政府可以同意。 官员干的不好，想留任，军政府可以拒绝。 官员干得好，军政府想让他留任，官员也可以拒绝。 “我替海外的管事们谢谢都督。”葛长站起身行礼道。 “你去整理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我看过后形成定例，今后对照执行就好。”陈逊确定道。 “谢谢都督。”葛长再次感谢道。 “好好干，也告知他们，都好好干，军政府不会亏待了他们。”陈逊鼓励道。 画大饼谁不会。 按照幸存者定律，以后只要有一小部分人的抱负得到了张扬，就算是陈逊的承诺实现了。 “最后还有一件事。”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很重要，葛长说的很轻松：“自从军政府成立之后，广州外海针对我们军政府商船的海寇越来越多，造成的损失也越来越大了。” 陈家庄发展从无到有，一直都是从海寇中杀出来的，所以从上到下，都没有怕海寇的，只是觉得有些麻烦。 “这个我知道，裴仁已经给我汇报过，应该是那些士绅富商支持的海寇所为，我已经向柯雷安排了，正打算从万山群岛开始，进行一次大规模剿灭海寇行动。”陈逊答道。 逃到军政府之外的原六县士绅富商，还有感受到“唇寒齿亡”的军政府境外士绅富商，想通过打击军政府海贸，从而减少军政府的财政收入，遏制军政府的发展。 这种图谋必定是徒劳的。 他们海外养寇的规模怎么可能比得上军政府的水军规模。 以前，广州周边所有士绅富商暗中支持的海寇加起来也没有起事以前海卫的规模大。 现在军政府已经起事，连续缴获了上千艘大中小战船，挑挑拣拣之后，水军规模也达到了四百艘。 这四百艘船可都是纯战船，经过军政府武装改造，加装了大量巨弩、投石机等远程攻击武器，装备有大量燃烧弹。 部分战船上还装备了火炮，战斗力非常的彪悍。 第127章 卖旗子 万山海域的海寇都快疯了。 本来大家都相安无事，互相划分好地盘，官兵水师也基本不来外海的，默契的很。 现在，这种默契突然被一伙疯子给打破了。 海寇头目葛二正驾船疯狂逃窜，老窝十几艘船被五艘陈家军水军战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相比其他海寇头目，他算是机灵的，侥幸逃了出来。 “大哥，前面还有一艘船！”可时运不济，桅杆上的瞭望手汇报前路被堵住了。 “快快快！转舵，我们向东跑。” 向东进入大洋，虽然容易迷失，可总比沿海行进被陈家军水军给堵住的好。 “大哥，跑不了了，那是艘快船，我们跑不过的。”有船副过来劝道：“我们投降吧。” “放屁！”葛二并没有接受手下的劝说：“谁再说投降的话，别怪我刀下不认人！” 他心里清楚，之前受岸上大户的资助，打劫了军政府的商船，还杀了军政府的人。现在若是投降，手下的喽啰可能会活，自己却必死无疑。 “往东边走，他们追不了多久。”葛二只能祈祷陈家军水师没工夫赶尽杀绝。 茫茫大海之上，要死追一艘船，太费功夫了。 可惜，事不遂人愿，一刻钟后，西南方向的陈家军战船仍然紧追不舍。 “这姓陈的是不是傻，追着我们这一艘小船能有什么油水。”葛二有些气急败坏。 “大哥，我也姓陈。”副手提醒道。 “现在是强调这个的时候吗？”葛二伸手扶额，为手下的愚蠢感到一阵阵头疼。 “大哥，东边也有船！”瞭望手再次提醒道。 “什么！”葛二不敢相信，陈家军怎么会出动这么多船围剿海寇。 图啥？！ 果然，没一会儿，东边的海面上就冒出来一节桅杆，杆顶挂着一面“陈”字旗。 “往北！往北！”葛二只能再次大吼着，调转船向。 “北面也有！”瞭望手再次断绝了葛二的希望。 “艹，疯了！疯了！”葛二又气又急，心里一阵阵发寒，他有种预感，明年的今天可能就是他的忌日：“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喊完之后见手下并没有群情激奋，知道筹码不够：“今天若是逃出去，我每人赏两百量银子。” “跟他们拼了！”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洒出去，果然起了效果。 “跟他们拼了！”… 很快，三个方向的陈家军战船都靠了上来，海寇船上也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 陈卯看着对面准备殊死抵抗的海盗船，真心为船上的海寇喽啰感到不值。 “这葛大头可真能跑，要不是他在必死名单上，也就放过了。” “怎么打？”手下过来问道。 “速战速决，先轰上他两炮，然后再上登船打扫。”陈卯作为陈氏族人，在陈家军中升职有天然的优势，这大半年时间就由一个普通水手升为船长。 并且在先进武器的装备上也有一些优先级，所以他的这艘船上装备了一门火炮。 “是！” 轰！轰！… 两船靠近至四十步之后，连续四炮霰弹居高临下的射过去，海寇船甲板上就基本没有能够站着的人了。 “登船！！”三艘船从三个方向靠了上去，狗爪飞射，将海寇船牢牢固定住。 身穿镶铁皮甲的近战水手手持长刀跳了过去，海寇船上已经没有人胆敢抵抗，战斗很快结束，这艘船被轻易俘虏。 “葛二呢？”陈卯也登了上来，冲着一个躲的严实，毫发无伤的海寇俘虏问道。 “在那呢！”海寇朝着甲板中间一指，陈卯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见一个穿着皮甲的汉子仰躺在甲板上，已经面目全非。 估计是用脸接了好几个霰弹弹丸。 “这怎么辨认…”陈卯心里嘀咕，嘴上安排：“再找几个海寇过来认一认，若确认是葛二，我们就返程。” 之前潜伏在海寇里面的探子经常听到葛二炫耀自己打劫了陈家军的商船，还杀了上面的管事。 像他这种人，必然会被探子记下。 这不，现在就被清算了。 …… 十月二十日，为期一个月的海寇清理行动终于圆满结束，陈逊中途抽空还出还参与了一下。 整个行动全程都很顺利，基本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抵抗。 从万山群岛海域至西南方向的上川岛、下川岛，一直到海南岛海域，凡是叫得上名头的海寇组织都被挨个点了名。 有机灵的、跑的快的，一看形势不对，立马远远的躲开，算是逃过一劫。 有识趣的，自知的，一看陈家军过来，赶紧投诚。若是前期没有害了陈家军商船船员性命，也算是保住了小命。 而那些头硬的，负隅顽抗的海寇，都被陈家军水军强势碾压。 缴寇行动至中期的时候，陈逊还将火枪营派了上去，算是检验了一下火枪营在海风、摇船、潮湿环境下的战斗力。 最终结果令陈逊很满意。 油纸定装包裹的火药在对抗海上潮湿环境时，效果很好。 就算是遇上下雨天，只要火枪手带上遮雨的竹制大檐帽，也能够正常装药、射击。 这次海寇清剿行动，不仅极大的提升了军政府海贸线路的安全性，还将陈家军水军的威名打了出去。 今后只要悬挂陈字旗的商船在这一大片海域航行，基本就没有海寇敢招惹了。 除了这一点，清剿这片海域的海寇，不仅练了兵，也算是将那些参与海贸的士绅富商断了一臂。今后他们若想在这一片海域上正常航行，就得向军政府购买旗帜。 绿底黄字的陈字旗。 不挂这个旗帜的商船，将会受到陈家军水军的“打击”，血本无归。 陈逊预估，明年军政府光是“卖旗”的收入，就能够超过境内一年的田赋收入。 而且，卖旗不仅能够增加收入，还能够理清广南东路的海商规模。 要不了半年，军政府就能够掌握广南东路有多少海商，这些海商有多少艘船，分别是什么船，分别在进行什么贸易等等。 这些数据将会给军政府带来非常大的优势。 毕竟，军政府在广南东路这一片的海贸上，不仅是“监督管理者”，还亲自下场参与。其他海商怎么可能竞争的过。 估计下一次军政府扩大地盘时，这些海商背后的主家就要掂量一下，要不要抵抗了。 第128章 掘河阻兵 十月二十三日，北京大名府。 自诩“帅臣不得坐运帷幄，当以冒矢石为事”的大名府镇守杜充看着城外的金军，感觉腿肚子都在打颤。 骨子里的怂劲不断的催促着他赶紧跑。 年初在沧州将燕地过来寄居之百姓杀了个干净，却不顶什么用，金人一来，沧州就失了。 好在求和（投降）派在朝中的势力大，杜充也算是嘴炮达人，失了沧州南逃之后不仅没被追究责任，反而升职为大名府镇守。 也不知是宋官家瞎了眼，还是脑子进了水。 这不，上面怂包下面更怂包。 据守坚城，城外的金军还没有开始攻城，杜充打算跑路了。 不过，杜充总归还是有点脑子，之前在沧州刚“裸跑”了一次，这次总归要做点什么吧，否则就真不好交代了。 “准备的如何了？”杜充向手下问道。 “一切都已就绪，就等镇守下令了。”被询问的都指挥使回道。 “今夜亥时开始，我要让这些金军有来无回。”杜充眼底深处透露出来的癫狂让手下将劝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劝说已经不下十次了，可镇守仍然一意孤行，他能有什么办法？ 待这个将军下去做事之后，杜充又叫来自己的亲信：“召集军兵，我们连夜出城，前往东京开封。” “北京大名府不守了？”亲信惊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镇守刚才不是已经有了对敌之策，为什么这会还要跑？ “我观禁军扎营地的地势较高，河水应该淹不到他们，所以我们还是得撤离。”杜充回道。 这他娘的算什么狗屁道理。 掘河淹不到敌人，就要跑路？ 亲信有些不能理解，可也不敢真骂出来，但作为军人，总归还是保留了一丝人性，小心的问道：“既然掘河淹不到金军，那您刚才为何还让人去掘河？” “淹是淹不到，但是能挡住金军的进军之路，让我们可以从容撤离。”因为需要亲信为自己掌军，杜充耐着性子解释道：“别多说了，快快下去准备，天黑后我们就出城，从南门出去。” “接令！” 亲信不再多说，免得镇守将他留在这里守城。 总体上来说，将熊熊一窝，杜充是个大怂包，手下的亲信将领也好不到哪里去。 …… 亥时，大名府西北方向，黄河河堤上，几百军兵正在用铁锹挖土。 一些士兵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会造成多大的灾难，忍不住小声议论： “艹他娘的，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狗官也做的出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三国时期，关云长水淹七军，以少胜多。镇守估计也想利用黄河战胜金军。” “屁…，能否胜了金军我不知道，可下游的百姓必定要遭殃了。” “这世道，当官哪里会管百姓的死活。” “别说话！快挖！”有军将制止了两人的谈话。 河堤建起来难，破坏起来可就太容易了。 随着河堤被挖越来越薄，终于有一块撑不住，开始渗水。 “快跑啊，渗水了！”、“快，往上游跑！”众人大叫着逃跑。 渗水一旦开始，就不可能止住。 哗啦！掘河的士兵还没跑开，这一段本就偷工减料的河堤直接开始垮塌，一些士兵被决堤的河水卷了进去。 “二娃子！！”、“救命！！”、“快跑啊！决堤了！”… 一时间，河堤上乱做一团。 敌人还没被水淹上，掘河的军兵自己却先遭了殃。 黄河一旦开始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连锁反应之下，溃口越来越大，黄河在下游这里本就已经是地上河，这一下有了宣泄之口，就好像整条河的河水都从这里冲了出来。 …… 开封城北，大片大片的洪水，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汹涌而来。寂静的夜里，低沉的轰隆声像是天边的闷雷。 可，闷雷远在天边，洪水却近在眼前。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在睡梦中被洪水冲走，失了性命，又有多少家庭瞬间妻离子散，甚至全家死绝。 无情的洪水不分男女、不辨老幼。 水中裹挟着大量的泥沙石块、树枝树干等杂物，让置身于水中的人怎么也逃脱不了。 每一次侥幸浮起，呼救一声，紧接着就被洪水灌入口中，几息不到就沉入水底，再也不见踪影。 在大名府这一段，黄河是由南向北而行的，地势基本上保持了南高北地、西高东低的态势，洪水一路向东而去，到了开封城北，被护城河引开，倒是让城里的百姓躲过一劫。 可对于金军来说，由于扎营之地地势高，竟然也没有被洪水淹到。 东路军主帅完颜宗望看着绕营而过的洪水，心中庆幸。 辛亏选择扎营地的时候，为防宋兵夜袭，找了一处高地，否则现在营地应该泡在了洪水里。 但是心里也有一些疑惑，宋军主帅应该知道金军营地在高处，为什么还要掘河？ 难道有什么奇谋在等着自己？ …… 杜充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就是想让河水挡一下你的路，就是这么简单。” 出城的宋军顺着黄河边，一路向南逃，夜幕之下赶路，一路上不断有宋兵掉队，可只顾逃命的军将哪里还顾不上。 刚走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杜充就听见后面的军兵大喊：“洪水来了！” “快跑啊！”… “怎么会？”杜充疑惑，倔口在城北，我们在城南，洪水怎么会到这里。 岂不知，有宋以来，黄河大堤年年修，却一年比一年质量差。 原本没决堤之前还好，这一决堤，决堤口的水流急剧加大，堤岸被冲刷，溃堤口不断扩大，快速向上游蔓延。 这溃堤速度竟然超过了杜充军队逃跑的速度，到现在，已经追上了后军。 “镇守，我们先走吧，黄河大堤全面溃堤了。”有手下先反应过来，连忙将杜充从马车上拖了下来，扶上一匹健马。 旁边已经聚集了几十个马军，等杜充上马坐好，立即护着他加速朝南逃去。 偷鸡不成蚀把米。 杜充掘河阻兵，不仅没有伤害到金军，还把自己手下的军兵给淹了。 至于对下游百姓伤害更是无法估量。 第129章 盐利 “第三季度，军政府产盐量达到了五十万石，随着东莞县几个盐栅的改造，产量还会进一步提升。预估明年全年，军政府能够产盐三百万石，按照成本十文每石，批发售价五文每斤计算，毛利润可以达到一百二十万两。零售的话，利润就更高了。” 今天是十月二十五日，刘煜来到陈逊的办公室，例行五天一次的工作汇报。 “产这么多盐，能卖出去吗？”陈逊问道。 以前广州这么多盐栅，一年的总产量也就五十万石，差不多就已经供应了整个广南东路地区，现在突然多出来两倍的产量，销售不知道会不会成为问题。 “您放心，我们只规定出厂价，且出厂价格比私盐还要便宜，还不限制零售价，肯定供不应求。”刘煜回道：“估计到时候广南西路周边几个路的私盐贩子都会从我们这里进货。” 宋朝盐价高的离谱，全国总共有四大产盐地。 山西解州池盐质高价廉，制盐成本在一文左右，终端售价四十文左右。 各地海盐质低价中，制盐成本也在一文左右，终端售价超过了四十文。 太原卤盐，质低价低，成本低于一文，售价低于四十文，但高于三十文。 四川井盐，质高价高，成本三四文，售价高于一百文。 广州这边，以前盐栅出盐的价格只有四五文一斤（包含了盐栅利润、盐户利润等），可运出去个几十里，官方售价就已经超过四十文，黑的没边。 十倍的价格差距，可见官盐里面的利润有多高。 按照陈逊的推算，宋廷一亿多贯钱的财政收入，应该有一半来自于盐税。 就这还是贪官污吏上下其手之后的结果。 看看那些野史上、那些河北义军之中，太多巨壕都是贩卖私盐起家的。 宋江凭什么能够维持自己“及时雨”的散财童子形象？不就是因为他是押司，实际权利大，暗地里掌控了一县大半的私盐买卖。 军政府的食言出厂价虽然达到了五文每斤，好像和以前的盐栅出厂价没有差别。 可要知道，军政府是真的只要五文每斤，商人将盐运出去，去哪卖？卖多钱？怎么卖？全都不管。 在军政府境内，就算加上过税和住税（盐的两税各是50%），销售成本也不会超过十二文，若是小商贩沿街走巷的售卖或者盐运出了军政府境内，省了住税，成本只会更低。 以前那些私盐商贩从盐栅购盐，成本比官方价格高一倍，出盐栅的价格就已经达到十文了。 再加上后续的人力成本（违法行为，人力成本非常高），上下打点，私盐售价低于二十文就算是亏本买卖了。 “盐政乃是关系到民生的大政，不可有一丝马虎，虽允许私商售卖，但官盐售卖也不能停，要保证市场上的盐价一直在官府的控制之内，让百姓能够吃到便宜盐。”陈逊叮嘱道。 晒盐的成本比煮盐低太多了，陈逊才敢这么弄，否则若是煮盐制盐，陈逊也没本钱将盐价降下来。 “您放心，我们在每个城镇都设有官方的粮店，里面售卖百姓生活所需的基本物资，全年不休的低价限量出售，保证不会让市场上的粮食、盐等重要物资价格不稳。”刘煜回道。 这里的限量并不是每天限量出售多少，而是每天每人限量购买多少。 在这个限量范围之内，百姓可以购买到低价粮食和盐，超过限量就是市场价格了。 限量范围基本能够满足一家五口三天之需，也就是说，每家每户每隔三天去官方粮店采购一次，就可以保证之后三天都享用到军政府提供的低价粮食和盐。 若是家里的成员多去几个，这个间隔时间还能够拉长。 这个低价并不会低于成本价，军政府会在产粮季节大量购买新粮，然后存储起来，在其他时间将储粮取出来，加上储存成本、人力成本、管理成本和微薄利润之后再销售出去。 就像今年的新粮价格只有七百文每石，现在官方粮价的售价是一文一斤，而市面上私人粮店的粮食售价已经达到了三文两斤。 制定这个限量销售的政策，主要是防止大户大量购买低价粮囤积，扰乱市场。 毕竟，军政府的粮食也不是无限的， 而且为了避免限量低价粮冲击正常的粮食交易市场，刘煜限定只能将粗粮当做限量低价粮销售，经过精加工的精粮售价只会比私人粮店低一点。 “官盐”销售也一样，官方的成本只有十文每石，就算运到粮店销售，成本也不会高于一文一斤，实际售价十五文每斤，不仅利润非常的高，还能控制市面上的私盐售价。 “好。”陈逊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然后提出了自己的担忧：“若是照这个政策，感觉我们的储粮还是少了些。” “够粮一直都没有停止，随着官方粮店的开设，越来越多的地主已经熬不住了，开始向之军政府售粮了。”刘煜说道这里笑了起来：“他们的粮食存在家里卖不出去只会发霉，便宜卖给百姓耗时又耗力，还不如全卖给我们。” “这个好，以后他们再想靠粮食控制底下的佃户就难了。”陈逊感叹道。 “说到这里，我得给您报告一个好消息。现在军政府管辖内，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债务奴隶来官府申请个人破产了。”刘煜说道：“有了这些人，我们的工人数量就会越来越多，用工荒终于算是有所缓解了。” 个人破产说实在的，对于债主来说，是有些坑人的。 但是要解决目前民间大量债务奴隶的问题，只能允许个人破产，否则就得打土豪分田地了。 陈逊做为有金手指的人，完全可以采取更缓和的方式过度，没必要将精英阶层一杆子打死。 说实话，就算再否认士绅富商这个阶层，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阶层确实是社会中的精英阶层。 军政府想要发展，离不开广大的农民和工人阶层，也离不开士绅富商阶层。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在后世可是至理名言。 两人正交谈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有陈逊的亲卫冲进来，递上一支红色竹筒。 这是最高等级的情报。 第130章 机会 “十月二十三日晚，杜充见金军东路军抵达北京城外，不战而逃。” “为阻金军追击，杜充派人掘开了黄河，企图以黄河水阻挡金军的进军步伐。” “黄河决口严重，自北京至东南方向的滑州，全部溃堤，河水漫灌而下，自泗水入淮，夺淮入海，致使泗水、淮河下游百姓全部被淹，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者上千万，预估受灾死亡人数会超过百万。” “金军东路军未受黄河溃堤影响，直接跨过原黄河下游河床，前往开封。” 陈逊念着信纸上的情报，越念越是心惊。 在后世，陈逊是没有听说过这段历史的，这一世是头一次知道。 若是早先知道杜充会干出这种事，陈逊拼着折损几百亲卫，也要在他掘河之前杀了他。 “丧心病狂、猪狗不如、不当人子、畜生啊！！”刘煜也被气的厉害。 “来人，让裴仁快来见我。”陈逊想要平息自己内心中的愤怒，免得这种愤怒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可是无论如何深呼吸，都没有作用。 他现在只恨自己上一世为什么没有多学一些历史方面的知识，早早知道杜充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刘煜接过信纸，坐在那里看一遍，骂一遍，能够想到的脏话都骂了出来。 可是这有什么用。 二十三日发生的事情，现在估计洪水已经流入大海，能淹的地方都淹了。 广州距离淮河流域几千里，无论想做什么都鞭长莫及。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刘煜骂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对着陈逊问道。 “上千万的受灾百姓，我们军政府这小体量，能做得了什么？”若是之前听说盐税一年能收入百万的时候，陈逊还有些膨胀。现在，陈逊只感觉一阵阵无力。 别的穿越者穿越十年就能够一统天下了，自己穿越都快二十年了，竟然只占了大半个广州。 “都督，您找我。”裴仁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看看。”陈逊示意刘煜将信纸递给裴仁。 裴仁接过后站在堂上就开始看，看到最后，手都抖了起来。 不过他还算镇定，没有开口咒骂。 “无论杜充返回开封之后，宋廷如何处置他，我都要他死。”陈逊见裴仁看完，直接安排道：“能不能做到？” “都督放心，这等禽兽之人，属下必定将他碎尸万段，以奠灾民在天之灵。”裴仁没有一丝犹豫的接下了这个任务：“都督，属下请求亲自前往处置。” 陈逊心里思量。 按照职级，裴仁和开封站站长其实属于平级。 刚才让人找裴仁过来，只考虑到裴仁是广州情报系统最大的官，倒是没有想到到这点。 若是现在答应裴仁过去，就相当于默认了裴仁作为军政府最大情报头子的事实， “好，等你这件事情办成，我就任你为参谋部军情司司长。” 该给的甜头还是要给的，况且情报系统有个头也算是好事，自己就算是腾出来了。 等裴仁出门之后，刘煜再次迫切的提议道： “水军剿灭海寇的行动已经结束，现在闲来无事，不如派他们去北边，能救一些是一些，反正我们陈家军的水军进入淮河以后，也是没有敌手的。” “对啊！陈家军的水军在这个时代已经无敌了。”陈逊一下子被刘煜点醒。 或许自己可以做更多。 黄河决口，自泗水入淮，夺淮入海，整个流径可以说是全部受灾，也代表这片区域宋廷官府的统治力已经降为零。 这是机会啊！ 这应该是军政府势力介入江北的最好机会了。 无论是去那里接难民南下，还是在淮河流域开军政府分基地，都是可行的。 无敌的水军可以保证陈家军在黄河（淮水）流域来去自如，后勤补给的压力也会非常小。 正好军政府在广南东路这边暂时不能动（免得引来更大规模的围剿）。 正好陈逊在发愁广州距离河北太远，不能参与到宋金之战中。 正好陈逊在发愁怎么能够避免靖康之耻的发生。 救不救两帝倒是其次，主要是一下子被金军俘虏两个汉人皇帝，实在是太耻辱了。 就算是杀了他们，也不能让他们被金军俘虏北上！ “我有金手指，我或许可以改变这段历史。”陈逊小声嘀咕道。 随着军政府发展的越来越庞大，历史大势必然会被改变，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参与其中。 反正自己对这段历史了解也不多，失了微弱的先知优势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都督同意派水军北上了？”刘煜激动的确认道。 “是的。不仅是水军，步军和马军也要北上。”陈逊站了起来，身上爆发出无穷的斗志：“我们要去将那摊浑水搅的更浑，才好浑水摸鱼。” 没想到陈逊会做出这个决定，刘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都督大气。” “刘煜，这下子你的担子就重了。”陈逊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 “都督尽管吩咐，属下万死不辞。”刘煜躬身行礼。 “此次北上我会亲自带兵，后勤就全靠你了。”陈逊说道。 “都督放心，属下必不让将士们饿肚子。”刘煜手里有钱，腰杆子也壮，保证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收粮不能局限在广州周边了，整个两广地区，北边的福建路等，全都派人出过去，能买到的粮食都买回来。”陈逊安排完最后一句，不禁感叹道：“这世道啊，要大乱了。” “属下明白，钱只有花出去才有价值。”刘煜应道。 向刘煜交代完之后，陈逊就出门开始集结军队。 裴仁在第二天就带着三十名军情司的精锐北上了，原本只打算带一个小队十人，在知道陈逊也打算北上之后，裴仁将广南东路情报系统的精锐都挑了出来，全部带了过去。 而陈逊这边也不逊色。 一营的马军、一营的苗刀队，一营火枪兵（十月份产三百多支，凑够了一营），在加上七营步兵。 总共五千人，广州的陈家军马步军被一下子抽调走了一半。 这次留在广州镇守的陆汇不得不再次开始第三次大规模招兵。 ps:（历史上这段是有岳飞的，我没有写，因为我担心政策变化导致我整本书被封，劳心劳力几个月，一朝丧尽，受不了。所以，本书不会出现岳飞，书友们就当是主角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的北宋末，若是实在接受不了这段架空历史里没有岳飞，请移步，勿骂。） （这一百多字不算钱。） 第131章 一路向北 闰十一月一日，准备了一个多月之后，陈逊率领由三百艘大小船只组成的船队正式从广州湾出发，沿着东海开始一路向北。 船队在澎湖岛停留了一下，补充了一些物资和淡水之后继续北上。 一路上，不时可以看到有船只南下，多是一些河北的汉民南下避难。 这些北地汉民中有富裕的，也有穷困的。 富裕的乘坐自家的海船，或者包船南下避难。 穷困的倾家荡产换一张船票，或者直接将自己卖给了船主。 这些零零散散的船只，遇到陈逊率领的庞大船队都不自觉的躲避。 陈逊没有多生事端，除了拦下几艘船问了一下淮河以北的境况，没有打扰这些逃难的百姓。 据那些北地汉民的描述，黄河改道之后对泗水、淮水下游造成的灾害比陈逊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这些地方的百姓根本没有预料到，原本向北进入渤海湾的黄河会在冬季枯水期直接改道南下。 死的人太多了。 多到洪水被古汴渠导入泗水之后，汴渠两边到处都是伏尸。 而之后的泗水河和淮河根本容纳不了所有的黄河水，两岸的百姓更是凄惨。 经过大半个月的航行，船队终于在闰十一月二十日到达了原淮河、现黄河口。 陈逊站在船头，看着浑浊的黄河水汇入蓝色的黄海。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黄海的称呼，除了渤海湾，大陆以东的海域都被称为东海，就连北边的日本海都属于东海。 后世的太平洋则被称为东大洋海。 “黄河不愧是造陆机器，改道过来才多长时间，就已经改变了淮河入海口的地势地貌。”陈逊看着入海口明显是刚被新冲积出来的陆地感叹道。 要知道，稍稍往北面的连云港市，在这个时代还只是个岛，黄河在后续的几百年，直接将大陆和岛之间的海峡给填平了。 “黄河确实有改天换地之能。”柯雷很是认同陈逊的话。 “入河吧，我们得尽快达到徐州，不知道现在开封城被金军攻破了没有，我们的时间应该不多了。”陈逊没有继续感叹，直接命令道。 “接令！”柯雷直接下去指挥庞大的船队顺序进入黄河。 之前在路上收到情报，金国的东西两路军已经在闰十一月初先后到达了开封城外。 “通知将士们，换厚衣服，别冻感冒了。” “是！” 进入闰十一月，淮北之地已经很冷了。 …… 开封，闰十一月二十二日。 宋廷兵部尚书、尚书右丞、同知枢密院孙博，仅凭一句“郭京杨适刘无忌”的诗句就在近卫中访得一位郭京，并委以军事重任。 郭京声称能够施六甲法，只要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就能将金兵击退，并且生擒金军两位主将。 宋廷上下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全信了这个骗子，认其施为，一时间，郭京在开封城内的军事权利竟然大过了开封守军三万禁军主将张叔夜。 这天，金军再次进攻通津门、宣化门，张叔夜派禁军出城迎战，不敌，只能将出城作战的禁军将士撤回城中依城而守。 开封墙高城坚，守城器械齐备，张叔夜也算名将，之前的守城战中就已经斩了金将金环、和贵将，金军短时间也拿宋军没办法。 “张相公，命令所有守军下城吧，看我的六甲兵如何战胜金军。”郭京见张叔夜出城作战不力，直接开始插手指挥。 这些甲兵都是郭京按照八字招募的，只要八字符合六甲就能够成为六甲兵。 张叔夜在心底里是完全不相信这些什么都不会的六甲兵能够战胜金军，不过官家信任郭京，给了他全权指挥的权利，就算他现在是资政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也只能听令行事。 守城禁军被全部撤了下来，紧闭的宣化门被从里面打开。 城外刚准备攻城的金军看着突然打开的宣化门，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计策。 空城计？请君入瓮？ 只见城中走出来几千身穿金甲（镶嵌了金箔）的宋军，远远望去，整个军队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威武异常。 不过看这支军队连队列都走不整齐的阵势，金军也不怂，直接派出了精锐上阵迎战。 结果，六甲宋军连纸糊的老虎都算不上，直接被金军打了个一触即溃。 “张相，等我下去做法，很快就能生擒了金军主将回来。”在城门楼上观战的张叔夜这迅如闪电的败仗惊的目瞪口呆。 之前虽然心里隐隐知道这一仗可能会败，可完完没想到会败的的这么迅速。 对于郭京的招呼，张叔夜还没有回应，就见他匆匆下了从城楼。 过了一会儿，城下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金军已经开始攻入城中，张叔夜才反应过来，这郭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啊！ 张叔夜赶紧组织禁军拼死抵抗。 可是，金军已经入城，做什么也晚了，最后只能组织残余的禁军撤向开封内城，将外城拱手相让给金军。 …… 闰十一月二十六日，陈家军船队到达了徐州彭城（附郭县）。 这里将是陈逊此次前来北地的根据地。 陈家军开始在徐州城外的河港上卸人、卸货。 陈逊刚一下船，就看到徐州的情报人员快速朝着自己跑了过来。 “都督，最新情报。” 又是一支红色的竹筒。 陈逊心里泛起不妙的感觉，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太原城孤军无援，都守了近一年。作为宋廷的都城，开封再差劲，怎么也应该能守到年后吧。 打开竹筒，从里面取出情报，快速浏览。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想什么来什么。 “人真的能蠢到这种地步吗？”陈逊由心底里发出一声悲痛，为开封守军，为开封百姓由衷的赶到不值。 “都督，严重吗？”孙正也看到了陈逊手里的鲜红色竹筒，连忙走了过来询问。 “开封外城被金军攻破了，估计内城也守不了多久。”陈逊将情报递给他，这条情报需要此次北上的所有将领知道，能够让他们多一些紧迫感。 第132章 万段杜充 这一会儿，柯雷和赖青云都走了过来。 “孙正，你先去应付徐州守军，别让他们过来捣乱。”陈逊将纸条要回再传递给其他人，向着孙正命令道。 “是，都督。还是以勤王军队的名义？”孙正问道。 “是！就告诉徐州守军，我们是广南东路的勤王军队。”陈逊确认道。 此次北上是来浑水摸鱼的，现在还不是和宋廷打仗的时候，所以必须先打着勤王军的名义行事。 “这也太扯了吧？还六甲兵？还生擒金军主将？这郭京怎么不直接说他是神仙下凡，可以千里之外飞剑杀人。”赖青云看完情报，不可置信的感叹道。 搁在后世，就算是想象力最丰富的作者，在自己的小说里也不敢写这么扯的情节。 会被读者骂“白痴”的。 就算给“金国”主角开降智光环，也不敢开的这么离谱。 “就是，都督星君转世，也不敢说这种大话。”柯雷调侃道。 这次陈家军马军乘船北上没有携带马匹，可在出发前，陈家军马军营的马匹却都失踪了。 高层的将领基本都已经确定陈逊有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了，只不过由于陈逊的地位，没人敢深究。 “瞎扯什么。”陈逊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没大没小的柯雷。 这伙就算现在成为了水军军都指挥使，手下的职业水军数量超过了五千人，痞气仍然没有消除干净。 “你们快点去组织步军、马军将士下船，开始恢复性训练，然后朝着应天府前进，我们时间不多了。”陈逊安排道。 “接令！”两人拱手行礼。 陈逊等两人走开，又找来马军营指挥使，让他给自己挑一百名最精锐的马军。 …… 开封。 裴仁是从陆路骑马赶到开封的，从闰十一月初到达之后，一直就在找机会干掉杜充。 宋廷很扯，对于接连打了败仗、先后失了沧州和北京城、掘了黄河、淹了上千万百姓的杜充，尽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裴仁不知道正常的历史发展中，后续杜充还会得到南宋官家赵构的重用，否则他肯定会怀疑这赵宋官家是不是不应该姓赵，而是完颜家一百多年前就派过来潜伏的内奸。 “司长，机会来了。”裴仁正在情报站整理河北地的情报，突然听到手下进来汇报道。 “叫我都头，杜充没死，我现在还只是都头。”裴仁没有接手下的马屁。 “马上就是了。”手下笑嘻嘻的回道。 “快说。”裴仁放下手中的纸张，抬头扩胸活动僵硬的躯干，打算听一听手下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杜充昨晚不是夜宿外城的妾室家里吗？”手下道。 杜充自从回了开封，就显得非常怕死，估计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干的是缺了大德的事，所以凡是出门都有大量的手下护卫，就算是前往外室那里，也未曾放松。 “我知道，好消息呢？”裴仁催促道。 其实要想杀了杜充很容易，巨弩远射、手雷近炸都可以杀死他。 可是这样就做不到碎尸万段了。 裴仁给杜充准备了一个五斤重的炸药包，打算让他真的变成碎块。 “金军进入外城了，杜充肯定会仓皇撤回内城，到时候我们肯定会有机会。”手下汇报道。 “金军进城了？这么快？”这一处情报站就设在开封外城，金军若是入城，情报站也得撤离。 “是的。” “快！快！快！”裴仁赶紧起身开始指挥：“快让所有人都起来，我们得立即往南撤出城。” “杜充呢？”刚才过来报喜的手下询问道。 “交给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裴仁分的清轻重，知道情报站的安全和杜充性命之间，孰轻孰重。 …… 北大街，杜充的马车正在疾驰。 前头有三五个护卫驱赶街上慌乱的百姓，旁边还有三五个护着马车，不让百姓靠近马车，就连车后都设了护卫。 只不过这阵势，比之前小多了。 估计是走得急，其他护卫没有召集起来。 一名情报人员牵着两匹高大的驮马站在大街中间等着杜充的马车靠近，在双方距离一百多步的时候，情报人员双手的短刃直接插在了马匹屁股上。 唏律律！ 两匹马痛的大叫，直接超前奔去！ “快躲开啊！马惊了！”情报人员大声吼叫。 “快躲开！”街上连续想起好几声提醒，奔马前进方向上的行人连忙躲开。 “快杀了这两畜生！”有好汉上前帮忙，手持长刀朝着奔马砍去，不过挥刀位置已经非常接近杜充的马车。 杜充的护卫见有人亮出刀刃，还有两匹惊马朝着马车冲过来，赶紧抽出刀剑护卫在马车前面。 “快过来帮忙！”前面的护卫招呼道。 马车左右和后面的护卫赶紧抽出来一半上前，一起拦在奔马的前进道路上。 驾车的马夫也连忙收紧缰绳，将马车朝着旁边引去。 只见壮汉手中长刀猛的挥下，一匹驮马的马脖子直接被一刀砍成两段，无头的马尸又跑出去两三步，摔倒在地。 另一匹受惊的驮马却越过了大汉，继续朝前冲去。 众人的目光都被前面的两匹驮马和壮汉吸引过去。 突然从街边人群中窜出一个穿戴严实，头戴兜帽的灰衣人，将一个布包裹从马车半开的车窗中扔进了马车。 “抓住他！”位于后面的护卫看到了这个不速之客，连忙提醒。 可灰衣人速度很快，扔完包裹就直接撤离，很快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相公，快将包裹扔出来。”护卫提醒道。 他很警觉，可惜晚了。 轰！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响起。 杜充的马车直接被炸的四分五裂，溅射的木片飞出去几十步远，周边的好多百姓都被爆炸波及，有些倒霉的被飞溅而出的木片扎到，受伤严重。 马车周围的护卫直接被炸得飞起，朝着四面扑倒。 就连即将靠近的受惊驮马都被吓的楞在了原地，被冲上来的壮汉控制住。 至于车里面的杜充，已经成了碎末肉块。 最大的一块都没有拳头大。 裴仁说到做到。 杜充果真被碎尸万段了。 第133章 无法解释 陈逊下船之后，找了隐蔽之处放了五百多匹战马出来。 四百匹给了现任骑兵营指挥使甘平，让他带着骑兵营剩下的四百将士留在徐州训练，尽快适应河北气候和水土。 一百多匹马分给了孙正和赖青云，供两个步兵军用。 斥候、军官、传令等岗位，都有用马需求，有了马匹效率会更高。 陈逊出发之前还去大营里看了看，连续行船近一个月，大部分步兵都有些受不住。 而且突然从广南来到河北，之前河北的难民还好说，纯广南人都有些水土不服。 这都需要时间训练适应，恢复体力。 陈逊没有留在徐州等候，向柯雷要了十几艘船，直接带着一百多马军精锐从水陆前往开封。 送陈逊的还是老朋友王源。 知道陈逊要去开封介入金国和宋国之战，可能要对付禁军，王源很是兴奋。 一路上就像是打了鸡血，隔三差五的就向陈逊请战，要跟着陈逊上岸打金军。 “你不要再来烦我了，就我们这几百人怎么可能去跟金军作战，我此次去开封就是打个前站，你掌好你的船，黄河一带水贼忒多，别着了道，阴沟里翻船。”陈逊被烦得受不了，开口训斥了几句。 王源也不着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看出来陈逊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若不是发现了有机可乘，肯定不会大老远的从广南来到河北这战乱之地瞎掺和。 “都督，吃饭了。”船舱外传来浑厚的声音。 “进来吧。”陈逊应道。 陈壮端着一大盘吃食进入船舱，看到王源也在：“王指挥，不知道你在这里，没准备你的份。” “你个憨憨，用不着你提醒。”王源被陈壮的耿直给气笑了，见已到饭时，直接告辞离开。 “留下吃点吧，反正我的饭食量大，准备的吃的够你吃。”陈逊邀请道。 “我可不敢。”王源看了一眼陈壮，直接出了舱门。 现在凡是陈逊近前的人，都知道陈壮能够进入陈逊的亲卫队，主要是因为位于陈家庄学堂的“未来都督夫人”陈琴。 这位陈逊的大舅哥，说是来护卫陈逊的，其实就是来照顾他的。 以陈逊的武力，现在哪里还需要人护卫。 随着“善于飞翔”和“马之优雅”两个特性融合强化的逐渐深入，陈逊的战力已经有些完全非人了。 到现在，若是有人持燧发火枪，从陈逊背后十步处射击，陈逊都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快速感知、反应、躲避。 正面的射击，就跟不可能命中了。 火枪射击出的高速弹丸都不能命中他，其他箭矢、弩矢，就更不用说了。 在近战方面，大家现在已经摸不清陈逊的高度了。 经过测试，十名陈家军精锐从十个方向同时向陈逊进攻（战场乱战之时，会受到的最大直接应敌数量），陈逊都能在十招之内快速制伏十名陈家军精锐，一招一个，还能保证不伤到他们。 想一想，若是在战场上、若是用上杀招、若是手持利器，那只会更加恐怖。 至于力气方面，之前为陈逊量身定做的三层重甲，陈逊现在穿在身上已经感觉不到“重”了，就好像穿了一件厚一些的“皮衣”。 “郎君，我们这次去开封到底是要干什么？”陈壮在旁边陪着陈逊吃饭，闲来无事，突然开口问道。 他也好奇，陈家军本可以在广南东路稳扎稳打，为什么要突然跑这么远来到河北，掺和进宋金之战中。 在陈家军所有有志之士心中，这两个势力无论谁胜谁输，对陈家军都没有什么好处，最好能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 “我要去制止一起汉人的千古惨剧，顺便给金军制造一些麻烦。”陈逊边吃边回道。 “就凭我们这几百人？还是徐州的陈家军也会跟上来？”陈壮问道。 “用不着你们，更用不着徐州的陈家军跟上来。”陈逊吃饭的速度很快，猛的咀嚼几下，就会将满口的食物吞入腹中。 他现在的饭量一直维持在常人三四倍的程度，若是吃饭速度慢，每天耗费在吃饭上的时间就太长了。 “那…，就您一个人？”陈壮惊到：“这万万不可。”。 这点他肯定是不同意的，离开广州之前，妹妹特意从陈家庄来到广州叮嘱自己，让自己一定要守护好陈逊的安全。 就算排除妹妹的因素，单单凭借陈逊目前对于陈家军军政府的重要性，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必须我一个人去，我一个人可以来去自如，若是带上你们，反而是累赘。”陈逊回道。 这次从徐州前往开封，带的一都精锐骑兵，为的是让他们清理沿途的小股杂匪，而不是让他们跟自己去干大事。 面对金军几十万大军，陈家军全部压上去也无济于事。 见陈壮还要劝说，陈逊又不可能向他解释的更细。 自己是凭借着金手指和后世记忆的先知先觉制定的“浑水摸鱼”计划，跟其他人完全无法解释，只能强硬执行。 “好了，你出去吧，我吃完了叫你。” “是！”陈壮神色担忧的走出了船舱，心里既担忧陈逊的安危，又担心回广州之后怎么向妹妹交代。 陈逊此去，但凡受一点小伤，回去之后肯定有自己好受的。 …… 金国的完颜家可以说是一个很神奇的家族。 这一家在开国的这两三代，完全可以说是“龙生龙、凤生凤”。 就算作为敌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优秀。 基本就没有一个脓包，还尽出将才、帅才。 此次南下攻宋的东西路军主帅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就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在攻下开封外城后，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并未急于要立即攻下内城。 而是选择尽快占领了外城四壁，然后方才从容的不断对内城进行佯攻恫吓，并假惺惺地宣布可以议和退兵。 宋官家赵桓居然对于金军主帅的宣传信以为真，不知道是不是年初金军议和退兵给他了信心，让他认为只要求和，这次也可以与上次相同。 可他完全没有考虑，上一次开封城可没有给攻破，守城主将是让金军也惧怕的李纲。 第134章 辱 被赵桓急赤白脸的派往金营求和的宰相何栗和齐王赵栩，被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直接赶了回来。 “自古以来，有南就有北，两者不可缺。只要答应割地，就可以议和，不过必须请太上皇亲自前来商议。” 照金军主帅的说法，一国宰相和亲王前来求和都不够格，必须得皇帝老爹亲自来。 宋朝以儒家治天下，儒家以孝治天下。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这个要求的侮辱程度，完全等同于往赵桓脸上糊屎了，比要求赵恒自己去求和还要过分。 何栗还以为自己议和有功，高高兴兴回去将结果奏报给赵桓。 他认为：作为臣子，只要不是官家亲自去，感觉都可以接受。 对于金军主帅这么屈辱的要求，赵恒竟然没有生气，而是选择去询问太上皇-他的亲爹-赵佶。 最终，想坑爹的儿子没有坑成功，赵佶并没有完全交出兵权，话语权还算强硬。 父子两个一个比一个怂，总归是老子更怂一些，说什么也不愿意去金营。 他没有这份胆量，怕金军把他祭旗了。 赵恒不得已，只能无奈痛哭一场，以太上皇受惊过度、痼疾缠身为由，由他自己代为前往。 好一个坑儿子的爹啊！ 父子两个真是绝配。 闰十一月三十日，天刚麻麻亮，赵恒就率大臣多人前往金营，算是彻底中了金人的圈套。 宋官家到了金军大营之后，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避而不见，只是派人索要降表。 赵恒的境况非常符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令人写降表献上。 而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却不满意，故意为难，要求必须用四六对偶句写降表。 这完全就是训猴子，想要将赵恒的抵抗之心彻底消灭干净。 赵恒无奈，见事已至此，又不能勇敢赴死，只能让手下不计较，令大臣孙觌反复斟酌，按照四六对偶句写降表。 结果，就像是后世差生写毕业论文”一样，交上去一次，让金人打回来一次。 来回三次，还没有让金人满意。 (感兴趣这段历史的书友可以百科词条“赵桓”，查看其人物生平“靖康之变”后半部分，实在是太惨了，没法继续写，太膈应人了，估计写出来，我为数不多的书友会全部跑光。) …… 十二月一日，陈逊的船队终于通过黄河岔流来到了开封城东三十里处。 前方已经出现了金军探马的踪影，陈逊随即让手下后退十里等候，自己则孤身一人上了岸。 众将士久劝不成，想要强留又无能为力，只能担忧的给陈逊穿好三层重甲，并且将他的专属武器（陌刀、十把钢质短枪）打磨锋利，将其送上了岸。 陈逊前进十多里之后就被一伙金军探马拦住，正愁没有金军衣服的陈逊直接几杆短枪飞出，轻松了解了这伙金军探马的性命。 找了一个身材最高大的尸体，扒了他的外衣勉强套在身上，陈逊将马匹都收进动物园，只留一只用来赶路。 现在这个时代，北方打仗所用的战马基本都是蒙古马，就因为它在体型、负重、耐操和喂养条件等方面最为均衡。 可能有一些将领或者精锐部队会选择其他马种，但普通马军必然都是蒙古马。 在接近金军大营之后，陈逊没有着急进去，找了一处藏身之处，收起赶路骑乘的蒙古马，一直等到了天黑，等到了凌晨子时，方才走了出来。 寻摸了一处防守薄弱之处，轻易翻过了一丈高的木质营墙。 艺高人大胆。 陈逊进入金军大营就像是在逛大街，凭借敏锐的感官、矫捷的身手、无敌的战斗力，陈逊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干掉几个拦路的金兵，在金军大营中左突右冲，很快引起了整个大营的骚乱。 在夜色掩护之下，想要抓住一个身穿金兵兵服，潜入进来的“超人”，太为难这些普通金兵了。 转悠了半刻种左右，陈逊终于找到了一处马厩，强突进去之后，立即就开启了收马模式。 因为有契约关系，陈逊只需要接触到蒙古马种，就能够瞬间将接触到的蒙古马收进动物园。 这处马厩应该是一个金军马军营的马厩，里面有一千多匹马，最终只有五六匹不是蒙古马，被陈逊用陌刀几下砍了马头。 出了马厩之后，陈逊继续在金军大营之中寻摸。 今晚的夜色很是配合，漫天看不到一颗星星，月亮就更不用说了，不知道藏在了那朵巨大云朵的后面。 天色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就连陈逊的可视距离也就二三十步。 火把、火堆都设置在大营最外围，大营里面的火把非常少，更是给陈逊创造了绝佳的“偷窃”环境。 是的，陈逊这次北上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过来偷金军的马来了。 他计划利用奇妙动物园，将此次南下攻宋的两路禁军里面的蒙古马全都收走，其他马种能杀的都杀了。 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马厩被陈逊找到，陈逊也渐渐摸清了金军大营的设置规律，搜索效率越来越高。 一直收了两个多时辰，金人终于反应过来，来敌是为了“盗”走马军的马匹。 虽然不知道来敌是怎么“盗”马的，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将马匹运出金营的，但连续几十个马厩的马匹不是丢了就是死了，已经清楚的告诉金人，今晚潜入大营的敌人目的为何。 “嗯？” 陈逊的手按在一匹蒙古马身上，竟然没有收取成功。 “这不是蒙古马吗？很像啊。”随手一刀砍死这匹马，陈逊再次来到一匹蒙古马跟前，结果再次收取失败。 不对劲啊。 陈逊在马厩里面找了一处小角落，缩下身子藏了起来，然后意识进入动物园。 刚一进入动物园，陈逊就被面前一望无际的草原给震撼到了。 容不得细看，陈逊立即集中精神感知奇妙动物园传递给自己的信息流，方才得知。 原来动物园里面的动物数量是有上限的。 单一物种的数量不能超过十万只。 无论是体积微小的蚂蚁，还是体型庞大的大象，单一物种都不能超过十万只。 第135章 巧 因为这是一个奇妙动物园，而不是一个无限庞大的异世界。 动物园最主要的特征之一就是单一物种的动物数量有限。 奇妙动物园单一物种的数量上限为十万，已经非常厉害了。 现在还不知道动物园等级升到2级之后，这个上限会不会提高。 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陈逊的盗马行动不得不停止了。 “算了，刚好金人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后面这几个马厩的守卫力度已经越来越强了，而且中军大营外围的军营都已经转了两三圈，应该也收的差不多了。”陈逊自言自语了一句，赶紧将意识带出了动物园。 现在还位于敌营之中，不敢在动物园里久留。 从这处马厩大门走出来，跨过地上几十名守卫的尸体，躲过围拢过来的金兵，陈逊继续在金营里面瞎逛，看看还有什么便宜可占，比如放火烧粮、烧马草、点燃火油等。 不再招惹金军着重守卫的马厩，陈逊逛起来轻松了许多。 又逛了一圈，陈逊发现，越往大营中间前进，金军守卫的力度越高，最后已经接近到人挨人的程度，火把也越来越多，将漆黑的夜色照的亮如白昼。 除非强杀进去，否则不可能悄悄的潜入到中军大营里面。 看来，今晚刺杀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是不可能了。 若被几千金军围严实了，陈逊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为了刺杀两个金将，将自己搭进去不划算。 正考虑要不要先撤回去，过几天等金军放松了再伺机过来摸鱼，陈逊突然看到一个身穿宋廷官服的中年人低着头在营寨中躲躲闪闪的行走。 “汉奸？”陈逊心里猜测，不敢确定。 若是汉奸，也不应该穿宋廷官服啊，否则怎么融入“主子”的势力。 估摸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陈逊悄悄的跟了上去。 走到一处没有被火把光亮覆盖的营帐之间，陈逊快速上前，一把捂住中年人的口鼻，然后将其夹在腰间，找了一处角落的营帐快速钻了进去。 营帐里面竟然还有两个金兵在睡懒觉，没有应令出去。 陈逊扔下中年人，从背后抽出两根短枪，踏步前冲。两个迷迷糊糊坐起身的金兵直接被短枪贯穿喉咙，呜咽着再次躺下，很快就没有了气息。 帐篷中间有一个用石头围起来的小火堆，里面还有一些余火在燃烧，正是这余火的光照，让中年人看到了陈逊杀戮果断的一幕。 “壮士，这是？”他识趣的没有大喊大叫，给陈逊省了好些事。 “我问你答，不答或者诓骗于我，就让你立即跟着他们一起下去。”陈逊走到中年人近前，开始快速审问。 “壮士尽管问。” “叫什么名字？” “孙觌。” … 两人你问我答，几句对话下来，陈逊了解到，这人名字叫孙觌（di，二声），跟宋官家赵桓一起来金营投降的大臣，由于文采斐然，所有由他负责撰写降表。 “给我看看。”陈逊伸手要降表，面无表情，让孙觌摸不清这杀伐果断的汉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掏出来。 “快点！”孙觌不敢反抗，从袖兜里取出一卷质地优良的草黄色纸张。 陈逊伸手抓了过来，打开之后快速浏览。 不愧是够资格跟赵桓过来投降的大臣，文采确实好。这篇降表四六对偶，里面的词汇量能把陈逊甩出银河系。 陈逊有些地方竟然看不懂，但是看文知意，还是大致看懂了这篇文章的意思。 这片降表里表明赵桓不仅愿意让宋向金称叔国，还愿意每年给予巨量的岁币，最让陈逊气愤的是，赵桓竟然愿意将黄河以北的土地献（割让）给金国。 要知道，现在黄河改道，从淮河入黄海，整个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后世的山东省）可全被算在了黄河以北。 在昏暗的篝火映照下，陈逊的面色越来越狰狞。 “带我去见官家。” “官家住地周边都有金军精锐守卫，壮士三思啊。”孙觌已经确定这壮士不是来支持赵桓的。 因为陈逊的声音中透露出来无尽的杀意，刺激的孙觌忍不住都有些颤抖。 “带我去，其他不用你管。”陈逊将血迹都没有擦拭干净的枪尖推倒了孙觌额前。 “好！好！好！…”孙觌不敢再多说，只能在心里祈祷，看守赵桓的金军能够顶事一些，抓住这个杀神。 有孙觌带路，两人在金营中前进起来比之前“闲逛”时还要顺利。 金兵都以为陈逊是看守孙觌的（陈逊穿着金兵军服），碰到了连问都不问。 两人很快来到一处院落，这里虽然位于禁军大营之内，但却是砖瓦房，之前应该是开封城北的一处村镇，被圈在了金军大营里。 门口果然有几十名金兵护卫（看守），看到两人接近，开口询问起来。 陈逊根本听不懂这个金兵将领说出来的女真语，自然也不可能回话。 左右环顾，见距离最近的金兵营帐也在二十步之外，且黑漆漆的，里面的人应该被调走抓盗马贼去了。 刚才审问孙觌耗费了一刻多时间，陈逊已经没有时间再想其他办法了。 机会就在眼前，转瞬即逝，陈逊不想错过。 守卫院子的金将连续询问了几次，见陈逊都不回答，而且走在陈逊前面的孙觌大冬天的，脸上密集的汗水反射火把光亮，竟有些闪闪发光。 蹭！蹭！…， 金兵武器出鞘，大声厉呵：“站在那里别动。” 说的是女真语，陈逊完全听不懂，可孙觌听懂了，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随着孙觌停下脚步，陈逊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猛地将孙觌往前一推，推的他双脚几乎离地，自己则躬身弯腰跟在前冲的孙觌后面，右手后伸，将陌刀抽了出来。 蹭！一声脆响，长长的陌刀出鞘，在火把的光亮下，反射出冷冽的刀光。 刚好这时，孙觌控制不住平衡，朝前扑倒在地，陈逊则猛地在其背上狠踩一脚，借力跃起，一招力劈华山，陌刀快若闪电的朝着对面的金将砍去。 第136章 杀赵桓 啊！当啷！ 孙觌的惨叫声和金将手中长刀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长刀金将连反应都没有，就被陈逊从眉心向下卸劈成两半。 陌刀刀势不止，继续前行，朝着金将后面的金兵上寮而去，又是一刀毙命。 连续两刀，陈逊已完全冲入金兵人群之中，长刀顺势卸向下，然后横扫。 啊！啊！啊！… 刀刃范围内的金兵全部被扫飞，皮开肉绽。 看守赵桓的金兵很快被陈逊清理干净。 不过由于进攻方只有陈逊一人，且在夜色之下，肯定有金兵逃跑报信。 所以留给陈逊的时间可以说是分秒必争。 回头一看，孙觌趴在地上，脑袋下的土地被血染红，已经一动不动，确认刚才被陈逊一脚给踩死了。 转头一脚踹开院门。 门外的打斗早已经引起了院子里的人注意，他们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打开门来看。现在门突然被大力踹开，吓的院子里的人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中间一人退的慢了，反而被显到了最前面。 “官家在哪？我是来救他的。”看这些人都穿的贵气，陈逊也分不清谁是谁。 “万万不可，这样必然会惹怒了金人，后果不堪设想。”中间的人连连摆手拒绝。 看来这些人都不是宋官家。 “带我去见官家，我有要事禀报。”陈逊只能换个要求。 “不可不可，你有什么事给我说就好。”又是中间这人阻拦，不知道是不是陈逊进门之后两句话都摆在了“忠宋”的立场上，这人竟然拒绝的越来越有底气起来。 “磨叽！”陈逊直接提刀前行。 现在时间宝贵，不敢多耽搁，否则肯定会被得知消息赶过来的金兵团团围住，到时候就麻烦了。 “站住，不可惊扰了圣驾！”中年人这时候倒是有骨气了，上前一步做阻拦状。 “挡我者死！”陈逊一刀劈头盖脸的砍去，中年人到死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报出来。 “告诉我，官家在那里？”陈逊上前抓住一人衣领，呵声问道。 “你岂敢…”一刀绞首。 再次抓过一人，同样问道：“官家在那里？” 这人虽然没有回答，却忍不住将头扭向院子正当中的一间房子里。 再次一刀绞首。 门外已经隐约能够听到金人的呼和声。 陈逊上前一脚踹开正屋房门，看到屋内坐着一个身穿华贵衣裳的年轻男子，借着屋内昏暗的油灯照亮，只能看到其身上的衣服是酱红色。 “官家？”陈逊问道。 “来着何人？”年轻人的询问声有些颤抖。 踹门进屋的陈逊气势太强了，加上满身的鲜血（敌人的），血红色的长刀，没被吓尿已经算是忍性高了。 陈逊走到赵桓跟前，看着他颤抖的眼神，一时却有些迟疑了。 这人就是北宋最后一个皇帝-赵桓， 杀了他，宋廷就会彻底的陷入群龙无首的态势，或许仍在开封内城的赵佶能够扛起重任，或许他会直接彻底投降金国。 毕竟赵佶可是比赵桓更怂的一位皇帝。 犹豫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陈逊想起了后世历史记载的靖康之变。 想起了在这段历史中，开封百姓和河北百姓是如何的凄惨。为了筹集金兵索要的金银财宝、女人物资，宋廷是如何的丧心病狂。 最终导致开封百姓饿的都吃起了死尸，被杀害、被饿死、被劫掠、被掳走的汉人不计其数。 作为一国之主，做到这种程度，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赵桓，就让我结束你耻辱的一生吧。”陈逊大喊一声，举刀痛快的结束了他的生命。 “官家！！！”门外传来凄厉的嘶吼。 原来陈逊进门之后，院子里的大臣也围了上来，只是不敢进屋阻拦。 看到陈逊就问了一句话，然后便举刀砍死了宋帝，不禁大喊出声。 “你们这些孬种，下去陪你家主子吧。”杀了赵桓之后，陈逊的杀心已经完全释放，再次冲入院内，对着手无寸铁的宋朝大臣开始大杀特杀。 “射箭！”门外传来一声女真语，紧接着，陈逊就感到有箭雨射来。 陈逊快速举起一名大臣遮住自己的头脸。 噗！噗！… 密集的箭雨射下，要不是陈逊有三层重甲保护，这一下就交代在这里了。 院内还活着的宋臣全都没有躲过这一波箭雨，箭雨过后，院子里能站着的只剩陈逊一人。 扔下手里的“挡箭牌”，伸手拨下插在下半身甲胄上的箭矢，陈逊猛地跳起，开始从屋顶上跑动撤离，几息时间就跑出了箭雨覆盖范围。 一路不敢停歇，遇到大股的金兵就转向躲开，遇到小股金兵阻拦，就横冲直撞的突围过去。 再几十息时间过后，陈逊已经能够看见金军大营的木质栅栏。 “呼！”陈逊大喘一口气，再次提起一股气力，解决了外围零星的拦路金兵，全力一跃，跳过木质栅栏。 在蒙蒙亮的天色下，外面一片坦途。 “吼！！！！”陈逊畅快的大吼一声，回首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金军大营，心里异常的痛快。 “盗马”计划的成功，预示着陈逊之后的计划都有了实施的条件。 好像老天爷在帮忙一样，让自己在金军大营中遇到了赵桓。 随着赵桓的死亡，可以说靖康之变最大的耻辱算是被自己中止了。 没有宋官家和那些没胆宋臣助纣（金）为虐、残害开封百姓，历史彻底走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直到今天，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年的陈逊，终于算是拨动了历史的车轮，并随它一起踏入到了煌煌大势之中。 今天过后，陈逊的名声将响彻九州大地，他也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无所顾忌，大干一场了。 禁军大营的营墙上有金兵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且越来越多。 他们发现站在大营外面的陈逊之后，立即开始网外攀爬。 陈逊看着外墙里面攀上来的金兵，大声吼道：“金狗们，爷还会回来的。” 喊完之后，立即转身迎着朝阳，快速撤离。 速度比骏马还要快。 十几息之后，身影就消失在了金兵的视线里。 第137章 弱者不需要解释 “果真只有一人？”完颜宗翰有些不敢相信。 帐下站着的金将已经将自己调查出来的情况如实汇报完毕，虽然调查结果很令人震惊，但是各方消息汇总，已经排除了其他所有的可能，只剩下这一个结果。 “确实是一人没错，从其进入大营之后的行进轨迹，和那些死伤的将士尸体上的伤口都证明，此次引起大营混乱的确实一人所为无疑。”金将再次确认道。 “无稽之谈，若是一个人，大营里十万战马怎么会不翼而飞？”完颜宗望嗤之以鼻，他完全不相信这个金将的判断。 在他看来，敌人肯定是采取了一种他没有掌握的方法，制造了这起混乱，盗走了大营里面的战马。 最有可能的是金营里面产生了内鬼，并且存在大量的内鬼。 “有没有可能是郭京？听说他会六甲法。”完颜宗翰猜测道：“而且攻城战的时候，他刚好失踪了。” “哥哥莫乱想，郭京若是真有这本事，还能被我们攻进开封城。”完颜宗望对着完颜宗翰笑道：“肯定是我们里面出了内鬼，我初步猜测可能是那些投降的宋将、辽将。” “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完颜宗翰还是比较相信手下将领汇报的调查结果，毕竟这个人他的亲信。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们心念宋廷，或者他们不愿意看到我们金国继续坐大，所以才合伙做出了这件事，让我们无力继续攻打开封内城。”到了完颜宗望这种地位，自信已经是必须具备的一项素质。 若是没有绝对的证据，或者亲眼所见，一般都不会改变他们所认定的事情。 这也是许多高官都显得特别执拗的原因。 若是不相信自己，他们也不可能爬到这个位置。 人云亦云的人，只配做棋子。 “若真如你所说，那他们的小算盘就要落空了，就算没有了这十万匹战马，开封内城对于我们来说，照样手拿把捏的。”完颜宗翰也没有选择偏听偏信：“那这件事就由你继续调查吧。” “哥哥放心，十万匹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运走的，就算是将开封府翻个底朝天，我也要调查清楚。”完颜宗望接下了这个任务。 完颜宗望虽然是完颜阿骨打的二儿子，而完颜宗翰只是一个宗室子。 但是完颜宗望比完颜宗翰年龄大，算是他的堂哥，能力也比完颜宗翰强一些。 而且在完颜家族，目前并不是皇帝父亲死了，亲儿子就可以继承皇帝。目前的金朝皇帝就是完颜阿骨打的四弟完颜晟（sheng）。 最主要的是，完颜宗翰率领西路军比完颜宗望东路军的兵力多，所以合兵之后，完颜宗翰的地位实际比完颜宗望的高一些。 攻城战暂时由完颜宗翰主导，所以他能够给完颜宗望下命令。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兄弟两和睦，并且没有巨大利益的前提上。 “那和宋廷的谈判，下一步该如何进行？”之前负责和赵桓接触的金将开口询问道。 完颜兄弟互相对望，也意识到这是一个难题。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这次盗马案若真是宋廷降将所为，他为什么要杀了宋帝赵桓？”完颜宗望还是觉得堂弟的猜测不靠谱。 若是真让降将在金营之中做成这么大的事，他们两个的人头可能早就不属于自己了。 “或许是他们要排除自己的嫌疑；或许只是前辽降将所为，为了刺激我们和宋廷拼个你死我活。”完颜宗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猜测不能够自圆其说。 可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么一件大案子，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除非他是神仙！ “继续细细调查吧，现在你觉得我们对宋廷该怎么回复？”完颜宗望问道。 此次南下攻宋，金国并没有准备彻底消灭南边的汉人政权，进而占领河南的土地。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杀了赵桓。 现在赵桓已死，之后的谈判就很难进行了。 “让宋庭太上皇再过来继续谈。”完颜宗翰回道。 “这…，可能吗？我们要怎么给宋庭解释赵桓之死？”完颜宗望觉得弟弟有些想当然了。 可完颜宗翰确实比堂哥更了解赵宋官家，了解他们的软弱。 “为什么要向他们解释，弱者不需要解释，只需要执行，赵佶若是不来，我们就攻进城去抓住他。” “现在，或许在外部，或许在我们内部，还隐藏着一个强大的敌人，再强攻开封内城的风险太大。”完颜宗望摇了摇头：“还是先谈吧，等调查清楚了再做决定。” 完颜宗望选择行事稳一些，可是结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因为再怎么调查，结果也会和之前金将调查的没什么不同。 因为这件盗马案，事实就是陈逊一人所为。 …… 陈逊返回船队的时候已经是巳时。 全身血色吓了王源一跳，连忙上来问候。 陈逊上船之后是又饥又渴，简单应付几句话之后连忙让人准备吃喝。 五斤牛肉，三斤果酒下肚，陈逊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气力。 “这次我去金营的收获太大了。”陈逊坐在椅子上，全身瘫软的休息。 “您这是烧了金兵的粮草？”这是王源等人能够想象到的最大的收获了。 陈壮则站在旁边，参与不到这种烧脑子的话题。 “比这还要厉害，我偷了禁军十万匹战马，估计现在金兵已经没有马军了。”陈逊嘿嘿笑道。 “十万匹！！？？”王源看着陈逊，不会三斤果酒下肚就喝醉了吧？这果酒的度数也不高啊。 只是因为船上存储淡水容易腐坏，所以特意酿造出来的淡水替代品。 常喝的人，三斤下去只会饱腹，不会喝醉。 “就是十万匹。”陈逊微微眯眼，想着动物园里那一望无际的草原。 今后陈家军再也不会缺马了，就算是步兵也可以全部培养成骑马步兵。 以动物园的动物繁衍速度，自己只要在里面保留三四万母马，今后陈逊每年都能够收获同样数量的小马驹。 第138章 赶鸭子上架 自然条件下，小马1岁断乳，4、5岁牙齿长为齐口，发育成熟，而马匹多在春天交配，妊娠期11个月340天左右，可以生二十年以上。 今后陈逊只需要将一岁以上的小马驹放出来，就可以保证动物园里的母马正常繁殖了。 只需要三四年，这种繁殖就能够连续，从此以后，陈家军每年都能获得最少三万匹经过动物园强化的优良战马。 这是现实中任何一个势力都不能达到的程度。 “您是怎么盗出来的？”王源半信半疑的问道。 陈逊意识到，这个消息确实有些太过玄幻了，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范围。 “我有我的办法，走，我们立即回徐州。”陈逊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是！”藏下心中的疑惑，王源起身去指挥船队。 船队顺河而下，速度非常快，有句诗不就是说：“千里江陵一日还”，黄河水流流速不比长江，但是从开封到徐州也就是一日多的时间。 十一月三日，船队到达徐州。 “孙正！快和我去练兵场。”下船之后的陈逊立即迫不及待对前来接船的孙正说道。 从开封出发之前，有放信鸽来徐州，所以这边知道陈逊今天会回来。 由孙正带路，两人快速前往位于徐州城南的临时训练场。 绕过徐州城的时候，陈逊能够看到好些徐州本地百姓肩挑手提着许多食物，和两人的行进方向相同。 “这是？”陈逊问道。 “我们在大营外设置了市场，高于市场价收购各种食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所以开封城及周边的百姓都选择来这里售卖家里积攒的粮食。”孙正介绍道。 “这里不是受灾了吗？”陈逊问道。 “是受灾了，但粮食只有一小部分被水冲走或淹没，而且死了好些人，总体上来说，市面上积存的粮食是大于百姓需求的。”孙正解释道。 陈逊没有继续询问，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受灾百姓被饿死？ 因为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那种强力的政府。 若是官府救灾不及时，普通受灾百姓只能四散成为流民，一路乞活。 而那种济世救民的富人是非常少的。 这世上，自古至今，只有那种非常稀少、又是大众所期望的行为才会被广为流传。 其中就包括“善良的富人”。 至于说官府救济，没看到开封正在被金兵围攻吗？ 自顾不暇、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说的就是现在的大宋官府。 “徐州不管吗？”陈逊问道，像这种民间自发的大规模交易，官府一般都会参与进来，收一大笔税银。 “想管来着，不过伸出来的爪子被我们砍了。”孙正回答的很轻松，可陈逊能够听出来，在双方较量期间，徐州方面没少死人，否则两人现在不可能这么顺利的绕城而过。 两人都有骑马，速度飞快，很快就来到了徐州城南的陈家军大营。 赖青云站在门口等候着陈逊，估计是猜到陈逊下船之后会直接来这里。 “都督，恭喜凯旋而归！”赖青云恭喜道：“已经为您备好了接风洗尘的好酒好菜。” 过了一天的时间，位于开封的裴仁已经探查到了金军大营的大变，将消息传了回来。作为陈家军高层的赖青云和孙正都已经知道了陈逊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哈哈哈哈！确实值得恭喜，接风宴等晚上再吃，现在刚过午时，先带我去看火枪营的训练。”虽然已经过了一天，但陈逊的心情还是很好。 这一次疯狂的行动算是陈逊转世重生以来最刺激的一次行动。 成就感太强烈了。 “都督请跟我来。”赖青云在前头带路。 三人进入大营之后一路向南，期间陈逊看到了许多身穿普通衣服的百姓在营地里忙碌。 “这些人是？”陈逊问道。 “都是徐州附近的灾民，被我们招募过来，以工代赈。”赖青云介绍道：“入营的都是青壮，大营东、南、西三个方向还有青壮家属暂居的流民营，目前流民总人数已经突破了两万，且正在以每天上千人的速度递增。” “是的，这个新增速度还在继续攀升，目前以徐州为界，黄河上游的灾民好多都听说了徐州在收拢、赈济灾民，所以凡是听说的灾民都在往这边赶，就连下游的百姓，有听说的也在往这里赶。”孙正补充道。 “我们那里来的那么多钱粮？况且马上要进入夏季，黄河水必然暴涨，淮河下游必然会再次受灾，我么总不能将他们聚集在一起之后又不管吧。”陈逊问道。 黄河入淮之后危害太大了，几乎年年闹水灾，让淮河下游百姓苦不堪言。 陈逊此次北上的本意只是收集一些青壮劳力和妇女运回广州，增加军政府的人口，并没有打算全盘接下这次黄河改道造成的灾民。 要知道，受灾民众数量肯定超过千万，就算将军政府掏空了，也不可能了供养的起来。 “我们两个商量过了，我们其实可以不回广州。”两人对视了一眼，由孙正开口说道。 陈逊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这种行为可能是要将自己“逼上梁山”。 “为何？” “我们这次北上只有五千人，截止到今天，在徐州城外可以说是兴风作浪，可徐州城里的厢兵、禁军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孙正回道。 “是的，之前徐州派出来的官吏想要在大营外的市场建立税务场，被我们杀的只剩一个回去报信，可徐州方面却捏着鼻子认下了，不敢派人出来和我们理论。”赖青云接着说道。 “更不用说派兵出来讨说法了。”孙正补充道。 “所以你们觉得我们可以大干一场？”陈逊问道。 “是的。”三人都是聪明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都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孙正和赖青云这几天在徐州建立营寨、收购粮草，打着勤王军的旗号，却不赶往开封，摆明了就不正常。 可是徐州软弱的厉害，连派兵出来驱赶都不敢做。 这种软弱给两人的信息，让他们判断，河南河北的宋廷州府都是这种软蛋。 第139章 大步向前 孙正和赖青云认为：他们虽然只有五千人，可这五千人都是经过小半年高强度训练出来的精锐，最少都能够以一敌五。 况且若是比人多，黄河改道“制造”的千万流民都是可以被陈家军利用，只需要一些粮食，就能从中快速招募大量的炮灰新兵。 这些“乞活”的炮灰新兵只需要上几次战场，活下来的就都是比宋廷禁军还要精锐的强兵。 至于粮草和武器装备。 宋廷的仓库里有的事，去“取”就是。 对于两人“大胆包天”的想法，若是搁在十天前，陈逊肯定会斥责然后制止。 他会选择稳扎稳打，有多大胃口吃多大地盘，一步一步的，靠实力蚕食宋廷的地盘。 广积粮、缓称王。 等到实力积蓄足够的时候，再一波碾压宋廷残余势力，再积蓄一波，然后北伐金国、辽国、西夏等北方强过；南讨越李朝、麻逸等东南亚小国；东伐高丽和倭国；一统东亚。 最后集中力量发展科技，殖民其他大洲，建立日不落帝国。 这就是陈逊心中远大的梦想，也是他不敢告知旁人的长远规划。 但是，这一次独闯禁军大营，在几十万大军之中来去自如，轻易盗得金军十万战马，让陈逊意识到，自己可能远远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自己或许可以将步子迈大一些。 “你们考虑的这个计划确实有执行的可能，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在河北这边占领的新地盘，之后怎么受得住宋国和金国的反扑？又哪里来的合格官员治理这片广阔的土地？”陈逊问道。 三人同时都没有考虑“打不下来”这个概念，看两三人对于宋的“弱”已经达成了共识。 可华东平原、华北平原自古以来都是无险可守，山东的泰山山脉也是位于大陆中间，山脉东南西北都是平原或者丘陵地带，除非藏进泰山里面，否则就只能跟来犯之敌野战。 与去年占领广州六县后立即止步的问题相同：占领容易，防守治理难。 之前占领广州，陈逊已经将陈家军里面有民政天赋的军官都挑了出来，若是在河北再占领几个州，人手肯定不足。 若是启用投降的宋廷官员，换汤不换药，结果只会更麻烦。 “可是，这样的好机会太难得了。”孙正回答不了陈逊的问题。 “是啊，若是让宋廷缓过神来，我们就得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精力才能达到今天同样的目的。”赖青云跟着附和道。 “机会确实来之不易。”陈逊虽然知道南北宋交替的这个时间段，宋廷管理真空期时间还长。可像现在这种天灾、人祸、战争齐聚的混乱场面却只有这一次。 而且自己现在手里有十万匹战马，只需要五到十天，这些战马就能够在动物园里经过初步的改造，变得更加通人性、更加已于驾驭、更强壮。 三人交谈之间，到达了火枪兵训练的场地。 只见一营五百火枪兵，正站成两个三列军阵，进行三段击的演练。 装药、射击、清膛、装药、射击… 一个射击流程时间已经压缩到了三息多一点点，陈逊估计每个人射击一轮花费时间应该在二十秒左右，三段击下来，一分钟可以射出去九轮排枪。 照这种射击强度，就算敌人是战马冲阵，也能够用密集的排枪压制的不能近身。 “你们说，若是给这些火枪兵都配上战马，行进的时候骑马，遇敌则下马列阵射击，战力会不会提高许多。”陈逊问道。 这纯属于明知故问。 陈逊说的这种兵种就是后世的龙骑兵，在军事史上的标准定义为骑马机动步兵。 强！是毋庸置疑的。 “好主意！这样的话，火枪兵的机动力就不比骑兵差了！”孙正眼睛一亮：“就是步兵在马上战斗力比弓骑兵差了许多，可火枪兵训练时间短的优势却是弓骑兵远远达不到的。” “我不这样认为，我在枪炮坊见过那些枪匠研制的短管火枪，看起来就像是将长枪枪管锯短了一样。虽然射击精度下降的厉害，但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内，威力还是非常可观的。”赖青云补充道：“若是给这些火枪兵再每人配备一支短枪管火枪，骑马用短枪，下马用长枪。” 赖青云越说越激动：“这样应该可以算无敌了吧。” “真有短枪？我得写信回去，让他们送一些过来。”孙正也被赖青云的描绘刺激的热血沸腾。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的战马给这些步兵使用。”两人同时看向陈逊，期待他说出：马不是问题，多的是。 陈逊有些目瞪口呆，自己只是提了个“骑马步兵”的概念，这两个人就将成熟龙骑兵的装备给补充的差不多了。 “为什么不给每个步兵再加装一把鹤嘴锄，下马之后可以快速修筑齐胸高的土墙，防御敌人的远程攻击。还可以在阵地前方挖碗口坑，阻止敌方马军冲阵。”陈逊将龙骑兵最后的短板补上。 “对啊！！”孙正拍了一下大腿：“若是每人能有两匹马就更好了，一匹驮人，一匹驮武器装备、粮草补给，机动力肯定会举世无双。” “这么棒的兵种应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我肯定，它将来必定会震惊天下，名留青史。”赖青云提议道。 三人的话题已经偏的不着边际了，像是已经达成了共识。 “就叫龙骑兵如何？”陈逊建议道。 “龙？为什么要叫龙骑兵？”孙正不解。 陈逊意识到自己又被后世的记忆影响了。 龙骑兵之名起源于西方，西方的恶龙是喷火的，龙骑兵向敌军齐射时，巨大的轰鸣、绰约的火光会令敌军产生火龙来袭的错觉，所以被称为龙骑兵。 而东方神龙的能力则非常杂，神话故事中龙的职责主要是掌风、雨、水，跟火的关系还真不大。 神兽中玩火的凤凰。 “龙乃鳞虫之长，万兽之首！称为龙骑兵，预示着我们的火枪骑兵将会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兵种。”陈逊有些牵强的解释道。 第140章 龙骑兵 “好！！龙乃神兽！这个名字好。”赖青云拍了一下孙正，制止了他继续刨根问底。 真龙天子！ 龙一般都代表着帝王，皇室。 陈逊选择用龙冠名自己的军队，不就代表着他心里有远大的抱负。 作为陈家军的首领、军政府的首脑，陈逊能有这么远大的抱负，是所有军政府、陈家军将官的荣幸。 “确实，龙骑兵！好名字，敌人一听肯定会先丧了三分胆气。”孙正也反应过来，连忙拍起了马屁。 这么乱扯一通，陈逊也算是下定了决心。 稳重行事的另一面就是瞻前顾后。车到山前必有路，应该先抓住眼前的机会，占下一块大大的地盘，再烦恼之后的治理问题。 “安排人建马厩吧，按照六千匹马的规模建造。”陈逊安排道：“开始向周边州县大规模收购干草、秸秆、麦麸、豆类等马料。” “是！”两人领命后，立即下去开始忙碌。 不必多问，陈逊的安排已经表明了他会提供足够的马匹用来建设龙骑兵，此次北上的五千名步兵会在徐州全部转训为龙骑兵。 这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可随之而来的也有巨大的压力。 供养五千匹马的粮草将会成为两人北上以来接到的最艰巨的任务。 马匹一离开动物园就得由外界的食物喂养，陈逊不可能每到饭点就把马匹收回动物园吃草，六千匹马，累死他也完不成。 “马鞍、马镫和马蹄铁也是问题啊。”陈逊不得不找了一处军吏办公地点开始书写给广州的书信，让他们尽快打造足够多的马具送过来。 陈逊边写边心里吐槽：“这个动物园真是教条，为什么就不能将马身上的马具也一起收进动物园，白白浪费了金军的马具储备，否则拿来用刚好。”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若是能收马具进去，自然也能收其他附着物进去。真要是有了这个功能，这个“奇妙动物园”可就具备“储物空间”功能了。 不敢奢望这种好事！（这么写会崩） 写完书信，绑在一只雪鸽的脚上放飞，陈逊闭目进入动物园。 终于可以好好看一看这庞大的马群了。 行走在广阔的草原上，陈逊看到一些从金营里收进来的狼犬正撒欢的奔跑。 当晚时间紧迫没有细数，只要有军犬过来袭击他就顺手收进来，现在一看，数量还真不少，最少有两三百只。 “唏律律！”小黑从远处跑了过来，陈逊抱着它的头蹂躏了一会儿之后方才跨上了它的背。 有了小黑代步，逛动物园的进程快了许多。 “等等！”突然，陈逊拍了拍小黑的脖颈，让它停了下来。 陈逊发现，十几步外，一头母马正在产小马驹。 按之前动物园传递给陈逊的信息，动物园收进十万匹马之后，已经达到上限了。陈逊之前还以为这个十万匹是个绝对的数字，绝对不可越过。 现在看来并不是，新生幼崽还是可以正常生产的，不过估计达到上限之后，没有怀孕的母马就不会受孕了，否则这个上限就形同虚设了。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好消息，代表着动物园里面的单一物种数量上限其实是十万多一些，这让陈逊以后的操作会宽松许多。 …… 十二月三日，开封内城，皇城文德殿。 金使倨傲的站在大殿中央，就算是比坐着上座的赵佶低了两三个头，照样趾高气昂。 “上国大元帅怎可如此言而无信？我儿赵桓已经前往金营，为何还要我再去？”在赵桓离京的这几天，太上皇赵佶又重新掌控了开封的军政权利。 “这是斡鲁补大元帅和粘罕大元帅共同的决定，宋国太上皇若是不去，明日我们金国大军就会强攻开封内城。”使者并没有向赵佶解释原因，也没有通报赵桓的死讯：“不知道你们到时守不守得住。” 守是肯定守不住了，内城里面的宋军只剩下不到三万人，内城城墙比起外城城墙也差得远。 最主要的是，将无战心，兵无战意，宋廷权利金字塔的顶端全被求和派、投降派充斥，这仗已经没法打了。 “我不去，我儿赵桓作为大宋皇帝，他做出来的决定我们都会遵照执行，就由他全权负责和谈就好。”赵佶摇头拒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你可想好了，等我们金国大军攻进内城，到时候三日不封刀，那时你们在座的所有人可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金使威胁道。 嚣张的气焰，视殿内的所有宋臣如土鸡瓦狗。 “太上皇三思啊，既然官家都已经去了，您也就跟着去瞧瞧吧，尽快促成和谈，也好让河北百姓休养生息。”张邦昌躬身请求道，说的冠冕堂皇。 “不可，金人无信，太上皇还是立即突围，南下重整旗鼓方是上策。”李邦彦进言道。 虽然听起来比张邦昌的办法好一些，可也属于逃跑派，没胆没种。 “太上皇可以致函金兵统帅，言明一切都由官家决定，宋廷肯定会遵从，这样就不必您亲自前往了吧？”唐恪建议道。 整个朝堂上就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死守待援”的建议。 可怜主战派李纲和种师道，现在连进入文德殿的资格都没有了，整个大宋朝廷竟全由一帮没卵子的君臣在决定前程。 “大使以为如何？”赵佶接着唐恪的建议对金使问道。 “不可，太上皇必须亲自前往金营，否则就等着你我双方刀兵相见。”金使自知赵桓已经凉透，根本不可能做出来什么决定，所以这些建议都不可能答应。 “万万使不得，皇位既然已经传给赵桓，就应该由他做主，我做不得主的。”赵佶见金使油盐不进，竟然吓的起身直接出了文德殿，留下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无礼！”金使也被赵佶的小孩子行为给气道，直接从大门走出，径直出了内城。 第二天，金兵在内城南门前摆开阵势。 正打算派人上前叫阵，虚张声势一番，可开封内城南门竟然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一众身穿朝服的宋臣从里面走了出来，让今日本不打算的攻城的金将直接懵了。 开封内城南门外，走在最前面的张邦昌手里举着降表，缓缓前行。原本应该要大战一场的攻城战，就这么儿戏的草草收场。 金兵接了降表，派兵顺利进入内城，正式开始了对开封城的蹂躏。 虽没有“不封刀三日”，可造成的伤害却不比这差多少。 因为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向宋廷提出的条件是：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 这个条件，别说开封城了，就算将整个河北、河南地都搜刮干净，也凑不出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宋廷开始承受自己软弱的恶果，只是苦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第141章 创收 看着新建的简易马厩里一夜之间多出来六千匹健壮的战马，孙正和赖青云被惊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都督…，您这…您还能拿出来多少…匹马？” 陈逊心里很是舒爽，仅凭这十万匹战马的收获，此次北上就已经大赚特赚了：“很多很多，今后我们陈家军再也不会再缺马了。” “能够一人双马？”孙正问道。 “一人三马都行，可是你养得起吗？”陈逊翻了个白眼。 “也是哦，这些马吃的可比人多得多。”孙正有些可惜的叹道。 “我们要是占了北方的草原，就不怕养不起了。”赖青云倒是没有丧气。 “好了，接下来你们要尽快训练此次北上的四千五百步兵学会起马。”陈逊打断了两人的幻想：“不要求他们能够在马上作战，只需要能骑马赶路，别中途掉下来就可以。” “您放心吧，我们陈家军这些新兵都是摸过马的，很快就能完成训练。”孙正拍了拍胸脯保证，然后问道：“那，马具呢？” 陈家军的新兵在新兵训练期间都会培训骑马，时间在三到十天不等，除了让他们能够简单了解马匹的使用以外，还有从中挑选出具备马战天赋的人。 那些能够很快上手，并且骑的很好的士兵会被挑选出来进入马军队伍。马不够，也会先记下来，今后马军扩编优先招收。 “没有马具，你可以用布匹现做简易的，先训练着。”陈逊摇了摇头。 “这，简易的效果差很多的。”孙正思考了一下，追问道：“能去抢吗？” 这个被抢的对象自然只能是宋廷官府和士绅富商，一般百姓哪里来的这东西。 “能买最好，民间还是有许多马具的，实在不行了再去抢。”陈逊答道。 这个答案基本就算是应了孙正的要求，估计孙正肯定会先选择抢，抢多省事，无本买卖。 “那就交给我了。”孙正说完立即出了马厩。 这些马没有马具，新手根本就没法骑，强行训练只会让新兵摔伤，甚至摔死。 闲来无事，陈逊骑上小黑，带上狼青，肩顶梦姑，在两个小队的亲卫队护卫下绕着开封周边转了起来。 陈家军大营周边的人气还是很旺的，当地百姓来往，面容上大多都没有什么愁容，好些还笑嘻嘻的。 看来因为陈家军的到来，彻底盘活了这一片的经济，使得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陈家军在大营周边大肆建设，招募了许多当地百姓做劳力，按日结钱，还会收购各种原材料，凡是和陈家军打交道的百姓，这大半个月下来，手里大都有了一些余钱。 就像是陈逊旁边这些休息的百姓，他们拉着板车，板车上堆着满满的秸秆，就是打算卖给陈家军的。 陈家军收购这些秸秆都是用来喂马的，铡成半寸长，与麸皮、豆类和一些精粮一起煮了，就会成为营养丰富的马料。 煮，这一道流程是陈逊特意强调的，高温不仅可以杀灭干草、秸秆里的寄生虫和细菌，还能够让这种混合饲料更易于消化吸收。 “这陈家军真是好兵，竟然会花钱买我们的秸秆。”道边休息的老农和旁边的同伴闲聊。 “是啊，这些秸秆往年只能烧火做饭，现在竟然可以卖钱。”另一个老农附和道。 “主要还是这陈家军良善，否则他们直接去田间地头拉就是，谁敢阻挡？” “我听说建军营占据的田地，陈家军都给了补偿，而且承诺待军队撤走，这些田地还会还给地主，相当于白白赚了一个地价。”有人说出了自己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哎，那也只会便宜了那些地主，佃户白白种了一季，还没收获就被糟蹋了。”一个老农臆测道。 “你别胡说，我听说补偿是直接给田地使用人的，也就是谁种地给谁，不是给地主。”另一个人说道。 “就是就是，我大姨家的二侄子租种地主的地就被军营占了，那些当兵的直接给了大侄子补偿。”这老农说完还神秘兮兮的补充道：“我还听说，地主要是抢佃户的补偿金，只要佃户向陈家军告状，地主就会被抄家。” “真的？谁家被抄了？” “城南的赵家前些日子不就破家了。” “我之前还听说是军队将他们家抢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 陈逊听着无语，怪不得孙正和赖青云一直没跟自己提过缺钱的事。 原来他们在这边都已经开始搞创收了。 这就是有“枪杆子”的好处，只要手里有兵就不怕没钱。 不过回头要提醒一下他们，创收归创收，宣传工作还是要做好的，不能坏了陈家军在百姓间的名声。 陈逊并不打算组织他们的这种创收行为，他不是迂腐之人，陈家军要发展，必然会有阶层牺牲，普通百姓穷困没有什么油水，士绅富商阶层自然就得出出血。 只要找好借口，别滥杀，陈逊都能接受。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陈逊相信那些被“创收”的富户肯定能够想通的。 这个世道就是一个黑暗森林，弱肉强食，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 以前陈家军没有过来的时候，这些大户富户盘剥百姓，自己吃的肥肥的，现在来了陈家军这头大鱼，自然也要有被“吃”的觉悟。 休息了一会儿，附近休息的百姓都换了好几波，陈逊再没有听到什么新鲜的八卦，起身朝着黄河（淮河）继续进发。 来到黄河边，陈逊看着一望无际的河面，心里感叹，这个时代的黄河水量是真的大啊。 春汛已经开始，黄河水加上淮水，将以前淮水两边的田地全都淹没在水下，之前淮河的堤坝已经看不见，河水被两岸的自然地形所困，没有继续往周边肆虐。 不过陈逊相信，随着进入夏季，上游水量增加，这边肯定还会发生水害。 现在修筑堤坝肯定来不及，陈逊也没有这个人力物力，只能尽力将低洼地段的百姓迁走，将这些低洼之处留给黄河。 第142章 大干一场 “可惜了这么好的田地。”旁边的陈壮感叹道。 他自小生活在盐村，就没有种过好田地，所以对于淮河两边的肥沃土地很是眼馋。可水火无情，制不住河水，这些肥沃土地就利用不了，再可惜也没用。 “确实可惜。”陈逊认同道。 他心里明白，黄河还是北上入渤海的好。淮河流域并不缺水，黄河入淮只会带来灾难。反而北上进入渤海，可以滋养华北平原。 等军政府今后掌握了河北之地，就要着手修缮黄河故道，然后将黄河水再引回去。 这是一个超级大的工程，现在只能想一想。 …… 十二月十日。 春雨贵如油，但徐州的蒙蒙细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三天了。 冒雨训练导致好些士兵都受了风，感冒的人非常多。 而且自从黄河被杜充掘开之后，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大灾之后的大疫终于传染到了徐州。 所有的训练活动不得不停了下来，陈逊开始组织所有军民大搞卫生，建立隔离点，防止瘟疫在陈家军之中大规模传播。 就连军营周边的难民营都受了惠，所有难民全都被刷洗赶紧，给了一套新衣服。 每天都有不讲卫生、不执行防疫规定的百姓被吊在各个路口用藤编抽打。 至于徐州城，自从孙正进城“借”了一次马具之后，城里的宋廷官员已经跑光了，陈逊不得不安排陈家军进城接手管理。 军政府在黄河流域的第一座城池就这么儿戏的到手了。 原知州府衙，陈逊正在和孙正、赖青云等高层军官商议下一步行动。 “裴仁最近传过来的消息，你们大家都看看。”陈逊将一沓整理好的情报递给在座的军官，让他们分着看。 情报的语言组织都非常精炼，言简意赅，看起来非常快。 很快，大家都基本了解了个大概。 “勤王军不是已经到了吗？宋廷怎么就这么轻易放金军进城了。”有军官很不理解。 “这些问题我们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暂时搁置。”陈逊先制止了他们的自由讨论，打算定个基调，免得今天的讨论跑题：“今天我们主要讨论该如何阻止金军将搜刮的金银财宝、工匠妇女掳走北上。” 历史发展的惯性真的非常大，陈逊虽然杀了赵桓，但是对这一段历史并没有改变多少。 这也说明宋官家对于大宋这个国家的发展和战争的走势影响并不大。 宋官家其实只是士绅阶层的代言人。 这一点完全出乎了陈逊的预料，他之前还以为宋官家是一言九鼎的，现在看来，他们虽然说话很有用，但对于局势发展结果影响并不大。 大宋朝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可这天子就像是个被推到前台的传声筒。 就像是后世美国的总统，权利确实很大，说话也很管用，但是实际执政结果就是摆脱不了大资本家集团的控制。 当然也不排除有为国为民、知大义的士绅，可毕竟只是少数，决定不了大势。 “我们去抢过来。”有一个指挥使提议道。 “是要抢过来，可金军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万，凭我们五千人，怎么打的赢？”赖青云反驳道。 按照之前的情报汇总，金国此次南下攻宋，到达开封的有两路军。 东路军由完颜宗望和完颜昌为主将，率领太子军两千（精锐），女真军兵一万五千人，从辽东一路南下，在渤海周边挑选入营的汉人军两万，奚军二千，铁离军二千，其他杂兵（辅兵）一万五千余，总共四万五千人。” 西路军由完颜宗弼为主将，率领女真军兵五万，辽人（契丹）两万余人，辽地汉人三万余人。 郭药师常胜军约三千骑，辅兵五千余人。 其他诸营（投降的辽将、汉将）部兵有四万余。 总共有二十万兵力。 但这里面真正能打的只有完颜宗望的太子军和一小部分女真兵，郭药师的常胜军战斗力虽强但战斗欲望不高。 至于其他杂兵的战力也就比宋廷禁军强一点点，还多是辅兵。 “你们的方向错了，都督的目的是不让金人带着金银财宝和被掳汉人北上，而不是和他们作战，并且战而胜之。”孙正提醒道。 陈逊看着他点了点头，孙正理解的很正确，自己确实是这个意思。 北上的这五千陈家军可是自己的本钱，用自己的本钱跟大宋的敌人金军消耗，那不是犯傻？ 自己只需要让金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就可以，犯不着和他们死拼。 “都督，金人确实无马了？”赖青云问道。 “是的。就算有也不多了，不会超过一千匹。”陈逊回道。 金国的战马其实并不多，之前战胜辽国缴获了一批，年初在开封劫了宋国的马场，又缴获了三四万，这才凑够了南下的十万匹战马。 况且，他们内部维稳也是需要大量战马的。 辽国刚刚灭亡不久，大量契丹人还对金国持有仇恨的态度，而且西边还有耶律大石的西辽随时准备反攻复国。 陈逊盗取的十万匹战马，已经算是把金国可以外派的战马掏空了，没有三五年，金国缓不过来。 “那我们完全可以充分利用我方多战马的高机动优势，拖着金军不得不弃了在开封的收获轻装北返。”赖青云建议道。 “有道理。”孙正听了点了点头 陈逊提问道：“这样做的话，工匠和妇女确实可以被我们拦下来，粮草也应该可以。可对于金银的作用应该不大，他们完全可以弃车保帅，派大部队反拖住我们，小股精锐携带金银快速北返。” 这个假设一下子就难住了众人，毕竟己方人少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我听说，河北现在有数十万计的汉族起义军，这些都是有血气的英雄汉子，我们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帮忙？”这是王源的建议，他作为登州人，一直比较关注河北的局势发展。 “好主意。”陈逊一下子就被他打开了思路。 不仅仅是河北义军，其实聚集到开封周围的勤王军也是可以利用的。 第143章 战前 接下来的十几天，整个京东东路、京东西路、河北东路、河北西路和京畿路的军政府情报人员全都动了起来。 他们带着陈逊的盟约找上了所有有意与金人作战的义军、勤王军。 盟约中陈家军许诺会冲在前头攻打金军，只需要他们在外策应，看到甜头的时候上去瓜分就可以。 结盟后，若是缺马缺钱粮，陈家军也可以给予支援，只需要战后用从金人手里抢回来的汉人工匠还债就可以。 “转职”为使者的情报人员向这些义军、勤王军疯狂宣传金人在开封搜刮了多少钱财，形容他们就是扛着金山、银山北返，只要拦下来就能够立即暴富，有本钱成就一番大事业。 这些宣传其实都不算诓骗，要知道开封城的城市人口已经达到了上百万，同时代的高丽和倭国总人口也才几十万，可见开封有多富裕。 金人将开封十六县搜刮的当地人都被有被饿死的，他们北返携带的财富总量可想而知。 随着盟约传递出去，陈逊也忙碌了起来，开始在河北诸路跑动起来。 两百精锐骑兵护卫，一人三马，每天都有动物园里养精蓄锐的马匹更换，日行达到了七八百里。 陈逊就像是个散财童子，只要有义军（勤王军）愿意与他订立对抗金军的盟约，他就会送上马匹。 虽然一般都不会超过一百匹，可这些战马是非常健壮的，都算是宝马。年龄是大了些，可还是能使用两三年，算是大礼了。 对于陈逊来说，讲这些“老马”送出去，也算是给空间腾出了一些位置，好让母马继续怀孕，生下更加优秀的战马。 结盟过程中，对一些实在穷的厉害的义军，陈逊还会给予一些金银钱财，让他们能够用钱购粮，减少对河北百姓的祸害。 这些人说是抗金的义军，但对于汉人百姓的伤害也不算少。 此次外出结盟，除了救济支援，陈逊最主要的是观察这些义军（勤王军）首领和军中的将领，观察那些人是否值得进一步投资，观察哪些人值得吸收进陈家军。 这些能够在乱世中搅起风云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人杰，没有一个是孬种、是蠢货，全部都具备常人所不具备的特点、优势，对于陈逊来说，这都是优良的人才资源。 若是品性不差，吸收进陈家军，稍加培养，就可以为将为帅，能够极大的补充陈家军和军政府的人才短缺。 这些年，对于亲卫军的培养让陈逊深刻的认识到，人和人在“脑子”这方面，是有本质差距的。 有些人一点就通、一学就会，还能够举一反三。 有些人就算很使劲的在学，也就只能掌握最基本的，稍稍给点发挥余地就能给你整的一塌糊涂。 有些人锻炼个一年半载，就能轻松管理上百、上千人。有些人在军队里混了五六年，让他管理个十人小队都费劲。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很会说话，还会听话（理解话语里的内涵）。有些人跟人聊天都能听一半漏一半，听见的一半还能理解岔了。 这里面差距太大了。 所以陈逊一直很重视对人才的发掘，这次有机会接触这么多人杰，付出一些钱财和老马，真的很划算。 况且这次的付出和之前的“期货”具备异曲同工之妙，凡是受陈家军资助支援的势力全都签订了盟约，若是他们之后真的和金国干仗，那就算陈逊投资成功了。 若是他们打酱油或者收钱不办事，那就刚好给了陈逊战后追究的借口。 凡事就怕有借口，只要有了借口，有些过分的事情就会显得很容易让人接受。 这种情况搁在这个时代就是“大义”，就是“正义之师”，就是扩展地盘的突破口。 结盟行动一直持续到了二月十五日，过了这么久，陈逊还没有等到金军有北返的迹象，反而裴仁的情报中，开封和河北的百姓一直在被宋庭和金军联手搜刮，惨不忍睹。 陈逊不知道历史上金军是在几月份北返的，也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改变了历史。 在上一世的历史上，金军在正月才攻入开封内城，可这一世，因为他杀了赵桓，金军十二月初就攻了进去。 蝴蝶的翅膀已经煽动。 金军会不会北返，现在都成了未知数。 这天，孙正传信过来告知陈逊，“龙骑兵”已经初步训练完成，当地搜刮的各种马具加上从广州运过来的，已经能够满足四千五百步兵使用。 二月二十日，陈逊返回徐州城，先是在城外检阅了龙骑兵，差强人意，但确实已经堪用。 然后立即组织众将召开战前会议。 “赵构现在在什么位置？”陈逊问道。 “在郓州须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一个情报人员汇报道。 赵构作为宋廷任命的河北大元帅，陈逊必须得关注他的动向。 况且，随便一个对宋史了解一些的人都知道，赵构可是南宋的开国皇帝。虽然其有赵跑跑、完颜构等别名，但不得不否认其手下确实是有能战之将的。 对于他的按兵不动，陈逊能够理解，这是一个虽然怂、但很有野心的人。 “其他勤王军呢？”陈逊再问。 “开封周边州府都有，以南京应天府聚集的最多，达到了二十多万人。”情报人员汇报道。 “这些勤王军现在都是一盘散沙，河北大元帅赵构躲得远远的，没人指挥他们，他们又不敢主动招惹金军，只能看着金军在开封府肆虐。”陈逊评价道：“所以该我们动一动了。” 既然要迈大步子，陈逊就得在这场金宋之战中打出名声来。 就连之前偷袭金营的壮举，陈逊都已经安排情报人员在民间宣传了。 “拿地图来！” 一张概括了京畿路周边州府位置的简易地图被亲卫抱了进来，然后在会议室中间的桌子上铺开。 众将都围了过来，等待陈逊讲解作战计划。 “大家看，这是现在黄河的流径。”陈逊用细长木杆指着地图上一条弯弯曲曲的绿色曲线说道：“这里是河北西路南部的卫州。” 从地图上看，卫州紧邻京畿路最北端的滑州。 第144章 定计（加更） （打赏满5000加更。） “黄河从卫州拐了个弯，由西南向东北的流向改为了由西北向东南，顺着滑州南部掠过京畿路进入京东西路。” 滑州就像是京畿路北部长出来的一只角，角的西边是河北西路，角的东边是京东西路。 改道的黄河将滑州给划到了黄河北岸，京畿路其他州府则位于黄河南边。 “这里是京东东路的兴仁府，这里是广济军定陶，黄河从这两个军府漫灌而过，导致这两个军府受灾最严重，现在基本十室九空。” 这两个军府都位于京东西路的西南角。 “这里是京东西路单州单父县和砀山县，和应天府的虞城县成三角形，黄河进入这个三角区域之后就汇入到了古汴渠，算是被驯服了。所以这三个县，位于西边的单父县受灾最严重，砀山县和虞城县则轻一些。” “之后就是徐州，黄河过了徐洲之后汇入泗水，夺淮入海。”陈逊介绍了一遍黄河的新河道，就已经将之后陈家军的攻势指了出来。 因为必须是沿着黄河行进，才能得到水军的帮助和补给，否则陈家军就得携带最少五千人的辅军。 有了水军在黄河提供补给，陈逊只需要携带五千龙骑兵作战，来去自由，机动力超强。 “我们此次作战就围绕着黄河进行，争取将金军在黄河南边打崩，其他的就交给盟军了。”陈逊道。 盟军当然是指勤王军和河北义军。 只要陈家军能将最硬的骨头啃下来，之后的顺风仗、落水下石，傻子都会做。 “为了掌握主动，我们必须先将卫州新乡县（汲县上游）、卫州汲县、滑州胙城县、开封府长垣县、开封府东明县，这五个开封西北部、北部、东北部黄河两岸的城池攻打下来。” 新的黄河河道基本就是绕着开封府北边拐了个弯，从地图上看，好像给开封府城带了个帽子。 这五座城池都位于这段黄河沿岸，现在都在金人手中，是金军北返的后路。 若是攻下这五座城，就相当于把金人直接北返的后路给堵住了，直接就能够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金人想北返，要么选择攻回这五座城，要么从西边、东边远远的绕。 “只要我们攻下这五座城池，周围的勤王军看到希望，肯定能够被调动起来，到时候安排他们来守城，我们在外机动，这场仗就好打了。”陈逊道。 “这些勤王军会听我们的吗？”孙正问道。 “用不着他们听我们的，只需要让他们看到机会，他们自然就会抓住。”陈逊解释道。 这些勤王军能够大老远的赶来开封，本质上都是支持宋廷的，也有作战立功的心思。只要让他们看到拯救宋廷、打败金军的机会，他们自然就会动起来。 而且，就算他们不动，陈逊也可以让陈家军水军封锁这段黄河，阻止金人北返。还可以招河北义军过来，或者直接从五县招募义军守城。 从战术上来说，夺取五城很重要。但是从战略上来说，扭转双方主动、被动局势最重要。 “攻下五城之后呢？”赖青云问道。 “接下来就是游击战了。”陈逊开始介绍第二阶段的攻势：“我们从金军外围开始一点点打他们外出征粮的小股部队，就像是狼群狩猎野马，逮着机会就上去撕咬一口，直到将野马撕咬的筋疲力尽再一击致命。” 有雪鸽通信，有战马代步机动，陈家军的信息、情报优势是金人所不能比的。况且是本土作战，周围都是宋人，且都是被金人欺辱的厉害的宋人。 同仇敌忾，地利人和都在陈家军这边，游击战打起来会很轻松。 “还有没有问题？”陈逊讲解完作战计划，再继续回答了一些将领的问题，会议进入下一个阶段。 “那我们打这一仗，收益在哪里？”孙正问道。 孙正的这个问题很实际，也是陈逊必须解决的问题。 这不是在广州，广州距离这里上千里，不能向将士们宣传为了守卫家园而战。陈逊也不可能培养手下对于“宋”国的忠诚。 所以保家卫国都无从谈起。 可是，总得有看得见的收益，才能激发将士们作战的士气。 “收益就是金人在开封搜刮的金银财宝、能工巧匠和女人。”陈逊回道：“我保证，只要能够阻止金人带着劫掠来的财富北上，战后每人最少都能够获得十两银的奖赏，每杀一个金人就再赏十两，不设上限。表现优秀的还能够娶到媳妇。” “媳妇是宋官家宫里的那些宫女吗？”有将领问道。 “是的，不止宫女，若是战功卓越，就算是娶赵家的公主都可以。”陈逊保证道。 “公主啊！！”众人惊叹啊。 与其把这些女人便宜了金人，或者让宋人拿去和亲，还不如让陈家军的立功将士娶回家疼爱。 既奖赏了将士们的战功，还能够给这些女人一个圆满幸福的人生。 众将领没人敢提宋国皇帝宾妃，在他们看来，这些女人都应该留给陈逊。 “这些奖赏够不够让大家拼一把？”陈逊问道。 “够了，太够了。” “要是让儿郎们知道，打赢了仗就能够娶一个京城的漂亮老婆回去，他们还不疯了似的杀金人。” “我有老婆了，不过我想赚他个几百两真金白银回去。” “嘿嘿，我不仅要赚几百两，还要再赚个老婆回去。” 让大家在会议室里热烈讨论了一会儿，陈逊方才制止他们。 “现在分派任务！” “是！都督！”众人同时站起身，齐声应道。 “孙正，你负责率领三营步兵和一营火枪兵，攻打开封府长垣县和东明县。” “接令！都督！”孙正向陈逊行了一个握拳礼。 “赖青云，你负责率领三营步兵，攻打卫州新乡县和汲县。”陈逊继续分派任务。 “接令！都督！”赖青云也向陈逊行了一礼。 “马军营和苗刀营跟我攻打开封府长垣县。”陈逊命令道。 “接令！都督！”两个指挥使行礼领命。 “各军准备，一营步兵留守徐州，柯雷负责后勤保障，明日午时启程出发。”陈逊最后命令道。 第145章 横扫 这几个月，军政府的船只来往广州-徐州，不仅往徐州运来了大量的物资补给，还大大增加了这条临时航路上的船只数量。 从徐州城出发的时候，陈家军的船队数量已经达到了四百艘。 陈逊连夜将所有的马匹都收进了动物园，免得从陆上赶路与宋廷各个州县打交道。 船只在黄河上航行，可以看到一路上黄河两岸基本都没有了人烟。 这种现象越往西北越严重。 经过砀山和虞城的时候，宋军还派兵在岸边遥望。等到了济阴县，岸上的探子回报，县城里已经完全不设防的了，里面只剩下死人和一些奄奄一息的饥民。 一路上，庞大的船队让胆敢找事的人都不敢到近前来，整个行进过程都很顺利。 直到进入东明县，进入金军管辖区域，方才有金人的船只上来拦截。 但这些在内河上使用的小船，遇到陈家军东南海域过来的大中型战船，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都不用火炮，床子弩几发火箭射过去，敌船就只剩下狼狈逃窜。 至于那些运输船，都停靠在河岸边，没敢不自量力的凑上来。 靠近东明县北部黄河港口（简易的停船地），船队里的所有福船都停了下来，只有一些沙船冲了过去，将港口上停靠的运输船抢了过来。 之前就是这些运输船将金军从北岸运到了南岸，金人想着还要返回，所以没有毁坏，正好便宜了陈家军。 南方福船尖底，没有平底沙船的冲滩能力，要想在黄河边上的简易港口卸货，就必须得安排平底船转运。 长垣县和东明县都位于黄河南岸，孙正的三营步兵和一营火枪兵一次性全都被转运到了岸上，总共耗时近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东明县的留守金军也反应过来，组织了两千守军出城准备迎战。 陈逊乘坐一艘沙船来到岸边，把船只在岸边固定好，搭好踏板，然后将船上的人都支了下去，自己一个人进入船舱。 紧接着，沙船船舱里面就开始连续不断网外飞奔出来战马。 速度很快，数量超多，岸上提前接到命令的将士待战马出来之后，立即快速上前引走、分配，并给战马安装马具。 这神异的一幕同样被出城的金军看在眼里，只见一艘小小的沙船，就像是神仙的乾坤袋一样，在一刻钟的时间里，从船舱里面冲出来两千多匹马。 这震撼的一幕简直就是神迹显现，金兵被吓的停在原地，不敢继续前进，只能用目光注视着来犯之敌从容不迫的整理战马。 等所有战马“卸”完，陈逊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才只有火枪营盯着金军，陈逊还真怕金军突然冲上来对己方半渡而击。 现在陈家军所有战斗人员、马匹、武器装备都已上岸，战斗结局基本就算是注定了。 陈逊没有让船队继续前进，而是选择停下来观战。 手下的将领头一次在完全脱离自己的情况下指挥大规模作战，陈逊也想知道孙正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只见，岸上的孙正先是组织了两都能够马战的龙骑兵，直接冲向敌军阵地，开始清除敌军外围的探马、通信兵。 一营步兵直接骑马向西而去，正面战场上只剩下不到一千三百人。 火枪兵在前，长枪弓弩手在左右侧翼，还有五门火炮和一些掷弹兵在后方待命。 列阵完毕之后，陈家军军阵开始前进。 整齐的口号声中，两军接近至两百步，战鼓声响起，军阵开始整队。 “没想到孙正在指挥步战上也这么优秀。”赖青云在陈逊旁边评价道。 “孙正虽是马军出身，但是为将为帅，到了一定地位，肯定会突破自己原来的兵种限制，开始向着综合兵种指挥作战方向发展。”陈逊回道：“你也要尽快掌握马军的作战指挥方式，水军也要有所涉猎。” …… “各营前进五十步！”孙正大声命令道。 一千三百余名将士开始踏着鼓声一步一步的朝着敌军接近，火枪营走在最前面，两侧稍后的位置是六百步兵，他们主要负责守护火枪营的两翼。 “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 命令被一级又一级的传递下去，敌我双方相距七十步。 站在最前排的士兵已经可以清晰看到对面敌人的面容，或紧张、或狰狞、或惧怕、或兴奋… “准备射击！！” 第一发弹药在刚才整队的时候都已经装好，所有火枪手听令后，都将击锤朝后搬动，直至被扳机卡住。 “射击！”！“射击！”！“射击！”！ 金军还在等陈家军继续接近，好用弓箭还击，没想到陈家军在距离七十步的时候就开始射击。 在这个距离上，除非大力神射手或者强弩，一般弓手的抛射是不致命的。 三轮排枪快速射出，弹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息冲入金军军阵。金军军阵最前面的两三排士兵立即被接连射倒，惨叫痛呼声响起，金军军阵一下子就乱了。 “射击！”，又是一阵排枪，后方由于前排金兵到地，被暴露出来的金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再次射倒。 接着，排枪以一息多一点的时间间隔，开始一轮接一轮的轮替射击前进，距离金军阵地越来越近。 “射击！”，间隙在火枪鸣响声中的命令就像是催命符，让金兵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 金将大吼大叫着让士兵还击，零星的箭矢射出，或射在陈家军军阵前的土地上，或射在陈家军军士身旁。小部分箭矢幸运的命中陈家军军士，也被军士正面铁甲所阻，无法伤到人。 “这就是排队枪毙啊，真是痛快！”指挥已经全部交由前排的军官负责，孙正一时间反而闲了下来：“传令马军，可以兜回来了。” 一发带着信号弹的响箭被射上天空，捆绑在箭杆上的信号弹在最高处爆炸。” 啾~~~！！啪！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就算是白天，也可以将信号传递出去很远。 很快，两都马军从远处绕了回来，径直朝着金军军阵侧后方杀去。 “杀啊！”锋利的马刀被拔出刀鞘，高高举起，在太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瞬息之间，马军就和混乱的金军撞在一起，瞬间，血浪涌起。金兵被撞得飞起，断肢和血浆伴随着马军一齐冲入金军军阵。 马军所过之处，金人要么死、要么伤、要么逃。 “结束了，让步兵营也围上去。”孙正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是！”通信兵立即冲到前面传令。 “这金人不经打啊，我安排的后手都没用上。”孙正语气中微微带着点嘚瑟，旁边的亲卫被主将逗笑，又没法反驳。 这些金人确实太不经打了，前面派出去的一营步兵和军阵后方的火炮都还没发挥作用，战斗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第146章 势如破竹 二十七日，船队在离开东明县的第二天，到达了胙城县北流域。 陈逊没有选择下船，因为战马还在他身上，因此，他不得不继续随船队前进到汲县。 汲县和新乡县都位于黄河北岸，金军不是很重视这两座城池，每座城池只留了一营金兵防守。 陈逊将赖青云和三营步兵放下船之后，同样留下了一千五百多匹战马，然后船队再次掉头返回。 二月二十八日，陈逊率领马军营和苗刀营在胙城县北部四十里的李固渡下了船。 船队一部分返回广州继续运送补给，一部分游弋在黄河上，为三路陈家军保障后勤。 陈逊这一路总共有一千一百军兵，其中五百马军，五百苗刀兵，一百亲卫。 现在这一千一百军兵全都给配齐了马，一人双马。 马军双马是为了加强机动，苗刀营双马则是需要一匹马来驮装备。 开封府城的周边可以说是一马平川，西北方向的云台山距离有三四百里，还位于黄河北岸。西边的郑州有山，距离也在两百里外。 东方和南方则全都平原。 这样的平原可以说是非常适合跑马的。 可因为开封是大宋首都，对于便捷高效的水运依赖极高，所以周边修了非常的多人工河，加上天然河流，水网密集程度堪比江南。 不过也正是因为开封是大宋首都，所以河上的桥非常多，不影响马军机动过河。 无山，平原；有河，有桥。 让陈逊认为，骑兵，在开封府有非常大的发挥余地。 所以在盗光了金人的战马之后，陈逊在面对二十万敌军的巨大压力下，仍然选择率领五千骑马步兵过来了。 骏马（小黑）、走狗（狼青）、飞“鹰”（梦姑），陈逊装备上自己的“纨绔子弟三件套”，率领军队，朝着胙城县杀了过去。 未时，大军到达胙城县北门。 大军到达距离城墙一里远时，城中守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是在军营里吃喝享乐，还是外出打草谷去了。 墙上值班的守军看到城外来了一只陌生军队，只是草草关了城门，在城门楼周围站起来一百多士兵，再没有做其他守城准备工作。 “还剩一个多时辰天就黑了，我们要不要攻城？”马军营指挥使问道。 陈逊环顾四周，明白其他军官也都和他一个意思，认为胙城县守军松懈，是一个好机会。 “攻，苗刀营主攻，马军准备，城门打开之后立即冲进去。”陈逊命令道。 命令下达之后，苗刀营立即下马开始着装。 陈逊也在亲卫的帮助下，快速穿好自己的特制重甲。 两杆长梯被快速组装起来，陈逊选择了一处距离城门楼一百步远的城墙，直接发起总攻。 城门楼上的守军还在观望，就发现城外的军队招呼不打一声，一半人就全部朝着一处城墙冲了过去。 守军大呼小叫着跑过来防守，可惜已经迟了。 长梯被快速搭在一丈多高的城墙上，陈逊第一个攀了上去，陌刀出鞘，一刀砍翻一个金兵，然后顺着城墙朝着城门楼杀了过去。 胙城县的城墙顶部只有两米多宽，陈逊陌刀左右一轮，就可以将城墙整个封死。 身穿重甲的陈逊像是一台重型推土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金兵像是海浪一样前赴后继的冲过来，又被陈逊一刀接一刀的“拨”开。 长刀所过之后，金兵不是被砍下城墙，就是被砍倒在地，无一幸免。 身后跟着爬上城墙的陈家军，一部分顺着内墙爬了下去，从城内向城门方向进攻，一部分则跟在陈逊身后，用弩弓帮陈逊压阵。 “杀！”陈逊大吼出声。 城墙上剩余不到五十人的守军开始后撤。 “杀！”又有十几名守军被陈逊追上、砍翻。 剩下的守军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恐惧，扔了武器开始大步朝另一边逃跑，有金兵被吓的厉害，竟然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一丈多高的城墙，下面是夯土路面，摔不死人，但是他们仍然没有躲过被杀的命运。因为城墙内也有陈家军在杀戮，凡是长刀可及范围内的金兵，都不会被陈家军放过。 城门被城内的陈家军先一步打开，等陈逊站在城门楼上的时候，马军已经开始从脚下的城门洞里面快速的冲进来。 马蹄声声催人急，不用扬鞭自奋蹄！ 通人性的强化战马，好像比马上的骑士还要渴望杀戮，看到前面的疯狂逃窜的金兵，尽然不躲不闪的冲上去，用自己的前胸将敌人直接撞飞。 金兵被撞得飞在空中，口吐血沫，战马竟激动的“唏律律”嘶鸣出声。 陈逊走下城门楼，缓缓朝着城内行进，一路上，金兵的反抗都已经被前面的马军消灭。 一直走到胙城县县衙，方才看到县衙大门紧闭，院内有箭矢射出，马军营只留下一都人马在这里与金兵对射，其他马军则分三路朝着另外三个城门冲了过去。 “让我来。”陈逊不惧箭矢，走到县衙门前。 距离大门四五步的时候，侧身、沉肩、踏步、前冲。 轰！ 县衙大门直接被陈逊用肩撞开，身后跟着的苗刀营将士鱼贯而入。 …… 申时末，太阳还挂在西边的天空上，胙城县的战斗已经全部结束。 城里的金兵除了一些侥幸活下来、会说汉话的军将被俘虏之外，其他金兵全都被陈家军将士消灭。 听陈壮汇报，战斗到了最后阶段，城里的汉人青壮终于忍不住参与了进来。 菜刀、锄头、粪叉，各种生产工具向着被缴械的金兵招呼了过去，以泄心头之恨。还有被欺辱的妇女，披头散发的冲到金兵身上用牙撕咬，惨不忍睹。 各方消息汇集，让陈逊认识到，己方在开封府内对战金军是有群众基础的。 等名声打出去，赶跑了金人，今后陈家军转头对上宋廷的时候，肯定就不会被淹没在群众海洋里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到了那个时候，是选择站在帮金人迫害自己的宋廷一边，还是帮将自己从金人刀下救出来的陈家军，群众自然会有自己的选择。 哪怕是两不相帮，对于陈家军也是有利的。 第147章 卑微 “北边的军情，二十八日，胙城县被一只勤王军占领了。”完颜宗翰道。 宋廷皇城文德殿，金军主帅和十几个高级将领聚在一起。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案几，上面放着珍馐美馔、美酒水果，大殿中央有歌姬在跳舞，有乐手奏着轻缓的音乐。 自从进入开封内城之后，这种宴会就没停过，几乎每天都有，三五天就大规模组织一次。 宋廷太上皇赵佶则坐在最下首的一张小案几后面，案几上只有一些简单的食物和酒。旁边坐着一个金将，手臂攀在赵佶肩膀上，不知道在调笑他什么，赵佶也不敢生气，只是尴尬的赔笑着。 “无妨，我派人去夺回来就是。”完颜宗望喝的有些醉了，对于完颜宗翰说出来的情报并没有引起重视。 “不是这么简单的，之前宋廷的勤王军都不敢近前，赵佶在我们手里，也没有人敢下命令让勤王军上前。”完颜宗翰再次补充道：“这支勤王军却能够在没有宋廷命令的情况下进入开封府，还能够在一天之内攻下胙城，肯定不简单。” “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同寻常。”完颜宗望集中了一些精神。 两人小声谈论，并没有引起殿内其他金将的注意力。 不过，现场惬意的状态很快就被一名传令兵打断。 只见这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跑进来，直接走到完颜宗翰案几前跪下。 “前线来报，自二十六日开始，北部黄河沿岸东明县、长垣县、新乡县、汲县和胙城县已经全被一支勤王军占领，位于应天府的大股勤王军开始向开封府转进。” “什么？？！”完颜宗望的酒一下子就被惊醒。 失了一座城和失了整条北部防线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有可能是一支勤王军不长眼，立功心切，擅自行动。后者则有可能是多支勤王军联盟，共同行动了。 宋军确实弱，可宋人数量多啊！ 随着完颜宗望的惊呵，殿上的奏乐立即停下，歌姬也停下舞蹈，聚在大殿中间，不敢发出声音。 正在吃喝的众金将全都看了过来。 “仔细说说。”完颜宗弼说道。 传令兵应该已经汇集过各方情报，很快将前线的战况交代清楚。 二月二十六日，失东明县，二十七日失汲县和长垣县、二十八日失胙城县和新乡县。 三天五城。 据逃回来的金兵描述，攻城的勤王军全都穿着同样的军服，也就是说，攻下这五城的是一支勤王兵所为。 “他们有多少人？”完颜宗弼问道。 “万人左右。”传令兵回道。 这个数字虽然已经是那些溃兵夸大之后的数字，可听在殿上的众金将耳中，仍然让人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这么一点人怎么可能快速攻下五座城池。”有金将把完颜宗望想说的话喊了出来，宗望被噎了一下，转头看向完颜宗弼。 “应该是真的，据胙城逃回来的人说，攻打胙城的勤王军只是一千马军。”完颜宗弼回道。 “马军？攻城？一千人？”待完颜宗弼全部确认后，完颜宗望不再怀疑，只是还有些吃惊：“胙城县可是有三千人，这支勤王军这么厉害吗？” 胙城县位于开封府正北方，是金兵北返的主要通道，也算是金兵南下的粮道，所以驻扎的金兵人数最多。 “逃将说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我相信，就算再措手不及，这支勤王军也不可小觑。”完颜宗弼道。 两人说完不约而同的看向大殿最外围的赵佶。 完颜宗弼朝其勾了勾手，赵佶先是一惊，然后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完颜宗弼点了点头，赵佶立即起身，仓皇之间，还打翻了案几上的酒杯。 等赵佶佝偻着身子，卑微的走到完颜宗弼案前之时，殿中乐手、歌姬都已经被赶了出去。 “你们宋国有没有一支军服为青灰色短打的军队？” 宋太祖黄袍加身后，下令统一改军服为褐色，连棉袄都用褐色。 到了仁宗年，禁军中，捧日、天武、虎翼等用绯色背子（红色），而渤海、宁朔等军用紫色背子。 这一阶段，士兵的待遇非常好，基本上至少每年下发两套军装，夏装六件，而冬装有七件，军装的颜色也丰富起来，还有黄、绿、白等色。 到了赵佶的政和年后，紫色军服逐渐取消，其他颜色也被废弃。到现在，宋国全军基本都是红色军服。 对于这点，殿上众人全都清楚，宋自立国以来，所有军服颜色中，并没有青灰色。 “在禁军和厢军中，没有哪支军队的军服颜色是青灰色。”赵佶自己做的军服颜色改革，他对于这点倒是很清楚：“不过民间一些民团，可能会因为红色布匹较贵，选择其他颜色布匹做军装，不排除他们会使用青灰色。” 他刚才在殿下已经听到了传令兵说的话，清楚完颜宗弼询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那支攻占了开封北部五县的勤王军穿的就是青灰色军服。 “将宋国宰相、枢密使、参知政事和枢密副使都招来。”完颜宗弼命令道。 殿外的金兵立即出去传令。 很快，宋国的左右宰执，枢密使、参知政事和枢密副使七人全都来到文德殿。 有金将再次将开封北部的军情向七人通报了一下，几个人听说有勤王军攻下了金军的过河后路，并没有露出惊喜的神情，反而都面色凝重。 若是有外人在这里，都会认为这七人不是宋国的柱国大臣，而是金国的臣子了。 “青灰色军服？”张邦昌小声嘟囔道。 “张相公知道？”完颜宗弼问道，这些宋臣之中，他对于张邦昌最为满意。 之前和完颜宗望商议的时候，两人都属意在金人北返之后，将张邦昌立起来，以汉制汉。 “我仔细想了想，真没有比较符合的对象。”张邦昌躬身行礼，神情卑微的回复道。 “你们谁知道？”完颜宗望对着其他人问道。 被问道的众人全都露出茫然之色，不过其中一个枢密副使神色有些不对劲，眼神稍稍有些飘忽。 第148章 祭旗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但坐在大殿最中央的完颜宗弼却看到了。 “你叫屈济民，对吧？”完颜宗弼对于宋国的几个高官还是比较了解的。 “回元帅，下官确是屈济民。”屈济民躬身回话。 “你知道一些什么？”完颜宗弼问道。 “下官确实知道一支军队有些相似，不过实力相差太过悬殊，距离也太远，应该不是。”屈济民回道。 “无碍，你先说说看。”完颜宗弼道。 “去年五月，广南东路广州东莞县出了一支反贼，贼酋姓陈。”屈济民回想着脑海中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叙述道：“原广州知州朱光、通判温平在奏疏中详细报告了这支反贼，据他们汇报，这支反贼的兵服颜色就是青灰色。” “哦？是一支反贼？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那确实不可能。”完颜宗望插言道。 “细细说说这支反贼。”完颜宗弼并没有武断的直接否定，而是让屈济民继续说。 屈济民开始凭借记忆叙述朱光和温平的奏疏。 奏疏中的陈家军比第二次反围剿时期的陈家军强了许多，但是比现在的陈家军又弱了许多。 因为，陈家军在这一年之中发展的太快了。 “朱光、温平之言并不可全信，州县之主官，战败于反贼之后都会夸大贼人的实力，以掩饰自己的无能，所以开封城北的勤王军与广州陈姓反贼应该不是同一支势力。”张邦昌没有辜负他狗腿子之名，听完屈济民的叙述，紧接着分析道。 若是让陈逊听到这句话，他肯定会立即对宋国大臣的印象有所改观。 原来他们并不是对宋国底下的情况不了解，而是心里明白，行事和稀泥。 果然，阶级敌人才是最大的敌人。 “我不觉的有夸大，毕竟广州六县都被反贼轻易夺取。”完颜宗弼有自己的观点，并不受张邦昌的影响。 “大帅英明！”张邦昌再行一礼。 “既然是勤王军，那由你们去谈才合适。”完颜宗弼越过赵佶直接指派：“张邦昌带队，再去三四人，去和这支勤王军谈一谈。” “是！”张邦昌赶紧应下，也不问到底谈什么，一点立场、一点原则都没有。 “主要是去探探他们的底，谈成什么样都可以，左右都是你们宋人在谈，等知了他们的底细，再做决定。”完颜宗弼的话很无耻，可殿上连同赵佶在内的八人，竟无一人敢反对。 这八人可以说是宋国目前权利、地位最高的官员了。 他们的言行举止，真是宋人的悲哀！ …… “都督，有宋国的相公过来，要见您。”亲卫进来汇报道。 今天已经是三月一日，孙正和赖青云都已经带兵汇聚到了胙城县。 东明县四成都被交给了当地的义军，由一些陈家军军官带领指挥，等后续其他勤王军上来之后，还会再做交接，将这四座城都交给勤王军。 开封位于中原腹心，四面皆无险可守，距离大海又远，非常不适合作为军政府下一步的发展重点。 所以在赶走金人后，陈逊会选择撤走，在黄河下游选择一块地扎下根来，借用海运的便捷连通广州，稳步发展。 选择海边还不用担心四面皆敌，最起码陈家军在海上是无敌的，比选择开封优势大许多。 “是谁带队？”陈逊问道。 “张邦昌。”亲卫回道。 陈逊的记忆中没有这个人。 上一世，张邦昌在南北宋交界的这段历史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在金人掳走二帝之后，被金人扶持为伪楚皇帝，很快又被宋人赶下来，然后就死了。 陈逊不是学历史的，对于这个人还真没有记忆，不知道他之后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不过不了解历史，并不妨碍他对于张邦昌的判断。 作为宋廷宰执，却为金人做说客，标准二鬼子无疑了。 对于这种汉奸，逮住一个杀一个，绝对不会有冤死鬼。 陈逊没有选择见他，免得被影响了心情。 作战计划已经确定，不会受金人的善、恶之意影响，更不会受一个汉奸说客的影响。 对金作战的准备工作有序进行，张邦昌等人则都被关押了起来。可怜张邦昌已经探查清楚了陈家军的来路，却没有机会返回开封城了。 其实陈逊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之前攻下五城都是打着陈家军的旗帜，估计再给金人两三天时间，他们也能够从外围探查清楚。 …… 三月三日，陈逊率军来到了开封城北，完颜宗弼和完颜宗望都率军出来应战。 一方是五千龙骑兵，一方是五万步兵，双方在开封城北摆开阵势。 陈逊站在军阵最前面，看着面前跪成一片的张邦昌等人，说道：“我正发愁怎么激怒金人，你们到体贴的送上门来。” “英雄三思，我等作为使者，斩了不祥。”张邦昌意识到今天自己性命危矣，赶紧求饶。 跟着张邦昌过来的金兵（看押、监督张邦昌之用）则都开口大骂。 不用陈逊示意，就有手下上前，用布条从这些人嘴巴中间至脑后扎住，将嘴给紧紧的缠了起来。 嘴被布条封住，这些金兵只剩下呜呜咽咽的哼唧。 “我可不认你们是什么使者。”陈逊面带微笑，一点都不受张邦昌言语的刺激：“再说了，赵桓我都能杀，杀几个赵家的走狗还有什么不祥的。” 张邦昌几人听了陈逊的话，立即眼睛瞪得溜圆。 金人告诉他们，赵桓是不堪受辱自杀了，虽然他们没有相信，可也算接受了这个答复。 谁曾想，杀害宋帝赵桓的凶手今天竟然就站在自己等人面前。 两腿战战兢兢，几人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没人会傻乎乎的自领杀害宋帝的罪名，只有大反贼才有这个胆魄。 自然是大反贼，自己等人的性命确实没有什么价值，阵前祭旗正合适。 “将他们压到阵前，斩了祭旗！”陈逊命令道。 三十多人立即被马拖着，拉到了两军军阵中间，中途有倒地的，已经被拖成了血葫芦。 “对面的金狗看好了！今天就给你们看看汉奸的下场！”孙正亲自主刀，一刀斩在张邦昌脖颈，头颅飞起，脖颈里的血喷出一丈多远。 咔嚓、咔嚓！… 其他三十多人也接连被斩，人头滚滚。 第149章 断爪 血液染红了两军军阵之间很大一片土地，很是震撼人心。 特别是那些看押张邦昌等宋臣的金兵，被他们眼中瞧不上的宋人按在地上，砍了头颅，对于对面军阵的金军刺激非常的大。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孙正大声喊道。 这句话是西汉名将陈汤给汉元帝的上书所说。 意思是：应该把砍下的头悬挂在蛮夷居住的槀街（汉长安街名，当时属国使节馆舍均集中于此街。），让他们明白，敢于侵犯强大汉帝国的人，即使再远，我们也一定要杀掉他们。 现在虽然不是汉朝，可大宋同样是汉人掌权的政权，而且这个“汉”字，也可以指汉族、汉人。 孙正喊出这句话，对于女真族的金人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其他人也跟着大喊！ 完颜宗弼作为站在金国权利金字塔顶端的大元帅，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见陈家军如此嚣张，终于忍不住，几千重甲长枪步兵冲了上来，还有一千多骑着各种马匹的杂牌骑兵也从西侧冲了上来。 “撤！”孙正直接带着人后撤，汇聚到大部队里。 紧接着，陈逊也下令全军后撤。 人人有马的龙骑兵在金军的注目下，大摇大摆的朝着北边撤走。 陈家军马军营和火枪营则朝着金军的一千骑兵迎了上去。 双方骑兵相距一百步时，冲在最前面的陈家军马军营指挥使调拨了一下码头，一千马军营和火枪营擦着金军亲兵冲了过去。 在距离最近的时候，骑在马上的火枪营将士将手里的长枪举了起来。 呯！呯！… 密集的火枪射击声响起，金军骑兵立即就有人中枪落马。 但由于在运动中射击，后坐力之下，大部分弹药都飞到了天上，命中率不高。 可这种骑射技能，一直都是草原名族专属技能，今天竟然被宋人在一百步外秀了一波，给金人的震撼相当的强烈。 “马军还是比较适合短管火枪。”落在大军后面撤离的陈逊看到这一幕评价道。 刚才自己回头观战，竟然看到两三个火枪兵被后坐力给震下了马，被跟在后面的马军救起，不知死活。 陈逊心里很可惜，若是再给自己十年时间种田法案站，必然能够憋出更加先进的火器，那时候陈家军的战力必然更加强盛，对敌优势更大。 可天不遂人愿。先是陈家庄被汪似盯上，然后是两波官兵围剿，接着就赶上金人灭北宋大事件，一步一步的，陈家军被赶鸭子上架似的逼到了今天的境况。 或许发展速度远远高于自己最早的埋头种田计划，可好些陈家军将士都死的实在有些可惜。 若是陈家军的武器再先进一点点，他们或许就不用死了。 眼看金军骑兵被赶了回去，陈逊收起思绪，转头跟上了大部队。 从今天开始，北上的这五千龙骑兵，就要正式进入高强度作战模式，容不得自己伤春秋悲了。 ********** 三月十七日。 “位于西边、黄河岔道上游的城池就是封丘城，金人昨天给那里增兵三万，以保证这座后方城池不被我们占领。”裴仁自北上之后终于算是和陈逊汇合了。 陈逊上一世去过封丘，清楚的记得封丘位于黄河北岸，可现在的封丘却位于黄河南边，距离之前过河的李固渡有近百里远。 黄河改道太频繁了。 “前面就是黄河岔道，水量比黄河主道小许多，但是也不能骑马直接通过。”裴仁介绍道。 这个陈逊当然知道，之前就是渡过这条岔道前往开封城北的，废了老大劲。 黄河在开封西北方向分出了一条岔道，从新乡县上游开始，经封丘向东南，至睢（sui）州襄邑，然后向东至应天府宁陵，经南京宋城，稍稍向东北过虞城汇入黄河主道。 这条岔道是黄河改道之后新形成的，整条河道的河水深度完全陌生，所以不能鲁莽的行驶福船，容易搁浅，只能勉强通过一些中型的沙船。 陈逊今天率军到这里就是打算接收一波补给，并将这些天从金兵手里抢来的金银财宝交给柯雷运回徐州。 “都督，最近越来越多的开封百姓想要跟着我们，要不是我们有马，速度快，现在后面肯定跟着许多的饥民。”孙正面带愁容。 这几天，龙骑兵在开封周边来回清扫。只要是金军出来打草谷的，兵力较少，有把握吃下的，都会被陈逊率领龙骑兵吃了。 开封府目前聚集了超过两百名各级别情报人员，加上雪鸽通讯，基本可以说将金兵耍的团团转。 对于抢下来的粮食，留够龙骑兵所需之后，陈逊会选择将大部分粮食分给当地的百姓，金银财宝则全部留下自用。 经过这些天的战斗，整个龙骑兵的骑战能力越来越强，除了马军营以外，已经有接近三成的士兵能够在马上挥刀了。 让人不得不感叹，果然还是战场上的练兵效果最好。在生死之间，各项战斗技能的熟练度提升速度相当快。 “在黄河岔道上设置几个接待点，让柯雷派船来接人吧，只要愿意跟着我们的百姓，就用船运到黄河下游去安置。”陈逊道。 之前的清扫行动中，陈逊没有劝说那些受兵灾的百姓离开家乡避难，是因为他觉得，该逃的是侵略者-金人，而不是开封府本来的主人-汉人。 这几天下来，陈逊的想法不得不改变，因为开封府的人口太密集了，远远超过了这片土地的供养能力。 以前因为是大宋首都，受一国供养，这座城池还能维持。 现在经历战乱，河北大片的国土自保不暇，河南、江南的供养运不过来，一百多万开封市民没有了供养，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其他高尚的事情或许做不了，但是尽自己所能制止金人对汉人的蹂躏，保全一些汉人不被饿死，却是可以做到的。 况且，自己可是收费的。 缴获至金人的战利品大多都来自于开封府和河北的大宋百姓，那些缴获陈逊可不会还给他们，就当是收了他们的保护费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本分。 “这么多饥民，我们养的起吗？”赖青云担心的问道。 第150章 困 “不用担心，金人南侵确实将河北祸害的不轻，可河南诸路的粮食生产却基本没有受影响，只要有钱，不怕买不到粮食。”陈逊解释道，这段时间“黑吃黑”，使得陈逊变得非常的有钱。 乱世之中，粮食真的是绝对的硬通货。 之前在广州的期货贸易、施行土地法限制粮食私人交易，给军政府积蓄了大量的储备粮，可随着军政府势力的急剧扩大，粮食还是不够用，还是得用钱买。 “我觉得，得让广州再派人过来了，不仅是军队，政务院也得抽人北上。”孙正建议道。 “没错，确实得派人北上支援了。”陈逊点头。 最开始，陈逊北上是打算盗马、劫财的。 现在再看，回不去了。 这样局势混乱的机会太难得了，自己必须的牢牢把握住，趁机在北方站住脚。 这会比以后再北伐轻松太多。 “船来了！”旁边有亲卫提示道。 只见，河面上远远驶来一溜平底沙船，船队的队伍太长，让人看不到队伍的尾巴。 “柯雷从哪搞来这么多沙船。”陈逊有些疑惑，最近一直在与金军“小分队”作战，对于柯雷的关注确实少了一些。 “从京东东路收的，还有以前淮河上的船。”裴仁回道。作为军政府的情报头子，他对于这个倒是很清楚。 “哪来的人驾船？”陈逊问道。 “都督有所不知，黄河改道之后，原河道和现河道周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柯雷回道。 好有道理，原河道依靠黄河吃饭的人相当于直接失业了，现河道则被河水冲刷几遍，受灾严重，应该都处于乞活的状态。 船队走到近前，陈逊才发现，黄河岔道两边竟然有纤夫在拉船。逆流而上太依赖风助力，现在正值春季，很少有大风天，必须得靠纤夫。 “还真是不缺人，竟然雇了这么多人拉纤。”陈逊感叹道。 … 交接很顺利，缴获至金人的金银财宝全都运上了船，并从船上卸下了大量的粮草补给。 最让陈逊惊喜的是，柯雷此次竟然带来了一千支燧发火枪，还有相应的火药、弹丸。 “广州的枪坊产量提升比预计的要快许多，封于铁之前低估了水力机械的效率，现在枪炮坊都已经开始三班倒生产了。”柯雷介绍道：“下个月应该还有一千支过来。” “那火炮呢？”这个好消息来的非常及时，让陈逊心情非常好。 “都优先装备在船上了，从广州到徐州，经过几千里的海路、河路，我们水面上的敌人太多了，非常需要这些火炮增强战船的战斗力。”柯雷解释道。 “可以，不过还是给徐州预留一些，后续可能会用到。”陈逊没有多说什么，柯雷的安排很合适。 自己现在面对金军二十万大军，对于机动性依赖度极高，不可能拉着火炮到处跑。 “对了，有件事你要尽快安排。”陈逊想起刚才孙正的建议，立即安排柯雷在黄河岔道上设置饥民接收点。 “可以，不过封丘城东边到好说，封丘西边肯定会受到封丘城的威胁。”柯雷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加上刚增加的三万金兵，现在小小的封丘城内已经聚集了四万金兵，龙骑兵没有攻城器械、没有火炮，根本拿它没办法。 “那你就先在封丘城东边设置，我想办法尽快解决它。”陈逊应道。小小的一座县级城池，挤了四万金兵，防守能力确实强，可补给消耗也会急剧增加，这就是他们的弱点。 有弱点就能够被突破。 “好。”柯雷应道。 很快，在众多的人手协作下，金银财宝和物资的交换完成，柯雷又率船队顺河而下返回徐州了。 “将这一千支火枪尽快装备部队，这下我们就有能力吃下金军的杂牌骑兵了。”陈逊乐呵道。 “都督，怎么分配？”孙正问道，他手下已经有了一支火枪营，按照平均分配的原则，应该分两份，分给陈逊和赖青云。 “你们两个一人五百。”陈逊安排道，自己手下有马军营和苗刀营，这两营将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近战能力超强，装备上火枪只能算是顶上添花。 相比之下，将火枪装备给普通步兵，战力提升会更加明显。 “好。”孙正和赖青云下去安排，陈逊则取了一直燧发枪查看。 这一批燧发枪比之前装备部队的质量更好，枪管是使用实心铁棍钻出来的，完全做到了无缝。 水里钻床钻出来的枪管非常光滑笔直，威力肯定会进一步加强。 三月上旬，金军在被龙骑兵骚扰数天之后，终于受不了，将开封城里的骡子、驴、驮马等能驮人的畜生都聚集起来，挑挑选选之后组建了一支五千人的杂牌骑兵队伍。 要不是牛的行进速度太慢，估计这支杂牌骑兵里都会有“牛骑兵”。 今天以前，龙骑兵只有五百火枪兵，和这支杂牌骑兵对耗必然会损失惨重，所以陈逊一直依靠己方的速度优势，躲着他。 现在不同了，火枪兵上升到了一千五，三段击射击已经能够将这支杂牌骑兵完全压制的不能近身，解决它的契机有了。 等解决了这支杂牌骑兵，龙骑兵就算是脱去了最后的束缚，可以全力斩断开封对封丘的补给线。 …… 三月十八日，裴仁传来情报，开封北边、黄河沿岸五城的勤王军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与金兵数量相同。 陈逊在开封肆虐了半个月，对于金兵的伤害可能不大，但是在宋军阵营中，名气却变得非常响亮。 有这么一支勇猛的军队在前面冲锋陷阵，加上之前的盟约逐步履行（送粮、送钱、送马），越来越多的勤王军被调动参与了进来。 太上皇赵佶下旨制止都没用。 不仅是开封北边，东、南、西三个方向聚集的勤王军也都在一步步靠近开封，单西边近在咫尺的郑州城就聚集了十五万勤王军。 可以说，金军若是再不能扭转局势，不能渡河北返，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能不能走得了都难说了。 可黄河已经被陈逊堵住，金军若是想走，就必须在保证封丘城的同时，夺回开封北边、黄河沿岸五座城中的一座，建立浮桥，方才能够顺利渡河北返。 生路就在眼前，但是，陈逊哪能让他如意。 自今天开始，开封之战终于进入到了“赛点”。 若陈家军能够坚持住，金兵则会成为困兽。 若金兵能成功打下北部五城中的任一一座城，成功渡河，就算是放虎归山，顺利脱困。 第151章 新增两个特性 三月二十九日，陈逊早上刚给狼青和小黑喂完食，就感觉到他们几乎同时升级了。 进入动物园，查看。 门：脊索动物门 纲：哺乳纲 目：奇蹄目 科：马科 属：马属 种：蒙古马 契约等级：5 蒙古马种群契约等级升到了5级，获得了一个新特性：“耐寒耐暑”。 蒙古马原产蒙古高原，在草原上风餐露宿，夏日忍受酷暑蚊虫，冬季能耐得住-40c的严寒。 比起需要衣服保暖的人来来说，这种耐寒、耐热能力确实强悍。 几乎是刚升级完，陈逊就感觉到自己身穿三层重甲没有以前那么闷热了。 现在已经摸着了夏天，天气越来越热，之前陈逊还担心今年夏天要一直穿着多层重甲和金军作战，肯定很难捱。 现在有了新特性，一下子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再看灰狼的升级信息。 门：脊索动物门 纲：哺乳纲 目：奇蹄目 科：犬科 属：犬属 种：灰狼 契约等级：2 获得新特性是：“超强嗅觉”，完全属于陈逊预料之中的特性。 在升级之前，陈逊猜测灰狼种可能会给予自己三种特性，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超强嗅觉，之后是超强听力，最后是夜视。 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超强嗅觉对于自己的战斗力提升帮助并不大，不过在日常生活中的作用却很强，起码今后陈逊就不用担心有人给自己下毒了。 这个时代的毒药还做不到无色无味，有了灰狼种的“超强嗅觉”，今后肯定能够轻易辨别出食物中的添加剂，毒药自然也能被区别出来。 这次新增加的两个特性都属于增强个人能力的，对于陈家军集体的帮助几乎为零，让陈逊期盼的心情为之一松。 出了动物园，看着站在小黑马鞍上的“梦姑”，陈逊纳闷，这段时间几乎和这三个都是形影不离的相处，为什么蒙古马和灰狼都升级了，可雪鸽自从去年五月中旬升到6级之后，就再没有升级过。 间隔已经接近一年时间了。 陈逊心里疑惑，难道动物园对于动物种群的契约等级最高等级就是6级？ 也有可能7级是一个大坎，要求特别高，自己还没有达到。 希望是后者，否则这个奇妙动物园对于动物的加成上限也就太低了，完全匹配不上它“奇妙”这两个字。 时间到了四月二日，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雨，让整个开封府难得的休息了一下。 龙骑兵找了一处乡镇，也算是勉强修整了一波，将前期连续作战的神经放松了一下。 雨停后，陈逊就收到徐州的汇报，黄河下游又遭水灾了，这一次规模比去年底黄河被凿开时还要严重，整个淮河下游几乎都被漫灌了一遍。 眼见就要夏收的庄稼基本算是绝收了。 陈逊看着信上的各项汇报很是心疼，像杜充这种蠢的没边、坏出天际的官员，真的应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都算是便宜他了。 雨后的天气愈发炎热，陈逊有了“耐寒耐暑”特性，感觉不是很明显，可看苗刀营的将士，再穿上铁甲，没一会儿就全身汗湿。 但是，炎热的天气对于陈家军来说，其实算是一个好消息。 龙骑兵的士兵都来源于广州，那里的湿热是北方根本没法比的。而金人来源于山海关以北，他们可受不了这种闷热。 时间越往后拖，天气越热，对于金人就越劣势。 四月三日，全军整理完毕正打算再次出发扫荡的时候，陈逊接到了裴仁的情报，开封的金军打算再次往封丘运粮，时间还不确定，但肯定就在这两三天之内。 开封城里已经准备了三百多车的粮食，足够封丘金兵吃半个月。 这支运粮队的护粮金兵数量也很令人震惊。 有一万步兵，五千骑兵。 “我们能吃下吗？”孙正等人都觉得这股敌军数量太多，而且开封府距离封丘县只有四十里路，太近了。 “很有可能是金人的陷阱，等我们和护粮兵交战的时候，开封和封丘的金兵立即出来支援，两相夹击，将我们团团包围。”赖青云也不支持对这支护粮队做战。 陈逊听了点了点头，这个分析非常有可能。 金人对陈家军的唯一优势就是人多。 加上前期金人往封丘增兵的三万人，只需要那支五千杂牌兵稍稍拖住陈家军的龙骑兵，开封和封丘的金兵就可以两面合围。 他们人多，完全可以做到围的密不透风。 “若是让这批粮食运到封丘，封丘就可以支撑更久时间。”陈逊不想放弃这次歼灭金人杂牌骑兵的好机会：“有没有可能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孙正不解，敌人这是阳谋啊，怎么将计就计？ 我们去劫粮，就有被围住的风险。 我们不去劫粮，金人就会运粮成功。 这就好像是两个人赌博，一个人本钱雄厚，把把逼得另一人梭哈，钱少的人必输无疑。 “风险太大了，犯不着冒这个险，我们就跟他们耗着，我们有黄河运送补给，他们肯定耗不过我们。”赖青云劝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两脚羊’？”陈逊问道。 两脚羊这个词就是从靖康年间开始叫出来的，河北被金人祸害的厉害，现在山东、京西等路斗米价格已经上千钱，就这还有价无市。 人为了活下去，自然什么都能成为食物，在一些受灾严重的地方，人肉的价格比狗肉都要便宜。 而且这种现象在历史上太多了。 曹操就不说了，他的军队吃人脯几乎人尽皆知。可刘备的军队也吃，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汉末英雄记》里就有记载：“备军在广陵，饥饿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欲还小沛，遂使吏请降布。” “您是担心金人在开封…？”孙正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不是担心，而是肯定。”陈逊回道：“开封城内的粮食储备是有限的，百万开封市民加上二十万金兵，我们若是一直这么骚扰下去，城里的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到时候这种‘互食’的惨剧必然会在开封城内上演。” 见众人面上都浮现凝重，陈逊继续问道：“到时候，什么人被吃，还用问吗？” 第152章 前奏 “这…”在场的陈家军将领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有些人出生在河北，可他们在受兵灾初期就被陈家庄救回了广州，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至于出生在广州的人，好些人连听都没听过。 这段时间，龙骑兵在开封游弋，开封百姓确实很惨，但也没有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要不，我们放金人回去？”有个指挥使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陈逊很想骂他，可是又担心打击到大家发言的积极性，忍住怒气呵斥道：“绝对不可以，想都不要想。” 这场战争走到今天这番好局面，太难得了。 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若是放金人至河北，我们再想沿路侵袭，就失了补给方便的优势，万万不可。”陈逊补充了一句解释，免得让大家觉得自己武断。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站在陈逊身后的陈壮突然开口说道： “我们前面送出去那么多钱、粮和马匹，是不是也该让其他勤王军出出力了。” “对啊！我们不是孤军作战啊！”孙正一拍大腿，惊喜道。 “他们会听我们的指挥？”赖青云问道。 陈逊这时也被陈壮的话打开了思路：“这不重要，只需要让他们看到好处，他们自然就会扑上来。” 这就像是闻到鱼腥味的猫，想方设法也要吃到鱼。 “什么好处？”赖青云问道。 “收复封丘，乃至开封的机会。”陈逊回道。 见众人仍然面露迷茫，陈逊继续解释：“以我们做饵，引金人出来决战，然后让勤王军背后偷袭开封和封丘城。” “对啊，金人对我们肯定是恨之入骨了，这个办法可行。”赖青云赞道。 “可是，我们做饵？怎么能保证全身而退？”孙正问道。 “之前我没法保证，现在我们多了一千火枪兵就不一样了。一千五百火枪兵，人人有马，要想突围，在这个世上，哪支军队能挡得住？”陈逊反问道。 “我怎么没想到，我们有马，还有一千五百火枪兵，还有苗刀营、马军营，谁能挡得住我们突围？”孙正终于意识到，前两天，龙骑兵的战力可是又大幅度提升了。 量变已经引起了质变。 “好了，我们开始制定作战计划。” …… 四月五日，天刚亮，陈逊就收到情报，开封的金人会在今天运粮给封丘。 熟悉了几天新燧发枪之后，以老带新，新编的三个火枪营都已经完全成军。 前两天安排的联络工作这两天也陆续有了回应。 位于五城的勤王兵基本都应了下来，只要封丘城的金兵出城，他们就背袭封丘城，不过要求陈家军派船配合，运送他们渡过黄河主道和黄河岔道。 对于这种要求，陈逊自然爽快答应。 位于郑州的勤王军因为没有和陈家军达成盟约，所以态度有些棱模两可，不过从开封情报人员的探查结果来看，他们也在做准备，估计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陈逊有五成把握，他们是会出手的。 至于西南方向的颖昌府、南边的陈州、东边的应天府，态度就消极了许多。 基本都回复陈家军：“没有枢密院的命令，他们不敢擅作主张，担心会坏了太上皇的性命。” 也就是说，他们担心若是勤王军背刺开封城，金人会恼羞成怒的杀了赵佶。 陈逊心里嗤之以鼻，胆怯之人总是能给自己找到许多借口，估计这三个方向的勤王军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死马当活马医，出军之前，陈逊还是给这三州放飞了雪鸽，送去了行动开始的情报，至于他们会不会参与，就看他们自己了。 …… 二郎庙村。 金人南侵之前，这个村子的二郎庙在方圆几十里内都很有名，就连开封的市民都会慕名来烧香，香火一直很旺。 现在这座庙里只剩下一些老弱饥民苟延残喘，年轻力壮的都游荡到外地求生去了。 陈逊给了这些饥民一点粮食，将他们从二郎庙村都清理了出去，告知他们往东北方向走，那里有活路，免得留在这里被后面的战争波及。 “金兵到那里了？”陈逊问道。 “牛车的速度太慢，他们距离这里还有十五里里，不过金人的探马已经触及到了这里，被马军营全给留下了。”孙正回道。 陈家军从之前的驻地赶到这里，二十里只花了半个多时辰，从天亮做准备开始，到出发、赶路、到达，现在才巳时过半。 “准备午饭吧，估计接战会在未时。”陈逊安排道：“把情报遮蔽范围继续扩大，不能让金人通过情报遮蔽区域推算到我们的停留地点。” “是！”孙正应道。 对于金人来说，整个开封都可以派人探查，因为只需知道哪里的探马失踪了，就能够说明陈家军在这块区域。 也正是通过这个方法，金人才能推断出陈家军在开封东北方向，设下了这个阳谋计策。 确定这是个谋局，是因为这两天，裴仁在开封城内已经探查清楚了，开封的金兵在派出运粮队的同时，城内的金兵也在做着出军准备。 就凭这点，陈逊就可以确认，这次的“机会”是金人设的局。 埋锅做饭，米、干菜、肉干、调料，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材料汇在一起，一锅煮成干饭。看起来相当的不雅观，不过吃起来味道还可以。 调料是这些年精心调配的，能够将大锅饭的味道提升到极致。 干菜、肉干煮烂之后，不仅分量足，味道也不错。 米饭侵入菜汤和肉汤，吃起来也是又香又软又糯。 总体上和后世的“韩国拌饭”差不多，区别仅仅只是蔬菜不够新鲜。 连续干了三大碗饭，喝了一大碗菜汤勾了一下缝子，陈逊感觉腹中撑的厉害。 一会儿肯定需要陈逊做尖刀突围，他必须的保证体力在战前达到巅峰。 “都督，最新情报，河北五城的勤王军都动了，开始渡黄河。徐州城的苗傅军也出了城。”探子过来汇报。 “苗傅这人还是很有胆魄的。”陈逊赞道。 苗傅，河东路隆德府人（山西长治），之前一直在河北诸路从军，辗转十数年，金人二围开封后，他被自己的上官派来勤王，算是郑州城里官职最高的宋将 第153章 遛“狗” 初夏的天空晴朗的像一张蓝纸。 几片薄薄的白云点缀在这蓝纸上，像是被阳光晒化了一样，随风缓缓浮游着。 就算是再不懂天象的人都能确定，今天是个无雨的日子。 适合厮杀！ 金军的运粮队看到陈家军堵路的时候，一点惊慌都没有，大老远的就开始利用粮车结圆阵防御。 粮车在外成为天然的胸墙，金兵躲在粮车后面，弓弩齐备。 这哪里是运粮的辅兵，全都是由女真人组成的精锐金兵。 再看圆阵旁边的金军骑兵，虽然坐骑五花八门，仍然能够被驾驭着组成整齐的军阵，一看就知道坐骑上的骑兵是精锐中的精锐。 金人为了拖住陈家军，下了血本了。 若是让陈逊将这一万五千精锐歼灭在这里，金军也就可以直接原地解散，各自逃命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歼灭这一万五千金兵精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看这些金兵的精气神和体魄，就知道他们全都是久经战阵的百战精兵，拼死作战的情况下，陈逊真心耗不起。 自己要是把手头的五千龙骑兵耗光了，岂不是给赵构做了一锅好饭？！ “把金军骑兵遛起来，绕着粮车圆阵遛。”陈逊命令道。 “是！”命令很快被传递下去，五千龙骑兵开始朝着金军骑兵接近， 双方接近至一里的时候，以陈逊的视力，已经可以看到对面金兵狰狞的面孔。 手中缰绳微微朝左一带，座下小黑立即摆头朝着左边奔驰，跟在陈逊后面的陈家军同样调转行进方向，与金军骑兵保持着一里左右的位置，绕了过去。 担心陈家军绕到另一面攻击粮队，金军骑兵不得不跟上。 就这样，陈家军在最外围绕圈，内圈是金军骑兵，最里面是金军粮队圆阵。 “这样不行，我们绕大圈，肯定先支持不住。”陈逊心里估算着。 己方画的圈直径比金军骑兵大了最少两里，太吃亏了。 “都督，不能再绕了。”孙正也跟着提醒道。 “好！你带三个火枪营换个方向，若是金军骑兵分兵堵你，就把他们吃了。”陈逊下令道：“若是金军骑兵全都追你，你就撤远点。” 至于金军骑兵全都追陈逊，自然不用说，孙正就可以袭击金军粮队了。 “好！”十几息后，孙正带着三营龙骑兵开始转向，与陈逊分开行动。 内圈的金军骑兵果然中计，同样分出三营骑兵去堵孙正。 陈逊为了给孙正创造更多的作战时间，开始把圈子越绕越大，与孙正的距离越来越远。 同样的，金军骑兵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支援所需时间变长。 呯！呯！呯！… 远处传来密集的枪响，陈逊知道孙正与敌人接战了。 呯！呯！呯！… 三轮排枪过后，枪响声间隔变大，但是仍然非常密集，且一直持续，说明孙正正压着金军骑兵打。 “都督，后面的金兵不追了。”赖青云提醒道。 冲在最前面的陈逊没有后方的视野，看不到后面跟着的金兵情况。 “我们掉头！”要拖住这一支骑兵，不能让他们回去支援。 经过动物园强化的蒙古马速度很快，算上掉头、追击，半刻钟后，就追上了前方的金军骑兵。 金军骑兵眼看逃不掉，也掉头过来打算对冲。 刀枪无眼，陈逊可不想与这些金军骑兵对耗，故技重施，再次擦着他们绕了过去。 估计率领骑兵作战的金将已经气急败坏了，这次死追着陈逊不放。 “就怕你们不追。”陈逊估摸着敌人杂牌坐骑的体力和耐力，估计再遛一会儿，他们就撑不住了。 “都督！开封过来的金兵接近至十里。”有探马快速奔驰过来汇报。 “知道了。”陈逊应了一句。 留给己方的时间不多了，不知道那些勤王军有没有抓住机会。 远处的枪响声已经变得稀稀拉拉，陈逊知道那边的战事结束了。 “金狗们，你们可要跟紧啊。”陈逊再次调转马头，朝着孙正的方向冲去。 后方的金兵果然紧追不舍。 估计他们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只要能够拖住陈家军，南北方的金军就能够将他们围住。 … 前面就是孙正带领的三营火枪兵，他们已经换了一个阵地，可以看到西边一里处躺着大量的尸体，就是刚才分出去的三营金军骑兵。 “分！！”陈逊大声命令。 陈家军骑兵在孙正火枪阵前一分为二，绕着孙正的火枪阵两侧冲了过去，将跟在后面的金兵暴露了出来。 金军骑兵见前面是陈家军的步兵，也不怂，没有跟着陈逊分兵绕过，而是直接冲了过来。 已经再次转过马头的陈逊看到这一幕，由衷的赞了一句“真勇啊！” “不得不说，这些金兵确实比宋兵勇猛。”陈壮跟着赞道。 “再勇猛也是敌人。”陈逊小声回了几句，接着大声命令：“绕道敌人后方去，我们去包‘汤圆’！” “是！”各将领应声，陈逊和赖青云一人率领一部分龙骑兵有从孙正两侧又绕了回来。 呯！呯！呯！… 密集的火枪射击声再次响起。 金军骑兵在冲击孙正的火枪营，陈逊和赖青云率领龙骑兵从战场两侧绕过。 战场上行成了非常漂亮的对称。 这种漂亮伴随着金军骑兵的灭亡，让陈逊心里非常的愉悦。 再勇猛的军队，面对死亡也会胆怯。 之前三营金军骑兵是没反应过来就被火枪营击毙了大部分，其他人想跑没跑得了。 这次金军骑兵人数多，在冲锋路上倒下一半之后，剩下的金兵终于止不住心底里的恐惧，开始调转马头逃跑。 至于拖住陈家军的任务早已经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这些还活着金兵心里只剩下一个执念：“陈家军太恐怖，快逃！” 可惜，他们已经错过了逃跑的最佳机会。 现在，正面是火枪营，两翼和后方是绕过来的龙骑兵，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 恐惧淹没了金兵的理智，他们看到有些区段还没有被围严实，连忙四散朝着这些缝隙跑了过去。 马刀、苗刀、弩弓、短枪，各种武器与金兵的马刀、弓箭相交。 战场上一时间惨烈异常。 第154章 公开 “快速打扫战场！”战斗结束，陈逊看着被围在一起的驮马、驴和骡子，心中犹豫如何处理这些畜生。 若是直接杀了，便宜了金人吃肉。若是带着，则会影响后续的突围，后面可还有更艰苦的战斗。 直接留在这里就更不可能了，必然会让金人再次武装起来。 环顾四周，目光所及都是陈家军的将士，根本就没什么可以遮蔽视野的地方，而且也来不及让自己再遮遮掩掩了。 “早晚有这一天，就今天吧。”陈逊心里暗叹一句，他实在是舍不得这三千多头畜生，哪怕带回去宰了吃肉都够龙骑兵们吃好几个月了。 “将俘虏的畜生都带过来。”陈逊命令道。 “是！”其他人开始将那些畜生往这边牵。 当头是一只驮马，不知道是什么马种，陈逊伸手抚上去，心中默念一声“收”，面前的驮马直接消失不见。 看来这也是一头蒙古马的亚种。 收完这匹马，陈逊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将士，果然，大家都是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还有一些人竟然面露喜色， “终于看到都督施展仙术了。”陈逊不用听，就知道这些人心里是这么想的。 “愣着干什么，赶紧都送过来！”旁边的孙正先反应过来，忍着笑意，对后面发愣的士兵吼道。 “是！是！是！”大家如梦初醒，拿走遗留在地上的马具，再次送上一头壮驴。 没有一个人惊叹、也没有一个人多问。 秩序井然的将各种畜生送上前让陈逊收起来。 这种默契、平静的应对，反倒是让陈逊惊到了，一边继续操作，一边问孙正：“你不惊讶？” “没啥惊讶的，这些年您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们大概都猜到了。”孙正一幅智珠在握的神态，稍有些得意的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您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要不然也不会在孩童年岁就敢提刀砍人、出海冒险。” 什么烂七八糟的，对于孙正的解释，陈逊无力吐槽，感情大家都明白，就自己一人在装。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自己在军政府中的最高地位能够起到稳固作用。 而且，以后也不用遮遮掩掩了，会方便许多。 “都督，您这种大变活马的仙术，我们凡人能学吗？”孙正八卦的问道。 什么仙术…，什么凡人…，陈逊是真心不习惯这种交流方式。 “其实这是我在梦中跟一位白胡子老爷爷学的，至于这位老爷爷是不是神仙，我就不知道了。”陈逊开始编纂：“我以前有尝试过教给别人，完全没用，可能是有什么限制。” “我懂！我懂！您是天选之人，其他凡人自然学不会。”孙正一脸本该如此的表情。 我去，我才说了这么一点，你就懂了？你确定你是真懂了？还是在不懂装懂？ 陈逊心里吐槽，脑补果然是所有人类都具备的基本技能。 看来今后都不需要自己解释什么了，有孙正四处宣传，再加上大家自行脑补，肯定会比自己解释的更加全面、细致和完美。 就是今后可能要注意一下不要让“个人崇拜主义”太过严重就好。 想想后世那些“传销”分子的疯狂劲头，还有那些被宗教洗脑的人，陈逊心里暗下决定，自己绝对不能让手下走到那一步。 这种疯狂根本就是双刃剑，而且弊大于利。 诶？这头没有成功？ 陈逊看着面前像马又有些像驴的畜生，自己的动物园里以前应该没有收过这种动物。 “这是马骡！”孙正见陈逊看着骡子愣神，连忙介绍道。 骡，马和驴的种间杂种，主供役用。 由公驴和母马所生的杂种为马骡；由公马和母驴所生的杂种为驴骡。 人常说的骡子一般是指公驴和母马杂交后所生的马骡。 面前这头马骡体型比一般的马都大，模样也像马，但叫声似驴，耳长，鬃毛和尾毛介于马和驴之间。蹄小，四肢筋腱强韧。 “这种马骡不仅耐粗饲料，耐力比马强，也不容易得病，而且挽力大且持久。除了不能繁殖后代以外，在拉车和驮物方面远强于马。” “这么好？那不是应该大规模推广？”陈逊开始对自己催眠，尝试将这种马骡也收纳进动物园。 “好是好，就是不能繁殖，总体上来说，还是不如马。”孙正解释道：“而且马骡吃的多，是马的两三倍。驴骡虽然吃得少，也耐粗饲料，但力气不如马大。” 畜生产子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不能产子，马骡的价值确实会贬值些许。 除非特别看好他的大力、耐粗饲料和耐病特性，才会去培育。 二十几息之后，这头马骡被陈逊顺利收进动物园，没时间进入动物园细看，陈逊继续收其他畜生。 因为有陈家军将士配合，陈逊不需要移动，只需要站在原地，双手左右摸就可以快速收纳，所以速度比平常快许多。 一刻钟后，三千多头各种畜生，包括一些受伤的，只要还能喘气，都被陈逊收进了动物园。 这时，远处金军护粮队步兵已经走出了粮车围起来的防御圈，朝着战场这边列阵走来。 “还打不打？”孙正问道。 现在己方是骑兵，敌方是步兵，己方还有远程攻击手段，基本可以吊着金兵打。 “不能打了，开封过来的金兵在急行军，我们得赶紧撤。”陈逊一直有关注开封和封丘方向的消息，知道他们都已经很接近。 “这些马具怎么办？”孙正问道。 马、驴、骡子都被收进了动物园，他们身上的骑具全都留了下来，聚在陈逊周围，垒的像一座小山。 “没时间拿了，浇上火油烧了。”陈逊命令道。 现在这个时代，生产力低下，这些骑具其实都挺珍贵，可要想带走，就得打包，太耗时间。将士们每人带一个分了，同样需要花时间捆扎在马鞍后，还影响后续作战。 留给金人更不合适，只能毁了。 燃烧弹被砸破，火油浇在马具堆上，一把火上去，立即燃起熊熊烈火，黑烟升起，相当的醒目。看着这些马具被销毁，陈逊再一次吐槽动物园不能收死物的规则，这条规则让自己浪费了多少好东西啊。 “快速上马，立即撤离！”陈逊观察道，金军的护粮队已经接近至一里了。 所有龙骑兵将士全都上马，战死的、受伤的也被捆在了马上，被战友牵着。众将士在陈逊的带领下开始朝着西北方向撤离。 经过探马探查，这个方向还有很大的空隙，而且这个方向靠近郑州和新乡，郑州有山，新乡有黄河，后路的选择性较多。 第155章 各方 “大王，开封战况有所好转，勤王军已经将金军团团围住，我们要不要回去？”都统制王渊对康王赵构谏言道。 赵构停留在郓州的时间不短了，手下将领四出，一直在京东对抗金军偏师，可就是不南返救援开封。 “开封战事焦灼，敌我聚兵百万，我们这点人过去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在京东组织各路义军对抗金兵，牵制住金军的偏师。”赵构回想起自己被派往金营和谈的经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金人正面打交道了。 粗鲁、无礼、野蛮、…强横，这就是赵构对金人所有的观感。 “大王，这是一个好机会，官家已经陷在金营，到现在一直国无新主，现在开封战事有利于我方，您只需要过去露个面，打仗的事有我们呢。”王渊苦口婆心的劝说着：“到时候…” 可赵构并不领情，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再说了，吾意以决。” 自打和金人交战以来，宋军占上风的时候太多了，可最终胜利的都是金人。 他不认为这一次会有什么不同。 而且，太上皇现在在金人手里，金人的兵力也没有多少损失，只是被勤王军围住了，完全没有看到绝对的颓势。 ********** “全军听令，改道向西！”陈逊奖励了梦姑几粒特质鸟粮。 这些鸟粮是各种杂粮混合烤熟制成，人吃着都会觉得非常美味，雪鸽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作为奇妙动物园的主人，对于6级契约动物雪鸽，陈逊可以感知它叫声中包含的简单信息，它也能听懂陈逊的命令。 靠着梦姑在天上侦查，陈逊率领龙骑兵已经连续躲过了好几波金军的拦截部队。 曲曲折折的前进，终于在天黑前冲出了金军的包围圈。 陈逊高估了金人的协调调度能力，也低估了己方的行进速度，这次突围从始至终都没有和金军交战。 “要不要安排将士们休息一下？”孙正上前问道。 陈逊也有注意将士们的状态，刚才就发现好些受伤的将士已经撑不住连续的颠簸，不治身亡了。 “停下休息吧，给受伤的将士包扎一下。”陈逊命令道。 军队停下来休息，所有人都累的厉害，包括兼职做饭的将士，所以大家只能拿干粮出来充饥。 好在现在已经入夏，吃冷食倒不是很难受。 陈逊随便填了几口，就起身去看望伤兵。医疗兵虽然同样腹中饥饿，但仍然强忍着，争分夺秒的为伤兵处理伤口，好些战士在旁边帮忙。 几口大锅已经撑起，锅中烧着开水备用。 目前陈家军的军医体系已经很成熟，陈逊了解的医疗知识早都已经吐的干干净净，他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都督，刚才统计了一下，此次消灭金军骑兵，我方战死一百六十三人，伤三百九十人。”赖青云过来汇报。 这些死伤主要是最后短兵相交阶段产生的，那时候金军骑兵四散逃命，火枪兵只能挡住一面，其他三面都是其他兵种围挡，自然产生了许多死伤。 “休息一下，尽快找一处地方，将战死的将士火化吧。”陈逊没有多说什么。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 五千对五千，敌方被全歼，己方死伤五百多，战损已经很低了。 等今后火枪全面普及，再面对这种敌人，己方的战损肯定还会更低。 “是！”对于陈逊火化尸体的建议，大家都没有异议。与其将战友尸体留给敌人糟践，或者埋骨他乡，还不如火化了带回去。 对于这一点，陈家军所有的将士都很认同。 “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和金军作战马？”赖青云问道，阶段性胜利之后，下一步的作战方向摆在了面前。 “先脱离战场修整一两天再继续。”陈逊回道。 战争进行到现在，就是在拼毅力、拼耐力，哪一方先撑不住，哪一方就输。 “我们不去帮勤王军攻城？”赖青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不，攻城战攻城方的伤亡会非常大，我们现在人少，还是不要参与到这种大规模会战之中。”陈逊摇了摇头拒绝。 ******* 四月六日，辰时，封丘城北。 黄河岔道上被陈家军水师搭建了三座浮桥，勤王军正通过浮桥源源不断的渡河。 河南岸已经聚集了五万多勤王军，北岸还有差不多数量的勤王军等待过河。 封丘城里的守军正紧张的准备着守城战，完颜宗望元帅昨日带兵出城围剿陈家军，现在城里只剩下五千辽地汉人，这点儿兵力让金将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一直到了巳时末，所有宋军方才全部渡过黄河岔道，将封丘城团团围住。 《孙子兵法·谋攻》：“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 宋军兵力已经达到了守军的二十倍，这是一场稳胜的攻城战。 果然，宋军在午时正式发起攻城，四面同时发动猛攻，密密麻麻的攻城军队将城墙外填了个密密实实，没留一点缝隙。 简易的攻城长梯靠上了四面城墙，让守军根本无法全部顾忌。 好些被搭上长梯的城墙后面根本就没有守军，让攻城军队轻易登上了城头。 攻城战结束的非常快，午时还没过去，四面城门就被全部打开，城里的辽地汉人已经成建制的投降。 攻下封丘之后，勤王军没有松懈，立即组织军兵开始加固防御工事，准备迎接金人的反扑。 ******* “苗将军，前面就是开封城了。”此次前来开封的勤王军中，以苗傅的军队数量最多，所以大家明面上都以他马首是瞻。 “不知道陈家军现况如何？”苗傅看着开封外城城墙上站立的金兵，知道这座城池里的守军并没有被全部调走：“其他方向有没有勤王军过来？” “陈家军的战况不清楚。不过探马汇报，金军主力仍然在外，并没有回返。”旁边另一个宋将道。“其他方向没有看到勤王军踪迹。” “金军主力有没有回返并不重要，因为他们虽然在外，但是距离开封最多不过三十里，随时都可以返回。而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他们返回之前攻下开封城，此次算是白跑一趟了。”说这话的宋将要是搁在陈家军里面，肯定会被陈逊拉黑名单，之后找机会给贬下去。 战斗还没开打，就先说丧气话，拉后腿，忒不称职。 “不知道开封城内还剩多少金兵？”苗傅有些不甘心。 第156章 协助 “苗将军想打？这可是开封城，就算城里只剩五千人，也不是我们能够攻下来的。”其他将领劝道：“何况我们并不知道城内有多少金兵。” 开封城墙高达四丈六尺，算上护城河，没有大型工程器械配合，很难攻下。 当然，除非金军中也出了一个“郭京”，还得再出一个完全信任“郭京”的蠢元帅。 “这陈家军乳臭小儿办事真是不牢靠，说是给我们留一座空虚的开封城，你看看，那城墙上站的都是什么？草人吗？”有将领气愤白跑一趟，开始责怪起陈逊来。 “好了，多说无益，撤吧，别被回返的金军围在这里。”苗傅止住众将继续讨论，开始下令撤退。 …… 四月六日晚，陈家军到达新乡，众将士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陈逊也终于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饱饭，饭后，众将领聚在一起讨论战事。 前方情报已经汇聚过来，封丘被勤王军顺利攻下，郑州的勤王军则在开封城下打了转又返回了。 “马的，这些人是来春游的吗？就算他们不攻城，留在开封城外对战事的帮助也是非常大的，真是将熊熊一窝。”孙正咒骂道。 “是啊，封丘被勤王军占领，金人肯定会调集大军夺回，若是郑州的勤王军能留在开封城外，金人就得给开封城留足够的军队防守，封丘这里的压力就会小很多。”赖青云很是不忿。 陈家军这边拼死拼活的将金军引出来，创造了机会。 这边盟军还没接战就先漏了气。 众将领终于算是体会到了宋廷主战派的无力感，相当的憋屈，憋的人肝儿疼。 “好了，别抱怨了，总归北边的勤王军还算争气，夺下了封丘，没让我们的努力白费。”陈逊劝道。 他算是最明白宋廷这些官员是什么德性了。 “夺下了封丘又有什么用？我可不认为那些勤王军能够守住金军的反扑。”孙正这段时间也算是了解了勤王军的战力。 大部分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训练程度还不如陈家军入营一个月的新兵。 打起仗来全靠老兵，但老兵里面又多是兵油子，不下重赏根本就不会出全力，拼命更不用提了。 可勤王军又能有什么钱？ “怎么会没有用。”陈逊对于目前的战况倒是很乐观：“之前金军窝在开封城和封丘城里，我们拿他们没办法，现在他们不得不出来攻打封丘，我们的机会就多了。” “对啊！”孙正立即反应过来：“照这么说，我们还得帮帮勤王军，让他们能够守住封丘城。” “那是肯定的，眼下，封丘城可不能再丢了。”陈逊点了点头。 “怎么帮？我们就这么点人。”孙正疑惑道。 “我们现在可不止这么点人。”陈逊看着两人笑道：“徐州那些难民被组织起来进行军事化管理已经四个月了，这可是一大股助力。” 自从靖康元年闰十一月底陈家军到达徐州以来，一直都没有停留过收拢难民，收拢起来的青壮都会进行军事化管理，以工代赈。 到现在，聚集在徐州的青壮数量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人。 这些青壮时间长的已经经过了四个月的初步训练，短的也够一个月，这就是陈逊准备的大后手。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徐州那边的人。”孙正跟着笑道。 “上次传信回去要支援，现在广州北上的三千陈家军已经进入黄河了，等他们带着一部分徐州青壮过来，封丘肯定能守住。”陈逊道。 “还是都督您高瞻远瞩，我之前还觉得救那些难民太耗粮食，现在看来，真是神来之笔啊。”孙正笑嘻嘻的拍着马匹。 赖青云听了只是跟着笑，他可没有孙正这么会说话。 “说正事，徐州的助力过来还有几日，可封丘马上就要面临金军的反扑，所以我们还是得分兵过去帮忙。”陈逊看着赖青云道：“青云，你比孙正稳重，就由你率还不能马战的龙骑兵前往封丘，帮助勤王军守城。” “接令！都督。”赖青云一点含糊都没有，直接起身应道。 “都督您这就偏见了，我这人虽然比青云话多，但是我干正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孙正假装不满。 “是！你不含糊。那就由你率领剩下的龙骑兵在外牵制金军，让他们不能全力攻城。”陈逊继续下令。 “接令！您看好了，我绝对让金狗不得安生。”孙正也起身接令，紧接着就反应过来，陈逊是让他率领，连忙问道“那您是要回徐州？” “不，我要去一趟开封。”陈逊回道。 “开封！！万万不可啊，开封城里都是金兵，您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两个可担待不起。”孙正赶紧开口劝阻。 “是啊！您犯不着去冒这个险，金军眼看着就要山穷水尽了，再耗一段时间，我们肯定能赢。”赖青云跟着劝道。 “你们两个放心，以我的能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可以伤到我的人了。”陈逊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自信，再次增加两个特性，让陈逊的个人战力又攀升了一大截。 超强嗅觉就像是一个由气味分子组成的雷达，让陈逊在城区内能够嗅到一百步范围内的动物活动情况，在开阔地带，范围更广。 而且超强嗅觉对于追踪、潜入等行动的加成更是强大。 至于耐热耐寒则让陈逊的耐力进一步提升。要知道，过于寒冷和过于炎热，对于人的体力消耗都会加剧，获得耐热耐寒特性之后，在这方面的体力消耗急剧减少，相当于变相的增加了陈逊的耐力，而且幅度还不小。 “可是，开封城内的金兵太多了，这万一…”孙正仍然不放心。 “没有什么万一，真有什么危险，我放几万头马出来，朝着一个方向突围，谁能挡得住？而且城里还有裴仁帮忙，不会出事的。”陈逊直接一锤定音：“不要再劝了，就这么定了。” “您非要去开封，是为什么啊？”孙正不解。 第157章 潜入 “开封周边的勤王军出兵不出力，最大的借口是宋廷没有命令。”陈逊回道：“我这次去，就是要让他们的这个借口再也用不了。” 本质上，陈逊是想加速金军的败亡速度，以间接减少金人对汉人的迫害。 “您的目标是赵佶？”孙正问道。 “对，赵佶，还有开封城内的宋廷高官。”陈逊回道。 …… 陈逊在四月七日晚上偷偷从外城西开远门旁边的西水门潜入到了开封城内。 早就接到通知的裴仁就在西水门内的一处巷子里等候。 待陈逊爬上岸，立即送上干爽的衣服让他更换。 “探查清楚了吗？”陈逊直接问道。 “清楚了，赵佶被金人软禁在了景灵东宫，宋廷文官基本都在旁边的尚书省。张叔夜和禁军则被缴械后圈禁在外城南厢。”裴仁站在巷口把风，背对陈逊回道。 景灵宫就是帝庙，供奉宋廷先帝的，金人将赵佶软禁这里，真是将羞辱做到了极致。 让老赵家先人看着自家子孙是怎么败家的。 衣服很快换好，陈逊走出巷子，让裴仁在前头带路：“尽快把我的武器和甲胄送进城，时间紧迫，容不得再耽搁了。” 由于甲胄和武器太重，还有马具、短枪等装备，陈逊携带他们很难悄无声息的潜水进入开封城，所以暂时将装备寄存在了城外。 “您放心，开封城并没有封闭，等天亮了，很容易就能运进来。”裴仁回道。 “我们怎么进入内城。”陈逊继续询问。 情报机构的驻地在外城，在东厢南部，那里有两条河通往城外，有两个水门，还有一条河通往内城，非常方便进出。 陈逊是因为从新乡（位于开封西北）直接过来的，所以才会选择从西水门进入。 “还得劳您从汴河进入。”裴仁回道。 “还得潜水？那我刚才的衣服不是白换了。”正聊着，陈逊嗅到前面有几十个人正在靠近，告知裴仁后，两人连忙躲了起来。 待巡夜的金兵走过去，两人出了躲藏之地继续前行。 “不用，我们的人包了一些内城的蔬菜运输，可以乘坐运菜船进去。”裴仁回道。 “那刚才怎么不让我坐船？”陈逊疑惑。 “外城水门夜里是关闭的。”裴仁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外紧内松。 “给我准备一些武器，以防万一。”陈逊叮嘱道。 “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船上。”两人很快来到汴河水门，门外两三百米的河岸边停靠着一艘小型运输船，船上满载着菜篮。 “都督，您也得持桨。”船上等候的陈家军情报人员将一杆船桨递过来。 “好！”陈逊接过，挥舞了几下，以前划桨的肌肉记忆就快速恢复，算上裴仁，总共六人，划着桨，接着水流，快速靠近汴河水门。 “停下！”水门上有金兵守卫，见船只过来，拦了下来。 “将军，我是金三郎，送菜的。”由一个矮壮的情报人员用结结巴巴的女真语回话，陈逊和裴仁坐在船后，手持船桨低头不说话。 “今天怎么晚了？”金将问话道。 “您记性可真好，都怪我那疲懒的儿子，喝醉酒了，还把我两个帮手给灌醉了，少了人手，装菜装慢了一些。”这矮壮汉子说着将两个酒壶装在一个篮子里，用长杆挑着送上水门。 金将接过一看，不再多问，挥手打开了水门，让菜船划了进去。 陈逊稍稍松了口气，不用打打杀杀就能进来，省了自己好多事。 船一直顺着汴河前行，过御街之后在相国寺停了下来，这里有皇宫大内里面的仆从在等着，陈逊帮着其他人把船上的菜筐卸下，这趟差事方才算完成。 船只卸完菜并没有出城，而是继续顺水向东。 “这船会在内城的第一甜水巷过夜，到那里之后我们再上岸。”裴仁小声解释道。 “你安排就好。”陈逊没有多问。 内城的金兵密度非常高，陈逊这一路过来，发现汴河两岸的房屋基本都住满了人，听说话声，大多都是金人、辽人，很少有汉人。 贸然上岸很容易暴露。 船行至第二甜水巷，两边出现了大量的泊位，一直到能够看到云景门（汴河东出内城的水门）时，金三郎才在一个泊位上停了下来。 “这里距离云景门比较近，方便。”裴仁道。 众人拴好小船，上岸朝着一个巷子走去，进入巷子，靠近巷子口的一个院子门竟然开着，门口站着一人朝外看。 “好了，你们休息吧。”裴仁交代了一句，身后跟着的四人都进了这个院子。 两人继续向里走，直至最里面的一个院门，方才推门进入。 进入里面，陈逊发现，院子里面竟然有人在打地铺睡觉。 “内城现在想找一处院子居住太难了，好地方都被金人占了，只有一些边边角角，还聚集了许多内城的难民，所以我们的人住的也很紧张。”裴仁带着陈逊进入一间屋子，房间里面很小，好在没有其他人。 “这是给您准备的，您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再带您去景灵宫那边。”裴仁说完就要出门。 “等等，给我说说城内的情况吧。”陈逊招呼裴仁坐下。 “行！”之前在情报中大致都有汇报，不过篇幅限制，不能说的太详细，现在两人都有时间，刚好能够细细聊聊。 “金人进入内城之后，就直接控制了赵佶，将所有禁军全部缴械，圈禁在一处。”裴仁开始讲述。 准备工作做完之后，金人将之前的要求又提了出来，要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 张邦昌等宋臣讨价还价了一下，被金人呵斥吓唬一番，就开始乖乖筹钱，下令在开封十六县大括金银。 接着，因为陈逊在城外骚扰的厉害，金人又要骡马。 张邦昌等人就到处搜集，还重奖揭发隐匿骡马的人，单在开封城内就搜刮出来七千余匹，让金人凑够了五千骑兵。 听到这里，陈逊真庆幸自己之前将张邦昌在阵前给斩了，否则现在肯定后悔。 第158章 勘察 “除了金银、布匹、骡马，金人为了满足兽欲，还索要少女一千五百人，赵佶在城内搜刮一番之后，不够，不仅将儿子的宾妃算了进去，自己的也送去抵数。” “好多人不甘受辱，都自杀了。”裴仁说到这里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每天都有从皇宫大内往外运尸体的大车，上面垒着赤果果的少女尸体。” 关于金银布帛，赵佶知道开封府库不足，就下令让权贵、富室、商民出资。 说是出资，其实就是明抢。对于反抗的，或枷项、或抄家、或处死，皇亲国戚都不放过。 “为了活下去，赵佶完全就是六亲不认，连皇后的娘家也给抢了，好多忠直的大臣被处死。” “一直到现在，每天都是一船接一船的百姓尸体被运出城。” “金人怕这些尸体留在城内，引起瘟疫。”裴仁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 “张邦昌已经死了，现在是谁在主持搜刮金银？”陈逊问道。 “孙博。”裴仁回道，担心陈逊不知道是谁，还补充了一句：“就是向赵桓推荐郭京的那个孙博。” “郭京还没找到？”陈逊打算换个话题，之前的话题太沉重了，没法聊下去了。 “没有，估计已经跑的远远的了。”裴仁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你也早早回去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陈逊起身相送。 “是。”裴仁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陈逊则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等真正来到这个时代，亲身经历，哪怕是自己这只蝴蝶煽动翅膀改变了一些历史进程，可现状仍然是这么的另人痛惜。 这种痛惜给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过对于陈逊，这种痛惜同样给了他无穷的激励和动力。 可是现在，陈逊作为一个汉人，是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对民族敌人的深仇大恨。 陈逊本不是一个大汉族主义者，可经历了这一世，在民族融合这件事上，陈逊更愿意以汉族为主导，让其他民族融入进来。而不是让其他民族骑在汉民族头上，再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 …… 第二天，陈逊早早起床，洗漱过后，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活动了一下身体。 今天有可能会动手，所以得先把身体活动开。 活动完之后，裴仁也准备好了，带着陈逊朝着内城走去。 金军并没有阻止开封内外城的流通。 陈逊两人顺着外城东大街，顺利通过丽景门（宋门）进入内城东大街。 进入内城之后，里面比外面明显热闹了许多，大街上有好些人在逛街，不仅有金人，辽人、北地汉人，还有宋人。 一直走到相国寺桥，然后拐向北，走过相国寺东墙之后，裴仁开口道：“前面就是景灵东宫了，外围都是金兵在看守。”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悄悄说话，裴仁没有选择更加要脸的词修饰，比如“守卫”。 “能不能绕着景灵东宫转一圈？”陈逊问道。 “可以，我们就说是去尚书省找张叔夜的，可以绕过景灵东宫的东墙和北墙，返回的时候走御街边道，可以绕过西墙，最后从相国寺北向东，可以绕过南墙。”裴仁很快就规划出了一条路线。 相国寺在景灵东宫南边，都位于御街东侧。尚书省位于御街西侧，和景灵东宫同位置。 “张叔夜在尚书省？”陈逊疑惑道，他不是军将吗？照昨晚的说法，不应该再外城？ “当然不在，要是在，我们不就露馅了。”裴仁回道。 …，陈逊发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那好，走吧。”两人抱着准备好的礼物，开始绕着景灵东宫行进。 陈逊用余光盯着裴仁，脚步跟着他行进，注意力都集中在记忆周边的地形和房屋布置。 中途，两人被金兵拦住好几次，都被裴仁用早已准备好的借口和银钱打发了过去：“我是给金营送菜的，我弟弟在外面的俘虏营里，我想找张总管求情，看看能否放我弟弟出来。” 金兵看过裴仁的凭证，听了他的借口，拿了他的孝敬，就将两人放了过去。 这种求情的事情太多了，每天都有好些，无法细细追究。 到达尚书省之后，裴仁认真的求见了一番张叔夜，结果最后连大门都没进去。 别看宋廷在金人那里非常的孙子，可在自己的百姓面前，仍然是非常有地位的，架子一点都没降。 两人稍稍停留了一会，面露“惋惜”，顺利“失望”的返回。 绕过景灵东宫的西墙和南墙，最后出了一点小插曲。 裴仁准备“孝敬”给张叔夜的礼物，最终没有逃过金兵的狼口，被景灵东宫南门的金将给收缴（抢）了过去。 两人最终两手空空的返回了甜水巷。 “这些金兵是真的狗，差点连我们的衣服都扒了。”裴仁进入甜水巷之后，方才开始咒骂，要不是身上有凭证，这次两人能不能安然返回都是个问题。 “你做的很不错了，兵荒马乱的，又在敌人大本营里，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厉害了。”陈逊对于裴仁这两天的表现非常满意。 之前他打算来开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得白天藏匿，晚上出来行动、探查，跟夜猫子似的。 未曾想裴仁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用了一天时间就基本完成了前期的探查工作。 “我那里还有详细的内城地图，还有大内皇城的建筑图，都是这段时间搜集的，您回去之后再细细看看，肯定能够用上。”裴仁道。 “好，回去就看。”详细地图，再加上今天的实地勘察，今晚应该就可以行动了。 回到小院，裴仁很快抱着一摞地图过来，身后跟着几人，抬着陈逊的武器装备。 “您的武器装备午时送进来的。”裴仁道。 “好，刚好今晚用上。”陈逊很是欣喜，本以为今晚只能轻装简行了，装备到位，这下全身而退的把握就大多了。 第159章 壮士一去兮 四月八日下午，裴仁过来再次告诉陈逊一个情报，金军将城内的金兵又调了三万出去，现在城里的金兵只剩下四万多。 这个好消息让陈逊对晚上的行动变得更加有信心。 傍晚稍稍眯了一个多时辰，亥时，陈逊被裴仁叫醒。 “都督，我还是建议您不要去，刀枪本就无眼，晚上视力受限，更加危险，流矢根本无法预料”裴仁看着陈逊洗漱，做着最后的劝说：“我们完全可以稳打稳扎，就像您之前一样，您还这么年轻，我们有的是时间。” “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就算一年攻占一个州府，也能完成大业。”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苦心，不要再劝了。”陈逊被裴仁叨叨的有些受不了：“我有把握的，以我现在的能力，若是做不成，想要撤出来是很容易的。” 见裴仁还要继续劝，陈逊只能给他安排事情做：“来，帮我着甲。” “好吧！”裴仁上前搭手。 “我这次的目标是赵佶，不是完颜宗弼或者完颜宗望，那些金人不会拼死护卫的。”这句话总算是让裴仁宽心了，终于不再继续劝说。 穿好三层重甲，陈逊摸着外层钢甲上的刀剑痕迹，心里感叹：“上一辈子哪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穿着铁甲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肆虐。” 再次将两把短刀绑在小腿上，把陌刀刀鞘和短枪枪匣交叉背在身后，左手小臂上加了一个小型臂弩，腰带上一溜二十把纯钢短匕（飞刀）和五个手榴弹。 胸前一个斜长的皮水壶和五斤面饼，作为备用干粮补给。 最后再将两个小型炸药包固定在大腿两侧。这是爆破用的，在不小心被围困住的时候可以破墙。 整套装备的重量已经达到了两百斤，从头到脚都被捂的严严实实，只留下鼻孔处的通气孔，耳朵位置的听孔和眼睛前面的观察窗。 由于固定装备都有绸布做垫层，且固定的很牢靠，行走之间并没有什么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 只有在跑动的时候，才会出现钢甲甲片的摩擦声。 “你看，就我这装备，完全刀枪不入，加上我的力大无穷，谁能挡得住。”陈逊这话说的相当嘚瑟。 这就是男人梦寐以求的能力，搁在后世，说是超人都不过分。 “走了。” “您可千万要注意安全，事不可为，退一步海阔天空。”裴仁将陈逊送到门口。 “安心了，若是事成，我会直接出城，你不用等我。”陈逊出门后直接朝着巷口走去，头也不回。 “好的。”裴仁应道，向已经走远的陈逊挥了挥手。 看着陈逊没入夜色中的背影，裴仁不禁想起一句诗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啊！！呸！” “赵佶可不是秦王，都督更不是荆轲能比的。” …… 浓重的夜色笼罩在开封城上，星星都被夏日的云朵遮蔽，只剩下微弱的月光洒落在街道上、房檐上。 视线、听力、嗅觉范围内，不论是金人、辽人还是汉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战乱之地，生活很艰难，但还是要睡觉的。 街上只剩下巡夜的金兵不时的走过街道，靴子踩在石板路上，传来踢踢哒哒的声响。 以前听说开封是个不夜城。现在一看，战乱之中的开封城，只剩下了萧瑟和凄凉。 陈逊的行进速度很快，凭借嗅觉雷达的侦查，弯弯绕绕，几乎不做停留，一刻钟多一点之后，就到达了大相国寺。 这里还有人在忙碌，外城运进来的蔬菜、粮食等补给会在这里卸下来，经过加工或分拣，送入内城里各个营寨之中。 陈逊还在其中看到了金三郎，没有打招呼，继续朝北前行，来到景灵东宫的东南角，这里除了不时巡逻过来的看守，并没有看守驻扎。 等一波看守走过，陈逊来到墙角下面。 景灵东宫的墙高有一丈多一点，墙顶部有瓦檐，既保护了墙体免收雨水冲刷，还堵住了从外攀爬的可能。 因为瓦檐不能承重，直接攀爬，必然会使瓦檐脱落或者碎裂，发出声响。 对于这个难题，陈逊白天勘察的时候已经发现，回甜水巷之后测试了一下，这种高度，完全可以一跃而过，就是不知道墙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站在墙下嗅了嗅，里面传来一股混合屎尿骚味，估计墙角是景灵东宫的一处厕所。 容不得再多想，陈逊后退几步，然后快速前冲，蓄力起跳，待身体横着跃上墙顶的时候，手在墙顶中间位置撑了一下，借力调整体位，脚朝下跳进了宫墙里面。 还好，墙里面是一小片空地，地上还铺了地砖。 呜！呜！！ 突然，陈逊听见身后墙角处传来动物呜咽的低吼声，回头一看，身后竟然有一只獒犬。 这獒犬身长超过四尺，体重估计有七十多斤，正紧紧盯着陈逊，龇牙咧嘴，就要冲过来撕咬。 “怪不得刚才闻到骚臭味，原来是你啊。”陈逊看了一乐，并没有害怕。 咬人的狗不叫，獒犬看到自己翻进来并没有叫，就说明是会咬人的，在它咬中自己之前，一般是不会叫的。 况且，自己还有金手指。 朝着獒犬跨前一步，獒犬立即冲了过来，脖颈上的绳索非常长，一点不影响它的行动。 “汪！”一声低吼，獒犬飞身而起，朝着陈逊扑来。 陈逊手臂前身，带着漏指手套的右手朝着獒犬的嘴挡了过去。 手指和獒犬的下颚刚一接触，刷的一下，獒犬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锁链掉在地上发出轻响。 陈逊嘴角微微翘起，估计这畜生进入动物园之后会懵逼好一会儿。 解决了一个小麻烦，陈逊开始在景灵东宫内搜寻起来，到目前，他还不清楚赵佶住在哪间屋子里，好在整个景灵东宫也没有多大，自己时间也算充裕。 走过一排低矮房屋，果然是厕所，正是这个设施让陈逊在墙外没有嗅到墙角的獒犬，也影响了陈逊“超强嗅觉”的发挥。 离开这里之后，特性的作用范围快速恢复，陈逊很快找到了一个没有睡觉的人。 第160章 刺赵佶 走到屋门外，敲了敲门。 “谁啊？”屋内传来一个稍带苍老的中年声音询问道。 “我。”陈逊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能够显得年长一些。 不知道里面的人听成了谁，还是只要这样回答就会开门，反正是陈逊回答之后，门从里面被打开。 “您有什么吩咐？…”中年人边说边开门，待门大开，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铁人，后面的话直接被噎住说不出来。 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立即让其汗毛竖起。 “别叫，进去说。”陈逊命令道。 能够在金人刀下活着，还居住单间的汉人，岂会是蠢人，只见这中年人抿紧嘴巴，一声不吭的朝后退，带着陈逊进入房间。 陈逊左手将门带上，屋子里又完全漆黑下来，只剩下屋外的月光从门缝透进来，隐约可以看清陈逊身体的轮廓。 陈逊的视力更好一些，勉强能够看到中年人的脸。 “好汉有什么需要，尽管说，鄙人一定竭尽全力。” 陈逊听了无语，北宋正是因为有太多这种“识时务、知进退、善其身”的能人，才会被小小的金国翻来覆去的蹂躏。 “官家住哪间宫室？”陈逊直接问道。 “官家住在前殿，那里宽敞。”中年人回道，一点犹豫都没有。 陈逊现在有些怀疑这人可能不是宋人，而是北地的汉人，对官家的安危一点都不重视，可惜自己不能分辨北方各地的口音区别。 短刀划过，中年人捂着脖颈倒地。 若他是宋人，对于官家一点忠诚都没有，该死。若他是金人，则更该死。 在其衣服上擦干净短刀，将刀插回小腿旁，陈逊打开屋门又走了出来，朝着前殿而去。 一路上，都没见人在屋外活动，一直走到前殿方才看到有守卫值夜。 深吸几口气，缓解了一下情绪，陈逊轻轻抽出背后的陌刀，双手握刀飞快的冲出拐角，朝着前殿门口的金人看守冲去。 这些看守都靠着柱子打盹，只有一个人睁着眼睛看着前殿外面的空地发呆。 突然看到旁边冲过来一个“铁”人，这人眼睛猛地睁大，正要喊出声，陈逊的陌刀刀尖已经从其口中灌入。 噌！陌刀拔出，带出一溜血光，接着朝右一划，刀刃精准的将右边两名守卫脖颈划开。 左边的三名守卫终于被惊醒，多年征战养成的条件反射，让他们先抽出腰间长刀，方才看向陈逊。 这一看，直接被吓的愣了一下。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敌人犹如地狱里的修罗，全身覆铁，只有眼睛部位有一条细小长孔（鼻孔太小看不见），黑色的瞳孔反射着火把光亮。 在三人眼中，在火把摇曳的光照下，面前的“修罗”竟然有些飘忽不定，犹如在梦中！ 这一愣神，直接就让陈逊再次结果了两人的性命，只剩下最后一人。 这人将刀竖起，指向陈逊，双腿扎好马步：“来者何…” 嗖！一支短弩箭直接插进他的嘴巴，从后脑穿出，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陈逊从后腰的箭囊中取出一支弩箭，将臂弩上好弦，方才推开前殿大门走了进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佶就算落魄到如今的境遇，大殿内在这个时间仍然是灯火通明。 外面刚才的打斗已经惊醒了殿内的赵佶，这几个月他都睡不踏实，稍有动静就会被惊醒。 起身看向殿门处，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巨人，隐约可以看到殿外地上躺着金人看守。 “他们肯定不会是睡着了。”赵佶心里暗暗想到，意识到今晚要发生大事了，随即开口问道：“你是？” “赵佶？”陈逊反问。 就这一会儿，景灵东宫外面好像已经发现了有人闯了进来，喧闹声渐渐变大。 “是我。”赵佶知道这个时候否认没有任何作用，凭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绣的图案，就足够证明身份。 陈逊没有诧异赵佶“平易近人”的回话，在这个时代，只有在正式场合，赵官家才会自称“朕”；在非正式场合，都会自称“我”，跟民间说话并无什么两样。 “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能否给我解惑？”反派死于话多，可陈逊真的是非常想知道，特别是由被问本人亲口回答出来的答案。 “你问。”赵佶听陈逊没有用敬称，知道来者不善，没敢摆架子。 这时，太后也醒了过来，用被子裹着自己，默默看着两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深刻的认识到，大宋皇太后并不是绝对的高贵，若不是因为她自己是赵佶的正房，估计现在都已经被送给金人抵数了。 “城外百万勤王军，城内有张叔夜等强将，完全可以依靠开封城固守待援，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弃了？”陈逊问道。 这个问题在后世有许多解释，有人说赵官家怂到了基因里，没治。还有人说开封城内的守军太少，守不住。 可后者根本没考虑，开封城内还有百万百姓，怎么可能没人。 太原小城都守了近一年，何况首都开封。 “打不过的，我们这么多年，连辽国都打不过，而金人轻易就灭了辽国。”赵佶低头想了想，斟酌了一下回道：“况且，能花钱止战，为什么要硬拼？” “止住了吗？”陈逊得到了答案，不打算继续听赵佶回答了，他的思路太清奇了。 正要解释的赵佶看着“巨人”越走越近，顿时慌了：“你等等，容我细细说来…” 噗嗤！ 短刀直接插进了赵佶的心脏：“好歹也算是我们汉人的脸面，就给你留个全尸吧。” “啊！！！”太后见陈逊一刀刺死赵佶，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陈逊看着她，想着她之后可能遇到的命运，直接将短刀掉转，将刀把递给她：“你也是我们汉人的脸面，别被金人糟蹋了。” 太后颤抖着双手接过短刀。 陈逊不再停留，直接朝着殿外冲去。 刚出殿门，就看到景灵东宫大门方向冲来大股的金兵。 “啊！！”身后传来一声尖细的吼声，接着是刀刃入肉的声音，紧接着就没了声息。 第161章 屠尚书省（加更） （感谢书友车随风、鋈稷和一望无际的是你啊打赏而加更） 陈逊没有和这些金兵接触，直接朝东，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快速翻上屋顶。 由于身上的装备太重，每一步都有大量的瓦片碎裂，制造了非常响亮的动静。 整个景灵东宫内外都被“吵醒”。 不过，相比周边金兵的苏醒速度，陈逊的速度更快。 几息时间就来到了宫墙边，直接从屋顶跃到墙顶。 这时候，肯定顾不上什么隐蔽了，直接在墙顶猛踩一脚，踩碎瓦片，借力越过半条街，然后再跨一大步，直接没入街对面的巷子。 而追兵还在景灵东宫里。 …… 脱离追踪的陈逊没有返回，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又来到了景灵东宫的西边，跨过御街，来到了尚书省墙外。 自从金人进入内城之后，宋廷大臣都被集中在尚书省办公，好些紧要位置的官员都不被允许回家。 这是裴仁给陈逊的情报，所以陈逊打算再闯一闯尚书省。 这时，御街东侧的景灵东宫已经变得灯火通明，喧闹声响彻天地。 估计是赵佶的死让金人也有些难以接受，因为握在手里的最后一个筹码没了。 只相隔一条御街的尚书省当然也听到了动静，里面的人都被叫醒，让陈逊没有了隐匿潜入的可能。 翻墙进入院内，躲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唯一进院子里面的讨论声最密集，其他院子里面相比一进院子小许多。 尚书省除了大门有金人看守，外面和里面并没有金人巡逻，让陈逊下定决心再大干一把。 据裴仁的调查，目前留在尚书省里的宋官，十个里有九个是投降派，还有一个在摇摆，陈逊实在不想错过这个机会，难得投降派聚在一起。 再次抽出陌刀，陈逊先进入二进院落，然后从一进正房后窗破窗而入。 大堂里面这时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人，全都慌了神，估计是已经接收到了赵佶的死讯。 突然从后窗冲进来一个“铁”人，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来人啊，有刺客！！”有人大声吼道。 陈逊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顾不得这些人手无寸铁，赶紧上前杀戮。 对手几无防御，战斗力也接近零，让陈逊的杀戮速度特别快。 大门外冲进来四个禁军宋兵，也没有阻止陈逊瞬息，一起跟着这些宋庭高官下了地狱。 心愿完成，陈逊不做停留，从大门冲出去之后，直接朝着城墙而去，一路上见着挡路的就挥刀开路，也不躲藏，速度快若健马奔驰。 城内的金人主力还在景灵东宫东面搜寻，让陈逊顺利从城西翻过内城城墙，躲进了外城。 接着，一路顺利来到开远门稍南边的外城城墙根，墙上的守军还没有收到内城大乱的消息，大部分都在睡觉。 陈逊从背上抽出两支钢枪，插进砖缝，借力翻上外城墙，捅翻这段城墙上的几名守军，再次翻下城墙。 小黑从动物园里被放了从出来，不需要马具，陈逊直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 开封城西二十里，汴河北岸的板桥镇。 这里因为有一座很宽的石桥连通汴河两岸，所以形成了一座集镇。 四月九日的傍晚，陈逊在这里见到了从开封赶来的裴仁。 “都督，您这次的手笔可太大了，我们后续还要不要宣传是您做的？”裴仁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完全平复自己内心的惊讶和激动。 之前以为陈逊只是去刺杀赵佶，谁曾想陈逊会去而复返，将尚书省也给屠了。 “这次就别宣传了，否则得罪的人太多了。”陈逊摇了摇头。 这次杀了那么多士大夫，他们的家族、他们的亲朋好友、他们的同僚，乃至他们的阶层，都不会放过做这件事的人。 虽说军政府目前的实力，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拿陈逊没办法，可对于军政府后续吸收精英阶层会形成障碍。 明知道和猜到可并不是一个概念。 只要陈逊自己不承认，就算今后大家都能够猜到是陈逊所为，对于军政府吸收精英阶层的影响也会很小。 反之，就陈逊昨晚做下的事，但凡有读书人投奔军政府都会被唾弃。 就连金人都没做出来这种事，让陈逊给做了。 太残忍了！ “都有谁？”陈逊问道，昨晚天色暗，他也不认识什么高官，所以不知道自己都杀了谁。 “宋廷之中的投降派基本让您给一锅端了。”裴仁开始一一细数：“李邦彦、白时中、赵野、王晓迪、蔡懋、李棁等高官昨晚全都在。” “这么齐整的？”陈逊有些从诧异。 谁还没个头痛脑热的，或者家里有啥事，或者想休息一下，这么齐整也太难得了。 “因为金人主力离城，金军元帅怕这些宋臣在底下串联闹事，所以将他们全都集中在尚书省，方便看押监管。”裴仁解释道。 “这么说，倒是金人帮了我一把。”陈逊乐呵道，这一下，害了河北百姓、开封百姓的罪魁祸首基本都被自己‘审判’了：“孙博呢？他没在？” “他昨晚没在尚书省，但是也没有逃过一劫。”裴仁回道：“他昨晚在景灵东宫，据说是照顾赵佶，住在后殿的一间房子里，也被您杀了。” 陈逊一想，估计就是昨晚被自己问路的中年人。 真是太巧了，当时没给他机会上报姓名，并不知道他就是孙博，辛亏当时没有手软。 “是挺巧的！”裴仁问道：“都督，接下来该怎么做？要调兵过来攻下开封城吗？” “不，开封城暂时还得留给金人。”陈逊回道。 “为什么？”裴仁不解。 “开封城在金人手里，金人就像是被拴在这里，只要开封城不失，我们就能够围绕开封建立战场。”陈逊回道：“否则，金人大股部队开始运动，就费事多了。” “可是，开封城的百姓怎么办？”裴仁问道。 “我交给你一件事。”陈逊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您说。” “之前你说禁军被圈禁在外城南厢，你有没有把握把他们救出来？”陈逊问道。 “这倒不难，其实禁军被圈禁主要是因为有赵佶的命令，看守禁军俘虏的金兵并不多。”裴仁回道。 “有没有可能将这些禁军解救出来，然后给他们武器，让他们在开封城内制造混乱。”陈逊尽量用简单的语言描述巷战的原理：“让他们在城里占据一片地盘，依靠地利优势和金军纠缠，让金人的‘开封’后院起火。” “那些宋兵为什么要这么做？”裴仁理解不了。 以那些禁军之前的战力、状态和战斗意志，怎么可能做到陈逊的设想。 第162章 乌龟 “有这种可能。之前有赵佶和投降派宋官扯后腿，现在赵佶和这些宋官都被杀了，这些禁军就相当于没有了束缚。”陈逊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有些一厢情愿，可还是那个道理，事在人为，做总比不做好。 “而且我听说他们的主将张叔夜是一个敢战、能战的帅才，两个儿子张伯奋和张仲熊也都是良将，有这三名强将带领，达到我的设想应该不难。”陈逊道。 “都督，我觉得您可能想的有些太理想化了。那些禁军士兵当兵吃粮，以前有军俸都不顶事，现在头上没有了发钱的宋廷，衣食无着，指望他们做到您说的这些，可能性太小了。”裴仁还是不看好陈逊的这个计划。 难道这些宋兵就没有一点点家国情怀吗？ 陈逊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也没有继续和裴仁争论。因为他也不知道被圈禁在外城南厢的宋兵到底有没有家国情怀。 “试着做一做吧，只要能给金人制造一些麻烦，对战事总体来说就是有利的。”陈逊直接命令道。 “好，我回去之后就做准备，争取三日内完成。”目前聚集在开封内外的军政府情报人员超过两百人，这还是直属的，加上外围的和临时工，人数更多。 而且现在的开封城，只要有钱有粮，轻易就能雇佣到大量的青壮为你拼命。 陈逊安排的这件事对于裴仁来说，不难。 …… 四月十日，陈逊在阳武城（开封城东北，黄河以南）和孙正会合。 双方会面之后，孙正倒是给了陈逊一个小小的惊喜。 在新乡分兵的时候，孙正和赖青云基本是对半分的，双方各自有四个多营的兵力（有战损）。 可陈逊在阳武城看到孙正的马军时，他手底下竟然有四千多人，好些都是生面孔。 “这些人大部分是勤王军里的精锐骑兵，被勤王军挑选出来送了过来。还有一些人是从河北过来投奔我们的，不会骑马作战的分给了赖青云，会骑马作战的也给我送了过来。”孙正解释道。 这就是名声打出去的好处。 陈家军立下了“救国抗金”的名声，自然就有愿意抗金的同道志士前来投奔。 “你做的很好，这些人都是精忠报国的有志之士，非常难得，我们可不要亏待了他们。”陈逊很高兴这种现象的发生，特别是自己站在了大义的一边。 “您放心，给他们的待遇和陈家军的待遇全都一样。”孙正回道。 吃过午饭，陈逊和孙正率军出了阳武城，这座城已经被陈家军光顾了好多次，也被金人收回去好几次，现在基本成了一座空城。 骑马站在路边，看着管道上的陈家军骑马列队经过，陈逊特别观察了新加入的“新兵”，发现他们的骑术都很不错，大部分都比陈家军的龙骑兵强，和马军营将士不相上下。 “很不错吧？我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孙正在旁边笑道。 “废话，这些人可是从几十万勤王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素质肯定高。”陈逊回道：“那些从河北过来的志士，也是有胆魄有能力之人，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种壮举。” 对于普通人来说，从河北大老远跑到开封这个战争核心之地抗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壮举。 “您说等我们战胜了金军，您到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振臂一呼，然后应者云集，直接成就大业。”孙正说着自己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耍怪，振臂一呼，现在也就姓赵的有这个能力，我们还差得远。”赵家毕竟立国一百多年，早已深入人心。 等陈家军全部走过去，陈逊和孙正两个方才打马跟在后面，边走边聊：“封丘城战况如何？” “金人已经围城两日了，不过因为封丘勤王军在外有我们陈家军从两个方向作为助力，目前还算稳当。”孙正回道。 这个两个方向，一个是柯雷的水军，从黄河岔道上攻击靠近河岸的金兵，让金军只能三面围城，封丘城北一直握在勤王军手里。 城里的守军可以外界沟通，北部五城的勤王军也通过这条通道源源不断的支援进来。 另一个就是孙正率领的龙骑兵，这支游弋在外的骑兵就像是一只幽灵，让金军不能全力以赴的攻城，一直都得留大量后备军，防止孙正背刺。 而且正因为有这支骑兵，金军在开封城内也必须留有基本的守城兵力，避免失了开封城。 “你下一步是怎么计划的？”陈逊问道。 “您没来之前，我接到情报，金军会从开封出一支辎重队，兵力在两万左右，我打算劫了它。”孙正回道。 陈逊回想起前天在开封行动之前，开封内城被调走一波金兵，估计就是为了组建这支辎重营。 战事进行到现在，陈逊已经完全摸不透金军后面的行动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有更好的建议。 一路行军，陈家军龙骑兵在开封城北二十里的位置拦住了金军的辎重队，可惜刚射了一轮，就发现北边围困封丘的金军分兵过来接应，不得不撤走，放辎重队过去。 “这种游击战越来越难打了，金军就像是缩回了四肢的乌龟，让人无处下口。”孙正没有顺利吃下这支辎重队，算是在陈逊面前小小的丢了一把脸，稍有些沮丧。 “这也说明金军拿我们没办法，才会采取这种战术。”陈逊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惜的。 这支龙骑兵在外游弋，原本的目的就是牵制金军的兵力。 孙正已经完成的很好了，只不过他想要立更大的功劳，方才会有这种感觉。 这就是人心不足。 “听赖青云说，徐州的援军最快在十三日就能够到达封丘，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发起反攻了？”孙正问道。 “不会，这次过来支援的全都是没有经过战阵的纯新兵，让他们和金人打，能死一大半。”陈逊摇了摇头。 徐州北上的支援只会作为后备军队，守城还可以，野战反攻肯定不行。 “那我们就只能这么一直耗下去了，看金军什么时候撑不住，乱了方寸。”孙正道：“等金人分散开，我们应该就有机可乘了。” 孙正自说自话，不过最后句话倒是提醒了陈逊。 因为有孙正这支骑兵在开封周边游弋，金军才变成了乌龟，若是没有了这支骑兵呢？ “我有一计，应该能够吃下一支金军偏师。” “哦？什么计策？”孙正问道。 “无中生有！”陈逊回道。 “怎么无中生有？”孙正不解。 “第一步，先得让金人觉得这支龙骑兵没了。然后…” 第163章 血可还热？ 开封城，裴仁带着一百多人推着十三辆辎车走在保康街上。 长街周边的百姓都从门缝里看着这十三辆辎车，让裴仁有些毛骨悚然。 他有些担心自己的目的地还没到达，就有可能被这些饿极了的饥民给抢了。 虽然很同情这些饥民，可他一点儿也不敢将车上的粮食给他们施舍。 因为，只要施舍开始，就不可能停下，直至所有的粮食都被饥民哄抢一空。 现在只能靠一百多护卫明刀明抢的看守，才能勉强镇住这些饥民。 “稍稍走快些！”裴仁命令道。 车队的行进速度稍稍加快，朝着圈禁禁军的营房走去。 最终，裴仁一路有惊无险的安全到达了营房大门外。 “站住！”营房外面的金兵挡住了裴仁一众，说话的是一个汉人。 “将军，我们是给大营送粮食的。”裴仁掀开了辎车上的遮盖，漏出上面的粮袋。 “上次不是你吧。”这汉人问道，走上前，抽刀一刀插进粮袋之中，抽出，小米从刀缝中流出。 “之前的粮商撑不住了，我…”裴仁说道这里，面上露出一种为难、悲戚，捎带痛苦的神情，就好像自己很倒霉，被抓来送粮。 金兵秒懂，不用再解释了。 其实这次送粮的差事是裴仁花钱买的。 他答应原来的粮商，把他们一家人送出城，还给了他们一些钱，才取得了这项差事。 这种冤大头的行为，对于原来的粮商是一种绝对的诱惑，因为现在给金兵筹粮可是绝对的苦差事。 不说市面上买不到，就算买到了，实际价格也会比金军的收购价高到天上，这完全就是一种变相的搜刮。 “你很不错啊，送来的粮质量比之前的好多了。”这金兵捏起一把小米看了看，然后说道：“给这些宋兵吃了可惜了。” 估计之前的粮商为了省本钱，送给宋兵的粮食里没少掺土石杂质。 “我也不是很懂，不敢欺瞒将军们，这批粮食算是把我们家家底给全部掏空了。”裴仁哭丧着脸说道。 这时，由其他金兵也在其他粮车上戳了几刀，验证完毕，都是粮食。 “好了，你们进去吧，跟着他。”说汉话的金兵应该是个小将，指派了一个小兵带路。 “好嘞。”十三辆辎车再次启程。 “等等，到了这里，这些护卫就没必要进去了。”金兵小将拦住了打算继续跟进去的护卫。 这一变故超出了裴仁之前的预料。“你们在外面等着吧。”不过裴仁没有多话，只要让他们进去，人少点影响不大。 辎车一直行进到营房中间，方才停下，小兵让裴仁等人原地等候，自己进了一个营房。 裴仁一路上都在小心观察，营房里的宋兵没有一个在训练的，从一些打开的房门看进去，可以看到大部分宋兵都躺在床上挺尸。估计可能是因为吃的不够，只能用减少活动的方式来减少身体的消耗。 看来，这些宋兵被饿的够呛。 过了一小会儿，小兵带着十几个宋将出来。 “这次若是还和上次一样，我们就算是拼死也要和完颜宗弼讨个说法了。”打头一位中年人旁边的青壮边走边说。 “你自己看吧。”小兵虽然没有什么官职，但因为其金兵的身份，所以在这些宋将跟前竟然一点儿也不怯场。 青壮宋将上前从刀缝出抓起一把粮食看了看，还把缝隙撕开，看了看里面，方才点了点头。 “既然没问题，就让你们的人卸车吧。”小兵大呼小叫道。 “有问题，这次的粮食太少了，比上一次的还少，根本不够三天之用。”青壮宋将说道。 裴仁估算宋军还有两万多人，确实太少了。 “就这么多，要怪就怪城外的勤王军吧。”金兵说着就往外走，也不管裴仁等人的死活。 “将军，请等等。”裴仁开口道。 小兵站住，扭头看向裴仁：“你们卸了车自己走就是。” 就在这时，站在小兵后面的一名车夫突然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刺，上前勒住小兵的脖子，短刺连续在其左胸刺了四五次。 裴仁见目的达到，不再看他，转头面向中年人：“当面可是张相公？” 张叔夜等人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你们是？” 没有否认，就是了。 “张相公可知道，太上皇已经被金人加害了？”赵佶死于金人之手，是裴仁这两天在开封城内宣传开来的。 “听说了。”张叔夜点了点头。 “张相公可听说过陈家军陈逊？”裴仁再次问道，陈逊在开封城内的名声也是他宣传的。 “听说过。”张叔夜再次点了点头。 这时，周边营房的宋将、宋兵看到变故已经都围了上来。 “我家将军让我问相公一句，血可还热？”裴仁被宋兵围在中间，一点胆怯都没有，盯着张叔夜昂声问道。 这种胆魄不是刚才宋兵的狐假虎威，而是裴仁本身就具备的，看起来比刚才的金兵有底气太多了。 “你什么意思！”刚才检查粮车的青壮宋将轻吼道，估计他也担心这里动静太大惊动了外面的金兵，所以将声音压的很低。 “城外勤王军在拼死拼活的抗金，金兵一波接一波的被调出开封城，现在开封外城基本已经空虚，只剩下内城三万金兵。”裴仁将城内的金兵数量说少了一万：“鄙人斗胆再问相公一句，血可还热？” “你所说，可都是真？”张叔夜身上的精气神逐渐凝聚，不复刚才半死不活的神态。 “句句属实！”裴仁躬身行礼，他知道张叔夜已经有决定了。 “可我们没有武器。”张叔夜旁边的另一个青壮宋将朝着张叔夜提醒道：“父亲，此人来路不明，三思啊。” “我们没有选择了，看看金人今天送来的这一点粮食，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被饿的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候就是金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张叔夜走到粮车前，抓起一把小米，放入嘴中，开始干嚼。 “与其腹中空空被金人宰杀，我宁可饱腹与金人拼一把！”张叔夜不愧他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气势确实比裴仁强多了。 单单站在这里，简简单单两句话，加上生嚼生米的举动，直接就将在场的宋兵宋将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伯奋，告诉将士们，今日报餐一顿。”张叔夜对旁边的的儿子交代道。 臣不密则失身！作为老将，他知道，就算要举事，也不能现在就暴露出来。 “张相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是我们将军献给您的礼物！”裴仁很高兴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装备献上。 只见他走到中间的一两辎车上，掀下车上的粮袋，将车板一拳砸出一个洞，然后掀开。 薄薄的车厢板下面竟然还有一个空间相当大的暗格，而暗格里面竟是密密麻麻、摆放整齐的长枪枪头。 第164章 乞活 这些枪头都是能够快速安装的枪头，只需要用木棍插进枪头后方的凹管里面，然后再用小铁钉从侧面的小眼里固定，就可以正常使用。 猛捅、猛拔都不会使枪头掉落，非常稳固。 紧急的时候，没有合适的枪杆，就算时用木板劈成方木条，削圆木条头部都可以装上使用。 “你们家陈家军可真是大手笔。”这一车厢光是能够看见的上两层，估摸着就有一百个枪头了。 而且看这些枪头的质量，肯定不是普通的铁枪头，而是百炼钢炼制的。 张叔夜上前左右手各拿起一个，仔细观察，发现枪头上竟然刻有血槽，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轻鸣。 好钢！用这种枪头，捅皮甲就跟捅纸一样，绝对会一枪入魂。 就算是铁甲，也很难防的住。 再看箱子里的其他枪头，从外观上看都是一样的品质。 可惜只有三层，因为张叔夜已经从缝隙中看到了车厢底板。 “张相公误会了。”裴仁笑着说道，让在场的宋将心中一紧。 难道就这一百余枪头还不全是给他们的？ “我们将军可不会这么小气。”裴仁走到另外一辆粮车旁边，再次掀翻车上的粮袋，动作的时候，旁边的宋兵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搭手帮忙。 薄薄的车厢板再次被打开，里面是同样品质、同样数量的枪头。 “精钢枪头，一车一百五十个，十车总共一千五百个，送给张相公，预祝相公马到功成。”裴仁环指身前身后的粮车，阔气的身上都有些闪闪发金光了。 “你们，可真是...大手笔...啊！”张叔夜是做过枢密使的人，放在以前，这一千五百个枪头真不算什么，对于整个大宋来说，九牛一毛，可搁在现在却完全不同。 勤王军陈家军与他素不相识，打几千里之外的广州过来，送给自己这么多精钢枪头，真是太过震撼人心了。 要知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一捧家乡的黄土，送到千里之外也算是重礼了。 “我们陈家军一心抗金，对于志同道合之人一向慷慨，只要张相公愿意为开封城里的百姓做点什么，让他们少受一些金人的迫害。之后的武器、粮秣，我们都可以支持一部分。”裴仁保证道，给张叔夜画了一张大饼。 “我答应了！”张叔夜应了下来。毕竟，裴仁要求他所做之事本就是他的本职，对于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仲熊，你安排人尽快将这些枪头组装起来，饭后我们就要用。”张叔夜没有向裴仁保证什么。 一是犯不着，他现在毕竟是开封府目前最大的军事主官。 二是没必要，在目前这种境况下，他无论做出什么保证都会显得有些虚。 只能让对方看自己后续的行动了。 现在两帝都已经被金人迫害，拴在张叔夜头上的“枷锁”算是完全消失，自今以后，就是张叔夜自己施展抱负、报仇血恨的时候了。 见张叔夜收下了枪头，裴仁让人卸下车上所有的粮食，拱手告辞。 “鄙人就在营外等候张相公的好消息了。” “你去吧。” ...... 食材单一的浓稠小米粥很快被煮好，端到了张叔夜面前。 端起碗，喝着还有些烫嘴的稠粥，张叔夜从未感觉到它会如此的香甜。 “不知道今天过后自己还有没有福分再喝到如此香甜的小米粥了。”闭上眼睛用心咀嚼嘴中的米粒，处理的不够精细，稍稍有些粗糙，不过正是这种粗糙，让张叔夜感觉无比的真实。 从未有如此真实过，就算之前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也比不上。 这段时间对于张叔夜来说，就像是经历了好几个轮回。 去年年初，金兵大举南侵，自己上奏官家请求拨给自己马军，让自己截断敌人的归路，将金军包圆在开封，瓮中捉鳖。 可官家没有同意，最后称侄纳贡退了金兵。 下半年，金军再次逼近开封，官家下令自己入京保卫，自此，自己就走上了有生以来最精彩、最跌宕起伏、最沉沦的命运之中。 带着两个儿子张伯奋和张仲熊跟着自己来到大宋京都，先是劝说官家南下暂避金军锐利兵锋，无果。 然后在开封与金兵大战四天，斩杀金兵多员大将，战事本已稳固，就算勤王军迟迟不上前，张叔夜也有把握守住开封。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让张叔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先是郭京获得官家信任，开门失了外城，自己拼死守住内城。然后官家不听劝阻出城前往金营和谈，把性命陷在金营。接着是太上皇打开内城城门投降。 最后，太上皇把自己的性命也丢了。 两帝怕死，张叔夜是非常理解的，他们的生长环境决定了他们必然没有什么胆魄，可他们不南下暂避就真不是张叔夜能够理解的了。 …… “大人，我们只有一千五百杆长枪，真的要和金人翻脸？”张伯奋忙完了粮食分配，过来就看到父亲闭目喝粥，那陶醉的模样就像是在喝什么仙酿。 一口将碗底的小米粥喝完，张叔夜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还是那么的年轻，自己当初就不应该把他们带到京都来。当时想着两个儿子跟着自己能够立功，谁曾想局势会败坏到如今的地步。 “这不是翻脸，而是乞活。”张叔夜回道：“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外界盛传两帝先后死于金人之手，宋国与金国已经算是完全撕破脸皮了。 自己这两万多宋兵之前还有些价值，现在完全成了金人手里的鸡肋和隐患，等封丘那边的战事结束，就是自己这些人的末日。 或许都等不到那时候，或许要不了几天，内城的金兵就会冲出来… “可是我们只有一千五百杆长枪，其他人既没有武器，也没有甲胄，怎么跟金人拼？”张伯奋很难理解，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拿命拼！”张叔夜收拾情绪，开始部署：“挑选出最精锐、最敢战的一千五百兵将出来，让他们持武器作为前锋打头阵，其他人自己找武器，木棍、菜刀、粪叉，甚至是砖块，只要能伤人都可以，跟在前锋后面，从金人死尸身上扒甲胄、扒武器。” 第165章 生路 这时，张仲熊刚好走进来，听到了父亲和哥哥的对话。 “刚才那个南人不是说，只要我们出营，还有武器给我们吗？只要我们第一步先打散营外金兵看守出营，应该就能武装更多将士了。” “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来路不明的陈家军身上，他们从广州大老远的过来，能够携带多少武器？我们还是要自己想办法。”张叔夜作为宋国的老将，但凡指挥作战，从来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这样会死很多人！”张伯奋说道。 “不拼一把，后面只会死更多。”张叔夜上前先后搂抱了一下两个儿子：“这次就由我做先锋，为你们最后铺一次路吧。” “大人！！”两人岂敢答应这种要求，连忙跪下磕头，请求父亲收回成命。 “听我的，我们张家不能断在这开封城。”张叔夜上前搀扶起两个儿子：“与国报恩有我就够了。” 止住了两人想要继续的劝说，张叔夜斩钉截铁的命令道：“听我的，等我们突围出去，我若侥幸还能活着，就当今天什么都没说。” 话说道这里，连张叔夜这样的汉子都有些维持不住情绪，声音有些沙哑低沉：“若是我…，你们就各自寻出路吧。” “大人，让我做先锋吧，以前都是我给您做先锋，有弟弟押后就够了。”张伯奋拉住父亲的臂膀，哽咽的恳求道。 “大人，让我来！以前都是大哥护着我，这次轮也该轮到我了。”张仲熊也不落人后，不过相比哥哥张伯奋，在坚定程度上稍稍差了些。 “不要再争了，就我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带路的金兵迟迟不回去，金人肯定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下去筛选精锐吧。”张叔夜将还要说话的两个儿子推出了房间：“若真为我考虑，就用心挑选一些敢战的猛士出来。” 看着两个儿子依依不舍的走远，张叔夜同样感觉难过异常：“希望你们能够熬过这道劫难吧。” …… “癞木肯定是被杀了，之前那批送粮的人有问题。”圈禁宋兵的营寨大门外，金将等候好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之前带路的金兵出来，直接派人进去寻找，但是都被里面的宋兵搪塞了出来。 “里面的宋兵都有些不对劲，他们竟然喝的是稠粥。”一个进营探查的金兵小将回道。 “快派人去内城通知将军，这里可能要出事了，让将军派人来支援。”金将凭借多年作战的直觉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话刚说完，他们就看到大营里面竟然走过来一支整齐的军阵，将营寨之间中间的小道填的密密实实。 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些人虽然穿着单薄的军衣，可是竟然全都手持长枪。 “他们哪来的武器？？”金将清楚的记得，自己参与了对营寨的缴械行动，里面的武器可全都被收缴了。 要不是做饭需要菜刀，估计连菜刀都不会留给他们。 “快！快！快！准备作战！” “你！快去内城报信！” …… 突然袭击哪能是说防就能防住的。 安逸了这么久的金兵早就放松了警惕，除了当班的金兵，其他人不是在吃喝玩乐，就是在休息。 一千多人的看守直接被张叔夜率领同等数量的宋军精锐捅了个对穿，然后反过来分割、杀戮。 收获了正面大门金兵的武器装备，宋兵再次装备起来一千余人，一部分精锐还装备上了甲胄。 “张相公果然是信人。”裴仁待战事结束方才出来见张叔夜。 “没想到你还真的再次过来了，这次带了什么？”张叔夜问道。 “带了足够装备您手下所有将士的武器装备。”裴仁回道。 “在哪？”张叔夜有些不相信。 毕竟两万多人的装备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裴仁确实两手空空的过来，身后跟着的护卫也只有他们自己身上的甲胄。 “我们找到了金人存放缴获的地方，哪里存放着金人之前战胜之后缴获的武器装备。”裴仁回道：“虽然只有一部分，但是绝对足够装备您手下所有的将士，还有剩余。” “关键的一点是，存放地点距离这里很近。” “真的？快带我去！”张叔夜也被这个好消息给惊到，这些装备就是自己手下两万人的生路。 有了这些装备，自己就有五成的把握战胜内城的金军了，因为目前留在开封的都不是金人的精锐，精锐都前往封丘了。 “您还是先收拾了营地其他方向的金兵再说吧。”裴仁看到大营正门口两边都有金兵冲过来。 “稍待！”不愧是宋国的脊梁军帅，张叔夜指挥手下两千五百手持武器的宋兵，从容的应对着冲过来的金兵，竟然能够一直占着上风。 “让我来帮张相公一把。”裴仁说完示意手下也过去帮忙。 命令传达下去，瞬间从街巷之间冲出来四五百衣着五花八门的青壮。 这些人虽然服饰不统一，可武器装备却都保持着完全一致的标准，清一色的弩弓！ 有了远程武器的加入，宋兵的优势更大了，很快就打的金兵溃不成军。 “张相公跟我来吧。”裴仁前头带路，张叔夜率领可战之兵再次增加三千的宋兵跟在后面。 先是向西，到达御街，然后顺着御街一直向北，很快来到了内城朱雀门前的龙津桥。 龙津桥西边连接着蔡河，东边连接着惠民河，两条河一东一西，南北向进入外城，然后横向连接起来，横在内城南门外，是开封城水运最重要的组成之一。 中间东西向的横河两岸全都是商栈和仓库，之前这里存储着供开封城百姓吃穿用度的所有物资，足够百姓吃用一月。 现在这些物资大部分被金军搜刮走，换成一些金军的缴获暂存在这里。 “就在右边的联排仓库里，您带人去取吧。”裴仁伸手指道。 仓库周边肯定是有金兵守卫的，不过对于现在的张叔夜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大恩不言谢，今日之后，但凡你家将军有所请，随时来告知我。”到了现在，张叔夜方才开口许诺。 因为他知道，有了足够装备两万人的武器装备，自己这一道人生难关算是渡过一半了。 第166章 交织 四月十二日。 完颜宗弼看着封丘城北，正在通过浮桥进入封丘城的骑兵，心中很是疑惑，这会不会是封丘城的勤王军又增兵了？可是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良马？ “看着好像是之前一直骚扰我们的那支陈家军马军。”完颜宗望道。 “你怎么分辨出来的？”完颜宗弼问道。 “看他们的兵服、武器和马匹的精壮程度，都和陈家军马军一样。而且，我不相信这世上能有第二支全部由千里驹组成的马军。”完颜宗望回道。 经过奇妙动物园强化的蒙古马确实可以称得上千里驹。 “还有一点，哥哥看他们的旗帜。”完颜宗望提醒道。 完颜宗弼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旗帜上绣的陈字。 “倒是真有可能。” “他们为什么会来封丘？”完颜宗望疑惑道。 “是不是知道我们的攻城器械就要组装完成了，所以回来帮着守城？”完颜宗弼猜测。 在这个时代，远征作战的时候，组装大型攻城器械是非常耗时间的。因为有这种技能的人非常少，普通百姓九成九都是文盲。 “过来正好，刚好把他们全歼了。”完颜宗望恶狠狠的说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入城的就是之前游弋在开封的那支马军，不能早下结论。”说着完颜宗弼招手让手下过来：“你安排骑兵散出去，探查一下那支陈家军马军还在不在。” “是！”目前金兵仅剩两三百名骑兵，都是之前没有参与作战的传令兵和探马。 开封和封丘之间的距离，对于骑马的骑兵来说，是非常近的，消息很快汇集回来，探马们将开封城东、西、北三个方向大致转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陈家军马军的踪迹。 本来两个金军元帅应该高兴的，可是随之而来的一个坏消息却完全破坏了他们的心情。 开封城内的宋军“反叛”了。 在金人看来，已经投降的宋军再次挥刀就是“反叛”！ 虽然现在开封内城还没丢，可封丘这边必须分兵回去平叛，这就让两人很愤怒。但不派兵回去又不行，否则丢了开封内城只是时间问题。 开封城还有七八十万的宋人百姓，若是被这些宋兵怂恿起来反抗金人，那将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 “让我回开封，今天就回去，明天将那些宋兵全部杀光，后天就能再返回这里。”完颜宗望说道，在他的概念里，开封那些软弱的宋兵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完颜宗弼摇了摇头。 “这里面还能有什么事？”完颜宗望不解。 “我们前脚刚把开封城里的精锐全都调出来，后脚宋兵就反叛了。刚巧这边，陈家军马军进入了封丘城。”完颜宗弼规整着这几天的巧合事件：“你有没有考虑过宋兵反叛时的武器是从哪里来的？” “是啊，我们当时可是把那些宋兵都给扒光了的。”完颜宗望也意识到这里面有蹊跷了。 “几千杆长枪，怎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圈禁宋兵的营寨？”完颜宗弼问道。 “哥哥是说，开封城出了内鬼？”完颜宗望恍然大悟。 在他两人看来，只要不是女真人，都有可能变内鬼，都不可完全信任。 现在女真兵都跟着他两来了封丘，留在开封的金兵民族比较复杂。原本是为了让他们能够互相制衡，结果反而导致里面出了内鬼。 “所以，你回去一定要小心，尽量用带回去的女真兵做事，不用着急返回封丘，要先确保开封城的稳定。”完颜宗弼叮嘱道。 “哥哥同意我去？”完颜宗望刚才还以为完颜宗弼不同意。 “战事发展到现在的境况，还出了这种事，其他人我怎么能相信。”完颜宗弼解释道。 “那好，哥哥就放心吧，我肯定把这事办稳妥。”自从合兵以来，两人还没有分兵过，一直都是完颜宗弼掌握主要的话语权，完颜宗望很期待这一次回开封之“旅”。 …… 开封城北十五里的一处集镇里。 陈逊接住从天而降的梦姑，两人交流了一会儿，简单了解到了梦姑看到的情况。 “通知下去，立即集合！”陈逊命令道，亲卫兵立即冲出休息的房间传达命令。 “都督，金人过来了？”孙正听了陈逊的命令，连忙从地铺上坐起身，揉着睡懵的眼睛。 “过来了，梦姑描述不清具体有多少人，我们得立即派探马确认。”陈逊解释道，说完再次招进来几名亲卫： “立即传信给裴仁，告诉张叔夜，开封内城的金军很快就会派兵出城，让他们把握好机会。” “接令！” “传信给柯雷，让徐州过来的援军改变路线，不去封丘了，进入汴河，直接前来开封。” “接令！”… 一连串的命令传递下去，旁边的亲卫也将陈逊的装备带了过来。 “都督，要不要通知郑州方面，让那边的勤王军也过来帮忙守城。”孙正建议道。 若是计划顺利，开封城会在今天易手，也很有可能成为今后金宋战争的中心，将会承受金人主力的攻击。 “暂时不要通知，柯雷一次只能运两万兵力过来，勉强和张叔夜的兵力旗鼓相当。若是郑州的亲卫兵过来，我们必然会失去对开封城的话语权。”陈逊没有同意孙正这条建议。 还是那句老话，计划赶不上变化。 之前陈逊北上只是想着捞一把就回去。 之后随着战事发展，改变为在黄河下游立下根据地，直接在北方立足发展。 到了现在，竟然有了染指开封城的可能。 开封的地理位置其实非常不适合作为乱世发展初期的基地，因为其四面均无险可守，但是往远了看，无险可守也就代表着交通便利，非常利于发展。 想想后世郑州在国家铁路网中的位置，就可以知道这里的地理位置有多优越了。 陈逊很犹豫，要不要吃下开封，后面的发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知道，开封虽好，可是周围聚集了上百万宋国的勤王兵，这些勤王兵面对金人的时候可能很怂，但是面对“同属”宋国的陈家军却绝对不会怂。 自己就算现在勉强占领了开封，之后如何面对百万勤王军，将会成为一个非常难的问题。 第167章 胶着 “都督，马军都集结好了。”纷乱的思绪被亲卫打断，陈逊理了理身上的装备，跨步出了房门，来到外面的开阔地。 这里聚集了五千名精锐的无马骑兵。 其中有两千是陈家军，两千北方勤王军，一千河北义军。 完颜兄弟看到的，骑马进入封丘城的骑兵只是一些滥竽充数的勤王军，人是从北部五城过来的，马是陈逊送过去的。 真正的马军则被陈逊藏在了这里，马匹都被收进了动物园。 在众将士的瞩目下，陈逊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出了五千余匹战马。 一点都不遮遮掩掩，也不在意在场的骑兵中有亲卫兵和义军。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陈逊相信，和金人的战争结束后，吃下若是与勤王军翻脸，这两千原属于勤王军的精锐骑兵中的大部分人，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陈家军这边。 因为陈逊能够感觉到，这些“新人”现在看自己的眼睛中有“光”。 陈逊若是现在直接宣布自己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这些人肯定会立即献上信仰，狂信徒的那种。 “快将马具装好，探马立即出去探查金人的具体情况，速速回报。”陈逊命令道。 大家很快将马匹分配好，开始安装马具。 陈逊也来到小黑面前，给小黑安装缰绳、马鞍。 亲力亲为是为了更好的培养自己和小黑的亲密度，争取他能尽快再次升级。 陈逊很期待蒙古马经过“种群强化2”之后，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之前看中蒙古马，主要是看中了他“耐粗饲料”和“耐力强”的优势，没曾想这个马种经过一次强化之后，各方面的都获得了较大幅度的提升，发展的很均衡。 很快，三个都的探马就四散分布了出去，有两个都朝向北面，其他三个方向分了一个都的兵力。 …… “元帅，前面出现了探马，看装备和马匹，应该是陈家军的马军！”回来禀报的禁军探马左肩上还插着一支短弩箭，面色惨白，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极力坚持着没有立即晕倒。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陈家军马军进入封丘城了啊！”完颜宗望惊道，正打算细问，面前的探马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挥手让人将其抬下去医治。 “传令全军，减慢行进速度，随时准备作战！前锋注意前方敌军！” 哪里来的探马？难道是郑州兵？可郑州兵不是已经退回去了吗？ 当然，也不排除真的是陈家军。 多想无益，可能陈家军真的有许多的千里驹吧，比北方草原民族还要多。 就算再难以置信！ 开封城还是要去，否则位于封丘城外的金兵失了开封的补给，可就惨了。 …… “都督，此次南下的金军有三万人，其中女真人精锐有两万左右。”探马都头返回之后汇报。 在这个时代，金人的发饰是非常独特的，与汉人和辽国契丹人都不同，非常好分辨。 中间秃顶，两侧留发辫，发辫上扎着各种装饰品。 在汉人的审美观里，先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单就这个“丑”，就让人难以接受。 “这是一场硬仗啊！”陈逊皱眉道。 “还好我们有新的补给，要不然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孙正听了这个数字同样感觉难度大的很。 “本来想着要全歼，现在得改变策略了。”陈逊还是老原则，不想让自己的陈家军在这里损失太多，他们每一个都是宝贝，都是潜力股：“只要把开封内城的金兵引出来，我们的战术就开始以侵扰为主。” “明白了，都督。”孙正点头应道。 午时，太阳高悬在天空的正中央，入夏的阳光晒得人皮肤微微发烫。 陈逊有“耐寒耐暑”特性加持，感觉还不是很强烈，可周边的将士们都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若是平常，今天这个气节，都已经穿单衣了，可将士们还不得不穿着厚厚的甲胄。 救命用的装备，没有人敢心存侥幸。 陈家军来自于南方，都有些受不了，可想来自于遥远北方的女真人有多痛苦。 之前探马汇报：“金人疲惫异常”，陈逊感觉并不是很形象，当真正的看到那些金人之时，方才认识到，南方的炎热天气对于北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好些女真人都是光膀子，感觉热的就剩一口气了。 只有很少一部分金兵甲胄齐全，强忍着。 “天助我们陈家军，将士们！胜利就在眼前，功勋触手可及，杀！！！”陈逊大吼一声，打马先行杀了过去。 骑在小黑身上的陈逊，连人带马都被装甲裹的严严实实，头戴铁盔，眼睛位置的缝隙隐约透射出冷冽的寒光，让人看着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死亡骑士。 长长的陌刀在手，几息时间就冲入到了金军慌乱的军阵之中，左劈右砍，刀锋所及，擦着即伤，砍中即死。 就连小黑也不示弱，对正面的敌人不躲不闪，径直用马甲保护的前胸撞上去，只听见敌人“咔嚓！咔嚓”的骨折声，人就被撞飞出去好几步远。 见着有躺下的，马蹄铁径直踩上去，立即血浆四散，让其只剩出气不见进气。 染血的马蹄踩踏在黄土上，马上雄壮的骑士大杀四方、无人可挡，在这残酷的战场上，演绎出一副别样的美丽画卷。 “都督！都督！你冲的太快了。”陈逊隐约听见后方有人大声喊叫。 稍稍拉了一下马缰绳，回头一看，离自己最近的陈家军马军都有几十步远。 刚才杀得兴起，脱离大部队了。 陈逊连忙调转马头，又杀了回去，充当马军的枪尖，将长蛇阵的金军拦腰斩成两截。 “整队！杀回去！！”跑出去一百步，陈逊调转马头命令道。 抬头看向北边，孙正率领的马军同样斩获颇丰，已经从后方将金军杀了对穿，不过看战场上多了好些无主之马，想必死伤不少。 “要不是火枪营需要留在封丘帮忙守城，这场仗会更好打。”陈逊暗自喃喃一句，注意到身后的陈家军将士已经整好队伍。 “将士们，宜将剩勇追穷寇，跟我杀！！！” 骑兵再次冲入敌军阵地，金军终于反应过来，调来了弓手开始反击。 箭矢射来，大部分都被铠甲、马甲挡住，少部分角度比较刁钻的箭矢入肉，陈家军的死伤立即增多。 “杀！！”陌刀再次砍在金兵身上，这些弓箭手被近身之后比之前的步兵更显不堪，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很快又被陈逊率领马军杀了一个对穿，再回头去看，陈逊不禁感叹。 不愧是由女真人组成的精锐，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没有溃散的迹象，反而由各路金将组织起来，分为好几个军阵，正在列成步兵对抗骑兵的方阵。 第168章 亮相 方阵最外围一层是刀盾手，里面是长枪兵，内层是弓箭手。 方阵与方阵之间留有一些空隙，若是骑兵冲进去，四面方阵立即围过来，能够将骑兵黏住，使骑兵丧失冲击性。 骑兵战斗力全靠马匹的冲击力，没有了冲劲的骑兵，还不如步兵战力强。 骑在马上反而会方便敌方步兵攻击下路。 “不能再冲了。”待骑兵队整队完毕，陈逊立即命令道。 远处的孙正也是看着陈逊行动，同样停下了攻击。 “上榴弹弩！” 接到命令的陈家军立即从专门驮大中型武器的马匹背上卸下一些零件，原地开始组装。 这是由本世界“兵器专家”研制出来的轻便远程爆破武器。 将手榴弹和蹶张弩改装组合在了一起，弹体是一寸粗细、一尺长的短粗圆柱体，圆柱体头部成圆锥形，便于破风，圆锥体上有小小的螺旋形凸起，使得圆锥体在飞行过程中会受力自旋转，弹道更加稳定。 弹体内部填充满满的黑火药，外壳由两层铁皮组成，内层铁皮坚硬但质脆，外层铁皮较软但韧性高。 发射之时，弩弦将向前的力传递给弹体，内层坚硬铁皮受力，带动整个弹体朝前飞射。爆炸之时，内层铁皮会直接被炸成细小碎片，外层铁皮因为有提前雕刻的纹路，会破裂成两寸大小的弹片。 小碎片和大弹片受爆炸力向四周飞溅，对活体杀伤力巨大。 陈逊在前几天看到这种武器的时候真的是惊为天人，这种武器和后世的“榴弹枪”差距已经非常小了，区别只在于弹头飞射的动力来源。 军政府的炮匠吸取了上一次开花弹的教训，这一次的引信已经非常成熟，设置了一个非常易操作的中止保险。 也就是说，在弹体引信被点燃的时候，若是没有射出去或者要中止射击，直接按压中止保险，就可以切断引信，阻断引信燃烧。 “都督，三十把榴弹弩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直接向着敌军军阵射击，待打乱敌军军阵之后，马军跟着我继续冲阵。” “是！” 一具榴弹弩需要四个人操作，三个人轮换着稳弩、上弦和射击，一人负责装弹、点火。 一百二十人列阵在马军阵前，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射击！” 嗖！嗖！嗖！ 三十发榴弹飞过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落在了金军军阵之中。 有倒霉的金兵直接被弹体砸中，被坚硬的弹头直接砸到。 “钝箭？”两个字在金兵的脑海中盘旋，好些金兵的心里都升起一个滑稽的念头：“宋人的武器是靠重量砸死人吗？”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在金军军阵中响起，每个弹头装黑火药五斤，全铁质外壳，威力比手榴弹大了五六倍。 精心设计的弹壳最大化的发挥了爆炸的威力，将杀伤力发挥到了极致。 单单一波炸弹就让金军死伤超过五百人。 紧密的军阵在之前防住了陈家军马军的冲阵，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嗖！嗖！嗖！ 完全懵逼状态的金兵再次迎来了一波榴弹，这次他们都明白了这种武器的武力，凡是看到落地的榴弹，立即就像躲避瘟神一样尖叫着四散逃开。 可是两条腿怎么可能跑的过弹片，四散的人群反而扩大了榴弹的杀伤力，直接被炸死的确实变少了，可被弹片炸伤的却大大增加。 “要是有落地触发爆炸的引信该多好，这些金人就没有逃跑躲避的时间了。” 目前的榴弹引信为了射击安全，预留的时间都比较多，榴弹飞过去、落地之后还会停留半息的时间方才会爆炸。 嗖！嗖！嗖！ 榴弹弩阵向前推进十步再次射击，金军军阵的混乱进一步蔓延。 “准备！”陈逊大声吼道：“跟着我！杀！！！” 陈逊直接率领马军从金军军阵侧面杀了过去，完全混乱的金军根本无法及时调整军阵应对，让陈家军马军从侧面直接插了进去。 肆无忌惮的杀戮再次上演。 等陈逊再一次捅穿金军军阵，刚好看到孙正率军从另一侧插了进去。 调转马头，整队，冲锋。 穿刺！切割！围杀！ 但凡有金军想要阻止、反抗，立即就有榴弹射击过去。 但凡有金军想要狙杀榴弹兵，榴弹兵立即上马撤离。 轻便的榴弹弩一人就可以提起来，机动性满分。 最终，金人在死伤超过六千人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出现逃兵。 战场上一片混乱。 陈逊看到契机出现，立即大声吼道：“蒙马眼！！” 长长的布条向前兜，直接兜住胯下马匹的眼睛，让马匹只靠骑手的缰绳控制。 “扔手榴弹！！”骑兵擦着金军军阵扔出了手榴弹。 蒙马眼是为了避免马匹受惊，就算是已经经过爆破声训练的马匹，在近距离爆炸的情况下，还是会很容易受惊。 这一波人力投弹直接将金兵最后的顽强一“轰”而散，他们不知道陈家军骑兵身上还有多少这种爆炸武器，他们都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测试。 零散的逃跑直接发展为大规模的溃散。 陈逊和孙正的任务从冲阵变为了侵扰，只要金兵不聚集，骑兵们就在周边像赶羊一样把他们往开封方向赶。 但凡有聚集的，或者跑偏的，立即就有骑兵冲上去杀散或者堵回去。 炎热的天气下，金兵在玩命的逃窜，越逃胆气越弱，越发的想逃，到最后，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出去！” 为了完成这个执念，手里的武器太重，扔了！ 身上的甲胄又重又热，累赘，脱掉！扔了！ 脚上的鞋子跑飞了都不敢停下来捡起，只能光着脚底板踩在硌脚的黄土上继续奔跑。 前面有金兵摔倒，跨不过去，直接踩在他身上。摔倒的金兵被战友们接连踩踏而过，刚开始还有些动静，很快就没了声息。 “快跑啊！前面有援兵！”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逃兵们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本来已经筋疲力尽的身体，立即爆发出最后一股力气，强忍着肺部、腿部的剧痛，朝前冲刺！ 第169章 鸠走鹊回 “将军，完颜宗望元帅被陈家军挡在城北十五里处，命令你们立即前往接应。”女真人对开封内城的这些“异族”将军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以命令的口吻传达着完颜宗望的军令。 金国刚从奴隶社会升级出来，国内森严的等级划分仍然非常牢固。 对于金国人来说，女真人就是毋庸置疑的一等人，完全不用对这些投降而来的宋将、辽将客气。 可就算这女真人如此嚣张，大堂内的众将仍然不敢发火。 接令之后立即组织军兵，准备出城接应。 奴性已经深入血髓。 …… 开封外城南厢。 这两天，在裴仁的协助下，张叔夜已经完全控制了外城的南半边。 有裴仁提供情报，金人存储各类物资的地方被一一找了出来，不仅之前的两万多禁军装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组织起了十万开封城的青壮百姓作为辅兵。 内城的金兵尝试过出城镇压张叔夜，可在天时、地里、人和全都不占忧的前提下，接连碰了几次壁，损兵折将，躲在内城再也不敢在出来。 没有了太上皇和宋廷大臣作为筹码，张叔夜完全施展开手脚，再次将金兵打的完全没有了脾气。 “我的人在盯着北城，只要内城金兵出城朝北而去，我们就直接冲进内城，彻底占领开封城。”裴仁这段时间也算是融入了这股宋兵的阵营，拥有了一定的发言权，说这段话之时，情绪相当的激动，煽动性极强。 “是啊，大人，我们冲进城去夺回开封城，中兴大宋的首功就是您的了。”张伯奋也很激动，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对裴仁口中说出来的情报已经深信不疑。 “对的，父亲大人，您还犹豫什么？” 张叔夜却没有被三人的情绪影响，稳如泰山。 经过这接连的劫难之后，他的城府显得更深了。 “先帝的后宫和太子还都在金人手里，我们这么冲进去，会不会让金人狗急跳墙，将他们全都屠戮了？”张叔夜看起来有些担心：“我若是如此做，肯定会成为那些文人笔下的千古罪人。” “张相公，这你就完全多虑了。就算我们不冲进去，难道他们就能活？金人连官家都敢杀，还会在乎这些人的性命。”裴仁不以为然道。 张叔夜听了还是有些犹豫。 “况且，康王还在河北，就算没了太子，大宋还是赵家的。”裴仁这句话说得就有些不敬了，什么叫“还是赵家的”？ 虽说是实话，可也太直白了。 “大宋本就是赵…家…的。”张叔夜无法反驳，因为裴仁说的都是大实话，话糙理不糙：“那行，等金兵北出，我们就直接攻打内城。” “这就对了，大丈夫在世，当立不世之业，中兴之功就在眼前，岂能婆婆妈妈。”裴仁怼道。 这张叔夜之前深陷困境的时候还很有男子气概，现在局势稳定了，文人气反而又上来了。 说好了叫稳重，说难听点就是“优柔寡断”。 其人能力确实强，但就是在大是大非的时候缺乏一丝主见和魄力，这就决定了他不能成为李纲、宗泽那样名垂千古的民族英雄。 就比如之前的开封之战，他明知道郭京就是个骗子，可仍然盲目服从宋官家的命令，对这个骗子听之任之，最终导致外城非常的轻易的丢给金人。 “裴将军，我们敬你对大宋的帮助，但这不是你能够随便辱我父亲的依仗。”张伯奋警告道。 裴仁听了心里不爽，这些人可真是白眼狼。之前在金人的圈禁营地里面，没见他们讲什么尊严。现在获救了，有了资本，面对“救命恩人”，却摆起脸来了。 果真如都督所说，自古“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养不熟啊！ “没大没小，岂能如此与裴将军说话，没有裴将军，岂有我们今天？”张叔夜对着儿子训斥道，还算没有飘的太高：“何况裴将军所说句句在理，确实是我顾虑太多了。” “父亲大人说的是！”张伯奋立即拱手认错：“裴将军，鄙人懵懂，不知轻重，不辨好坏，错怪您了，请原谅鄙人不是。” 裴仁听着这父子两一唱一和，明明在诚恳的道歉，却感觉特别的别扭。 不过大事为重，目前还需要张家父子的威望维持这股宋兵，还得先化解双方尴尬的好。 “无妨无妨，都是无心之言，我是，你也是，不算事，不算事！”裴仁面上微笑，双手微摆，表现的就像一个不拘小节的世俗汉子。 “指挥！城北的情报，金人出城了！！”有探子从外面快速跑过来，向着裴仁汇报道。 “张相公，时机已到！还请您下令，我们有人在城内配合，能够里应外合打开内城南墙最西边的崇明门（新门）。”裴仁打出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果真！？那可真是一个好消息，我这就下令，佯攻朱雀门，主攻崇明门，有裴将军的配合，相信肯定能够一鼓而下！”张叔夜站起身，面露喜色，刚才的优柔寡断一点也无。 裴仁立即明白过来，这人哪里是担心什么先帝的后宫和太子，就是不想将自己手下的宋兵耗在攻城战上。 现在有了轻松破城的可能，先帝的后宫和太子立马被抛之脑后。 呸！裴仁心里唾弃，面上笑着拱手道：“那就先预祝张相公马到功成了！” “哈哈哈哈！同喜！同喜！”张叔夜大笑着向外走去。 …… 五千宋兵率领五万辅兵，在朱雀门前摆开，准备攻城。从仓库区收集的攻城器械被城中的工匠组装了起来，阵势看起来相当的大。 而在崇明门外，张叔夜则率领一万五千宋兵精锐，躲在远离崇明门的街巷之中，等候裴仁的进攻信号。 申时，朱雀门攻城战正式打响，内城里仅剩的一万多金兵，大部分都集中到了朱雀门进行防守。 就连崇明门的守军也被调了一部分过去帮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战争氛围之下，整座开封城都好像显得更加肃穆了。 “轰！” 崇明门里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第170章 死士 随着爆炸声响起， “冲啊！”张仲熊立即带领手下五千重甲步兵朝着崇明门冲去。 透过被炸开一半的大门，张仲熊能够看到门洞里有两拨人正在互相厮杀。 穿着灰衣的一拨人正在拼死守着洞开的城门，不让金兵关上。而金兵则在拼命的往门洞里冲，想要杀散灰衣人堵上城门。 双方都知道这道城门的重要性，全都是不要命的拼杀，灰衣人装备更好，死伤少一些，门洞里积了厚厚一层尸体，已经没地下脚。 “快！快！快！朝着门洞内射箭！”金人从城墙上调下来几百名弓箭手，开始朝着门洞内射出密集的箭雨。 灰衣人立即就有些撑不住，死伤剧增。 “冲啊！！杀进城去！”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张仲熊终于带着重步兵冲了进来，越过门洞，朝着金兵弓箭手冲去。 剩下的灰衣人终于能够松一口气，躲到了一旁。 等五千步兵全部冲进开封内城，裴仁方才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在城门内侧旁边的墙根看到了剩下的灰衣人。 “指挥！”为首的灰衣人向着裴仁招呼道。 “还剩多多兄弟？”裴仁看着面前寥寥无几的几人，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 “就剩我们几个了。”为首的灰衣人面色阴郁，声音低沉的回道：“金人的弓箭太密集了，完全防不住。” 裴仁听了也不知该怎么劝慰，只能再次承诺道：“我之前答应你们的肯定会做到，死去兄弟的父母由我们军政府赡养，孩子由军政府养大，若是我做不到，你们可以持刀来找我算账。” “指挥说的话我们都信。”几个灰衣人听到这话面上终于算是好看了一些。 这些灰衣人都是陈逊在开封招募的死士，裴仁给他们的待遇除了办事前的安家费之外，还有事成后的赏赐和抚恤，可谓是非常的优厚。 也只有这么优厚的条件，才能让他们舍弃生死，仅凭两百人就冲破两千人守卫的崇明门。 “你们休息吧，很快就有军医过来给你治伤。”旁边源源不断的有张家军在入城，裴仁再次交代了一句，赶紧带着手下朝着城内走去。 张叔夜的军队比陈家军先一步进入开封内城，裴仁得保证一些比较高价值的仓库和人才不被张家军占去。 趁现在张家军还在肃清城内的金兵，裴仁得抓紧行动了。 …… 开封城北。 出城支援的金兵，刚走出外城城门不到十里，就看到远处冲来大量的溃兵，一眼望不到边际。 人一上万无边无际！ 超过两万的金军溃兵很快填满了出城金兵的整个视野。 “快！快！结阵！结阵！”金将们大惊失色，在战争中，己方溃兵的杀伤力可一点都不比敌人弱。 因为对于敌人，可以坚决的挥刀相向，对于己方溃兵，挥刀时心里上的压力却会非常大。 特别是现在这种情况，金国的二等人面对一等女真人溃兵。 金将们纠结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快跟我大声喊：绕过军阵！！” 一众金兵也意识到了危险，连忙大声喊叫：“绕过军阵！”，“绕过军阵！”。 在结阵的时候，方阵与方阵之间还特意流出了可供十人并排通过的通道。 应对之策都很合适，就算孙膑在世也得夸一声：“尚可！” 但现实总是不如人意，女真溃兵可不会听这些汉人和辽人的话。 “快让开！”有人大喊大叫。 “让开，让开！”还有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边跑边叫，面容狰狞。 估计若是有人拦路，这些女真人溃兵肯定不会手软。 溃兵中间，一伙还勉强保持着建制的队伍中，一个三十多岁的金将见此情景，再也顾不上隐匿踪迹，出声命令到：“众将士听令，绕过前方军阵，不得冲击军阵！” “众将士听令，绕过前方军阵，不得…！”… 女真语的命令被他身边的亲卫传递了出去，效果非常好。不仅让疯狂的溃兵恢复了一丝理智，还吸引了跟在后面的陈逊的注意了。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大官！！” 之前在战场上，凡是穿着高贵、甲胄齐全的金将都会成为骑兵冲阵的主要目标，追杀溃兵的时候，这些想要阻止反抗的金将也会成为猎杀的首要目标。 到现在，溃兵中已经有段时间无人敢发出命令了。 没想到，就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只漏网之鱼。 “马军营，跟我杀了这个金将！”陈逊大吼一声，马鞭抽在小黑臀部，马速立即加快。 挡在金将和陈逊之间的溃兵，不是被陈逊砍死，就是被小黑撞飞，一路上就像是推土机一样，朝着金将靠近。 双方越来越近，金将回头一看，恨不得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你们快给我挡住他！”命令落下，身边的亲卫立即分出一半，转身迎向陈逊。 陈逊一看这情形，立即意识到这是一条大鱼，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多死忠护卫。 右手陌刀继续劈砍拦路的溃兵，左手向后伸，抽出一支短枪朝前投射而出。 嗖！噗嗤！一枪双雕！两个死忠护卫被短枪串了个通透。 嗖！嗖！两根短枪再次投射而出，这次这些护卫吸取了教训，分散开来，只被射死两人。 三枪之后，陈逊和这些护卫已经接近至二十步。左手握回陌刀刀把，双手持刀，两腿夹紧马腹，小黑的速度再次提升一截。 “杀！”连续的冲杀已经将陈逊的战意提升到了顶峰，现在的他，面对任何敌人都会选择勇往直前。 居高临下的陌刀刀刃直接将阻拦的金兵护卫连刀、带甲、带人劈成两截，就像是后世日本武士劈砍卷起来的草席一样，干脆利落。 “杀！”再次一刀将小黑前方的一名护卫枪头劈开，小黑顺势撞了上去。“嘭”的一声，这名护卫被撞得朝后飞起，带倒了身后的三名护卫。 “杀！”跟在后面的马军这时也赶了上来，从陈逊两边杀了上去，障碍被一扫而空。 “别被他跑了！”陈逊战斗之余，余光一直紧盯着前方逃窜的金将，哪怕他已经脱了头盔、脱了上甲，也没有逃脱陈逊的追踪。 打马前冲几步，陈逊用刀尖挑起金将扔下的头盔，用力一嗅，强忍着头盔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压下腹中的呕吐感，记住了这名金将的气味。 “超强嗅觉”特性开始发挥作用，自此时此刻起，这名金将就算再怎么更换衣服都不可能躲得过陈逊的追踪。 “你们跟紧了我，我们去抓一条大鱼！”陈逊对周围的骑兵命令道，打马前冲，身后立即跟上来三百多骑兵。 （解释一下，书中宋人互相谈话、称呼时会使用“马军”这个词，作者在做背景描述和陈逊自己心想的时候会使用“骑兵”这个词，因为那个时代，称呼骑兵为马军比较普遍。） 第171章 三姓郭药师 三百余骑兵在溃兵中左冲右撞，时不时的就冒出来一伙金兵持刀、枪阻拦，还不时有弓箭从未知的方向射来，让人措手不及。 随着陈逊距离那名金将越来越近，这种阻力也越来越大。 这种变化同时也让陈逊更加肯定，前方正在逃窜的金将肯定是个大角色。 三百步！两百步！陈逊已经能够听见这金将不是发出的命令。 可前方距离列阵防守的开封支援金兵也越来越近。 溃兵在逃窜金将的命令下，勉强保持了一丝理智，大部分都选择绕过军阵，从军阵之间的通道冲了过去。 小部分昏了头脑的金兵被来援金兵射倒在阵前，勉强保持了军阵的稳定。 陈逊心中着急，担心这条大鱼会顺利躲进军阵中，获取马匹增加成功逃脱的概率，前冲的速度难免再次加快，突到的最前面。 嗖！一支冷箭突然从右前方射来，径直射在陈逊的咽喉部位。 当啷一声，箭矢被咽喉部位的钢质甲片挡住，掉落。但冲击力却透过甲片传递到了脆弱的喉结上。 咳咳咳！陈逊忍不住剧烈咳嗽开来，一大口口水憋在嘴里，被面甲挡住吐不出来。战场之上，又不能掀开面甲，陈逊只能再次将口水吞了下去。 “狗贼！”陈逊稍一搜寻，就看到了放冷箭的人，看其穿着，又是一个金将，而且实力应该很强。因为逃跑到现在，这金将仍然保持着完整的甲胄和武器。 看其粗壮的手臂，必然还是一个神射手。 陈逊看他的时候，这人又将一支箭矢搭在长弓上，看这长弓的弓臂，最少也是两石以上的强弓。 嗖！箭矢精准的朝着陈逊的眼睛射来，逼得陈逊不得不低头躲避。 咔嚓，一声脆响，箭矢射在头盔的脑门位置，再次被头盔挡住，折断为两截。箭矢上传递而来的巨力震的陈逊头盔内嗡嗡作响，不知道是耳鸣了还是头盔里的回音。 “狗贼，必杀你！”陈逊调转马头，朝着这名金将冲去。 冲锋的路径上竟然也有女真人士兵拼死阻拦。 “哈哈哈哈！”又是一条大鱼，陈逊不禁大笑出声。 惨烈的战场之上，宋将竟然开口大笑，加上这名宋将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被铁甲覆盖，让拦截的金兵士气大降。 “砍马脚！”金将大声命令道，说的是汉话。 前方拦截陈逊的金兵听令之后，立即弯腰俯身，手中长刀朝着小黑的马腿下部砍来。 “艹！”陈逊大骂一声，直接将小黑收进动物园，自己从空中落下，双脚刚好踩在两把长刀刀面上，小黑的马甲则落在陈逊的身后。 陌刀朝下，猛的划了半个圆，两名金兵立即毙命。 “贼将，可敢报上姓名！”陈逊向着前方的金将吼道，右手挥刀将一个埋头逃窜，冲向自己的溃兵砍翻。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常胜军郭药师！”这金将见把陈逊逼下了马，虽然不知道陈逊的马去哪了，但阻止其追杀主帅的目标已经成功一半，颇有兴致的回了陈逊的问话。 “郭药师者，辽之余孽，宋之厉阶，金之功臣也。”陈逊脑海中闪过后世历史对郭药师的评价，立即明白面前这名金将就是那个以一人之身而仕三朝，反复无常，屡屡为变，对三个朝代的兴亡都产生了重要影响的历史名人。 “原来是三姓家奴当面，失敬失敬！”陈逊踏步前冲，速度比骑着小黑时还要快，边冲边出声讽刺。 这一句话直接命中了郭药师的心理要害，他这一辈子最恨人这么评价他。 在他自己看来，自己所做的决定都是被迫的，是辽帝和宋帝不识英雄，以怨报德，才导致自己一直颠沛流离。 “啊！！！狗杀才！拿命来！”郭药师大吼一声，弃了长弓，双手持马槊朝着陈逊对冲而来。 对于自身的武力，在单挑上，郭药师从来没有怕过谁！ 锋刃长两尺多的马槊对上刀刃长三尺的陌刀，两柄高阶重型武器在这一刻相遇。 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当啷！郭药师的马槊竟然没有被陌刀砍断，而且还挡住了陌刀。 “咦！”陈逊惊奇道。自从获得“马之优雅”特性以来，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挡得住自己一刀。 “你很不错！”陈逊看着郭药师颤抖的双手，诚恳的评价道。 反观郭药师，已经被陈逊的巨力惊的说不出话来，听到陈逊的评价，还以为是在讽刺他。强撑着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握住马槊对着陈逊：“少废话，再来！” 陈逊瞄见了马槊上巨大的豁口，嘴角微微上翘，笑着提醒道：“那你可要接好了。” 面甲阻挡，郭药师看不到陈逊的微笑，但不妨碍他从陈逊的话中听出对方的鄙夷。 “杀！”双方同时大吼，陌刀和马槊再次碰撞。 噌！的一声脆响，半截剑尖（马槊刃部似长剑）飞起，陈逊的陌刀继续向前，划过郭药师的前胸。 郭药师的铁甲不能阻拦陌刀分毫，被一刀破开，鲜血从铁甲缝隙中渗出。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再看了看断成两截的马槊枪头，郭药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前跪下，扑倒在地。 “敬你是条汉子，就给你留个全尸吧。”陈逊没有砍下他的头颅，反身回到小黑马甲所在的位置，让陈家军护住自己，放出小黑，为其穿戴好装甲，再次骑了上去。 骑在小黑背上，环目四顾，已经看不到之前那名金将的身影，前方金军溃兵已有近半通过了来援金军的军阵。 陈家军骑兵没有跟着溃兵冲击军阵，因为陈逊和孙正都从军阵中看到了大量的弓弩。 包括来自于宋廷的神臂弩，这种弩可是非常克骑兵的。 “孙正，你缠住他们，我去追大鱼。”陈逊对着跟过来的孙正命令道。 “接令！都督！”孙正立即接过了陈家军的总指挥。 而陈逊则带着一营马军，先是后退了一段距离，在地上找到了之前扔下的金将头盔，然后朝着战场东边跑去。 第172章 虎落 狼犬一只接一只的从陈逊手底下突然出现，然后跑开，聚集在陈逊周围。 一、二、三…、一百只。 放出了足够的狼犬，陈逊拿起完颜宗望的头盔，放在地上。 “快来嗅嗅，记住了这个味道就去找到他！” 众狼犬乖巧的上前，逐一嗅了嗅头盔上的气味，然后在陈逊的指挥下，四散开来。 陈逊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方向，四面八方都放了狼犬前去搜寻。 而他自己则带着骑兵营朝南而去。 汪！汪！汪！… 突然，东南方向传来密集的犬吠声，陈逊立即调转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来到近前，陈逊自己也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走！我们追上去！” 循着空气中遗留的气味，陈逊先朝东走，一直走了五六里，然后再转向东北。 按照这个路线，陈逊猜测这条大鱼应该是打算绕一个大圈，绕过整个战场范围，返回封丘的金军大营。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他们可能有马代步。”这么长时间都只能追着大鱼的气味跑，说明大鱼的行进速度也不算慢，必然是有了代步工具。 看到手下的马匹都已经有一些筋疲力尽，陈逊直接从动物园里换了一批养精蓄锐已久的“新”马出来，花费半刻钟给所有马匹装好马具，众人骑马继续追杀。 狼犬们都很兴奋，头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活动，在它们看来这就是一场游戏，跑的一个比一个欢实。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陈逊终于看到了前面仍在赶路的金兵。 “抓住你了！！”陈逊激动的大吼一声，马速再次加快一节。 前方被追杀的金兵也看到了后面的陈家军，马鞭疯狂的抽打在马臀上，完全不顾坐下马匹已经有些口吐白沫。 “你们去左侧、你们去右侧，把他们包圆了。”陈逊命令道。 身后的骑兵立即分为三队，渐渐拉开横向距离。 “元帅快走，我们挡住追兵！”前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女真语，陈逊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听清了这句话中的“元帅”一词。 此次南下侵宋的金将中，能被称为元帅的只有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人。 完颜宗翰作为主帅，应该不会离开封丘战场，毕竟金军最大的主力部队还在封丘。那么，前方被陈逊追杀的大鱼十有八九就是完颜宗望了。 完颜阿骨打的二儿子，真是条超级肥硕的大鱼啊！ 陈逊心情异常的激动，若是能够活捉完颜宗望，解决开封外的金兵就太容易了。 分出来阻挡陈逊的十几骑金兵直接被轻松碾压，虽然影响了陈逊的速度，但两侧的追兵却超到了前面。 双方一个亡命的逃，一个死命的追，可金兵的马毕竟已经力竭了，再两刻钟后，终于被陈逊追上，团团围住。 数了一下，算上疑似完颜宗望的金将，这伙金人只剩下十人了。 “当面可是金国元帅完颜宗望。”陈逊对着被九名金兵护在中间的金将问道。 “正是本王！”完颜宗望到了这会已经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不再遮遮掩掩。 “哈哈哈哈！将士们，今天我们可是捉到了一头巨鲸啊！”得到确认的陈逊高兴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现在终于能够理解那些反派为什么在事成前夕会“嘚吧嘚吧嘚”了，因为这种强烈成就感、喜悦感、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金狗，以前欺辱我汉族百姓之时，可曾想到你也会有今日。”陈逊实在是压抑不住心里的爽快感，放起了嘴炮。 完颜宗望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陈家军骑兵，足足有近五百骑。中间还掺着几十只雄壮的狼犬，不时的犬吠出声。 自知今天算是交代了，所以也不打算在嘴上认输：“虎落平原被犬欺而已，你这藏头遮面之人可是陈家军主将陈逊？” 陈逊铁甲罩全身，头盔遮面，确实很符合“藏头遮面”的评价。 陈逊刚要回答“是”，突然意识到完颜宗望这句问话里有陷阱。 自己若是答“是”，那就代表着自己就是欺辱他的那只“犬”。 若是回答“不是”或者不回答，就应了他的“藏头遮面”的鄙视。 “艹，死到临头还嘴硬。”陈逊心里暗骂一声，突然就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抬起左手，对准完颜宗望正面的护卫，直接射出了臂弩中的箭矢。 短箭快若闪电，瞬息之间就出现在护卫的面目正中，一箭入脑，一击毙命。 其他骑兵看到陈逊发出攻击，也跟着投出了手中的短枪，将围在中间的金兵护卫统统射死。 “徒逞口舌之利！”陈逊上前，一刀砍飞完颜宗望手里的武器，用刀背将他拍下马，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下令：“将这只‘虎’绑结实了，它可全身都是宝。” 在强大实力的加成下，最终还是由陈逊获得了这场嘴仗的胜利。 再次返回开封城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子时，手下都累的有些撑不住。 找到孙正扎下的营寨，陈逊让手下都去休息，自己压着完颜宗望来到中间的一处小营帐里。 营帐非常小，里面只能容下四五人，不过总比其他露宿的将士们强，好歹有布匹遮顶，不受蚊虫滋扰。 营帐里只有孙正一人，加上陈逊和完颜宗望，还算宽敞。 “这是？”孙正看着被布条勒住嘴的完颜宗望问道。 “完颜宗望。”陈逊回道，不需要多解释，单单这名字就已经能够说明所有过程。 “大鱼啊！”孙正也被惊到，没想到还没有到大决战的时候，金军两名元帅之一就被己方俘虏了。 “说说今天的战况吧？金兵呢？”陈逊问道。 “下午你追出去之后，我带着马军侵扰金兵，但是金兵的神臂弩太多了，只要上前就就会被射击，大型的神臂弩射程超过了我们的榴弹弩，实在是拿他们没辙。”孙正说到这里稍稍有有些可惜的叹道：“要是有火炮就好了。” “无妨，我们现在有了这个大杀器，这仗就好打了。”陈逊用脚踢了一下完颜宗望，换来了他愤怒的目杀。 第173章 半死不活 “开封城出来的金兵护着那些溃兵，最终都进了开封外城，不过裴仁传了情报出来，张叔夜没有错失这次机会，成功占领了开封内城。”孙正继续介绍着昨天下午的战况发展：“现在有四五万金兵聚集在开封外城城北。” “估计今晚，城北的开封百姓惨了。”陈逊听到这里，想到了那些可怜的百姓。 “好在您抓住了完颜宗望，百姓们只需要熬过今晚，明天就好说了。”孙正看着躺在地上的完颜宗望道。 “是的，就看明天了。”陈逊相信完颜宗望会很有用，但是最终会多有用他并没有多大把握。 金国从奴隶社会刚刚走出来，完颜姓在社会中的地位非常高，这完颜宗望还是前金帝的二儿子，现金帝的侄子，妥妥的皇族。 再加上他元帅的身份，已经属于金国权利金字塔顶端的一小撮人了。 不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陈逊还是连夜安排人前往开封内城，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给裴仁，让其沟通张叔夜，明日做好配合。 若明日完颜宗望很有用，则此次开封之战获得阶段性胜利。 若明日完颜宗望不顶用，则还需要再血战一场。 …… 次日，天刚微微亮，陈逊就来开封城北景阳门（新封丘门）外。 城门楼上、两侧城墙上站满了金兵，隐约可以看到大量的弓箭和弩弓在墙垛之间若隐若现。 这种防守力度，没有火炮，不考虑内城的张家军，今日就算把陈逊手下这五千骑兵全都填进去，都破不了这景阳门。 一声令下，几名陈家军押着完颜宗望朝着景阳门走去。 旭日东升，照在完颜宗望的侧脸上，让城门楼上守军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其身份来。 刹那间，城门楼上的守军就慌乱了起来，指向城外的弓箭和弩弓连忙都被收了起来，怕突然“走火”，伤了城外的完颜宗望。 越走越近，直至接近至城门外一百步的时候，方才停下。 不能再往前了，否则会加大被金军突然出城将完颜宗望抢回去的风险。 “城上的金将听好了，我家都督有令，派说话算数的人出来谈判。否则过了辰时，你家元帅的头颅就会被挂在旗杆上！”押解完颜宗望的陈家军大声喊道，旁边还有翻译用女真语跟着喊。 一直喊了三遍，确保城楼上的人都已经听清楚，方才压着完颜宗望返回了陈家军军阵。 陈逊不选择城上城下谈判，是为了给金人制造压力。 就像是之前金人要求宋帝出城谈判一样。 站在城下直接谈判，金将站在高高的城门楼上，容易让其不自觉的产生一些心理优势，陈逊要把这个心理优势先给抹除了。 而且，金将只要答应出来，来到陈家军军阵里进行谈判，气势上就先行弱了一分，后面就好谈多了。 等啊等，一直到辰时快要结束的时候，陈逊都已经死心，打算把完颜宗望拉出去祭旗的时候，景阳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从中走出来十几人。 “这下稳了了。”陈逊松了一大口气。 只要他们愿意出来谈，说明他们的底线已经很低了。 一众金将很快被陈家军引到陈逊面前，孙正站在陈逊右边，完颜宗望则坐在陈逊左边的地上，半死不活的。 “陈将军，我家都督身体一直有恙，还请给他一些食物和水，还有这些汤药，请让人帮他服下。”金将开口第一句完全出乎了陈逊的预料，竟然不谈正事，先关心起完颜宗望的状态来。 这是在拍马屁吗？陈逊看着他们，再看看完颜宗望，不像是拍马屁。 之前看完颜宗望的状态不好，还以为他是被俘后心若死灰，导致身体状态急剧下滑，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陈逊不知道完颜宗望在上一世的历史上是怎么死的，不过现在一看，这身体肯定有问题。 要不要答应？ 答应了就代表陈逊在意完颜宗望的死活，此次谈判还没开始，就稍稍落了下风。 若是不答应，看这人半死不活的，要真的直接病死了，就没了这么好的筹码了。 本质上，在没有利用完他的剩余价值之前，陈逊是不想完颜宗望死的。 “去吧。”朝着旁边的亲卫示意了一下，这亲卫和对方一名医师模样的人一起带着完颜宗望去旁边，给他诊治去了。 “谢谢陈家军。”为首的金将拱手道。 “接下来我们谈正事吧。”陈逊摆了摆手，揭过了这茬。 “陈将军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确保我们元帅安然无恙。”金将知道自己手里没牌，虽然占了一点点先机，但并没有胡言乱语。 “条件很简单，你们开城投降，我自然保证完颜宗望无恙。”陈逊道。 旁边被松了口，正在喝粥的完颜宗望听了这话，直接插话道：“万万不可，我已是将死之人，不要在意我的死活，守住开封城，就是你最大的功劳…” 话说一半，就再次被旁边的陈家军封住了口。 “带远点！”陈逊挥了挥手，几人把完颜宗望架起来，带到远处去了。 回头看金将，其面上已经有些纠结。 很明显，完颜宗望的话起了作用。 陈逊心里暗叹一声失策，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挽救：“你打算听完颜宗望的？等他的头颅被挂在旗杆上，不知道金国有没有人信你？” 像金国这种残存奴隶制的国家，失了主将，手下的将士结果会非常凄惨。若是因为手下的决策而失了主将，结果只会更凄惨。 “我们若是投降，又能有什么好结果？”金将语气中饱含凄凉。 他已经没有了放狠话的资格。 现在金兵被困在开封外城北城，内有张家军，外有陈家军，封丘主力回援已经来不及，可以说，已经走到绝境了。 陈逊听了这个问题，意识到陈家军终于发展到了新的阶段：大规模受降的阶段。 在这个阶段，陈家军的决定将会影响到今后所面对的敌人，会选择拼死顽抗还是轻易投降两种境况。 第174章 入主开封 后世明末清初时期，清军选择了前者。 清廷统治者从努尔哈赤、皇太极到多尔衮，都以凶悍残忍著称于史册。 他们的做法通常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是说一遇抵抗，破城得地之后不分军民，不论参与抵抗或未参与抵抗，通通屠杀或掠取为奴婢 水淹开封、三屠成都、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等等，用数不清的大屠杀硬生生的压制了汉人的反抗之心。 建国之前，解放军则选择了后者-优待俘虏。解放战争后期攻势可谓是摧枯拉朽，旗帜所至，国、军大片大片成建制的投降。 当然，这里面肯定也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原因也不是这么单一，但对于俘虏的态度确实是其结果产生的因素之一。 之前陈家庄时期，陈逊对那些前来围剿的禁军、厢军俘虏待遇就很好，现在好些俘虏都选择留在了军政府管辖生活，为军政府的发展建设添砖加瓦。 就算选择回归家乡的俘虏，也在当地宣传了军政府的各种好政策，对于军政府统治的好处不可一言而语。 现在面对这四万多金兵，其中女真人和其他民族对半的情况，陈逊必须得慎重对待。 “我可以保证，只要没侵犯过汉民的将士都可以活下来。”这是陈逊的条件。 哪怕是冒着逼得金军鱼死网破，他也不打算放过那些罪孽深重的金兵金将。 大不了让这些金兵突围出去，但只要陈家军继续发展，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落在陈家军手里。 区别只是多让他们苟活几天而已。 “这…”金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要求，符合的人太少了，而且，也太难界定了。” 这是大实话。 这些金兵，要从中挑出来绝对没有罪孽的，凤毛麟角。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界定几万人之前是否有侵犯汉人的行为，工作量太过巨大了。 这金将是有自知之明的，已金军在开封城的行为，陈逊的保证就跟没有保证一样。 “只要没有杀害良善、侵犯妇孺的，都可以让他们劳作赎罪。”陈逊稍稍放宽了一些条件，然后补充道：“这是我的底线。” “怎么界定？”金将问道。 这个问题表明了陈逊的条件没有超过金人之前商议的底线。 稳了！ “我会在开封城召开公审大会，所有人上台接受开封百姓的公审，确认达到条件的，现场砍杀还债。” “若是罪责稍轻，则入劳改营，劳作赎罪，视罪孽深重程度确定劳作年限，达到年限给予自由。” “若是没有作恶，则入劳改营三年后恢复自由。” 在场的人都清楚，陈逊所说的第三种情况，四万多金兵中，扳着指头数，估计一双手都凑不齐。 要知道，这些金兵可是从山海关以北一直杀到开封的，这一路上怎可能没有作恶。 考虑到其中会有人刚巧在开封没有作恶，陈逊在心里补充一句：“到时候会让他们互相检举，只要举报别人的罪责，就能减轻一些自己的罪责。狗咬狗、一嘴毛，要是这样还能让谁逃了去，那就真是命了。” 估计在场的金将也是意识到这点，又考虑到，不可能开封城所有的百姓都来参加公审大会，心存侥幸的认为会有许多人能够逃过一劫。 一时间，现场竟然有些沉默。 “你们可以去旁边商议，不过我不确定城内的张叔夜军会在什么时间打出来，他可不是我们陈家军，从广州过来的。作为从头到尾亲历开封之战的宋将，会怎么对待金兵俘虏，不用我说，你们也能自己想到。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陈逊说完带着陈家军走开，给这些人留了一些空间。 时间缓缓流逝，到了巳时，军阵中的金将虽然在小声讨论，可看他们面红耳赤的模样，应该争论的很激烈。 其中罪孽比较深重的金将肯定是坚决反对的，但完颜宗望在陈逊手上，他们又不敢做出不管不顾的决定。 “通知裴仁，给这些金人加把劲。”陈逊命令道。 几只雪鸽飞上天空，从高空中进入开封城，最后在开封内城落下。 很快，开封内城北城墙最东边的安远门被从内侧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三万多宋兵，逐步朝着金军控制区逼近。 一时间，开封城内到处都是锣、鼓、号等示警和传令声，陈家军正对面，景阳门上的守军都被调了一批下去，守军明显稀疏了一大截。 正在商议之中的金将也发现了这一现象，明白内城的张叔夜攻出来了。 再想一想陈家军之前使用的“手榴弹”，可谓是巷战利器。只要张叔夜将开封外城北城墙四门的任意一门打开，放陈家军进去，城内的金军就算是完了。 到时候不仅要接受陈家军的审判，还要接受张叔夜的审判，可能都会被活埋吧？ “陈家军如何保证你之前所说，都能做到？”为首的金将打算再挣扎一下。 “凭我扭转了开封之战的局势，我若是说了不算，在开封这片地界上，就没人能够说了算。”任何时候，实力才是打动对手的最强底牌。 “陈将军，我们投降了。” …… 接下来，陈逊利用完颜宗翰的脸和几名金将的配合，开始成建制的接受金军的投降。 张叔夜也在裴仁的授意下，停下了对金兵的攻击，退回了开封内城。 并且在进入内城之后再次关闭了城门，并没有如常理一样，热切的“欢迎”陈家军。 对于这一幕，陈逊并没有惊讶。 内斗内行、外斗外行一直都是这些文人的特点。 金军主力还在封丘，张叔夜已经将陈家军列为了潜在敌人之一，开始戒备了。 四月十三日，柯雷的船队顺着汴河从通津门（东水门）进入到了开封城，不仅带来了大量的物资补给，还带来两万名训练有素的徐州新兵。 陈逊的人手终于不再紧张了。 有了这些新兵到位，陈家军终于能够开始利用金兵俘虏，组织他们开始修缮开封城墙、疏通护城河，准备守城器械。 大量的粮食撒出去，开封外城的百姓也被调动起来，整座城池终于恢复了一些活力。 在这期间，一名宋臣进入到了陈逊的视野并得到重用。 李若水，字清卿，三十五岁，洺州曲周县（今河北省曲周县）水德堡村人，太学博士，原吏部侍郎。 之前一直陪同在赵佶（此处与真实历史不同）身边，完颜宗翰曾逼迫赵佶易服，李若水怒斥完颜宗翰，被杖打一通，扔在了大街上。 一帮太学生救了他，让其没有曝尸于街市。 第175章 区别 开封金军投降后，陈逊组织恢复开封城秩序，好些实干的宋官被找了出来，再次启用，其中就有李若水。 在一众宋官中，此人能力、魄力、担当皆为翘楚，尤为突出。 其他官员要么能力不足，要么不想为陈家军出力，要么害怕金人秋后算账，大部分都有些磨洋工。可李若水不同，他是真心为民的好官，不仅自己的主观能动性非常高，还调动了身边一帮官员和太学生，为开封城的秩序恢复出言献策、竭尽全力。 现在他已经被陈逊任命为权（代理）开封知府。 作为大半个本地人的李若水，加上其之前吏部侍郎（组织部实干官职）的经验，不仅很好的完成了陈逊的要求，还帮陈逊挑出了一大批实干、肯干、能干的官吏。 相比李若水，张叔夜就显得非常没有眼力见了，一个天一个地。 占据了内城之后，不仅不让陈家军进去，还将张家军全调了进去，之前搜刮的物资也全都运进了内城，将开封外城几十万饥民留给陈逊。 张叔夜其人在军事上确实可称帅才，但在民政上也确实很差劲。李若水在外城干的风生水起，几十万饥民不仅没有形成麻烦，还给开封城防守设施的恢复提供了巨大助力。张叔夜则只能和一些富商、高官、赵姓皇族留在内城死撑。 城外生产生活恢复的热火朝天，城内则仍然保持着原有的死气沉沉状态。水往低处流，人让高处走，那边更好，百姓自然会用脚投票。 最终，内城的百姓大部分都被吸引的跑出来求活。就连张叔夜带进内城的辅军，也被吸引的跑了出来，只剩下一万混吃等死的辅军留在内城混日子。 …… 这一日，陈逊和手下将领聚在一起谈事，说起内城的张家军，孙正义愤填膺：“搞不懂这人，到底在死撑什么？” “他在等其他勤王军。”裴仁回道，他和已经暴露的情报人员现在都被张叔夜排挤了出来。 好在还有一些情报人员仍然潜伏在内城，让陈家军没有失了对内城的耳目。 “勤王军？” “郑州的苗傅又要过来了，明天应该到城西。”裴仁回道：“南边和东边一些勤王军也打算过来摘桃子，三个方向预估总计有三十多万兵力。” “这么多兵力，怎么不去封丘？”孙正稍有些气闷。 金军知道失了开封，封丘成了唯一的生路，这几天都在猛攻封丘，柯雷不得不又过去帮忙，导致徐州第二批援军迟迟不能到达。 若不是因为人手不足，陈逊岂会容忍张叔夜一直占着开封内城。 “这帮子狗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旁边的一个指挥使跟着骂道，骂完就看到李若水脸色有些难看，连忙解释道：“李知府，我不是在说您。” “我知道。”李若水闷声应了一句，不再说话。 经这一下，其他人说话也注意了一些，不再骂骂咧咧。 “我们要是不让这些勤王军进来，他们不会直接开打吧？”孙正担心的问道。 己方算上之前支援过来的两万徐州新兵，主力只有两万五千人。而潜在的敌人，城外三十万，内城三万，差距悬殊。 “我觉得，内城的张叔夜必须尽快解决，否则我们若是真和城外的勤王军干起来，他在背后捅一刀子，肯定受不了。”一名指挥使提议道。 说的很有道理。 可他们都不知道，陈逊还在纠结要不要留在开封城。 在没下定决心之前，陈逊还不能和勤王军撕破脸。 “开封城对于我们到底是不是必须？”陈逊开口问道。 这话一出来，其他门倒还没啥，李若水先急了：“都督这是打算要走？开封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您这一走，肯定又得大乱。” 作为前宋臣，他最清楚那些勤王军将领是什么德性，若是让他们入城，对于开封百姓的危害不比之前的金兵差多少。 这段时间喝陈家军接触下来，他惊喜的发现陈家军真的是一支仁义之师，让他在行事说话的时候会忍不住站在陈家军这边。 “都督，我们好不容易进了这开封城，走了多可惜。”有指挥使也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弃得之不易的开封城。 也就是在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下，陈家军才能以小博大、蛇吞象。搁在其他任何时候，凭借五千骑兵想要进入开封城，想都不要想。 “若是不走，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可就不仅仅是金军了，所有的勤王军都不会愿意。”陈逊说出了留下来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众人听了皆陷入沉没。 这种数量规模的敌人，无解啊！ “我有一策，只要都督愿意启用此人，都督的担忧自然迎刃而解。”李若水突然开口说道。 “哦？先生但讲无妨。”陈逊想不到有这么厉害的人，而且他还在开封。 看向裴仁，裴仁立即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晓得开封有这么牛逼的人物。 “此人姓李名纲，曾任宋廷尚书右丞，去年临危受命，负责开封的防御，率领开封军民及时完成防御部署，亲自登城督战，击退金兵。”李若水介绍道：“若有此人帮忙，以他的声望，必然能够统御城内城外的宋军，与我们共同应对金军。” “李纲？！这种宰执巨擘，能为我所用？”陈逊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而且，他不是在夔州吗？” 对于李纲这样的抗金名臣、民族英雄他还是听说过的，与他齐名的还有宗泽，都是文官中有能力、又主战的强势人物。 之前陈逊在广州的时候，开封的情报报告中还特意提过这人。 1125年冬，金兵两路攻宋，完颜宗望所率东路军直逼开封。在宋廷一派慌乱情况下，李纲向赵佶提出了传位给太子赵桓，以号召军民抗金的建议。 实际上，对于这条情报，陈逊不是很相信，在陈逊看来，肯定是赵佶怂的不敢迎战金军，选出李纲来提议、背锅，这才有了之后李纲的超常发挥。 赵桓即位后，升李纲为尚书右丞，就任亲征行营使，负责开封的防御。 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背锅侠”李纲却力挽狂澜，惊掉一地眼珠子，硬生生的抗住了金军的攻击。 第176章 取舍 完颜宗望见开封难以强攻，转而施行诱降之计，宋廷弥漫了屈辱投降的气氛。李纲因坚决反对向金割地求和，被赵桓罢官。 可宋廷窝囊，开封百姓却很有种，经过前期的守城之战，他们都清楚谁才能够真正保护他们的安危，自发组织起来愤怒示威，迫使赵佶收回了罢官之命。 李纲再一次被起用，完颜宗望见无力攻破开封，在宋廷答应割让河北三镇之后，遂于靖康元年（1126年）二月撤兵。 可以说，第一次开封守卫战，就是在李纲的组织下获取了军事上的胜利，却被赵佶输在了谈判桌上。 金军撤离之后，宋官们内斗之魂再次燃烧，投降派开始对李纲进行排斥和诬陷。赵佶也放不下之前被迫收回成命的耻辱，最终合力将李纲“赶”出了宋廷中枢。 1126年五月，李纲出任河东、河北宣抚使。 就算这样，赵佶和那些投降派还不解气，对李纲事事加以限制，使其宣抚使徒具空名，无节制军队之权。 最终，李纲被迫于1126年九月辞职，又被加上“专主战议，丧师费财””的罪名，贬到了夔州（今重庆奉节）。 宋廷就这样把自己对抗金人的最强筹码给扼杀了，愚蠢的令人窒息。 “去年年底，金军再次南下，官家在前往金营前夕，想起用李纲，就任命他为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可惜夔州太远，任命一来一回，等李纲到达开封的时候，早已经晚了。”李若水解释道。 “李纲目前在开封？”陈逊嘴上问着问题，心里却在疯狂的权衡利弊。 李纲确实有这个威望，足够牵头组织那些勤王军。 有组织的勤王军也确实能够和陈家军一起对抗金军，可换个方向来看，也有可能转头齐心对付陈家军。 全在李纲的一念之间。 陈逊对于李纲的了解全都可以说是“道听途说”，从来没有当面打过交道，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更不了解他对宋廷、对赵家的忠诚到了什么程度，对于“反贼”陈家军又能够容忍到什么地步。 一切都是未知，太难取舍了。 而且最让陈逊难受的一点就是：李纲若是真的将所有勤王军都组织在了一起，开封城的话语权必然会转移到他身上。 自古以来，枪杆子里出政权，陈逊可不会相信，李纲手下有几十万大兵之后还会听自己的。 “在开封，前几天他找到我，和我聊了许久，我看得出他有继续未百姓做事的想法，方才敢引荐给您。”李若水回道。 “能先见一见吗？”陈逊问道。 既然不了解，那就见一见再做决定。 …… 朱雀门外的菜市口，这里原来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自由集贸市场。 开封被金兵祸害了一年多，现在这个市场已经变得很萧条。 不过最近这两天，却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市场上每天都是人满为患，同样发生变化的还有内城墙东边的曹门，西边的梁门和北边的金水门。 陈家军进入开封城之后，城内局势很快稳定下来，没过几天，城内的治安环境就变得比金人来之前还要好。 到了四月二十日，陈家军在内城四方门外建起高台，每天都在台上公审金兵，每处每天五百人，据说每名金兵都要把四处公审场全部轮一遍方才算结束，全部四场公审都没有百姓指认其罪孽，方才能活下来。 这么稀奇的事情，开封城的百姓几百年来听都没听说过，一时间整个开封城的恢复重建工程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百姓们全都挤到公审场看热闹去了。 当然，也有去指认仇人的。 让李若水不得不将公审时间从每天的四个时辰压缩到了每天两个时辰。 又有一批十名金兵被拉了上来，这些金兵的面容都被洗的干干净净，发型也照着其民族发式梳理整齐，饰品、帽子、衣服等，尽可能的还原其日常的模样。 十人站在台子上，承受着台下开封百姓的审视，脚下是粘稠的血液，厚厚一层，都快淹没了鞋底。 “此人名唐括辅信，现年二十七岁，据其他金人检举，其曾在繁塔周边做过恶，在城南的刘家庄做过恶，在….”一名军吏手持账本，站在最左边一名年轻金兵旁边宣读其之前的活动路线。 “此人名…”一直到这十人的概况全部宣读完毕，军吏方才对着下面的百姓问道：“有没有苦主上来指认？” 这套流程，下面的百姓这两天都已经很熟悉。 “我！！”有一名女子上前，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面红耳赤的指着左边第三位金兵：“他去过我家…”还没说完，就哭成了泪人。 后面已经不需多问，这几天这种事太多了。 有军吏将她引到后面登记，并让他上台走到金兵近前再次确认。 在这期间，十名金兵中有三人又被指认出来，其中两人杀过人，一人只是抢劫。 等再无人指认之后，两名杀过人的和最前面被指认出来奸-引的金兵被推着跪倒在台子上。 三人身后都站上手持长枪的“刽子手”，两人是陈家军新兵，一人是开封百姓，他打算亲自手刃仇人。 “行刑！”两个陈家军新兵的手有些抖，那个开封百姓却很勇敢，上前就刺，一直刺了十几枪，直到脱力了才松开手中长枪，跪在台子上哭喊道：“孩儿他娘啊！！你看见了吗？我给你报仇了！！！呜呜呜！！” 凄厉的哭声感染了台下好多百姓，一时间台下抽泣声成片。 最后两名新兵被老兵逼着完成任务，一起驾着哭到抽搐的汉子走下了公审台。 从开封城内招募的苦力上来抬走三具金兵尸体，一轮公审结束。 “剩余七人明日会在城东继续公审，请眼熟、耳熟的百姓互相告知，接下来进行城南第九十三批次公审。” 又有十名金兵被带了上来。 …… “去你家找不到你，一猜就知道你来这里了。”人群众，李若水走到一名中年人旁边，招呼道。 “在家无事可做，索性出来转转。”中年人回道。 第177章 观察 “我听你家下人说，你这两天一直都在这里。”李若水将手中的一张薄饼递给中年人，继续说道：“你也是做过宰执的大人物了，什么世面没见过，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懂，这真的很好看。”中年人接过薄饼，正好时间快到午时，站了一上午，肚子也饿了。他也不在意前面血腥的公审台，直接就开始啃起饼子来。 “我还真没看出这有啥好看的，只不过是陈家军在宣示武力、笼络民心而已。”李若水有些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与其劳心劳力、费工费钱的做这些事，不如正经做一些积蓄武力的工作。 在李若水看来，百姓都是愚昧的、健忘的，无论为他们做多少好事，很快就能忘记，但只要做一件关切自身的恶事，就能被记一辈子。 民心这东西，只要能让百姓吃饱饭、穿暖衣，再稍稍宣传一下，就是盛世。 “你说的对，确实是在宣誓武力、笼络民心，可你没看到，陈家军笼络的民心有多么的与众不同。”中年人回道。 “哪里有不同？”李若水疑惑道。 “你看那边，看那个老妇人。”中年人随意在广场上扫了一遍，就抬手指着前面一处角落，对着李若水说道：“你看仔细了。” 李若水顺着中年人的手指看过去，很快看到一名老妇人，妇人旁边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妇人提着一个水罐，旁边的孩子抱着一摞陶碗。 两人所处的位置是看押金兵俘虏的角落，那里还有几十名金兵等待着公审，周围有陈家军士兵在看守，甲胄整齐，站立如标杆。 “确实是强兵！”李若水感叹了一句，想起中年人的强调，收回思绪再次看向老妇人。 只见妇人正在给士兵们倒水喝，每一个接过碗的士兵都会先向妇人行一个抱拳碰胸的军礼，方才会喝干碗中的水。 李若水能确定碗中是水，是因为他知道，陈家军严禁执勤期间喝酒，处罚力度非常的重。 “这有什么不同？陈家军雇佣百姓给执勤士兵送水而已，难道你说的陈家军士兵的军礼？”李若水仔细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解：“这点我倒是知道，陈家军的军礼使用范围确实广泛，就像这种情况，有人服侍他，确实会被要求行礼。” “你错了，这老妇人不是被雇佣的。”中年人回道。 “你怎么知道？”李若水有些惊奇了，百姓自发给当兵的送水喝，在大宋这种轻贱军人的社会环境下，确实太稀奇了。 “因为我昨天见过这个老妇人，她的儿子、儿媳都被金人杀害了，她昨天上台指认，还打算亲手报仇，不过由于力弱，搞得那个金兵相当的凄惨。”中年人没有细细描述，不过李若水能够想象到。 细刀子刮肉，在刑罚里叫做“凌迟”！ “这样的话，她今天来报恩，送些水给兵士们喝，很合情合理啊！”李若水回道，还是不明白中年人是什么意思。 “你看到的只是这一处，你往那边看，还有那边，那边…”中年人连续指了好几处，好些陈家军士兵脚下堆了一大堆吃喝，可他们一样都没收，仍然站的笔挺：“我这两天看到了不下百处。” “你再看那妇人旁边的小孩，注意他看陈家军士兵的眼神。”没等李若水继续问，中年人再次提示道：“你看到了什么？” 李若水看过去，小孩的眼神非常的纯真，心事就像是写在了脸上，眼中透露着无限的向往和憧憬。 “他想成为他！”两个他，李若水没有细说，两人都明白各指什么。 “是的，这种民心，你见过吗？”中年人问道。 “相公睿智，鄙人确实没有见过。”李若水心服口服，他已经明白了中年人的意思。 其实他之前也有发现，只不过他看的浅，他只看到陈家军是仁义之师，今后可能会走的很远，却没有看得这么仔细。 之前他向陈逊引荐李纲，就是因为他想投资陈家军，并且打算测试一下陈逊的容人之量和大局观。 对于李纲会给陈家军带来什么，可能引起何种后果，李若水都一清二楚，可他还是谏言了。 他想看看陈逊会怎么做。 若是陈逊容不下李纲，将其扼杀，李若水就会离开陈家军，辅佐宋廷拥立的新帝。 若是陈逊能够容下李纲，选择先一致对外。那李若水就会选择留在陈家军，助陈逊成就大业。 这对于陈逊和他李若水，都是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 经过两次开封之战，李若水对赵家已经非常失望了，可他又不愿意投降金人，因为那是异族，因为他还保持着自己的底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不认为金人能够让汉人好好过日子，他不愿意助纣为虐。 可陈逊却是标准的汉人，还是愿意舍小利而就大义，不远千里北上抗金的有志之士，投了他，不违心。 “我向陈家军主将陈逊引荐了您，他想要先见一见您，您要不要过去？”经过今天这一场指教，李若水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和李纲的差距，重新用起了敬语。 “你可别这么客气，我们两个也算是至交了，你这么客气就见外了。”李纲自知自己现在的身份比起李若水差的远，没有居大：“你带路吧，我刚好也想会会这个‘天君下凡’的陈逊。” “你也听说了？”李若水从善如流。 “不想听都不行啊，传的满街满巷、神乎其神，只要出门，到处都是，我都能给你背好几段了。”李纲呵呵笑道。 “你还别说，我亲眼见过，确实不同凡响。”李若水面色认真的回道。 “真的能大变活物？不是戏法？”李纲见李若水不是开玩笑，也跟着面色凝重起来。 “千真万确，前些日子军中将士肉食不够，他现场变出了一万多头老马，不仅够将士们吃，还分了一些给开封百姓。”李若水回道。 “马肉那么酸，能吃？”李纲砸吧了一下嘴。 “你这可就‘何不食肉糜’了，现在这世道，有的肉吃就很不错了。不过你别说，这位陈将军变出来的马却与平常人家的马不同，不仅味道鲜香，吃了对身体的好处也非常大。”李若水说到这里的时候，嘴里的口水分泌加剧，声音都产生了变化：“我吃了几块，感觉视力变好了许多，每天的精力也更充沛了。” 在后世，马肉的价格是非常高的，含有非常丰富的营养价值，并具有恢复肝脏机能、防止贫血、促进血液循环、增强人体免疫力等效果。 奇妙动物园里经过强化的蒙古马，食用后的好处只会更强。 第178章 孤军 李若水和李纲见到陈逊的时候正赶上当天的晚饭。 孙正刚好从城外回来汇报工作，他已经率骑兵营连续在城北侵扰金军三天，这次回来是休整的。 陈逊索性就请三人一起吃了一顿“工作餐”。 餐桌上，孙正吃饭速度最快，刷刷刷的，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吃饱，然后端着一碗茶水看着其他三人继续。 李纲两人算是斯文人，吃饭速度较慢，但也在陈逊前头吃完，然后三人一起看着陈逊继续狼吞虎咽，一直吃了三四人份的食物之后方才停嘴。 “都督，每次跟你吃饭，我都感觉能多吃一大碗！”孙正笑道。 有亲卫上来收拾桌子上的残局，给四人再次上了一份茶水。 “等这次战事结束，我请你们大家喝酒，到时候我们吃顿好的。”回完孙正的话，陈逊面向两李：“目前城中物资匮乏，只能招待二位吃一些粗茶淡饭，如今战事紧迫，也不能喝酒。这次慢待二位了，咱先记着，后面我给二位补上。” “哪里哪里，这已经很不错了，我也就逢年过节才敢一顿上这么多菜。”李若水摆着手，谦虚的笑道，想他之前作为吏部侍郎，肯定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请吃大餐。 其实这顿晚餐虽然缺了精致，但在丰富程度和量上并不差什么，鸡鸭鱼肉都有，四荤四素八大盆子菜，米饭管饱，一般的富豪家庭平常肯定不敢这么吃。 陈逊这一世自从有钱之后，对待自己还是很愿意花钱的，不奢靡，但也不苛刻。 接下来，陈逊没有和李纲两人继续聊，而是先向孙正问道：“你此次前往助战，感觉封丘目前战况如何？” 这是一道考校题，孙正放下手中茶碗，开始认真回答： “我今天返回的时候，金军还没破城。不过在我看来，那些勤王军已经有些撑不住了。金军一直猛攻，不惜血本，封丘毕竟是座小城，城墙都被砸塌了好几次，我估摸着勤王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你和柯雷预估的差不多，现在封丘大半都是靠我们的人顶着，要不是柯雷给赖青云运了两万徐州兵进去，现在估计都已经被金军攻破了。”陈逊一点儿没把李纲和李若水当外人，继续说着前线的战况：“好些勤王军士兵自己想方设法的渡河逃跑，被柯雷抓起来一大批，现在处理这些逃兵反而成了一件难事。” 这些逃兵本质上并不是陈家军的人，陈家军是没有权利处置他们的，光是抓起来就已经算是越权了。 城内的勤王军军将态度棱模两可，也不说怎么处置，反而是让柯雷把那些人养了起来。 如此下去，估计其他勤王军将士有样学样，都会渡河逃跑，然后被柯雷抓住吃白食了。 “这确实难办。若是放了，就相当于默认了勤王军的撤退，若是杀了，却是越俎代庖，得罪了勤王军军将。”孙正听了也是皱眉，这些猪队友，真的是太不顶事了。 李纲和李若水听完，方才明白，合着目前就靠陈家军一家在全力对抗金军了。 之前在开封是这样，现在在封丘也是这样。 北部五城的勤王军和张叔夜的张家军完全就是打下手的。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现在考虑要不要先放金军过河，否则那些勤王军战意越来越低，我们的人死伤就会越来越大。”陈逊用手揉着眉心，很是头疼。 宋廷的这些勤王军军将要是搁在陈家军内部，估计一个人都活不了。 尸位素餐！ “不能放金军过河，否则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自从进门之后，一直很少说话的李纲开口插话道。 “这点，李相公就有些多虑了，就算金军过了黄河岔道，北边还有黄河，以我们陈家军水军的能力，金军想要安然渡过黄河，根本就不可能。”孙正反驳道。 这就是信息上存在差距了，到目前为止，李纲对陈家军的了解还是很局限，并不知道陈家军有无敌于世的水上力量。 黄河岔道太窄了，可以搭设浮桥强渡，限制了水军的发挥。换做黄河，他们就只能使用渡船，到时水军就能发挥出全部战力。 “除了这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李纲没有追问陈家军的水军具体有多厉害，而是换了一个思路：“金军若是过了黄河岔道，表现出坚决的撤退意向，再想让西、南、东三个方向的勤王军追过河就有些难了。” 众人都明白，这里的难不是简单的难。 “这点，我倒是没有想到。”陈逊认同的点了点头，其实现在三个方向的勤王军敢来开封，就是因为看到了金军打算要撤退，否则他们可不敢冲到前面来。 在李纲看来。有金军在开封，勤王军和陈家军、勤王军之间才有同仇敌忾的前置条件。没有了金军，以现在开封无主的状态，必然会将东汉末年群雄讨董的发展脉络再现。 对比现在的开封和东汉末年的洛阳。 金军就若是那董卓，勤王军就像是十八路诸侯，而陈逊则好比那曹操。 区别只在于，金军手里没有了天子。而陈逊真心抗金，但不会像曹操一样孤军追上去。 董卓弃了洛阳，群雄屯兵不赶。金军弃了开封，这些勤王军肯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那也不能让我们陈家军孤军支撑在封丘啊，以金军那不要命的打法，我们那么点人肯定撑不了多长时间。”孙正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走了就走了，反而相比金军，我认为这些勤王军更好打，到时候我们把封丘的兵力撤回开封死守，肯定能守的住。” 金军现在一没了马，二没了补给来源，三没了退路，已经成了被惹急的疯狗。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面对已经破釜沉舟的金军，陈家军压力非常的大。 且在孙正看来，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宋军打不过金军，金军打不过陈家军，那宋军自然就打不过陈家军。 第179章 概念 陈家军目前在开封有两万五千人，封丘有两万五千人，徐州还可以调六万兵力过来。十一万训练有素的精锐对上十倍兵力宋军，孙正都有信心守住开封城。 而勤王军的能战之兵可不会超过百万，没了金军，好些没有野心的勤王军直接就回家去了。 “并不是这么简单，宋军面对金军确实很弱，可是面对同是宋人的军队却会截然不同。”陈逊看着孙正摇了摇头。 宋国因为“陈桥兵变”、“杯酒释兵权”等历史事件，自立国以来，除了宋太祖，一直都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都督好见识。”李纲看着陈逊称赞道。在他看来，陈逊能够对宋国了解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称得上人中龙凤了。 可他不知道，陈逊是建立在后世人对历史的总结上，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方才会有这种结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岂不是没办法了？”孙正的脑子已经跟不上陈逊和李纲的节奏，直接放弃思考了。 对于孙正的“无赖”，在座的其他人都没有在意。 “都督，鄙人能否问您一个问题。”李纲抛下正在商谈的话题，开口对着陈逊问道。 “相公尽管问，知无不言。”陈逊应道，话说的很漂亮，至于是不是知无不言，还不是由他自己说了算。 “都督为何要远赴千里，北上抗金？”这个问题问的很大，很直接。 陈逊不可能告诉李纲，他是看上了金人的马，北上盗马来了。虽然也有其他因素，但这个因素是陈逊刚开始选择北上的最主要因素。 “我认为，汉民族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之一。不可否认，这个世界上肯定还有其他优秀的民族，但我相信，汉民族不比任何一个民族差。他勤劳、文明、富于创造精神，不应该被其他民族肆意欺凌，所以我来了。”陈逊说出了他这一辈子加上一辈子最大义凛然的一句话。 也是他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都督所说汉民族是指？”李纲问道。 陈逊立即意识到，其实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明确的“汉族”概念。 若是他说“汉人”，或许李纲还能够理解。 秦朝末年，刘邦入关灭秦后，项羽封其在汉中一带，称“汉王”。 刘邦得天下后，便用其发迹之地的地名作为王朝名，称“汉朝”。 汉王朝统治中原百余年后，疆域广大，影响深远，声名播于海内外，周边民族渐渐习惯称中原人为“汉人”。因为汉王朝十分强大，辖下兵民又以勇武著称，匈奴人常称赞汉人为“好汉”。 到了现在，好汉一词仍然在民间广为流传和使用，看过水浒传的人都知道，梁山好汉嘛。 还有“男子汉”、“庄稼汉”等词语，皆为这一意义。 不过汉人王朝的统治者阶层却不会这么称呼，他们会将朝代名加在“人”字前，作为汉人的称呼。 比如“晋人”、“唐人”、“宋人”等，和“金人”、“辽人”等共同使用。 后世历史记载，正式的汉民族之称始于金朝。 金王朝是第一个真正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政权，掌权者为了便于区分，他们把其政权统治下的原宋人统称为“汉”人。 后来的元朝、清朝，因为其掌权民族都是异族，继承了金朝“汉人”这一称呼，最终在二十世纪初发展演变成了“汉族”。 “在我的认知中，使用共同的语言，在共同地域共同生活，有共同的文化，认同共同的历史，就可称为一个共同的民族。”陈逊回道：“显而易见，我们宋人使用同一语言、同一文字，认同春秋战国、秦、汉、唐等共同的历史，拥有共同的道德观、世界观、荣辱观，理应称为同一个民族” “现在北边的金朝，金人称其治下说汉语、写汉字的人为汉人，我觉得这个称呼很切合，也符合我们民族的发展历程。” “汉朝可以说是我们民族历史上最为强大的朝代，就算在其王朝末期，都压制的周边异族不敢有任何异动。 “且西汉、东汉之后，历史上还出现了好些以“汉”命名的王朝，比如季汉、后汉、南汉、北汉等。所以我认为，我们的民族应该称之为：汉族。” 陈逊向在座的三人普及了一下自己浅薄的民族知识，不过这种言论，在这个时代，却显得非常的先进。 三人听得非常认真，就连门口的亲卫都听得入了神。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浮现起一个概念：“原来我们都是一个民族之人。” “都督此言，真是…惊天动地！”李纲实在想不出来什么词来评价陈逊的思想境界。 原来，在勤王军和他还局限在一国、一姓的时候，陈逊已经升华到了更高的层次。 怪不得他作为宋国境内的“反贼”，会选择不远千里，北上至开封抗金，拯救他的“敌人”宋国。 李纲也终于理解，原来陈逊救得并不是赵家的宋国，而是汉民族的宋国。 在这一点上，陈逊的行为隐隐与李纲自己内心深处坚守的底线契合了起来。 “相公缪赞了，这只是我自己一家之言。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这么文明，为什么会让一个刚从奴隶社会进化而来的政权欺辱到这种程度。宋国国力如此的强盛，为何会被一个小小的金国侵略到了京都。” “所以我来了，我想会一会金人，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陈逊说的自己都快被感动了，不禁心里“拷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内心深处本来就是这么伟大，只不过自己没有意识到。 “都督说的对，这次过来一看，那金人也不过如此，同样是肉眼凡胎，同样是两个胳膊两条腿、一双眼睛一张嘴，刀砍了会流血，头掉了会死。”对于陈逊的一番言论，孙正倒是没有感觉到多震惊。不仅因为这类言论，陈逊在学堂里已经讲过许多次，平时也经常给身边的人灌输同类言论。 还因为在他的心中，陈逊本就是天上神仙下凡，不管他说出什么惊世言论，都是合理的，都是正确的。 第180章 虎躯一震 李纲得到了比自己预想中最好的答案，还要出人预料的好答案，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能够拿出的筹码有些不足了。 “都督，我会全力联络城外的勤王军，争取让他们一致对外，不过需要您的支持。”李纲这一次称呼都督比前几次显得真诚了许多。 这么直接的上“礼物”倒是让陈逊有些不敢相信。 自己好像还没有给好处吧？ 李纲也没有和自己谈条件啊！？ 怎么就直接“投诚”了？ 这话绝对算是投诚了吧，地位摆的跟自己的下属一样。 陈逊不禁怀疑，难道自己在系统加持之下也有了王霸之气？能够虎躯一震，英雄拜服？ 要不是李纲和李若水还在这里，陈逊都想进屋拿镜子照一照自己，看看自己的气质是不是真的与之前不同了。 脑海中思绪飞扬，不妨碍陈逊嘴上应承：“万分感谢，相公若是真能做成此事，无论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天攘攘皆为利往。我所需之物无他，为钱财尔。”李纲紧接着解释道：“战马、武器和装备，我们都不能给勤王军提供，否则他们的战力提升，难免心生非分之想。” “粮草，若是他们不够了求过来，也只需保障他们三五日之用，这样就能保证我们陈家军的主导地位。”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用钱财将那些勤王军军将喂饱，自然能够让他们放弃开封城。” “开封城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十有八九也都不是各自势力的主人，所以没有必须攻占开封城的理由，金人撤退，他们围上来，无非只是求利。” 见其他人听自己说话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李纲最后补充了一句：“开封太富了，金军在次搜刮了半年又带不走，这么多钱财，是个人都会眼红，有点能力的就会想咬一口。” “先生看的真透彻！”陈逊听得心悦诚服。 他之前还以为这些勤王军就像是三国时代的那些诸侯，都想要争霸天下。经李纲这么一分析，原来“诸侯王”都窝在老家没有过来，只是派了手下将领过来勤王。 而宋国还没彻底灭亡，这些将领也都是三心二意，只要能够用利益打动他们，自然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就是不知道，陈家军有没有这么多钱财。”李纲问道。 “现在没有，但可以有。”陈逊回道，这时，他想起了裴仁之前的汇报：“让裴仁过来议事。” 有了李纲的投诚，四人的聊天氛围融洽了许多，李纲借机问了一些陈家军和军政府的情况，陈逊和孙正两人轮换着向两人进行大致的介绍。 其他都还好，得知军政府在施行《土地法》时，李纲面上显得非常精彩。 很明显，他已经能够确认，陈家军就是一伙坚定的反贼，而且还是一伙有组织、有纲领、有钱、有粮、有兵、有地盘的反贼。 宋廷之前是绝对的疏忽大意了，认为陈家军就是一伙屑小之徒，让陈家军完全成长了起来。凭借目前宋廷的状态，想要剿灭陈家军简直是痴心妄想。 心中暗道一声侥幸，自己现在算是上了船，否则自己肯定会跟宋庭一起沉下去。 更是侥幸，陈家军没有趁着开封之战在广南路大肆扩展地盘，否则现在河北的汉人肯定被金人蹂躏的不成样子，宋国南边半壁江山又陷入烽火之中，这世道，直接就进入到了大乱之境。 李纲在心中暗下决心，之后要找机会劝说陈逊，应该先收复河北诸路，让金军不敢南下，然后借助马军优势，自上而下，由北向南，统一南北。 只有这样，方可最大限度的减少战乱对汉人造成的伤害。 “都督，您找我。”裴仁走进来，打断了众人的闲聊。 “这位是李纲，就不用我给你细细介绍了吧？”陈逊手掌平展，指着李纲向裴仁介绍道。 “李相公，久仰大名！”裴仁想着李纲行了一礼：“鄙人姓裴名仁” 陈逊没有向裴仁介绍李纲目前的立场，裴仁也不好细说自己的工作，只是简单报了姓名。 “客气！客气！”李纲拱手还礼。 “让你过来，是打算与你在确认一下开封内城财物的存储点，我们近期很快就会需要用到大量的银钱。”陈逊开口将话题拉入了正轨。 “我正想向您汇报，这批财物必须尽快运出来了，张叔夜已经开始让手下在城内大肆搜寻，藏不了多长时间了。”裴仁说完从袖兜中取出一张纸，摊开在桌子上。 陈逊能够直接问，裴仁也就理解李纲已经算是自己人了。 不再遮掩。 “比较贵重的财物目前分开藏匿在景灵东宫、相国寺、延福宫、浚仪街、马行街五处地方，其中金银主要藏在延福宫。” “张家军对城门和水门盘查的很严，只允许人员、生活物资出入，贵重财物则只许进不许出，想悄悄的运出来，一时间还做不到。” 之前张家军入城与城中金军作战的时候，裴仁直接领着自己的人大肆搜集城中财物。因为之前有调查，有目的的搜集，速度很快，赶在张家军反应过来之前搜集了大量财物藏匿了起来。 其中，以皇城里的金银最多。刚开始皇城里还有金军，待大乱的时候，时间已经紧迫，只能先将金银运到皇城后方的延福宫，沉到到了人工湖里。 要想运出来还得先打捞，根本就不可能悄悄的完成。 “大概有多少？”陈逊问道。 “没法统计，只能大概预估，价值差不多在一千万两至三千万两银之间。”裴仁回道：“当时我们还是吃亏在人手不足上，否则肯定能够搜集更多。” 众人都被这个巨大的数字震惊道，可裴仁接下来却说出了一个更加恐怖的数字：“我估计张家军最后搜集的更多，肯定在三千万两银以上。” “我滴娘啊，这得是多少钱啊！！”孙正惊的都爆粗口了。 第181章 对立 “之前俘虏城内金兵，缴获了价值九百多万两银的财物，感觉已经很多了，没想到内城竟然还有这么多。”陈逊也是咋舌，要是能独吞这些钱，给陈家军两三年时间，这世上，还有谁能是敌手？ “其实想一想，这是开封上百万百姓一百多年的积蓄，就感觉没那么多了。”李纲感叹，这场财富盛宴完全是建立开封百万百姓的损失上，只希望陈逊到时候能够取之于开封，用之于开封。 “张家军手里竟然有三千万这么多吗？”陈逊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张叔夜进城之后立即就将陈家军关在了内城外。 “是的，今天刚确定的情报，应该是之前金军的一些藏银点没有被我们找到，最后便宜了张家军。”裴仁回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有这么一大笔钱，搁在陈逊身上，他自己都没把握不会六亲不认。 何况张家军和陈家军并没有多深的牵连，就算裴仁对张家父子有救命之恩，可这救命之恩在三千万两白银面前，那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想到这里，陈逊突然心生一计。 “对于城里的银子，我们不偷偷运了。” “那怎么运？光明正大的运？”裴仁被陈逊突然的改变搞得有点糊涂。 “对，就是光明正大的运，为了避免张家军看不清楚，运的时候还得弄散几辆银车，让银子暴露出来。”陈逊回道。 “您这是？要对付张家军？”李纲反应最快，理解了陈逊的意图。 这是哪里是在运银子啊，根本就是在制造借口，然后对张家军出手了。 这正是李纲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金军还在城外，宋人自己就先打了起来，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李纲不想看着它在自己眼前发生。 “都督，给我个机会，让我进城去劝一下张叔夜。” “先生觉得你能劝动张叔夜放弃三千万两白银和开封内城？”陈逊反问道。 这句话表明了陈逊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不仅要钱还要地盘，对于张叔夜来说，这种条件，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我想试试！”李纲不受陈逊话语干扰，语气仍然坚定：“都督只要答应我，能让张家军安然出城，并且让他们带走一部分银钱，我就有把握说服他们。” 陈逊听到这里，不禁为面前这位长者感到敬佩。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文人，考虑事情会有些理想化。不过也正是这种理想化，才让他能顾果断加入陈家军。 陈逊打算给他一个机会：“好，我准许他们最多带走一百万两白银，算是他们配合我拿下开封的赏赐。” “谢都督。”李纲起身拱手：“那我去了。” “裴仁，你安排人配合好先生，务必保证先生安全返回。”陈逊对裴仁命令道。 “接令，都督。”裴仁下去安排。 等两人出去，孙正忍不住开口道：“都督，您就不怕李相公把您的目的告诉张叔夜，到时候我们运银出城的时候，他们放任不管，岂不是就…” 孙正对于李纲，接受的没有陈逊快，还保持着一定的戒备心理。 “无妨，借口嘛，真想制造，有的是方法。”陈逊笑着回道。 后世美国能指洗衣粉为化学武器，陈逊自然也能够指鹿为马。 借口，说到底就是强者攻击弱者的武器。 从强者嘴里出来的借口就能成为理由，从弱者嘴里出来的理由就只能是借口。 …… 开封内城，尚书省。 张叔夜进城之后就将办公地点设在了这里，作为臣子的本分，他没有占据皇城，而是将皇城还给了赵家皇室。 不过现在赵皇室只剩下一些小皇子和皇后、宾妃，张叔夜又没有拥立一个小皇子为新帝，其他能说得上话的宋臣都被陈逊一锅端了，导致目前开封内城的话语权转移到了张叔夜手里。 对于这种情况，张叔夜很满意，所以就一直维持了下来。 他现在对于争权夺利一点都不关心，一心只想着怎么把手里这笔超级巨大的财富运出城去，脱离陈家军的势力范围。 “李纲来访。”手下过来汇报。 “李相公？” “是的！” “快！快请进来！”张叔夜赶紧停下手里的工作，站起身急速说道，紧接着又意识到不妥，连忙喊住手下：“等等，我亲自去请！” 很快，张叔夜整理了一下衣冠，叫上同在尚书省的儿子张伯奋，一起来到门外。 “怠慢了！怠慢了！怎能让李相在此等候。”说完还瞪了一眼李纲旁边陪同的手下。 不待手下辩解，张叔夜连忙上前将李纲往里面引。 双方客套一番，相继落座。 “相公什么时候回开封的，这一路上肯定是很辛苦吧？”张叔夜关心道。 “还好，夔州到开封路途虽远，但一路上还算安宁。”李纲没有多说自己这一路上的艰辛。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流放可是重刑！流放千里仅比死刑差一点点。因为在流放状态下，行千里路，基本半条命就没了，好些人都不能活着到达目的地。 “李相回来就好，您这一回来，我们就有了主心骨了。”张叔夜面上带着笑容，好似惊喜的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两帝陨落以来，开封城没有能主事之人，此事一直耽搁到现在，现在您回来了，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李纲人老成精，能够从张叔夜的笑容中看出来勉强，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 汉末董卓都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张叔夜做过枢密使的人，难道还立不起来一个新帝？ 总归还是被钱迷花了眼，看到赵家没落了，起了别样心思。 不过在这一点上，李纲无法嘲笑张叔夜，因为他自己不也一样，而且走的比张叔夜还要快。 “我此次前来，是来救你的。”李纲开口说道。 “此话何讲？”对于这突然的转变，张叔夜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看到那三千万两是钱，我看到的确实索你性命的绞绳。”李纲直接将话题挑开。 “您都知道了。”听到三千万两，张叔夜立即反应过来。 “我知道的并不多，但已经足够我判别形势了。”李纲回道。 “如此说，李相今日是来做说客的了？”张叔夜收起了之前的热情。 两人在这一时刻，站在了对立面。 “不，我并不是为了陈家军来做说客。”李纲摇了摇头，对着张叔夜真诚的劝说道：“我是为了你，为了张家军，为了开封城的宋人不再兄弟阋墙，才来救你的。” “你说的救我，该不会是让我把钱给陈家军，然后换取一条活路吧？”张叔夜问道，面上有些嗤之以鼻。 第182章 两条路 “不仅仅是把钱给陈家军，我还建议你带领张家军加入军政府，这是你成为开国元勋最好的机会。”李纲回道。 “开国元勋？？”张叔夜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纲。 在他的概念中，李纲对于宋国可是绝对的忠诚，为什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 这种强烈的前后认知差别让张叔夜一时间竟忘了追究李纲“瞧不起”自己的侮辱：“您这是叛宋了？” “……”李纲看着张叔夜，沉默了一会方才回道：“宋国还在吗？” “在啊，先不说位于京东的康王，眼下皇城里就还有好些皇子，只要立起新皇，宋国就还在。”张叔夜斩钉截铁的回道。 “那你怎么不立？”李纲直接揭破了张叔夜的伪装。 两人的聊天都是刀刀致命，全都是往对方最痛处捅。 “不说这个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看好陈家军？”张叔夜不可能回答李纲自己有钱之后，也有了别样心思，索性将谈话引回刚才的话题：“我承认我现在可能战胜不了陈家军，但是并不代表我以后也不能战胜他。” 我有钱！所以我有底气。这句话被张叔夜留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你还是不明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李纲：“稚子怀千金于闹市之上。” 这是一个超短的故事，但是很切合张叔夜目前的情况。 “三千万两银，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就算是神仙也不能不眼红，你就若那稚子，若是不交出来，根本就没有以后。” “我若不行，他陈逊就可以？”是啊，三千万两银，哪里是劝说就能够让人放下的。 李纲只能拿出最后的底牌，若是还不行，他也就放弃了：“到现在为止，你还认为两帝是金人所害？金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杀害两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一句话如石破天惊，直接将张叔夜那被金钱迷花了的双眼拉了回来。 “您是说？” “你有没有想过，金军十万匹战马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而陈家军又哪里来的这么多战马？”李纲继续问道。 这些信息都是他回到开封之后自己观察发现的，他先是发现陈家军的战马身上竟然有金军的烙印，虽然已经很淡，但确实存在。然后就让他顺藤摸瓜、抽丝剥茧，从繁杂的虚假信息中推理出了最真实的可能。 “都是陈逊所为？”张叔夜不敢相信。 “没有其他可能了。”李纲回道。 “所以你就投了陈逊。”张叔夜再次问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你与他打交道这么久了，难道你就没有看到陈家军的不同？”李纲反问道。 张叔夜在脑海中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 自己被裴仁所救，然后一路顺风顺水的占领开封外城南厢，接着又顺利进入内城。一切就好像如有天助，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 那金人就好比是反应迟钝的老人，每一步都被裴仁算计在前。 这一切，又岂是一句“运气”能够说清的。 特别是自己将裴仁排挤出去之后，无论干什么事都觉得好“慢”，事事都不能完全顺心。 就好比以前是在空旷的原野上奔跑，现在是在泥泞的水潭中艰难前行。 摸不清前路，迈不开腿。 可是，就算如此，自己就应该乖乖奉上三千万两的巨额银钱吗？ “我走还不成吗？我把开封城让给他。”张叔夜再也不提什么以后，他已经明白，以陈家军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加上陈逊的年龄优势，自己哪还有什么以后。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李纲回道：“要么留下钱，带着你的手下自己走，陈逊答应你可以带走五十万两银钱做路费。” “要么连人带钱一起投了陈家军。” “我手上还有三万精锐，若是想走，他陈家军能拦得住？”张叔夜很是不服气。 “金军有二十万精锐，到现在还被困在封丘不得北返。”李纲直接将张叔夜怼的死死的。 “他陈逊有三头六臂不成，逼急了我，我就把这三千万两银钱散给城外的勤王军，我就不相信他陈家军能同时对付金军和数十万勤王军。”张叔夜稍稍有些气急败坏，说出了掀桌子的话。 “若是如此，陈家军能否应对都是后话，可你肯定是活不了了。”李纲最后劝说道：“想一想他们能够在二十万金军大营中盗走十万匹战马，还有官家，你觉得你能逃得了？” “鱼死，网不破，值吗？”李纲这个问题直接将张叔夜逼到了角落。 张叔夜沉默了。 他想到之前在南厢，裴仁在金人的看守下，带人大摇大摆的给自己运来一千五百杆金钢枪头。 自己若是真的要与陈家军死拼，会不会也有人突然手持武器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就算他陈家军真的很强大，比二十万金军还要强大，自己就应该乖乖奉上三千万两的巨额银钱吗？ 那可是三千万两啊！ 三千万两！ “感谢相公今日前来，让我细细考虑一下再给您答复吧。”张叔夜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心思，起身做送客状。 “保重！”李纲知道自己此次前来做说客，算是失败了。 今日没有当堂拿下张叔夜，待他冷静下来之后，三千万两银钱的诱惑又会变得无与伦比，到时候就更不可能同意投诚了。 不再多说，免得张叔夜气急，将自己留下，得不偿失。 亲自将李纲送到门口，张叔夜最后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对着李纲说道：“陈逊能否亲自来和我谈一次，来内城，来这里和我谈。” 这怎么可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以陈逊目前的身价，李纲想不到任何理由，他会亲自过来和张叔夜谈判。 “他可以带护卫，只要不超过一营兵都可以。”张叔夜补充道：“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如您说的那么强大，那么有魄力。” 强大和魄力，又不是代表会犯傻，李纲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回道：“我回去会汇报给陈家军。” 第183章 新特性与鸿门宴 “他让我亲自去？”听到这个“无礼”的要求，陈逊竟然面带微笑，令李纲很是诧异。 “是的，我认为都督不能去，张叔夜已经有些失了心性，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李纲回道。 “那可不行，去，必须得去。我正愁没机会接近他，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陈逊笑道：“先生不必担心，到时候我带领五百苗刀营精锐，这些精锐全都是马战、步战借宜的猛士，不怕他张叔夜犯浑。”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都督完全不用以身犯险。”李纲劝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这种事情，若是其他人去，那是以身犯险，换做是我，这就是机会了。”李纲说着站起身：“必须得抓住，走，先生与我去演武场，我给你演示一番。” 今天真的是双喜临门。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梦姑终于又升级了。 门：脊索动物门 纲：鸟纲 目：鸽形目 科：鸠鸽科 属：鸽属 种：雪鸽 契约等级：7 这次升级直接解答了陈逊两个大疑惑。 首先，契约动物的等级上限并不是6级，能够升到7级，说明等级上限最起码应该有9级。 其次，契约等级提升至7级时，果真额、可以新增一个契约动物。 在秃鼻乌鸦和潮汕蝾螈之间（胡蜂还没有培养成为后备），陈逊最终选择了潮汕蝾螈。 而且令陈逊惊喜的是，契约等级7级后获得的新契约动物，契约起始等级竟然是2级。 门：脊索动物门 纲：两栖纲 目：有尾目 科：蝾螈科 属：蝾螈属 种：潮汕蝾螈 契约等级：2 雪鸽升级到7级时获得的新能力仍然属于沟通增强，就梦姑来说，她已经能够学舌说话，不过只能说非常简单的词汇。 陈逊初步预估，梦姑的智慧应该与三四岁孩子差不多，今后稍加培养，实用性将会获得飞越性的提升。 目前还没有时间测试其他雪鸽的提升幅度，但只要它们能够说十几个词汇，就已经足够使用了，若是能够上百，这个物种对于军政府的帮助简直就无敌了。 潮汕蝾螈契约等级1级获得的能力同样是沟通增强，不再像是一只愚蠢的爬虫，能够听懂陈逊一些非常简单的指令。 契约等级2级，赋予了陈逊一个新的特性：“超强愈合”。 百分百符合陈逊的预期，令人非常的满意。 这个特性到底有多强，是不是能够断肢重生，陈逊没有进行深度测试，因为万一不行，那自己就直接残疾了。对于断肢重生这个能力，陈逊希望新特性能够包含，但也希望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要用到。 经过简单的测试，用刀子在手臂上划出一寸长的浅伤口，伤口能够在两三息的时间止血，然后在半个时辰结痂，至于痊愈时间，因为刚获得特性一个多时辰，还没有测试出来。 就这已经很强了，以陈逊对金手指的了解，这个超强愈合肯定不会仅仅表现在止血上，必然会像“马之优雅”一样，是一个全方位的提升。 通过提升陈逊身体整体的自愈能力来达到“超强愈合”的能力，肯定会包括细胞活性、造血能力、骨质愈合等等。 没有这个新特新之前，张叔夜邀请李纲去赴“鸿门宴”，陈逊可能还会有一些犹豫。按照之前的能力，张叔夜若是安排几百强弩手，同时向陈逊射弩箭，陈逊还真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现在有了新特性“超强愈合”，陈逊觉得自己从今以后可以肆无忌惮的浪了。 众人来到演武场，陈逊刚好也打算测试一下自己的能力目前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先是测力气，因为开封没有陈家庄的大型石锁，陈逊只能用马匹来测试。给两匹马套上拉绳，延长了十余步，绳头汇聚到陈逊手里。 陈逊将绳头缠在腰上，跨上肩膀，背向马匹站立，双脚一前一后扎好姿势。确认准备好之后，有亲卫用马鞭开始赶马，两匹马渐渐发力，陈逊也开始出力。 随着马鞭抽打的力气越来越大，两匹马刨地的力度也越来越大，但因为没有冲刺起来，力气上限比较小，最终没有拉动陈逊。 “再上两匹！”陈逊命令道。 又有两匹马被牵了过来，四匹马同时出力，陈逊终于有些支持不住。 双脚在地上摩擦，擦出一条深深的沟渠，陈逊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被四匹马拉的朝后犁地，脚上的鞋子都被磨破，脚底直接触地，印出清晰的血迹。 “停下！停下！”孙正在旁边大吼，几个亲卫连忙拉住马匹的缰绳。 陈逊也松开肩膀上的绳子，站直了身子。 没有到极限，但是也差不多了，勉强可以称为“四马力”，顶半个小型拖拉机了。 心里估算了一下，这段时间马之优雅对身体的提升幅度已经变得很微弱了，今后若是没有新的特性，估计这就是顶点了。 “先生，就凭我这力气，可还行？”陈逊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坐下来，让军医处理脚上的伤口。 之前没有预估到鞋子不给力，这次测试算是被迫中止了。 “之前听说都督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在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当时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李纲心服口服的回道：“就凭都督这神力，多穿几层重甲，张叔夜确实不能拿您如何。可是您现在受伤了，会面时间得推迟了。” “不用，这点小伤，明天就能够痊愈，就约在明天中午，我亲自去尚书省见他。”陈逊摆了摆手。 地上的血看起来多，其实就是擦破了皮，还没有刚才自己自残时的伤口深，简单处理一下，明天估计就痊愈了。 四月二十三日巳时，内城北城墙最东边的安远门被张家军打开，陈逊带领着苗刀营进入到了开封内城里面。 在城门内外几千张家军的瞩目下，陈逊骑在小黑身上，犹如前来视察的帝王，居高临下的看着道路两边的张家军将士。 而苗刀营的人数虽少，但气势却一点都不比现场的张家军差。 第184章 兵不血刃 来到尚书省，这里更是聚集了超过五千的张家军。 陈逊看到这一幕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算上之前在安远门的张家军，张家军最少已经有八九千兵力用在了“看”陈逊身上，张家军正规军总共也就两万人，就算再加上一万多辅兵，目前防守城门和城墙的人手肯定也不足了。 得找机会将这个情报放出去，让孙正做好准备。 来到大门处，陈逊看到张叔夜就站在大门外等候，走到近前，强忍着拔出背后陌刀的冲动，只要他张叔夜出现在陈逊的视野内，那就已经逃不出去了，陈逊打算先听一听他什么打算。 说到底，陈逊还是很珍惜张家父子这等人才，若是他们真的能够投效陈家军，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陈将军，请！”张叔夜看着全副武装的陈逊，皱着眉头邀请道。 怕死的陈逊才不会在乎张叔夜怎么看，他连头盔都戴的整整齐齐，让外人一看就感觉热得慌。 “张将军，请！”陈逊给旁边的亲卫交代了一句话，然后当先一步迈入大门，熟门熟路的朝着大堂走去。 这里他刚来过没多长时间，对里面的布局还没忘。 张叔夜正好注意到这一点，更加确定李纲之前的猜测。 两人很快落座，茶水点心端上来之后，李纲的手下和苗刀营将士全都站在了大堂外面。 等屋子里只剩下张叔夜父子三人和陈逊、陈壮五人之后，陈逊方才摘下头上的头盔。 “张将军真是小心谨慎。”张伯奋年轻气盛，忍不住评价道。 “多谢夸奖，小心无大错，我这人一向如此。”陈逊的厚脸皮直接怼的张伯奋差点岔气。 “莫要阴阳怪气！谨慎捕得千秋蝉，小心使得万年船。你虽比陈家军痴长几岁，可在谨慎这点上，你还需向陈家军多多学习。”张叔夜转头对着儿子训斥道。 话虽是在维护自己，可陈逊却从中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比如：陈逊，你比我儿子都年纪小。 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人在感觉自己无能又无力的时候，就会拿年龄来说事，这点自古以来都通用。 懒得与其计较，陈逊直接开口问道：“张将军让我亲自过来，是考虑清楚了？” “我想听听陈家军后面是怎么打算的。”张叔夜问道。 “暂时也没想太远，眼下最紧要的是城北的金军，等解决了他们，下一步打算先结束河北的战乱状态。”陈逊回道：“之后是选择南下还继续北上，就要看事态发展了。” 昨天李纲回来之后，向陈逊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他和张叔夜的聊天内容，所以陈逊没有做任何遮掩，直接说出了自己最新的发展规划。 说的很简单，但是足够了。即表明了陈家军的立场，也表明了陈家军今后大致的发展方向。 “昨天晚上我细细想了一下，若是没有你们陈家军拖住金军，若是没有裴仁来救我，估计现在我都被埋在土里了。”张叔夜的表情显得很没落，给人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陈逊不知道上一世历史上张叔夜是在什么时间段谢幕的，但是以他的起点，靖康之难后的历史舞台上再没有他的身影，就已经能够说明他的下场并不好。 说是陈家军改变了他的命运一点也不为过。 “主要还是靠你自救。”陈逊回了一句，然后等着张叔夜继续说话。 “民间都在盛传，陈家军你是百步无敌，想必以你我现在这样的距离，我的性命应该是攥在你手里了。”张叔夜看着陈逊铠甲背后的武器。 这条“传说”并不是裴仁有意宣传的，而是见过陈逊战场上风采的将士们、俘虏和百姓自发传出去的。 百步无敌，意思就是凡是出现在陈逊一百步范围之内的人，都逃不过陈逊的刀刃。 名字有叫错的，绰号没有起错的。 在陈逊自己看来，这个绰号还是有些小瞧自己了，只要给陈逊时间，千步、万步之内，陈逊认为自己都是无敌的。 “没错。”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张叔夜的说法。 “张家军若是并入陈家军，陈将军打算怎么处理我们这些人。”张叔夜问道。 “对于士兵，先进行筛选，年龄大的和小的都遣散回家，青壮经过入营训练合格之后，打散分配到陈家军各营。”对于这一点，陈逊早都想好了，他原来的计划是，张家父子不同意投诚，他就会实施斩首战，然后将这些俘虏经过筛选、训练后编入陈家军。 “对于军将，同样进行筛选，然后再进行培训，合格之后从基层军官做起。”这一条算是陈逊刚加的，之前他并没有打算让张家军的军将直接成为陈家军的军官。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陈逊不想让这些可能带有“恶习”的张家军军将污染陈家军的军官指挥系统。 所以，之后在筛选的时候，标准会非常严格，培养考核标准也会很严格，不合格的要么拿遣散费回家，要么从入营小兵做起。 “被遣散的，有钱拿吗？”张叔夜问道。 “之前答应给你五十万两银，这个条件不会变，我还会拿出五十万两用于遣散不愿意继续从军，和不适合继续从军的张家军将士。”陈逊回道。 这个数额很大了，平均到两万张家军身上，每人能够分到二十五两银。 况且，陈逊肯定不会将张家军全部都遣散，遣散一半都算多的了，所以每个人能够分到的钱还是很多的。 当然，遣散费相当于三千万两只能算是零头，这个陈逊和张叔夜两人都清楚。 在这里，可能有人会觉得陈逊又怂了，其实并不是，陈逊心里也是有本账的。 先不说大家都是汉人，自相残杀只会让金人和其他异族取笑。单张叔夜同意和平并入陈家军，就已经给陈逊省了一大笔钱了。 反之，若是张叔夜硬扛着和陈家军死拼，大把的赏赐花下去，张家军中和开封内城中多的是为了钱可以拼命的人。到那时，陈家军想要攻下内城，必然会死伤惨重。 这些战死的陈家军将士的抚恤，还有他们之前的培养费用，之后补充进来的新兵的培养费用，全都是钱。 要知道，陈家军将士可不是直接从田间地头拉来的壮丁，都是经过长时间培养、训练的精锐。 “但愿都督说到做到。”张叔夜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也大松一口气。 能够做出这个决定真的是太难了。 李纲的劝说只能算是引子，真正让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他的两个儿子。 第185章 反差 张伯奋和张仲熊昨晚真的是让张叔夜寒透了心。 为了三千万两银钱，咋咋呼呼的要跟陈家军拼命，哪怕是死也不愿意放弃的“狰狞”模样，真的是“吓”到了张叔夜。 这次的事情也让张叔夜明白了一个道理，钱并不是越多越好，驾驭不了它，反而会成为它的奴隶，带给自己的只有祸害。 想一想之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两个儿子，再看看现在。 陈家军没入城之前，张叔夜都不敢对两人透露出一丝打算投诚的想法，否则说不准，自己就会被两个儿子给反噬了。 不仅如此，清醒过来的张叔夜发现他手底下的一些将领行为也有些不对劲了，私下里小动作不动，看自己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 各方面因素汇总，最终让张叔夜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通知孙正，停止攻城。”听到张叔夜的话，陈逊连忙转头对手下命令道。 刚才进门的间隙，陈逊已经让手下传信给孙正，让他择机直接攻城，到时候自己这边控制住张家父子，孙正控制住内城的几个城门，方才能确保城内的银钱不外流。 “都督好手段！”张叔夜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自己算是赌对了。 站在其身后还有些不忿的张伯奋这时也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刚刚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最后，有了张家父子的配合，整个开封内城的交接都很顺利，管控整个开封城之后，陈逊手下可用之人立即变得非常紧张，骑兵营的将士再也腾不出手来出城协助封丘的守城战。 一时间可愁怀了陈逊，最后还是李纲给他出了个主意，算是治标性的暂时缓解了这种窘迫。 “开封城现在还有近百万人，作为宋国的京都，里面太多能人了。您现在其实没必要太过要求手下对你的忠诚，只要能干事的就可以大胆起用。” 这句话令陈逊很是受益，之前自己确实有点钻牛角尖了。 就像后世一句俗语：“你又不是rmb，凭什么让所有人都喜欢你。” 随着势力范围越来越广，陈逊必须认识到，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自己忠诚。 “用人唯才”方才是现阶段最适合陈逊的用人原则，只有在堪用之才非常充裕的时候，才有资格要求手下德才兼备。 至于忠，永远都只能在小范围内适用。 比如如今的开封，陈逊只需要让忠诚的陈家军帮自己抓好财、军这两项权利，其他民政各方面完全可以放手出去。 采纳李纲的建议后，两天之内，陈逊就招募到了三千多会写字的“人才”，这些人掺杂着少量的陈家军军吏和大量的力手分散在开封城的各个角落，让陈逊对开封城的掌控力度直线上升。 同时，一直持续的“公审”所引起的正面影响也开始显现。 开封城内的百姓对于陈家军的各项新政都很支持，就算是不理解也没有人强烈的反对。而且对于陈逊陈家军的各类招募都会非常积极的应募。 最终，在五月一日的时候，陈逊手里掌握的军队数量终于超过了十万人（五千龙骑兵，两万张家军，两万徐州兵，五万五千开封新兵）。 也是在这一天，城外聚集的勤王军人数达到了三十万，李纲出城联络各方已经三天，暂时没有好消息传回。 还是在这一天，金军首次攻进了封丘城，赖青云将积存的火药武器消耗一空，柯雷派水师将士上岸协助作战，方才堪堪将金军又击退了出去。 可自此一战，封丘城的勤王军已经完全丧胆，开始大批大批成建制的渡河北逃，柯雷手下的水军将士大半进了封丘城，无人可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逃跑。 金人就像是疯魔了一样，这段时间在封丘城墙外最少填下了五万金兵的性命，可攻势仍然没有一点点放缓。 算上前前后后的损失，现在封丘城外的金军人数已经不足十万。 但就算损失如此惨重，完颜宗翰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封丘城已经奄奄一息了，只需要再进行一次猛攻，这座挡住金军北返的城池就会被完颜宗翰拿下。 …… 金军大营。 “元帅，军中已经无粮了。”一名穿着破烂盔甲的金将站在帐下向完颜宗翰汇报道。 帐内端坐的完颜宗翰右臂被白布条包裹，这是前天在城下督战之时被流弹所伤。看其面上毫无血色，白布条上隐隐有血迹渗出，说明这伤势一直都没有好转。 “还能够吃几顿？”完颜宗翰问道。 十几万大军每天消耗的粮食都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数字，自上一次成功运粮过来之后，金军就再也没有获得过新的补充。 这段时间每天都是高强度的攻城战，粮食消耗进一步加剧，到现在，已经山穷水尽了。 “最多一顿干的，换成稀的还可以撑三四顿，不过明日还要攻城，吃稀的肯定不行。”这金将兼职负责军中粮草供应，已经愁的好几天都没正经睡觉了。 只要一闭眼，就会梦到元帅提着自己的人头对将士们解释：“此人中饱私囊，害大家没饭吃，已经被我授首…” 这种套路在历史上太常见了，最有名的就是曹操，经常这么干。 有时候，巨大的压力逼迫的他都想做人*馒头了。 “今晚先吃顿稀的，明日一早让将士们饱腹，我们一举攻下封丘城，入了城就有吃的了。”完颜宗翰回了一句，挥手让金军出去，自己则坐在昏暗的大帐中发愁。 入城之后有没有吃的，谁也说不准，眼下在还能望梅止渴。 就算有，之后还要过河，继续北上还要再渡过黄河，这遥远的路途，完颜宗翰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拼杀，他算是真正领教到了陈家军的厉害。 勤王军需要四五百人才能守住的一段城墙，陈家军只需要一百人就能守的稳稳的。 勤王军防守的城墙被金军攀上去之后，立即就会有溃散蔓延的趋势，可等陈家军的支援一过来，三两下就能把登上城墙的金军赶下去。 完颜宗翰有仔细观察过，那些陈家军将士外表上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强壮，可就是敢拼敢杀，能够互相默契配合，三五人就能结阵，打出十几人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这些陈家军对金兵一点点胆怯之意都没有，反而隐隐有一种优越感，这种感觉给完颜宗翰的反差很强烈。就好比自己看待极北之地的野人，他们虽然野蛮强横，可自己就是瞧不上他们，就是觉得他们又蠢又弱！ 第186章 赵构 五月一日，大名府。 因金军一直被困在封丘，赵构看到了机会，趁机从郓州西进，收复了北京大名府。 宗泽也从磁州率兵来到大名府，与汪伯彦、黄潜善、王渊等宋臣一起拥立康王赵构称帝，改元建炎。 晚上，赵构宴请几位重臣，商讨后路。 “官家，现在开封城正处于三方混战拉锯的状态，我们完全可以把握好这次机会，率大军前往开封，收拾残局，重整河山。”宗泽作为左仆射（左丞相），在场最高的文官，首先开口发表意见：“而且官家也需要一场大胜来筑基您的帝位。” 自从与金国开战以来，宗泽对抗金军一直都是胜多败少，在宋国诸臣中可谓是凤毛麟角，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有底气。 在他看来，赵构一直躲在开封之战的外围，等两帝先后遇难之后，直接被拥立（其实就是自立）为帝，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 好在赵构一直在京东两路和金国的完颜宗弼（金兀术）作战，还算是有一些功绩，并且手下兵精将广，才能做成这抢亲侄子皇位之事。 “两帝先后遇难，留在开封的各皇子不仅年纪小还被乱军控制，康王是最合适继承帝位人选。”宠臣汪伯彦抓住宗泽话语中的漏洞直接展开攻击：“大宋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只有康王能够力挽狂澜，再没有人比官家更适合了，岂会有什么根基问题？” “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内廷不再被金人或者乱军威胁，所以现在最紧要的是将内廷迁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整编大军，方可收拾山河。”说话的是黄潜善，和汪伯彦两人一唱一和，劝说赵构先南逃保命，再图其他。 说实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本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宗泽的建议却更加符合赵构目前的实际情况。 以宋国目前的状态，内廷若是南迁，直接就相当于放弃了河北大片的国土。 “万万不可，现在开封聚集了大量的勤王军，河北又有大量的抗金义军，再加上各路金军，若是我们南迁，北方必然会乱成一团，完全脱离朝廷控制，到时候再想回来，就千难万难了。”宗泽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王渊站在台下默不作声，其实他在心底里是支持宗泽的，不过他现在能够升任都统制，统领授龙、神卫四厢宋军，全靠赵构信任提拔。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属于绝对的近臣，他不能有自己的意见，赵构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他只需要执行就好。 又经过几轮争辩，战、退两方的的意见都发表的差不多，没有新的论点被提出来，渐渐都停下来等候赵构做抉择。 “不知开封现在境况如何？”赵构问道。 “有一支从广州过来的军队占领了开封城，主将姓陈名逊。勤王军则大致分为两部分，大部分围在开封城周围，小部分拦在了金军北返的道路上。”宗泽回道。 “开封城的勤王军为什么不全力围剿金军，而是停留不前？”赵构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宗泽一时间也有些难以解释，他能够猜到一些原因，可这个原因太过难以启齿了，说出来会对自己主张的立场形成打击。 那些勤王军都不去抗金，让新官家赵构率军去顶在前面？ 哪有这种道理。 不过，随着赵构问出这个问题，宗泽也算是明白了官家心里的想法。 官家就是通过明知故问来让宗泽清楚他的心意。 汪伯彦和黄潜善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立即反应过来，右仆射汪伯彦先首先开口说道：“开封现在已属混乱之地，金军还未被赶走，勤王军就已经各怀心思。而陈家军本就是反贼出身，到现在还没有被朝廷招安，谁也不知道他们前来开封是为了什么。我觉得，形势未明朗之前，官家千万不可前往开封，还是先迁往襄阳，那里地处内陆，人员、粮秣充足，易守难攻，到了那里，官家再召集各路忠义之军，谋划北伐，方为上策。” 汪伯彦没有说自己的儿子汪似就是被陈逊说杀，所以他不可能让陈家军以正面的形象进入官家的视野。 “没错，现在势盛的陈贼其实属于身处两地，首尾不及，到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先派兵从内陆灭了陈贼位于广州的大本营，然后再北上消灭开封的残贼。”到了黄潜善嘴里，陈家军已经降格为陈贼了。 原本两人是打算前往扬州的，可自从了解过陈家军之后，这座距离海岸太近的临江重镇就被弃之不用了。 同样的道理，南京应天府也因为靠着黄河被排除在外。 最终只剩下深处内陆的襄阳比较合适。 “好，就依右仆射之意，择日巡视襄阳。” …... 宗泽廷议之后，立即就返回了大营，召集手下军将开会。 “…，官家主意已定，我们无法改变，但是我不打算随着内廷南巡。护送朝廷有王源就已足够，我打算留在大名府抗金，给官家在河北扎下一根钉子，待官家打算北伐之时，大名府就能够作为前哨站，免了步步推进之苦。” 宗泽先是简单阐述了一下廷议的结果，然后说明了自己后续的打算。 也算是给赵构操碎了心，虽然自己的主张被废，但还是尽力帮赵构减少恢复河山的难度，顺便为赵构守住南巡的后路。 “相公，会不会是官家被右相等人蒙蔽了，您要不要再劝劝，退回去容易，再想回来就太难了。”岳飞在帐下情绪有些激动：“况且河北数千万百姓就这么不管不顾了？金军还在河北肆虐，我们就这么听之任之？” 在这些单纯的武将看来，官家一般都是“伟光正”的，做出错误决定都是因为手下奸臣的蒙蔽，他不相信之前能够勇“闯”金营的康王会这么怂。 在他看来，康王可是一直坚持在抗金最前线-河北。 “不用再劝了，这就是官家的意思，我们只需要做好臣子的本分就好。”宗泽很清楚，若是康王不愿意南下，任汪伯彦等人说破了嘴都没用。 同样，康王既然不愿意留在河北，那任他宗泽说破了嘴也不会有用。 “眼下最重要的是联络河北各路义军，内廷南迁，接下来我们能够依靠的主要势力就是这些义军了…”宗泽开始给各将领安排任务。 而岳飞的心绪已经不在帐议之上，他打算做一件冒险的事。 忍着心中的激愤，回道自己的营帐，岳飞找来笔墨纸砚，开始写奏疏。 第187章 岳飞 “陛下已登大宝，社稷有主，已足伐敌之谋。…” “而勤王之师日集，彼方谓吾素弱，宜乘其怠击之。…” “黄潜善、汪伯彦辈不能承圣意恢复，奉车驾日益南，恐不足系中原之望。…” “臣愿陛下乘敌穴未固，亲率六军返京，则将士作气，中原可复。…” 赵构看着手中的奏疏，里面的内容虽然诚恳殷切，但是赵构却感觉岳飞在pia、pia、pia的打自己的脸。 因为赵构自己心里最清楚，主张南巡的就是他自己。 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岳飞，不顾其官卑职低，披肝沥胆的上书数千言，到了赵构这里确成了：“小臣越职，非所宜言”。 “来人！” 一道冷酷的命令传下，岳飞直接被赵构下旨革除军职、军籍，逐出了军营。 军营外，只有寥寥几名相好的军将和宗泽前来送行。 宗泽完全不知道岳飞会干出这样出格的事情，否则清楚原委的他肯定会阻止岳飞这种鲁莽的行为。 “你且先回家去，等官家到了襄阳，果断时间忘了此事，我再招你回来。”宗泽还是很看好这个小将，敢战能战，是一个帅才胚子。 “有劳相公了，草民还是想留在河北抗金。”此次革职对岳飞的打击非常大，但还是没有磨灭他心中的民族大义。 草，顾名思义，就是指处于底层，附着于土地； 普通，卑微，不引人注意，但无所不在； 弱小，但有顽强的生命力，以及自发自生，不同于庙堂上的精英。 自称草民，说明现在岳飞已经对庙堂上的诸位大臣和官家死心了，表明自己宁愿做一名卑微的小草对抗“金”风，也不愿意庇护在庙堂大树下苟活。 “岳家兄弟，等我沐休了，你若是还在大名府，我请你吃酒。”韩世忠和岳飞并不属于一个系统，他隶属于王渊。 但是他以前和岳飞打过几次交道，两人志向相同，价值观相符，又都是有能力的人，所以惺惺相惜。在得知岳飞被官家革职之后，不顾之后可能会出现的非议，特地前来送行。 “韩家大哥，来日再聚吧。”大名府这块“伤心地”，岳飞是一天也不想待了。 “保重！” “保重！！” 看着岳飞前行的背影，留在原地的众人都感觉有些唏嘘。为什么这些忠义之人都会被朝廷排斥出去，而留在宋廷中枢都是一些蝇营狗苟之辈。 而他们这些还有底线的人，只有一味的妥协才能够苟且留下，艰难的做一些实事。 ….. 李家酒肆，申时。 岳飞面前的桌子上连一个下酒菜都没有，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闷酒，想要喝醉来驱散心中的失意。 可，药不治假病，酒不解真愁。 一碗接一碗的酒水入肚，岳飞却是愁上加愁，四肢越来越麻痹，脑子越来越清晰。 “岳将军，为何在这里喝闷酒？也不整两个下酒菜？”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来到岳飞的桌前，两手端着两份硬菜，身后的酒馆小厮也端着两碟干果一起放在岳飞面前的桌子上。 “你是？”岳飞睁着朦胧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青年，应该和自己年岁相仿，但看着非常的成熟稳重。 最重要的是，搜刮脑海中的记忆，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完全不认识。 “鄙人洪波，一直仰慕岳将军为人，今日赶巧来这里喝酒就看到你一个人喝闷酒，不介意我们坐一桌吧？”陈家军河北情报指挥使洪波自我介绍道。 他没有说实话，他不是赶巧在这里的，而是派人盯着岳飞有段时间了。 他也没有仰慕岳飞为人，在他的内心世界中，只仰慕一个人，那就是陈家军都督陈逊。 因为陈逊安排他盯着岳飞，安排了一系列任务，他才会做这些事，说这些话。 “仰慕我？我一介小卒，有什么可让你仰慕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岳飞现在已经被革职，也不存在别人求自己办什么事的可能，所以他没有拒绝洪波拼桌的要求。 “岳将军，吃些菜，再这么喝下去，你可就醉了。”洪波指着桌子上精致美味的菜肴劝说道。 这个小酒馆可提供不了这么好的菜肴，必然是从外面带过来的。 有心了。 但正是这种有心，让稍有醉意的岳飞戒备了起来。 看着岳飞没有动筷子的意思，洪波拿起筷子快速将四份菜都吃了一遍，然后拿起一个漂亮的酒瓶给自己到了一碗酒，又给岳飞到了一碗。 “尝尝我这酒，我家乡的美酒，名叫剑南春。”说完洪波抿了半碗酒水，咂摸着嘴，赶紧又吃了好几大口菜，压了压上冲的酒意。 “你这人，喝酒还喝半碗？”岳飞倒是被这个小细节给逗着了，喝半碗酒还得用菜压，好不爽利。 现在这个时代的酒，酒精含量都很低，也就比啤酒多一点，所以才有水浒传中英雄好汉大碗喝酒的形象。 “你别光看着我喝，你自己试试就知道厉害了。”洪波对于岳飞的调侃并不在意，继续吃着酒桌上的菜肴，冲淡烈酒入空腹引起的不适。 岳飞见桌子上菜肴的各个方位都被洪波的筷子给光顾过了，戒心稍稍放下。端起桌上的酒，先是喝了一大口，然后： “咳！咳！咳！…”强烈的辣味几乎冲到了岳飞的脑子里，酒水顺着喉咙一路向下，整个腹中就像是着火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洪波看着岳飞的囧态大笑道。 “这是什么酒，如此的烈！”岳飞看着碗中清澈如水的酒感叹道。 这会儿他已经回过味来，剑南春的后味袭来，真是美味异常，回想起自己以前喝的酒，喝的岂不是泔水？ 端起自己原来的酒碗，喝了一口，呸！再次吐出。 再端起洪波的酒，先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浓郁的酒香；再细细抿一口，一股果香味充斥了整个口腔；最后再一口干了，这次有了准备，岳飞用心感受这种火烧喉咙的感觉，真爽！！！ “痛快！！！”岳飞大吼一声。 “痛快就再喝，今日不醉不归！”洪波继续给岳飞倒满酒碗：“先吃口菜，否则再来一碗你可就醉了，那就没福分了。” 没福分多享受这种美酒了。 “是啊！今日可得喝痛快了才能醉。”美酒暂时压下了岳飞心中的烦闷，加上这陌生人只与他谈酒，不谈正事，很难得的放松感。 “我家乡的这种美酒，可是用十几种鲜果混合酿制而出，其中还掺了高烈度的米酒提升酒精含量……”洪波边喝酒边介绍。 “这酒肯定很贵重吧？”岳飞问道。 第188章 方式 “那当然，平时我也喝不起，此次是给家里办成了一件大事，主家赏给我的。今天刚好打算享用了他，就碰到了岳将军你。”以洪波的薪俸确实不能够支持他经常这么大口喝剑南春、大口吃肉，不过招待岳飞的花费可以算进活动经费里，所以他今天也很高兴能够痛快畅饮一番：“一个人喝酒哪有和志同道合之人一起喝酒舒服，岳将军，今日算是你赶上了。” “兄弟客气了，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将军了，我今年二十五岁，兄弟看着比我年轻？”岳飞问道。 “大哥比我大三岁。”洪波顺杆爬溜得很，直接自来熟的攀起了兄弟。 两人又喝了几轮酒，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已经有些醉意的岳飞没有注意到，两人桌子周围同样坐着一些吃酒的年轻人，凡是有人想要过来打扰两人谈话的，都会被这些人隐蔽的支开。 “兄弟刚才说志同道合，是指何志向？”最终还是岳飞忍不住聊起了正经话题。 结果正中洪波的设计，让见多了世间黑暗的洪波心中暗暗道一句：还是年轻，虽有能力，却稍显稚嫩。 “抗金啊，大哥你志在抗金，而我也一样。”洪波故作随意的回道。 岳飞仔细打量面前的青年，从其行为举止来看，肯定不是普通人。再考虑其拿过来喝的美酒，必然也不是军中的小卒小将。 目前在大名府的宋军中，高层将领自己基本都见过，并没有这么年轻的，说明其根本就不是宋军中人。 可他看起来对自己又非常了解，莫非是哪个大官家里的衙内？ 仔细在脑海中搜索朝中的文官，也没有姓洪的高官。 或许是子侄之类的关系。 “你是怎么抗金的？”岳飞问道。 “说起抗金，参与方式就多了去了。”洪波咽下嘴里的酒菜，开始表演：“像你这种直接参军的算一种；河北那么多义军，也算一种；还有一些好汉或孤身、或结伴刺杀金人，也算是一种抗金的方式。” “就连那些老实本分种地、从商然后纳税的百姓不也是在抗金，没有他们的税赋，那些当官的、从军的吃什么，喝什么？” “并不是只有拿起刀剑和金人拼杀的才算抗金，只有我们所有人全部都齐心协力，共同向着一个目标前进，才能够彻底赶走金人。” 这段话都是陈逊教给洪波的，洪波自己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记了下来。 现在用起来，威力是相当的大，没看岳飞都没有心思喝酒了。 “说的有道理。可是，我只会舞刀弄棒，现在还被革除军籍了。”说完长叹一口气。 “这算啥，你有没有听过陈家军？”洪波问道。 “听说过，他们再开封闹得动静很大。”岳飞回道。 “岂止是动静大，大家都在传，现在开封抗金的势力中，只有陈家军是真心抗金的，那些勤王军不拖后腿就算好的了。”洪波边聊边往话题里掺杂私活：“听说这陈家军原本是广州的一股反贼，主力是陈家庄的庄民，因为被贪官污吏盘剥的受不了，直接揭竿而起造了朝廷的反。” “还有这事？我之前还以为他们是南边过来的勤王军。”岳飞惊奇道。 “肯定不是，你没看黄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十有八九都是陈家军的船，他们根本就不与当地的官府打交道。”洪波回道，没有继续灌输，而是等着岳飞自己问。 “那他们既是反贼，为什么要来开封抗金。”岳飞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们的首领本是忠义爱民之人，看不过北地百姓被金人蹂躏，才放弃了广州的大好局势，北上抗金来的吧。”洪波回道。 “这倒是奇事了。”岳飞感叹一句。 两人继续喝酒吃菜。 “兄弟是做什么的？”岳飞问道。 “我是做买卖的，将南方的粮食运到北方，卖给那些没有粮食吃的百姓。”洪波面露尴尬的回道：“说句不怕大哥笑话的事，这买卖其实很赚钱，也算是在发战争财。” “不过我不像那些本地粮商，我给普通百姓零售的时候会便宜一些，给大户卖的时候才会贵一些。” “总归是买卖，若是亏本，肯定是做不长久的。我们主家也是心善之人，心想这买卖只要能一直维持下去，北地的百姓就一直能吃到我们运过来的粮食。反之，若是因为亏本，这买卖做不下去，我们这一条粮路反而就断了。” 这是岳飞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他以前只会痛恨那些粮商在战争、天灾的时候抬高粮价，却没有考虑过这里面还有这么些门道。 “我这并不是为那些奸商做辩解，我们与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是不同的，我们主要是将产粮地的粮食运到缺粮的地方赚钱。” “看兄弟的谈吐，就不是那种奸商，大哥理解。照你刚才的说法，你现在所做之事也算是在抗金，大哥敬你。”岳飞端起酒碗，两人又喝了一通。 “其实大哥挺羡慕你的，可以有事做，我现在就不行了，想要抗金都没有门路。”岳飞再次叹道。 洪波明白，也就是岳飞今天刚刚被革职，再晚两天，等岳飞自己想通了，可就不是自己能够“忽悠”的了。 “抗金的门路那可就太多了。单看那陈家军，原本是反贼，肯定不能加入宋军抗金，可人家自己花钱、自备粮秣，乘船北上几千里，来到河北抗金，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艰难的？” “还有河北那些义军，一穷二白，连把正经的武器都没有，木棒粪叉拿在手里，照样不是拖住了几万金军在京东。” “以大哥你的本事，多的是路子，完全用不着烦闷。”洪波再次给岳飞添满酒。 “兄弟说的对，我完全可以北上参加义军。”岳飞的精气神都被洪波给提了起来。 洪波暗暗吐槽一声：你理解岔了啊！我可不是要你去参加义军。 “不妥，大哥你不仅有一身好武艺，诗词书法、统帅指挥皆优，去义军做一个小兵岂不是屈才了。”洪波引导道：“开封现在诸军聚集，金人的主力也在那里，大哥完全可以去开封，想必那些勤王军肯定会愿意接纳你。” “就算勤王军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有陈家军，他们可一直都在招募各路志同道合的英豪抗金，必然不会让大哥你屈才。” “去开封？？”岳飞嘴里嘟囔，已经在思考洪波的建议。 “对，而且，大哥的奏疏里不就是建议官家去开封，难道你只是嘴上说说？官家去得，你去不得？”最后的激将法从洪波的嘴里杀出，威力发挥到了最大。 果然，已经快喝醉的岳飞没有注意到洪波为什么知道奏疏的内容，反而被刺激道：“怎么去不得？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去得。” “那好，既然大哥主意已定，做兄弟的肯定会全力帮忙，我这边正好有船要去开封，大哥随船前往，三五日就能到达。”洪波借坡下驴，直接将前往开封的事给定了下来，将事情推进到了赶路方式上。 “太好了，这大名府，我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岳飞酒意上涌，意识已经有些亢奋。 “那，这就启程？”洪波站起身。 第189章 营啸 “走！一刻也不停留。”岳飞跟着站起身，身子摇晃了一下，旁边一个桌子上的青年正打算上前搀扶，被洪波眼神制止，他亲自上去搀扶，将岳飞扶上门外等候的一辆牛车。 等晚上，岳飞酒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下的床摇晃的厉害，身处的房间也很狭小。 出了房门，来到一处狭窄的过道，循着光亮走出来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艘货船上，而货船正行驶宽阔的水面上。 “这是去哪儿？”岳飞一脸懵逼。 “将军，这是去开封的船。”旁边的水手听到后回道。 “你认识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岳飞朝着说话的水手问道。 “岳飞岳将军，您白天的时候过来，大喊着要去开封杀金人，洪大哥将你托付给我们照顾，叮嘱务必将您安全送到开封。”水手解释道。 “洪大哥？可是洪波？”说到这里，脑海中的记忆开始回归，岳飞逐渐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这…，太冲动了。 “是” “能送我回去吗？”岳飞无奈问道。 “这可不行，我们这船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到达开封，否则我们这一趟不仅白跑，还会赔钱。而且，您的弟弟洪波特意叮嘱过我们，要将您安全送到开封。”水手连连摆手，面上憨厚，让岳飞不好再继续为难。 事已至此，索性就去开封看看吧。 按下心中的疑惑，岳飞不再纠结，还是那句话，龙潭虎穴他都敢闯，开封又算得了什么。 “我的包裹呢？” “都在船舱里，您弟弟还给您留了些吃用、银两和一封信。” 岳飞不再多问，直接返回船舱，先翻出包裹里的信件，打开查看。 信上的内容与自己的记忆差别不大，最后叮嘱他到了开封，拿着这封信去找陈家军，可以直接面见陈家军都督陈逊。 到这里，岳飞已经确认，自己是被下套了。 不过他心里并不气愤，刚被宋官家弃之如敝屣，紧接着又被陈家军处心积虑的“算计”，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反而让岳飞感觉很舒服。 他打算去会会这陈逊，问一问是什么促使他能够自费北上千里抗金，看一看他到底是大忠、还是大奸。 …… 古代因为照明、通信、环境等因素，加上人员心理素质问题，军营之中的营规是非常森严的。 别说是高声叫喊，连没事开个玩笑、造造谣都会有生命危险。 传统的军规之之中就有所谓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说明那时候军营属于绝对的肃杀之地。 在这个黑暗的年代，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非常高，搁在后世，好些人都属于精神疾病患者。 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阶层之间的压制非常强，军将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 尤其是在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如今的金营就是处在这种非常危险的境地，金军被宋军围困在开封，攻打封丘城一个月都没有结果，己方死亡减员达到一半。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清楚，他们已经断粮了，吃一顿少一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无粮可吃。 五月一日，夜，戍时。 天色刚刚黑下来，只喝了一顿稀饭的金兵强迫自己躺了下来，忍着腹中的饥饿，想要快点睡着，好在睡梦中能够饱餐一顿。 没人知道，在大营南方十里处，死神正在悄悄的靠近。 陈逊率领五千骑兵，人衔枚，马裹蹄，骑兵牵着马静默赶路。 大部队前方被陈逊放出去近千只灰狼，后面跟着前锋探马，凡是被灰狼发现的金兵岗哨都会被前锋探马追上杀死，确保金军不能发现有大股敌军在靠近。 “马上就到了，都督，我们是不是该冲刺了。”距离禁军大营两里多的时候，孙正提醒道。 前面已经隐隐可以看到金营的轮廓，在昏暗的月色下，像是伏在大地上的巨兽，一眼望不到边。 “成败在此一举，再靠近一些。”陈逊沉住气继续前进。 灰狼配合前锋探马的遮蔽效果很好，夜色之下，只有一些惨叫声不时的传来。 “再靠近一些，寂静的夜晚，人的叫声大致能传出一里左右，我们的行进速度很快，完全可以在靠近一里的时候再冲锋。”陈逊心里暗暗想到。 继续前进，以陈逊的视力，已经可以看到前方大营的栅栏，金人很谨慎，背靠封丘的大营南侧栅栏也有一人多高。 “准备冲锋！！”陈逊大吼道。 命令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去很远，所有陈家军骑兵开始登马，一支接一支火把被点燃，很快形成一片火把的海洋。 “将士们，冲进金营，杀金狗！！”陈逊再次大声命令道。 “杀啊！！”众将士一齐大喊，跟着陈逊开始冲锋，马速越来越快，马蹄声震耳欲聋。 轰！轰！轰！… 前方接连传来几十声巨响，一人多高的军营栅栏被火药包炸开，金营南侧没有设置拒马，正好适合骑兵冲锋。 前锋还在努力的扩大营寨缺口，陈家军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 “杀！！”陈逊一马当先，从一处缺口冲了进去，身后跟着的骑兵鱼贯而入。 到了这时，疲惫了一天的金兵方才反应过来，知道有敌人夜袭。 临近南侧栅栏的营帐立刻大乱！ 陈家军将手中的火把朝着金军军帐扔了过去，浸泡了燃油的火把碰触在干燥的布（皮）帐篷上，立即燃起熊熊火焰，令军营的混乱进一步加剧。 在这种恐怖的种绝境之下，连续作战几个月的金兵终于撑不住了，朦胧的夜色下，陈家军骑兵在大营之中来回穿插，这些金兵无法分辨哪个是敌人、哪个是战友，精神疯狂之下，举刀乱砍。 凡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能活动的人体都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营啸在此刻发生。 第190章 惨烈的夜袭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这时，大营北方，封丘城东、西两侧同时冲过来几千骑兵，同样的装备、同样的作战方式、同样的迅捷，直接从两侧扎进了金军大营。 这是赖青云率领的龙骑兵，士兵胯下骑的是陈逊之前布置障眼法时，送进封丘城的蒙古马。 被前后夹击的金军大营变得愈发的混乱，局势已经难以控制。 好多疯癫的金兵也跟着开始四处防火、制造混乱，完全失去了理智。 杀红眼的士兵们开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平日里经常欺压士兵的军将、老兵开始被一一清算，在刀刃面前，大家都是肉做的，在这一刻，在这座军营里，显现出了一种扭曲的平等。 杀的兴起的陈逊不知不觉的冲到了大营最中间，发现这里竟然聚集了几百名全副武装的金兵，没有像大营其他地方一样混乱。 “完颜宗翰应该就在这里了。”停下来的陈逊身后很快聚集起来几百名陈家军骑兵。 双方遥遥对视，四周的普通金兵四散逃亡。 “完颜宗翰！你可还要垂死挣扎？”陈逊大吼道。 对面聚集的金兵中没有人回答陈逊的问题，反而开始列阵，阵型后方分裂出几十人的小股金兵，正借着夜色，朝东逃窜，眨眼间就没入到了密密麻麻的营帐之间。 “跑了？还是调虎离山？”陈逊不确定完颜宗翰是否在逃窜的几十人之中，赶紧放出梦姑追了上去，方才大声命令道：“随我杀散了这伙金兵。” “杀！！” “杀！！”身后的陈家军跟着大喊，一齐打马朝着金兵冲了上去。 有装甲的骑兵对步兵完全就是碾压的，况且还有陈逊作为箭头，几无阻碍，骑兵阵就从金兵中穿阵而过。 “你们跟我来。”陈逊带着一部分骑兵朝着刚才逃跑的几十人追了上去。 人员混杂的大营中，陈逊的超级嗅觉差不多被废了，完全不能起到追踪的作用，好在有梦姑在天上引路，总算是没有跟丢。 雪白的梦姑在月色下很是醒目，陈逊紧盯着它一路前行，凡是敢挡路的都被一刀砍翻。 很快，陈逊就看到前面正在仓皇逃窜的几十名金兵。现在的大营中，不仅仅陈家军是他们的敌人，那些疯狂的金兵也会不时窜出来，举刀胡乱劈砍，使得他们逃跑速度大减。 “追上去！”几十只灰狼凭空出现，快速窜袭过去，将刚准备分散逃跑的几十名金兵紧紧咬住。 “哈哈哈！看你们还往哪里跑！”陈逊大笑着冲上前，举刀便砍，几息间，凡是反抗的金兵都被砍杀，只剩下几名投降的金兵。 “谁是完颜宗翰！？”陈逊用女真语向几人问道，他们穿的军服都差不多，无法辨别级别。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指向陈逊脚底下的一具尸体。 “？？？！！！” 陈逊连忙抬脚，将其翻过来，然后看到了一张很普通的金人面庞，看其表情狰狞，应该是被刀砍的时候疼的受不了。 “再带几个俘虏过来。”身边的陈家军散开，很快又带了十几个意识还算清醒的女真人过来。 地上摆着三具尸体，这十几人被分开辨认，结果都指向刚才的尸体。 “你说你啊，都是一军主帅了，咋还穿这么普通。到了这种境况，还举刀反抗，看看，死的多可惜。”陈逊嘀咕道，死了的金国元帅比活着的价值低了许多。 好在自己手里还有完颜宗望，前金帝的二儿子，很有分量。 “传檄全营，尽快结束战斗！”陈逊命令道。 完颜宗翰的头颅被挑在了旗杆上，开始满营的跑动：“粘罕已死，速速投降！” “粘罕已死，速速投降！” 女真语在传檄的陈家军将士嘴中不断的喊出，渐渐的，整座金军大营的杀戮渐渐停止了下来。 … 东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太阳从地平线上一点点的露出来，最后剩一小半的时候，好似突然跳跃了一下，整个浮现在东边的天空上。 封丘城内的陈家军和遗留的勤王军也走了出来，开始帮着打扫战场。 整个金军大营之中，到处都是残尸断臂，未熄灭的余火还在燃烧，尽显昨晚夜袭之战的惨烈。 “初步统计，我们战死了四千三百余人，其中陈家军占了一半。……”赖青云顶着血红的眼珠过来向陈逊汇报道，不知道他是因为劳累，还是伤心所致。 陈逊没有回话，激情的杀戮结束之后，再听到这个惨烈的数字，让他感觉到强烈的空虚。 一次战斗死亡两千多的陈家军，还不算受伤的，这次的损失真的是太大了。 胜利的果实虽然非常的丰硕，但是这种丰硕并不能弥补陈逊心中的痛惜，这两千余陈家军之中，有好多都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 这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感觉真是太让人难捱了，陈逊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习惯，可以淡然的面对这种程度的损失，至少目前来说，需要时间去接受。 “都督，那些俘虏如何处置？”赖青云问道。 “带回开封，继续公审。”陈逊回道。 刚才赖青云汇报的内容中，俘虏的数字达到了六万人。 想必这些俘虏被陈家军押解着从开封北门进入开封城，肯定能够给围城的勤王军形成巨大的心里压力。 …… 五月二日，申时末。 凯旋的陈家军终于赶在天黑之前返回了开封城北。 官道两侧停留了许多开封城的百姓，其中不乏各路勤王军的探子，甚至是勤王军中的军将。 中午的时候，有快马返回，一路大声通报封丘的大胜。 令人难以置信的捷报使整个开封城都沸腾了，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欢歌笑语，邀朋聚友，呼亲唤邻，相聚城北，打算瞻仰瞻仰打了大胜仗陈家军和金军俘虏。 俘虏们被陈家军押解着，以一营为单位，逐步通过通天门，然后顺着北大街一路向南，过东华门，从皇宫东南角转向西，在宣德门外转向南，顺着御街继续向南，一直押解到之前看押张家军的军营，被关押了进去。 一路上，开封百姓都是欢欣鼓舞，有向陈家军将士送吃食的，也有向俘虏扔臭鸡蛋、烂菜叶子的，好不热闹。 第191章 对比 这么大规模夸功游街入城的作秀，陈家军将士们都是头一次经历。 连续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陈家军将士在强烈的荣誉感刺激下，显得相当的亢奋，精神面貌非常的好，气势高昂。 这种良好的精气神，反向给了开封百姓强力的安全感。 “这就是王师！” “可不就是，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有见过如此军纪严明，训练有序，能打胜仗的强军。” “他们能来到开封，真是开封之副。”百姓们在大街两边议论纷纷。 “陈家军可是不远数千里从广州北上而来拯救我们的”。这一句应该是陈家军的宣传人员。 …… 从申时到戍时，一直耗费两个时辰，所有的俘虏和返回开封的陈家军将士方才全部入城，通天门被重新关闭。 “您这是一举两得啊！”跟着陈逊一路返回的孙正赞道。 “咋说？”陈逊考校道。 “这肯定不止给开封百姓看，还有做给城外勤王军看的意思。”孙正猜测道。 陈逊笑而不语，自己确实有这两层意思，而且还有第三层用意，那就是给自己人看。 没看经过游街之后，军队之中因为战友死伤惨重而降低的士气又回来了。 “接下来就看李纲的了，希望他的名望真的能好用。”陈逊算是认可了孙正的猜测。 “名望是名望，钱是钱，双管齐下，肯定没有问题的。”战胜了不可一世的金军，陈家军众军将的自信已经快要爆棚了。 没有飘起来已经是自控力非常强了。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不怯城外的勤王军了。 没有了金军这支劲敌，腾出手来的陈家军再从徐州运过来六万新兵，接下来就可以压着勤王军打了。 两人边聊边走，突然从旁边冲过来一个情报人员，手持红色竹筒。 “都督，昨天下午的紧急情报！” 陈逊接过情报，打开一看。 “康王赵构在大名府称帝…”抬头一句就震惊到了陈逊，强忍着看完整份信，方才在心里感叹：“历史的惯性真是强大啊，就算自己收了李纲，却还是有宗泽牵头拥立。” 而且，岳飞还是被革除军籍了，而且还朝着开封过来了。 后世陈逊对岳飞的了解，除了他的满江红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偏的知识点。 其实武庙里的圣人原来是岳飞，清朝自诩金人后裔，而岳飞是抗金的民族英雄，所以他们就把岳飞换成了关羽。 而在陈逊看来，岳飞比关羽伟大得多！ 岳飞是抵御外敌侵略，关羽打的是内战。 岳飞爱的是国家，关羽效力的是刘备个人。 岳飞不光武力值高，诗词书法也堪称大家，关羽文采欠缺一点，武力值则是被蓄意夸大了的。 岳飞是历史不可抹杀的人物。关羽只是一个对历史进程影响不大的小人物。 岳飞是军事家，民族英雄，南宋中兴四将，是那个抵御外侮的时代最出色的将领。收复建康，光复荆襄，郾城大战，这些都是对时局有决定性影响的。 一是稳固了战线，使南宋转危为安，二使金国灭宋的念头破灭，才肯和谈。这些功绩不仅体现了其杰出的军事才华，也凸显了其挽救民族于危难之中，使得南宋朝廷能够偏安。 至于关羽，除了演义，没有哪一本正史说他有什么军事才能的。民族英雄，更是不沾边，一直都是参与内战。其对蜀汉政权的建立的确有些功劳，但和张飞和赵云其它人相比也不算太突出。 当时决定三国格局的三大战役：官渡、赤壁、夷陵，关羽都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只是参与而已。而且襄阳之战，整体上也是技不如人，战略眼光和军事才能都很拙略。 至于三国里讲的三英战吕布，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杀颜良之类大都是演义小说里虚构的。 加之后世民间《说岳全传》在民间的广泛流传，使之在民间的名气非常高。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更是体现了岳飞培养的岳家军战斗力之强悍。 在后世，背嵬军被评价为古代十大精英部队之一。 所以在陈逊看来，岳飞是绝对的历史伟人，是真正的武圣！ 洪波这次的事情办的是真漂亮，陈逊虽然算不上岳飞的粉丝，但现在仍然非常期待与这位历史名人的会面，到时候必须要细细看看他。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赵构称帝之后，大宋有了主心骨，我们必须赶在他称帝的消息传到开封之前就解决城外的勤王军，否则后续就麻烦了。”陈逊等孙正看完方才开口道。 人心这个东西就是很神奇。 有主心骨和没主心骨会做出来完全截然不同的决定。 “确实，要是让那些勤王军知道宋国又有了皇帝，我们就又是反贼了。”孙正认同道。 现在勉强还可以称为“开封”的救世主。 “我们能不能也立一个皇帝，像曹操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孙正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赵桓的嫡长子赵谌（shen）就在皇城里，我们把他立起来，大名府的赵康自然就是伪帝了。” 这话说的没错，赵谌既嫡又长，是毋庸置疑的太子，赵桓去世，自然该由赵谌继位。 之前赵桓死后，因为赵谌的爷爷赵佶活着，他没有及时让赵谌继位，以太上皇之位统领朝纲。 在赵佶跟着去世之后，宋廷的大臣都被陈逊屠戮。等张叔夜入内城之后，又被钱迷花了眼。最后陈逊彻底掌控开封，更是没有必要给自己头上立个爷了。 因此，一再耽搁，反而让赵构占了便宜，把陈逊影响的历史又往回拉了拉。 “不行，我们与曹操不同，曹操当时还没有绝对的反意，而且他根基浅，需要天子的名头。”陈逊摇了摇头：“若是立了赵谌，眼下确实能给我们的发展创造一些方便和优势，可往后想，他却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麻烦。” 造反自立和噬主篡位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前者若是成功可以称为起义，后者可没有什么褒义词可以形容。 若陈逊选择立起赵谌，挟天子令诸侯，最后等赵谌无用之后再废了他，必然会给他留下一笔无法抹去的黑历史。 第192章 手段 为了加快驱散勤王军的进度，陈逊返回开封之后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出城找李纲。 李纲为减少来回开封耗费在路上的时间，选择在城南的一处客栈落脚。 前往客栈的官道两边田地，大多已经被勤王军的营寨占据，附近到处都是不知道属于哪个军将的士兵瞎转悠。 这一条官道上，只有酒馆还能够勉强开业，其他店铺都已经被霍霍的关门歇业了。 看到陈逊一行几百人全都高头大马、装甲齐备，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人上来找茬。 到达客栈的时候，陈逊看见李纲刚好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满身疲惫，面容凝重，应该是“外交”行动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都督今日怎么过来了？”几百匹马同时行进的动静很大，李纲抬头就看到了陈逊。 “过来看看你。”陈逊回道。 人多眼杂，没有在外面聊，两人简单客套几句，很快进入到了客栈里面。 这间客栈有总共有三层，第三层全都被李纲包了下来，供其和随从居住。 两人进了一间卧室，左、右和下面的房间都被陈家军占据，防止隔墙有耳。 “告诉先生一个好消息，我军作业夜袭封丘金军，到今日天亮之时，已经将金军打败，俘虏金兵六万余人。”陈逊先开口道。 “我听说了，下午金兵俘虏入城的时候，就已经有快马将消息传了过来。”李纲回了一句。 此次行动，陈逊并没有提前告知李纲，但看李纲现在的表情，也没有什么不高兴。 “还有一个消息，康王赵构在北京大名府称帝了。”陈逊继续说道。 “这……”李纲一时间语塞了。 这消息绝对的劲爆，陈逊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想看看有没有后悔之类的情绪。 最终，不知道因为李纲城府深，还是他确实是真心投靠，陈逊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尽快解决城外的勤王军了。”李纲很快就想清楚了目前最紧要办的事情。 这个结论完全和陈逊的一样，并没有提出什么“立赵谌，挟天子”之类的建议。 “有没有什么办法？”陈逊问道。 “这几天的进展很慢，那些勤王军胃口太大了，不过今天陈家军战胜金军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我会见的几个军将态度已经有了变化。”李纲回道：“估计明天就会好谈许多。” “就是时间太紧了。”陈逊叹道。 李纲点了点头：“是的，最多四天，最快两天，康王称帝的消息就会传至开封，到时候若勤王军还聚集在这里，就难办了。” “所以最好能够让他们全部在明天拔营回家。”陈逊要求道。 “得加钱！”李纲没有说不可能。 “那就加钱！”陈逊应了下来。 …… 第二天，五月二日，巳时。 应邀而来的二十多位勤王军军将汇聚到了李纲休息的客栈一楼，所有的亲卫、护卫都被拦截在了客栈外面，里面只允许说的上话的军将进入。 陈逊看着这些军将，真想一刀将他们全都砍了，可是考虑到这些人一死，立即就会产生三十余万的乱军，自己的名声也会大臭，最终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来了一半，总共分为九个势力。”李纲介绍道，这几天他将规模以上的勤王军都拜访了，在座的军将他差不多都认识。 “还真是十八路诸侯啊！”陈逊乐呵道。 “我去了。”李纲道。 “你去吧！”陈逊回道。 李纲走到客栈大堂中间说书人的小台子上，开始自己的演讲。 “开封境内的金军已经全部被灭，诸位现在还留在开封就是对太子的大不敬，……” “还请诸位早早回去，让主家来开封商议太子登基事宜。……” “考虑到诸位能够来开封都是一片忠义之心，陈家军将会拿出三百万两白银作为路费送给所有将士。” 听到这个巨额数字，底下的人立即就喧闹了起来。 平均下来，一人十两银了，差不多相当于普通士兵半年的薪俸。 不过，在座的好些人都已经听说了陈家军此次在开封城的收获非常巨大，他们都想要更多，并没有出头鸟出来应话。 “为了鼓励大家早日回家和家人团聚，陈将军愿意再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奖励先行离开开封的部队，不看部队人数，第一名完全拔营撤离的，奖励二十万两。第二名至第五名，奖励十万两，第六名至第十五名奖励四万两。” “早走早拿钱，望大家好好考虑，是留在这里用命拼一把虚无的面饼，还是拿着钱安全的回家享受。” 最少四万两以上的奖励，并不需要分给手下的士兵，这是一个超级巨大的诱惑，陈逊能够明显感觉到，在场的好些军将呼吸都有些粗重了。 目前开封城外围总计有十八支规模较大的勤王军，若是有十五支被巨额奖励诱惑的撤离，就算最终还有三支留下，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大家好好考虑一下，二十万金军都不是我们陈家军的对手。” “昨晚我们一万精锐夜袭战胜了十万金军。”李纲继续蛊惑道：“不知道在座的有谁觉得自己比金军还要厉害，谁又能比得上二十万金军？” 这是一道只有一个答案的问题，答案就是：没有。 陈逊站在二楼看着下面蠢蠢欲动又强忍着不当出头鸟的诸位军将，感觉是时候该自己出面加把火了。 随即起身走下楼，走到李纲旁边，李纲退后，将小台子让给了陈逊。 身穿全身战甲，没带头盔的陈逊显得非常威武俊朗，看其面容还有些许稚嫩，但面上的肃杀之气却胜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身上的战甲密密麻麻的都是刀剑砍出来的印记，还有许多没有擦洗干净的血迹遗留在上面，隐约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在座诸位能够赏脸过来赴会，是看得上我陈某人，在此我先感谢诸位将军了。”陈逊稍稍躬了一下身。 “陈家军客气了。”有军将沉不住气连忙谦让道。 “应该的。”陈逊朝着回话的军将点了一下头，继续说话：“既然诸位给我陈某人面子，那我也不能吝啬了。” 第193章 银弹攻陷 “我愿意再拿出来一百万两白银出来，现场刚好三张桌子，就以每桌为单位，凡是桌子上的三支部队都能够在今日撤离开封，我将派人拱手送上三十万两白银，首先全部撤离的桌子再加十万。”陈逊说道这里，又补充了一句：“这三十万和之前的两笔奖励可都没关系。” “比如这位将军。”陈逊看着刚才搭话的将军问道：“将军麾下有多少将士？” “一万三千人。”那个将军爽快的答道。 陈逊回头看了一下李纲，李纲连忙点头，表示这位将军没有虚报。 “就按照一万三千人算，若是你能第一个全军拔营撤离，而且和您同座的两位将军也能够在今日撤离开封，那你就能够获得十三万两，加二十万两，再加十三万两（四十万3），总共四十六万两白银。”陈逊举例道。 此时此刻，大堂内的所有人都开始在心里快速心算，核对陈逊说出来的超级数字是否真实。 “敢问，若是你选择了留下来，有没有把握从我手里抢到这么多钱吗？”陈逊目光紧盯这名军将，全身用力，使得气势全开。 巨大的心里压力徒然袭来，加上刚才陈逊所说四十六万两白银的冲击，这名将军的心房立即被突破。 “岂敢！岂敢！”只见他连连摆手，不敢真的回答陈逊最后的问题：“我这就回去下令，立即拔营。” 最后连陈逊怎么兑现承诺的问题都没问，也没来得及和同坐的另外两名军将沟通，起身直接出了客栈。 “将军走好，今后若是有机会，陈逊必会前往将军家乡拜访感谢。”陈逊站在台上拱手相送，意气风发。 随着这名将军的撤离，现场的攻守同盟立即就被打破，大家都想着早撤早拿钱，简单向李纲询问过钱款交接流程之后，相继快速撤离。 “都督好手段！”等所有人都走完，李纲连忙恭维道。 最后这一招确实厉害，一桌子的三个将领，若是一个人不愿意撤，就会影响到另外两人拿十万两银子的奖励，不用陈逊去劝说，被影响的两人肯定会先一步不愿意。 打生打死还不知道能够拿到多少钱，乖乖撤离就可以拿到巨额赏金，有脑子的都会知道怎么选。 况且李纲刚才不是说，让他们回去换主家过来商议太子登基事宜吗？ 说明陈家军还是遵宋的，那大家就是一家子人了，没有必须打一场的前置条件。 “好了，让人给其他几家也通知一下，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赏赐力度。”陈逊没有告诉李纲，自己这一招都是学习的后世新中国促拆迁手段：“我得回开封，让人准备好钱送出来。” “心疼啊，五百万两！！！” 不敢细想，一想就感觉心痛。 “都督放心，接下来就交给我了。”李纲将陈逊送到门口。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万一没有成功”之类的话，自从第一个将军被“攻陷”之后，就已经预示着陈家军大胜了。 最终，最先撤离的还真是之前先走一步的军将，为了成为第一，他将军营中好些不值钱的物资都留在了原地，不要了。 等全军开拔的时候，陈家军直接奉上三十三万两白银，拿到钱后，整支军队的所有将士全都喜笑颜开，为了之后可能拿到的十三万两赏银，整支队伍的撤离速度相当的快，都快赶上陈家军急行军了。 “看来，今天午夜之前，之前赴会的九支勤王军都能够撤出开封境内。”李纲对着出来送银子的陈逊猜测道。 “向南的路比较长，估计会晚一点。”陈逊回道，他记得开封府城位于开封府南北中心线北上三分之一的位置。 “都督多虑了，您没看刚才撤走的那支勤王军吗？从南边来的，却向东撤走了。” “看来大家都考虑的很周全啊，先撤离出开封府，拿到赏钱，再转道回家。”陈逊不得不服，这些人的脑子在这方面确实非常灵活。 “报！苗傅军也拔营了。”有探马过来汇报道。 “他排第几？”陈逊问道。 “第五！”探马汇报道。 陈逊清楚的记得，苗傅因为人多势众，所以并没有参加上午的会议，现在却能够在失了先机的情况下，拿到第五，行事真是果断。 “人才啊！”李纲感叹道。 “就是没用在正道上。”陈逊也叹道。 “无妨，只要我们陈家军继续发展，他就蹦跶不了几天了。”李纲倒是对陈家军有信心。 估计是通过今天的事情，对陈逊的信心进一步增加了。 能干大事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可以贪财，但不能被钱财束缚。 陈逊今天的表现令他很满意。 要知道，那可是五百万两，北面的金国一年的财政收入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 而陈逊却能够为达目的果断撒出去。 同样都是撒钱，这跟赵佶之前向金国纳贡却完全不同，赵佶是认怂妥协，陈逊是舍财换取时间。 李纲非常清楚，若是围城的勤王军死活都不答应撤离，陈逊肯定不会对他们手软。 “先生，尽快处理完，我先回开封等你，等你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军政府下一步的发展方向。”陈逊邀请道。 这个邀请代表着陈逊真正的承认李纲成为了军政府的一份子。 “谢谢都督。”李纲也很是欣慰。 毕竟严格算起来，他也算是背主之人，现在能够获得新“主子”的真心认可，难能可贵。 “先生和我们军政府是一路人，都是为国为民的同道志士，感谢的话今后不要再说，我们一起勉力前行！”陈逊语气诚恳。 “好，待我认真考虑一下，商议之时必将给出可行的策略。”李纲近五十岁的人，竟然被陈逊的话感动的眼睛有些湿润。 这种奋斗目标明确的感觉真的是太让人充实了。 “好，我就等着先生的上策了。”陈逊笑道，然后转身回城。 回开封的路上，陈逊看到大量的开封百姓跟自己一个方向行进，手提肩扛，应该之前在亲戚家避难，现在知道战事结束，回家了。 第194章 去膈应他 五月二日，傍晚。 岳飞在城外的时候拒绝了船家的挽留，直接靠岸下船，随着大量的开封百姓一起从卫州门（城北最西边）步行进入到了开封城。 他想要自己看一看开封，而不是在洪波的安排之下。 一路上，用心细听周围百姓的谈话，岳飞最清楚，只有这些百姓的心声才能算是最真实的。 “听说陈家军在内城四门已经杀了好几万金人了。” “千真万确，每天都会有公审，现在四门外就跟赶集一样，每天都是人山人海的。” .... “听说陈家军当兵的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怎么可能，不拿，他们吃什么...” ... “听说陈家军以前是反贼，在广南东路，把大宋禁军打的落花流水。” “那，岂不是要变天了？” ... 各种各样的传言汇聚，让岳飞对陈家军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等进入开封城，岳飞立即发现了大不同。 他以前是来过这里的，以前的开封虽然繁华热闹，但还是有许多的瑕疵充斥在城池的角角落落。 现在的开封城却有了很大不同。照常理，大战之后应该会有许多的难民和乞丐，可自打岳飞入城以来，连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都没有发现。 以前那些混迹在市斤之中的地痞流氓也全都消失无踪，街上除了刚入城，稍显迷茫的百姓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显得很匆忙，步履匆匆。 当然，还是有一些逛街的闲人，街道两边的店铺十有八九都已经开门营业，不时的就会看到，一两个小队的军人排列成单列阵型从街道正中间走过。 最让岳飞震惊的一点是，以前只允许皇帝、大官行走的御街，现在竟然有大量的百姓在上行走。 “果真是反贼么？” 岳飞没有选择直接拿出信去见陈逊，他打算在开封城先住两天再说。 …… 五月四日，城南只剩下三支勤王军还赖着不走。 这些勤王军见到其他人都拿到了“遣散费”，自己也想要。 不过陈逊可不愿意惯着他们，直接拍出八千骑兵出城，一个营一个营的扫了过去，凡是胆敢反抗的全部都给予了“敌人”待遇，最终把那些挑头的军将全部就地伏法，普通士兵则经过筛选之后纳入到了陈家军的新兵训练体系。 五月五日上午，承诺的五百万两遣散费已经全都发了出去，李纲回来向陈逊汇报，顺带告诉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孙傅携太子赵谌找到李纲的住处，恳请李纲能够联络各处，拥立太子赵谌称帝，并且宣布赵构为伪帝。 “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陈逊问的是赵构称帝的事。 “今日刚知道，然后直接就找到我这里了。”李纲回道。 “给我说说这个孙傅。”陈逊听这个名字挺耳熟，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海州人，进士出身。去年宋官家召为给事中，进兵部尚书，拜尚书右丞。”李纲简单介绍道：“就是他举荐的郭京。” 不用细说了，又是一个奸臣、庸臣。 “一只漏网之鱼…”陈逊嘀咕道，那天他屠戮尚书省的时候，此人应该没在场，侥幸逃过一劫。 “都督说什么鱼？”李纲没有听清，追问道。 “没什么，你怎么和他谈的，他打算用什么换取你的支持？”陈逊回归正题。 “用大义！”李纲回道。 空手套白狼啊，多大脸啊？陈逊发展到现在，都没想过能够空手套白狼。 “你怎么想的？”之前一直避免和李纲讨论这个问题，因为他投诚陈家军之前的表现是非常忠诚于宋国的，陈逊不想让他为难、尴尬。 现在不同了，话题已经到了这里，不聊不行了。 “我没同意，既然康王自立，刚好也免了我们做选择，就先将太子养在皇宫好了，今后说不定会有用。”李纲建议将赵谌作为一个筹码，将来对付赵康的时候可能会有用。 以赵谌的身份，确实可以作为动摇赵康称帝正统性的筹码，不过陈逊看不上这点，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瞧上过赵康。 这种“鄙视”在战胜金军之后就更加有底气了。 陈逊相信，赵康若是敢在自己面前跳脱，或者挡了自己发展的路，他也会把他“赵跑跑”之名打出来。 反而把赵谌留在开封就显得很鸡肋，很膈应。 既然不打算用，那就把这个鸡肋送给赵康，让他去膈应赵康。 “我想把皇城内的赵家人和愿意跟着赵家的太监、侍女、宾妃全都给赵康送过去。”陈逊开口表述了自己的意见。 李纲一听这话，第一反应不是反对，而是思考陈逊如此做有什么深层次的用意。 “您是要借此给赵构朝廷制造混乱…。”稍一思考，感觉或许没有这么简单：“您是想要逼赵构杀了赵谌，以借此打击他的名望？” 陈逊有点蒙，自己的用意竟如此险恶吗？自己都不知道。 陈逊有些怀疑自己内心深处是不是住着一个小恶魔，在潜移默化的影响自己。 可是自己明明记得，刚才只是打算膈应一下赵康而已。 “能办到吗？”陈逊问道。 “应该能，若是要达到混乱赵构朝廷的目的，光把皇子送过去还不够，还得再送一些有分量的大臣过去。”李纲考虑了一下回道。 有分量都被我砍了… “先生心里已经有人选了？”陈逊问道。 “有了一些，这些人之前都主张投降、南逃，平时也不做实事，正好送过去争权夺利，牵扯赵构的精力。”李纲点头道。 “里面有孙傅吗？”陈逊问道，若是没有，陈逊就打算把这条漏网之鱼给煮了。 “有，他在蛊惑人这方面挺有天赋，正好可以让他挑头。”李纲回道。 “那就行，就由先生安排吧，尽快将他们送走，将皇城腾出来。”陈逊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腾出皇城？都督是打算自己用吗？会不会有些着急了？”李纲委婉的劝说陈逊不要太早称王。 现在陈家军虽然战胜了金军，但根基稍浅，不适合称王四面树敌，看看东汉末年的袁术就知道了。 第195章 当面 “我不用，先腾出来，这么大面积的房屋就住他们一大家子太浪费了，我打算把它改造成学堂或者研究院之类，实用起来。”陈逊回道。 相对于办公地点，皇城内的建筑太过分散了，会降低各部门之间的联络协调，不太适合用于军政府部门办公。 与之相对的，尚书省就很适合。 两人正打算聊下一个话题，突然有亲卫进来向陈逊小声汇报： “有一个叫岳飞的人拿着洪波的介绍信来拜访您。” “岳飞？！”陈逊惊喜道。 本来手下汇报岳飞四月二日就到达了开封，陈逊当时还想着马上就要见到了，没想到其一直等到现在才来拜访。 “让他进来。”陈逊打起精神，准备好好和这位后世鼎鼎大名的民族英雄聊一聊。 很快，岳飞就被亲卫从外面引进来，后面竟然还跟着孙正、赖青云和柯雷。 什么情况？陈逊疑惑。 “都督这是要见客人？”孙正指着岳飞问道。 “一起吧。”陈逊让众人都进来，方才问道：“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边问边打量岳飞。 他今天穿着普通的劲装，天气已经入夏，估计来时走了不短的路，头上已经见汗，但朴素的着装一点都不影响其身上透露出来的英武气质。 真是一表人才，陈逊心里感叹。 “从广州过来的支援到了，还顺路带过来两万徐州兵，我们过来向您汇报一下。”柯雷回答了陈逊的疑惑。 “好！正愁人手不够，这下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了。”陈逊高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就是我常给大家说的岳飞，岳将军。” “原来你就是‘精忠报国’岳飞。”孙正也很吃惊，以前陈逊在课堂上讲的小故事，现在竟然见到了活人。 “诸位说的可是我背上的刺字？”岳飞问道。 “是的。”孙正回道，满眼都是想要瞻仰一番的意思。 “家母所刺，尽忠报国，竭尽所能的尽。”岳飞纠正道：“不知诸位是如何知道的？” 孙正几人都看向陈逊，陈逊知道自己又被课本给误导了，连忙解释：“我也是道听途说，记岔了。” 众人见岳飞一点都没有脱衣让他们瞻仰的意思，有些可惜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此次广州派了两千官吏、五百工匠、五百教师和一万陈家军过来，同时还送过来六千支经过改良的燧发枪…”柯雷继续介绍，不过很快就看到李纲给他使眼色，赶紧打住。 “诸位要议事，我留在这里不合适，飞改日再来拜访。”岳飞也注意到了，直接起身告辞。 “无妨，今日我们先不谈公事，只是闲聊，时间差不多中午了，大家正好一起吃顿饭。”陈逊邀请道。 “还是都督懂我们，听说柯雷带着补给过来，我们两个就赶紧过来蹭饭了。”孙正活跃着气氛。 “柯雷，有海产吗？让厨房给我们做上。”陈逊问道。 “有，捕鲸船已经开始有收获了，大家正好一起尝尝鲸鱼肉。”柯雷回道。 “那可就巧了，先生和岳家兄弟肯定没有吃过鲸鱼，今天一起尝尝。”陈逊说完不待他两个反驳，直接前头带路，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岳兄弟，请吧。”孙正在后面招呼道。 几人来到食堂，正好看到厨师在处理一块冰镇的鲸鱼肉，大热天里，鱼肉周围的冰块冒着白气，将其上的鲸鱼肉衬托的竟有了几分“仙气”。 “这么多冰块？”李纲被震惊到了，上次吃大盆菜还觉得陈逊节俭，现在一看，简直奢侈到没边了。 大夏天的，用弥足珍贵的冰块，从千里之外的广州运来一块肉，就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李纲一时间竟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先生摸怪，这些冰块都是硝石所制，并没有多贵重。而且冰镇鲜鱼肉只有这么一块，能够捕到鲸鱼对我们军政府来说意义非凡，所以花费了一些功夫带来一块孝敬都督，并不算奢侈。”柯雷连忙解释道。 “这鲸鱼何不同？”李纲问道。 几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边喝茶等菜上桌，柯雷向李纲和岳飞详细介绍了捕鲸的巨大收益。 大量的鱼肉、皮、骨、油、须等，全都非常有用。 陈逊听着柯雷的介绍，心里想着后世鲸鱼的生存状况，心里下定主意，等军政府渡过初期发展阶段就禁止捕鲸，不仅内部禁止，还要禁止外部其他国家捕鲸，免得太过破坏海洋的食物链。 “照这么说，能够捕到这么大的鱼确实意义非凡。”李刚莞尔。 “真想去海边看看这大鱼到底有多大。”岳飞年龄小，对未知事物还保持着好奇心，听了柯雷的描述，难免向往。 “岳家兄弟，令堂在你背上刺字之时，可是非常疼痛？”孙正还是忍不住八卦道。 在陈家军中，陈逊是非常反感给身上刺身的，所以宋国比较流行的刺身在陈家庄管内算是被绝对禁止了。 习武之人，难免向往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想要给自己身上刺个猛兽，所以孙正比较关注这方面。 “家严是去年给我背上刺的字，那时已经年长，并不觉得痛。”岳飞回道。 “去年？”孙正、赖青云和柯雷同时惊到。 他们可是早在多年前就听过陈逊讲这个故事，说是有深明大义的母亲，为了勉励儿子从戎报国，给儿子背上刻字“精忠报国”。 怎么故事的原型人物却说是去年！ 众人一起看向陈逊，只见陈逊稳坐钓鱼台，不惊讶也不解释。 “不愧是神仙下凡。”几人同时在心里感叹道。 “就是去年。去年太原、平定军失陷后，我从平定军突围回到家乡，一路上目睹了太多金人杀戮、奴役百姓的事情，心中愤慨，想要投军抗金，可是家严年迈，妻儿力弱，在兵乱中肯定难保自身安全，心中非常纠结。”岳飞见众人这么关心自己的故事，索性简单的讲述了一遍：“好在家严深明大义，在我后背刺上‘尽忠报国’，勉励我从戎报国，这才让我能够安心离家。” 第196章 清扫河北攻略 离家之后的艰辛、痛苦、失望，岳飞没有再讲，在他看来，这些都没有什么好炫耀的，被革除军籍的事情说起来总归还有些丢人。 “真是位可敬的长者。”陈逊脑海中定位了一下相州的位置，在封丘的正北方，中间间隔了京畿路的滑州和河北西路的安利军，距离开封并不远：“这样可敬的长者不应该让她身处战乱之地，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将会是我们在座所有人的罪过。” 这话说的岳飞情绪低沉了许多，他何尝不担心家母的安全。 到达开封的时候，他方才知道陈家军已经战胜了金军，俘虏了六万多金兵。 这是一场大胜，但是也导致至少一两万的金兵溃兵散到了开封和河北，这一片土地上必然会有百姓受到溃兵的迫害。 “岳家兄弟，是否需要我派兵将令堂接到开封，这里相比河北会安全许多。”陈逊尝试道。 “岂敢麻烦陈家军，河北的百姓千千万，不应该为了家严一人劳师动众。”岳飞赶紧拒绝。 若是答应，这个人情就欠大了，以他忠义的性格，必然会因此失了对陈家军的自主权利。 “既然岳家兄弟不愿意，那我们就将之后的河北清扫攻略先定在相州方向吧。”陈逊继续强送人情。 “什么河北清扫攻略？”李纲等人心里同时泛起这个疑问，以前从没听陈逊说过啊。 “清扫河北？”岳飞疑惑：“不知陈家军之前打算从哪个方向开始？” “之前还没有定下，不过河北之地都是我汉家百姓，选哪个方向都可以，先清扫相州和清扫其他州府并无什么区别。” 对于陈家军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可对于岳飞来说，这个区别就大了去了。 之前不知道还好说，可这个决定是陈逊在听了自己的故事之后方才确定的，那这个人情就算是欠定了。 “陈家军刚占领开封，这边跟脚还没稳，就要北上清扫金人残兵？”岳飞很是震惊。 相比之下，之前的勤王军和位于大名府的康王就太没胆了，前者敌人在面前不敢上，后者敌人都被“友军”压着打了，还想着逃跑。 “现在开封局势已经稳定，金兵被打败了，勤王军都各回各家了，这里就没必要保留太多军队，正好可以组织一部分陈家军，率领封丘附近留下来的勤王军、义军一起清扫河北，早日将河北百姓从战乱之中解救出来。”陈逊回道。 这是比较正面的说法，实际上是因为赵康称帝，陈家军需要在其影响力越来越高之前，先一步跑马圈地。 两者目的不同，但是执行的过程和最终的结果却是相同的，所以说，陈逊对岳飞说的话绝对属实。 岳飞听了之后明显怔住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之前还在想着以什么方式参与到抗金之中，这会儿，陈逊就把路铺好，并且搁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陈将军果然如传言的那样“能掐会算”吗？直接都算到我心窝窝里了。”岳飞心里感叹，嘴上却已经下定了决心：“陈将军，能否让我也加入到清扫之中，哪怕是做一小兵，我也心满意足。” 成了！陈逊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虽说自己和洪波轮番的给岳飞上套路，很不地道。不过总归是按照他的心意走的，应该算不上欺骗吧？ “当然可以，以岳将军的能力，作为小兵就太屈才了，我给你两军（五千人）的编制，你可以在陈家军、勤王军俘虏、义军等军队中挑选自己的人手，也可以招募你的亲信、同乡过来帮忙，就算是要把你开封原来的部下招过来都可以，我派人去接。”陈逊给予了最大力度的支持。 岳飞在治军方面的能力和素养是没的挑的，自己只需要将陈家军训练大纲给他一份，陈逊相信他肯定能够训练出来符合陈家军军规，又独具特色的特种军队。 况且军政府还有军务部负责新兵训练，底子歪不了。 “感谢都督信任。”岳飞被陈逊的信任感动的眼眶都有些红了，有种强烈的千里马终于遇到伯乐的感觉，强忍着无条件答应的冲动，岳飞提出了自己最后的条件：“都督能否答应我，不指派我打自己人。” “这个自己人的范围有多大？”陈逊问道。 “我不愿参与到宋人之间的兄弟阋墙中。”岳飞回道。 陈逊明白了，意思就是不想参与到内战之中。 “完全可以，我们汉族的外敌非常多，有的是你施展才华的地方。”陈逊点头同意了岳飞的要求，并且再次简单解释了一些汉族的概念。 岳飞听后更加认同了，直接起身来到陈逊面前，单膝下跪表示忠诚： “谢都督体量，烦请让我立即入营，我想尽快过河清扫残敌。” “起来。”陈逊上前将其扶起：“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多了，骨头就容易软。我们陈家军不兴跪礼这一套。” “你要北上，先得把自己的部曲组织起来，还得学习陈家军的军规，什么时候可以动身，就看你这两件事的进展速度如何了。”陈逊指着旁边的孙正介绍道：“这是我们陈家军的军都指挥使赖青云，先期就让他协助你，等你的参谋到位之后，一些琐碎杂事就可以交由参谋负责了。” “赖将军！叨扰了。”岳飞朝着孙正行了个拱手礼。 “客气，今后就是自家兄弟了。”赖青云给他回了一个陈家军的军礼，右手锤左胸。 这种军礼是陈逊借鉴西方的骑士礼演变而来，表示强健、勇气和胸有成竹，左胸是心脏的位置，也代表了用生命保证的忠诚。 “柯雷，你继续刚才的汇报。”陈逊道。 既然岳飞已经“入伙”，柯雷也就用不着避讳了。 “两千官吏、五百工匠、五百教师和一万陈家军，装备方面有六千支经过改良的燧发枪、一万五千套铁甲、六百套鲸鱼皮内甲、两万柄苗刀、五万个两尺长精钢枪头，三万套夏装军服，还有一些足够装备三万人的其他小件装备。” “此次北上...” 第197章 轮转手枪 （今晚写嗨了，差点错过更新时间，等我十分钟改错，今晚最少更三章） “此次北上因为携带了太多装备和人员，所以没有带粮食补给。” 等柯雷汇报完，陈逊等人开始消化他口中的各种数字，看孙正和赖青云等老人，表情虽有高兴，但并没有大惊小怪。 反观李纲和岳飞，却被实实在在的惊到了。 原本想着自己投了个潜力股，没想到潜力股早就已经发展成金大腿了。 “燧发枪就是龙骑兵使用的火铳？”李纲问道。 “是的，改良之后的燧发枪可以使用更多发射药，有效射程提高了三成。由水利钻床钻出来的无缝枪管可保证最少五百次射击不炸膛。”柯雷介绍道：“这六千支燧发枪中有一千支是短管骑兵用燧发枪，枪长一尺五，可单手使用，近程威力不逊长管枪，只是超过五十步就基本没有了准头。” 说完，柯雷让外面的手下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这里有封于铁献给您的礼品。” “哦？给我看看。”陈逊伸手接过。 封于铁是军政府轻炮制造厂的最高负责人，这么郑重其事的献上礼物，必然具备了特别的意义。 打开盒子陈逊看到了一个以前在电影中看到过的武器：轮转手枪。 不是左轮手枪那种只有弹仓可以转动的手枪，这是一把由五根短枪管组装成的轮转手枪，一次装填可以连续发射五次。 “这是封于铁根据您的描述制造的一款轮转手枪，威力和短管手枪相同，但是重量却达到了短管火枪的三倍，一般认单手根本就不能正常瞄准，所以并不实用。”柯雷介绍道：“封于铁就研制了一批，最后精细制造了这一把成品，给您送了过来。” “我们去试试枪。”陈逊看到这种先进的武器也很是兴奋，暂时搁置了议事，朝着尚书省的一处小演武场走去。 这处演武场是由一个小花园改造的，平时能够让陈逊有个活动放松的地方，地方不大，最长处只有三十步，不过足够测试这把轮转手枪了。 来到演武场，让人设置好建议的枪靶，陈逊开始给手枪装药。 这个手枪设计很简单，就是五根屁股封闭的枪管，击锤设置在手枪上部，每根枪管转上来，引火药仓刚好对上击锤，可以蓄力扣扳机打火。 装药的时候，需要给五根枪管全都装上发射药，然后给引火药仓装上引火药，每射击一次，就需要将击锤用力扳都待击发状态，然后扣动扳机射击。 设计五次之后就需要很长时间方能再次完成装药。 大概花费了十息的时间，陈逊方才摸索着装好了药。 装引火药的时候方才发现，封于铁在这里做了一个非常细节的射击，用了一个半包裹的铁条，封堵住了引火药仓，只有位于正上方的引火药仓会暴露出来，其他药仓则会被这圈铁条堵住，即避免了向下药仓的引火药掉落，还避免了火星飞溅引起误射。 “都督，让其他人试吧？”李纲看着这个铁疙瘩，心底里莫名的有一丝丝恐惧，对着陈逊劝说道。 “不用，就我来，没事的。”陈逊现在身具超强愈合特性，是最适合的试枪人，只要将手臂尽量前身，就算炸膛了也没事。 双手握住枪把，双臂前伸，举起这块重达六斤的铁疙瘩，陈逊深吸一口气，猛地扣动扳机。 呯！！一声脆响，前方的木靶直接炸裂开一个小洞。 转动捆扎在一起的枪管，将新的枪管转到正上方，将击锤扳到后面，再次瞄准，射击。 呯！！木靶上再次炸裂开一个小洞。 呯！！呯！！呯！！ 连续五次射击之后，陈逊大呼一口气：“爽快，这才算是枪啊！” 相比这把轮转手枪，单根枪管的燧发枪射速就太慢了。 不算之前的装药时间，陈逊连续射击五枪，总共才耗费了一息时间。 “这也太厉害了。”孙正感叹道，眼睛都冒光了：“都督，让我试试！” “好，这把武器除了重一些，后坐力和一般的燧发枪基本相同，你悠着点，别伤着手腕。”陈逊将轮转手枪递给孙正，赖青云也跟了过去，估计也是眼馋的厉害。 看着岳飞宠宠欲动的神情，陈逊猜测他是刚加入不好意思：“你也过去试试，我们的军队今后的主武器逐步都会换装成这种燧发枪，你必须得先熟悉了才能更好的指挥部下作战。” “谢都督！”岳飞高兴的跟了过去。 陈逊和李纲、柯雷来到演武场边，在休息的桌子旁坐下。 “若是这种可以连发的燧发枪能够全面装备军队，世上将再无能战之敌。”李纲感叹道。 “是啊，不过现在这种轮转手枪的造价太贵了，听封于铁说，送给都督的这把，不算前期的研发投入，光是制造成本，算上工费就达到了三百两白银。”柯雷介绍道。 “也就是说，这把枪比同重量的白银还要之前。”李纲不敢相信。 “比同重量的白银贵重五六倍。”柯雷肯定道。 “那确实太贵了。”李纲摇了摇头，很是惋惜。 “没事，想想我们刚开始制造燧发枪的时候造价多高，现在熟练之后，分工协作，利用水利机械，成本已经降到了最开始的一成不到。”陈逊反而觉得没什么：“现在这把手枪还不成熟，等更加轻便的轮转手枪被研制出来，到时候再大规模制造，成本必然会急剧下降。先生肯定能够看到这种武器列装军队的那一天。” “希望如都督所言，到了那个时候，相比在这世上，就没有能够欺辱我们汉人的异族了吧。”李纲畅想道。 恐怖的威力、恐怖的射速、恐怖的射程，若是能够做到人手一把，只需要五千人，就能够清扫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军队。 “先生，为了能够早早的实现这一梦想，我打算咱开封实行军政府新政，希望你能支持。”陈逊开始谈正事。 第198章 第一次大整编 “我这段时间抽空研究了一下军政府的几部新法，确实能够大幅度提升普通百姓的生活质量，也能够极大的提升军政府的生产力，可是却将已经富裕的阶层逼到了我们的对立面。” 李纲很有条例的回道，想必这些天已经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 “开封处于中原最中心的位置，四面皆是宋国故土，若是实行新政，必然会引起周围各州府的激愤，必然会引起众怒，会被群起而攻之，都督你做好准备了？” “我准备好了。”陈逊回道：“开封被金人破坏严重，对当地的富人来说是一场灾难，但是对于我们军政府来说，却正好在白纸上作画，机会难得，否则等富人反应过来，再实行新政的阻力必然会增大。” “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那我肯定会竭尽全力。”李纲应下了这个苦差事。 “好，此次从广州过来的两千官吏，我给你一千，结合目前开封的吏员，在招募一些生手，先生觉得多长时间能够完成新政初步实施？”陈逊问道。 “光是官吏不行，我还需要军队。”李纲道。 “行，就让孙正留下来配合你，我给他留两军老兵（五千人），六军新兵（一万五千人），五千匹马，有这两万人，开封境内应该没人能够抵抗。”陈逊继续安排。 “足够了，给我三个月时间，我争取在秋收之前完成新政实施。”李纲给自己留了一些余地。 “好，就三个月，我在徐州等先生的好消息。”陈逊回道。 “都督，你要离开开封？”柯雷问道。 “是的，开封太过内陆了，不能完全发挥我们陈家军的优势。我打算回徐州，通过徐州攻略黄河下游沿河州府，然后北上攻略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将陈家军的控制边界和金国连接起来。”陈逊回道：“我们不能一味的防守，还需要进攻，等通道打通，我就派兵进入金国，不求攻城略地，只需骚扰的他不得安宁，就能够为我们最大化的争取到发展时间。” 在这个发展规划中，陈逊从头至尾都没有把赵构放进正经的敌人之中，但这并不表示陈逊就不重视他。。 后世有一句话：“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陈逊在战略上没有重视赵构，是因为赵构朝廷有一个最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赵构本人。 以现在陈逊的武力，他随时都可以单枪匹马突到赵构面前，将其绞首。 而以赵构为连接聚集在一起的新朝廷，在没有赵构之后立即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作鸟兽散。 在这一点上，金国就比宋国新朝廷好多了，完颜家上一代和这一代真的可以称作是人才济济，而且除了完颜家，金国还要有一些其他同样优秀的家族。 除非陈逊把这些人全都刺杀的一干二净，否则金国就还能够立在那里。 相比之下，在这方面，军政府都没有金国底蕴深厚。 军政府离了陈逊，必然也会四分五裂，好在陈逊个人武力强大，不怕刺杀。 接下来的十几天，陈逊等人都忙成了狗。 先是对军队进行大整编，之前第一波从广州随陈逊北上的陈家军，后来在徐州初步训练的十万新兵，在开封俘虏的大量北地汉人、勤王军，前来开封想要加入陈家军的各路义军或者独行大侠。 杂七杂八的，陈家军在河北的总兵力，算上柯雷手下的水军将士已经超过了十五万，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 经过十几天的筛选、初步训练，这个数字最终被减少到了十二万，被陈逊整编为十二个新编军。 陈逊设置的新编制借鉴了后世对军队编制体制的简单了解，结合了陈家军的实际情况和目前军队火力、列阵作战等需要。 最小作战单位是队，一个队十人，含两伍，伍长相当于副班长。 队之上是都，一都百人，可以列阵为最小的方阵独立作战，这个编制也会成为陈家军今后派遣作战的最常用单位。 一都百人中，纯作战单位有八十人左右，剩余的编制都是一些军吏和杂职。比如军医、炊事、器械、通信等辅助作战单位，还有军吏、参谋、教导等指挥、管理作战单位。 都之上是营，一营九个作战都加十个营直属队，直属都有后勤队、侦查队、医疗队等辅助作战单位，加上一些副职，人数在一千人左右。 营之上是军，一军八个营、一个加强火炮营和五到十个直属都，直属都有侦查都、军情都、工兵都、工匠都、警卫都、监察都、教导都等辅助作战单位，加上一些副职、参谋，人数在一万人上下。 到了军级，人数已经超过了后世的师级编制。 军之上是集团军，集团军不常设，按照作战需求临时编制，临时指派总指挥官。 新整编之后，各编制的军官也不再继承宋国的称呼，而是改为了队长、都头、营长、军长之类，简单直接的称呼。 若是副职就在称呼前加副字，简单明了。 为了在扁平化、在大编制的同时不造成管理指挥混乱，陈逊在都级、营级和军级多设置了一些副职，这些副职依照各自的能力，平时各领两到五个下级编制单位作战，统一受上级正职指挥。 同时还会设置两到三个副职，专职辅助正职，比如军级参谋长就是副军级，还有专管后勤的副军长、专管教导和军纪的副军长。 营级也是相同。 都级则会安排负责作战的副都头兼职。 一般军级（含副职）军官就可以被称呼为将军了，因为陈逊在大整编的时候同时实行了区别于宋国的新军衔制度。 在军衔制度上，陈逊直接照搬后世的标准。 士兵阶层分为新兵、三等兵、二等兵、一等兵、六级士官至一级士官十级。 设置士官阶层是为了给那些没有指挥才能，但是在个人技能方面特别出色的士兵有一个上升途经。 士官阶级的提升不仅代表着荣誉和特权的提升，还代表着待遇的提升，到了一级士官，薪俸不会比校级军官低。 第199章 全体升职 军官阶层的军衔分为尉官（少中上）、校官（少中上）、将官（少中上）、元帅十级。 队长、伍长由一等兵及士官担任。 都级军官由尉官衔担任，营级军官由校官衔担任，军级军官由将官衔担任。 军级军官一般情况下最少也是少将衔，所以可以称呼为将军。 新整编之后，孙正被提拔为中将衔，就职开封集团军军长（两军两万人），驻扎开封，配合李纲在开封府实行新政。 赖青云被提拔为中将衔，就职河北集团军军长（三军三万人），初步训练完成之后，渡河前往河北，清扫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的金军余孽，消灭或遣散当地的宋军，整编当地的义军。 为了兑现承诺，陈逊将岳飞安置在了河北集团军，以中校衔就副军长职，在一个陈家军老军官手下领了五个新编营。 柯雷也被提拔为中将衔，就职水军第一集团军军长（三军三万人），主要负责长江以北的水军军队。 最后是陈逊自己，自令元帅衔，兼徐州集团军军长（四军四万人），负责攻略黄河下游和京东东路、京东西路。 除了北上的三个中将，陈逊没有忘记留在家里的军官。 王源被提拔为少将，就职水军第二集团军军长（两军两万人），主要负责长江以南的水军军队和南海水军。 陆汇被提拔为中将，就职广州集团军军长（三军三万人），主要负责守住广州老家，伺机攻略广南东路。 水军第二集团军的将士由王源在参谋部和军务部的配合监督下，自行整编江南原有的水军，人数不够，自信招募新兵由军务部协助训练。 广州集团军的将士也是一样，由陆汇在参谋部和军务部的配合监督下，自行整编广州的陈家军，人手不够在广南东路自行招募，由军务部协助训练。 所有的营级以上军官全都由五位将军和参谋部提拔举荐，名单交由陈逊确认后上任。 营级一下的军官升职则由参谋部直接确定。 同时，李纲也被邀请进入到了参谋部，算是军政府第二个同时身兼政务、军务职位的官员。 第一个是陈逊自己。 大整编之后就是磨合训练，等训练初步完成，可以远途行军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六月中旬。 这一天，陈逊闲来无事，在家里陪几个动物玩耍，培养感情，裴仁过来汇报工作： “岳飞已经进入到了河北西路，刚占领了安利军的黎阳。” 岳飞的五个骑兵营最先组建起来，由于老兵和精锐比例高，所以训练速度也快，战力很快恢复达标，在六月初就迫不及待的拔营北上了。 黄河北岸的五城可以说是望风而降，然后是京畿路最北边的滑州，同样不废吹灰之力的被五营拿下。 在岳飞都有些自我怀疑的时候，终于在黎阳碰到了一个硬骨头。 黎阳之前在宋军和金军之间来回转，最终在金人大败之后被一支义军钻了空子。 这支义军并不是一心一意抗金的义军，而是造反求活的义军，没有什么野心，占领黎阳之后也不继续扩大地盘，反而在黎阳享受了起来。 若不是黎阳本就被搜刮的没有了多少油水，这支义军可能直接在黎阳就被“腐蚀”了。 岳飞到达之后，要求其打开城门，义军当然不会答应。 在看到防守黎阳的守军不是宋军之后，岳飞直接指挥军队开打，陈家军的攻城标准流程被使了出来。 火枪压制城墙，炸药包破城，手榴弹巷战，战斗很快结束。 “他还是坚持不与宋军作战？”陈逊问道。 “没有之前那么坚持了，不过我还是佩服您，真是好计谋。”裴仁赞道。 他口中的计谋说起来并不复杂，陈逊安排岳飞以中校衔令五个骑兵营，可五个骑兵营除了岳飞自己的直属营之外，另外四个营长还有两个少校衔，两个中校衔。 也就是说，有两个老陈家军官在军衔上是与岳飞平级的，只在职级上差一级。 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他岳飞初来乍到，直接就被陈逊破格提拔为中校，在陈家军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根基。 就连他自己的直属营中，一半副职和下官都不是很服气他。 陈逊来自于后世，知道岳飞很厉害，可陈家军将士并不知道啊，不买账的比比皆是。 要不是岳飞有一些老战友过来帮忙，他连基本的指挥都难。 这种情形，陈逊也没办法，只能由他岳飞自己克服。 同样是这种情形，直接造就了岳飞完全不能执行他不参与内战的底线。 之前在滑州，遇到宋军防守的城池，岳飞避战不攻，可其他四个营直接抱团自行攻打，并且还接连大胜。 这就导致岳飞在这五营中的声望进一步降低。 到了现在，他岳飞除非放下底线真正融入陈家军，将宋军当做敌人，否则这种局势就不可能被改变。 “也不算什么计谋，我也没要求他必须打宋军，只是现在我们的势力范围还没有和金国接壤，要打成编制的金军，我暂时也没什么好路子，只能他自己一直向北，打通整个河北西路，然后就可以进入金国打金人了。”陈逊辩解道。 其实陈逊刚开始真没想到设计这个阳谋，只是没有预料到河北的金兵逃得那么彻底，等陈家军这边整编完成，河北的金兵残余差不多都逃回国了，现在河北只剩下宋军和义军犬牙交错，方才造就这种误会。 造化弄人啊，只能希望岳飞能够自己想通。 “我一会儿写信给他，若是他实在不愿意与宋人为敌，我就派船将他从海路送到高丽或者辽东半岛去，让他带兵在那里骚扰金军的大后方。”陈逊不想因为这件小事恶了岳飞。 目前河北三路（开封、河北、京东）攻略，都有人负责，岳飞年轻，暂时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放远一点反而锻炼效果更好。 “行吧，您要不写一封信给他，让他考虑一下，这五营马军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裴仁建议道。 “好，等会你走的时候就带上。”陈逊让人去准备纸笔。 第200章 实战练兵 大名府，赵构的书房。 “官家，皇子谌入城了。”汪伯彦向赵构小声汇报道。 “终于来了…”赵构放下手中的毛笔，表情很是矛盾。 “这陈贼真不是东西。”黄潜善咒骂道，想着能否通过这样让赵构心情好一些。 “黄侍郎此言差矣。对于我们来说，陈贼没有在开封拥立皇子谌，而是将他们送过来，算是给我们省了很多麻烦。”宗泽反驳道，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汪黄两人是非不分，只会一味奉承官家的媚臣模样。 赵构看着宗泽，面上有些不悦，虽然心里知道宗泽说的很对，但是对于他站在陈贼一边说话就感觉很不爽。 在赵构看来，陈贼既然作为反贼，那就应该反的彻底一点，把开封的皇子皇孙屠戮干净多好。 “皇后也回来了马？”赵构问道。 “回来了，官家，您要去迎接吗？”汪伯彦问道。 这个问题让赵构更加矛盾了。 皇后邢秉懿，河南开封人，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官宦人家，父亲邢禺在北宋时期只是一个正七品小官，家境也不算富裕。 邢秉懿年长之后，有着一副清水芙蓉之貌，让她成了当时远近闻名的大美女。 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中，赵构认识了有着美丽动人之貌的邢秉懿，被她的气质和容貌深深的吸引。 等了解了邢秉懿的家世背景之后，赵构就以重金迎娶了邢秉懿，并将其封为嘉国夫人。 两人的婚后的生活很和谐，算是良配，皇家之中少有的恩爱夫妻。 金人攻入开封之前，赵构非常疼爱这个年轻貌美、温柔贤惠的妃子。逃离开封的时候走得急，没有入城直接就逃了，导致邢秉懿陷在了城内。 截止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赵构对她的感情仍然很深，否则也不会遥封其为皇后。 可，经过这场变故，赵构心里总归是有了一些疙瘩。 开封先是被金人占领，接着又被陈贼占领，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情，谁能知道？ “官家，皇后在去年就有了身孕，现在已经快生了，该早做准备了。”宗泽提醒道。 这话是提醒赵构，你老婆在事发之前就怀了你的孩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孩子还保住了，所以说，不管在这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都用不着在意。 “你说的对，大家随我前往宫门迎接皇后吧。”赵构没有说迎接太子，看来是不打算承认这个前官家所封的太子了。 来到宫门处，稍稍等了一会儿，赵谌一行人就乘坐牛车走了过来，牛车后面跟着大量的太监、宫女和官员。 … 孙傅走在赵谌的牛车旁边，看着宫门前的一众文官，看他们的官服就知道所有的坑位都被占了。 自己这一行人过来，要想出头，就必须先把原位上的文官赶下去才行。 这太难了，得另辟蹊径。 “见过官家。”孙傅心里问候，他没有耿直的称呼赵构为康王，而是选择先妥协一步。 按照法理，皇帝去世，太子继位。 赵桓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明确立了赵谌为太子，所以说赵谌具有大宋国唯一的继承权。 而赵构，现在被手下拥立为帝，严格来说，算是篡了侄子赵谌的帝位。 孙傅完全可以称呼他为康王，拿继承权的正统性和他硬刚，但他本就不是什么有胆魄之人，更清楚大名府现在是赵构的地盘，所以在瞬息之间就定好了大体的发展战略。 先怂着保命，再伺机打赵谌这张牌。 …… 五月二十二日，陈逊正式率领徐州集团军开始东进。 整个东进路线全部围绕着黄河，就连军队行进的时候，也分为两半行进在黄河南北两岸。 大部分补给物品都用船装着，跟着军队前行。 从东水门出来，军队顺着黄河岔道前进，陈逊带领两军人马走在河南边，甘平（被提拔为陆军第六军军长，少将衔）率领两军人马走在河北边。 黄河岔道占据了汴河的河道，沿河道第一个遇到的城池就是陈留，这座城早已经被孙正的开封集团军占领，徐州集团军不做停留继续前行。 前面的雍丘也一样，同样绕过。 由于没有补给辎重影响，集团军将士每天行进四十至五十里，五月二十四日临近中午时分，到达了襄邑，这里现在还被宋军占着。 同一时间，北岸的甘平军也行进到了考城，这座城池同样被宋军占着。 “之前金军肆虐的时候没见他们有什么抵抗，现在我们来了，倒是做起了‘贞洁烈妇’。”陈壮看着襄邑城墙上的守军，小声嘀咕道。 “或许觉得我们没有金人残暴吧。”陈逊回了一句，开始安排攻城战。 没有选择以人多的优势直接蚁附攻城，而是让人从船上卸下来五门火炮。 将士们吃过午饭之后，所有的攻城准备工作刚好完成。 距离城墙一百步的位置设置了四座塔楼，塔楼比城墙还要高六尺，上面站满了火枪兵。 塔楼间隙后方是五门火炮，炮口统一朝着城门。 轰！伴随着火炮轰鸣，攻城战正式打响，炮弹砸在城门楼上，立即造成了小范围的坍塌。 连续轰了五轮，城门楼被轰的完全塌陷，城门也被轰破，可以从破洞处看到里面的宋军正在用土袋堵门。 “冲车上！”两辆冲车前后排列，朝着城门行去。 塔楼上的火枪手开始射击，居高临下的清理着正面城墙上的守军。 经过改良的广州造一式燧发枪，击杀无甲目标的距离已经达到了一百二十步，现在敌我相距一百步，一些身穿轻甲的宋军军官都承受不住，只要被射中立即就会受伤倒地。 冲车在火炮和火枪的掩护下，安全抵达城门楼下，这时，城门楼上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宋军。 身穿重甲的爆破兵将炸药包埋在城门下，点燃引信。 轰，城门洞开！ 冲车继续前进，进入城内，城门里面果然有宋军等候，箭矢、弩矢立即密集射来。 陈家军士兵躲在冲车里面，哚，哚，哚！箭矢射在冲车护甲上，无济于事。 第201章 两个后备动物种类 呯，呯…！冲车里面的士兵使用火枪从里朝外射击。 轰！…手榴弹被里面的士兵扔进了守军军阵中。 完全碾压的武器差距，使得守军很轻易的就被陈家军打崩。 接下来就是攻占其他三面城门，肃清城内残敌和趁机作乱的地痞流氓，天黑之前，这座接连受到战乱的城池终于算是暂时性的安静了下来。 还苟延残喘在城内的百姓都在心里祈祷，这次的和平能够持续时间长一些。 乱久思治，百姓们没有人再想继续乱下去了。 同一时间，考城也被甘平用同样的战术攻了下来。 两处攻城战顺利的不像是真实的战斗，反而像是在演练。 “敌人太弱了。”陈壮感叹道。 “还好，刚好我们适合练兵。”陈逊回道。 看着街道上露宿的陈家军将士，陈逊很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变得不同了，他们之中有些人之前在开封的公审现场已经见过血，但是经过此次真实的攻城战，蜕变比之前初次见血还要巨大。 “您这么一说，我就能够理解您为什么会从陆路返回徐州了。”陈逊终于算是反应过来。 选择陆路返回徐州，一是确保将黄河航路两岸的从城池都掌握在陈家军手中，保证航道的安全。二是通过攻略沿河的城池，锻炼新入伍的新兵。 这两点虽然没有明说，可在中高级军官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默契。 所以说，陈壮个人武力值虽高，但真心不适合做指挥官，陈逊看在其未来小舅子的身份，已经决定让他一直做自己的护卫了。 晚上，陈逊入住襄邑城，终于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进入动物园和各种动物培养感情了。 潮汕蝾螈契约成功之后，陈逊深思熟虑之后，再次新增了两种后备动物， 第一种是大王乌贼（大王鱿）： 门：软体动物门 纲：头足纲 目：枪形目 科：大王乌贼科 属：大王乌贼属 种：大王乌贼 来自于后世的陈逊知道，就算大王乌贼栖息水层广泛，不属于典型的深海种类（主要生活水层为200-400米），但也不是陈家军水军目前能够捕捉到的。 能够得到大王乌贼实属巧合。 在十五岁的时候，陈逊随船队一起前往扬州，在扬州外海的海滩上发现了一只搁浅的大王乌贼，体型非常的巨大，算上触腕，体长达到了十米。 当时陈逊就非常惊喜的将这只大王乌贼收进了动物园。 进入动物园的大王乌贼很快就被治疗痊愈，好巧不巧的，这只大王乌贼竟然是一只成熟雌体，且已经被雄性大王乌贼给体内输送过精荚。结果没过几天，这只雌性大王乌贼就产下了八千多只卵，让动物园里的大王乌贼种群直接进入到了繁荣阶段。 通过这几年的观察，陈逊已经非常了解这种乌贼。 大王乌贼的寿命很短，之前第一个进入的雌性体已经寿终正寝。她的孩子们在两三年间就成长为了成年体，优越的生长环境让它们发展的非常强健，体长最长的达到了二十米，预估重量超过两千斤。 陈逊选择大王乌贼成为后备的原因有三个。 首先，大王乌贼的游泳速度非常快，陈逊观察过，大王乌贼在爆发的时候，游泳速度竟然比旗鱼还要快，就像一只出膛的炮弹一样，速度能超过150kmh。 若是通过契约获得这种强势的游泳速度，完全可以算是一个很强力的技能。 就算不能，大王乌贼的这种速度对于陈家军海军的帮助也会很大。 其次，大王乌贼的体型非常的大，在海里战斗力非常强。 目前这个时代，同时期其他势力的水上战船长度很少有超过大王乌贼的，若是能够契约成功，陈逊放几万、十几万出来，陈家军水军在海上将会直接无敌。 想一想，没有经过强化的大王乌贼都可以长到二十米，经过强化之后会有多恐怖？ 今后遇到敌人，成千上万只硕大的大王乌贼先冲上去，敌人直接瘫痪，然后陈家军水军只需要负责收尾就好了。 最后，大王乌贼的繁殖能力非常的恐怖。 陈逊观察过，一只成熟雌体大王乌贼一次产卵的数量最高可以达到几十万枚，以前因为担心动物园里的大王乌贼泛滥，陈逊限制了这个种群的繁殖，产出来的卵都没被孵化，所以动物园里一直都只有八千多只大王乌贼。 上次盗马之后，陈逊知道了动物园的单物种上限是十万只，直接就放开了所有动物的繁殖限制，一夜之间，大王乌贼的数量就达到了瓶颈。 考虑到动物园里的无限食物供养，陈逊若是契约了大王乌贼，能够将他们放出来，那就意味着军政府有了一个非常恐怖的鱼肉来源。 一只大王乌贼从卵到成年体只需要两年，然后就可以从不到一克重成长到近两千斤，若是将几个月的幼体放到海洋里养育，这种肉食供应量将会非常的恐怖。 就算大王乌贼肉味酸不好吃，但可以用来喂牲口啊。 现在陈家军使用了这么多灰狼种，都是要吃肉的，今后有了大王乌贼，完全可以让灰狼种吃乌贼肉。 第二种动物是宽吻海豚 门：脊索动物门 纲：哺乳纲 目：鲸目 科：海豚科 属：宽吻海豚属 种：宽吻海豚 两个备用动物种类都选择海洋种类是因为陈家军在陆地上的武力已经无人可敌，接下来需要的只是时间，再选择陆地动物，会有些浪费。 在陈逊个人方面，现在的武力值已经完全够用，再契约一种增加个人武力的动物也是一种浪费。 而在昆虫方面，胡蜂的亲密度一直没有达到标准，让陈逊有些怀疑，昆虫是不是不能和人类形成亲密关系？所以在胡蜂没有培养成功之前，陈逊不会将时间耗费在第二种昆虫身上。 最后，陈逊考虑到陈家军马上就要进入大航海时代，而海上航行的各项辅助还有所欠缺，所以就选择了宽吻海豚。 宽吻海豚有两个优势。 首先是对于陈逊个人的。因为海豚需要用肺呼吸，所以每隔5至8分钟，宽吻海豚就必须浮上水面用呼吸孔换气，所以这种动物就进化出了，大脑两个半球是可以轮流休息的特殊能力。 两个半球交替地休息和工作，可以让海豚永不疲倦，即使入睡时，海豚的正常呼吸动作也不会受到影响。 陈逊自从穿越以来一直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够用，就算完全放弃了玩耍和娱乐的时间，有时候仍然恨不得把自己分开来用。 这种分身乏术的感觉让陈逊非常的羡慕海豚的这种能力。 第202章 进入大名府 若是自己能够通过契约海豚，获取这种左右脑交替休息的能力，哪怕在半脑工作的时候效率较低，也可给自己每天多出来三四个小时的时间。 其次，宽吻海豚利用回声定位的能力可谓是人尽皆知。 这种能力不仅陈逊个人很想拥有，就算搁在陈家军水军里，对于船只航海的帮助也是非常大的。 稍加训练，就可以让这些海豚在陌生海域进行引航，必然能够最大化的避免船只搁浅。 而且，海豚在海上救援方面的能力也很强，若是有己方人员意外落水，或者海战的时候，己方将士落水，都可以及时救援。 在动物园中选了一处偏僻海域，陈逊选择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大王乌贼和一只刚断奶的海豚，将他们的活动范围限制在了这里，方便今后进入动物园之后快速找到它们，培养和它们的感情。 安排妥当之后，陈逊找到了狼青和小黑。 狼青正在对着一只肥硕的兔子大块朵颐，而小黑则在不急不缓的品味草原上的鲜嫩苜蓿。 看他们吃的高兴，陈逊没有打扰，静静的坐在旁边看着，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感受着动物园世界中的鸟语花香，心情变得非常的惬意。 没想到歪打正着，这种和谐的心境竟然感染到了狼青和小黑，两只动物边吃边看着陈逊，同样心里美滋滋。 莫名的提示传来，灰狼种和蒙古马种同时升级了。 门：脊索动物门 … 种：蒙古马 契约等级：6 …… 门：脊索动物门 … 种：灰狼 契约等级：3 双喜临门。 抬头看向狼青和小黑，只见它们仿佛刹那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黑的牙齿、爪子都变得更加的锐利，眼神也不同了，变得更加的凶狠，由于时间原因，体型还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在一些细节上还是可以看到，它更强大了。 至于小黑，之前还稍显肥硕的它，突然看起来有些瘦了，就像是一个微胖汉子减肥成功，练出了一身肌肉的感觉。而且，陈逊发现小黑好像还高了一些。 起身走上前，再仔细观察，确实比之前高了一寸左右。 系统的强化效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 契约等级提升之后，还停留在动物园里的灰狼种和蒙古马种都开始疯狂进食，各种符合两者口味的食物凭空出现，让他们张嘴就能碰触到。 特别是对于蒙古马，草原上的苜蓿草就像是被施展了魔法，刚被啃下去一小块，十几息过后，就有长得茂盛异常。 出现还是头一次观察注意到这种奇观，以前不是因为匆忙，就是因为动物数量少，所以可能看到了，但是没往心里去。 这次灰狼种加上蒙古马种的数量有进十万，立即就显得醒目的许多。 “这能力要是能利用到现实世界，那直接就能让自己势力范围内的百姓温饱了。”陈逊嘀咕道，打定主意，今后若是有空余的契约位置，完全可以契约一些猪、牛、羊之类的肉食动物，几个月、一年多的时间将它们养肥硕了，直接提取出来，完全就是一个大型养殖场啊，还是不需要成本投入的那种。 想一想，生猪六个月出栏，一年两岔，刨除必须保留的母猪和种猪，一年完全可以出栏十六万头肥猪，年产猪肉三千万斤以上。 搁在后世，要想建城这种规模的养殖场，投资最低得两亿起步。 若是在算上牛、羊、驴、鹿、鸡、鸭、兔等可食用畜生，自己一个人就能够供应目前宋国所有人的肉食所需了。 恐怖！！ 这个动物园若是搁在后世让自己得到，随便发展个十几年，铁定能挤进福布斯。 第二日，陈逊让八成都是新兵的徐州集团军在襄邑和考城修整了一天，等孙正的开封集团军上前来接手了防守，第三日方才再次启程。 …… 五月二十六日，陈逊率军来到了宁陵城下。 进入宁陵地界也就意味着徐州集团军进入到了京东西路，宁陵位于京东西路的应天府最西边，算是开封府的西大门。 攻下宁陵，南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就算是失守了。 守卫南京的守将很清楚宁陵的重要性，不仅在宁陵放了三万禁军防守，还切断了黄河岔道上的船只来往。 好在柯雷的船还是可以绕道黄河，从岔道西侧进入，要不，徐州军的补给都被切断了。 “应天府的守将是谁？”陈逊朝着贾涛问道。 贾涛是之前在广州，潜入佛山堡打开堡门的暗探之一。当时两名立功的暗探，洪波被升职负责河北两路的情报，贾涛被升职负责京东两路的情报。 “是宗泽。”贾涛回道。 “他不是在大名府吗？”陈逊疑惑，他清楚的记得，就是宗泽带头在大名府拥立的赵构，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我前两天还和洪波沟通过，交换双方情报之后，我们两个一致认为，赵构打算南逃了。”贾涛回道。 “南逃？是打算通过应天府南下吗？”陈逊问道，随即让人拿来地图，再将让人将上校以上的军官叫过来。 今天时间已经不够攻城，徐州集团军正在扎营，有的是时间议事。 “不，多方情报汇总先是，赵构绝对不会从应天府南下，这条路太危险了，随时都有被我们利用黄河切断的可能，以赵构的行事准则，肯定不会冒这个险。”贾涛回道。 地图被拿上来，大部分空闲的军官也围了过来。 “都督您看，这是改道之后的黄河流向，大名府被整个隔在了河北。”贾涛手指地图介绍道。 而改道之前的黄河正好从大名府中间由南向北流过。 “现在开封府基本被我们占领。”贾涛继续介绍。 河北集团军北上的时候顺便扫清了开封北部，陈逊率领徐州集团军东进的时候顺便扫清了开封东部，开封集团军主力则兵分两路，分别清扫了开封府南部和西部。 “徐州府彭城和萧县早就被我们占领，大名府刚好被夹在中间。” 第203章 推测 从地图上看，改道之后的黄河一路由西向东，刚好从应天府北部流过，流入到了徐州府。 “赵构若是想要从应天府南逃，就必须跨过黄河，而黄河已经被我们完全控制了好几个月，赵构不可能不知道。”贾涛说道。 “我明白了，那他打算怎么南逃？”陈逊问道。 黄河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城墙，挡在了应天府北部，也挡住了赵构通过应天府南下的通道。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是从各方汇聚的情报显示，赵构打算走海陆南下。”贾涛汇报这句话的时候，面上仍然有一丝难以相信。 陈家军在海上的威名已经广为流传，四海皆知，赵构却还选择走海陆，是谁给他的自信？ 陈逊听到这句话，脑海中第一时间就反映出了一个词语：“搜山检海”。 “搜山检海”这个典故与两个人有关。 一个金军统帅完颜宗弼，是为追击方，另外一个就是赵构，是为逃亡方。 在正常的历史走向里，靖康之难后的第二年，金帝下诏追击逃到扬州的赵构，悍将完颜宗弼率军自河北南下，一路所向睥睨，势如破竹。第三年就打的赵构再次渡江南逃。 接着完颜宗弼攻下南京，继续向南追，一路所过州县，或一击即破，或不战而降，一直打到长江北岸。 在采石矶渡江时稍稍受挫，改由建康府西南的马家渡顺利过江。 接着又是一路顺风，逼得赵构最终在明州登船逃到了海上。就这，完颜宗弼还不放过，继续入海追击，最终在海上被宋国水军击退，方才于第四年率军北返。 在这个历史时期，完颜宗弼展现出了非常强势的两点能力。 首先，无论是野战还攻坚，对宋军都持压倒性的优势。 其次，金军不但是长途奔袭两千多里，还深入敌国境内作战，竟然没有遇到后勤补给和情报搜集的难题 收回思绪，回到正在讨论的话题，听着贾涛继续介绍。 “我们在济水的入海口青州发现宋国在大规模搜集海船，河北东路的沧州、滨州，京东东路的莱州、登州，所有的海船都被赵构给收集了起来，目前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千艘。” “我们猜测，赵构肯定是打算浑水摸鱼，一千艘船同时南下，茫茫大海之中，我们肯定不能拦截住所有的船只，就算拦截其中的两成都千难万难。” “也就是说，赵构若是乘船南下，有八成的几率能够成功。”贾涛最后总结道。 陈家军水军在海上战无不胜，前提是敌人愿意和水军正面作战，敌人若是一味的想要逃，大海之上，四面八方皆是坦途，追起来真的会非常的难，全歼更是天方夜谭。 “八成的几率…”陈逊默默念了一遍。 他不认为赵构会选择搏这个几率。 八成的成功率，就意味着还有两成会失败，若是搏到了这两成，对于赵构来说，那就是彻底完蛋了。 赵构若是有这个魄力，也不至于选择南逃，更不至于被搜山检海。 “或许他们还有其他我们没有侦查到的手段，能够将这个几率再次提高，或许宗泽等人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把赵构安然送入长江。”贾涛补充道。 “大海之上，天气变幻莫测、喜怒无常，在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够做到百分之百的安全。”陈逊回道：“就算我们陈家军也不能。” 陈家军每年总会因为恶劣天气沉几艘船，对于这点，陈逊早已经习惯。 “有没有可能，赵构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军官提出了不同看法。 “这么兴师动众的收集一千多艘海船，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将赵构以别的方式送到襄阳？”贾涛反问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提议的军官坚持道。 “无妨，大胆设想，小心求证，大家想到什么都可以说。”陈逊鼓励道。 说实话，他刚才的思维都被贾涛给引着走了，没有及时跳出来想到会有这种可能。 “或许是赵构想要在水上打败我们，然后收回黄河的控制权，斩断我们在河北的根基。”有军官被鼓励之后，大胆说道。 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赵构若是这么刚，之前从金国为质回来之后，就不会怕金人怕的要死。 况且，就算赵构有一千艘东拼西凑出来海船，也不会是目前陈家军水军的对手。 连王源的第二集团军都不用出动，光凭柯雷一个集团军就能轻松战胜上千艘宋军战船。 在海上，陈家军对敌人的武器压制太厉害了。 火炮、燃烧弹、爆破火箭等等，都是对木制战船有巨大杀伤力的远程攻击武器。 继续讨论了一个多时辰，由于所有的情报都指向贾涛的猜测，其他方面的情报太少，大家两眼一抹黑，最终也没有讨论出来其他结果。 “既然如此，那就先灭了赵构想要通过海路南下的念想。”陈逊决定道：“通知王源率一军水军北上配合柯雷，尽快消灭盘踞于青州的宋军水师。” “是！”有军官接令后，转身出去传令。 “无论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目前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完全掌控黄河两岸的城池，完成这个任务，到时候不管敌人如何蹦跶，我们都能够借助黄河拦住他们。” “所以大家做好准备，后面肯定会连续的作战，我们手下的新兵比例高，大家一定要掌握好基层士兵的状态，别拖了整体攻势的后腿。” “接令！都督！”众军将起身接令。 “好，下去做好准备，连夜组装攻城器械，争取明天直接拿下宁陵城。” “是！” 临时会议结束之后，陈逊从动物园里放出了狼青和小黑。 经过这几天的强化，两只动物已经基本显现出了他们强化之后的实力。 首先是狼青，作为灰狼不知名亚种的狼青，在强化之前的肩高两尺六寸（83cm），站起来嘴巴尖能碰触到陈逊的肩膀。 强化之后，目前肩高已经达到了四尺（126cm），已经堪比没有强化过的蒙古马了。 第204章 强悍的种群强化 狼青强化之前，体重达到了八十斤，强化之后，直接超过了一百五十斤。 这种规模的体型，若不是狼的腰承重不行，陈逊直接就可以组建一支狼骑兵了。 不过就现在来说，灰狼种的战斗力已经非常强悍了，有些大型犬强化之后比陈逊的狼青还要强悍，相信野外的虎狼已经不是大型强化灰狼种的对手了。 单以狼青目前的战斗力，遇上有甲目标，只要他的咽喉部位没有护甲，狼青就能扑上去一击致命。 “哎，在无敌的路上越走越远了。”陈逊骚包的感叹一句。 再看小黑，作为陈逊的对象，整个蒙古马种群的头马，它现在的肩高直接达到了五尺七寸（1.82米），超过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身高。 把头昂起来，陈逊看它的眼睛都要仰视。 陈逊知道后世世界上多的肩高超过两米的重型挽马，可小黑不是挽马，它属于绝对的战马，速度快、爆发力强、凶狠，胆子大。 看它上腿部的肌肉和粗细，已经比常人的腰都粗了，估摸着体重肯定超过了一千斤。 照这样看来，自己有必要再次升级自己的专用重甲了。 刚好有了新的鲨鱼皮做材料。 现在的皮甲可不是后世用皮子做皮衣，柔软舒适。皮甲是硬皮，要经过压模刷漆，重型皮甲还需要好几层压成一层，中间夹金属片，防御力非常高，非常适合作为内甲。 想到这里，陈逊直接让人找来军中负责修缮甲胄的皮匠、铁匠，让他们现场帮自己量了一下身材，然后将量体的皮尺和测量出来的数据一起让人送回广州，相信要不了两三个月，自己就能够有新的装备穿了。 “都督千金之躯，现在陈家军兵力数十万，哪还需要您亲自上阵？”负责量体的铁匠名字叫马略，之前在佛山堡上跟着贾涛、洪波临阵“起义”，最后因属于技能人才，被编入陈家军。 “居安思危，虽为陈家军主帅，但我可不能放松警惕，否则说不定哪天，就阴沟里翻船了。”陈逊这会儿兴致很好，耐心的回答着这个铁匠的话。 “都督，小人斗胆，有个小请求，还望都督能够答应。”马略也察觉这点，赶紧拱手行礼。 “哦？你说说看。”陈逊来了兴趣，这是什么戏码？ 被军中的高官欺压了？还是有什么冤情需要申诉？ 一瞬间，陈逊心里就像是播放起了电影，后世看过的各种冒死谏言的剧情闪电般的在脑海中流转而过。 “我这人打小就有一种怪病，只要心情激动就会感觉时间变慢，从小到大和人打架就没有输过。之前在佛山堡感受过一次战场后，心里一直念念不忘，想要真正的进入陈家军，在战场上用刀剑建功立业。”马略说出了一个陈逊完全没有想到的请求：“之前向后勤主官多次申请，因为我铁匠技艺尚可，都没有被批准，所以我斗胆请求都督，能够让我进入战斗部队。” 心情激动就会感觉时间变慢？？陈逊想到了后世看过的一部电影《通缉令》，也叫《刺客联盟》，里面的主角和刺客都具备这项能力。 确实能极大的提升战斗力。 没想到竟然让自己在现实中遇到一位，不知道是真是假。 被好奇心填满心房的陈逊直接带着马略来到帐外，找到一处空地。这时，负责甲胄修缮的后勤主官快速跑了过来，刚才有人通知他，说马略给都督提要求了，但不知道提的什么要求，连忙跑过来。 “都督，属下失职，还请都督惩罚。”整个人被吓的都想要跪下了。 好在心里还记着整个陈家军都知道的共识，陈逊讨厌男人动不动就下跪，所以他强忍着颤抖的双腿，站着躬身等候处罚。 “无事，你去忙你的。”陈逊没有多说，这种情况下，自己说的越多，手下就会像想的越多：“安心做事，这事跟你没关系。” “谢都督！”后勤主官大松了一口气，走出人群之后忍不住瘫软在地。 随着军政府、陈家军的势力越来越强盛，陈逊的积威也越来越强大，再加上他能征善战的加成，平常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不骂人，手下在面对他的时候也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 何况，陈逊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提刀砍人了，使得这种威势更加的恐怖。 让人将空地清理出来，陈逊给马略一套甲胄，让其穿戴好，再配一把苗刀，然后自己也持刀亲自上阵测试。 “你只要能够在我的刀下坚持十招，我就同意你进入战斗部队。”陈逊首先开口：“放心，我会只使用普通人的力气。” 他真心好奇这种时间变慢的特殊能力对战斗能力的提升会有多高。 第一刀，陈逊只使用了一成不到的力气，朝着马略的脖颈横扫，马略先是发愣，然后在刀锋接近其脖颈不到两尺的时候，陈逊明显感觉到他的瞳孔急剧扩大，刚刚还僵硬的身体突然变得非常灵活，身体瞬间朝后退了一步，让陈逊的刀尖几乎紧贴着他的咽喉划过。 未伤及其分毫。 “有意思！”陈逊感叹了一句：“你可以持刀反击，放心，你伤不到我。” 陈逊身具“善于飞翔”特性，反应力非常的快，而且现在身上还穿了一层皮甲和一层链甲，只要护着脖颈以上没有防护的脑袋，小铁匠马略破不了防。 “好。”马略应了一声，活动了一下胳膊，双手持苗刀，将刀举了起来。 第二刀，陈逊一招力劈华山，力量提了一成，但速度变慢了一些，给了马略反应的时间。 当！一声脆响，马略上举防守的刀被砍了回去，刀背砸在其肩膀上，差点伤到他自己。 “力气还可以，不愧是铁匠，力量比普通人强了许多。”陈逊心里暗道，这一招本就是打算测试一下小铁匠的力气。 “准备好，再来！”陈逊喊了一句，把正在揉肩的马略注意力拉了回来。 第205章 胆魄 接下来，陈逊保持着两成力气的输出，刀速却越来越快。 刷！刷！刷！ 一刀接一刀，刀势连续不段，马略虽然疲于应付，可总会在最紧要的关头逢凶化吉，躲过致命一击。 看起来就好像一个绝世高手扮演的小菜鸟，在陪陈逊玩耍一样。 最后一刀，陈逊又加了一成力，这力道已经超过普通人的力量极限。 当啷！马略手中的刀被陈逊砍飞，眼睁睁看着陈逊的刀停在了他的鼻尖前。 呼！呼！呼！… 就像是快要断气一样，马略大口大口的吸气呼气，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脸上密密麻麻的一层汗水，就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 两条腿抖得就像是筛子。 陈逊收回手中长刀。 扑通一声，马略再也坚持不住，朝后跌坐在地。 “你很不错，自己去参谋部报道，让他们给你介绍，想加入那个部队由你自己选。”陈逊很满意，今天算是见识了人体的神奇。 小铁匠马略基本不会什么武艺，全凭蛮力和反应力竟然能够挡住自己两成力的攻击，确实非常有天赋。 要知道，以陈逊目前的战斗力，陈家军中的高手，已经没有人能够挡住他三成力一招了。 因为陈逊不仅是力气大，他的反应力、速度、洞察力都远远超过常人，就连招式也在这么多年的实战锻炼中达到了顶峰。 马略能够防守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出人预料了。 “谢都督！”马略坐在地上，脱力到起不来，只感觉四肢酸麻，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一点都动不了。 “陈壮，你带他去吧。”陈逊命令道。 看两人朝着参谋部营帐走去，围在旁边观战的众将士也陆续散开，甘平走上前。 “都督好兴致。” “这人很有意思，你着重培养一下，只要不半路夭折，很快就能成为一名猛将。”陈逊夸赞道。 “好。”甘平先应了一句：“可惜现在我们的火药武器已经发展起来了，要是他在我们陈家庄发展初期就加入进来，对我们的帮助会更大。” 到了现阶段，个人武艺在军中的重要性变得越来越低了。 “除了个人武艺有潜力之外，此人也颇有胆魄，作为一名军人，胆魄在什么时候都不过时。”陈逊回道。 到了后世，现代化作战，刺刀战术仍然是必须要掌握的一门军事技能，何况现在陈家军还处于燧发黑火药武器时代。 “明白了，都督。”甘平想起了陈逊以前耳提面命的一句话：“我们陈家军，再任何时候，都不能没有刺刀见红的勇气！” “对，大雨天、弹尽粮绝、补给短缺、敌人贴近作战等极端情况下，最终靠的还是敌我双方的胆魄，谁敢拼刺刀，谁更善于拼刺刀，谁就能胜。”陈逊点了点头。 狭路相逢勇者胜！ 君不见，宋国百万禁军，面对几万金人连正面刚都不敢。 “都督，我看你的狼青和小黑又变健壮了。”甘平注意到陈逊身后两只动物的变化。 “是的，正好安排下去，将灰狼种和蒙古马种都集中到我这里进行更换，等强化之后再还回去。”陈逊道。 按照奇妙动物园的规则，只有呆在动物园里的动物才能够获得强化加成，脱离动物园之后，这种强化就会停止，不会退化也不会遗传。 不会遗传这点是前段时间广州传过来的报告。 广州的鸽巢经过进十几代的培育之后确认，经过强化的雪鸽在和未经过强化的雪鸽交配产子后，新生代并不能继承动物园赋予的强化，不过新生代在身体强健方面，还是会强于从未进入过动物园的雪鸽。 这种强健，在第三代的时候会完全消失。 这就说明，动物园对动物种类的强化并不是从基因层面改变的，这就比较魔幻了。 这同时也说明，能够被陈逊放出动物园的强化物种，不仅受到动物园10万数量上限的限制，还会受到动物本身寿命的限制。 举个例子。 灰狼的寿命是二十年，孕期两个月，断奶需要两个月，在动物园里的优越环境下，母狼每四个月可以生育一胎。 灰狼种一胎生4-7只小狼，刨除必要的母狼和种狼，每四个月陈逊可以从动物园里放出来最多八万只灰狼。 按照最大二十年寿终正寝，简单计算，保持在现实世界的强化灰狼数量极限约等于八万乘三乘二十，等于四百八十万。 考虑到太小和太老的灰狼不能进行正常的工作，正常可以使用的数字可能只有一半多一点，也就是三百万左右。 三百万看着很多，可放在庞大的地球上，这个数字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还是灰狼种怀孕时间短，一胎数量多，换做马、牛等动物，这个数字只会更小。 好在，陈逊可以通过收取外界普通动物，让动物园强化之后再放出来，只不过这样做的话，不仅动物园里的动物正常生育会被打断，收放动物这项工作也会占据陈逊非常多的时间。 要知道，一天时间才只有43200秒，这个数字搁在整个国家层面，就太微不足道了，况且，陈逊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去干这个事。 在前期特别需要动物帮助的时候，陈逊做这事还算划得来，后期等科技发达了就划不来了，估计到时候奇妙动物园若是不升级，将会彻沦为养殖场。。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发展科技。 让汽车、飞机、火炮、钢铁战船、电脑、雷达、网络等高科技代替强化动物方才是正途。 一匹强化马撑死了拉十吨重的车子，还要吃喝拉撒休息，换做运输卡车，轻松拉几十吨，一天跑上千公里。 火车就更恐怖了，一列重型运煤车可以承载上万吨。 “都督，大流求岛送过来的最新情报，我们的人在大流求岛北部山区发现了天然的硫磺矿，预估储量非常丰富，若是能够开采，我们今后就不用再采买硫磺了。”有情报人员过来汇报道。 第206章 宝岛 “好事，尽快解决当地的原住民，争取早日开始开采。”陈逊应了一句，这一点陈知道，台湾岛是我国天然硫磺储量最多的地方。 除了硫磺，北部山区的煤储量也很高，后续要安排人细细寻找。 “还有，我们的人在当地的原住民部落里发现了天然狗头金，纯度很高，那个部落附近肯定有金矿。”情报人员继续汇报。 “哦？这么快？”陈逊惊讶道。 “快？”情报人员疑惑。 陈逊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说漏嘴了，来自后世的他知道，后世经过勘探，台湾的金储量仅比大陆的金储量少一点点，对比台湾岛的面积和大陆的面积，就可以知道台湾岛的金储量有多丰富了。 一点也不堕它“宝岛”的称呼。 “没事，把情报给我吧，我自己看。”陈逊要过情报人员手里的信纸，让其回去，自己则返回了营帐。 信中写的很清楚，还把军政府对大流求岛的开发历程大致描述了一下，截至目前，军政府在大流求岛上已经发现了大量的有价值资源。 除了刚才情报人员说的硫磺矿和金矿，煤矿也有了头绪，还有铜矿，基本都集中在大流求岛的东北部，那里有一条很大的河流从大流求岛中部山区流出，方便了陈家军水军乘船进入，免了在山里和原住民冲突。 陈逊猜测这条河应该就是后世的基隆河，发现矿产的地方应该就是后世的瑞芳、金瓜石地区。 看来，自己必须得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了。 北方这里要立的住，南边的海南岛、大流求岛也得尽快开发。 正好灰狼种升到了三级，经过了一轮强化，已经堪比狮虎。有了这些灰狼种，陈家军在森林里的优势将急剧提升。 “来人！”陈逊朝外喊道。 “都督！”守在帐外的手下进来应道。 “传令下去，各个集团军在作战的同时，要派人搜集民间的所有中型以上家犬，有主的花钱买，野犬就直接抓起来，全部集中到我这里。”陈逊说完之后，立即又补充来一句：“要活的，四肢健全的。” “是！”手下领命之后直接出帐传令。 …… 陈六来到大琉球岛已经有半年了。 去年闰十一月，陈逊率领陈家军大部分军队北上，军政府立即开始强行招募境内的不稳定因素送往大流求岛。 大量的不稳定因素过去，自然要有自己人去带领，否则很有可能会脱离陈家军的控制。 陈六看到了机会，带领原盐村大部分青壮报名来到了大流求岛。 没来之前，陈六以为这个岛很小，可以和自己的大哥一起工作，谁曾想，过来之后陈六才知道，整个大流求岛陆地面积竟然堪比广南东路，非常的辽阔。 从踏上大流求岛的第一天到现在，陈六才见了大哥一面，还是在过年放假的时候，大哥找过来的。 现在军政府在大流求岛上早已经不止当初马卡道族地盘上一处据点了，在和原住民大大小小打了几十仗之后，岛上的原住民一点便宜都没占到，终于被迫默认了军政府对大流求岛的侵蚀。 好在军政府的政策比较怀柔，对于原住民并不是以杀了事，而是纳入进来，花钱、花物资雇佣他们干活，不仅改善了他们的生活，还保留了他们以前生存的村寨。 “达悟，就是这里吗？”陈六朝着前头带路的原住民问道。 “对，这里，找到，金。”达悟用生疏的汉话结结巴巴的回道。 随着军政府开始大规模开发大流求岛，可以同时说汉化和原住语的人才立即就显得紧俏起来，好些能够同双方流畅交流的原住民收入都已经和汉人持平了。 就连达悟这种只能简单交流的，收入也是普通原住民力工的两三倍。 “可别再让我们白跑一趟。”陈六小声嘀咕道，身后会探矿的矿工开始在面前的山腰忙碌。 “大黄，你们去四周看看。”有负责饲犬的人开始指挥它们四散侦查。 “汪！汪！汪”三只家犬很听话，接到命令后立即朝着前方、左、右三个方向散开。 过了一会儿，右前方突然传来连续的犬吠，接着一只土狗从灌木丛中窜出，冲着陈六等人叫了几声，又钻进了灌木丛。 “跟上去！”陈六明白，这支家犬的行为表示前方有了新的发现，且有利可图。 若是危险，家犬的情绪不会这么平静。 几人跟了上去，大致走了三四百步，拨开前方遮挡视线的枝条，陈六看到了一处小山谷，山谷里竟然聚集着上百头鹿。 “这…”东边不亮西边亮，冒险出来找金矿的几人，金矿没找到，竟然先找到了鹿群。 “保正，我们发了。”旁边一个亲信来自于盐村，所以保留着以前的老称呼。 “是啊，我们发了。”现在大流求岛的鹿可全身是宝，肉的美味先不说，就他们头上的鹿茸就已经价值不菲了。 “快，回去叫人，我们几个可拿不下来。”陈六几人出来的时候目的明确，就是探矿，所以携带的武器主要是用于防身，只有陈六有一把陈家军退下来的弩弓，其他人都没有远程武器。 “好，我这就回去。”亲信连忙将身上沉重的探矿装备卸下，然后带着一只家犬，转身朝着来路飞快的离去。 “这些原住民真是浪费，空据宝岛而不自知，在我们的来之前，竟然还挣扎在温饱线上。”陈六感叹道，他自上岛以来，获利已经太丰厚了。 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若是没有陈家军在后面撑着，他岂能如此自由的在山中探索；若是没有陈家军的提供技术和装备支持，他岂能轻易对付山中的猛兽；若不是有陈家军提供各种各样的成药，他又岂能保持身体的健健康康。 就好比眼前的鹿群，原住民使用木石武器，十几个人围猎，一天累死累活仅能杀死一两只，还有可能空手而归。 而他陈六，单凭手里的弩弓，单人单弓，几息时间，就能够放倒三五只，接下来只会发愁怎么把收获运回家去。 第207章 稳扎稳打 宁陵城外，为了保证对城内宋军的人数优势，甘平率领两军人马从黄河岔道北部渡河和陈逊汇合在了一起。 算上辅军，宁陵城外聚集了接近六万陈家军。 五月二十七日，攻城战正式打响。 五营人马被派了上去，战术是最标准的攻城作战方法，其他陈家军则站在后方观战。 所有没有上前线的军官都被陈逊要求站在了备战军阵最前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面的战场。 陈逊和一些高级军官则站在了人工搭起来的高台上，居高临下，战场上的角角落落尽收眼底。 五营陈家军接近至宁陵城墙三百步的时候，各级军官开始重新整队，确保军阵整齐。 宁陵城只是一座县城，没有护城河，让这场攻城战变得简单了许多。 三种攻城器械，楼车和云梯走在最前面，步兵则走在两种攻城器械后面，犹如后世的步坦协同，火炮阵地设置最后方 接近至城墙一百步的时候，楼车上的火枪手、弓弩手开始射击，后方的火炮阵地也开始射击。 云梯继续接近，靠近城墙之后，向后折叠的巨型木梯开始升起，前方的铁钩紧紧抓在宁陵城城墙顶端。 整个云梯加上下方的运输、转动结构，重量超过了六百多斤，让守军的推杆直接失去了作用。 云梯的梯面又宽，坡度又低，攻城的陈家军直接可以双手持武器，在梯子上跑动向上。 梯子两边每隔三四尺，会设置一个凸起，城墙上若是有檑木扔下来，攀爬云梯的士兵只需要爬下来，凸起就会将檑木弹开。 唯一能够威胁到云梯上士兵的守城武器只剩下滚石、金汁和火油。 但是在后方楼车上，火枪手掩护射击下，城墙上的守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很快，攻城战开始近半个时辰后，陈家军士兵就攻上了宁陵城城头。 最惨烈的厮杀在这一刻正式开始。 后方的火枪手投鼠忌器，为了避免伤着自己人，不能朝着登城点射击，登上城头的陈家军只能靠自己。 长枪、苗刀、手雷等武器轮番上阵，攀上城墙的陈家军士兵越来越多。 随之而来的，守军的防御力度也越来越大。 大股大股的守军被赶上了城墙，朝着城头上的陈家军拼死攻击，想要将陈家军士兵赶下去。 守军将领更是疯狂，直接命令弓箭手朝着混战地点齐射，也不管自己人同样会被弓箭射到。 “鸣金，撤回来。”陈逊命令道。 随着命令下达，前方攻上城头的士兵开始撤下来，攻城器械也被拖绳拉了回来。 “都督，我们都攻上去了，为什么要撤退？”有将领问道。 “敌人的人数还有很多，这样强攻，我们的损失会很大，先慢慢耗着，耗到他们筋疲力尽了，再大举攻城。”陈逊回道。 占据主动一方的陈家军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选择作战时间，而守军只能被动应对，凭借这一点，守军在备战时间上就要远远大于陈家军。 “让撤下来的五个营去休息，受伤的赶紧救治。”陈逊命令道：“攻城不要停，换五个营继续上。” “是，都督！”甘平接令，接着命令自己第六军出五营将士，列阵攻城。 一轮接一轮，陈逊站在后方看着前方毫不间歇的攻城战，预估着此次实战练兵的效果和损失。 从上午的辰时起，到下午的申时，五个时辰，中午吃饭都是轮换着进行，整个徐州集团军四个军四万人全部上阵了一次。 每一次的攻城人数虽然都保持在五千人，可这五千人集中强攻西城墙，还有火炮、火枪、手雷等火药武器的加成，攻城强度比两三万人同时压上来还要大。 连续不断的八波高强度攻城战让城头上的守军已经达到了极限。 最后两三波攻城的时候，守军已经没有了滚石檑木等守城器械，就连弓箭手的射击都变得稀稀拉拉。 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陈逊觉得时机到了。 “苗刀加强营！”陈逊命令道。 这个苗刀加强营是在之前的苗刀营基础上扩建而来，所有士兵都是经全军挑选而出，其中五百攻坚手身穿两层重甲，内层鲨鱼皮甲，外层鱼鳞钢甲，头上有头盔，脚上有钢靴，全副武装。 “在！”连续观战一天，加强营营长早已迫不及待。 “此次攻城，你营先登！”陈逊命令道。 “接令！都督！”营长行了一个军礼，立即下去准备。 “甘平，宁陵县一面城墙最多可以让一万人展开作战，你出五营老兵，我出四营老兵，加上苗刀营，争取这一波拿下它。”陈逊道。 这里的老兵营里，陈家军老兵占比也就比其他营高了一成，达到了两成，不过营中勤王军、张家军、义军等老兵占比超过了三成，纯新兵不足五成。 “都督放心，宁陵城已经无力了。”甘平应道。 稍作休息了一刻钟，攻城战再次打响，这次的攻城人数规模比之前的大了一倍，后备的云梯、楼车也被推上了上去。 守军见到这一幕，同样将自己的后备军全部拉上了上来，将西面城墙塞了个密密麻麻。 陈家军这边新加入了一种攻城武器：爆破火箭。 这是从水军站船上挪下来的，对木质建筑和人员的杀伤力非常强大。 战斗打响！ 先是火炮和爆破火箭开路，威力巨大的爆破火箭立即让城墙上的守军变的混乱起来。 楼车和云梯再次压了上去，云梯勾上城墙，身穿重甲的苗刀营开始攀爬。 一手持刀，一手虚浮木质台阶，两脚快速蹬踏，不到一息时间，两丈多高的城墙就被苗刀营的将士踏在了脚下。 守军故技重施，箭雨朝着交织在一起的两军混战点射了过来，但这次却起了反作用。 箭矢对于苗刀营将士的作用几乎没有，却帮助苗刀营清空了前方的守军，登城点急剧扩大，更多的陈家军登上城墙。 轰！轰！轰！火炮密集的轰击城门楼，城墙上到处都是手雷爆炸的轰鸣。 硬扛了一天的守军，再也支撑不住，崩溃了。 第208章 不战而退 “相公，敌人来势凶猛，我们还是暂避为好。”宗泽手下的诸位大将都倾向于不与陈家军正面硬抗。 “我们之前对上金军都是赢多输少，怎么到了陈贼这里就怕了。”宗泽稍显不忿，之前在李固渡，自己杀的金军大败，乘夜袭击金营，攻破三十余砦，那时候的金人不也是“无人能敌”？。 “岂能同日而语，陈贼以弱势兵力打败十倍于己的金兵，我们现在手下多是之前不敢与金兵作战的…”秦光弼做为宗泽的老部下，说话的时候少了一些顾忌：“张德率军三万防守宁陵，连一天都没撑下来，可见陈贼强势。我们也只有三万兵力，如何守得住宋城？”宋城就是应天府府城，也是宋国南京京城。 张德和秦光弼都是跟着宗泽大战李固渡的老将，深得他的信任，能力方面也都算得上良将，两人都知道，张德一天之内失了宁陵，肯定不会是因为指挥失误之类的原因，而是陈家军太强了。 “这陈贼的火器确实太厉害了。”宗泽就算再自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相公，黄相公来了。”有手下进来汇报。 两人停下谈话，起身出门将黄潜善迎了进来。 “宗相公，官家有旨，让您保全实力为上。”黄潜善刚一坐下就直接说明来意：“我来的时候，还想着让您固守大名府，给北京多争取一些时间，没想到刚一进城就收到了宁陵失陷的消息。” “这下可如何是好。”黄潜善愁眉苦脸道。 他此次南下，本是劝说宗泽保全实力，不要与陈家军野战，没想到话还没传到，宗泽手下的军队就先没了一半，这还怎么保全？ “黄相公放心，就算我只剩三万人，照样能够守住南京城。”宗泽不愿意在这媚臣面前失了底气。 “这点我是相信的，可官家的本钱就剩这么点了，你若是把这三万人耗在应天府，官家今后到了襄阳拿什么起家？”黄潜善话中的意思透露出，他不同意宗泽死守南京城。 “不是还有王渊，有他护着官家就好。”宗泽回道，他本来也没打算跟着赵构去襄阳。 “宗相公，我劝你还是为官家多考虑一些，国事艰难至此，每一支可用之兵都是难能可贵的，宁陵距离南京城只有一天的路程，趁现在楚丘还在我们手里，还能够安然渡河，等陈贼再拿下楚丘，我们就进退不能了。”黄潜善能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能力还是有的，起码在劝人这方面，总是能够找到最薄弱的突破点：“应天府现在被开封府和徐州之间，已经被陈贼两面夹击，属于死地了。” “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宗泽面色痛苦，虽然不承认，可是黄潜善说的最后一句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 位于南京的宋军知道宁陵失陷的时候已经二十八日下午。 而位于宁陵的陈家军知道南京的宋军有动作之时，却只是一个时辰之后。 “我还想着在宁陵多修整两日，再去啃宗泽这个硬骨头，没想到他们自己先撤了。”陈逊得知这个情报的时候，正在伤病营慰问伤员。 此次攻打宁陵，练兵效果非常好，但是己方的死伤数字也很大。 陈逊以前是非常反对这种实战练兵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种练兵方式会产生大量的死伤。 可现在陈家军的发展速度太快，新兵训练跟不上，除了实战练兵，再没有比这更适合的办法了。 “出乎意料，这宗泽之前可是很坚定的主战派，我之前也想着攻打南京会是一场硬仗。”甘平摇了摇头，面上没有侥幸，反而有些失望。 “他再主战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宋官家。”陈逊嗤笑道。 南宋初期，主战、能战、敢战的将领还少了？ 李纲和宗泽不算，岳飞、韩世忠等年轻将领都是能够把金兵翻来覆去蹂躏的角色，可最后结果如何？ “那我们怎么做？追不追？”甘平问道。 以陈家军的骑兵数量，完全可以追上去，拖住宗泽北撤的军队，不说全部围歼，撕下来一半还是很有把握。 陈逊低头思量。 追还是不追？ 追，能够进一步削弱宋国的势力，若是能够抓住宗泽，还能够给宋国主战派形成巨大的打击。弊端就是会耗时间，宗泽也有很大可能会断尾求生，还有可能会提前激起宋国的大规模反攻，提前将陈家军拉入大规模决战的泥潭。 陈家军刚刚完成大扩编，军队里都是新人，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与宋国大规模开战。 不追，陈家军就能够按照计划完成对黄河下游的攻略，还能够顺利完成练兵，实力稳稳的上一个台阶。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最终陈逊还是不愿意将宗泽这个能臣放回赵构身边。 一人可抵十军的故事，陈逊听的太多了。 就说后世的钱老，估计美帝后来肠子都悔青了。若是他们知道钱老那么厉害，肯定宁愿那些个被交换回来的飞行员原地爆炸，国家民主名声被污，也不会同意放钱老回来。 同样的道理。 赵构若是脑子抽了，突然开始重用宗泽，听之任之，那宋国很快就能成为陈家军的大敌。 宋国立国百多年，人才还是非常多的，就缺一个能够统筹大局的人。 之前宗泽在大名府，在赵构跟前，太远了，顾不上。 现在他近在眼前，没道理不拼一下。 “那就追？”甘平确认道。 “追！”陈逊点了点头：“不过不是你，我带马军和一部分水军去追，你带领剩下的步军继续攻打南京。” “好，南京城没了宗泽，已经可以算是一座空城了，您放心吧。”甘平没有争，在马战上，他确实和陈逊差得远。 没做停留，陈逊率领五千马军当天傍晚直接出发，渡河来到黄河岔道北岸，接着直接朝东北方向的楚丘而去。 一支由三十艘战船组成的水军也在同一时间离开宁陵，顺流而下，打算进入黄河主道之后，再逆流而上到达楚丘，配合陈逊作战。 楚丘位于南京应天府正北方，相距八十里。位于宁陵东北方，相距一百多里。 就算出发比宗泽晚半天，陈逊还是相信陈家军骑兵能够赶在宗泽之前到达楚丘。 第209章 拦截 五月二十九日傍晚，前一天晚上算上安营、吃饭等，仅仅休息了四个时辰的陈家军马军，终于在疾驰了一天之后到达了楚丘城外。 连续载人奔驰百多里，就算是强化后的战马被累的够呛。 八百里加急的基础就是一个完善的驿站网络，送信人骑着快马到驿站的时候，会立即换掉马匹继续赶路。一封快信的送达，往往需要多名送信人和多匹快马共同完成，这样才实现了日行八百里的速度。 行军赶路则完全不同，在真正的实战中，长途行军，骑兵的速度一般都没有步兵快。 “宗泽军在什么位置了？”陈逊找来直属侦查营长问道。 “都督，宗泽军距离楚丘还有三十里，明天的这个时候才能到达这里。”侦查兵都是一人三马，并且马匹的质量也比普通骑兵要强，所以早早的就掌握了宗泽军的行踪。 “好，我们先扎营休息，派人切断楚丘与外界的联系，再派人联系水军，将攻城器械卸下来组装好，明日早起先攻下楚丘城。”陈逊命令道。 一夜无事。 第二天辰时，一切准备就绪。 随军而来的五百苗刀营精锐作为主攻手，一千下马的骑兵辅攻，战斗在太阳完全升起的那一刻正式打响，半个时辰后结束。 整个攻城战，死伤很少。陈家军方死亡不到十人，伤不到百人。而守城的宋军死伤数量总共也就两三百人。 一切都太快了。 宋军守将还按照老思路、老经验调兵遣将，没想到身穿两层重甲的苗刀营精锐直接一波攻上城墙，再一波打开城门，等候在城外的骑兵一拥而入 在骑兵入城的时候，城墙外好些步兵还没有摸到云梯。 “以前以为广州的宋兵弱是因为他们久不经战事，没想到河北的宋军也如此的弱。”陈壮站在陈逊身后亲眼目睹了整个战斗的快速开始、结束，忍不住感叹道。 “没有信念，只为有口饭吃的军队，你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战力。”陈逊简单回了一句。 宋国对待军人太过苛刻了，军人的地位太低贱，从根子上就决定了这支军队的战力上限不会有多高。 “我们入城吗？”陈壮问道。 “不，我们在城外等着。”陈逊嘴角略带微笑，已经算是熟悉他的陈壮，立即意识到都督又要给什么人下套了。 …… 午时，十几匹宋军探马来到了宁陵城南门。 看着城头上飘扬的宋旗，和大开的城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昨天宗泽军行军方向西侧的探马全都一去不回，让军将们怀疑是不是陈贼会利用马军的优势斩断宋军北返之路。 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城门口的守将对探马很是热情，刚好到了饭时，热腾腾的煮饼被端了上来，刚好填了诸探马饥肠辘辘的肚子。 “你快吃，吃完就回去禀报。”副手被打发回去，十将则留在楚丘休息。 待副手一走，十将就想着让人送点酒吃，未曾想，抬头一看，就发现四周刚才热情的宋军换成了一伙彪悍的军人，宽大的宋军军服穿在他们身上竟然有些紧身。 除了衣服不合身，这些人手里端着的弩弓对准的方向也不对头。 “举起手！”彪悍军人命令道。 “饶命！”… …… 黄潜善看着前方正在进入楚丘的宋军，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自己此次南下走动总归是没有空手而归，带回了三万有生之力。 “宗相公，辛亏我们走的早，现在楚丘还在。看西方探马的损失情况，陈贼肯定已经到了近前，若是晚上一两天，或许陈贼就断了我们的后路了。” “嗯。”宗泽不想与黄潜善聊这个话题，这种不战而逃的感觉，令他感觉非常耻辱。 两人都不打算入城，只等渡船将浮桥建好，就立即渡河。 突然，宗泽看到前方楚丘城城门处发生了大骚乱，城头上的守军在朝下射箭，大开的城门也在徐徐关闭。 “中计了！快！传令下去，列阵迎敌！”宗泽大声命令道。 作为一名老将，看到城门前的一幕就意识到楚丘城的守军出问题了，紧接着，脑海中立即冒出来好些可能，每种可能都对宋军非常不利。 果然，命令刚刚下达，楚丘城侧面立即就冲出来几千名骑兵，径直朝着毫无防备，原地休息等待过河的宋军。 距离太近了！速度太快了！ 所有的宋军都事等着渡河的，已经脱了身上的甲胄，免得不小心落水直接沉底。 这直接导致慌乱的宋军面对突袭而来的骑兵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骑兵轻易的就将等待的队列凿穿，继而分为三大队。 其中两大队转身继续朝着宋军冲去，一直大队朝着中军大旗冲了过来。 “列阵！圆阵！”宗泽大声命令，周边的亲卫军还算精锐，在骑兵靠近之前，勉强列了一个圆阵，将宗泽等人围在中间。 “射击！”宗泽隐约听到这个命令。 呯！呯！呯！… 密集的射击声响起，骑在马上的骑兵使用短管火枪朝着组成圆阵的宋军射出了一波弹丸。 阵势立即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杀！冲在最前面的骑将大吼一声，举起手中长长的大刀快速挥舞，宋军无一合之敌，让其如入无人之境。 有箭头破阵，跟在后面的骑兵很轻松的就将裂口撕的越来越大。 “你走吧，把消息带回去给官家，让他绝对！绝对不能有一丝小瞧陈贼。”宗泽拉住想要逃跑的黄潜善交代道：“这是一个比金人还要危险的敌人，让官家千万小心应对。” “相公保重！”黄潜善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宗泽竟然在心里考虑着官家的后路，一时间竟然有些鼻酸。 “你快走，我让亲卫带你突围出去。”宗泽不再废话，敌将已经进到了二十步。 呯！挡在宗泽前面的一名亲卫直接仰面倒地，面上血肉模糊。 “保护将军！”旁边的亲卫立即冲上来补位。 呯！呯！只见敌将手中的短火铳连续发射，毫不间歇，胆敢挡路的宋军立即就会被射到。 宗泽只感觉头皮发麻，敌人的武器已经厉害到了如此地步，宋庭竟然一无所知。 呯！又是一枪，敌将与宗泽之间已经没有障碍。 第210章 愚忠 宗泽有生以来，头一次距离死亡如此的近。 年轻的时候，他率军作战，每每冲在最前面，当时也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对功业的向往和激情。 到了如今这年岁，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亲历刀剑了。 此时此刻，被这黑洞洞的短铁棒指着，宗泽突然自内心深处升起一股绝望的恐惧。 “我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回忆如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快速闪过，接着宗泽就看到对面铁人手中的火铳再次鸣响。 呯！扑通！ …… 宗泽没有死，并不是陈逊枪法不好，两人相距不过两三步，不存在射偏的可能。 只是因为有视死如归的亲卫扑过来救宗泽，陈逊将枪口调整了一下，将最后一颗子弹射向了这名勇敢忠诚的亲卫。 收起已经射空的轮转手枪，陈逊换回陌刀，双手握持，扫开几个挡路的亲卫，走到宗泽身前，身后跟着的陈家军立即开始清空这一片区域。 弯腰，单手将宗泽身上的尸体提起，扔到旁边，看着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老将，陈逊开口道： “宗将军，到此为止吧，继续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逆贼，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投降的。”一辈子坚守的忠诚信念，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让其放下的。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陈逊念了一句史《史记》中的名言，然后继续劝说：“赵宋失德，无力守护天下，致使异族在神州大地上肆虐，我陈家军力挽狂澜，救河北百姓于绝境。同为炎黄子孙，他赵家遇难或躲或降，我陈逊起事扛鼎，怎么就是逆贼了？” “妄图窃取赵家天下，你就是逆贼。”宗泽反驳道。 “你错了，自打金人入开封，两帝先后陨落之时，这世上，就已经没有了赵宋天下。”陈逊直接打蛇打七寸：“赵构只是一个徒具赵姓的诸侯，与我陈逊有何差异？” “狡辩！”宗泽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论点，只能死撑。 “狡辩？”陈逊耻笑道：“金人偏师还在河北欺辱宋人，赵构不想着救赎百姓，却一门心思想要往南逃，无德无能无胆，而你宗泽，不辨是非、不明大义，助纣为虐。” 不等宗泽回话，陈逊将其拉起来，面向厮杀最惨烈的战场： “你看仔细了，这些汉家儿郎，谁没有父母妻儿？谁不是爹生妈养？他们本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就算上战场，也应该是为了保家卫国，可现在呢？” “你自己说，他们现在是为了谁拼杀？为了一个只会逃跑的孬种？还是为了一个昏庸糊涂的老奴？” 这两句话直接撕碎了宗泽脸上最后一层面皮，让其无言以对。 “你怎么不说话？现在是你装哑巴的时候吗？每一次呼吸，都会有几十上百的汉家好儿郎因为你而损命，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陈逊继续刺激：“还是，你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别说了！”宗泽大吼一声，用力挣脱了陈逊，赤红着眼睛，死瞪了陈逊一眼，然后转身面向战场，大声喊道：“都停下，我们投降了。” 呜呜呜…！在这一刻，老将一生的坚持、荣辱、信念、忠诚全都崩塌。 “我投降了…呜…别打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也不明白，赵家人为什么会那么怂。可他能如何？作为臣子，他只能去尽力弥补，去给赵官家擦屁股。 这一擦就是半辈子，擦着擦着就习惯了，擦着擦着就以为本就该如此。 忠了一辈子的老将，从来没想过做这些值不值得。 可这些坚持，都被陈逊三两句话无情的撕碎。 …… 主将投降，战事很快结束。 打扫战场的时候，有探马送过来一个俘虏。 “大将军饶命。”黄潜善看到陈逊之后，非常干脆的跪伏在地，求饶道。 这一幕看的宗泽嘴角直抽抽。 “你可真识时务。”陈逊也被膈应到了。 “将军缪赞，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陈家军必能成大业，我自然不能跟着赵家这艘破船一起沉了。”黄潜善见机行事，还以为陈逊要接纳自己，赶紧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媚笑道。 “无耻！你算什么良臣。”陈逊还没说话，宗泽先忍不住，直接开口骂道。 “宗将军说笑了，您这不也是弃暗投明了。”黄潜善暗讽了宗泽一句。 “不是给你马了吗？怎么还被抓住？”宗泽问道。 “你给的那些劣马，岂能跑得过陈家军马军的良驹，再说了，我刚几步就想明白了，赵宋今日能失了应天府，明日就能失了大名府，今日逃明日逃，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如早早弃暗投明。”黄潜善没有说自己之前其实有拼命的逃，可刚逃出战场没几百步，就被陈家军战场外围巡弋的探马给捉了回来。 “有你这种媚臣充斥朝野，赵宋岂能不败啊。”陈逊感叹道。 “呃？？”黄潜善立即意识到自己弄巧成拙了，还没等他开口弥补，就听到陈逊朝旁边的亲卫命令道： “拖下去，斩了，让他的随从把他的头颅带回去给赵构。”在陈逊看来，黄潜善这种人，对于陈家军是一点价值都没有，若是留下，还有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的风险。 “再写封信，告诉赵构，他的头颅先存在他颈上几日，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去取。”陈逊继续命令。 “是！都督。”手下将大声求饶的黄潜善拖了下去，很快，一声惨叫之后，求饶声没了。 “听说此人还有一个搭档，叫汪伯彦，想必宗先生对这两人也是厌恶的紧，等后面抓了此人，让宗先生亲手除害。”陈逊对宗泽说道。 “不用了。”宗泽现在还只是投降，并没有投诚陈家军，显得话很少。 “说来也巧，汪伯彦之子汪似就是死在我手上，两人不愧是父子，都是为了钱财没有底线的腌赞货色，估计要不了多少时日，他们就能在地下团聚了。”陈逊继续找话和宗泽聊天，想找一处突破口，让他能够为陈家军做事。 第211章 密谋 在陈逊看来，宗泽此人，在个人能力方面很强，但是对于陈家军并不是必须。可他有一点和李纲有些相似，那就是名望。 李纲之前能够帮陈家军解决围困开封的勤王军，宗泽也有类似的用处。 以宗泽的名望，若是投诚陈家军，那么河北大部分义军、小部分宋军就能够直接被拉拢过来，免了许多刀剑征伐之苦。 “这个我已经听说过。”宗泽继续应付式聊天。 “宗先生现在对我们陈家军还不了解，我可以等你做出决定。不过，我们陈家军与宋国的战事没有结束之前，我不可能放你回家，所以这段时间还得请您多担待，就跟着我们，在次期间，除了不能离开以外，陈家军对你不做其他限制。”陈逊见他油盐不进，索性不再继续劝说：“你若是闲着无聊，可以给家人、朋友、同僚写信，我们可以派人帮你来回送信。” 按照宋廷以往的行事风格，宗泽被俘虏，他在宋庭的结果会很难堪，别人说的不信，陈逊打算让他自己亲自感受一下什么叫皇家无情，好彻底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念想。 “谢了。”宗泽最终还是感受到了陈逊的善意。 “先用不着谢，我也会派人送信给赵构，让他用包含汪伯彦在内的十个大臣来换你，若是他愿意，我就立即恭送你回去。”陈逊直接说出了自己恶心赵构的计策：“到时候你再感谢我不迟。” 说完留下有些目瞪口呆的宗泽，陈逊直接朝着楚丘城走去。 这个计策陈逊肯定会执行，换取的十个大臣中，除了汪伯彦这一个媚臣之外，其他九人都算是宋国的顶梁柱将领。 比如吴玠、韩世忠、刘锜等人，这九人都是情报机构这些年搜集的南宋比较有能力，但还未受重用的将领。 在赵构眼中，其他九人加起来可能都没有汪伯彦重要，可在陈逊看来，十个汪伯彦也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若是赵构真的愿意换，陈逊也会守信将宗泽送回去。 因为这种交换，能够直接就免了陈逊先战败这九人、再招降的过程，可以一次性获得九名帅才，很划算。 而且，没了这些顶梁柱，宗泽就算回去，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力回天了。 …… 夜，大名府，王渊部将刘正彦正在自己的营帐中翻来覆去的看一封书信，周围围了一圈亲信。 “将军，苗将军所说之事太过…荒谬…了，我们可不能同意。”有亲信劝说道。 “如何荒谬了？”刘正彦问道。 “我们手下的三千精锐都是王渊将军所分派，我们若是紧跟王将军还能指挥得动，否则肯定会出大乱子。”亲信解释道。 “嗯，你说的没错。”刘正彦回道，可是语气中并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将军，孙傅仅凭一张嘴就想做成这件事，太难了。”又有亲信劝道。 “孙傅可不是仅凭一张嘴，他还有太子赵谌。”刘正彦反驳道。 “将军三思啊，赵谌只是先朝的太子，现在他只是一个被软禁的皇子。”亲信明显感觉到刘正彦主意已定，只能做着最后的努力。 “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官家这里，我刘正彦算什么？”刘正彦越思量越觉得这次的机会是自己翻身的最佳时机：“应天府一丢，官家南下之路坎坷，说不定哪天就被陈贼抓住了，我们得早做打算了。” 船沉了，淹死的除了愚忠之人，就是那些站错队的。 刘正彦不想跟着赵构这条破船一起沉了。 “给孙傅回信，让他再找两三支军队配合。” “好吧。” …… 接下来一段时间，徐州集团军的攻势都非常顺利。 有了先后战败金人和宗泽的威名在前，加上黄河（淮河、泗水）下游受灾严重，还没有缓过来，陈家军每次兵临城下，守军几乎都是稍作抵抗就轻易投降。 徐州诸县、泗水下游的淮阳军、黄河入淮之后的涟水军和楚州，四州之地，在半个月之内就被陈家军全部拿下。 算是正式打通了开封和东海的水路，再不用每次通行货船都要派大量战船护送。 六月十五日，大名府传来一条情报。 王源部下刘正彦等三名将领带着手下叛出，顺带劫走了被赵构软禁起来的赵谌，连带跟着赵谌的一些官宦都被一锅端走。 由于人数太多，这波叛将没有脱离情报部门的追踪，据情报部门汇报，这些人劫走赵谌之后一路向西，借漳河穿过了相州和磁州的交界线。 赖青云的河北集团军主力当时都在河北西路最北边的真定府，算是让其钻了个空子。 之后追过来的王渊军，被返回的赖青云直接堵在了成安（大名府、磁州、相州三州交界处），小败一场之后，果断返回了大名府。 这一下，直接将河北集团军的军事行动暴露在了赵构视线内，让他知道，想要从西侧绕道南下的路也断了。 同一时间，岳飞一路向北，终于打穿了河北西路，到达了真定府最北边，看到了长城，让陈家军的势力范围正式与金国接壤了起来。 “赵构确认出发了？”陈逊向着贾涛问道。 “确认，六月十七日从大名府出发，向东进入平阴之后，一直沿着北清河向下游行进，目的地十有八九就是青州。”贾涛回道。 “情报准确吗？确认赵构在撤离队伍里？”陈逊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简单，机会就摆在了自己面前。 “确认，我们买通了一些太监和宫女。”贾涛回道。 赵构朝廷风雨飘摇，里面的大部分人都难免各怀心思，以前很难打通的情报通道，如今变得非常简单。 不仅仅是内廷，外廷的一些官员，只为获得贾涛一句承诺，就能够给贾涛提供各种各样的情报。 贾涛甚至联络了一些军中将领，若是赵构继续呆在大名府，估计都用不着陈逊派人，贾涛就能把赵构朝廷掀翻。 “正好，黄河上的战事已经结束，柯雷的水军第一集团将被腾了出来，王源的水军第二集团军也从广州出发北上了，我们就在青州和赵构朝廷进行一场决战，彻底消灭这个宋国的‘希望’。”陈逊拍案道。 第212章 声东击西？ 六月十八日，郑州府。 已经彻底理清开封府的孙正并没有停下来。 经过金人的肆虐，京畿路周边正处于空虚状态，加之之前赵构又在大名府自顾不暇，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斟酌向南、向西两个方向之后，考虑到向西可以借助黄河运输补给，孙正最终率军来到了郑州府。 开封集团军的正规军总共两万人，孙正此次带出来一个军一万人，加上一万辅军，总共两万兵力，给开封府留了一万正规军。 而郑州府城，由于之前有一部分勤王军停留在这里，守军兵力达到了四万，相比金宋之战未开始之前，守军兵力扩大了六七倍。 “河阳县昨日已被我军拿下，只需再攻下荥泽县，就可以打通郑州到黄河的运输道路。”孙正手下一名副军长汇报道，这个副军长主要负责保证大军的后勤补给道路畅通。 河阳县虽属于孟州，但位于孟州最东边，插进了郑州府的西北角，与郑州府的荥泽县相邻。河阳县临黄河，宋国从河阳县西边修了一条人工河，名叫汴河，汴河打荥泽县北边流过。 攻打郑州，要想利用黄河运输攻城器械和物资补给，就得先攻下河阳县和荥泽县。 “尽快拿下荥泽县，我们人少，攻城比较依赖攻城器械，郑州作为开封的西门户，属于绝对的坚城，若是守军打算死守，没有攻城器械，我们这两万人全填进去都没用。”孙正命令道。 “是！” 京西北路之前为了驰援开封，征集了许多的民团，这些民团在开封之战结束后大多数都已经散去，但还有小部分被有心人利用了起来。 苗傅就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上一次他见机行事的早，从陈家军这里获得了大量的赏赐，这些银钱他一两都没有运回去给主家，而是自己截留了下来，就连给手下的人均赏银，都被他截留了大半。 留在郑州的苗傅，想要做什么已经不用猜测，这种人虽然在品性上被人不耻，但一般都能干成大事。 乱世之中，小诸侯大多数都是这种不择手段的角色。 可成也不择手段，败也不择手段，像这种急功近利的人，一般都不可能走到最后。 要想成就不世功业，就算行事再怎么狠厉，总归还是得有正气！ 否则，手下如何服你？信你？百姓如何敬你、爱你？ “这苗傅，虽然品性不咋滴，但是在胆魄、大方、阔气这些点上，却不得不服。”有军官对郑州守军主帅评论道。 “确实，听说他把截留下来的钱都用来招兵买马、购买粮秣了。” “相比之下，南边的那些勤王军将官就怂多了，乖乖的把钱和人带了回去。” “苗傅的老大算是看走眼了，养出来一只白眼狼。” “在这乱世之中，谁能笑到最后，谁就是赢家。”孙正最后说道。 成王败寇，苗傅也就是遇到了陈家军，否则还真有可能成大事。 “裴部长昨天派人来告诉我们，苗傅也做了一些火药武器，让我们在攻城的时候小心一些。”有军官提醒道。 “我就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一天。”孙正回道：“也不用太在意，无非就是一些炸药包，成熟的火枪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造出来的。” 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在隋唐时期就已经被发明出来。 最开始出现在道教的炼丹术中，是道士们为求长生不老而炼制的丹药，在毒死了不少道士和帝王之后，最终沦落为烟花爆竹的原材料。 不是没有人想过用火药制作武器，可不同的配方配置出来的火药威力差别很大。 威力小的，捏在手里爆炸连皮都破不了。 而且因为没有严谨的制作工艺，做出来的火药品控很差，最终产品时而威力大，时而威力小。 但是，世间总不乏一些好奇心重、思路开阔、有钱又聪明的人，所以，对于火药武器的研究一直都没有停止，陈逊只是将其提前了几百年。 对于聪明人，一看陈家军的火药武器，就能将其原理估摸个大概，然后就是仿造了。 蒙眼摸着石头过河，和睁眼拽着绳索过河可完全不是一个难度。 有了陈家军的前车之鉴，这个世界的火药武器研发进程被极大地加快了。 不仅仅是陈家军势力范围周边，相信在最北方的金国，他们肯定也已经开始了火药武器的研发。 而所有火药武器中，炸药包算是最简单的。把火药包裹起来，插上引信就是最简单的炸药包了。 十九日、二十日，孙正继续在郑州城外休整，练兵。 因为没有攻城器械，也就没有进行攻城战。 时间到了二十一日，从徐州过来，通过黄河转运而来的攻城器械终于到位，可就在这一天，郑州城里有一大股宋军从西门出城离开了，情报人员汇报是苗傅的军队。 郑州的西侧是嵩山，嵩山下面是伏牛山脉，伏牛山脉西边则是巍峨的秦岭山脉。 苗傅军要想西撤，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沿着黄河一路向西，进入渭河平原。 可是这一路上关卡重重，苗傅现在作为背主之人，又身携大军，各关卡守军不可能放他过去的，否则就有可能被假道灭虢。 那他向西是打算去哪里？莫非是什么声东击西之策？ 为了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孙正赶紧派出大量探马四散探查，又送信给陈逊和军政府，争取情报支持。 果然，经派出的探马探查发现，苗傅的军队在向西走了二十多里后就转到向南，孙正在受到这条情报的时候还猜测苗傅是不是打算绕到他后面去。 待陈逊、参谋部和裴仁的回信相继到达，孙正才最终搞清楚了苗傅的目的。 让人拿来地图，立即召集众将议事。 “这里是黄淮平原，我们位于平原的西北角。”孙正指了指郑州。 “黄淮平原西边被各个大小山脉包裹，由北向南依次是嵩山、伏牛山、老君山，平原西南角是南阳盆地。” 第213章 苗傅的选择 “看这里，襄阳，位于南阳盆地西南角，南阳盆地自古以来都是鱼米之乡，苗傅若是到了这里，就再也不愁没粮了。” “再看襄阳的南边，荆湖北路，洞庭湖所在，仅此一地，就可养千万百姓。” “再往西看，从襄阳入汉水可至长江，长江向西就是荆湖北路的归州，这里自古以来都是蜀地的东大门，通过这里就可以进入蜀地，关上大门，立即自成一国。” 随着孙正的讲解，在座的军将渐渐明白了。 “所以说，孙傅想入蜀自立为王？”有人问到。 “不，没这么简单。”孙正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最新的情报，前些日子被刘正彦掳走的赵谌，从河阳西侧，汴河与黄河分流处过了黄河。” “大家在看地图。”孙正用手中长杆指着郑州向西二十里的位置。 “刘正彦和苗傅合兵了？”有人恍然大悟。 “没错，刚刚收到的情报，他们合并之后，大军转向南而去了。” “这两人要搞事情啊。”有军官终于想明白了苗傅和刘正彦的目的。 挟天子以令诸侯！ “不是两人，还得算上孙傅。”孙正补充道。 “这么一看，襄阳可真是个宝地啊。”有军官看着地图赞叹道：“西边都是大山，不需要防守，南边有长江，只要攻下江陵，就可以轻易占据大半荆湖北路，从而以长江为屏障，防御南边的敌人。而北边是伏牛山脉，要想拿下就得往东绕。” “最后就只剩下东边了，南阳盆地出去之后就是广袤的大平原，进可攻，退可从归州入蜀。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没错，军政府参谋部给我们的结论也是如此，预估十有八九，苗傅三人会在襄阳拥立前朝太子赵谌为帝，然后挟天子令诸侯。”孙正放下手中的长杆，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水，缓解因为大段讲解而导致的口干舌燥。 “那都督有没有什么命令？要我们追上去吗？”有军官问道。 “没有，军政府现在的主攻方向仍然是北边。”孙正摇了摇头：“要想追苗傅，最少得两个军的兵力，算上运送补给的辅兵，出动总兵力肯定会超过五万人。” “而且若是追上去，会有一点对我们非常不利。” “什么？” “苗傅手里有赵谌，一路上可轻易借道，我们就不一样了，要想确保身后的粮道安全，就得一路打过去，这与我们军政府现在的战略目标南辕北辙。”孙正回道。 “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南下了？”有军官问道。 大家听后皆心有不甘。 “是的，军政府和都督的命令都是让我们继续向西打通进入关中的道路，而不是南下。”孙正回道。 会场一时间竟然静了下来。 “有些不甘心啊，我们在北边和金人、和赵构打生打死的，他苗傅躲在后面闷声发大财。”有军官嘟囔道，不过声音不小，在安静的环境下，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啊，搞不好我们在北边灭了赵构，南边的赵谌又起来了，宋廷再次死灰复燃…” “早知道当时在开封，直接将赵家的皇子皇孙全端了不就省事了。”有人稍显不忿。 “闭嘴！”孙正立即制止。 这句话意味着，陈逊在开封所做的决定是错误的。 或许现在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觉得当时应该斩草除根，可陈逊在军政府中的地位决定了，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想都不行！ “或许都督此番决定还有什么深意，我们这些凡人的脑袋怎么可能全部理解。”孙正补救道。 “对对对！将军说的对，是我说错了。”刚才说‘全端皇子皇孙’的将领立即跟着认错。 这场小风波算是就这么揭过了。 不过经此一闹，孙正也没有了继续议一下去的心思。 他本来是打算派遣一支精锐偏师南下，追着苗傅军，让其不得安宁。现在想一想，若真的这样做却是欠考虑了，隐隐冒犯了陈逊的决定。 而且这支偏师的作用有多大，谁也不知道，还有可能全部陷在南边，到时候追究起责任来，功劳没有，倒是犯了冒进的大错。 “好了，既然已经知道苗傅的意图，明日我们正式对郑州城发起总攻，争取一天之内攻下此城，然后整编俘虏，尽快向西进发，打通前往永兴军路的通道。”孙正一句话结束了此次军议。 …… 在孙正结束军议的时候，陈逊还在和甘平、柯雷等人闲聊。 “这次算是我失策了，我之前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刘正彦和苗傅这两个角色，也没想到孙傅会有这么大的魄力。” “当时就想着送赵谌过去可以扰乱赵构朝廷，没想到赵构这么没用，手下亲信叛走，还顺带拐走了赵谌。” “要说这刘正彦也算是个人物，他手底下的士兵原本都是王渊的精锐，竟然被他说通，跟着一起叛变了，估计王渊现在也很懵。”裴仁现在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岗位了，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世间各种离奇的事情。 “从这一点也说明，赵构手底下的军将离心离德的有多厉害。”甘平跟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都督，您为什么不派孙正去追？我们完全可以派一支精锐骑兵轻装南下，补给可以靠长江和汉水用船送，我相信，在水上没有谁能挡得住我们陈家军水军。”柯雷问道。 “给你们讲个故事。”陈逊接下来给众人讲了猴子摘玉米，最终空手而归的儿童寓言故事。 “触手可得的利益到处都是，可我们必须得把握住大方向。”陈逊解释道：“比如南边的广南东路，福建路以及两浙路，我们完全可以凭借海运优势轻易拿下。还有广南西路和琼州岛，山高皇帝远，我们也可以轻易拿下。但是，我们都得暂缓，得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河北。” “我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们精力有限，不可能四面开花。可是，为什么不能先占了这些比较容易的地方，走先易后难的道路呢？”柯雷问道。 第214章 战略 “先易后难，还是先难后易，两种策略各有利弊，总归还是要看长远利益。”陈逊回道：“我们若是现在将主要精力放在南方，北方必然会被金人统一，到时候我们必将面对一个变得非常强大的金国。” “反之，我们若是先攻略河北，打断金人对河北的侵蚀，之后我们面对的，仍然是羸弱的南方各路。” 等陈逊说完，众人总算明白，这就是战略思想。 “其实我之前也是打算先易后难，因为当时我不认为我们陈家军可以战胜金人，可谁曾想，自打我们北上以来，一路顺风顺水，逢战必胜，现在既然走到了如今这一番局面，那当然得选择更加有利于长远发展的战略。” “明白了。”几人点头认同。 “那你们说说，我为什么不让孙正去追苗傅？”陈逊考校道。 几人都是低头沉思，柯雷先开口说道：“莫非，西边有更强大的敌人？我们西边是西夏，要说强大也确实强大，不过并没有比金人更强大吧。” “说对了一部分，西夏现在还不算很强大，但若是让他知道赵宋被灭，那谁能保证西夏不会南下秦凤路和永兴东路？所以，我们要比西夏先一步占领这两路，不仅可以让这两路的百姓免受多次战乱，还能够阻止西夏变得更强大。”说完之后，陈逊再次问道：“还有吗？” 在这里，陈逊没有说自己担心的还有西辽和蒙古。 在后世的历史中，辽国被金国灭亡之后，强悍的耶律大石一路向西，灭了许多小国家，在西夏的西边建立了一个强大的西辽，面积比后世的新疆还要大许多。 而蒙古也趁着金国无暇顾及，辽国西进的时候，南下占领了原辽国大片国土，为之后元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础。 “我猜，苗傅、刘正彦、孙傅加上赵谌，其实成不了气候，就算放任他们南下，等我们腾出手来，他们照样羸弱的不堪一击。”裴仁说道，他是做情报的，对于四人了解的比其他人更多。 苗傅、刘正彦顶多算是将才，还属于将才中的下品。孙傅也不是什么大才，也就是赵桓登基之时，无人可用，拉他顶了右相。至于赵谌，那就更不堪了，完全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四人组合起来，能在襄阳立住脚就算不错了。 这么一看，还是赵构太“优秀”，拥立之后，立即势力大涨，让陈家军系统内的众将官以为赵谌也可以做到。 其实，并不是所有赵姓人都能够做到赵构这种地步。 想一想后世的历史发展，靖康之难之后那么多王爷、皇子，最终只有赵构建立了南宋，可见，赵构在众赵姓皇族中绝对属于最顶尖的能人。 怂归怂，那是性格，能力方便还得承认人家赵构，标准的精英boss。 “裴仁说得没错，我赌赵谌干不成什么大事，用不着我们现在耗费精力南下追杀。”陈逊点了点头。 所有的成功都是由一次又一次选择正确累加而成的。 有些人一次选择错误，一辈子翻不起身。而有些人却可以在大量正确中容纳几次小错。 陈逊认为自己就是后者，就算自己赌赵谌赌错了，最坏也就是面对一个小号的南宋，金国主力都被自己打败了，还会怕一个小号南宋？ 还不如先放过他，争取在秦凤路和永兴东路占得先机，再进一步争取一丝扼杀西夏和蒙古的机会。 …… 六月二十三日，大流求岛。 经过强化的两百只家犬在三天前被到了大流求岛东北部山区，这里现在已经被军政府命名为基石镇，预示着该地区出产的各种矿石将会成为军政府快速发展的基石。 陈六小队被分配了三只强化家犬，最大的是一只狼犬亚种，站在陈六身边，肩高都达到了他的胸部，比岛上最大的鹿看起来还要健壮。 第一次看到这种堪比狮虎的猛犬，陈六小队里的饲犬员都不敢靠近它，最终，在确认了其非常聪明懂事之后，方才大胆接触，培养感情。 两三天下来，饲犬员对于这只猛犬已经爱不释手了，恨不得睡觉的时候都搂着。 “黑虎，今天若是能够有收获，我回去就给你买鹿肉吃。”饲犬员对大狼犬许愿道。 陈六明白，其实这些话都是借口，就算今天没有什么收获，饲犬员在结束工作后也会找借口给黑虎加餐，他已经把它当家人、当儿子在养了。 “你这家伙，这个月的薪俸都快花完了吧？”有同僚对着饲犬员调侃道。 “没事，再有几天就又发了。”饲犬员还没有成家，之前还想着攒钱娶媳妇，现在因为黑虎，到成月光族了。 “政府给黑虎的伙食绝对够它吃饱，你犯不着给他加餐。”陈六劝道。 “这话说的，食堂里的饭也能吃饱，你们几个怎么隔三差五的就去外面改善伙食。”饲犬员明显不想被劝。 “好吧，好吧，好心当作驴肝肺。”陈六摊了摊手，算是认输，不再多言。 哗啦啦… 前面的树林里隐隐透过来流水声，几人都热的厉害，径直朝着水流传来的方向走去，打算洗把脸，凉快一下。 “这里有兽道，前面可能有猛兽，大家小心一点。”陈六看到一条被踩踏出来的林间小径提醒道。 “好的，队长！”众人齐声应是。 另外两只猛犬被放了出去，走在前面探路，大家行走间小心了许多。 最近基石镇的开拓人员非战斗减员数量已经超过了一百，各级官员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叮嘱安全，所有开拓人员每次外出都加了一份小心。 不过，今天运气还好，一直待众人走到小溪边，都没有遇到什么猛兽，还让黑虎抓到了一只小兽，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看起来肥嘟嘟的，今天中午能加餐了。 “黑虎好样的！”饲犬员提着小兽满脸笑意。 众人在溪水里简单洗漱了一下，去了去暑气，然后将小兽扒洗干净，切成肉条，用石头盘好火灶，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第215章 发现金矿 “别说，还挺香！”闻着烤肉渐渐散发出来的香味，有人赞叹道。 “废话，都不看看我这香料多少钱一两？”兼职厨师的队员嘚瑟道。 就在大家就着干粮吃的正热乎的时候，在溪水中玩耍的黑虎突然冲上岸，冲着众人大叫了起来。 “戒备！！”陈六立即大声命令。 众人扔下手中的食物，或抽出长刀，或横起长枪，还有弩弓手开始做装箭。 “黑虎！快过来！”饲犬员朝着黑灰招呼道。 “汪！！”黑虎再次犬吠一声，然后低头从草丛中咬起一块石头，跑到了众人身边。 将石头放在饲犬员脚边，“汪！汪！…”黑虎舌头伸的老长，尾巴摇的像风扇一样。 “这是…！”众人一看这石头，立即就被惊呆了。 “狗头金！！”饲犬员捡起石头，看着它在太阳光下反射出来的暗金色光芒。 “快！快！快！淘沙！淘沙！”陈六激动的大声命令道。 众人再也顾不上吃饭，赶紧拿出淘沙的工具，在旁边的小溪里工作起来。 很快，一大笼河沙被淘洗干净，在簸箕里留下几粒金光闪闪的金沙。 “我们找到了！！”陈六大声喊叫道。 “哈哈哈哈！！我们找到了！” “发财了！发财了！” … 一众队员像是疯了一样大吼大叫。 等情绪稍稍冷静下来，陈六看向黑虎，饲犬员正抱着它揉头。 陈六冲到跟前，将狗头抢过来，抱着狠狠的亲了一口：“黑虎，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了，等回去之后，给你吃一个月！不！一年的鹿肉！” “队长，光吃鹿肉可不行，会腻的。”有队员调侃道。 “对对对！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山珍海味，只要能买到，都给你吃。”陈六心情非常的激动。 “队长，你刚才不是说，政府给的伙食够吃么。”饲犬员嬉笑着揶揄道。 “这话说的，我们家黑虎哪能光吃那些犬粮，必须得改善伙食，大大的改善。”陈六也不气恼，现在，任何调侃都止不住他心中的兴奋。 按照军政府对发现矿藏的奖励制度，陈六这一小队人从今天开始，直接就可以退休享受生活了，那丰厚的奖金，就算顿顿吃肉，也够这些人吃好几辈子。 消息传回基石镇，很快，大股的探矿队伍就来到了发现金沙的小溪处。 众人分散行动，顺着小溪往上找，很快就找到了一处金沙含量更高的河流，至此，已经可以初步确定，金矿就在附近。 喜讯被送往广州和徐州，很快，更大规模人员被派遣过来，基石镇被升级为基石县，成为了军政府的重工业发展基地之一。 …… 六月二十九日。 青州博兴县，位于济水河岸南侧，距离济水河出海口只剩下一百多里的路程。 这一路走来，赵构手下的士兵非战斗减员超过了三成，大多都是趁夜逃跑了。 好些知道赵构打算乘船离开河北的将士，情绪都很不稳定，没有军人愿意在家乡还战乱不休的时候，背井离乡，远赴千里之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由于天气已经很热，大军没有扎起营帐，将士们都要在外露宿渡过这闷热的夏夜。 韩世忠和几个军官围着一个火堆，火堆上烤着一只野兔，众人都在等着野兔烤熟，好改善一下伙食。 这十几个军官，估计每人都分不到一两肉，不过总归算是有了荤腥。 “我听说官家最近频繁接见金国的使者。”闲聊之间，有军官换了个话题。 “我也听说了，军中有在传，咱们此次能够顺利到达青州，就是因为官家和金国达成了盟约，完颜宗弼方才没有阻拦。” “韩将军，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有军官朝着韩世忠问道。 韩世忠做为王源的亲信将领，王源做为赵构最信任的武官，大家都认为韩世忠知道的应该多一些。 没错，韩世忠确实知道的更多，他还亲眼见过官家接见金使，亲耳听他们商讨如何对对付陈家军。 以前，宋国和金国合盟灭了辽国。 现在，宋国和金国再次摒弃前嫌，打算合盟对抗陈家军。 但是，这让韩世忠感觉很不齿，说不出口。 “我和大家一样，也都是听到一些传言。”韩世忠面色阴郁，他想不清楚，赵构怎么能够和杀害自己父亲和亲哥哥的仇人合作，哪怕是为了求活。 “不会错的，这一次完颜吴乞买亲自写信给赵构，承认自己食言未返还燕云十六州是错误的，承诺只要宋国再和金国结盟，灭了陈贼，不仅愿意撤除宋境内的所用金兵，返还燕云十六州给宋国，还承诺今后金国和宋国就是兄弟之国，不再要求宋国每年上缴岁币。”有军官消息比较灵通，说的基本和事实没有差别。 这里的燕云十六州，是两国合盟灭辽之后，完颜阿骨打答应并已经要还给宋国，可完颜阿骨打突然去世了，他的四弟完颜吴乞买上台之后就不认了，还派兵南下侵宋。 “金人的话能信吗？” 这个疑问是在场所有人共同的疑问，同时，在场的所有军官都不认为金人的话可信。 “官家以前在金国为质，比较信任金人。”有人说道。 “这不就是饮鸩止渴吗？”有人感叹道。 “不然还能如何？就算没有金人，陈贼如此咄咄逼人，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有人感觉无奈。 “怎么没有办法？大家都是肉体凡胎，大刀片砍上去，陈贼照样扛不住，打就是了。”韩世忠有些愤愤然。 韩世忠此人，身材魁伟，勇猛过人。出身贫寒，十八岁时应募从军。 英勇善战，胸怀韬略，在抗击西夏、金朝的战争中为宋朝立下汗马功劳，又在平定各地叛乱中作出重大贡献。 他如今的位置，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多年的从军经历让他认为，和平是不可能通过谈判换取的。 “说的轻松，陈贼连金人都打败了，就我们这些人，那里打得过。”有军官反驳道。 “金人又如何？又不是没打过…”韩世忠抬杠抬到自己都没自信了。 并不是因为金人很强大或者陈家军很强大，而是他清楚自己这些同僚和宋军士兵的战力，让他说话都硬气不起来。 第216章 可能 七月一日，新郑县。 昨日苗傅军到达此处，以太子赵谌的名义向新郑县借粮，可没想到新郑县县令头铁，竟然只认赵构，不认赵谌。 而且这人书生意气，视城外五万大军如无物，还写信给苗傅，说他就是乱臣贼子，想效仿曹贼，把苗傅气的够呛。 被人说中之后，恼羞成怒的苗傅直接下令攻城。 刚刚研制出来的炸药包被苗傅用在了攻城战上，效果出奇的好，城门被直接炸开，攻城战开始不到一个时辰，新郑县县令就被抓到了苗傅跟前。 这一下，直接打开了苗傅对火药武器的崇拜，南下之路上，沿途大肆搜刮当地的铁匠、道士。 …… 山东半岛的最东边，成山角。 由八百艘大小船只组成的北伐船队绕过成山角，航向由东北转为向西。 借助潮湿温暖的东南风（夏季季风），船队的速度提升了一大截。 “好狗狗！”狼青两只前爪搭在舢板船帮上，轻轻用力就跳上了船，然后将嘴里咬着的海鱼放在陈逊面前。 这条海鱼是一条成年黄花鱼，有一个半手掌长，估计超过了两斤。 “汪！汪！汪！！”狼青的犬吠声中充斥着满满的邀功，陈逊明白它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给它烤熟了。 “白激动一场，我还以为你是送给我的。”陈逊假装失望道。 “汪！”狼青听后大叫一声，接着又转身跳下了海。 “都督，您这是钓鱼来了？还是遛狗来了？”坐在旁边，同样手持鱼竿的柯雷笑问道。 “都有，主要是船舱里太闷了，下来感受一下海浪的颠簸，吹吹海风。”陈逊回道，接着就感觉手中的鱼竿有扯动的感觉，赶紧提起，又是一条黄花鱼，但比狼青抓到的要小很多。 两人乘坐的小舢板前面用长绳拴在大船后面，不用人费力的划桨，还能够感受“冲浪”的刺激，非常好玩。 “都督，我听说辽国使者到开封了？”闲聊总有个头，柯雷先主动聊起正事。 “是的，知道我们出海之后，就留在了开封等候。”陈逊回道。 “他们来干什么？”柯雷不解，在他看来，辽国已经是丧家之犬了，为什么还派人大老远跑到中原来。 “这使者口风还挺紧，李纲没有问出来什么，不过裴仁派人偷听他们谈话，估计是过来和宋国结盟的。”陈逊回道：“使者出发之前还没收到宋国被灭的消息，等绕了一大圈到达开封之后，才发现开封早已换了主人。” “所以，他们会和我们结盟吗？”柯雷问道。 “会，不过我可不稀罕，这些游牧民族，朝不保夕，生产受气候条件影响太严重，又疯狂的生娃，人多不够吃了就四处劫掠，不能信。”陈逊摇了摇头。 “是，就不能信他们。”柯雷认同道。 耶律大石在杀死萧乙薛、坡里括，自立为王之后，仅率领二百骑兵逃离燕京，然后在十年时间里，从燕京迁徙几千里到中亚，建立了西辽。 后世历史上，耶律大石干了一件非常牛逼的事情，让陈逊对他保留了一丝印象。 那就是，西辽军队在卡特万战役中，以少胜多击败了十万中亚联军，使得中亚的***教第一次屈服于一个不信教的政权。 这场战役的胜利，也让西辽成为了中亚霸主，确立了西辽对中亚的统治。 “不过裴仁还说，传国玉玺可能在耶律大石手里。”陈逊目光盯着海面上的鱼漂，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是秦朝做的传国玉玺？？”柯雷惊讶道。 “是的，就是那个传国玉玺。”陈逊点了点头。 传国玉玺，简称传国玺，是秦代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用蓝田玉镌刻而成，为中国历代正统皇帝的凭证。 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天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秦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 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 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会被讥讽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后世历史研究，传国玉玺丢失于五代十国时期，随后唐末代皇帝李从珂自焚于玄武楼后失踪。 “是真的吗？”柯雷追问道，传国玉玺在华夏历史上的地位太特殊了，若是陈逊能够得到，那就真的是天授永昌了，绝对的名正言顺，再也没有人可以拿陈逊反贼的身份说事了。 “这谁知道。”陈逊摇了摇头，自从真的传国玉玺失踪之后，各种真假玉玺就层出不穷。 最近了一次是宋绍圣三年，咸阳人段义称修房舍时从地下掘得的“色绿如蓝，温润而泽”、“背螭钮五盘”的玉印，经翰林学士蔡京等13名官员“考证”，认定是“真秦制传国玺”。 不过陈逊来自于后世，知道这是蔡京等人为欺骗皇帝而玩的把戏，那玉玺就是个冒牌货。 历史上盖有传国玉玺印章的旨、书，有太多流传下来，仔细对比就可知真假，以现在的技术，还做不到肉眼难辨的真。 “不管它是不是真，若是能够从辽国手里得到，那它能够是真的。”柯雷语气稍带一些狠厉。 “也有可能是耶律大石造了个假的，打算忽悠宋国帮他复国。”陈逊并不是很在意这个。 在他看来，立国要正，最终看的还是实力和民心，否则历史上那么多拥有传国玉玺的朝代为什么最后都还是灭亡了。 这就说明，这东西就是个念想，对于民心，或许会有一定的加成，但是很有限，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可现在的人就信这个，所以这东西在宣传方面还是有一些作用。 “等我们打完这一仗，就回去见见那使者，万一是真的呢？”柯雷的话就完美表现了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正统”两字的重视。 “不着急，得把他的耐心消耗完，到时候才好谈，最好能够让我们的胜利消息传遍九州大地，那时候就更好谈了。”陈逊再次提起鱼竿，这次却是一条大鱼，比狼青之前捕到的还要大，还是陈逊动物园里都没有收录过得鱼种。 “汪！汪！”空嘴返回的狼青对着这条剧烈挣扎的大鱼疯狂的犬吠。 “别咬它，我有用。”陈逊捏着狼青的脖颈，将其扔到了船尾，自己则上前摁住还在扑腾的海鱼，开始自我催眠。 将这条鱼收进动物园之后，陈逊也没有了继续钓鱼放松的兴致，命大船上的人将小船拉过去，登上了大船。 第217章 契约大王乌贼 刚准备让人将几条黄花鱼拿去烤了，就看到正北方天空飞来一只硕大的鸽子。 不仅陈逊看到了，船上的其他人也看到了，被通知的饲鸽人立即展开信号旗，开始站在船头摇摆。 很快，这只鸽子就落了下来，落在了饲鸽人的肩膀上。 饲鸽人从雪鸽腿上取下来一只细竹筒，是醒目的红色。 “出事了？”柯雷也看到了。 “走，过去看看。”陈逊上前接过信筒，打开之后查看。 “金帝完颜吴乞买与赵构成功联盟。” “金国在倭国海西海岸组织了五百余艘战船…” “高丽国应金帝的要求，派出了三百余艘战船…” …… 信上零零散散的写了十几条情报，最后总结起来就是金国参与到了即将展开的青州之战中，还顺带拉上了高丽国。 “真是有魄力。”陈逊赞道，不知道是赞完颜吴乞买的果断，还是赞赵构的忍辱负重。 “宋国一千余艘，加金国五百艘，高丽国三百艘，近两千艘。”柯雷估摸了一下，很快就果断道：“都督放心，就算他们有两千艘，我也有把握战胜他们。” 八百对两千，陈家军水军的武器先进了最少一代，还是能够稳胜，就是损失会大一些。 “都督，出什么事了？”王源从船舱里走出来，昨晚他值夜班了，估计是刚被手下紧急叫醒。 “你看看。”陈逊将信纸递给他。 王源很快看完，抬头说道：“无妨，他们的战船就是再多，最后获胜的也只会是我们。” “你们两个有信心就好。”陈逊点了点头，但是面上并没有什么轻松的感觉。 “都督是在担心陆上的敌人吗？”王源问道。 “没错，金宋既然结盟，自然不会只是在海上，估计此次我们上岸之后要面对的敌人不会只有宋军，完颜宗弼肯定也会加入进来。”陈逊回道。 此次北上，陈逊只带了两个军的徐州军，本来想着只有赵构一个敌人，加上水军可以上岸一部分陆战部队，完全能够战胜宋军，没想到敌人的数量现在突然翻了两三倍。 “我们完全可以等赵构登船了再打海战，打赢海战之后就撤回徐州，放弃陆战。”柯雷建议道。 没错，这算是一个办法，能够给宋军制造最大的伤害，可是，这样就给了赵构逃跑的机会。 海上很难打成全歼。 若是在赵构上船之前就歼灭宋军水师，则能够将赵构堵在陆上。 “实在不行，只能先灭了三国联合水军，之后再论其他。”陈逊无奈点头：“若是能够发动河北的义军帮忙，我们就有把握战胜金宋陆上联军了。” “可宗泽还是不肯加入我们，顽固的厉害。”柯雷叹道。 “岂会那么简单，一辈子都在效忠宋国，岂能说叛就叛。”王源并不认同两人如此看重宗泽的理念。 宗泽今年已经六十七岁，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寿了，说不定哪天就寿终正寝了，将联络义军的希望建立在他身上，太没有保障了。 “若是给我们多一些时间，砍在我们陈家军之前对义军支持的情分上，完全能够说动他们助战，就是时间太紧迫了。”陈逊明白王源的意思，他也只是对宗泽报有一些希望，并没有打算全靠他。 这次乘船北上，裴仁就没有跟过来，他现在就在河北协调贾涛和洪波，联络各路义军，争取让他们早日投诚陈家军，省了派兵征伐。 就在三人正愁眉苦脸的时候，一直在船尾盯着船员烤鱼的狼青跑了过来，用头蹭着陈逊的腿，呜呜咽咽，好像在劝陈逊不要发愁，有它呢。 陈逊看它可爱，抱着狗头亲了一口。 就在这一刻，陈逊明显感觉到他和狼青的亲密度上升了。 立即闭上眼睛，意识进入动物园查看。 门：脊索动物门 … 种：灰狼 契约等级：4 灰狼种升级了，动物园增加了一个新的契约动物空位。 查看可以被契约的动物种类，有三种。 第一种：秃鼻乌鸦。第二种：大王乌贼。第三种宽吻海豚。 后两种是陈逊这段时间乘船，闲着无事，进入动物园疯狂刷亲密度刷出来的。 至于昆虫胡蜂，仍然没有进入后备。 虽然一直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陪伴胡蜂，但零零散散，这么长时间下来，总计陪伴时间也不短了，比它时间短的多的大王乌贼和宽吻海豚都成功了，胡蜂竟然还不行。 陈逊都有些怀疑昆虫是不是没脑子，并不能培养出来亲密度。 看着三个后备选项，想着马上要面对的大海战，陈逊果断选择了契约大王乌贼。 门：软体动物门 … 种：大王乌贼 契约等级：1 出了奇妙动物园的陈逊，立即来到船帮边，挥手从动物园里放出了一直陪伴玩耍的一只公大王乌贼。 这只大王乌贼是陈逊挑选的种群之中体型最大的一只，从卵开始就生活在动物园之中，将这个种群的体魄特长发挥到了最大，就算没有经过强化，体长也超过了20米，超过了船队中大部分中型战船的船长。 “都督，这是您的新仙兽？”柯雷和王源跟着走过来，看着海面下快速游弋的大王乌贼，被它那庞大的体型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种大型海兽一般都生活在比较深的海层面，除了鲸鱼，其他大型海兽在海面上并不常见。 所以两人虽然常年飘在海上，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乌贼。 “这好像是上次我们遇见的那只搁浅的乌贼。”王源在脑海中翻出了当时的记忆。 “没错，这只是她的孩子。”陈逊笑着回道，接着继续说道：“你们说，若是有十万只这种体格的大王乌贼，他赵构还能跑得了？” “这种恐怖的仙兽，您有十万只？”柯雷惊讶的下巴都合不拢了。 若是真的，就意味着，陈家军水军今后在海上就完全没敌人了。 “是的。”陈逊点头确认道：“十万只。” “它们能听懂我们的指挥吗？”王源还算冷静，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简单的命令还是可以的。”陈逊回道：“比如，划定一定的海域，不放任何一只船出圈。” “那可太好了，这下我们完全可以等赵构登上船，等三国的战船全部集合在一起，再发起战斗，到时候有这些仙兽帮忙，我们完全可以全歼三国的所有战船。”王源双手相击，神情激动。 “汪！汪！汪！”这是，狼青也跑了过来，前爪扒在船帮上，冲着海里的大王乌贼大叫。 “好狗狗，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陈逊上前对着它的头就是一阵揉搓，吓的它连忙挣脱，又跑去看烤鱼了。 第218章 蒸汽 广州沿河工业区。 左喜、封于铁等人围在一个巨大的铁质机器旁边，有十几个工匠正在陈友文的指挥下操作着这台机器。 自从陈逊北上之后，陈友文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彻底自由了，刚开始还装模作样的学习，之后待在工业区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多，直到现在，基本已经不去学堂了。 “友文，这次没问题了吧？”封于铁问道。 “只要你做的活塞环没问题，这次就肯定能成。”陈友文回道。 “那就肯定没问题，”封于铁立即回道，显得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 “这蒸汽机真的能够输出巨大的力量？今后的船只可以用它驱动？不再需要风帆？”左喜这个老船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已经关注这个蒸汽机有段时间了，从刚开始的四处漏气，到之后漏气堵的差不多了，但是因为密封不到位，输出的力气一直很小。 最后陈逊的弟弟陈友文参与了进来，利用陈逊的笔记本，采用了一种称为“活塞环”的密封结构，对蒸汽机进行了大改。 今天是大改造之后第一次试机。 “肯定没问题，大哥在笔记里记录了这种机器，力气可以堪比上万匹马的力气，我们这台就算没有万匹马力，几匹马力还是可以的。”陈友文也是心情激动，这是他学习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真正全程参与到研发工作中。 这种从无到有的成就感真的让人非常享受。 因为没有笔记中的橡胶，采用布匹密封一直达不到标准，有段时间令陈友文非常的沮丧，都有些自我怀疑了，好在最后他还是自己走出了情绪，花费巨大的精力对之前的蒸汽机结构进行了大改造。 活塞环，说简单点，就是靠蒸汽自己的压力，自己密封自己，就是嵌入活塞外壁槽沟内部的金属环。 这种金属环是一种具有较大向外扩张变形力的金属弹性环，装配到剖面与其相应的环形槽内（活塞壁上）。 先在活塞壁上刻沟槽，然后在沟槽内嵌入活塞环，活塞环环臂粗细小于沟槽的内径，自然状态下，内径大于活塞环外径。 密封是靠活塞环的外向弹力密切接触气缸内壁，加上环的端面与活塞环槽之间密切接触，共同实现的。 蒸汽进入气缸，推动气缸向外，气缸外侧的沟槽带动活塞坏，活塞环与气缸内壁密切存在摩擦力，这个力压迫活塞环与沟槽一侧密切接触，形成密封。 高温蒸汽从气缸顶端的排气孔排出后，气缸内压力减小，蒸汽机外的飞轮依惯性旋转，通过连杆带动活塞向内，摩擦力又压迫活塞环与沟槽另一侧密切接触，再次形成密封。 形象的比喻一下，就好像打飞机，手是气缸壁，根是活塞，活塞环就是冠状体的最外圈。 （会不会被屏蔽？忐忑！） “点火！”水箱下面的炉子被点燃，有几个壮汉正在旁边用力的拉着鼓风机。 火势越来越旺，几百斤的水很快被烧开，蒸汽渐渐从气缸最顶端的额缝隙露出来。 “继续加煤。”陈友文命令道。 火势更旺，巨大的压力之下，水箱里的水温超过了一百度，朝着二百度进发。 渐渐地，气缸顶端的露出的蒸汽冲击力越来越强，最后，竟然发出了气鸣声。 “滋！滋滋！滋滋！” 周边围观的人不自觉的朝后退，生怕水箱突然爆炸。 伴随着气鸣声，陈友文再次命令道：“转动飞轮！”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工作，为了避免操作人员被飞轮伤到，陈友文设计了一种非常容易插拔的转动装置。 两个壮汉上前将之字型转动杆插入飞轮中心，然后开始用力转动。 “一定要小心，要是感觉阻力开始变小，就立即撤出来。”陈友文叮嘱道。 之前采用布匹密封的时候，就有人被飞轮打飞，直接重伤。 一圈！两圈！三圈！ 突然，转动飞轮的两人同时用力将转动杆抽了出来。 “这么快？”陈友文惊讶道，他以为还要多转十几圈才能使得蒸汽机出力平顺。 “已经开始减力了。”壮汉回道。 果然，虽然只是加力了三圈，飞轮仍然没有停下，开始自己转动起来，并且越来越快。 “真的不漏气啊！”封于铁惊讶道。 只见气缸顶端每隔三分之一息时间就会喷出一股蒸汽，但是在其他时间却是绝对密闭的，在陈友文之前的设计中，这种间隔喷气是正常的情况。 “成功了！你成功了！”左喜激动的拍着陈友文的肩膀。 “是啊！我成功了！”陈友文喃喃道，眼睛变得湿润，在这一刻，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那就是将大哥笔记本里的那些先进器械、武器全部研究出来。 随着飞轮转的越来越快，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不过还有最后一步，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连接传动齿轮！”陈友文语气稍显哽咽的命令道。 “是！”早已经迫不及待的工匠立即接令。 用力搬动推杆，两个齿轮合齿，固定在飞轮上的大齿轮开始带动另一个齿轮，整个传动机构立即动了起来，飞轮转动的力量被传输到了旁边的钻床上。 原本需要水车带动的钻床在齿轮、皮带组成的传动机构调速下开始飞快的转动起来。 “成功了！！！” “啊！啊！！！”…. 厂房里的众人都高兴疯了，开始大吼大叫。 “友文！你可是我们军政府的大功臣！”封于铁过来搂住陈友文，紧接着，周边的工匠都拥了过来，将陈友文抬起，扔上了天空。 “啊！！”陈友文叫着，笑着！ 被挤出人群的封于铁和左喜看着一众活力四射的年轻人，面露欣慰。 “左厂长，接下来你可有的忙了。”封于铁恭喜道。 “你不也一样，有了这种机器，整个工业生产都被它改变了。”左喜同样感叹道。 “是啊，看来我这辈子应该能够看到都督所说的那种几万石钢铁战舰了，到时候我要给他装上几百门火炮，让它能够纵横四海。”封于铁畅想道。 “好，为了你这个老家伙，我怎么着也得把钢铁战舰尽快造出来。”左喜回道。 第219章 初试 岳飞率军沿着太行山脉的东侧已经向东北行进了十余天了。 “前面就是易州城了，过了易州城，再往东北行进两百里就是宛平，前辽的南京。”军政府派往金国的探子现在负责给岳飞军带路。 “这就是宋国日思夜想的燕云十六州啊。”岳飞感叹道。 太行山东侧的华北平原确实是一片宝地，特别是北部的海河平原，河道密集程度堪比江南，后世抗日电视剧中的白洋淀就位于这里，在这个时代，大部分还处于原始湿地状态，稍加开发就能开垦出百万亩良田。 而辽国的契丹人和金国的女真人却只拿这块宝地用来放牧，忒糟践。 “将士们，大家稍作休息，补充体力，今晚我们就在这易州城里歇息了。”岳飞朝身后的军队命令道。 现在跟着岳飞的骑兵还是五千人，不过这五千骑与之前可截然不同了，自从离开开封，跟着岳飞的骑兵可以说一天之中有一半时间都是在马背上渡过，加上强化战马的配合，骑战术比起游牧民族已经没有差距了。 行军灶很快被搭建起来，填上水，煮上干粮、咸肉，鲜美肉汤饭很快就能出锅。 “岳将军！！”前方突然跑过来一骑探马，看模样，有些脸生。 “是易州城内的探子。”旁边的探子介绍道。 “岳将军，都督的紧急命令。”探马很快来到近前，递上一支竹筒。 岳飞打开一看，面色立即变得有些难堪。 “真是糊涂！！” 继续看下去，脸色渐渐变得有些无奈：“哎，何必如此呢…” 原来这信上写了赵构和金人结盟的消息，陈逊命令岳飞放弃北上宛平的骚扰战术，转向东南，去堵住完颜宗弼北撤的路线，若是能够赶在大战之前到达，可以从侧面攻击金兵，斩断金兵的粮道。 信纸在一众将官手里传阅，不用商议，陈逊的命令，就算岳飞不想参与到围攻赵构的战争中，手下的军官士兵也不会同意。 …… 七月五日，陈家军水军顺利进入到了莱州湾，一路上没有看到一艘宋国、金国的战船。 “莱州应该有很大的金矿，等我们解决了赵构，就可以顺利拿下京东东路，到时候就可以派人过来探矿了。”陈逊看着海湾南边的莱州海岸，想起了后世大名鼎鼎的招远金矿。 “这金矿有大流求岛的金矿大吗？”柯雷问道。 “应该没有。”陈逊也不知道，不过考虑到台湾岛的金储量，应该是岛上的金矿规模更大。 “金子太多了就不值钱了。”柯雷这话竟然让陈逊感到了一丝丝发愁。 搁在后世，肯定会被网友评论为“凡尔赛”。 “不会的，科技发展，社会生产力会大幅度提升，若是仍然使用金属货币，到时候只会发生钱荒，金银等贵金属不会贬值的。”陈逊回道。 后世进入21世纪之后，各个行业都生产力过剩，世界各国都大开印钞机，但是通胀仍然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这就说明，钱是否值钱，主要看是否匹配整个社会的生产力，而不是单纯的看钱多钱少。 “我们还往前走吗？”柯雷问道。 再往前就可以看到青州了，水军前出的快船都已经能够看到宋军集结在青州外海的战船。 “不了，就停在这里，给宋、金、高丽三国战船集结的时间，好让我们可以一举将他们全部歼灭。”陈逊回道。 很快，命令传递下去，整个庞大的船队在莱州西北角海仓镇外海停了下来。 想必，陈家军水军到达的消息，很快就能传到赵构的耳中。 “都督，我带人去攻下这海仓镇，好让船队中的伤损船只可以靠岸修整。”王源从另一艘旗舰上赶了过来。 “好。正好给你一百只大王乌贼，试试它在海战中的效果如何。” 陈逊就站在船头看着王源率领三十艘战船和一百只大王乌贼冲进了海仓镇港口，港口上凡是敢动的从船只立即就会有三四只大王乌贼攀上去，上面的水手被十几米长的触腕卷住，拉进海里。 一些几米长的小船，直接被大王乌贼抓住，翻了个个。 战斗结束的非常快，王源几乎没有和敌人交战就占领了港口。 港口上的零星守军大叫着“妖兽来了！”、“有海妖！”四散跑开，没人敢持械反抗。 “真的是…容易啊！”柯雷看的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眼前这种战况。 “容易好，希望之后和三国联军的海战也能够这么容易。”陈逊也是满脸笑意。 其实大王乌贼在船上的战斗力比水里小多了，他在水下可是能够硬抗鲸鱼的。但若上了船，遇到胆大的人，持刀反抗，也能够砍断它的触腕。 可是，大王乌贼庞大的体型，触腕满是吸盘的恐怖形象，真的太吓人了。 一般人看到这种怪物直接就吓尿了，四肢变得不受控制。就算胆子大一些，也顶多是躲避、逃跑，很少有人胆敢反抗，因为在常人的概念中，这种六七丈长的庞大妖怪肯定不是两三尺长的刀剑可以对抗的。 就看面前这场小战斗，一百只大王乌贼，只有三只遇到了人类的反抗，这三只中，只有两只被刀剑伤到，只有一只被人用刀砍断了一根短触腕。 几乎可以说完胜。 很快，王源就返回了旗舰：“都督，太爽了，那些人在船上哭爹喊娘，我们过去的时候，竟像是看到了救星，哈哈哈哈哈！” “好用就好。”陈逊道。 “都督，此次海战之后，您可要给我们多配一些大王乌贼，就是马军的战马一样，我们有了大王乌贼，也可以成为海上‘马军’。”王源要求道。 “没错，都督，您可不能偏心。”柯雷跟着起哄道。 “没问题，只要你们养得起，要多少都行。”陈逊点头笑道。 大王乌贼生育率超高，成长时间也短，只需两年，所以奇妙动物园产出这种动物的能力特别强。 唯一限制水军大规模使用大王乌贼的只有食物这一项限制，虽然海洋中的鱼类无穷无尽，可大王乌贼若是跟着船队一起行动，自己捕食的时间必然会减少的极致，就需要人类辅助喂养了。 第220章 布墙 济水入海口，原本一望无际的荒草滩，现在变成了人、车、马的海洋，无论是黑天白夜，无止尽的喧闹。 几十个临时搭建的栈桥两侧停靠满了大大小小的海船，不断有人将各种各样的物资搬运上船。 “陈贼来了，大小船只近千只，已经攻入了莱州。”汪伯彦对着树荫下乘凉的赵构汇报道。 青州临海，夏天的时候受湿暖季风影响，会特别的闷热，赵构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内陆城市开封，很少体会到这种深入内腹的热，旁边的侍女扇着巨大的蒲扇也不能缓解一丝暑气。 “怎么不直接来青州？”赵构有气无力的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汪伯彦摇了摇头：“要不要整军备战？” “废话，还要通知金人，让他们做好策应，能不能扭转目前朝廷的被动局势，就看这一仗了。”挥手驱散身边服侍的宫女，赵构招手让汪伯彦走到近前。 “让你安排的后路做的如何了？” “您放心，只要战事不顺，我们立即就乘船北上，绕过整个渤海，在辽东半岛补给之后，再朝东南，绕过山东半岛，南下入长江。”汪伯彦回道。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条路走不通。”赵国愁眉苦脸，现在他只希望，此次海战能够战胜陈贼，让自己不用在海上漂泊。 …… “都督，来信了，金人和高丽的联合船队到达了滨州马家庄镇，距离济水入海口已经不足百里。”柯雷找到了在海仓镇跑马的陈逊。 马上就要开战了，陈逊特意将小黑从动物园里拉出来溜溜，让他适应一下渤海湾这边的气候。 “好，这金人可真墨迹，两百多里水路竟然走了两天。”调转马头，两人立即朝着港口返回。 很快，整个陈家军水军全员离开了海仓镇，朝着济水入海口驶去。 日落日出，时间到了七月九日，清晨。 首先冒出海平面，出现在陈逊眼中的不是青州的海岸线，而是一望无际的桅杆。 这一天，风和日丽，水面几无波澜，船只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的前进。 很明显，今日的海战必须得靠人力划桨提供动力了。 “今天还是你来指挥，我去外围垒墙。”陈逊朝着柯雷命令道。 “接令，都督！”柯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下了旗舰，转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快船上，十艘护卫的快船相伴左右，小船队快速的离开大部队朝着北方驶去。 远远的，陈逊看到敌我双方船队靠的越来越近，陈家军水军这边的船帆开始缓缓下降，船桨从船只两侧伸了出来。 一炷香时间后，小船队在南北方向上，已经距离主力船队超过十里：“转向西！”陈逊命令道。 又是一炷香之后，前方出现了零星的金国战船。 “都督，继续前进吗？”陈壮问道。 “继续！”陈逊将手伸出船帮，扑通扑通，海面上接二连三的开始溅起水花，一只接一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海面下。 “八爪！带着你的弟兄们去给我开路。”陈逊朝着水面下的大王乌贼们命令道。 黑影很是听话，立即聚成一团，朝着西面冲去。 很快，前方金国战船上响起了刺耳的惨叫声，一个接一个金兵被抛下船，落水水中，挣扎着求救。船只失控，开始原地打转。 “不用管，加快速度！”陈逊命令道。 按照之前岸上的探子探查得知，金国的战船并没有和宋国战船合兵一处，而是相距二十多里，分别驻扎在济水河入海口南北方海域。 陈逊猜测敌人是打算兵分两路攻击陈家军，也有可能是让宋军吸引陈家军的注意力，然后金军的战船绕后。 面对敌人的战术，陈逊的主张只有一个，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主战场由柯雷指挥，在尽量保全己方战船的情况下，调动三国联军，给陈逊布置大王乌贼围墙争取时间。 “都督，马上就要到达海岸边了。”陈壮提醒道。 “立即掉头！”陈逊命令道。 十一艘快船立即降下风帆，调转船头开始用力划桨。 向东行驶是逆风，划桨的速度会快很多。 陈逊的手再次伸出船帮，比刚才更密集的扑通声开始接连响起。就好像手里持有一只无限墨水的巨型毛笔，凡是船只所过之处，海水都被染黑了一些。 “不能让任何一艘船只通过！”陈逊不断的从朝着海面命令道。 很快，小型船队就驶回了刚才转弯的地方，不用陈逊命令，船队再次转向南航行，划桨划的有些疲惫的水手被生力军替下，保持了船队的速度。 “都督，您看，他们接战了。”陈壮提醒道。 西南方的海战正式打响，柯雷刚一开始就拿出了所有的底牌，巨大的炮火轰鸣声远远的传过来，相隔十几里还清晰可闻。 陈逊没有回话，专心从动物园里往出放大王乌贼，陈壮自己自言自语道：“太远了，看不大清。” 一直航行到主力船队刚刚经过的航路，陈逊方才停下，看向战场方向。 这时，陈家军水军已经绕到了宋军战船南边，金高联军则在宋军的北边，避免了被敌方两军夹击。 “传令给柯雷，告诉他，溜一圈就可以返航了。”陈逊命令道。 “是！！”信鸽飞起，还有五艘快船脱离船队，朝着战场方向驶去。 现在战场上乱糟糟的，信鸽不一定能够准确传信，快船通信是为了加一层保险。 “我们继续。”留下两只船做门，陈逊指挥剩余的从船只向南行驶了一里路，方才继续布墙。 这一里宽的空白区域就是陈逊给陈家军水军预留的通道。 大王乌贼现在的智力只经过一次强化，陈逊不确保他们在大战的时候能够绝对的区分敌我，所以预留出通道让陈家军水军通过，自己到最后时刻再把这一段补上，将敌人全部圈在里面。 再次往南十里之后，陈逊转向西，继续完成三面墙的最后一面。 第221章 乌贼显威 “宋军想干什么？这样绕来绕去的。”赵构站在岸上看着海上的战斗。 “可能他们想利用远程攻击上的优势来消耗我们。”汪伯彦回道：“就好像陆上的弓箭手对刀盾兵一样。” “那这可怎么破解？”赵构听了皱眉，陆地上，弓箭手很克制刀盾兵。 “海战和陆战总归还是有区别的，行船受风速影响较大，我们的船多，待我们占据上风之后，就能够堵住他们。”汪伯彦臆测道。 可是两人都不知道，今天的海风给上风口的战船优势并不大，而且陈家军的战船现在都是靠船桨提供动力。 果然，前方的海战并未如汪伯彦说的那样，陈家军水军没有被堵住，而是从他们面前绕了一个圈，跑到了西边，绕到了金、高水军的西边。 …… “换人划桨，速度不要停，我们立即返回。”柯雷命令道。 宋人和金军的战船在这一刻混在了一体，速度快的和速度慢的相互穿插，有三个指挥系统的船阵变得非常的混乱。 “好机会！”柯雷双手相击，他没想到敌人的多指挥系统竟然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这可是一个深刻的教训，今后陈家军海战的时候，绝对只能有一个指挥系统。 “我们要再绕一圈吗？”手下的军官问道。 再绕一圈就可以用火炮再轰击一阵。 “不，我们听从都督的命令，直接原路返回。”柯雷摇了摇头。 若是没有宋、金和高丽三国给柯雷示范一次，柯雷还可能再绕一圈，扩大战果。 但现在，柯雷觉得，听从最高指挥的命令比眼前唾手可得的战果更重要。 陈逊给通道处留了两艘快船，这两艘船就相当于信标，给柯雷指挥着方向，两船中间就是陈逊预留出来的通道。 庞大的陈家军水军在旗舰的带领下，划了一个大圈，朝着通道处驶来。 “将军，你看海里。”柯雷听到后顺着手下的手指方向看去，左前方的海面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的海面深一些。 “好多的仙兽啊！”有军官赞叹道。 “让大伙小心一些，从都督预留出来的通道通过，免得被误伤。”柯雷命令道。 之前在海仓镇测试的时候，乌贼还是很听话的，并不会伤自己人，但毕竟只经过一次测试，当时陈逊还站在不远处。 现在则不同，陈逊还在十几里外的战场南侧布墙，根本无法指挥这边的大王乌贼。 陈逊在开战前就考虑到了这点，所以特意交代过柯雷要小心。 整个船队的速度不变，但从旗舰开始，原来的椭圆形船阵开始逐渐变成长条形。 陆续安全通过通道之后，柯雷开始指挥所有水军战船在包围圈外侧列阵。 这时，敌人的战船仍然混在一起，显得异常的笨拙。 又过了半个时辰，混杂咱一起的三国战船终于分散开来，再次列成三个船阵。 “都督回来了。”远远地，三艘小船快速的朝着通道这边驶来，后面追着十几艘宋国的战船。 “准备接应！”柯雷命令道。 火炮被填装好，一追一跑两拨船只继续靠近。 “发射！！”柯雷命令道。 位于船阵两侧的战船朝着追在陈逊后面的敌船发射出炮弹。 船只两侧水柱密集的升起，还有倒霉的敌船被命中，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吓的剩下的敌船立即停了下来。 柯雷可以看到，陈逊的快船到达通道处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紧接着，密集的大王乌贼开始从快船下冒出来，向着两侧飞速游去，几息时间之后，这个通道就被堵了起来，但大王乌贼的流出并没有停止，好像无穷无尽一样。 …… “准备收网了！”动物园里的大王乌贼被陈逊放的只剩下十只方才收手。 “八爪，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一直跟在陈逊船后的八爪乖巧的摆动了一下上半身，接着就潜入到了水下。 不知道它们是怎么传递信息的，在八爪潜下去之后不久，整个由乌贼形成的包围圈竟然开始缓慢的朝中心收缩。 巧的是，敌人的战船也开始朝着陈家军这边驶来。 返回旗舰的陈逊站在船头看着前方的战场，准备欣赏接下来精彩的跨种族之战。 …… 济水河口，赵构正在汪伯彦的陪同下登上一艘福船，这艘中型福船在确保舒适的前期下最大化的保证了航行速度，旁边同样大小、同样构造、同样装扮的福船还有六七艘，这都是汪伯彦准备的，为了最后能够弃车保帅。 在北方海域，能够凑到这么多相同的福船，汪伯彦这次算是下了老本了。 在最边缘的一艘船上，王渊站在船甲板上朝着岸上踌躇的部下招呼道：“快上来啊，发什么楞。” “将军，我不去了，我打算留在河北。”韩世忠最终还是决定抗旨。 “别犯傻，陈贼势大，留在河北只有死路一条。”王渊面色一变，顾不上训斥，赶紧劝说道。 “将军，您就成全我吧，我怕我上了船，就失了骨气。”韩世忠面色变得愈发坚定。 “你小子！”王渊不知是被气到，还是被讽刺到了，面色大变，就要下船处罚，可刚抬脚，前面就传来起航的命令。 缆绳被松开，船只被推离岸边。 “将军，你要保重！”韩世忠在岸上喊道。 事已至此，王渊知道说什么都晚了：“韩家小子，你可一定要活着。” …… “头儿，你看前面的水里是不是有东西。”小水手眼尖，向自己的师傅问道。 “有什么？”师傅的注意力刚才一直在前方，并未看水下，经这一提醒，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咦？还真有东西。” “这是什么啊？”小水手转头看向师傅。 “小心！！”他看到面前的师傅面色突然大变，满含惊恐。 “什么？啊！！！！”刚问出口，小水手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搂住，紧接着就不受控制的双脚离地，飞了起来。 “啊！！！”伴随着尖叫声，小水手被摔在了海里。 同一时间，宋、金、高丽三国船阵外围的战船上都出现了巨大的怪物触手，这些触手能够非常精准的找到船上的货物，或吸或卷，将人拖入海中。 船舱里的水手还在继续划着船桨，船阵周围的海怪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一时间，尖叫、怒吼、哭喊声响彻整个海面。 待船帮边的人都被拽下海，大王乌贼们终于露出水面，爬上了船。 湿漉漉、滑腻腻、密密麻麻的触腕、触腕上密密麻麻的吸盘，让人看了就想晕过去。 “我滴娘啊！”“救命啊！！”“有妖怪！！”各种乱七八糟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战船像是在演绎一部恐怖片：《海妖之灾》。 第222章 无声谢幕的赵构 此时此刻，若是能够从天空中鸟瞰整个战场，就会发现一个非常符合科幻恐怖电影的画面。 几千艘船只就好像镶嵌在碧蓝海面上的船屋，分为两边，形成两个村落，一边较多一边较少。 较多的一边正在被无穷无尽长满触手的异性怪兽围攻，远观过去，密密麻麻的像巨型蚂蚁群落找到了晒米场，蜂拥过来抢食，由外围不断的像内部侵蚀。 被放出来的大王乌贼太多了，陈逊自己看着都有些渗人，更可况面对它们的敌人。 所以他没有命令陈家军水军船只上前，而是停留在外围耐心等候。 不到半个时辰，战场上的三国战船就完全撑不住了，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陈逊早早在外围布置了一圈大王乌贼，四散开的战船刚好撞上了这道由乌贼组成的墙壁，单只战船最少被五六只乌贼同时袭击。 站在船头观战的陈逊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回头看去，只见船上的其他陈家军将士看自己得眼神都变了。 以前是尊敬、崇拜，现在则多了恐惧，并且恐惧以绝对的优势压制住了其他情绪。 就连柯雷和王源都不例外。 “他们是敌人。”陈逊不自觉的辩解了一句。 “对，赵构与异族勾结，都督行天罚，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柯雷这话说的有些磕巴，显得底气不足。 “都督不用在意我们，您不是常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现在有这些仙兽帮我们作战，避免了我们自己人受伤战死，我相信他们事后都能够理解的。”王源的语气则坚定了许多。 考虑到他做为登州人，家人全都被金人杀害，加入陈家军就是想要借陈家庄的势力报仇雪恨，想必现在心里最大的感觉应该是痛快吧。 “你们能这么想就好。”陈逊回道，知道这种情况下，其实没必要解释。 作为一个势力的主人，威大过恩本就是一件好事。 可以预料到，从今天之后，陈家军水军对于陈逊的忠心值必然会拉倒满分，等这些人今后分散到世界各地，成为一地主官、一军将领，只要他们没有忘记今天这一幕，就没胆子生出叛乱的心思。 …… “官家，我已经派人和辽东半岛的苏州（现世的旅大市）联系好了，等我们过去就能够进行补给，然后一路南下，陈贼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向北转进的。”汪伯彦站在赵构身边邀功道。 虽然现在赵构的势力几乎被完全摧毁，但是他并没有失去信心。 或者说，为儿子复仇的心支持着他，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选择放弃。 他相信，只要赵构进入长江，以赵构的身份，肯定能够获得长江流域士绅阶层的支持，到时候就可轻易再次起复。 儿子汪似被陈家军杀害后，汪伯彦非常用心的研究过陈家军，就连军政府施行的几种新法，他也派人从广州搜集过来潜心研究过。 他很清楚，军政府和现在的士绅富商阶层是天然的敌人，两个阶层的矛盾根本就不可调和，只能够通过战争解决。 胜者王败者寇，顺者昌逆者亡。 或许会有一些小商小富在军政府体系内生存下来，但对于巨商、巨富、大儒来说，军政府的新法就属于绝对的恶法，会把他们扒皮抽筋的恶法。 吃惯了山珍海味、白面精米的士绅富商阶层，让他们突然精打细算，窝头就咸菜，岂是光用嘴就可以说服的。 汪伯彦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相公，前方海域好像有东西。”有船员高声提醒道。 汪伯彦出舱朝外看去，前方海面上并没有船只或者其他醒目的漂浮物。 “我怎么看不到？”汪伯彦问道。 “您仔细看，看水下，有好多黑影。”船员再次提醒道。 就在说话间，黑影已经到了近前，变得非常的清晰。 “水下有大鱼，注意冲撞！”瞭望手高声提醒道。 汪伯彦伸手扒住旁边的窗框，小心谨慎。 这时，赵构也走了出来，对着汪伯彦问道:“出什么事了？大呼小叫的。” 说着他径直走到船帮边，干呕了一声:“这海船和河船就是不一样，看着没多大的浪，却是颠簸的厉害。” 估计是刚才吐的多了，现在干呕了几声就是吐不出来。 一直没听到有人回话，赵构转身看向汪伯彦，:“你这什么眼神？” 只见汪伯彦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眼睛睁的溜圆，手指指着赵构身后，嘴唇哆嗦着是说不出话。 “你倒是说话啊...”赵构正打算抬腿走向汪伯彦，可自己的腿部像是被什么东西搂住，稍显滑腻。 “大胆...啊！”训斥的话还没说出口，赵构几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啊！！” “官家！小心！”汪伯彦的警示姗姗来迟。 众人正准备上前搭救，突然发现船只四面都有同样恐怖的触手升了起来，朝着船上的人纠缠过来。 “妖怪啊！”... 各种各样的惊恐叫声同时响起，刚才还正常行驶的福船都被大王乌贼拦停了下来。 “救命啊！” 这种从未遇见的恐怖令众人都提不起反抗之心，只有小部分禁军提刀朝着触手砍去，但无济于事，因为触手太多太多了。 很快，随着乌贼们爬上船，这十艘船上的反抗渐渐弱了下来，有机灵的人见乌贼只抓活动的物体，就躲在角落一动不敢动，侥幸活了下来。其他折腾的厉害的，不是被触手勒死，就是被扔下了海。 在海里，大王乌贼可是能够与鲸鱼硬刚的狠角色，凡是落海的人基本都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最终，不到半个时辰，原本喧闹的海面又变得寂静了，只剩下海风吹打在船帆，桅杆上，猎猎作响。 陈逊可能不知道，自己相当重视的一个敌人就这么悄悄的被一只无名的乌贼沉入了海里，陪伴他的还有他一众忠诚的手下。 同样寂静下来的还有主战场，船只之间的海面被密密麻麻的浮尸填充了起来，乌贼们在船只和尸体下来回游弋，遇见还动弹的东西，就上去用触手绕几圈，紧一紧。 陈家军战船上的将士们同样显得非常安静，好些胆子小的新兵两股间的裤子都有些湿润，夹杂在海风中，隐隐透出来一股尿骚味。 第223章 收获巨大 “我先去将大王乌贼收起来，你们跟在后面打扫战场，保持距离。”陈逊对着柯雷命令道，等转到了小舢板上，又对两人提醒道：“若是遇到活的，就救一救，这一次死的人太多了。” 大王乌贼这种强大的生物兵器，陈逊也是头一次大规模使用。 之前有畅想过它会很厉害，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它会这么厉害。 就好像猫戏老鼠，猫哪怕肚子不饿，看见老鼠也会去抓，抓住之后并不会直接咬死，反而会不断的拨动、玩耍老鼠，直至老鼠精疲力尽，或者被吓死才算完。 大王乌贼也是如此，从奇妙动物园里出来的它们并没有吃人的嗜好，而且它们的身体结构也决定了它们不适合进食“人”这种大型的动物，可它却对陈逊的命令进行了最严格的执行。 拦截所有的船只，杀死所有能够动弹的动物。 小舢板进入敌船船阵范围，说是船阵，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阵型可言，经过最后的四散逃离，整片海洋上可以说到处都是三国的战船。 位于小舢板船头的士兵用长杆拨动着海面上的尸体，好腾出来能够让船只驶过的通道。 陈逊坐在舢板前部，手伸到水里，命令周围的大王乌贼都聚集过来，然后经过触摸将它们收进动物园。 最后发现这种单手操作的效率太慢了，直接脱了外套，仅穿里衣跳进了海里，八爪非常有眼色的从旁边游过来，潜到陈逊的下面，然后上浮，将陈逊驮了起来。 圆溜溜，滑腻腻的乌贼头部，让陈逊根本无法固定，八爪还体贴的用两只短触手缠住陈逊的腿，将他固定住。 光着腿的陈逊，感受着那滑腻的触感，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适应。 “你让你的弟兄们都把触腕朝着我的手伸过来，排好队，快速进行。”陈逊尝试着向八爪命令道。 八爪作为陈逊的契约对象，被强化的幅度最高，在族群中的智力也最高。 忐忑的期待中，八爪不知道如何将陈逊的命令传递的出去，海面下的乌贼们开始动了起来，绕着圈，排着队，从两侧朝着陈逊游了过来，快接近的时候，伸出最长的触腕，轻轻碰触陈逊的手，然后立即被收进动物园。 等这一片的大王乌贼被收完，八爪就驮着陈逊快速游到下一处地方。 遇见船只、尸体密集的地方，就直接潜入水下。 头两次，陈逊没有准备，还被呛了两口海水，之后就好多了，只要感觉到下潜，就立即闭气。 总体上，速度比战前乘船布墙的时候还要快。 慢的时候一秒六七个，快的时候八九个，中间会有一小段时间用于赶路，从中午一直到夕阳西下，大部分大王乌贼都被收了起来。 最后，陈逊进入动物园统计了一下，算上被敌人反抗杀死的和游远未能及时返回的，回收进动物园的大王乌贼有九万六千一百只。 将八爪留在外面，让它继续将附近海域没有收拢的大王乌贼都召集回来，陈逊再次登上了旗舰。 “我看到济水入海口北边有十艘船被拦住了，上面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你派船过去将那里打扫一下。”陈逊命令道。 他还不知道，赵构就在那里，反而朝着柯雷问道：“有没有赵构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据船上还活着的俘虏和岸上的情报人员汇报，赵构并没有登船参战，而是留在了岸上。但是他好像失踪了，我们的情报人员也失去了他的踪迹。”柯雷回道。 “还能插翅膀飞了不成？”陈逊并不信邪：“现在战事已经结束，我们的人基本没有损伤，岸上的敌人已经不足为惧了，慢慢找，总能把他找出来。” 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毛巾，陈逊将身上的海水擦干净，然后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感觉舒服多了。 在海水里泡了将近两个时辰，陈逊感觉自己都快被泡瘪了。 海水的盐分大于人体内的盐分，体内的水会不断被稀释出去，导致陈逊现在缺水的厉害。 咣！咣！咣！大口干了三大碗凉茶，方才感觉好了一些。 “这次的收获大吧？”陈逊问道。 刚才他忙碌的时候，陈家军水军也没闲着，现在大战场上的尸体、船只已经被收拾了超过一半。 “收获太大了，金银粮秣先不说，突然多出来近两千艘战船，我们操船的人手都不够用了。”柯雷僵笑道，估计刚才乐呵的太多了，脸上的肌肉都笑僵了。 “现在看到我不怕了？”陈逊调侃道。 “哪能呢，我可一直都很敬重您的。”这问题回答的很有水平。 因为陈逊的这个问题，回答怕或者不怕都不合适。 “有没有统计出来，敌人死伤多少？” “有，就目前的打捞情况来看，预估被乌贼扔下海淹死的人应该超过八万，现在尸体还没有打捞完，估计到时候有可能会超过这个数字。”柯雷回道。 “还有一些躲在船舱里，还有船只角落缝隙里活下来的俘虏，超过了两万人，具体还在一艘一艘的统计，精确的数字得等到后天。” “我们这一下算是把金国和高丽的水军全盘端了。”陈逊现在也很高兴。 高兴的不仅是此次大战获得了胜利，还因为军政府有了对高丽国出手的理由。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不容置疑。 “都督，我觉得这些尸体犯不着打捞上来，海洋这么大，估计用不了几天，连渣都剩不下。”王源见到陈逊返回，也从远处赶了过来：“附近海域的鲨鱼和其他食肉鱼都游了过来，我们的人都被伤了一些。” “你们手里的武器是摆设吗？还能被鲨鱼伤道。“陈逊斥责道。 “小伤，小伤...”王源尴笑道，知道陈逊并不是训斥伤人的事，而是训他开头说的事。 自古以来，汉人都讲究入土为安，王源仇恨金人，仇恨宋廷，所以恨不得他们都被喂了鱼。 可陈逊不同，他来自于后世，既然有能力，又岂能看着同种族的人类尸体被鱼类撕咬入腹。 也就是费点时间而已，同样是人，若是视他们被喂了鱼，就失了人性了。 第224章 间与贼 “韩将军，完颜宗弼传信过来，让我们投降过去，他许诺保证会让您加官进爵。”跪在帐下的往日亲信说这段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韩世忠默默的听着他说完，脸色铁青。 海上的战争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结局迅速结束，将岸上的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跟随赵构前往江南的精锐都上了船，看战况现在肯定都被喂了鱼了。 自己的主将王渊和官家也都上船出了海，据探马报告，他们那十艘船组成的小船队也被海里的怪物拦截在了北面，最终连船都被陈贼在昨晚给拉走了。 现在岸上原宋国最大的官竟然成为了自己-韩世忠。 “三郎，搞清楚没有？到底是什么将我方战船全给战败俘虏了？”韩世忠没有理跪在帐下的小将，他清楚，这个小将肯定收了金人的什么许诺，或许还收了金人的钱。 在韩世忠心里，已经给这个小将判了死刑，就等他的价值被利用完就处置，免得他投了金人做了宋奸。 “将军，有一些侥幸靠岸的渔船回报，海里突然出现了许多十几丈长的八爪鱼，无穷无尽，凡是昨天在那片海域的船只都没能逃过一劫。”三郎回道。 “莫非，这陈贼真会妖法？”韩世忠嘟囔道。 “韩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帐内的几个小将都面露渺茫，他们选择留下来，就是要为宋国在河北抗金、抗陈。 可现在宋国竟然被陈贼在海上一锅端了，一时间，他们的忠诚的竟然没有了目标。 也怪不得跪在中间的小将会选择投降金人。 “是啊，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韩世忠也是非常的迷茫。 他一生忠义，从没有想到人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种迷茫的感觉，让他一身过人的武艺直接变的没有了用武之地。 “要不，我们先听听金人怎么说？”有人尝试着说道，跪在地上的小将立即感激的看向他。 “不可能，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投降金人的。”韩世忠斩金截铁的否决，让小将又沮丧的低下了头。 “将军，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五百弟兄都跟着你。”有忠诚的手下保证道。 现在岸上的宋军只剩下韩世忠的五百兵将还算精锐，其他一万多人都是从大名府招募的辅军，他们将宋廷送到这里已经算是完成了使命，接下来大部分都会选择回家，极小部分可能会被各路义军、金军招募进去。 当兵吃粮，在这乱世之中，多的是为了一口饱食而选择投军的人。 “将军，有人自称是陈家军的使者，在帐外求见。”有亲卫兵掀起帐篷走进来汇报道。 “陈家军？他们想做什么？” “莫非也是劝降的？” “莫要议论，让他进来一听就知。”韩世忠道。 “是！”亲卫转身出去，很快引进来一个身穿宋军军服的青年。 “韩将军，别来无恙！”青年朝着韩世忠拱手道，显得很是熟络。 “我看你很是面熟，我们认识？”韩世忠问道，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以前肯定和这个年轻人打过交道，但就是记不起来细节。 “韩将军贵人多忘事，我原是王将军麾下一名小小的运粮官，给您送过几次粮秣。”青年回道。 “你投了陈贼？”韩世忠面色不善，加上仍然跪在帐下的小将，自己今天接连见了两个叛贼，晦气的很。 “非也，我本是登州人，五年前家乡受金贼侵略，家人全都遇害，只剩我两个年幼的弟妹，眼见就要成为路边饿殍，被当时的陈家庄救了回去。”青年不急不慢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后来长大成人，为报答救命之恩，隐姓埋名返回河北，投入宋军之中。” “所以说，我并不是投了陈家军，因为我本就是陈家军之人。” “有何区别，间也是贼。”韩世忠不屑的。 “有区别，贼只为己，自私自利。我不同，我虽为间，但是我不是为我自己。”青年人回道。 “那你为谁？为陈贼贼头？”韩世忠反问道。 青年人听了微微皱眉。 之前韩世忠称呼陈家军为陈贼，他还勉强能够接受，毕竟各为其主。可现在听到他称呼陈逊为贼头，就感觉让人非常难接受。 “韩将军，你了解陈家军吗？”青年反问道。 “了解如何？不了解又如何？”韩世忠这话表明了他其实并没有多了解。 “先不提军政府新法对平民百姓有多好，就说在抗金的作为上，宋国做了什么？而你口中的陈贼做了什么？你韩将军能不知道？”青年因为韩世忠言语冒犯了陈逊，反问时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 这个问题对于韩世忠这种有心抗金的宋国军人来说，真的是太难回答了。 因为宋国在抗金上做的真的是太不如人意了。 “看来韩将军是知道的。”青年见韩世忠沉默不回答，接着继续问道：“不知道是谁掘开了黄河，让淮河流域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又是谁不远千里北上救济这些灾民，活人数百万？” 军帐里继续安静。 “是谁将自己的妻儿家财送给金人，怕不够，还大肆搜刮开封府，致使无数汉家儿女惨遭金人迫害。又是谁将开封夺了回来，将开封百姓救了出来？” “是谁不顾河北百姓凄惨，一意孤行想要南下避难，为达目的，不惜与杀父仇人金人结盟，引狼入室？又是谁驾船远行几千里，来到这里，消灭了金国、高丽国的水军？” “将军觉得陈家军与宋廷，到底谁为民？谁为贼？” “你们既然有能力，完全可以作为宋国忠臣做这些事，为什么要造反？”有人狡辩道。 “赵宋朝廷就如那季汉阿斗，扶的起来吗？”青年直接用反问回击，堵住了狡辩之人后续的话。 “好了，不要争了。”韩世忠见自己这边被越问越不占理，再问下去，估计自己这些人都成了助纣为虐的恶人了，直接打断青年接下来的问题，将话题引入正题：“那你此次前来，打算作何？” 第225章 追杀 “我听说金人开出了高官厚禄招降韩将军，我敬重韩将军是条汉子，所以特来提醒，不要答应金人。”青年没有如韩世忠猜测的那样，也是来招降他的：“因为金人已是秋后的蚂蚱命不久矣，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现在他们的许诺都将会成为空口白话，最终必然会付之东流。” “你不是…？”韩世忠惊讶的反问到嘴边说了一半又被自己又吞了回去。 这话直接说出来太掉分了，显得好像自己期盼被招降一样。 “呵呵！”青年的呵笑让帐内众将感觉更加膈应了，好在后面他说的话还算入耳：“我肯定也是想要劝说韩将军加入我们陈家军的，不过我相信光凭我自己用嘴说，肯定不能取信于您，但请诸位在之后的日子里好好看着我们军政府，看我们是如何治国安民的，到时候，我们陈家军的大门永远向诸位敞开。” 这句话里有一个潜概念，就是告诉帐内的诸人，不加入陈家军可以，静静看着就好，不要和陈家军做对。 “陈家军大气，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韩世忠起身做送客状。 不加入金军，他们这五百人若是要阻挡陈家军上岸，就是螳臂当车。 既然如此，韩世忠决定让手下自由选择去留，除了投降金人。 “韩将军保重，来日再会。”青年自觉的拱手告辞。 待他走出去，帐内的氛围立即变得不同了。 青年的几个问题完全颠覆了这些忠于宋廷的将领三观，他们以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宋廷和陈贼拉在一起对比过。 以前在他们的概念中，陈贼反叛宋国，那就是叛贼，毋庸置疑。 可现在经青年整理提问之后，他们方才意识到，有时候国也可能不国，贼也可能并不贼。 “今天过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吧。”韩世忠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不过在大家散伙之前，让我先宰了这个无君无父，从虏求活的无耻之徒。” 话说完，韩世忠已经走到了跪伏在地的小将面前，抽出腰间长刀，一刀插在起身逃跑的小将后腰，然后抽出，再次挥刀，斩首。 “在这里，作为兄弟，我最后奉劝大家，不要投降金人，让我不耻。” “将军…” …… 七月十二日，所有能够打捞起来的尸体都被埋在了济水河往南二十里的海岸边。 十几个大坑，让这些人都算是入土为安了。 陈家军两个军的陆军也从这里上了岸，柯雷留下一部分补给和三百艘战船之后，带着所有的缴获返回了。 此次海战除了战船的收获，陈家军还获得了赵构所有的积蓄，比预想中的少了许多，也可能是在开封吃的太饱，陈逊现在看到赵构价值一百多万两银的积蓄，感觉真是磕碜。 反倒是被三国聚集起来的船只成了此次海战收获的最大一笔财富。 陈逊这两天也没有闲着，先是耗费大半天时间放出来两万多匹马供陆军使用，然后又下海将剩余的大王乌贼收进了动物园。 其余的时间都耗费在了各项俗务中，到了今天，总算是告一段落，能够腾出手来对付完颜宗弼了。 “什么？他跑了？”前方传来的情报让陈逊稍稍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抓住战机。 “贾涛，岳飞现在在什么位置？”海战胜利之后，贾涛及时赶了过来，打算为陈家军之后的陆战提供最及时的情报支持。 “已经进入了沧州，昨天来信汇报刚过了清池县。”贾涛回道。 清池县是沧州的附郭县，距离济水还有将近四百里。 “速度还可以，应该能堵住北返的金兵。”陈逊道。 “岳飞只有五千骑，金人陆军有三万，他们北返心切，犹如穷寇，让岳飞去挡，必然会损失惨重吧？”贾涛担心道。 “不会的。”陈逊摇了摇头，经过两次强化的蒙古马，就算还是吃草，但是战力已经非常高了。 况且金人也没有多强大，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中，韩世忠八千破金人十万，现在岳飞手下的五千陈家军骑兵可以说都是精锐，良兵良马，只是挡住金兵，难度并不高。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陈逊还是打算再派一路兵去拦截。 “无棣河能行多大船只？” 无棣河位于滨州北面的棣州无棣县，金人要想北返就必须跨过无棣河。 “千石船可以畅通无阻，五百石船可以并行。”贾涛回道。 对于这个回答陈逊很满意，看来情报部大把的真金白银没有百花。 “将外海的小船都派过去，运五千火枪兵过去会合岳飞，务必将金人拦截在无棣河南。”陈逊命令道。 “是！”旁边的军官接令，转身出去布置安排。 “其他人立即收拾行装，我们要从后面追上去，将完颜宗弼围歼在无棣河南。”陈逊站起身：“此战之后，河北将再无可战之敌，这大片土地将属于我们军政府囊中之物。” “都督，万胜！” “军政府，万胜！” 训练有素的陈家军整军速度很快，笨重的物资都被留在了原地，大热天的，帐篷也不用携带，夜里可以露宿。 一万五千大军轻装简行，骑上战马直接朝北开拔。 第一天之后，距离金人就只剩下三十里的距离。 七月十二日，前出的探马已经追上了金军，开始和金军的探马绞杀在了一起。 不过金军也渡过了沙河，前面就是无棣河了。 令金人绝望的是，前方的无棣河已经布满了陈家军的战船，岳飞直接将军队拉到了南岸，扎下营寨等候金军过来。 七月十三日，金军硬着头皮和岳飞交战了。 看着金人的步兵朝着中间的火枪军阵冲了过去，岳飞率领骑兵护卫在两侧为他们默哀。 果然，密集的火枪鸣响声中，金军步兵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下来就退了回来。 同样位于金军军阵两侧的金军骑兵见己方初战失利，再也忍不住，朝着岳飞冲了过来。 第226章 冤家路窄 一万多骑冲阵，威势还是很足的。 可他们面对的是岳飞和已经初具岳家军韵味的陈家军骑兵。 一点也不怂，岳飞直接率领骑兵对冲了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陈家军骑兵人手一支短管火枪。 呯！呯！呯！连续的枪鸣声中，金军前排的骑兵立即大量的超前扑倒，到地的马尸成了后续骑兵的阻碍，使得金军军阵大乱。 将短火枪挂在马鞍上，陈家军骑兵抽出骑枪，夹在腰间，平举，阵列整齐的陈家军与混乱的金军撞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强化战马的优势尽显。 陈家军这边，战马普遍比敌人的战马高出两三个头，每匹马都配有马甲，马的前胸更是有铁甲防护，标准的重骑兵。 而金军骑兵的马匹基本都是裸奔，属于轻骑兵。 陈家军这边，骑枪长度超过一丈多，夹在腰间，枪头比马头还要前伸一丈长。 而金军骑兵这边，大多手持马刀，长枪也没有陈家军的骑枪长。 噗嗤！噗嗤！ 第一排的金军骑兵被骑枪直接戳了下来，尸体挂在枪尖，陈家军直接将沉重的骑枪弃了，从马鞍侧面抽出精钢马刀。 互相对砍！ 陈家军这边居高临下，刀势加重力，直接砍的金军骑兵溃不成军。 第一波对冲，就直接把金军打成了追杀战。 可惜，溃败的金军骑兵刚向南跑出去五六里，就看到前方的地平线上冒出来更多的陈家军骑兵。 “我命休矣！”完颜宗弼痛苦的闭上眼睛，见战事已不可挽回，直接将刀子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将军，不可！”旁边忠心的亲卫抢上前，夺下了完颜宗弼手里的刀，和其他亲卫一起合力驾着完颜宗弼朝着西面逃了。 自杀是非常需要勇气的一种行为，真正的懦夫连自杀都做不出来。 而勇气是一种消耗品。 自杀过一次的完颜宗弼，被手下拦住后，再让他将刀往脖子上架，估计他也会心里犯怵。 骑上马之后，不用手下继续搀扶，完颜宗弼自己就打马前冲，带着一众亲卫朝着西边冲了过去。 往西逃了一里地，就看到一队十人的陈家军探马。 这队探马看到完颜宗弼一百余人的逃跑队伍竟然不怂，迎着这伙逃兵直接就冲了上来。 “将军，你先走，我去拦着他们。”有亲信手下直接带着二十骑迎着陈家军探马冲了过去，而完颜宗弼则带着其他人稍稍绕了一下，继续向西逃。 呯！呯！呯！霹雳啪嗒！！一阵喊杀声过后，完颜宗弼回头看去，己方二十人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而敌人的十人小队还剩下八人。 心里惊叹于陈家军骑兵探马的战斗力，立即示意身后的亲信再分出去一半阻拦。 这次直接有五十骑调转马头，朝着八人探马小队冲去。 嗖！！啪！ 一支信号弹升上天空炸开，鲜红色。 完颜宗弼意识到不妙，狠抽马鞭，胯下的马匹速度再次加快。 再次回头查看，这次亲信们终于拦住了陈家军的探马，随放心的转头快速冲刺，并且在心里暗暗的下定决心：“今后再也不南下了，这陈贼邪性的很，普通的探马战斗力都这么强。” 可是他并不知道，陈家军的探马其实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精锐中的精锐，而第一次快速消灭二十人，是因为他们的短管火枪早就装填好了，第二次则没有了短管火枪的先发优势，自然就被拦住了。 再次往前跑了五六里路，见身后并没有追兵追来，完颜宗弼方才放慢了马速。 “将军，换一个方向吧。”有亲信提议道。 “好！我们往西北方走，等过了无棣河就安全了。”完颜宗弼从善如流的改变了逃跑的方向。 又是一阵快速赶路，眼见胯下马匹已经有些撑不住，完颜宗弼只能下令众人下马，给马匹补充水分和食物。 这是一处村落，村里的房屋都是大门紧闭，不知道是一座无人村落，还是看到异族骑兵过来，都躲了起来。 “去里面找水井打一些水来。”接到命令的手下带着人进了村子， 完颜宗弼取下马上的水壶，先给自己大大喝了几口，方才给一个陶碗中倒了一些，递到马匹嘴前。 “快快喝，后面的路还长。”完颜宗弼自言自语道，刚打算让人给他一些豆子喂马，就看到刚才进入村落的亲信竟然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进去的时候有七八个人，现在跑出来竟然只剩三人。 嗖！噗嗤！一支羽箭从村子里飞出来，准确的扎在了跑在最后面的金兵背后，将其射的超前扑倒在地。 “有敌人！准备战斗！！”旁边的护卫将领大声命令道。 现在肯定是不能跑的，马匹已经跑累了，又刚停下来休息，若是直接跑，马匹很快就会倒毙。 只能拼一把了。 等两个金兵侥幸跑到完颜宗弼跟前，又是两只羽箭飞出来，分别射在两个金兵背上，将他们射到在地，其中一人正好扑在完颜宗弼脚前，吐出来的血溅到了完颜宗弼的靴子上。 见此情景，立即有亲信跑到完颜宗弼面前，将其护在身后。 等了一会儿，从村子里陆续走出来好几百人，看他们穿着，并不是陈家军，完颜宗弼竟不自觉的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考虑着怎么和对面的人谈判，争取活路，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然将他认了出来。 “对面可是完颜宗弼？”喊话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看其他人的态度，这人应该是这几百人的头目。 “正是，不知当面是哪位英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几百人都穿着便装，让完颜宗弼不能通过他们的军服区别他们的阵营。 不过从他们果断杀戮金兵，和直接称呼完颜宗弼姓名的表现，十有八九是敌人。 “哈哈哈哈！！完颜宗弼，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误会。”中年汉子大声笑道，接着道出了自己的姓名：“鄙人韩世忠，不知完颜将军可有映像。” 说话之间，这些穿着便服的汉子竟然分散，开始从两边绕过完颜宗弼等人，打算将他们围在中间。 位于中间的弓箭手也一直拉弓搭箭，一副随时都会射击的状态。 第227章 只有一条路了 “韩将军，久仰大名，我一直想要与将军会面，可是没有机会。”完颜宗弼不敢让他们真的将自己等人围住，连忙示意手下上马：“今日时机不适，不能细聊。只要将军放我们过去，来日必送来万金酬谢。” 嗖！！一支羽箭快速飞来，精准的射入完颜宗弼马匹的眼睛。 唏律律！！马匹直接惊叫着抬起前蹄，然后痛的超前猛冲， 噗嗤！！冲入敌人的长枪阵中，被刺倒在地。 完颜宗弼没有了马匹，亲信们只能再次围过来，里三圈、外三圈的将其围在最中间。 “完颜宗弼，莫要再垂死挣扎了，今时今日，你就算插翅也难飞。”韩世忠并没有被完颜宗弼的许诺诱惑。 这种空头许诺，现在完颜宗弼说的时候或许情真意切，或许真心实意，但等他真的回到了金国，人身安全了，到时候是什么情况，神仙都说不准。 相信金人的信誉？宋国两个先帝的结局就是先例。 嗖!嗖!嗖！正在完颜宗弼考虑的时候，又是一波箭雨射过来，最外围的金兵立即中招，痛呼着倒地，剩下的金兵眼见自己人被射到又不敢还击，担心会引来更多的攻击。 “等等！不要射击了，我投降。”完颜宗弼见韩世忠实在无法交谈，终于坚持不住投降了。 “放下武器！”很快有人上前将他们缴械，然后把他们分开看守，将完颜宗弼单独带到了韩世忠面前。 “完颜宗弼，就算没有了你说的万金，我想，就你本身也是很值钱的。”韩世忠看着他冷笑道。 接着完颜宗弼就看到那些被带到旁边的亲信手下，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全都被这伙宋军绞了首。 “你！言而无信！！卑鄙！！”完颜宗弼骂道。 “我可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你什么。”韩世忠让人上前将其上半身用绳子捆的严严实实，然后召集手下过来商议。 “在这里能够抓到完颜宗弼，想必金军已经被陈家军打败了，我想我们不用去投义军了。” 那天商议到最后，韩世忠的手下并没有直接解散，将领和士兵大部分都不愿意这么回家，都想要跟着韩世忠在这乱世中闯一番事业。 最终经过几番讨论，大家都觉得先去投了义军更好一些，宁为鸡首不为牛尾，投了义军，伺机做大，不仅能够护河北一方百姓安宁，还能有能力在这乱世中多挣一些本钱。 为了不引起陈家军误会，众人都脱了宋军军服，换上便服，刨除想要回家的人，最后剩下三百二十人，携带武器甲胄启程前往河间府。 可谁能想到，刚走到林津镇的一个小村落，就遇到了完颜宗弼。 村子里的百姓家门紧闭，就是因为韩世忠等人来到村子中借井打水，吓到了他们。 “为什么不用去了？”有手下问道。 “陈家军能够轻易消灭完颜宗弼的金军，说明他们派了一股强大的步军来到了河北东路。”韩世忠分析道：“河北东路的金军主力已经被消灭，接下来肯定会快速占领这里，到时候，河北的义军或降或逃，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们现在投过去，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跟着大头领投降陈家军。二是跟着大头领南逃或西逃。” “不过据我所知，现在河北南边和西边都已经被陈家军占领了，就算暂时逃过去，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投降陈家军。” 说道这里，韩世忠看了一眼完颜宗弼。 “正好，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好筹码，可以去和陈家军提要求，最差也能换一笔金银，回家了手头能阔绰一些。” 众人听了之后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照您这么说，陈家军大势已成了。” “没错，大势已成了。”韩世忠点头道。 “那我们可得跟着陈家军，以你的能力，到时候肯定能够成为开国元勋，我们也好跟着你沾沾光。”有将领恭维道。 “我看陈家军并不缺可用之才，特别是在军队里，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连战连胜，这才几年，就将势力发展到了如此程度。”韩世忠猜测道。 他不知道陈家军能有今天，全都是陈逊之前那么多年潜心培养人才，厚积薄发而成。 就因为这个，还被好些“朋友”说前期太怂太窝囊。 “总归好过回家种地。”有人补充道。 “好，那我们就去试试！”就在众人还在商议的时候，从东南方向突然冲过来几百骑兵，远远就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从骑在马上的人与马匹的大小对比，可以知道这些马全都是优良的战马。 这说明，这是一支精锐骑兵。 “别慌，这是陈家军。”韩世忠余光看到有手下竟然要搭弓，连忙制止：“把武器都收起来，别引起误会。” 众人慌乱把刀剑归鞘，弓箭背在身后。 很快，远处的骑兵就冲到了近前，速度远胜一般骑兵。 在距离众人还有两百步的时候，这些骑兵整齐的分为三队，一队放慢速度，变阵为横阵，缓缓的靠近。另外两队则成纵对，分散到两边，快速的将众人包夹在了中间。 这一套快速变阵，让韩世忠暗暗咋舌，真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到了近前，众人方才看到，骑兵队中竟然还掺杂着几十只巨大的狼，体型堪比一般的马匹。 再看这些骑兵，连马匹的装甲都比自己这边人的甲胄质量好，顿时心里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升起。 “情报部河北分部甲子六十二号探子，孙刚！请前方陈家军收起兵器，韩将军已经打算投诚。” 最令韩世忠惊恐的是，双方几百号人中，最先说话的竟然是己方这边一名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小兵。 “韩将军，可是真要加入我陈家军。”骑在马上的陈家军将领一边将马刀插回刀鞘，一边朝着站在人群中间，气质鹤立鸡群的韩世忠问道。 这一句问话，将懵逼中的韩世忠惊醒过来，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连忙让人将完颜宗弼拉上来。 “此人就是完颜宗弼，特献给陈家军。” 到了这个时候，韩世忠已经明白，自己是捡了面前这位陈家军将领的功劳。 就算没有己方这些人，完颜宗弼也逃不过这些人的追踪。 第228章 职权 对于无棣之战的战果，陈逊非常的满意。 此战将完颜宗弼的主力全歼，直接清空了为害河北东路的金军，使得陈家军之后攻略河北东路变的一片坦途。 看着打扫战场的将士们，陈逊心里估算着金国目前剩余的兵力。 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完颜宗弼先后被自己或杀或俘，力主南侵的金国大将已经被自己废了大半，金国估计会因此消停很长一段时间。 自己只需要给岳飞或韩世忠搭好台子，相信两人就能够帮自己完成灭金的任务。 再看南宋，赵佶一系的宋廷几乎都被自己铲除了，只剩下赵谌逃过一劫，估计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襄阳，不过以赵谌手下文武官员的配置，已经可以断定其难成大器。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赵谌都只能窝在襄阳发展自身，无力给陈家军添麻烦。 环顾四周，陈家军已经没有了可被重视的敌人。 接下来，就应该全力积蓄内力，然后横扫宇内了。 晚上，用过晚饭之后，陈逊召集近前的高级军官开会，岳飞、柯雷、王源、贾涛和几个少将以上军衔的军官全都参会，就连韩世忠，也被陈逊特意叫了过来。 “宋国和南侵的金国主力军都已经被我们消灭，接下来军政府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扩大势力范围。”陈逊先来了一句开场白，定下了此次会议的基调。 “之前几个集团军的主攻方向不做变化，孙正的开封集团军继续向西，攻略永兴军路和秦风路，赖青云的河北集团军继续向北，完成对河北东路、河北西路与河东路的清扫。” 说道这里，陈逊看向岳飞：“岳将军，此战之后，你是打算继续北上，还是从沧州开始先帮赖将军拿下河北东路？” “都督，我可以先留在河北东路。”岳飞考虑了一下回道。 以目前陈家军的发展脉络，更加需要岳飞先留下来安内。 在此战之前，他或许会选择北上继续侵入金国，但随着赵构的尸体被从海里打捞出来，岳飞也放下了对宋国最后一丝眷恋，全心全意的融入到了陈家军之中。 作为陈家军的一份子，自然要选择对陈家军最有利的一条道路。 “那就好，有岳将军在河北东路，我就可以放心去京东东路了。”陈逊点了点头，很是欣慰。 河北集团军主力总共才三万人，撒在三路大地上，就显得太稀少了，若是再分出去五千给岳飞入侵金国，赖青云必然会捉襟见肘。 “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各路集团军的人手都会显得很紧张，我已经决定放开各路集团军军长自行招募兵将，扩编军队的权限。岳将军，你也可以从河北各路义军之中招募可用之人，扩编军队。” “接令，都督！”岳飞行军礼感谢，自行扩编的权利是赋予集团军军长的，陈逊特许他能够自行扩编，可见对他的器重和信任：“末将必不辜负都督信任。” 韩世忠看着坐上坐下的两人，默默羡慕。 无论在哪个朝代，自行招募手下都是能够“开府”的高级官员的特权。 岳飞在王源座下的时候，官职还没有自己高，没想到早自己一步进入陈家军，竟然已经能够开府了。 “在此我有一点要特别叮嘱你。”陈逊继续对岳飞说道。 “还请都督指示。”岳飞应道。 “军政府军政分离，军队主官没有民政权，也就是说不能向民间征税、征粮，这一点你一定的牢记。原本招募新兵权利归属军务部，军官升迁之权归属参谋部，此次权利下放只是特殊时期的权宜之计，并不代表着拥有‘开府’职权的主将就可以割据一地，自力更生。” “末将明白。”岳飞再行军礼。 陈逊特别强调这一点，就是告诉岳飞这种没有经过陈家军军官体系培养的投诚之将，不论你招募多少手下，都得从军政府这里获取补给，缴获必须上交军政府。 陈逊招募岳飞，是想要岳家军的战力，而不是真打算培养一支姓岳的军队出来。 战争本质上打的就是后勤，只要掌握了军队的后勤，就能够掌握这支军队的命脉，在这一点上，陈逊可是不会含糊的。 之前从广州调过来的两千民政官员就是为了在河北各路建立军政府的民政系统，从而给各路集团军提供后勤。 举个最直接的例子：假设岳飞攻下一座城池，从城池内缴获了价值十万两的粮秣，但这些粮秣他是没有权利直接使用的，必须先上交给随军的军务部军官，算是上交给了军政府，然后军务府军官按需给岳家军下发。 哪怕这批粮秣在一个仓库里连动都没动一下，但是这个程序必须进行，否则就是越权。 “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军政府的主要发展方向都会在黄河流域及以北，渭水流域及以北，对于水军的需求会变得很少，柯雷、王源，我要给你们两个安排新的任务。”交代完岳飞，陈逊将话题转向柯雷和王源。 “末将在！” “此次从青州湾缴获的战船大多都是沙船，不适合在南方海域使用，就不用带去南方了。”陈逊道。 “是！”柯雷面露喜色，船只就是战力，这两千艘战船不南下，就代表着柯雷的江北水军实力立即大涨。 “同时，为了弥补王源，今后两年之内，广州新造战船都先供给给江南水军。”陈逊并没有偏袒柯雷。 “谢都督！”这下轮到王源得意了。 军政府新建的战船可不是宋、金、高丽国这些小船能够比拟的。 军政府的新式战船可是纯粹为了作战而设计的，一点儿都不考虑运输能力，在满足舰员补给需求的前提下，所有的载重都用在了提升船只战力上。 为了最大化的提升战船的战力，军政府甚至设计了专职补给的后勤船只，方便在战后给战船补充食物、淡水、弹药等物资。 可以说，同样载重三千石的战船，新式战船对老式战船，完全可以做到一打十。 “都督，可不能全都给他。”柯雷连忙求情。 第229章 迈大步 “会给你一部分用作训练，等今后造船能力提升，我们水军的战船都会更换为新式战船，你不用着急。”陈逊安慰道。 “那好吧…”柯雷心里也明白，此次青州海战可以说将北方能打的水上势力都歼灭了，江北水军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主要任务就是“运输”，使用老式战船反而更合适。 “同样给你们两个自行招募扩编的权利，尽快将手里的战船全都利用起来。”陈逊道：“除此之外，还要给你们两个各自安排一个艰巨的任务。” “请都督指示。”两人同时行礼等候。 “柯雷，此次高丽国派兵参战，可以说完全背弃了之前与我们汉人的盟约，加之之前我陈家军商船在高丽多次受到不公正待遇，我打算从海上灭掉这个国家。” 现场的诸将都被陈逊这思路给震惊的不轻。 搁在后世，他们心里肯定会冒出一句：“步子扯这么大，不怕扯着蛋吗？” “都督，再树一敌，是否太过冒进了？”柯雷委婉的劝说道。 “我们现在的敌人都有谁？”陈逊反问道。 “江南的宋国诸路都毫发无损，江北诸路还都一片混乱，金国南下之军被我们先后歼灭，西进的孙正军很有可能会和西夏打起来，最西边的吐蕃诸部也有可能伺机东进，若是再加上一个高丽国，我担心军政府顾及不过来。”柯雷回道。 韩世忠和岳飞坐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原来陈家军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了？竟然可以四面出击。 “先说江南的宋国诸路，群龙无首，今后最有可能会各自画地割据，能够威胁到我们的只有广南东路周边的州县，有陆汇坐镇广南东路，不足为惧。”陈逊开始一一向诸将分析：“河北诸路就不说了，我陈家军主力都在河北，就是要对付他们。” “再说金国，接连在河北损失三十万大军，已经伤筋动骨了，他们在北边也不是没有敌人，内部的辽国残敌未清理干净，西边的蒙古诸部虎视眈眈，已无力南下，只要我们保持对燕云十六州的攻势，他们只会自顾不暇。” “西边的西夏、吐蕃诸部，之前宋国的西军都可以顶住，我们陈家军过去反而就顶不住了？” “最后，河北水军经此一役，战船数量超过了三千艘，这么多船不能让他们闲着吧，所以我打算拿高丽练兵，练出一支水、陆皆宜的精锐水军陆战部队。”陈逊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此次与高丽作战，陆军不参与？”柯雷眼睛瞪的溜圆。 “是的，与高丽作战，进可攻，退可入海暂缓修整，可以说主动权全部在我军。这一仗并不难，我也不给你限期，你就当那里是一个练兵场，在我整顿中原之时，你若是能够练出一支水路皆宜的强军，今后军政府海外扩展势力的主力军就非你莫属了。”陈逊画了个大饼。 “照这么说，这个任务我保证圆满完成！”柯雷立即起身行礼。 “都督，我呢？我们江南水军打哪里？李朝还是麻逸？”王源赶紧自领任务，不想落在柯雷后面。 “说什么胡话，若是再与李朝、麻逸开展，我们可就真是穷兵黩武了。”陈逊翻了个白眼：“开发大琉球已经牵制了江北水军大部分精力，还要保持对南海诸国的贸易，你若是真能够在不影响这两个主要工作的前提下，还能够腾出手来，可以尝试着攻略琼州岛。” “琼州岛，没问题，您就瞧好了，两年之内，我肯定让琼州的铁矿充斥于军政府的各行各业。”说到琼州岛，王源立即就想到了昌化军已经确定位置的巨型铁矿。 “不仅仅是铁矿，李朝东北部，紧邻钦州的山区应该有一座巨型煤矿，这里的煤点燃之后无烟，非常适合炼焦炼铁，完全可以从这里采买煤石运到昌化军，在昌化军将铁矿石炼成铁锭，甚至是直接炼成铁器再运回内陆。”这就是有后世记忆的好处，好些事情都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就算没有金手指，哪怕脑子不是很聪明，后世之人穿越到古代，只要苟住不浪，基本都能够凭借“先知”做成一份事业。 越南鸿基无烟煤在后世的知名度与宁夏无烟煤不相上下，陈逊刚巧知道这个。 凭借这个知识点，军政府完全可以在昌化军建立一个钢铁生产综合体，打造一个庞大的重工业生产链。 刚好两地都可以利用廉价的海运，工业产品通过海路可以覆盖内陆沿海及东南沿海地区，市场广袤，将来肯定还会成为军政府的重要财政收入来源。 “我记住了，都督。”王源打算这次回到南方，就派人前往李朝。 之前来往南海，早就听说李朝东北部地区原住民使用煤石烧火做饭，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巨大的煤矿。 “韩将军。”安排完自己人的任务，陈逊将话题转向韩世忠。 “都督，末将在。”韩世忠知趣的选择了和其他人同样的自称。 “我现在有两个选择给你，一是我派船送你去辽东半岛，并且定期给你运送充足的粮秣补给，你可以带着你的旧部，以此为基，逐步攻略女真人的老巢，原辽国东京道。” 这个选择可以让韩世忠获得最大的自主权，得到与岳飞同等的自行招募扩编权利，但是稍显编外，若是韩世忠选择这条路，军政府在武器装备方面给他的支持就会有一定的局限性。 最先进的武器肯定会先紧着自己人用，编外军队只能使用主力军队淘汰下来的武器装备。 但相比女真人，陈家军淘汰下来的武器也算是先进武器。 韩世忠没有插话，等着陈逊说第二条选择。 “或者，你可以加入柯雷的河北水军，协助他攻打高丽国，训练水军陆战队。” 第二条道路就相当于直接将韩世忠的部将收编了，而且为了保证柯雷的权威，韩世忠原来的一部分手下会被打散打其他军队中。 不过同时，韩世忠作为自己人，也能够获得军政府最大的支持。 第230章 事大的高丽 水军陆战部队，是陈逊对今后海外扩展的先期武力储备。 今后完成中原一统，向西向北可以走内陆，向东向南就得走水路了，到时候就必须拥有能够海战、还能够登陆作战的两栖部队。 “你可以回去好好斟酌一下，不着急做出决定。”这里面的一些权衡，韩世忠刚加入陈家军肯定还不明白，陈逊打算会后安排人给他做好分析，然后再让他做决定。 “不用了，都督。”令人意外的是，韩世忠却显得非常的果断，直接面向柯雷行了一个陈家军军礼：“柯将军，今后还请多关照。” 关照一词，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照顾”的意思，而是“招呼、吩咐”的意思。 可见韩世忠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 “哪里，哪里，自家兄弟，今后还得你多多指点兄弟我。”柯雷也是圆滑，并不倨傲。 “好！既然你如此看得起我陈家军，我陈逊也不能小气了。”陈逊越来越欣赏韩世忠此人了，怪不得同样作为抗金名将，功绩不下于岳飞，在历史上却能够选择急流勇退，没有落得和岳飞一样的下场。 “从今天起，你就是陈家军水军陆战军少将衔军长了，韩将军！” 原本只打算在河北水军建立的水军陆战部队，在韩世忠投桃，陈逊报李之下，直接提级成了独立的军种。 原本只打算给韩世忠中校衔，现在也提升为了与其军职匹配的少将衔。 要知道，岳飞经过这段时间的战功积累，才升为上校。 “谢都督赏识！！”韩世忠心情激动。 他算是赌对了，在做决定的时候，他就把持住了一个原则，那就是得自断后路，搁置所有的小心思。 果然，选择彻底投入陈家军这条路没有辜负自己，今后再被称呼为将军就算是实至名归了。 接下来几天，陈逊先后送走了柯雷和王源，岳飞的军队经过一段时间休整后也开始以沧州为基，朝北边几个州府攻了过去。 陈逊在这段时间先后给陆汇、孙正和赖青云写了许多的信件过去，给他们交代了今后一段时间的主要战略方向，同时协调军务部、参谋部配合三个集团军完成扩军任务。 与此同时，甘平被陈逊派回了徐州，将徐州训练了两个月的第二批四万名新兵全部编进了徐州集团军。 留在徐州的陆军第八军、第九军老兵基本都升职成了军官，新整编成了第八军、第九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第十五军、第十六军。 算上位于沧州的第六军、第七军，徐州集团军一次性扩编为了八个军。 相对应的，新整编的六个军战力也急剧下降，那些老兵本来就没打过什么硬仗，新兵更是连血都没见过，战斗力堪忧。 不扩编不行了，整个京东西路、京东东路和淮南东路北部、海南西路北部，这么广袤的面积，新整编的八万人全撒下去都有些够呛，估计到时候还得使用许多临时招募的辅军。 八月份的第一天，在沧州休息了快半个月的陈逊终于率军出发，重新进入青州，此次再入京东东路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解放”这片土地上的汉族百姓，让他们能够感受到军政府新政的温暖。 从宣和七年开始，这片土地已经战乱了两年多，就连当地的富户都被来来去去的各路军、贼骚扰的苦不堪言。 陈家军的到来，让各地官府以为又是一支来了又会走的流军，都没有强硬的抵抗。 没想到陈家军这次是来真的，每到一地，就会停下来整编当地的官军，或遣散回家，会挑选留用，然后留下一营或者两营的正军，配合军政府的民政官开始实施新政。 千乘、临淄、益都、潍州、昌邑… 陈家军绕着渤海拐了个弯，进入到了莱州，再次路过海仓镇，陈逊见到了一行令人意外的使臣。 “高丽人？他们来做什么？” “应该是来求和的。”贾涛回道，最近他一直跟在陈逊身边，为陈逊处理情报方面的工作。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近身服侍的机会让河北的洪波羡慕的厉害。 “求和？这高丽可真是墙头草啊！”陈逊感叹道。 后世听过高丽国的“事大”国策，现在亲身体会，不得不“佩服”，这弹丸小国的国主是真的有眼光。 这个国家自立国以来，对大陆的政权一直都是采取‘事大’的外交策略，也就是说哪个政权强势，他就投靠哪个政权。 之前金国较宋国强大，高丽就背叛与宋国的盟约，投靠金国，还与宋国宣战，就连陈家军的商贸船只来往高丽，都受到了好多次不公正待遇，被扣押船只、扣押船员，损失不小。 金国要求他组织战船同攻陈家军，高丽国就屁颠屁颠的派船参与，估计是想着拍金国马屁的同时能够浑水摸鱼，捞一些好处。 结果，三国联合水军一战全损，高丽派过来的战船连一艘都没回去，现在已经八月十三日，估计高丽国已经搞清楚了这场海战的结果，意识到金国靠不住了，赶紧派人来求和。 根据后世的记忆，陈逊算是比较了解这个国家的，他投靠任何势力都不会真心。 就说最近的，陈家军之前属于宋人，高丽和金人结盟，与宋国宣战，可高丽国对于陈家军的贸易并没有绝对禁止。 扣船、扣人，花钱之后都赎了出来，可见其投靠金国也是虚与委蛇。 同样的道理，现在求和军政府，必然也是权宜之计。 若是军政府今后真的定鼎中原大陆，那接下来就是要求结盟了。 若是军政府昙花一现，那他也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见一见，看看他们能说出什么来。”陈逊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和高丽国高层打过交道，这次正好感受一下。 很快，一直等候在海仓镇的高丽使臣被带了过来。 见到陈逊第一面的高丽使臣直接就来了个五体投地，接着就代表高丽王室送上了对陈逊的敬意。借着马上就是中秋节的机会，高丽使臣还送了一堆中秋节的特产。 看着这些粽子、月饼，陈逊不禁想起了后世韩国对中秋节申遗的事情。 第231章 外使 不过现在高丽国还是以中华文化为荣的，并没有自大到宇宙国的地步。 陈逊两辈子头一次接见外国使臣，这种感觉很新鲜：“礼物我收下了，回去代我感谢高丽王。” 不过从我们兴汉盟能顺利在开京贸易可以看出来，其投靠金国也是虚与委蛇，并不是真心。” 高丽主使姓王名翰，年龄看起来已经超过五十，与现在的高丽王是一个姓，估计是高丽王的同族。 “不知陈将军对我们高丽国和好之请是否同意？”王翰小心翼翼的问道，自我感觉希望很大，毕竟拿人手软，陈逊都收了礼物了。 “我不同意。”陈逊笑呵呵的回道，看着王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为何？你都…”王翰身后一个年轻人城府潜，直接开口问道，但立即就被王翰止住。 你都收了礼物了。 大家都知道年轻人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要不，礼物你带回去？”陈逊问道。 “岂敢、岂敢，无论和好之事如何，我王对陈家军的歉意都是要表达的，这礼物万万不能收回。”王翰赶紧回话。 “那就好。”陈逊点了点头，一点儿也没有回礼的意思。 都打算灭了你了，还给你回礼做什么？肉包子打狗么。 距离上次议事都过去一个月了，估计柯雷很快就能初步整编完成，到时候高丽国就不是求“和好”了，而是得求放过了。 “不知陈将军为何不同意，您若是有什么条件，还请告知我等，我好回禀我王。”王翰脸上再次浮现起微笑，忍性相当的好。 他出发的时候，陈家军的商贸船只还在和高丽国正常的贸易，而且陈家军才起事不到两年，所以他完全不认为，陈逊会选择直接和高丽国开战。 “我没什么条件。”陈逊摇了摇头：“我这人一向公平公正，人敬我一尺我必还一丈，可若是有人扇我一巴掌，怎么着也得打回去的。” “这…”王翰想到了高丽国之前派遣三百艘战船参战的事情。 这三百艘战船几乎把高丽国的水军战力掏空了，现在若是有三百艘战船来攻，高丽国就只有挨打的份。 “高丽国国小民寡，那金国强势，硬逼着我们出船出人，我们根本无法拒绝。”王翰接着说出了一句后世比较经典的婊语：“这都不是我国本意，还请都督大人大量，能够原谅则个。” 你们的当时的目标是陈家军，我陈逊有金手指，才能够战而胜之。换做其他人，估计都葬身鱼腹了，哪里有机会原谅你。 陈逊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对于接见外国使臣的兴趣已经耗尽。 “他金国可以硬，我陈家军为何就不能硬了？” 说完直接端茶喝水，周围的亲卫见状，直接将还要求情的高丽使臣架了出去。 …… “父亲，这可如何是好。”年轻人朝着王翰问道，一脸焦急。 “莫要慌乱，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余地，我们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说明还是有的谈的。”王翰整理了一些被架褶皱的衣服，面上从容淡定。 “可是，我看那陈逊不是善茬啊！”年轻人还是非常担心。 “之前那些金人不也狠厉，我们高丽国不还是应付过去了。再往前看，大唐不够强盛吗？万朝来贺！现在呢？大唐何在？我高丽呢？”王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高丽立国二百余年，中原大陆政权交替不断，唯有我国长盛不衰。所以说，就算金国亡了、陈家军亡了，我们高丽国也不会亡。” 五代十国时期，中原大陆政权的混乱、交替给了高丽国相当高的自信。 在事大国策指导下，高丽国先后向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宋、契丹（辽朝）、金朝称臣。 连续二百多年稳定的政权，让高丽人认为，金国、陈家军必然也会像之前这些国家一样，最终消逝在历史长河之中。 而高丽国，必将万世传承。 ……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贾涛有些好奇的问道。 按照陈逊之前对待使臣的手段，照例王翰等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一样了，等军政府收复了河北诸路，就有了立国之本，到时候作为一个国家，对外来使臣还是得有基本的礼遇，这事关我们的形象，不能像之前那么意气用事了。”陈逊稍显无奈的回道：“就从高丽国开始吧。” 成为大国就得经受这些限制，总不能像后世美国一样不要脸皮吧。 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有王道、有霸道，可就没有无赖道，陈逊可不能给先人丢脸。 “立国？都督打算把国都立在哪？”贾涛的好奇心立即被转变。 “说这话还早，现在我也没有什么目标。” “若是在河北的话，我觉得燕京不错，那里有海河平原，水路便利，距离渤海不近不远，四季分明，刚刚好。”贾涛直接开始建议。 神了，竟然看中了后世的北京。 不过陈逊并不看好这里，若是新建国家的版图限制在后世的国家地图上，燕京确实比较合适，差不多居于中间位置，还可以利用海运便利。 但陈逊的野心可不止这一点。 东南沿海那么多的土地，南亚也不小，后世印度以中国三分之一的国土养了同中国一样数量的国民，还能够出口粮食，可见这片土地有多肥沃。 “你吃了吗？”从古至今，华夏人对于饥荒的恐惧以及对粮食的渴望，几乎已经深入到了基因里。 司马迁在《史记》中就曾三番五次地强调粮食的重要性。 “民以食为天”、“仓禀实而知礼节”、“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等诗词也描绘出了古时人们农耕时的辛苦，与粮食的来之不易。 正因为古时候的生活困苦，一旦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饿死的平民百姓大有人在，所以“你吃了吗？”才会成为了中国人最能表达关怀的问候语。 南亚这么适宜耕种的土地，陈逊可是眼馋的很。 日不落帝国，这一世可不能让大不列颠拿去。 所以，今后国都必然会选择更南边的城市。 比如：扬州有长江之便利，泉州有大流求岛做屏障，广州则最利海运，都各有利弊。 第232章 急功近利 “燕京太靠北，作为首都，今后的粮食必然不能自给自足，全靠南边往北运输，太过耗费人力物力。”陈逊回了一句，然后用问题结束了这个话题：“辽国使臣呢？还在开封等着？” “没有，前一段时间去了徐州，最近听说在找船来青州，不知道出发没有。”贾涛回道：“真是执着啊。” 一国使臣，为了国家前途命运万里奔波，执着只是最基本的素养。 能够在最艰难、最绝望的情况下，还坚持信仰才算是合格的外交官。 等这个辽国使臣来了，陈逊打算好好和他谈谈，看看能不能借机利用耶律大石做探路石，打通前往中亚的通道。 契丹人与宋国有世仇，可陈家军却没有和契丹人打过交道。 现在耶律大石被逼得西进，正好可以让他去碰中亚那些硬石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是能够做一回渔翁，对军政府也算是一件幸事，前期稍稍投入一些是划得来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又是枯燥的攻城战。 陈家军的武器先进，军队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赶路和战后恢复治安上，随着攻下的城池越来越多，陈逊手里的老兵也越来越少，不得不让甘平派了一个军过来。 待见到第十六军的时候，陈逊却心情变差了许多。 在陈逊心里，对陈家军最满意的时候是陈家庄时期，那时候军队里每个人都识字，每个人都显得很机灵。 从广州扩编开始，军队里的识字率越来越低，整体素质也越来越差。 到了开封大整编，在识字率方面，对上传统军队已经没有多少优势，拉开战力的只是每日三餐饱腹、荤腥不断、高强度训练和武器装备精良。 可现在的陆军第十六军却让陈逊意识到，陈家军该停下来积蓄一下内力了。 先不说十六军的新兵素质有多差，单单他们的武器装备，竟然都不能做到整齐划一，各种各样缴获来的旧武器使得军队连一个正经的长枪兵方阵都凑不出来。 最让陈逊警醒的是，十六军的军服竟然都没有做到统一。 之前三伯陈寿（军务部部长）来信告知陈逊，老底已经被掏干净了，陈逊当时还没有太大的反应。 心想陈家军在开封缴获了那么多钱财，物资不够，买就是了。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远远高估了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和运输能力。 就算你金银堆成山，给十几万的军队换装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完成的任务。 “甘平打到哪里了？”陈逊对着贾涛问道。 “济州。”贾涛回道，知道这个进度相比陈逊有些缓慢，又解释了一句：“攻伐速度倒是可以再提升，但是后勤补给跟不上了。” 相比那些打到哪，就在哪就食的老式军队，陈家军除了缴获官仓和清剿为富不仁，是严禁侵扰百姓的。 京东西路和京东东路已经被金国、宋国、义军来来回回犁的满目疮痍，让陈家军根本做不到以战养战。 “传信给甘平，还有其他高层军官，要稳扎稳打，不可急于一时。”陈逊命令道。 自己的徐州集团军属于亲儿子，水运也够便利，扩编之后都是这德性，可想而知，开封集团军和河北集团军现在只会更差劲。 估计孙正一路向西的开封集团军，现在攻城都在拿命填了。 …… 永兴东路的东门户陕州陕县。 “这陕州人可真是彪悍，不愧是能够出西军的地儿。”孙正指挥着沿路新招降的宋军正在蚁附攻城，而陕州州军正在死命的防守。 为什么不用火药武器？ 早在攻打西京洛阳的时候就消耗的一干二净，离开了广州的支持，孙正才深刻感受到了“硝石”这个材料的难得。 想要自制一些火药使用，哪怕是劣质的，可局限于硝石不足，产量一直提不上去。 “我们是不是太过急迫了？都督传来命令，让我们可以自行扩编。如果将这些宋兵稍加训练，死伤也不会如此严重。”有手下将领劝说道。 “急迫？我们的进度已经落在了最后面，光是出京西北路就耗费了一个多月，刚进永兴军路就在陕州被挡了两天，在拖下去，估计赖青云把河北三路都理清了，我们都进不了秦凤路。”孙正也知道自己可能太着急了，可由不得他啊。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么用人命填下去，都督知道了也会责罚的。”又有将领劝说道。 大家都是跟着陈逊一起长大的，都了解陈逊的性格。 对于同族的命，陈逊一向看得比较重，否则也不会花费重金打造陈家军这支昂贵的军队了。 要知道，在陈家庄时期的陈家军，每个士兵的培养费用可以武装宋国禁军一个都（一百人）。 价值1:100，昂贵的每死一个都心痛到窒息。 不过现在看来，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之前那些士兵，现在最差也是都头了。若是没有那些昂贵的士兵，连续大扩编的陈家军早就连最基本的军纪都不能维持了。 “黄河过了三门峡，往西的地势都比较险要，关卡一个接一个，若是都像攻打陕县这么填下去，再来十万兵都不够消耗的。” “马上进入九月份，很快天气就会冷下来，可我们连厚军装都没有，都督给我们讲过那么多因为天气突变，由胜转败的案例，我们可别在这大西北翻船了。”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不败就是常胜。”众人都七嘴八舌的开始劝说。 孙正明白了，自己手下这些高级军官应该是私底下达成了共识。 静下心来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这些军官作为半个旁观者，看的比自己这个局内人清楚，方才能够达成共识。 “其实我觉得，让宋廷被灭的消息在西北多传播、酝酿一段时间，应该更有利于我们后续攻伐。”孙正自我反思期间，各军官还在继续劝说。 “好了，我明白了，是我太着急了。”打断手下将领继续劝说的话语，孙正下令道：“将积存的火药都用上去，争取一举攻下陕县，我们就停在陕县休整、扩编，训练未完成之前，补给冬装未到位之前，不再继续西进。” 去年冬天北上，只带了一万多套冬装，现在陈家军已经扩编了十多倍，眼看还要在此基础上再扩编两三倍，冬装差的太远了。 除了冬装，保暖的营帐也严重不足，现在的天气晚上还勉强能够露宿，再冷一些，露宿就会有人风寒感冒了。 眼下这医疗条件，风寒若是传染起来，后果可是会很严重。 第233章 直男 八月十五，中秋节。 柯雷从广州运来了大量的物资和工匠。 按照军政府的安排，计划在莱州掖县和兖州莱芜新建两处工业区。 这两地都是已经探明铁矿储量高，并且已存在初步工业产业的地方，等这两处工业区建设完成，河北地区对于广州钢铁工业品的依赖将会极大的降低。 令陈逊比较惊讶的是，陈琴竟然随船来到了掖县。 陈逊在掖县城西北侧的青鳞铺港口接到了陈琴。 近一年没见，这姑娘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以前黑黑瘦瘦的形象是一点影子都没有了，变得皮肤白皙，身材也有了一些起色，在高挑个子加成下，已经有了一丝魅惑天下的味道。 这种巨大的变化，让陈逊有了一种养成的成就感。 “你怎么来了？”陈逊明知故问。 陈琴上船之后，就有飞信过来告知他，她北上的原因陈逊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方面肯定是父母送她过来，让她和自己培养感情，另一方面她父亲也有成全的意思，她一个人留在广州（陈六在大流求岛，陈壮在陈逊身边），让他父亲也很担心。现在河北战事已稳，送她来陈逊这里，有哥哥陈照顾，很合适。 最后，当然也有陈琴自己主观方面的意愿。 “我想我哥了。”陈琴回道。 “好，陈壮，你带你妹妹先回去吧，好久不见了，叙叙旧。”陈逊向身后的陈壮说道。 “好的。”陈壮老实的应了一声，上前拉着妹妹往回走。 看着陈琴那幽怨的眼神，扮演了一次直男的陈逊心里感到好笑。 “都督，您是！”柯雷给陈逊比了一个大拇指。 “少废话，这次都带了什么过来？”陈逊伸手将他的大拇指拍开：“没怪你自作主张，你就可以偷笑了，还敢取笑我。” “这次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大部分都是枪头，按照您的指示，先把扩编的新兵武装起来再谈其他。”柯雷回道：“剩下的都是各种工具和工匠了，那些机床是真的重。” “没有好东西？蒸汽机呢？”陈逊追问道。 “哎！！看我这个脑子，差点忘了。”柯雷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将陈逊带到一艘巨型货船前：“这个蒸汽机是真的重啊，我们这种新型的货船，放弃了所有的武装，将载重量提升到了五千石，装了一台蒸汽机竟然就满载了。” 载重量五千石相当于后世的三百吨，换算成排水量，已经超过了六百吨。 这种规模的木质货船，已经比后世泉州出土的世界上最大的木帆船都要大了。 军政府的造船技术能够提升这么快，主要是因为封于铁配合左喜研制出了钢质龙骨。 可以用螺栓拼接的钢质龙骨极大的提高了船只体型和承重能力，排水量自然也随之提升。 现在这种技术还处于试验阶段，只被使用在货船建造上，等技术成熟了就会使用在战船上。 再等钢铁产量进一步提升，铆接技术更加成熟，就可以直接造出钢铁战舰了。 “当然重了，现在河北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有，蒸汽机所有的配件都要从广州运过来，就连沉重的基座都得从广州运，算上蒸汽机配套的几种机床和一些易损备件，重量能轻了才怪。”陈逊看着船工吃力的从货船上卸下来一个接一个巨大的木箱感叹道：“这些可都是铁家伙。” “重归重，但您别说，这东西就是厉害，听友文说，这还是‘实验室’产品，过一段时间，还会有更轻、动力更强的版本出来，我都有些期待了。”柯雷看着这些木箱，同样眼馋的厉害。 据左喜描述，蒸汽机主体重量只要再减轻一半，这种新型机械就可以用在船上了。 这也就意味着，风帆战舰将成为历史。 多么令人向往啊！ 行船不需要考虑风速，船员少了大量的帆缆手，若是再加上钢铁战舰…，到了那一天，陈家军水军就真的可以属螃蟹了。 “彻底放开你的想象力，尽情的去想象，你都不可能想象到这种机械的用途有多广泛，更不可能认识到他有多重要。”陈逊想到后世的核电站，说到底也就是烧开水，然后蒸汽轮机发电，可见蒸汽机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发明。 “那是，这是您从天上带下来的，我这个凡人怎么可能想象的到。”柯雷并不为自己的想象力匮乏而感到可耻：“倒是眼下有一件麻烦事，不知道您有没有办法解决？” 陈逊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接道：“说说看。” “现在陈家军的马匹数量爆炸性增加，海上的船只数量也是翻着翻的往上涨，我们存储的、以及能够买到的豆类已经远远不够用了。”柯雷说道。 马匹需要吃豆类补充蛋白质，才能够膘肥体壮。 海船航行于海上，需要用豆类发豆芽给船员吃，补充维生素，才能够将得坏血病的几率降到最低。 在这个时代，豆类是仅次于麦、米等主粮的一种食物。 “这我也没办法，先紧着用吧，等河北诸路恢复耕种，到时候就够用了。”陈逊又不是真的神仙，可以变出来豆粮。 转头看柯雷的眼神，估计他心里还真的有让自己凭空变出豆粮的想法。 “马匹少吃点到影响不大，顶多瘦一些。可我们水军的船员就不行了，得了坏血病是会要命的。”柯雷看着陈逊，眼中满含期许。 坏血病这三个字还是陈逊普及的，之前的海船上，这种病很少见。 一是有豆芽；二是有茶叶；最后东方人吃菜多过吃肉，加之大航海还没有开始，远航并不算“远”，所以这种病还没有引起重视。 陈家庄初期开拓南海、高丽、倭国等海路时，头一次出现了这种病，陈逊才想起来，然后立即采取了针对性措施，这种病就被及时消灭了。 但经此一事后，对于坏血病的预防却写入了陈家军水军的手册之中。 “实在不行，就让大家多吃一些泡菜，泡菜中同样富含各种维生素，还有乳酸帮助消化，是个好东西。”陈逊将脑海中的记忆搜刮了一遍，还真让他想起来一种办法。 第234章 土包子 “泡菜？是酸菜吧？这种食物确实挺开胃的。”柯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之前缴获的高丽战船上，有许多酸菜，却没有豆类食物，看来他们就是靠这种食物来避免船员得坏血病的。” “没错，就是这种食物。”陈逊点了点头。 后世韩国对泡菜申遗闹得沸沸扬扬，陈逊特意了解了一下这段历史，知道泡菜已经传入高丽国几百年，在当地已经传播的非常广泛。 “您真厉害，这都知道。”柯雷夸赞道。 看其表情，虽然对陈逊没有凭空变出豆粮有些失望，但是水军缺乏豆粮的问题得到解决，还是令他很满意的。 “快组织卸货吧，运往莱芜的货物工具得转到小船上。甘平已经到了奉符县，马上就会攻下莱芜，到时候你们可以从济水进入梁山泊，然后转入汶水至莱芜，汶水河窄水浅，无法通行海船。”陈逊交代道。 直接从青州登岸走陆路至莱芜距离比水路少一半，但需要绕过整个泰山，太过耗费人力物力了，总体算下来，时间成本并不比走水路绕一大圈低。 而且泰山贼寇未经清剿，走陆路还得派军队护送。相比起来，水路就安全多了，济水早已经被水军全部打通。 徐州集团军攻略京东西路、京东东路基本都是循着水路行进，沿途的水路都被清扫的很“干净”。 “早就考虑到了，按照计划，掖县工业区会先一步投产，所以较大的工具机械都安置在掖县。莱芜那边会缓一些，大型的工具机械需要工匠们过去之后再自给自足。”柯雷说这话的时候稍显得意：“所以送往莱芜的打包木箱都能够用小船运，最重的箱子，四个壮劳力就能抬着走。” “有计划就好，我去看看蒸汽机。”陈逊见蒸汽机已经全部卸完，一溜大型牛车开始朝着掖县东边走去。 工业区没有建在县城这边，而是建在了距离矿区更近，且临河的地方。 这里原来有一个城镇叫做朱桥镇，镇上最主要的产业就是服务更东边山区里的各类矿场，镇里有许多的铁匠铺。建立工业区，军政府将镇里的工匠大部分都招募了进来，初期的人力需求一下子就解决了。 掖县不仅产铁，还产煤、铜、银和金，后世大名鼎鼎的招远金矿就位于朱桥镇东边，不过现在还没有被大规模开发。 花费了快两个时辰，运输队伍方才赶到朱桥镇。 这里的土地都被军政府买了下来，农民被安置在了其他地方，整个朱桥镇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建设工地，到处都是平整土地的俘虏和劳工。 朱桥镇中间有一条河，被当地人称为矿河，因为这条河上一年四季都有运矿的船只来往，只有冬天被冻住的时候才会消停。 矿河在朱桥镇南边有三个分支，支流从上游流到下游朱桥镇时汇合成了一条河，这也是朱桥镇能够形成的根本原因。 工业区就选在了三河地带，能够利用三河的水力，还能给三河工业区内部形成一套天然的水运通道。 蒸汽机的安置地点位于最西边的一条小河西岸，这里原来有一个小村庄，现在全都被军政府买了下来，村庄里原有的民房刚好能够为工匠们遮风避雨。 新的居住地和厂房还在建设，蒸汽机只能先安置在地主家的大房中。 大房周边的围墙被拆了个一干二净，房屋里的装饰、墙壁能拆的也都被全部拆光，连接西厢房的承重墙也被拆了个大洞，原来的位置被设置了横梁承重。 经过这一番大折腾，陈逊估计这房子的寿命直接减少了七八成。 不过此处也就是暂时使用，等新厂房建好，蒸汽机就会被搬走，到时候这处房子就算是完成使命，塌了也无妨。 听说有蒸汽机过来，工地上能腾出身来的工匠都赶过来看热闹。 人多力量大，在大家七手八脚的帮助下，这个稍显原始的蒸汽机终于被组装了起来。 “先配装一个车床试试。”陈逊看着庞大的蒸汽机，感受着他的工业之美，心情逐渐激动了起来。 装车床，加水，加煤，测试… 很快，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部完成。 哐当、哐当的响声中，车床主轴飞快的转动了起来。 “哇！！”， “好神奇！！！”， “竟然真的动了！！” “蒸气原来真的可以成为动力！！” 旁边传来了一阵接一阵的惊叹声，主持操作的广州工匠自豪的都快飘起来了。 陈逊明显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看“土包子”的含义，就连自己都被包含在内了。 “这真的能够车东西吗？”有工匠忍不住问道。 “当然了。”广州工匠眼中的得意更加明显了。 “那车给我们看看啊！”本地工匠还不死心。 广州工匠麻利的上前，先断开动力，主轴刹车停了下来，工匠装了一小块方木上去，夹紧，然后再次连接动力，方木随着主轴飞快的转动起来。 工匠手持一个车刀，在框架上借力，缓缓接近方木。 滋！滋！滋！…. 木屑飞溅，方木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车成了圆柱体，看在这些本地工匠眼中，是那么的不真实。 随之而来的惊叹声更加喧闹了。 “我能试试吗？”有工匠已经手痒痒的不行了。 “那可不行，得经过培训合格之后才能上机，这东西宝贵这呢。”广州工匠果断拒绝，将陈逊刚到嘴边的话也给堵了回去。 作为军政府的都督，若是被这个耿直的工匠拒绝，就太没面子了。 不过真的好想试试啊，后世只是在短视频上看过人家车珠子、车碗，从来都没有亲手尝试过。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机器，对于理工男的吸引力是无穷的。 “等人少了，再去试。”陈逊心里暗下决心。 热闹看完，其他不属于这里的工匠都被赶了出去，看他们那依依不舍的眼神，估计之后会有好些人申请过来这边。 第235章 机械 陈逊没有回去，留下来看着工匠们一一测试了钻床，锻造床、削切床等机床。 现在军政府研制的机床功能都还很单一，集成度非常的低，主要是为了减少零件，从而间接的提升精密度。 最终，在天快黑的时候，陈逊终于在工匠手把手的教授下，尝试着钻了一根木质枪管。 很爽，但也很枯燥。 机器将人的工作变得非常的机械。就像这台钻床，军政府为了保证枪管内壁的笔直，设置的是转钻头，枪管不转。也就是说，操作人员只需要用工具将枪管往固定住往前推就好，非常的简单。 “钻木头比较快，要换做钻枪管，一根三尺长的枪管需要钻半个时辰。”工匠介绍道。 “影响速度的主要因素都是什么？”陈逊问道。 “有三点，一是动力不足，转速还是有些慢。二是钻头耐久差，钻一根枪管就需要换两个钻头。三是降温太慢，用油降温比用水更好，但是我们没有太多的油，就只能用水慢慢的钻。”工匠回道。 “明白了。”陈逊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问题都不是自己有能力解决的，只能靠集体智慧来解决，自己最多就是提供一个方向，具体研发制造还得靠那些匠人。 就连第三个问题，在石油炼制科技没有掌握之前，这个问题也无法解决，总不能用食用油去降温吧。 急不来。 回到掖县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亥时，圆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代表着团圆的中秋节，如今只有陈逊一个人在异乡。 好在自己并不孤单，身边还有好几万同样不能回家的人。况且这么些年，在海上过中秋都经历过好几次，早就习惯了。 来到暂时居住的小院，陈逊发现自己的房间竟然亮着灯。 回首看向身后，经常跟着自己的亲卫兵都在，那是谁在里面？ 咯吱，屋门被从里面打开，露出陈琴那张娇嫩的小脸，看到门外刚刚下马的陈逊，高兴的迎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陈琴面上并没有久候的不耐，而是满眼的高兴和钦慕。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今天中秋节，准许你们喝酒。”陈逊先打发走身后的亲卫兵，方才面向陈琴：“我们进去吧，这里不比广州，这时节，夜里已经有些凉了，别感冒了。” 将小黑、狼青和梦姑都收进动物园，两人一起走进屋子。 刚一进屋，陈逊立即就感觉到不同了。 屋子里被打扫的非常干净，床铺上的被褥也被换了干净的。 平时这些工作都有亲卫兵在做，但他们都是大男人，细致上总归比女人差了许多。就单说这床单，男人看着很干净的床单，女人可能会觉得已经脏的不行了。 “辛苦你了，赶了这么远的路，刚到这里还要做事。”陈逊看着她，语气温柔。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两个人单独相处，暧昧的氛围令陈琴的耳朵又红了起来：“我做了一些吃的，不过应该都已经凉了，我去给你热热。” 说完就要跑出去，被陈逊一把抓住胳膊。 “不用了，就吃凉的，连续赶了二十多里路，热得很。” 来到旁边的房间，在陈琴的服侍下，陈逊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桌子上的美食，然后喝着热茶休息消食。 看着爱慕之人将自己做的饭食吃光，陈琴小脸上写满了满足。 “你今晚住哪？”陈逊开口问道。 “我就住在旁边的厢房。”陈琴指了指正屋另一边的房间。 这一间房之前是陈壮在住，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被赶到别处去了。 “行，早点去歇息吧，明天给你安排些事情做，到时候会很累的。”陈逊道。 “哦，那你也早点睡。”陈琴很想、很想多聊一会儿，但是看见陈逊已经乏了，就不再多问，乖乖的出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小美人的背影，陈逊心里感叹：“还是太小了啊！再等几年吧。” 虽然现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结婚的人多的是，可陈逊清楚的知道，早婚对于女性的危害有多大，所以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况且自己这一世，能够满足成就感的事太多了，完全不用局限在男女之事上。 等大业成就的那天到来，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自己就算不要，估计手下也会想着法的往自己房里送。 这么长时间都没收集到“灯塔水母”，陈逊估计这种物种可能不在亚洲东部、南部海域，要想在其他海域搜寻，难度就大多了。 在长生之路没有达成之前，自己的精力不应该被分散。至于说契约其他长寿物种，自己现在还年轻，还没到妥协、懈怠的时候。 回到正屋，躺在床上，闻着被褥上散发出来的“阳光”味道，陈逊心里倍感舒适。 “这有女人就是不一样啊，晒过的被子就是舒服。” …… 第二天，吃完陈琴的爱心早餐，刚准备出门就看到贾涛急匆匆跑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陈逊问道。 “襄阳的情报，赵谌到襄阳了，直接被迎进了城，估计很快就会称帝。”贾涛气喘吁吁的汇报道。 “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陈逊诧异道。 “不一样了，之前预估的是赵谌一路打过去，然后打进襄阳。但现实却是赵谌在后半段根本没有发生什么战事，这说明当地的士绅阶层已经打算拥立赵谌了。”贾涛回道。 “这是必然的，不用大惊小怪。”陈逊表情仍然淡定。 阶层战争必然会产生代理人，而赵谌就是士绅阶层最合适的代理人，这也是孙傅、刘正彦等人选择他的原因。 “正好，你带陈琴去州府那里，让她负责在这里建设一所匠师学堂，你多找一些人配合她，这件事情比赵谌的事情紧要。” 陈逊平淡的语气让贾涛急切的心情也随之稳定了下来，接下了陈逊安排的差事，带着陈琴转向州府衙门那边走去。 而陈逊则带着亲卫走向了军营，今后几天，他要率领大军将东部山区里的各个大小矿场全部清理一遍，将所有的矿场都收归政府所有。通过探查规整之后，利用机械集中生产，从而大幅度提升产量。 那些私人矿洞基本都是拿命填，看着省钱，其实站位高一些看，就会发现一点儿都不划算。那些私人矿主认为人命不值钱，可陈逊清楚，人才是价值最高的。 旷工作为古时候最主要的征兵来源，先天战力就比较高，加之在山中，地利在他方，此次行动让陈逊不得不重视起来，亲自参与。 第236章 清理 灰狼群在掖县东部山区来回窜动，牛犊子一样庞大的身躯让躲在山里的猛兽都不敢招惹。 在灰狼种敏锐的嗅觉指引下，隐藏在山中的矿洞被一处接一处的全部找了出来。 大的矿场人数上千，小的只有几个人。 大部分矿工都是被卖身过来的“奴隶”，他们成为奴隶的原因各种各样，其中因债务还不上被卖的占大多数。 除了使用奴隶以外，陈逊还在大部分矿场都发现了童工，数量还不少。 这些矿工的待遇都非常的差，衣不蔽体，每天辛苦劳作只为一顿饱饭，但就是这一顿饱饭，也不是想得就能得到的。 监工都是矿主的狗腿子，可以说非常的没人性，在他们看来，产量远远比人命更重要，为了维持高压态势，时常会有奴工被杀鸡儆猴。 那情景真的是惨不忍睹。 在军政府后期组织的公审大会之中，很少有监工以上阶层的人能够活下来，至于矿主，可以说被全盘端了。 整个东部山区被清理完，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中旬。 按照往年的惯例，距离京东东路冬季第一场雪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陈逊没敢停留，立即将手下的军队分成三路军派了出去。 一路继续往东北方向，攻略黄县、登州府城蓬莱县。 二路往东攻略莱阳，牟平和文登县。 三路兵力最多，南下攻略胶水、高密、胶西和即墨县。 若是甘平那边进度慢，三路还会继续向南，攻略密州的诸城和莒县。 这一次，陈逊没有跟着军队行动，而是返回了掖县。 连番征战，陈家军的中高层军官已经算锻炼出来了，攻略几个县城，用不着陈逊亲自上手。 “我们徐州集团军的进度是最快的，年前应该能够完成对京东西路和京东东路的全部占领工作。”办公室里，贾涛向陈逊汇报道。 “嗯，其他两个集团军呢？”陈逊翻看着近期积累的公文、报告，分心二用。 “河北集团军进度比开封集团军快一些，已经完成了河北东路全部和河北西路大部分州县的占领，但是因为人手不足，现在已经停了下来，正在招募新兵，整编训练。” “岳飞呢？”陈逊比较关心这个历史名将。 “他已经进入到了河东路，在宗泽的配合下，计划收编河东路的各路义军。”贾涛回道。 宗泽松口有段时间了，随着陈家军四处作战，他算是真正认识到了陈家军的强大，终于明白宋国大势已去，答应帮助陈家军联络各路义军，争取早日让河北诸路结束战乱。 甘平和孙正的进度能够这么快，其中就有宗泽的一部分功劳。 “最慢的是孙正的开封集团军，上个月强攻华**，损失了不少人手，然后就一直停在了这里，等候后方的物资和武器支持到达。”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闲着，黄河北边的陕州、河中府、解州三个州府的州县城池都被他攻了下来，算是从永兴军路咬下了一块地盘。” “解州？是那个有解州盐池的解州？”陈逊问道。 “是的，我们陈家军已经掌握了解州盐池。”贾涛回道。 “我看看。”陈逊让贾涛从一摞报告中翻出关于解州之战的看了起来。 据报告中对解州盐池的描述，解盐在宋国社会经济与政治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 盐池的财利在最高峰时期，曾经甚至达到了天下赋税收入的一半，是宋国经济收入的最重要来源。 在后世，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运城盐池，是世界三大硫酸钠型内陆盐湖之一 “解盐的产量竟然如此的高。”看着报告中写到，解盐年产量能超过二十五万石，陈逊显得很吃惊。 这个产量，已经堪比军政府位于广州的诸多盐场产量之和了。 “是的，大颗粒状的解盐几乎供应了整个西北地区，就连河北西路都有销售。”贾涛回道。 “看来我们又掌握了一个超级赚钱机器。”孙正虽然西进的进度较慢，但是他选择先拿下解县倒是做对了，掌握了解盐，开封集团军基本就不需要军政府再投钱了。 “原来的解盐确实赚钱，但解盐的生产方式与海盐不同，五步产盐法已经非常先进，我们最多改善一些作业工具，对于产盐方法改进很难。若是和海盐一样降低售价，利润就会大降。”贾涛提示道：“按照我们军政府的盐政，解州盐池在我们手里，利润会比之前降低非常多。” 陈逊翻到报告的后面，果然有孙正的征询内容，让陈逊确定解盐的销售策略。 总体有两个方向，一是优化原来的销售方式，最大化的保证利润。二是按照海盐盐政的方式销售，让利于民。 陈逊稍稍考虑了一下，就选择了后者。 廉价的盐价会有利于军政府的统治，这对自绝于士绅阶层的军政府来说，非常重要。 “无妨，我们可以赚钱的地方会很多，盐乃百姓生产生活必须之物，还是要给予他们基本的保障。”陈逊回道。 “好，我会尽快通知孙正。” 继续翻阅桌子上的报告，有疑问就直接问贾涛，他不知道，就招其他人来。 有雪鸽做通讯，军政府的管辖范围虽大，但各地的政务处理时效却不长。 再次拿起一份报告，报告最前面首先简要描述了报告的主要内容，让陈逊有一个方向，后面接着的大篇幅内容才是详细的报告。 通篇白话文，简明扼要，看起来速度很快。 “钱荒？”陈逊心里疑惑，军政府缺钱了？不应该啊。 在开封可是收获了好几千万两，够军政府花好几年了。 继续看下去，陈逊终于明白，这个钱荒并不是缺钱了，而是缺小面额的钱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逊就习惯了大额交易，已经很少使用小额钱币。之前在广州，陈家庄与各方海商、供销商交易也大多采用银两，加之贸易额有限，从来没有遇到过钱荒的问题。 报告中描述，钱荒主要由两个原因导致。 第237章 钱荒 一是，一枚铜钱的价值低于这枚铜线所含铜的价值，有人将铜钱融了卖铜，赚取其中的差价。 二是，军政府开启了工业化发展，社会生产力提升，大量工业品涌入市场，使得钱不够用了。简单来说就是制造了价值十两银的产品，却只印了五两银的钱币，甚至更少。 这就变相的导致一文钱更值钱了，间接影响的粮价降低，等等。 一连串的影响。 在后世的经济学中，适当的赤字（超印）对经济发展是有利的，但紧缩则不会。 报告中还预测，现在只是缺钱币，等军政府目前的势力范围内全部实施新法，工业化继续推进，银两也会变得紧缺，到时候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这份报告给了陈逊非常大的警示。 陈逊知道，在上一世的历史中，十九世纪中业，英国为了争夺白银财富，将大量的压片输入清朝，清朝的白银大量外流，最终导致银本位的清朝发生了“银荒”危机。 “银价日昂，银复艰得，农者以庸钱粪直为苦。” “连年丰稔，谷贱伤农，每岁所得，不敷工本。” “银荒”危机发生后，全国所有州县普遍存在严重的农民流亡问题，造成了社会的急剧动荡。 清朝也不是没有想办法解决，铸造大钱、发行票钞等办法都试过，想要通过通货膨胀政策解困，但都没有成功，还使的“银荒”危机严重恶化，经济和社会危机进一步加深。 后世有好些专家学者认为，就是“银荒”最终导致了清王朝的灭亡。 陈逊隐约记得，上一世南宋刚刚立国就和金国打起了“铜钱”战。说明现在的钱荒可能并不是由军政府引起，而是这个隐患本来就已经隐藏在了社会中，只不过现在被军政府的工业品给引爆了。 要解决钱荒问题，并不是简单粗暴的印钱就可以。 纸币属于信用货币，和铜本位、银本位、金本位的金属货币截然不同，纸币最重要的是发行纸币的实体在民间的信誉。 军政府在河北地区可没有什么信誉而言，若是盲目发行纸币，没有完善的商品销售渠道回收纸币，那就只是一张废纸。 金融系统…！军政府还没有重视过，都是由财政司兼顾。 现在看来，不得不重视了。 “他提出的解决办法竟然是加大铜矿的开采，大量铸钱，或者直接铸造铁钱。”陈逊看着报告最后的应对策略，无奈的摇头道。 “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啊。”贾涛面露疑惑，作为情报部门的高层，财政司的报告中好些数据都是情报部门收集的，所以他清楚陈逊说的是什么。 “铜矿总是有限的，就算勉强够使用，今后需要钱的地方越来来多，社会财富爆炸式膨胀，难道每个人出门都得背几十斤钱不成？”陈逊反驳道。 财政司司长和贾涛都没有提到印交子解决问题，因为现在市面上的交子都是钱庄发行的，都是大面值的，并不能解决小额货币短缺的问题。 “我得回一趟广州，这个问题必须得尽快解决。”陈逊放下手中的报告决定道。 “看来您已经有办法了，我给您安排船。”贾涛站起身就要去执行。 “等等，从掖县坐船南下，得绕过整个山东半岛，太慢了。我先骑马到胶西，然后再坐船。”陈逊叫住贾涛，让他安排胶西附近的船只前往胶州湾等候。 “好的。” 事不迟疑，陈逊回住处草草收拾了一下，让人将没处理完的公文再送回广州，与依依不舍的陈琴告别后，在一都护卫的陪同下，直接南下前往胶州湾。 胶州湾就是后世的青岛市，位于山东半岛东南部，距离掖县直线距离不足两百里，但因为路上遍布大小丘陵和山头，官道绕来绕去的，总路程达到了四百里。 但这也比走海陆近多了。 众人一路上基本不停歇，马累就换马，人累了就绑在马上。 从早上到晚上，除了停下来拉屎撒尿，吃饭喝水都在马上进行，最终，整个亲卫都一百人，一个都没有掉队，全都在天黑之前到达了胶州湾。 日行四百里！！ “都督，这真的是太厉害了，若是我们陈家军所有将士都能达到这种程度，这世上还有谁能成为敌手？”陈壮感叹道。 “别扯了，这是不可能的。”陈逊心里补充了一句，在没有机械化之前，这是不可能的：“活动一下手脚，我们快上船，等上了船，大叫好好休息一下。” 这次急行军算是陈逊的一个测试，测试在有他帮助行军的情况下，陈家军极限的日推进速度是多少。 现在看四百里这个成绩，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胶州湾距离广州，超过四千里海路，平常行船需要超过一个月。陈逊比较赶，南下的几艘船上都多配备了一套人手，昼夜不停，除了靠岸补充淡水和新鲜食物，船队一刻钟都没有停歇，终于在二十天后到达了广州。 “九”数在《易经》中为阳数，“九九”两阳数相重，故曰“重阳”。 因日与月皆逢九，故又称为“重九”。 九九归真，一元肇始，所以古人认为九九重阳是吉祥的日子。 在如今这个时代，重阳节算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及饮宴祈寿等，最重要的是敬老。 重阳节的时候陈逊还在掖县的山里，今天回来陈家庄刚好是十月九日，为了弥补自己在尽孝方面的不足，陈逊在上岸之后，先去东院看望了一下父母，陪同他们吃了一顿饭，算是尽了一下孝心。 “你这孩子，我刚把陈琴给你送过去，你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母亲秦芳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们哥几个，就没有一个省心的。你倒这岁数了都不成家，带着你弟弟有样学样，整天钻在那研究院里不出来。” 说着说着，秦芳都直接哭了出来。 “大郎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看你，成何体统！”父亲陈宜在旁边训斥道。 到了现在，陈宜已经完全认清了形式，再也不给陈逊添乱了，安心做自己的富家翁，日子反而过得舒坦了。 第238章 钞纸 回到东院，陈逊见到了一直留在广州的陆汇。 现在广南东路已经全部被陆汇攻下，等广州集团军的新兵训练完成，就可以向广南西路进发。作为集团军主帅，陆汇最近反而清闲了下来。 之前刚攻下东莞县之时，陈逊和陆汇就探讨过成立钱庄的事情，本来想是让陆汇负责，但是陆汇一想到将来要面对一大堆无穷无尽的数字，就直接拒绝了。 最终这个事情在广州稳固之后，交给了政事部下面的财政司，看这一年以来财政司的报告，这项工作进度并不是很理想。 财政司倒是不缺钱，就算没有人来钱庄储蓄，军政府自己的钱也能够支持很大范围的放贷需求，难就难在对于借贷人还款能力的认定上。 有质押的还好，根据质押的固定资产价值，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借贷人的借贷额度。 在军政府有正经工作，或者在军政府管内的工厂里有正经工作的，也比较好判断，按照他们的月收入，同样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借贷人的借贷额度。 最难的是那些青黄不接的农民和因病致穷的贫困户。 他们是真的需要钱救济，可他们的偿还能力是真的很难判断。 钱庄必须将自己的追债量降到最低，否则追债的成本很容易就会超过债务本身价值，到时候就算追回来，也是得不偿失。 陈逊回来之前在心里已经交代了广州的官员，自己回来要做什么，并且安排他们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所以今天政事部的相关官员都随着陆汇一起来到了陈家庄。 “都督，属下失职了。”政事部部长刘煜见到陈逊的时候，直接开口认错。 “哪里失职了？”陈逊问道。 “您北上之前，所规划之惠利万民的钱庄事业，我没有做好。”刘煜回道。 看来自己之前的信件让众人起了一些误会，以为自己此次回来是追究责任的，是给他们擦屁股来了。 其实陈逊对于刚才所说的难题也没有办法，后世国家那么发达，对待老赖也就只能限制高消费、划走银行余额，现在陈逊能拿那些无力偿还贷款的百姓有什么办法？ 限制高消费？现在这个时代，能有什么高消费。 划走银行余额？现在又有几个人有余钱存在钱庄里？都是现金交易，甚至是以物易物。 就算将那些人抓住强制劳动还债都不行，除了小部分老赖，大部分老赖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将他们抓走，他们的小家直接就垮了。 对于自己的子民，军政府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家人饿死？到最后，救济成本都超过债务成本了，还不如直接做成坏账。 “这事不怪你，是我太着急了，可以慢慢来，条件放宽一些，对于那些急需钱救命的人，多一些坏账也无妨，我们军政府的钱庄又不是私人钱庄，不能只顾利润，民生也很重要。”陈逊这么一说，算是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对了，让你们做的钞纸，做的如何了？” “按照您的交代，我们已经全部尝试过。”负责造纸的工匠名叫郑直，此人家里世代造纸，技艺高超，之前因为债务问题被一富户掌控，成为富户的摇钱树。陈家军的到来解救了他，也改变了他的命运，郑直感恩图报，加入军政府，将军政府的造纸工艺提升了一大截。 陈逊之前自己摸索的造纸术毕竟还是缺了底蕴，有了郑直的加入，他才有了做纸币的底气。 “我先后尝试过给造纸原料中加入棉、树皮、竹子等原料，造出来的纸张质量确实差异很大。”郑直详细介绍了自己对钞纸的研制过程。 “棉有花棉和木棉，花棉造出来的纸比木棉的质量好，但稍显柔软，不过这个缺点可以通过加入其它原料进行调整，目前时间紧迫还没有完全尝试。” “树皮区分北方树种和南方树种，其中使用北方树种造出来的纸张比南方树种好一些。” “竹子虽然便宜，但是加工难度较大，造出来的纸不耐水，可以排除。” “单纯使用秸秆、麦草等造出来的纸肯定不能做钞纸，见水就会破损。” 在后世的纸钞制造中，采用棉花做原料的最为普遍。 棉花的纤维素含量是最高的，山杨次之，稻草最低，可见棉花用来造纸是最合适的。 然而，棉花有比造纸更广泛、更重要的其他用途，造出来的纸成本会比较高。因此，棉花不可能用来制造日常用纸，只能用来生产一些高附加值的高级纸张。 树皮的韧皮纤维就比棉花差一些，但来源比较广，后世有好多利用树木造纸的，也有利用竹子造纸的。 禾本科植物的纤维素含量在以上几种造纸原料中最少，但他来源太丰富了。 华夏有史以来，一直都是农业大国，有用之不尽的秸秆，所以后世的纸张多是由草浆混合木浆做成。 “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我发现使用混合材料做出来的钞纸可能会更加符合您的需求，在防水、耐用等方面，虽然都做不到极致，但却足够使用了，而且它的成本也能够让人接受。”郑直最后总结道。 陈逊明白，钞纸的质量很重要，但制造成本同样重要。否则一文钱的纸币，用纸成本超过一文钱，那印钱将会成为赔本买卖，这…说出去谁信？ 就算其他“高面额纸币”可以拉低“低面额纸币”的成本，最低面额的纸币成本也不应该超过其币值。 “有没有成品？我看看。”陈逊问道。 “有，我带过来几种钞纸，您可以看一下。”郑直从身后的竹箱里取出好几摞纸，分发给现场的所有官员。 “这是花棉含量最高的纸。” 陈逊拿在手里，手感非常非常的好，比后世的一些高端纸张都好，扯了扯，韧性也很不错，若不是故意用力撕，正常使用很难让它破损。 “这种纸的防水性能也很好，就算泡在水里一个时辰，只要拿出来晒干，纸张的韧性损失不会超过两成。” “这是木棉含量最高的纸。” “这是树皮含量最高的纸。” “这是竹子做的…” 第239章 微雕 感受着手里的各种纸张，陈逊不禁感叹，专业的事情就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些纸被研制出来之后，就算做不成钞纸，也可以用作其他用途。 “若是能够采用机械破碎、搅拌等工艺，这种全部由草做成的纸非常适合擦屁股，因为它的成本非常非常低。” 原来，“草纸”之名就是这么来的了。 “你说的那种混合材料纸呢？”陈逊问道。 “在这里。”郑直将手里最后一摞纸分发给众人：“这种纸采用了两成的花棉，两成木棉、三成麻，还有一些其他材料。” 陈逊隐约记得后世美金的棉含量超过了七成。 摸着手里的混合纸，质量确实不如棉含量最高的那种纸，但是已经超过了后世的粮票质量。 粮票也算是一种纸币，属于粮本位的。 既然新中国可以使用粮票稳定金融，那陈逊认为自己采用这种混合纸做出来的纸币应该也可以。 “它的成本如何？”陈逊问道。 “我们这里棉产量太低了，外购棉花成了这种纸最大的成本支出，若是以目前的原料采购成本计算，三尺宽、六尺长的一张钞纸，造价需要三文钱。”郑直已经计算过，回答的很痛快。 三文钱…，相比军政府目前产量最大的竹纸，价格高出了近二十倍。 刚才所说的原料中，目前棉花产地主要在广南西路、蜀地等西南地区，广州还未大规模普及。 木棉是本地产物，这种植物生长速度很快，成本很低。 麻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作物，已经种植了几千年，总体产量比棉花高，价格也低。 “这个成本作为钞纸，还能接受。”陈逊捏着手里的混合纸，在旁边的茶杯里泡了一下，然后尝试着撕扯，最终发现，就算是纸张在浸湿的状态下，韧性也很不错。 “就用它了。” “好，我回去之后就安排人大量生产。”郑直应道。 “防伪方面呢？你们都有什么办法？”陈逊继续问道。 要发行纸币，需要面对的问题非常、非常多，只能一个一个慢慢解决。 “您之前所说的水印，在唐朝时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两种成熟的制法。”郑直再次从竹箱中拿出两摞纸，分发给众人：“这是使用棉含量较高的纸张做出来的水印。” “这种是在造纸竹帘上直接用细线编织出纹理图案，凸起于帘面，抄纸时此处浆薄，做出来的纸张放置在桌面上看不出什么，对着光线明亮处，就能够看到清晰的纹理图案。” “这种是使用正常的纸张，将雕有纹理图案的木制或其他材料的模子，两面用强力压在纸面上，也会有同样的效果。” “两种方法各有利弊。” “前者图案产生于造纸的过程中，图案线条边缘会有些发散，纹理没有后者清晰，但纸张质量不受影响。” “后者图案是压制出来的，做出来的水印比前者清晰。但压制的时候为了不使纸张破损，需要先将纸张浸湿，所以纸张强度会比原纸弱一些。” 陈逊将两张纸对着阳光仔细查看，纹理图案都相同，后者确实比前者更加清晰、分明。 “这第二种，有没有办法解决纸张强度变低的缺陷？”陈逊问道。 “有，增加纸张厚度，再将水印放置在纸钞中心位置，这样就算强度变低，相较于诸位手里拿着的厚度来说，纸张的强度影响会很微小。” 增加纸张厚度，造纸成本自然会提升。 水印放置在中心，则会限制纸钞上将要印刷的图案设计。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 “你们大家觉得呢？”陈逊朝着众人问道。 “我觉得第一种可以了，已经比市面上的交子强多了。”有人回道。 “不一样的，都督所说纸钞发行量会非常大，私人钱庄的交子是有票根的，可以对照辨别真伪，而纸钞则不行，我觉得第二种方法更好、更稳妥。”另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三文钱的造纸成本已经很高了，若是再算上之后的印刷、裁剪流程，还有发行过程中的成本，搞不好一文钱纸币会赔本的。”有人在心里快速的算了一笔账。 “一文钱赔本无妨，不是还有十文、百文的大面额纸币吗？总体上还是会赚的。” “后者好一些，让那些想要仿制假钞的人直接望而却步。” …… 经过一番讨论，陈逊发现大家还是比较倾向于使用第二种水印制法。 “好了，那就使用第二种。”陈逊拍板定了下来。 “彩印呢？能不能解决？”陈逊问道。 “我们基于雕版印刷方式，结合木板水印技法，尝试做出了一套铜质雕版，一套雕版总共有六个雕版，可以印出来六种颜色。”这次回答问题的是刘煜，只见他拿出来两张巴掌大小的小画。 两张画上都具有两种颜色，肉眼看起来一模一样。 不过以陈逊的目力，还是可以看到区别，而且印出来的图案边界也不够清晰，应该是油墨的原因。 图案右上角提了一首诗，诗的字体大小有小拇指指尖那么大，看起来还算清晰。 相较于前面几个问题的解决方案，这个印刷就令陈逊很失望了，质量比后世的盗版书还要差许多。 不过陈逊也清楚，这是雕版印刷的技法所局限的，加之军政府没有掌握非常适合铜板印刷的油墨，才会出现这种“劣质”的结果。 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陈逊摇了摇头：“这可不行，仿制起来太容易了，必须得加上微雕，清晰度也得提升。” 没有微雕，就不能够在图案里隐藏防伪信息，纸币的防伪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这已经是人的视力极限了，您看这朵花，都是由一个个小点组成的，并不是连笔画。”刘煜提示道。 陈逊当然看到了，而且他还看到好些小点都晕连到一块了。 “我们不是研究出了放大镜？让雕版匠人在放大镜下雕刻，肯定能够超越肉眼极限。”陈逊提示道。 望远镜研制出来的那一天，就代表着放大镜没有技术障碍了。 第240章 并进 “尝试过，确实可以进行更加精细的微雕，但是需要时间。”刘煜回道：“而且，我们的油墨也不支持太过精细的印刷。” “那就调配出可以支持微雕印刷的油墨。”陈逊语气比起刚才稍显严厉了一些：“你们应该在心里有一个信念，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只有坚持这个信念，我们军政府的科技才能够一步步的往前进，而不是满足于现状，止步不前。” “一次不行就两次，十次，百次，万次，万万次。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年，十年，一百年。持续的试错下去，总会有成功的一谈。” “在科技研发上，不要怕花钱，相比起物质、口腹之欲等享受，科技的成果是可以传承下去的，是永生永世的财富。”陈逊说这话的时候非常的有底气。 相比那些刚刚掌握权力就开始奢靡生活的人，陈逊在这一点上堪比苦行僧。 除了在吃上保质保量以外，他穿的衣服都没有比下面的军官更上档次。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有陈逊带头勤俭节约，下面的官员自然也有样学样，就目前来说，军政府内部还没有形成奢靡和攀比的风气。 后世有一种说法，欲望是人类社会前进的动力，奢靡的生活本质上也算是一种欲望。但军政府现在还处于“创业”阶段，远远没有到满足这个欲望的时候。 “好，我回去就立即安排。”刘煜不再提难处，经过这番谈话，他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陈逊对于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他打算会后就立即给钞纸、印刷、防伪等技术上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尽快的满足陈逊的需求。 “那就好。”陈逊也不再‘上课’，顺带认可了一下刘煜这段时间的工作：“军政府的发展还是很不错的，能够跟上陈家军的步伐，辛苦你了。” “都是都督前面积累的底子厚，我也就是在吃老本。”刘煜回道。 “我看目前的纸钞、水印、印刷方面已经能够支持我们发行纸币了。可以先发行一版，等技术进步了，再发行新一版就好。”陈逊此次回来就是解决钱荒问题的，不可能一直耗着等待所有技术成熟：“我也明白，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从今天开始，先从纸币币面图案设计开始，争取在一个月内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 说道这里，陈逊将自己后续的计划说了出来。 “我打算在年前完成第一版纸币的发行工作，就从广南东路开始，目前需要完成的工作还有很多。” “比如纸币的发行方式。” “如何保证纸币的购买力。” “如何让百姓相信纸币。” … “这些问题都要解决，这不是财政司一个部门可以完成的，需要军政府所有部门全力配合，齐头并进。所以今天我在这里给大家提前说明一下，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或者一个部门的问题导致影响整个计划的推进，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这才是陈逊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的主要原因。 先敲打一下，让大家都认识到纸币发行的重要性，才能有动力全力配合。 第二天，陈逊直接和众人一起乘船前往广州，随行的还有一些陈家庄研究院的高级研究员、工匠，他们在年前的这段时间，将会配合陈逊全力以赴的完成纸钞的研制、发行工作。 图案的设计需要时间，陈逊最先解决的问题是铸造辅币。 在后世，辅币亦称“辅助货币”，是“主币”的对称。指主币单位以下的小额货币，供日常零星交易和找零之用。 其特点是面额小、流通频繁、磨损快，故多用贱金属或其合金铸造，也有些辅币是纸制的。 陈逊设计的辅币也有同样的作用，不过在其基础上还增加了一个最主要的作用：提升主币的稳定和信誉。 听起来很滑稽，但这是陈逊能够想到的，最简单的提升主币币值稳定性和信誉的办法。 陈逊现在内部使用的还是宋国之前发行的钱币，辅之银、金等贵重金属，根本没有自己的货币。 一个国家（势力）的铸币权自己不能掌握，这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怎么让百姓信任你的纸币？ 所以陈逊必须打造一套军政府自己的金属货币，在此基础上再发行纸币。 从先后顺序看，金属货币好像应该是主币。但是从最终目的来看，军政府还是为了发行自己的纸币，所以这套金属货币被陈逊称为“辅币”。 相比印刷技艺的不如意，军政府的金属锻造能力在这个世界上却是拔尖的，高高站在金字塔尖，让后面的梯队只能望其项背。 负责铸造金属货币的人是封于铁，因为他的能力让陈逊没的挑。 在金属冶炼、锻造这方面，陈逊比起他来差得远。 “这是我设计的青铜钱币，含铜五成、含锡三成，再加上一些其他金属，在硬度、防锈方面的性能都很不错。”封于铁手里是一枚黄灿灿的铜币，稍不注意，还以为是金币。 “这是青铜？”陈逊惊奇道，他还以为青铜都是青色的。 “是的，青铜的颜色很多，我觉得这种颜色比较适合用来做钱币，所以选择了它。”封于铁点了点头。 涨知识了。 “这钱太漂亮了！”陈逊夸赞道，非常的满意。 新钱呈圆形，内有方孔，方便用线穿起来使用。 “这钱上印刻什么字？这得由您决定。”封于铁问道：“还有，我们的新钱是两面刻字还是单面刻字。” 对于这个问题陈逊路上已经深思熟虑过。 “开元通宝”、“永乐通宝”、“康熙通宝”等钱币，前缀都是铸钱时在位皇帝的年号。还有“大宋元宝”、“大元通宝”等国号钱币。 可陈逊到现在都还没有称王，军政府也没有立国，这种命名方式肯定就不能使用了。 必须选一种让大部分人认可，好记，意义非凡的名字，最好还能够提升军政府的整体形象。 第241章 历法 “双面印，正面印中央银行，反面印制钱壹文。”陈逊回道。 没有采用历史上已有的命名方式来命名这枚钱币，而是在正面标注发行银行，反面标注币值。 “好。”封于铁先应了下来，然后方才问道：“这个中央银行是什么东西？” “是管理军政府范围内所有钱庄、银铺的部门，它不受理普通的储蓄、贷款等业务，只负责铸币、印钞、发行货币，稳定金融市场等，只和钱庄打交道。” “哦…，我大概我明白了。”不知道是不是真明白了，封于铁没有继续问，而是拿出了其他钱币让陈逊审核，这些钱币都是按照陈逊信中要求锻造的。 “这是铁钱，相比一般的铁器，它的防锈能力强一些，但比铜钱差远了。”摆在桌面上的铁钱有三种。 “最小的这枚重量只有铜钱的三分之一，中间的有铜钱的二分之一，这枚和铜钱一样重。”封于铁介绍道：“说是铁钱，其实他们的材料都是合金钢，比铁硬多了，只要不生锈，还是很耐用的。” 最重的那枚铁钱，看起来已经比铜钱大了。 “很好，这些铁钱都是过渡，属于消耗品，生锈了也无妨，各个钱庄会回收旧钱的。”陈逊没有细看这些铁钱，它们算是真正的辅币，只是为了给百姓提供日常零星交易和找零之用。 后世人民币都有角、分等辅币，一文铜钱价值比一元钱差不了多少，也必须得有更小面额的辅币。 目前，民间百姓会使用铜子之类的金属作为辅币，陈逊打算直接将这种微小面额的钱币统一起来。 “成本如何？”陈逊问道。 “比打造其他铁器赚的多。”封于铁回道：“特别是蒸汽机研发出来之后，直接使用铸造机床冷锻，质量又好，速度又快，成本非常低，不足币值的一成。” 这就是铸币的暴利！！ 说到赚钱，还是印这些小面额最赚，还有就是高面额的也不差。 “这是您交代的银币和金币。” 桌面上的银币和金币与之前的铁钱、铜钱差别很大，它们中间没有孔，钱币外围有锯齿状纹路，防止有人会从钱币上刮银末或者金末。正反面的图案很复杂，是一朵花。 “银币的重量有五钱，含银量只有八成，这种合金比纯银硬很多，图案可以做的很丰富，您看着朵花，纹路已经很细了。”封于铁介绍道。 五钱相当于后世的32克。 “很不错，就按照这种大小造。”陈逊拿起银币仔细查看，大小和重量都超过了后世的银元，算是很厚道了。 “我比较好奇，这一枚银币，真的可以当做一两银子用？”封于铁忍不住问道：“那也太赚了。” “肯定可以，否则我们费这事干嘛？直接使用纯银不就好了。”陈逊用指甲夹住银币，将其放在嘴边吹了一下，然后贴近耳朵听，银币发出清脆的“叮”震动声。 陈逊后世看过一篇科普文，吹钱听声辨别钱币真假，并不是看有没有声，而是听音色。 只要采用标准的捏法和适当的吹气方法，多数金属制的硬币，都能发声。 但是，真正银制的银元，声音会比较清脆，有经验的人是通过声音的音质来分辨是否是真银元。 原理应该和物理学上的“共振”现象有关，具体陈逊也不懂。 “银币上印什么？”封于铁问道。 “我已经画好了，你照着印刻就好。”陈逊拿出一张图纸，上面印着四个圆圈图案，是他为银币和金币设计的。 其中银币的正面中心是一只五爪龙，盘成一团，龙首位于中间，图案上方写中央银行，下方写制钱千文，两侧是麦穗图案填充。 背面印陈逊的大头像，上面圈写着八个字：“开元农历三八二四年” 这里的开元并不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而是开端、开头的意思，也有新阶段、新纪元的含义。 农历，又称夏历、汉历、阴历等，是现在中华大地使用最广泛的一种历法，是夏代创立的历法，可以算是中华文明最早的历法。 陈逊选择这个历法，有追本溯源，继承华夏正统的内涵，之后也会这样宣传。 辛亏陈逊上一世研究过农历，知道夏历纪元就是公元+2697，否则以现在的考古程度，要想追溯正确的年份，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开元农历？三八二四？”封于铁看的一头雾水。 “铸造钱币必须在上面印刻时间，现在宋朝覆灭，我们不可能继续使用宋朝的年号，所以我选择了这个历法。开元是起始的意思，农历就是夏历，夏历是起源于夏朝的历法，就是阴历、干支纪年和十二生肖纪年，我们华夏民族以农为本，所以我称它为农历。”陈逊回道：“这种历法距今已有三千八百二十四年。” “啊！！？这…，您是怎么知道的？”封于铁好奇的问道。 “你直接用就是了，不会错的。”陈逊当然说不出来原因，只能耍无赖。 其实农历虽称农，但并不能反映季节转换用以准确指导农事。 因为其事观测月亮得来，所以最大的作用是可以反映潮汐，潮汐现象是月亮起主导作用，以月相变化为依据的农历可以指导海事活动，非常适合现在的军政府。 等立国之后，陈逊还打算将阳历研究出来。 一百多年后的元朝就观测太阳研究出了“授时历”，陈逊相信自己也能够测量出来。 想到这里，陈逊脑海中不禁冒出了一个小故事。 授时历出现三百年之后，教皇推出了格里高利历（公历），号称是自己制定的，但是他的一年365.2425日与授时历一个点都不差，而他既没有元朝广袤的土地和人力去测量，也没有历史记载的测量记录。 最重要的是，明朝的郑和曾在公历出现之前，派遣分队到达了意大利佛罗伦萨，郑和副使与教皇尤金四世进行了会面，并向欧洲传播了大量的中华天文历法及文化知识，其中就包括明朝的《星历表》，元朝的《授时历》等。 显而易见，教皇就是个抄袭的冒名顶替者。 第242章 信息 “金币和银币图案基本相同，最大的区别是这里。”陈逊指着金币正面图案下方的“制钱万文”对封于铁提示道。 金币的重量同样是五钱，含金量只有七成，币值却相当于一两金，非常暴利。 “没问题，这图案并不难。”封于铁点头应道：“不过我有一点担心，这种金属货币的价值与面额差距如此大，我担心肯定会有人仿制，到时候怎么办？” “价值差距必须大，否则就会有人拿去融了当做金银使用。至于说仿制造假…”陈逊缓了一下方才回道：“发行的时候就做好宣传，凡是制造假币的人，不管制造了多少钱，抓住一个杀一个！绝不容情！！” “明白了，我没问题了。”封于铁没有再提什么难处，他已经从其他人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昨天的会议内容，知道陈逊对这次发行新钱很重视，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所以他有把握在限定时间内完成。 “尽快完成模具制造，做好样钱之后拿给我看看，此次铸钱任务量很重，过年之前，铜币需要铸造一千万枚，银币一百万枚，金币十万枚。从开封过来的运银船估计还有十天就会到港，你最好能够在此之前将所有准备工作做好。”陈逊交代道。 “好。”封于铁再次痛快应下。 封于铁刚出去，刘煜和郑直一起就走了进来，他们带来了纸币图案的第一版草稿。 “你们先看看金属钱币的设计。”陈逊向两人介绍了一下。 “真不错，封大匠真是厉害。”郑直赞叹道，刘煜也是连连点头。 “不过，这一文钱和一千钱中间怎么没有了？”刘煜问道。 “这个区间是留给纸币的，要不怎么说这金属钱币是辅币呢？”陈逊这才让两人开始介绍草稿。 按照陈逊之前的交代，草稿总共分一文、五文、十文、二十文、五十文和一百文，六套。 这个划分和后世的人民币相同，少了两文纸币。 整体的图案结构与后世的日元非常的相识。 一文钱纸币，正反面中间都有一个圆形的留白，是给水印留的，留白上下方没有文字。 “空白圆上面的图案中可以镶入‘中央银行’四字，下方镶入印制时间‘开元农历三八二四’八字。”陈逊提醒道。 “明白了。”刘煜提笔在图案上改了一下，字体与银币上的基本相同。 纸币正面图案右侧是陈逊的头像，头像右上角有阿拉伯数字“1”，左侧是兰花团簇，中间内镶“壹文”两字。 背面右侧画的农民收获图（众人图），左侧是麦田，麦田上方内镶“壹文”两字，四个角都有阿拉伯数字“1”字样 除了这些主要的图案，钱币整个版面基本都被各种花纹填满了。 这一版的纸币图案主题稍显单调，是因为陈逊还给后续版本留了一些余地，今后可以在此图案基础上增加国徽、国家名等字样，免得到时候大改。 其他的五个面额图案设计与有一文钱基本相同，区别只是在基调颜色、正面的花种和背后的图案。 一文钱主色调是绿色，五文钱是紫色，十文钱是蓝色，二十文钱是橘色、五十文钱是青色，一百文钱是红色。 一文钱的兰花，五文钱的水仙，之后的十文钱至一百文钱，分别是月季花、荷花、菊花、茶花。 主色调和花种全都是陈逊抄袭后世的设计，但背后的风景图案全部都是原创。 除了一文钱的麦田收获图，五文钱背面左侧是长城，右侧是密密麻麻的骑兵阵。 十文钱背面左侧是大海，右侧多艘帆船杨帆航海、乘风破浪，点缀飞越出水面的鱼。 二十文钱背面左侧是山川，右侧是河流平原，点缀牛羊飞鸟。 五十文钱背面左侧是蒸汽机，右侧是各种机械，里面包含了汽车、飞机、火车、卫星等未来的机械。 一百文钱背面左侧是地球仪镶嵌在宇宙银河之中，右侧是东亚地区的缩略地图。 这些图案的设计中深藏着陈逊的良苦用心。 一文钱代表着以农为本，五文钱代表着强国必须强军。 十文钱代表着海上疆域，二十文则代表陆地疆域，两者都是国土。 五十文代表着工业革命，一百文则预示着陈逊最大的梦想。 这套钱币上的信息含量是非常高的，这也是陈逊教化百姓的途径，通过人人都爱的钱币，让百姓认识到这个世界，将他们的目光集中到未来。 至于后世的历史学家怎么解读这一段带有“先知”色彩的历史，那就不是陈逊能操心的了。 作为穿越者，就是这么任性。 接下来一段时间，陈逊除了处理一些军政府的政务、军务，最主要的精力全都投入到了纸币的发行准备工作中。 财政司组织了一千多能写会算的会计进行集中培训，陈逊每天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给这些人上课。 将自己浅薄的金融知识囫囵吞枣似的全部传授了下去。 广南东路每个县城都开始建设新式钱庄，每处钱庄的占地的范围都很大，还会挖很深的地下室，为了坚固和防水，大批量的水泥消耗了进去。 除了这些，还有超过两千人的专职保安正在被集中训练，这些人将会负担起今后各钱庄之间的银钱运输、护卫，钱庄柜台的保卫等工作。 所有这一切准备工作还只是发行渠道，为了让百姓相信手里的新钱真的可以当钱用，还必须有回收（销售）渠道。 在陈逊的计划之中，回收渠道主要有三处。 最大的一处是税收，自新钱发型之后，军政府税务司就会接受任何个人或者集体使用新钱缴纳税赋。 陈逊相信，就这一条，基本就可以将新钱的信誉稳定下来。 第二条回收渠道是政府部门和国企，这些单位在与民间集体或个人进行交易时，会承认新钱，并优先接受新钱。 这一条基本解决了在大宗贸易中，新钱的流通信誉。 第243章 新钱 第三条回收渠道是政府主办的粮油店和百货店，这些商店都会接受百姓使用新钱购买物品。 这一条则解决了百姓最后的后顾之忧。 三条渠道多管齐下，将一个人能够花钱的地方全都包含了进去。 最后，陈逊还打算立法规定任何人、任何集体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接受新钱，阻碍新钱的流通。 …… 十一月十日，一个很普通的日子，不年不节。 但对于军政府系统内的官吏、职员、工人来说，这一天却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每个月的十日，都是发薪俸的日子。 这个月的十日尤为的不同，因为拿在他们手里的钱不再是以往的铜钱和银两，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新钱。 “这能用吗？”有人直接就问了出来。 “废话，肯定能用。”发钱的会计回道。 “你这钱好看是好看，可拿出去谁信？谁收啊？”又有人问。 “军政府开设的店铺都会收。”会计回道。 “你这银币也不够一两啊，怎么就当一两发了？”... 能够问出这些问题的人都是一些埋头苦干，消息不灵通的人。而消息灵通的人，早在上个月就听说了军政府要铸新钱的消息。 特别是那些会接触到新钱的会计、售货员，还被集中起来培训了一次，每人手里早早的就有了一套新钱作为对照。 “我不要新钱，你就给我旧的。”说这话的人已经不是耿直了，现在这个时代又不是什么民主社会，这么硬顶，纯属杠头。 “你叫什么名字？过来登记一下，既然你不支持军政府的新政，选择要旧钱，那就把新钱还回来，我给上面申请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会计倒是没有和他犟嘴，对于这种刺头，上面早都已经预料到，并且做好了应对措施。 说话的人是刺头，但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这名字一报上去，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一年多，跟着军政府，日子好不容易过好了，可不能做出头鸟，被杀鸡儆猴。 见刺头不再言语，发薪俸的工作继续进行。 ...... 在新钱面世的这天，《军政府钱币保护法》也于同一天开始施行。 整部法律的条款并不多，总共只有三十一条，相比之前的几部新法，这部法律显得很单薄。 可这三十一条已经将所有能够涉及到的内容都包含了进去，总则、设计和铸造印刷、发行及回收、流通和保护，最后还有罚则。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特别是对于造假得罚则，非常的严厉！ 相关造假、售假的人都会被判死刑，使用假币的人根据其行为严重程度进行量刑，刑罚都很重。 目前发行的只是刚铸造出来的一小部分金属钱币，以铜币为主，银币只有一点，金币完全没有。至于纸币，还在做大型雕版。 为了新钱发行顺利，陈逊亲自坐镇广州。 从地理位置上看，广州正好位于广南东路的中心位置，最北面的南雄州、最东面的潮州、最西边的康州，距离广州的距离都差不多。 各方信息汇聚，各个州县的情况并不都是如人意的， 就比如距离广州比较近的增城县，就因为新钱的问题闹出了乱子。 “增城属于广州，归属军政府已经一年多了，怎么还不如偏远的州县安稳？”陈逊对着陆汇问道。 陆汇现在也不清楚，只能等更详细的情报过来：“我估计是那些矿主，我们在那边开矿，影响了他们的收益。” “矿主？”陈逊正打算问，广州的军情部主官走了进来，直接向两人汇报道： “都督，陆将军，留守增城的陈家军出动了一个营的兵力，已经镇压了骚乱。” “原因搞清楚了吗？”陈逊问道。 “八九不离十了，增城县的矿主在当地的势力根深蒂固，我们陈家庄一直以来都是从他们手里购买矿石，自从军政府成立以后，在增城县开了几个大矿，之后大流求岛的矿石又运了回来，这些矿主就变得无利可图了。”主官向两人徐徐道来。 “所以他们就闹事了？”陈逊有些理解不了，陈家军现在的威势已经如此的大，这些矿主就真的敢为了钱上来碰刀子。 做生意嘛，有赚就有赔，就这么想不开吗？ “他们之前就已经闹过了。”陆汇这时插言道。 “哦？”这个陈逊还真不知道，送往河北的报告里没有提过。 “之前他们纠集了一些矿工堵了我们的矿，说是要生存，这些人手无寸铁，任打任骂都不还手，就是堵路。最后我亲自去找了一些矿主，威胁一番，这事才算过去。”陆汇介绍道：“事后，我派人将他们矿上的矿工给挖走了大半，想着他们没了‘牙’，再也闹不起来了，就没有给您汇报。” 仁慈了啊！陈逊心里感叹一句。 “那这次他们是怎么闹起来的？”陈逊再次对军情部主官问道。 “这些矿主的家族在当地势力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因为与我们陈家庄打交道时间久，在军政府派兵攻略增城县的时候，他们都非常配合，里应外合，基本没动刀兵就拿下了增城县。”军情部主官说到这里，在场的几人基本也都明白了。 投桃报李，这些矿主的家族配合军政府，军政府自然也会回报。 这些家族有钱有势，家族后辈自然能够在族学里学习知识，起码能够做到识字算数，这种人才军政府当然需要，何况还是‘盟友’的子弟，自然优先招募。 不用想，增城县的各个部门必然都被这些子弟给充斥了。 再加上上之前那一次闹事，陆汇从轻发落，只是训斥没有动刀，让他们以为军政府很在意、很重视他们。 变本加厉，得寸进尺，随之而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陈逊也感觉到为难了。 可以杀鸡儆猴，直接拿这些闹事的家族子弟开刀，震慑其他想要闹事还没有发动的势力。但这些家族太特殊了，他们可以说是从陈家庄发迹开始，就跟陈家庄合作的。 一点情面都不讲，今后还有哪个势力敢跟军政府真心合作？ 这个顾虑也是陆汇上一次处理堵矿事件时，选择仁慈的根本原因。 可是，若是这次再放过他们，必然会让他们更加的得寸进尺。就好比管教熊孩子，不严厉管教，只会闯更大的祸事。 第244章 效率 “我们发行新钱虽说强制，但毕竟还没有宣布废止旧钱。加之新法今天刚刚颁布，这些人完全可以说不知法。”陈逊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收一收刀：“将今天闹事的人全都革除了，以儆效尤。” “是！”陆汇应道。 对于这些家族来说，权利比命还重要，一下子将族中主力全部驱逐出权利部门，对他们来说肯定非常痛。 “派人去他们的矿上检查，对于矿内作业安全、人身安全等措施不到位的，全部责令停业整顿。”陈逊再次命令道。 这一招算是非常狠了，直接砸了这些家族的饭碗。 “这…，万一他们再闹事呢？”陆汇问道。 “情面已经给过他们了，若是再闹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绝不容情。”陈逊回道。 果然，这些家族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本身就不是愚蠢的。 认识到陈逊比陆汇“狠心”许多，这些家族都没有再继续闹事，就连陈家军去封矿，他们也没有组织矿工闹事，而是老老实实的交出了矿。 一番检查下来，没有一个私矿能够符合军政府的安全标准，凡是参与闹事的家族，家里的矿场全都被封了个一干二净。 就连好些露天开采的煤矿都没有躲过一劫，找了个粉尘处理不到位，危害到矿工肺部健康的理由，一并都给封了。 时间到了十一月十五日，凡是在此次事件中，受影响的增城县家族都派了主事之人来广州见陈逊。 陈逊没有躲着不见，于十五日晚在城里的荣祥酒楼招待了这些家族的主事人。 “陈家庄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诸位的家族在微末之际相助之恩我陈逊谨记。”酒过三巡之后，陈逊举起酒杯站起身说起了场面话：“就连东莞与广州接连派兵攻打陈家庄之时，诸家族都没有中断与我们陈家庄的贸易，可谓是雪中送炭。” “都督言重了”… 台下有人谦虚的应承着，再看在场众人的神情，都比刚开始放松了许多，估计是看到陈逊的态度，以为事情有转机。 “可是，军政府现在不是我陈逊一个人的，也不是陈家庄的，而是广南东路所有百姓的，今后更会是九州大地所有华夏子民的。” “铸造新钱是军政府最重要、最关键的发展大计，不容任何势力阻挡、添乱。” “容陈某人问一句，我非常难理解的是，军政府发行新钱影响到在座诸位家族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要阻止？” 随着陈逊的话音落下来，“阻碍军政府新政”的帽子就直接扣在了在场众人和他们身后家族的头上。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陈逊话题会转变的这么快，好些人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起来，僵硬在了脸上。 “岂敢，都督言重了，我们这些人绝对不会阻碍军政府新政的。”有人连忙否认。 同样是“言重”，前后语境不同，含义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不是阻碍？那你们为什么要闹事呢？”陈逊问道。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众人连忙一起摆手否认，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事明摆着就是它们闹事，阻碍新钱发行，再能狡辩，也不可能将这事实从黑的说成白的。 他们可没有指鹿为马的实力。 “那你们为什么要闹事呢？”陈逊再次冷声问道。 这一下，众人知道今天是不可能蒙混过关了，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上赶着过来自找没趣。 便宜没占着，现在被陈逊几句话抬的下不来台来。 “都是家中子弟年轻无知，没见过世面，不知军政府的新钱货真价实…”一个年长的老者经验老到，反应最快，开始将责任往“年幼无知”上面撇，可说到最后，他也有些难以自圆其说了。 “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些带头闹事都没有那些普通百姓明事理了，这么一说，军政府将他们全部革职倒是很合适了。”陈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将众人噎的面红耳赤。 他们今天是来干什么来的？不就是想让陈逊收回之前的处罚，为什么话赶话的，就聊成了这个样子？ “对了，诸位今天找陈某人是打算谈什么？”陈逊乘胜追击，明知故问。 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讨说法的众人，到了这时，反而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都督，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咨询一下，我们该如何做才可以重新开矿？”还是刚才说话的老者。 眼下的情况，想让族中子弟再回权力之地肯定很难了，还不如先保住家族生存的基本盘再说。 “这个简单，军政府官员不是前朝那些不讲道理的官吏，封矿之前肯定给了你们整改的方向和方法，你们照着做就是了。等你们觉得自己达标了，就申请军政府派人去检查，只要合格，就能重新开矿。”陈逊回道：“我们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不可能无缘无故为难你们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以非常切贴的描述陈逊刚才的表现。 不过最后一句话倒也是实在：为难你们，并不是无缘无故的。 “可是政府给的条件太过苛刻，若是照办，我们的利润必将微乎其微，甚至于赔本，这可如何是好。”老者舔着老脸，再次问道。 这句话虽然看着是要陈逊降低标准，其实就是要一个态度。 只要陈逊答应，哪怕只降一点点，就代表着陈逊将这件事揭过了，他们才能松一口气，否则…，谁知道陈逊还有什么后手。 “军政府也开矿，全都是按照标准作业的，和给你们的整改要求一个标准，为何军政府的矿场能够维持，而你们的就不行了？”陈逊反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陈逊心知肚明，可能这些家族主事人都没有陈逊知道的清楚。 军政府的矿实行的是计件薪俸，工人工作起来积极性高，虽然给工人的薪俸高，但是产量大，最终算下来，成本反而更低。 这还只是其一。 第245章 气数丧尽 其二，军政府的矿舍得投资，工人的工具都比私矿的先进，轨道、矿车等能够加大作业效率的设备能上就上，总体效率进一步提高。 其三，除了工具，军政府的机械也多，在抽水、碎石等方面，能使用机械的就不用人力，效率自然不是人力可比的。 最后，陈家军开矿采用了火药爆破，这一下就将人力砸凿的效率甩了个十万八千里。 以上这些优势，都不是私矿有能力具备的，他们自然竞争不过。 最最主要的一点，军政府的矿场可不是为了盈利的，生产的矿石都以成本价交给了炼铁厂。 虽然矿场所产矿石不外销，但是矿石冶炼的铁制品和铁锭外销啊。 再加成上冶炼技术的巨大差距，简直就是不给这些老矿主活路了。 可以这么说，军政府经过初步冶炼的铁锭价格和这些家族销售的矿石一个价，这让买家如何能够选择向他们购买矿石？ “都督，按照军政府铁锭的售价，若我们按照政府的安全标准生产，赔本都卖不出去，没有活路的。”老者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态度诚恳，显然说的是事实。 听起来可怜，但这几天的调查下来，陈逊可是非常了解这些家族。 “先不提你们的积蓄足够你们吃好几年了，就说这个买卖。”陈逊回道：“做买卖，必然会有赔有赚，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既然挖矿这门生意你们做不下去了，那何不转行？军政府现在赚钱的生意那么多，你们为何就紧盯着矿洞一处？” “还请都督指教！” “军政府新研制的纺纱机、织布机效率都远胜老式人力机械，光凭水力就能够达到老式机械的五六倍，若是再加上蒸汽机，效率更会十几倍、几十倍的提升，你们完全可以购买机械然后建纺织厂，不会比你们之前开矿少赚的。” “除了纺织厂，还有砖瓦厂，我们的制砖机效率也很高。” …陈逊一连说了好几个机械。 “就算不想脱离老本行，也可以从我们军政府购买铁锭、机床等，打造铁器往外售卖。”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就算是你们的父母，难道就能够看护你们一辈子吗？”陈逊最后算是暗讽了一句。 我又不是你们爸妈，管你们死活。 不过作为军政府的都督，总归还是给他们指了一些活路。 第一次工业革命，就是要将地主、矿主的钱转移到工业生产上，若是能够说通这些矿主先吃螃蟹，之后的其他人看到有利可图，自然会效仿，对于军政府来说是有利的。 “都督，能否将军政府的铁锭售价提高一些，你们赚得多，我们也好生存…”有人不知好歹的提出了一个不利于发展的要求。 “放肆！！”陆汇直接站起来指着说话的年轻人骂道：“军政府如何做事，用得着你来教？” “好了，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再多陪了，今天这顿我请，大家吃好喝好，算是感谢诸位身后的家族对陈家庄一直以来的支持。”陈逊说完，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然后不顾身后的挽留直接走出了酒楼。 一同出来的还有陆汇：“都督，那些机器都是下金蛋的母鸡，我们真的卖给他们？” 作为一直留在广州的军政府高层，他可是非常清楚军政府的各种机械有多赚钱。 随着机械越来越先进，效率越来越高，军政府各种工业产品的产量飞速提升，通过海运、水运、陆运销往各地，赚取大量的利润回来。 正是有这些利润支持，军政府才能够有本钱飞速的发展势力。 之前大半年，陈逊在开封收缴的白银没有运回来，军政府在保证自身高速发展的前提下，还能够源源不断的支持北上作战的陈家军，就充分说明了这些机械有多赚钱。 “格局小了，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若是将所有赚钱的产业都抱在怀里，军政府的管理成本就会越来越大，反腐成本也会越来越大，最终得不偿失。”陈逊解释道：“反之，将机械高价卖出，短时间内回收之后两三年、三四年的利润，然后用这些利润研制更加先进的机械，再卖出去，这样才是正向的良性循环。” “哦~~，我明白了，照您这么说，他们买了我们的机械，其实就是再给我们做工赚钱。”陆汇恍然大悟。 “别说的这么难听，他们也是会赚一些的。”陈逊呵呵笑道。 后世那些发达国家，就是通过科技霸权，让发展中国家给他们拼死拼活的赚取利润。 那些发达国家的国民为什么能够工作一点点时间，其他时间就可以享受生活，说到底，就是因为他们占了工业革命的先机，用高科技从其他发展中国家割韭菜、割羊毛。 若是再加上资本收割，简直就可以躺着享受了。 “都督，您说他们会不会同意啊？”陆汇刚才还有些反对售卖机械，现在却有些期待了。 “他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陈逊用反问回答了陆汇的问题。 坐吃山空，傻子都明白的道理，那些人精岂能不明白。 就算之前的积蓄再厚，若是不早早转型，等本钱越来越少之时，再想赚钱可就难上加难了。 后世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明白，从零到一百万是最难赚的，而从一百万到两百万却没那么难。 这个道理，刚才酒楼里面的人精也都明白。 陈逊相信，军政府很快就会接到这些人的订单，到那时候，一些人力集中的产业就可以逐步甩出去了，就可以腾出手来加速科技发展了。 回到办公室，陈逊再一次收到了襄阳的情报。 赵谌以皇帝之名向各路或派遣官员，或直接任命，直接制造了十几个经略安抚使，并且将州府一级官员的任命权下放给了这些经略安抚使，还允许他们自行招募民兵组建团练。 这一下子就将“团练使”这个官职由虚衔变成了实职。 要知道，团练使的职务在唐朝是负责统领地方自卫队的。 由于宋国朝廷采强干弱枝政策，团练使变成了虚衔，诸州团练使为武臣之寄禄官，无定员，无职掌，不驻本州。 现在经赵谌这么乱来一通，地方势力必然会大涨。 好比东汉末年，汉朝皇帝为了平乱，任命了一大堆州刺史，最终导致国家割据混乱。 现在，掌握了一路军权、人事权和财权的经略安抚使，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实权刺史。 “赵谌这是自己吃不到，砸碎了也不让我们好过啊。”陈逊感叹道。 “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经他这么一折腾，宋国算是气数丧尽，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了。”陆汇同样感叹道。 第246章 攻上高丽 （请给我十分钟改错别字） “我们要做应对吗？” 对于陆汇的问题，陈逊也没有考虑过。 赵谌会出这种鱼死网破的招式是陈逊万万都没有想到的，参谋部里那么多参谋，也都没有预料到赵谌会如此做。 以史为鉴，但凡有些见识的掌权者都知道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招数，就算能够大乱陈家军的布局，他赵谌不可能再有收拾烂摊子的能力。 “是要做一些应对。”陈逊看着自己办公室正面墙壁上的地图，思考了一会之后回道：“之前打算先稳住河北之地再回过头收拾南方，现在看来我们得提前布局了。” 陆汇等着陈逊的下文。 “新兵入编之后，广州集团军的兵力能够达到多少？”陈逊问道。 “八万人。”陆汇回道。 较之前翻倍了，加上王源的水军第二集团军，兵力达到了十万人。 “再招募一些辅军，兵力可以超过二十万人，足够了。”陈逊走到地图前开始下命令：“广南东路西边是广南西路，东北边是福建路。” 这三个路将大陆南部、东南部的海岸线全都包含了进去。 “你兵分两路，一路向西，一路向东北，将海岸线全部控制在我们手里。” “这么做会不会太分散了？”陆汇问道。 你是没有见过后世越南的地图，兼职就是一个海岸线国家。 “是有些分散，不过海的这一面基本不需要防守，到时候只需要全力防守内陆，反而轻松一些。”陈逊回道：“最重要的是，若是让我们封锁了海岸线，直接就断了西江流域的海贸利润，相当于变相遏制了内陆势力的发展潜力。” “可是，福建路北边不还有两浙路，长江流域的贸易比西江大多了。”陆汇道。 “两浙路有徐州集团军，淮南东路现在已经被徐州集团军占了大半，之前预定的战略目标也已经完成，我会让甘平年后率军南下，到时候就能够彻底将整个海岸线封锁起来。”陈逊回道。 这是明摆着要让军政府独享海贸之利。 而且封锁了海岸线，军政府还能够在一项战略物资上卡住内陆的脖子，那就是-盐。 封锁海岸线就相当于掌握了所有的海盐，内陆产盐地之一的解盐之前也被军政府掌握，最后就只剩下了川盐。 川盐虽好，产量却不高，完全不可能满足内陆诸路的需求，有盐做武器，军政府的优势将会非常大。 “我最担心的事他们会联起手来的对付我们。”陆汇道。 十八路诸侯讨陈？ “不用担心，时间在我们这边。”陈逊并不担心军政府被群起攻之：“一步慢，步步慢，赵谌现在下达这个命令其实已经晚了。” “内陆诸路要想招募大军群攻我们也是需要时间的，而我们只需要一年修养生息，就能够掌握十一个路的地盘，到时候谁讨谁可就说不准了。” 定下年后的发展战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又被摆在了台面上。 纸钞发行！ “一定要在下个月薪俸之前将各州县的钱庄建好。”陈逊再次叮嘱道。 “您放心，我已经调动了大量的陈家军入城帮忙，进度很快，肯定能够提前完工。”陆汇回道。 广南东路的新钱正闹得沸沸扬扬之时，韩世忠新组建的水军陆战队踏上了高丽国的土地。 “我们现在站着的地界就是高丽国的全罗道了，是高丽国最南边的一个道。”柯雷向韩世忠介绍道。 高丽七八年前才对国内的行政区划进行了非常大的变动，将行政区划整编为“五道两界”体制。 即西海、杨广、全罗、庆尚、交州五道与东界、北界。 同时陆续在开京之外设置了西京（平壤）、东京（庆州）、南京（汉阳），号为四京。 道下设牧、府、郡、县、镇。 因为高丽时代频繁升降郡县等级，如某地出了一个贵人或功臣便升级，某地由于叛逆便降级，所以郡县数目并不稳定，规模也未必相称。 小的府可能都没有内陆一个乡镇大。 “前面的小城就是安南都护府，属于全罗道驻兵最多的一座城池。”军情部探子道。 听了柯雷的介绍，韩世忠开口问道：“驻兵多少？” “两千！”柯雷回道。 “两千？”韩世忠惊讶道：“这么少？” “不少了，高丽国人口只有一百多万，主要的兵力都驻扎在四京，有两千驻兵已经算是大城了，像安南都护府周边的郡县，驻兵数量都是几百，少的只有几十。”军情部安排在高丽国的探子已经来到这里好些年了，对于高丽国还是比较了解的。 “战力如何？”韩世忠继续问道。 “这个…，若是单论徒手战力，他们还是算可以的，可这些驻兵的装备很差，相比我们陈家军现在的装备都差距很大。”探子回道。 要知道，因为陈家军连续大规模扩军，现在好些军队中的士兵武器只有一杆长枪。 韩世忠的水军陆战好一些，有水军帮衬，算是刀枪俱全，弓箭、弩箭和火枪也有一些，着甲率也超过了三成。 “好事，这样我们攻略高丽国也会轻松一些。”柯雷回道。 “就凭我们这两万多人，你就打算灭了高丽国？”韩世忠听出来不对味了，之前过来的时候，可是只打算攻下一块地盘作为据点的。 “没有，我只是说长远来看，高丽军队装备差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柯雷解释道。 自从投诚陈家军之后，韩世忠在柯雷的帮助下，从水军第一集团军抽调了一些骨干，在俘虏、沿海州县招募了两万人，经过两个月的训练，终于算是建立了水军陆战军。 “按计划开始吧。”柯雷命令道。 “是！”在军衔上，韩世忠低于柯雷，所以这场对外战争总体上由柯雷负责指挥。 建议的栈桥被快速搭了起来，运兵船快速靠上来，成群结队的水军陆战军开始一队接一队的开始下船。 经过两个月的训练，这些新兵已经有了一丝陈家军的精气神。 由于需要训练的项目远远大于单纯的步兵或水军，所以这些新军在列队行进上还差的远，连简单的很平竖直都做不到。 第247章 钱庄开业 （请给我十分钟改错别字） “就拿高丽国作为练兵场，期待你在战后能够锻炼出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柯雷鼓励道。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坠了陈家军的威名。”韩世忠回道。 到了这会儿，远处安南都护府的守军终于算是反应了过来，城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大股高丽军，看数量应该超过了两千人。 从船队靠近海岸，消灭高丽位于近海的防御船只，搭建栈桥，军队登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这么长时间，安南都护府的守军方才集结完毕，想要赶过来“半渡而击”，反应太慢了。 “他们安逸的太久了。”柯雷评价道。 “按照之前的探查，这里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事了。”探子报告道。 一百多年…，再精锐善战的经过几十次传承换代，也废的差不多了。 何况，之前立国的高丽军队也不算什么精锐。 “我去了，你继续在这里指挥登陆。”韩世忠从手下手里接过自己的战马，翻身跨了上去。 刚刚从海船上登陆的战马还有些不适应，若不是已经经过两次强化，估计站都站不稳。 同样登马的还有其他两百名将士。 “将士们，跟我冲散前方的蛮夷军队！！”韩世忠大声吼道。 “杀杀杀！！！” “万胜！！！” 两百骑排成四个横列，一列五十骑，间距拉开，朝着前方出城的高丽守军冲了过去。 跟在后面的事一个营的步军，这些步军全都着甲，属于不叫精锐的攻坚军队。 “杀！！”双方快速接近，三里、两里、一里，两百步，一百步！ 韩世忠已经能够看到敌人眼中的恐惧。 肩高六尺的高头大马，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些骑在高头大马背上的骑士，更是高的令人绝望。 高丽守军中，身高超过五尺的都属于凤毛麟角。 他们都没有马高，让他们怎么偶胆魄往上冲。 “加快马速！冲啊！！”韩世忠高声吼道。 马匹开始整齐加速，竟然还能保持基本整齐的队列。 五十步！高丽军队停止了前进，有士兵已经宠宠欲动的打算逃跑。 二十步！“投枪！！”“射击！” 双方的军官的命令同时响起。箭雨朝着陈家军马军射来，投枪朝着高丽君射去。 箭矢被挡在了马甲、铠甲外面，投枪却将敌人穿起了糖葫芦。 单方面屠杀，溃败立即形成。 在韩世忠的指挥下，马军保持着稳定的马速，一边砍杀着溃兵，一边驱赶着他们朝着安南都护府城前进，最终在城门关闭之前冲进了城。 …… “省了炸药了。”柯雷站在远处感叹道。 陈逊从动物园里放出来的战马太强大了，在战场上对敌人的威慑力爆表。 “可惜太少了，否则完全可以凭借马军快速的攻城略地，等高丽人反应过来，我们最少也能占下一两个道的地盘。”旁边的高级军官感到很是惋惜。 此次前来高丽，除了运输两万水军陆战军将士，就只运了这两百批战马。之后进入半岛内陆，还要分出去一部分作为探马，估计之后就看不到这种骑兵冲阵的战斗场景了。 “不知道都督会不会来高丽，若是来，我们就不缺马了。”柯雷说完这句就收拾了情绪，对着手下命令道：“尽快卸完，我们也有任务，看韩将军杀的痛快，我都有些手痒痒了。” “我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都督嘴里适合养马的耽罗岛是什么模样了。”另一个军官跟着附和道。 高丽肃宗废止了耽罗国，但在设郡的时候还是将郡名起为耽罗，所以现在济州岛还被称为耽罗。 “我也想去看看珍宝岛到底有多珍宝。”柯雷道。 一直从白天到晚上，两万人方才全部卸下，一同被卸下的还有他们三天的补给。 船队没有在港湾里过夜，而是连夜升帆起航，朝着更南边航行了过去。 …… 十一月二十日，陈逊的办公室里坐了十几个官员，都在等着陈逊的拍板。 “好了，就按照这个，尽快印刷。” “好！！！”郑直喜不自禁。 “我留在广州的时间不多，最晚过了年就要北上，在此之前，真希望看到新钱发行引起的影响已经稳了下来。”陈逊鼓励道：“诸君辛苦了。” 众人听了一片奉承的马匹拍过来，让陈逊都有些晕乎乎的。 “北边的最新的情报，柯雷、韩世忠已经攻下了高丽国的全罗道，我们的地盘有扩大了，今后需要的新钱、纸币数量将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你们可不能放松。”陈逊勉励道。 “都督放心，我们的产量提升的很快，相信最晚半年，就能有足够的新钱使用了。”刘煜回道。 “中央银行的组建也要尽快完成，这个部门很重要，今后我们陈家军的纸币价值是否能够稳定，就看这个部门的作用发挥的如何了，所以你要尽可能的将精明能干的官吏分派过去，不能藏拙。”陈逊提醒道。 前一世作为码农，对于金融行业懂得真的非常少，所以对于这个行业的建立，陈逊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但是他知道金融危机的威力的有多大，所以非常重视这个行业的监管部门建立。 “都督放心，我肯定不会惜才的。”刘煜保证道。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十日。 经过一个月的使用，广南东路的人基本都接受了新政府发行的新钱，特别是对于铜币，因为制作精美，重量比好些种类的宋钱中，在民间交易中很是吃香。 十二月五日的时候，各地的钱庄相继开业，陈逊给这个钱庄起了个非常接地气的名字-农业钱庄。 钱庄开业之后，一分、二分、五分的铁钱被很快普及开来。 好些做生意的人都成百上千的来到钱庄兑换这种精美的铁钱用作找零，倒是让钱庄很快打开了局面。 反而之前让陈逊有所期待的储蓄业务并不受人欢迎，应着寥寥。 哪怕是钱庄给了比较高的利息，也吸引不来储户。 第248章 温水煮青蛙 在纸币未取代金属货币之前，各种金属货币的重量、质量都层差不齐，且购买力也不相同。 比如同一个国家，不同年号发行的钱币在价值上都是有差别的。 铜钱、白银、黄金的兑换也是一个大问题，官府本质上只承认铜钱为官方货币，并不认可金银货币，只不过因为贵金属天然具有货币属性，且重量比铜钱轻很多，受到大规模交易的商人青睐，方才逐渐成为常用货币之一。 为了兑换铜钱、白银、黄金，古代的金银铺往往承担着货币兑换的功能。尤其是商人，货币比较多，用量比较大，常常要去金银铺兑换，渐渐催生出了银号、钱庄这种行业。 又因为携带大量金属货币不方便，也不安全，久而久之，钱庄、银号中就催生出了保管业务，凭票证存兑。 说到这里就明白了。 钱存在钱庄里，钱庄提供的是保管服务。既然是服务，那当然就要收取服务费用了。 所以，在这个时代，钱存在钱庄不仅没有利息，还要收费。这种现象本质上是由于现在这个时代金融业不发达而导致的。 钱庄将储户的钱收集起来，大部分真的只是存放起来，只有一部分会用来自己经营产业赚取利润。放贷出去赚利息的占比并不高，主要是因为收债成本太高，坏账风险太高。 军政府的钱庄开业之时，陈逊采取了比较保守的吸储措施，那就是免费保管，十文钱就可以开户。 可预料中的储蓄狂潮并没有到来，不够富裕的普通百姓还是觉得将自己的钱藏在自己家里更安心。而对于富裕的商人来说，他们早就有了长期合作的钱庄，不会为了一点点储蓄费用而冒风险更换钱庄。 军政府的施政确实受到了普通百姓爱戴，但并不受富商、士绅阶层爱戴。 看着门可罗雀的钱庄，刘煜是真心有些发愁。 有心给军政府所有公职人员都开办一个储蓄账户，可是以钱庄现在的技术实力，若是真的一次性开办这么多账户，估计能够让钱庄系统的会计疯狂忙碌一个多月。 而且，这种虚开的账户并没有什么用，只会增加钱庄会计的工作量，并不能产生实质的效益。 “都督，要不要我组织一些富商带带头。”刘煜想出了一个主意。 “好办法，有那些大商人带头过来存钱，其他人就没有什么顾虑的。”陆汇赞道。 “长期和我们军政府做生意的商人也没有过来开户吗？”陈逊并不认同，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有，不过不多。”刘煜回道。 “呵呵，看来我们并不是很得人心啊！”陈逊微笑着感叹道。 “都因为我们的税收的太准了。”刘煜说出了一个令商人们深恶痛绝的“恶政”，使用“准”这个字，已经很委婉了。 在那些商人看来，军政府是真正的雁过拔毛，油盐不进。 “没人来存就算了，反正我们开办钱庄也不是为了收储的，先办完正事再慢慢想办法。”陈逊不打算将“存钱给利息”这个杀手锏现在就使出来。 因为军政府现在还处于开拓阶段，地盘都没有稳定下来，凭借目前的信誉，使出“存钱给利息”这招，只会让百姓觉得军政府在骗钱，效果会很差。 而且军政府现在并不差钱，就算是差钱了，也可以强行在富商之中小范围强行债券，照样能借到钱。 “看现在这情形，我们真的要在这个月发行纸币？”此次钱庄开业的冷淡际遇，让刘煜有些信心不足了。 “放宽心，有没有听过温水煮青蛙？”陈逊问道。 “没有。”两人同时摇头。 …，尴尬，陈逊忘了这个典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能先解释这句话，否则包袱都抖不出来：“将青蛙投入到温度比较高的水中，青蛙会因为受不了突如其来的高温刺激立即奋力从水中跳出来得以成功逃生。” “但是若将青蛙先放入装着冷水的锅中，然后再非常缓慢加热，结果就不一样了。”陈逊说道这里卖了个关子：“你们猜，会怎样？” “会…，水太热，自然就跳出来了。”陆汇回道。 “我觉得不一定，我记得我之前训练的会后，若是一直训练，虽然会累，但不会感到疼痛。可若是停下来休息，或者等到第二天，却会非常酸痛。”刘煜觉得陈逊不会问答案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所以结果必然是有违常识的：“所以青蛙可能会死。” “聪明！！”陈逊冲着刘煜树了个大拇指：“青蛙因为开始时水温的舒适而在水中悠然自得，但当它发现无法忍受高温时，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会不知不觉被煮死在热水中。” “然后呢？”陆汇有些不明白，陈逊为什么会突然讲这个故事。 “我讲这个是想告诉你们，人也一样。”陈逊道。 “人会比较容易接受小的变化，但是在许多个小变化积累起来之后，就会引起质的变化，等人反应过来时，就会发现变化早已经突破了自己最开始的底线。” “甚至有些人，到最后都察觉不到这种质变。” 等陈逊解释完，刘煜最先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我明白您为什么会选择先发行新铜钱，而不是直接将所有的新钱放在一起发行了。” 陈逊再次给刘煜树了个大拇指。 “所以我们上个月先发行金属的铜钱，等百姓们习惯了新钱，这个月再发行纸币就比较好接受了。”刘煜这个概念套用的很正确。 “你说的差不多，其实若将这个过程放缓到一年，就可以做到容物细无声，两个月还是太仓促了。”陈逊有些惋惜。 说到底，还是军政府势力发展的太快了，新问题接连出现，让人应接不暇。 “所以您这次发行新钱还是选择从薪俸上入手，妙啊！！”刘煜忍不住鼓了几下掌。 “这里面原来有这么大的道理吗？”陆汇一脸懵逼：“我之前还以为，是因为新铜钱铸造的快，所以上个月先发行铜钱，而纸币造的慢，所以拖到了这个月。” “哈哈哈哈！！” 第249章 金本位 十二月十日，又是一个月的薪俸发放日。 令所有公职人员难以接受的是，上个月的新钱好歹还是铜的，这个月的新钱却直接变成了纸币。 辛辛苦苦干一个月，军政府却只给你发了一小摞巴掌大小的纸片。 好想骂人啊啊！！ 可相比上一次，这一次的新钱发行却显得风平浪静。 “这些纸币和铜币、银币是一样的，都可以在军政府开设的店铺里购买东西，不会因为是纸币就贬值。”会计们自己忍不住开口对着众人解释道：“最重要的是，若是有人觉得纸币拿在手里不踏实，可以去军政府钱庄兑换铜币或者银币，没有任何手续费的。” “真的？一文钱纸币就能换铜钱一文？”有人忍不住问道。 “千真万确，军政府不会骗人的。”会计解释道。 “那为什么不直接发铜币呢？”又有人问道。 “为了便于携带和发放，你看你这个月薪俸是两千六百文，若是换做铜币，得超过十斤重，你拿着多不方便？”会计回道：“就算你能拿的动，在场几百人的薪俸，集中起来得几千斤重，我们也拿不动啊。” “有道理啊！”“确实是这样…” “你可以发银币啊，一枚银币抵一千铜币，重量只有五钱。”有人反驳道。 人就是这么可笑，上个月还觉得银币太轻，不如银子值钱，现在却觉得银币更加实惠了。 “军政府还会更加的强大，今后每个月领薪俸的人会越来越多，整个广南东路，现在有上万公职人员，好几万工人，超过十万的军人，这些人的薪俸都是每个月发放一次，你觉得这么多钱，全部用铜币、银币，得多少人来运？多少人来护送？”会计反问道。 “现在铜币、银币都存在钱庄里，给你的纸币同样可以买东西，就算心里不踏实，也可以自己去钱庄换成铜币、银币，岂不是方便很多？” “谁还有问题？”会计最后问道。 “没有了…”，“快继续发钱吧，还等着回家吃饭。”… 没人敢继续炸刺了，之前增城县那些矿主的结局太过令人难忘了。 人说杀鸡儆猴，军政府直接杀猴儆鸡，效果强悍的一塌糊涂。 要不是刚才会计主动解释，估计今天发放薪俸的现场，都不会有人提问。 …… 相比于前几天的清冷，发薪俸的这天，各个州县钱庄门口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些人全都是用纸币换金属货币的公职人员。 “要银币还是铜币？” “都要铜币。”有人不是很相信军政府。 … “我要两枚银币，其他都换成铜币。”有人很相信军政府，哪怕银币比同价值的银子轻很多。 … “你怎么这么多纸币？我们还有金币，一枚金币等于制钱一万，你看看，要不要兑换成金币，更好携带。”有人拿了十几万纸币过来兑换，估计是大家族的人。 “我看看…，真漂亮，可是好轻啊，这有多重。” “五钱。” “这不和银币差不多？”来人考虑了一下，不可能兑换铜币，太重了，兑换成银币同样会打对折，相比起来，金却比银更值钱，民间金兑银的比例超过了1:15。 显而易见，金币更划算。 “我要金币。” … 这些人都不知道，军政府已经开始开发大流求岛和掖县的金矿，开采出了大量的黄金，只不过为了避免冲击民间的金银市场，导致金子编制，所以没有直接投放而已。 乱世黄金，在如今这世道，金银的价值只会越来越高，军政府完全可以一点一点的通过铸造金币将开采出来的黄金放出，从而赚取巨额的差价。 “看吧，只要我们的金属货币兑换业务保证供应，这些用纸币换金属货币的人就会越来越少，等到大家都习惯纸币的时候，我们军政府钱庄的信誉也就立了起来，到时候就不用担心没人来存钱了。”陈逊感觉很是欣慰。 如今这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也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超计划的突发意外情况。 一切都很顺利。 “铸钱厂的产量跟的上吗？”陆汇在旁边问道。 “没问题，这一个月新产的蒸汽机都给了铸钱厂，所有的冶炼厂也都以铸钱厂的需求为首要任务。机器一开，钱币就哗啦哗啦的像流水一样被锻造出来，速度非常快，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够完成都督之前定下的目标了。”刘煜回道。 铜币一千万枚，银币一百万枚，金币十万枚，足够军政府使用半年了。 “金属货币的铸造不用停，可以将开封府缴获的铜钱、银子、金子全都熔了铸造成新钱。铜币和银币可以敞开发行，金币铸造出来，要少量投放，够用就好，让市面上感觉稍稍有些紧缺最好。”陈逊安排道，然后继续对两人提醒道： “这种金钱凭空而来的感觉虽然很好，但是绝对不能贪心。所以在纸币印刷上，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我们的黄金储备有多少，最多只能印五倍的纸币，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绝对不能超印超发。否则纸币的信誉一旦损毁，就再也不可能重新建立起来了。” “谨遵都督教诲。”刘煜认真的回答道。 发行纯粹的信用本位制货币，是建立在统计学发展到一定程度和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前提上，否则为政者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少发了，还是超发了。 所以陈逊现在只能先将军政府发行的货币与黄金挂钩，实行金本位制度。 陈逊记得，后世的美元与黄金脱钩时都已经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还是八十年代。那时候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世界第一货币才与黄金脱钩。 可见要发信纯粹的信用本位制货币，社会生产力必须得发展到一个非常高的程度，社会总财富远远超过储备黄金的价值才可以。 “再过几天，等稳定下来，我就该北上了。”陈逊稍显无奈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着急，不等过了年再走？”陆汇问道。 “最新的情报，我们突然和高丽国开战，刺激到了旁边的倭国和金国，倭国已经在聚集兵力打算支援高丽国了，金国也有些蠢蠢欲动，估计可能会从陆路支援高丽国。”陈逊回道。 第250章 淘金人 （请给我十分钟改错别字） 唇寒齿亡，能做到执政者这个位置的人就没有笨蛋。 军政府如闪电般突然发展起来，并且展现出了很强的侵略性，让旁边的倭国感觉到不安了。 虽然一直以来，军政府和倭国相处的都还算融洽，西海道的倭国海盗在与陈家军水军碰几次之后，也知趣的和军政府放下干戈，做起了生意。 军政府目前所需硫磺有八成多是从倭国进口的，其中大部分又是这些海盗转售进来的。 可是这种融洽并不能让倭国放下戒心，军政府之前和高丽国也很融洽，不也说翻脸就翻脸。 “要不要广州这边派兵北上支援？”陆汇问道。 “不需要，一个人口只要一百多万的弹丸小国，用不着大动干戈。”陈逊摆了摆手拒绝：“终于倭国，有乌贼大军在，他们来多少船都是白送。” 这也是陈逊要北上的原因，只有他才能够指挥大规模的大王乌贼作战。 他一个人，就可以顶十万水军。 “都督可要小心，我听说倭国武士还是很厉害的。”陆汇提醒道。 “以讹传讹而已，顶多算是饿狼，为了生存够狠，并不会比我们的陈家军将士强，照样一发弹丸送上天。”陈逊在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了，从来没有发现出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人拥有比较特殊的能力。 这种唯我独法的能力虽说稍显孤独，可真的很爽。 中原大地万万人都没有什么强力的任务，倭国怎么可能真的培养出高来高去、刀速如闪电的武士。 只是那些武士以战争为职业，打小就被培养武艺，所以相比普通的日本平民显得武力高的厉害。 在军政府，职业军人的战斗力也不是普通百姓可比的，这是一个道理。 “都督，河北地区什么时候发行新钱？”刘煜问道。 “这个急不来，等那边局势彻底稳定，各地的供销店铺都建立起来之后再发行新钱。”陈逊回道：“不过铜币和铁钱可以先运过去，对于这种钱，百姓的接受能力还是很高的。” 钱荒主要发生哎广南东路，因为这里的贸易发展太快了。 河北之地经过战乱，还需要休养生息，大家都没有什么钱，也就不存在钱荒了。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通过军政府的公职人员、雇工、军人，将新钱慢慢的带过去，潜移默化的替换之前的钱币。 陈逊又在广州停留了五天，十二月十六日，距离新年还剩半个月的时候，乘船除了海。 “估计今年的除夕又要在海上渡过了。”陈逊穿着棉衣站在船甲板上，看着海面上不时跃起的海豚。 冬天行船虽然冷，但是也有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台风。 陈家庄目前的船只都是木质，还不能对对抗台风，所以夏天的运输效率远远低于冬天。 这也是陈家军冬天船只出动更加频繁的原因。 路过澎湖，陈逊等上岸看了看，这里已经彻底成了军政府的中转站，来往大陆和大琉球的船只，有一半都会在这里进行补给、休整。 同时，因为这里渔业资源也很丰富，军阵在大流求岛的渔船，有一大半在澎湖群岛周边作业。 相比之下奇袭这里的时候，现在的澎湖已经大变样了，单单人口就增加了十多倍，达到了六万多人。 “陈壮，你想不想见你父亲？”陈逊对站在身后尽职尽责的陈壮问道。 “想啊，我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父亲了。”陈壮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回道。 “好，那我们就转道去大流求岛。”陈逊也想去看看大流求岛的金矿。 船队主体继续向北，陈逊自己直接从澎湖脱离队伍，一路向东而去。 他打算看看大流求岛东侧的风景。 相比岛屿西侧大片大片的冲击平原，岛屿东边就显得很多山。后世看过台湾地图的人都知道，台湾的道路和人口基本都集中在岛屿西侧。 再次经过三天的航行，船队终于在二十七日到达了后世的基隆港外。 “都督您看，前面就是金山县了。”船上的向导想着众人介绍道。 原来为了探矿而建立起来的城镇，现如今已经发展成了县城。 “这个县竟然没有城墙。”陈壮疑惑道。 “今后军政府的城市都会变得没有城墙。”陈逊回道：“城墙是用来防御敌人的，在我看来，最好的城墙就是我们的陈家军，有了陈家军，新的城市也就不用建城墙了。” “看起来好怪。”陈壮评价道。 “等你上岸之后，你就知道没有城墙的好处了。”陈逊并不觉得有什么怪的。 城墙会束缚城市的发展，这在后世是非常浅显的道理。 看看古都西安，城墙内本应该是市中心，可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城墙外的几个区的发展速度却远远超过城墙内。 就连房价，也是城外高于城内。 可见城墙必将会被淘汰。 金山县的港口船只很多，大多都是有着大大圆肚子的运输船。 船队哎引航船的带领下，进入海湾、进入金山河（基隆河），然后在河内的泊位上停了下来。 “给你放两天假，去看望你父亲吧。”下船之后，陈逊直接让未来小舅子去看望未来丈人，自己则没去掺和，现在他和陈琴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下笔，没有去见未来老丈人的理由。 休整一夜之后，大队人马开始入山，一直在山路上行走了三个多时辰，方才看到前方人声鼎沸的矿场。 大量的男人、女人、汉人、原住民在河流两岸进行着淘金的工作。 “这条河里的金沙挺多的，我会以十分之一金价的价格从这些淘金人手里收取金沙，每天可以掏出金沙三四斤左右，效率还算不错。”金矿的负责人向陈逊等人介绍道。 金价十分之一的收购价，还算良心。 “怎么避免这些人为了金沙起冲突？怎么杜绝他们藏金？”陈逊问道。 单位金子的价值太高了，就算给舌头底下藏上几个小颗粒，都抵得上好几天的收入了。 第251章 高丽国王楷 （请给我十分钟改错） “我们有狼犬，基本能够杜绝大部分的藏金和冲突。”负责人回道。 这就是工作犬的好处了，在某些方面，真的是远远强于人。 “而且，这些淘金人进出时间是有限制的，每次进入之后，必须待够半个月才会被允许回家休息，进入和出去之前都会进行细致的搜身，只允许他们带着合法收入出去。”负责人继续补充了几项措施，比陈逊能够想到的都要详细。 “很妥善。”众人一路没有听，顺着河流一直往山里走，一直走到了真正的金矿所在地。 金矿虽然被称为矿，好像矿石中的金含量很高，其实不然，金矿中的金含量相比铁矿、铜矿之类的，非常非常少。 像眼前这座金矿，一千斤矿石炼出来的黄金可能都不足一钱，就这都已经是富矿了。 这个时代的金矿有山金和沙金两种说法。 山金就是山中开采的金矿，后世学名叫做脉金矿。 这个时代的人为山矿开采的黄金取了很多名字，大的叫做马蹄金，中等的叫做橄榄金、带胯金，最小的叫做瓜子金。 沙金是从水里找到的金矿，后世学名叫做砂金矿。 其实就是脉金矿露出地面后由于流水作用集聚在水中，也被取了对应的名字，大的叫做狗头金，小的叫做麸麦金或糠金。 最早的金矿都来自沙金，易于发现也易于采集，但数量有限。 山金的开采差不多是从唐代开始的，最初的山金矿脉都是基于沙金出现位置的倒推。 陈逊面前这座金矿也是通过沙金倒推而来。 至于开采方法，可谓多种多样，沙金主要采用水淘选法，也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些淘金人。 主要工作原理是根据密度不同来分离金子和石头，称不上冶炼。 在陈家庄之前，宋国开采山金的方法其实和沙金也差不多，就是多了一步将山金矿石粉碎的步骤。 这样虽然将颗粒较大的金子筛选了出来，但是细微颗粒的金子都还埋没在被水冲走的泥浆里，白白浪费了。 到了陈逊这里，研究出了一种利用率更加高的方法。 使用机器将矿石颗粒碾压城非常非常细的粉末，然后使用恒定吹风机进行吹风。 粉末因为重量不同，会漂浮处不同的距离。 选取距离吹风机最近一段距离的粉末，再进行高温火炼等方法，还能冶炼处一小部分黄金。 目前整个金瓜矿的每天的金产量基本稳定在了十斤左右，年产量在三千斤左右。 若是将这些黄金全都铸造成金币，相当于一亿文钱，差不多相当于一路的粮税收入。 若是以黄金为基准，印十倍的钞票，则可以印三亿五千万文钱。 怪不得后世人评论有钱的时候会说：“你家有矿啊！” 有矿真的是太恐怖了。 要知道，这座矿上的所有工作人员数量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千人，而一路的人口最少超过了一百万人。 “可以再加一些人，周边的其他矿藏也要尽快开发起来，山里的原住民整天无所事事，把他们都引诱出来，让他们做工，为军政府的发展添砖加瓦。”陈逊冲着几个负责人指示道。 “接令，都督。”转了一圈，又去煤矿看了看。 煤矿就简单多了，直接开才出来就是煤，打碎了就是煤块，没啥技术含量。 在金山县留了五天，正月初二的时候，船队再起航。 陈壮上船的时候，大包小包提了一大堆东西，重量超两百斤。 “你这里面都是什么？”陈逊好奇的问道，因为他在其中一些包袱里问出了熟悉的味道，却又说不上来。 “都是我家大人给妹妹的特产，您可以随便尝，都挺好吃的。”说着，陈壮捏了捏自己的肚腩：“这几天吃了喝、喝了吃，感觉我自己都胖了许多。” “得了便宜还卖乖。”陈逊鄙夷道。 最终，两人还是没有选择打开包裹，毕竟这都是给陈琴的，两个人不好意思欺负一个小女人。 …… 王楷，高丽王朝第17任君主，宋国宣和四年（1122年）继位。字仁表，原名构，是高丽睿宗王俣与顺德王后李氏所生之子。 登机之前，他已经做了七年的太子。继位之后，一直到去年到，高丽一直都由其外祖父李资谦执政。 这七年的煎熬，让王楷对于李子谦不仅仅是仇恨。 知道去年，王楷方才在拓俊京的帮助下打倒了李资谦，由于打小对权臣的恐惧和厌恶，他在今年又流放了帮他继位的拓俊京。 “大王，我们不能等了，应该立刻迁都西京，然后联络金人一起抗陈，否则灭国之祸，旦夕可至。”妙清和尚站在堂下劝解道。 妙清和尚又号净心，高丽王朝僧侣，西京人（今朝鲜平壤），擅长阴阳秘术闻名于世。 “大师危言耸听了，陈贼上岸的只有两万兵力，我们高丽精锐之师数十万，岂会挡不住区区屑小之徒。”王楷不想迁都，他自小在开京长大，对于西京一点都不了解。 可妙清和尚确实西京人，对那里非常熟悉。 王楷是软禁的怕了，对谁都不是百分百的信任，他很是担心迁都至西京，会让妙清和尚变成李资谦。 高丽贵族阶层一直都学习的中华文化、中华历史、中华文字。 在之前的历史中，有太多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先例了。 最为著名的曹操，凡是读史的人就没有不认识的。 “大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陈贼已经到了天安府，马上就会进入广州，到时候距离开京，快马也就是一天的路程。”妙清和尚继续劝说道：“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是啊，大王，汉江入海口外已经被陈贼的水军战船掌控，我们不能走水路，只能走陆路，一定要早做打算了。” “大王，听前线的战况，陈贼的马军非常厉害，据说金国在开封的二十万大军就是被陈家军一万马军打败的，我们不得不防啊。” 一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都说的形势已经非常严峻。 其实这也不算骗他，陈家军的进度确实很快。 现在这个时代，很少有百姓具备家国民族观念，最底层的百姓最大的欲望就是温饱，指望他们形成“人民的海洋”，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韩世忠在战败高丽国的正规军之后，当地的百姓对于陈家军并不排斥。 谁来了都要上税，只要不伤害他们，这些百姓才不会自己找麻烦。 第252章 望风而逃 现在这个时代，很少有百姓具备家国民族观念，最底层的百姓最大的欲望就是温饱，指望他们形成“人民的海洋”，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韩世忠在打败高丽国的正规军之后，就发现当地的百姓对于陈家军并不排斥。 谁来了都要上税，只要不伤害他们，这些百姓才不会自己找麻烦。 而陈家军却是属于能够做到真正不扰民的军队。 一路从安南都护府开始北上，沿途的郡县都没有撑过一天。 城中守军被打败之后，陈家军进入城中张贴安民告示，接下来的，城里的高丽百姓就显得非常“顺从”了。 只要陈家军不开展大搜刮，高丽百姓就不会有较大规模的反抗，就算有反抗，也是那些利益受到的损失的人所组织，翻不起大浪。 “我们不能去耽罗岛吗？”听着众人的劝说，王楷还是不愿意往北走，他总觉得自己去北边不会有好下场，要么被妙清和尚架空，要么被金人控制沦为傀儡。 耽罗岛以往都是高丽王室避难的地方，只要半岛北边的势力攻打过来，感觉不敌之时，高丽王室就会躲到耽罗岛，等待自己的臣民将敌人赶走，然后再回来作威作福。 这种“战略性撤退”从未失手，每次都能够东山再起。 “大王，这次不一样了，耽罗岛和珍宝岛已经全部被陈贼占领了。”妙清和尚回道。 “什么！！！”王楷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快，这才几天？高丽国的半壁江山就已经没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走吧。”态度转变之快，让众臣措手不及。 “额，好，我这就安排。”妙清和尚赶紧应了下来。 就这样，新年还没有过完，敌人还远在二百里外的天安府，高丽王室就已经和一众高官向北逃走了，只留下一些武将和守军在开京组织百姓抵抗即将到来的陈家军。 …… “韩将军，我们走海路，探子来报，高丽王已经离开开京了。”柯雷从未打过如此轻松的战争，就算之前奇袭澎湖，那些海盗都比现在的敌人强。 高丽王的行为让两人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望风而逃”。 “行，听你的，就坐船去开京。”韩世忠这几天打仗都没有耗费多少时间，时间大部分都消耗在了行军赶路上：“这鬼地方，山是真的多，路还烂，天气又冷，要不是位置好，真的犯不着攻打。” “你这可就不对了，就算再贫瘠的土地也是后世子孙的宝贵财富，要是让都督知道你这说法，肯定会骂你的。”柯雷反驳道。 陈逊以前上课的时候就经常说，现在贫瘠的土地不代表以后也会贫瘠，所以做为开拓者的我们绝对不能挑挑拣拣。 为了证明这个理论，陈逊还特意拿广州举例，广南东路在唐朝以前那可是真正的蛮荒之地，可到了如今，不也成为了鱼米之乡。 那些山脉之地虽然不能种粮食，但是却有着无穷的林木资源和矿藏。 还说了一些什么沙漠中的光资源、西北光照时间长，海底有黑色黄金之类的让人不能理解的话语。 “我也就是嘴上说说，算不得数。”韩世忠在陈家军带兵小半年了，已经深刻的领会到了陈逊在陈家军里的威望有多高，不敢造次。 “此次若是能够顺利攻下开京，这可就是开疆扩土的灭国之功啊，我们两个算是赚大发了。”柯雷换了个话题：“之前我还想着孙正、赖青云等人在陆上攻城略地，功劳赚了一大把，现在看来，还是我们两个比较幸运。” “是啊，谁能想到高丽国竟然这么弱。”韩世忠同样感叹道：“你说之前金人那么猛，怎么就没把高丽国攻下来？” “谁知道，估计是高丽国投降的快吧。”柯雷摇了摇头。 “照这么说，他们可就不识真阎王了，怎么就不知道对我们军政府投降。”韩世忠道。 “我们军政府连国都没有立，估计那些高丽人这会也是有些懵，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柯雷猜测道。 歪打正着，柯雷的猜测还真猜对了。 高丽好歹也是个立国几百年的国家，而陈家军起事才不到两年，之前还是反贼，让高丽王属实为难。 …… “都督，您看这条鱼，真是奇怪，竟然会放电，把我们的人都电晕过去了。”有手下双手抱着一只体长超过两尺，体盘亚圆形，吻部坚硬，尾侧有纵带状膜褶的圆盘状海鱼跑了过来。 陈逊仔细观察，这只鱼口平横而小，可突出呈一短管，疏松地附于两颌皮上。 棕色皮肤上有一些灰褐色的条状斑纹。 鼻孔横列，前鼻瓣连合的口盖伸达上颌。 估摸着应该是一种“鳐” 陈家庄水军有一个规矩，凡是陈逊跟着船队航行，就会安排专门的人沿途利用渔网打捞各种海产品，然后挑选其中没有见过的献给陈逊。 这也是陈逊动物园里的物种能够接近两千的原因，实在是大海中的物种太丰富了。 “放下吧，我看看。”陈逊让手下将鱼放在自己身前的甲板上，然后上前开始“自我催眠”。 熟练度加成之下，不到半刻钟就成功将这种鱼收进了动物园。 “我回舱了。”陈逊招呼了一声，打算找个清静地儿研究研究这个新物种。 “是，都督。” 回到自己休息的船舱，关上舱门，躺在船上，陈逊舒服的进入动物园。 一番折腾，终于在海里找到了给收进来的鱼 门：脊索动物门 纲：软骨鱼纲 目：电鳐目 科：电鳐科 属：双鳍电鳐属 种：黑斑双鳍电鳐 “真的是电鳐！”动物园给出的信息让陈逊感觉到非常的欣喜。 他一直都想要找到一种能够发电、储电、放电的物种，尝试着能不能通过特性强化使得自己掌握“电”这个特异功能。 最后发现亚洲竟然没有电鳗…，记得后世看电影，电鳗都是出现在南美洲，而自己现在短时间内肯定到不了那里。 然后发现亚洲也没有电鲇，估计这种鱼类也是生存在其他大洋之中。 电蛇更不用说了，只在亚马逊森林里有，世界上其他地方都没有。 最后就只能期待电鳐了，可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抓到过，今天终于算是得偿所愿了。 第253章 新物种-电鳐 “这只是母的，不知道怀孕没有，若是没有，还得再抓一只才能繁衍成种群…”考虑到现在是冬天，没有到动物发春的时候，这只电鳐大概率没有怀孕，陈逊连忙出了动物园。 “让船队停下，回到刚才打捞电鳐的地方，再试着捞一下，看看能不能再捞一些。”陈逊命令道。 “是那种向扇子一样的圆盘形鱼吗？”手下问道。 “是的，就是刚才献给我的那只。”陈逊回道。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船队开始掉头返回，在一个兼职愚夫的指引下，很快回到了刚才打捞电鳐的地方，船队里的渔网都被取了出来，还有水手跳下海，潜入水下寻找。 “小心点，这种鱼会放电，在水里被电到了可是会没命的。”陈逊提醒道。 人在干燥的空气中能够短暂抗住220v电压而不死，在水里却不一样，36v都能轻易要人命。 之前打捞到黑斑双鳍电鳐的兼职渔夫就是被直接电晕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安排下去，陈逊回道动物园开始测试这个新鱼种。 记忆中上一世看到的科普文章，电鳐的电来自于头胸部腹面两侧一个肾脏形蜂窝状的发电器。 这种发电器是一种肌纤维的变态，单个“发电器”产生的电压很微弱。可是，他们数量却很多，排列成六角柱体，像是一个“电板”柱。 一只电鳐身上共有2000个电板柱，算下来有200万块发电器。 这就很恐怖了，虽然比不上电鳗，电不死人，但已经算是很强了。 若是经过动物园的强化，发电量和电压都获得提升，那就很厉害了。 况且，陈逊最主要的是想获取这种放电的特性，以人的体型和体重，得到这种能力之后，必然会比电鳐强许多。 进入动物园，再次找到电鳐，陈逊发现它比刚才潜的更深了，基本上和大王乌贼差不多，猜测这种鱼类可能是一种深海鱼种，怪不得以前抓不到。 使用动物园权限，让它浮了上来。 将电鳐抓上岸，陈逊开始测试它的放电能力。 最简单直接的测试方法，就是让它对着自己放电，反正动物园里的身体就是一个意思体，死不了。 一次、两次…. 电鳐没电了，就把他放回海里，吃东西休息，然后再抓上来。 电完自己，陈逊又开始电一些小鱼小虾。 最后发现这种电鳐的电压并不是很强大，估计也就是100v左右，能够将小鱼小虾一下子电死，但对于人体来说，也就是麻一会儿。 不过若是在水里，或者皮肤湿润的状态下与其接触，还是能够将人电晕。 连续放电后，电流会逐渐减弱，10～15秒钟后完全消失，休息一会后又能重新恢复放电能力。 “真是神奇，若是能够繁衍到十万只，再将他们控制起来，制作一个机器收集电力，这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鱼力’发电站啊。”陈逊在心里感叹道。 将奄奄一息的电鳐放回海里，陈逊出了动物园。 “多长时间了？” “都督，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马上就要天黑了。”手下回道。 “今晚就停泊在这里吧，明天天亮了再启程。”手下没有报喜，说明还没有抓到另一只电鳐。 刚才在动物园里的实验，让陈逊已经能够确认，这种鱼类应该是深海鱼种，以陈家军目前的打捞能力，从深海里打捞上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只能是碰运气，万一有哪只想不开，想游上来看一看。 所以陈逊打算再等等，等一晚上看有没有什么奇迹。 “将油灯全都打开，将这片海域全都照亮。”陈逊想起了后世的引鱼灯，记起了鱼是有趋光性的。 “是！都督。” 看着手下在油灯的照亮下忙碌着，陈逊越发期待科技的发展了。 随着对各种动物的了解，陈逊已经隐隐有种预感，灯塔水母可能并不是一种大型水母，有可能这种水母非常小，还只生存于特定的海域。 这应该就是陈逊一直没有抓到的它的原因。 所以只能等科技发展再前进一大段，才有可能抓到它。 “要是我能够潜到深海去就好了，可以用鱼叉去抓电鳐。”一网接一网，都没有发现电鳐的踪影，让陈逊稍稍显得有些失落。 “对啊！！可以潜下去抓啊！”突然，陈逊想起了一个办法。 立即回到船舱，进入动物园，找到八爪，带着它和它的几百个同类，来到黑斑双鳍电鳐面前。 “看清楚，就是这种鱼，我很需要它。”陈逊指着电鳐对一众大王乌贼介绍道。 “来，感受一下。”指挥着电鳐对着八爪放了一次电。 相比八爪这个庞大的体型，黑斑双鳍电鳐太小了，不知道八爪有没有感受道。 “记住了没？就是这种感觉。” 接着又让其他几只大王乌贼感受了一下，这下陈逊明显看到他们的触腕有抖动的痕迹。 出了动物园，来到船边，将手搭在船帮外，噗通一声响，一只大王乌贼出现在了海面上，是八爪。 噗通、噗通…！ 大冬天的，陈逊没有下水，就这么站在船上，像下饺子一样放出了几百只大王乌贼。 “好了，你们去给我找吧，找到刚才那种鱼，给我抓回来！”陈逊命令道。 只见八爪首先带头，其他大王乌贼紧跟着，所有的乌贼都潜入到了水下，越潜越深，很快就肉眼不可辨。 “希望你们能成功。”陈逊站在传遍期待的嘟囔道：“不过不管成功与否，今后新鱼种的来源肯定会变得非常丰富了。” “都督，这大鱼真听话，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陈壮来到旁边，提了一个令人很是无语的问题。 “估计它们也好奇你的味道如何。”陈逊无奈的回道。 “我也就是问问。”陈壮见陈逊没有兴致聊这个，就结束了话题，不过说完话之时吸了一下口水，说明他可不是真的就说说而已。 “等回头我给你一只让你尝尝，估计不会好吃。”最终，陈逊也被他勾起了兴致。 上辈子听说乌贼的肉是酸的，可没有真正尝过，不知真假。 现在有机会，确实应该尝尝。 况且动物园里的大王乌贼都是经过强化的，味道应该不会很差。 之前的蒙古马肉质变化就很大，没有一般马肉的酸涩味道。 第254章 特长：伙伴 （给我十分钟时间该错别字） 时间过得很快，差不多一个时辰瞬间就流逝过去。 下海的陈家军都被拉了上来，冬天的海水太冷了，继续带下去估计都会感冒，在这个没有消炎药的时代，感冒可是会要人命的。 哗啦…哗啦… 一只庞大的乌贼头从水下窜了出来，飞溅的水花都溅到了陈逊的裤腿上。 紧接着，陈逊感觉到船只朝着乌贼方向稍稍一倾斜，知道这只乌贼攀在穿侧。 一条比陈逊腰还要粗的触腕伸到了陈逊面前，触腕最前端缠绕着一直大型鳐鱼。 这只鳐鱼的直径超过了六尺，从外观上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电鳐。 陈逊上前将它收了起来，丰富了一下动物园里的物种数量，然后摇了摇，乌贼好像有些失望的跟着摆了摆头，又潜到了水下。 有了第一只，海面就好像烧开了水，一只接一只的乌贼向陈逊送上了自己的“战利品”。 不过都不是电鳐，好些鱼竟然连鳐鱼都不是，让陈逊都想要将那些蠢笨的乌贼送给陈壮。 眼见快要天亮了，喧闹了一晚的海面“沸腾”的幅度已经有所降低，陈逊不得不开始将乌贼们收回，免得影响了天亮之后的航行。 就当陈逊已经不报希望的时候，突然看到八爪从水下浮了上来，触腕前段缠绕着一只小型的鳐鱼。 亚圆形体盘，布满条状斑纹的棕色皮肤。 惊喜！！ “快送过来。”陈逊朝着八爪喊道。 待鳐鱼被送到陈逊面前，伸手碰触，瞬间收进动物园，意念进入动物园查看，确实是黑斑双鳍电鳐，还是只雄体。 “八爪，还是你厉害。”出了动物员的陈逊立即向八爪送上夸奖。 受到夸奖的八爪在水面上废物着自己的触腕，兴奋的厉害。 “好了，快过来，我们要启程了。”将所有的大王乌贼全部收回，船队再次启程。 闲下来的陈逊终于能够好好畅享一下了。 将黑斑双鳍电鳐作为备用契约物种，尽快培养好感度。 相信在不就的将来，自己十有八九能够掌握“电”这种能量了。 想一想那些可以用电使用的武器，自己可以人体充能，那得多棒啊。 再想一想电磁武器，或许自己也可以从尝试一下。 “嘿嘿嘿，你们可以叫我炮哥了！” 想到美处，陈逊都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都督，想到啥好事了，给我们也分享一下么。”有手下过来正要汇报工作，就看到陈逊一个人在傻乐。 “没啥，都准备好了？”陈逊收起笑脸，自己想到的那些动漫都是后世的，没法解释。 “都准备好了。”手下回道。 “那就出发，尽快赶到高丽。”陈逊下令道。 “接令，都督。” 船队起航，陈逊又变得无所事事起来，索性回道舱室，进入动物园，培养和动物们的亲密度。 先来到胡蜂的聚集地，见到陈逊过来，一只肥硕的蜂王立即飞了过来，绕着陈逊转圈，显得很是高兴。 “看你也不是没脑子啊，都能记住我，怎么就不能成为后备呢？”陈逊很是纳闷。 和胡蜂培养亲密度已经有段时间了，但是之前几次新增契约动物，它都没有成为后备，说明还是没有培养成功。 若是说胡蜂没脑子，是集体智慧，可是看这只蜂王见到自己的反映，明显是有个体智慧的。 希望下一次能够成功，对于自己之前设想的胡蜂战术，他还是很期待的。 在陈逊逗胡蜂蜂王玩耍的时候，雪鸽梦姑也循着飞了过来。 以它如今庞大的体型，已经不适合站在陈逊肩膀上了，只能站到旁边的一处树枝上，冲着陈逊咕咕咕的叫。 “来了，来了。”两个人（禽）心意相通，陈逊明白梦姑是让自己去宠幸她，不能光陪着胡蜂。 上前为其顺了顺羽毛，梦姑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就连咕咕声也显得矫情起来。 “好家伙，你再进化下去不会成精吧？看你现在的智慧已经不差七八岁的孩童了，再进化一次是不是就会说话了？”陈逊冲着梦姑自言自语道。 距离上一次升级lv7已经大半年了，这大半年也没少和梦姑相处，只要出门就会将她、狼青、小黑、灰龙（潮汕蝾螈）放出来。 平常陈逊出没的状态就是骑着小黑，旁边跟着狼青，天上飞着梦姑，灰龙趴在狼青背上。 跟个驯兽师一样。 “不知道你下一次进化会给我什么能力。”陈逊很是期待。 说什么来什么，陈逊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和雪鸽种的契约等级提升了。 门：脊索动物门 … 种：雪鸽 契约等级：8 闭目感受动物园传递给自己的信息，契约等级提升至八级之后，陈逊没有获得新的特长。 但是陈逊并没有沮丧，因为契约等级8的新能力令陈逊非常的惊喜。 … 特长：伙伴。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作为朝夕相处的伙伴，理应各取所需，互通有无。 … 从今往后，终于可以让陈逊之外的其他人获取动物的特性了。 让陈逊一直担忧、一直不敢结婚生孩子的最后一项顾虑终于算是解决了。 通过“伙伴”这个特性，陈逊可以将动物园里的动物赐给其他人，然后让获赐的人与动物培养感情，朝夕相处，等亲密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这个人就可以获取动物的特长。 比如陈逊现在给陈壮一只雪鸽，带两人（禽）亲密度达到条件，陈壮就会获得磁场感知的特长，继续培养下去，还有可能获得善于飞翔的特性。 不仅如此，“伙伴”特性还意味着陈逊今后可以组建一支超级强大的特种军队。这种军队的将士可以获得“善于飞翔”、“马之优雅”、“超强愈合”等等特性，全都是删减版的陈逊，战力必将非常恐怖。 不顾现在还不知道一个人能够和几种动物结成伙伴，或许只有一种，或许不限制，只能等今后第二种动物契约等级提升至八级之后才能够知道。 不过这个新特长也不全是优点。 第255章 赐予和收回 （给我十分钟时间该错别字） 若是陈逊将一只雪鸽赐予其他人，那动物园里的雪鸽物种数量上限就会减一。 说明能够被赐予雪鸽的最大数字就是十万。 但陈逊不可能将雪鸽全都赐出去，因为雪鸽还承担着军政府的通信重任，还要留一部分数额在动物园里繁衍发展。 经过这些年的观察，陈逊最近刚刚发现，外界野生雪鸽进入动物园强化之后再放出来，个体能力提升较动物园内生长的会有一些差距，这种差距随着契约等级的提升会越来越大。 这也是刚开始陈逊没有发现这个区别的原因，因为之前并没有高等级的契约动物让陈逊去辨别。 “若是动物园的契约动物种类没限制，其实这个十万的限制也不是很大。能够作为信鸽的鸽子种类并不只有雪鸽，还有几十上百种。”陈逊心里想到：“就是自己的精力有限，或许将来限制契约动物数量的最重要条件就是自己的精力和时间。” 规整了一下思路之后，陈逊又陪着小黑、灰龙、八爪和新进入的电鳐玩了玩，方才出了动物园。 出来之后陈逊试着远距离赐予，看能不能给军政府的饲鸽人都赐予一只雪鸽。 多番尝试之后，发现完全不行。 没有在自己视线内的人，不能被自己赐予契约动物。 这也就说明，今后想要获取契约动物特长的人，都必须先与自己面对面才可以被赐予。 这一个条件也变相限制了陈逊赐予动物的数量上限，因为陈逊的时间是有限的。 招呼船上的饲鸽人过来，陈逊给他赐予了一只雪鸽。 “感觉如何？” 饲鸽人摸了摸一只停留在自己肩膀上的雪鸽，想了想之后回道：“感觉我和这只鸽子…好像有些不同了…，有些说不准。” 估计是太过玄乎，饲鸽人组织了一番言语，仍然说的磕磕绊绊。 好在陈逊听明白了：“感觉更亲密了？” “对！对！对！就是感觉更亲密了，它现在咕咕咕叫，我都能大致明白意思了。”饲鸽人回道。 看来“赐予”之后，饲鸽人也获得了一些沟通方面的加成，这是一个好消息。 陈逊再次取出一只雪鸽：“你试着听它说什么。” 咕咕咕咕！陈逊知道这只雪鸽是想飞上天空，感受一下这个与动物园不同的世界。 “感觉不出来，它的叫声与我这只明显不一样。”饲鸽人回了一句，然后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雪鸽：“我想可能是我它相处久了的原因。” “明白了。”陈逊点了点头。 看来这又是一个限制，被赐予之后的“沟通”加成，只限于自己的伙伴。 这样的话，其实成为“伙伴”的雪鸽作用反而变小了，因为它和其他饲鸽人的沟通并没有增强，反而变相绑定了与自己“伙伴”的通信线路。 为了给雪鸽和人类伙伴培养亲密度的时间，这种线路绑定必须的执行，否则赐予就有些形同虚设了，让人类伙伴获取特长也就变得遥遥无期了。 测试完赐予，陈逊又开始测试能不能收回。 看着饲鸽人，心里默念“收回”，然后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嗯…，感觉…，刚才的亲密好像突然没有了。”饲鸽人闭目感受了一下回道。 再次给他赐予，让他回到舱室，脱离了自己的视线，然后尝试着收回。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头绪，直到进入动物园之后，突然就明了了起来，能够感受到一只鸽子被赐予了出去，并且还能够感受到这只鸽子的大致方位和他的伙伴的一些基础信息。 这些基础信息包括性命、容貌、提醒等。 “收回！” 再次查看，已经没有被赐予出去的雪鸽了。 出了动物园，陈逊将刚才的饲鸽人又叫了出来。 “现在感觉如何？” “那种亲密感又没了。”饲鸽人回道。 好消息，被赐予出去的动物和能力能够随时远程收回，这让陈逊今后的赐予可以更加大胆，不用担心所赐非人。 “好了，今后这只雪鸽就只让你一个人用，通信之后就直接返回，你要多培养和它的亲密度，或许会有惊喜等着你。”陈逊朝着饲鸽人命令道，并且将他肩膀的雪鸽赐给了他。 “谢谢都督！”饲鸽人相当惊喜。 以前养雪鸽，都好像是旅馆，雪鸽来了有走，每天都不同，很难长时间一个一只相同的雪鸽相处。 现在陈逊的命令下达，相当于将这只雪鸽给了自己。 这可是“仙兽”，旁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仙兽”。 “下去吧。” 接下来，陈逊给所有船长、副船长、高级军官、瞭望手、舵手和饲鸽人都施展了“赐予”，并且都给他们配发了专属雪鸽。 “闲着无事之时，多和你们的雪鸽玩一玩，看看你们谁能够最先获得雪鸽辨别南北、千里识路的能力。”陈逊施展赐予的时候，都会对他们指点道。 “都督瞧好吧，我肯定是第一个。”有人信心满满。 “我们也可以实战仙术了吗？都督，能不能给我一只大乌贼，那个威猛。”有人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别做梦了，还想要大王乌贼，现在就只有雪鸽，爱要不要？想要的人多的是。”陈逊笑骂道。 “要，怎么不要，肯定要，我就喜欢鸽子。”要大王乌贼的军官回道。 “你脸皮真厚。”有同僚调侃道。 …… 船队行进速度很快，在达到耽罗岛的时候，陈逊还上岛看了看，岛上并没有后世那么大规模的马场，只有一些零星的牧马地，养着一些肩高不足一米三的矮马，看种群还很杂。 考虑到今后军政府的路上地盘会很大，犯不着在这个海岛上养马，陈逊没有多做停留，上船之后继续向北。 最终在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到达了开京西边海域。 开京西边有三条江汇合入海，被称为三江口。 三江口外面有一座大岛，就是后世的江华岛，现在被称为海口县。 第256章 开京 开京西边有三条江汇合入海，被称为三江口。 三江口外面有一座大岛，就是后世的江华岛，现在被称为海口县。 江华岛的位置非常有优势，处于三河入海口西边。距离东边的朝鲜半岛相隔就只有一公里左右的海峡。 北面是礼成江入海口，东边是临津江和汉江汇合入海口。 江华岛与大陆之间的海峡因距离狭窄，被高丽人称为“盐河”。 历史记载，高丽王朝的君主在遭遇北方民族入侵时，往往会先出海避于此地，若形势不对了，再继续南下珍宝岛、耽罗岛避难。 “柯雷已经攻下了海口县，我们要不要上去休整一下。”有手下过来问道。 “柯将军目前在什么位置？”陈逊问道。 “船队已经进入盐河和礼成江，韩将军兵围开京，现在正在从船上往下卸火炮。”手下回道。 “船队靠岸修整，派船把我送上岸。”陈逊命令道。 很快，小船队就靠在了江华岛东岸，陈逊乘坐的船则靠上了高丽半岛西岸。 开京位于礼成江和临津江下游中间位置，距离礼成江稍近一些，有十多里路程，距离半岛西海岸和临津江远一些，超过了二十里。 陈逊直接从靠海的贞州上岸，放出战马，与亲卫队骑马前往开京。 路过贞州城时，看到城头上已经插上了陈家军的军旗，看那军旗的粗糙程度，应该是临时赶工做出来的，五角星都不对称。 陈家军发展的太快了，除了粮食，其他几乎所有的物资都有些跟不上，其中就包括军旗。 “要不要入城？”陈壮见陈逊停下来，随即问道。 “不了，我们尽快赶往开京。”陈逊摇了摇头，继续打马前行。 贞州城是一个非常小的城池，估计城内常住人口都没有超过五千，完全没必要去“视察民情”。 二十多里的泥土路，在二阶强化蒙古马脚下只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速度非常的块。 赶到开京城外之时，柯雷和韩世忠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工作。 “都督，您来的可真快。”柯雷上来打招呼道。 “如何？城内有多少守军？”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陈逊直接问道。 “根据我们的探子汇报，高丽王北上之前带走了大部分精锐军队，目前城中的守军大部分都是最近刚刚抓的壮丁。”柯雷回道：“兵力应该在三万人左右。” 来的路上，陈逊已经大致了解了高丽国目前的现状。 总人口在一百六十万左右，十六岁至四十岁的壮年人口占到五成左右。 由于高丽国境内平原较少，地形多山，所以在耕种产出方面远远低于大陆，大部分耕地亩产在一百斤左右，一些贫瘠的土地，种子和收获的比率低到了1:4。 所以高丽国的职业兵数量非常的少，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开京，掌握在王室手里。 遇到战事都是临时招募或者抓壮丁。 同样因为可耕种土地数量低、土地粮食产量低，最大可动员兵力也很少，按照青壮年人口1:10的比例计算，最大可动员兵力在八万人左右。 但是这个国家的人在应征入伍方面的积极性非常的低，通过后世韩国人口五千万，还必须强制所有成年男性服兵役就可以知道，在这个国家正常招兵是有多难。 高丽王王楷已经带走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之前消耗在了南线，再有一部分留守在其他郡县。 最后，一国之首都只有三万守军就很好理解了。 “只有三万人？为何不直接攻城？”陈壮直接插言道。 在他看来，陈家军一直都是以少打多的，现在敌我双方兵力势均力敌，完全可以轻易攻下。 目前陈家军将士的脑子里，攻城战很少有“五围十攻”之类的概念。 “我们缺少重甲和攻城器械，所以我打算使用火炮破城，然后直接与守军进行巷战。”韩世忠回道。 “这样做是对的，就按照你的计划指挥作战，不用管我，我此次前来只是观战。”陈逊回道。 “都督，您既然来了，可不能只是观战，得给我们一些支持。”韩世忠刚想答应，就被柯雷一把拉住。 “说吧，你想要啥？”陈逊没好气的问道。 “有没有什么陆战猛兽？给我们来上几万只，就像之前海里的大王乌贼一样。”柯雷直接狮子大开口。 “要不然让我直接施法将城头上的守军全部消灭了，如何？”陈逊问道。 “好啊，这样最好了。”柯雷笑嘻嘻的回道。 “做梦呢你？！好好指挥作战，别想东想西的。”陈逊笑骂道。 “没有陆战猛兽，给我们一些狼犬总可以吧？”柯雷继续死皮赖脸的要求道。 水军从几千里外运送军队过来，每一石运量都是宝贵的，所以此次来高丽，只运了几百匹用来侦查的战马，其他动物都没有运。 柯雷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这还差不多，我给你们一千只，好好用。”考虑到狼犬在巷战中的巨大作用，陈逊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自己此次北上，本来就是做“人形动物运输机”来的，能够用动物解决的事情，就不应该让手下的将士用生命去拼。 已经慢慢习惯被神化的陈逊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当着数万将士的面，放出了一千只灰狼出来。 这些灰狼是之前攻略京东东路之时，沿路收集的，体型有大有小，但最小的体重也超过了四十斤，对付一般的小个子非常轻松。 之前给其他集团军散了一部分，回广州又散了一部分，这一千只基本是动物园里最后的存货了。 “都督放心，有了这一千只狼犬相助，今天晚上我保证让您住进高丽王宫。”柯雷的需求达成，痛快的拍胸脯保证道。 “运输机”的任务完成，陈逊接下来就是看两人的指挥表演了。 作为军政府的最高统帅，陈逊现在已经没有了亲自上阵作战的机会。就算他愿意，手下也会制止。 君辱臣死，手下的军官丢不起那个人。 压下心中的渴望，陈逊静静的站在军阵最后方，观看前方的攻城战。 第257章 王城 最先发动的是军阵最前方的四十门火炮，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开京西门城门楼附近。 通过城楼上、城墙上发生的爆炸，溅起高达几丈的烟尘，陈逊明白火炮发射的是开花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枪炮厂已经研究出了一种能够应用于实战的触发机制。 炮弹内部做了几个燧石引信，炮弹飞在空中的时候，引信内的铁球被带动处于炮弹后部。炮弹触地之后，突然停止前进，引信内部的铁球依靠惯性继续向前，撞击在引信前面的尖锐燧石上，摩擦出大量的火花，引燃引信内部的引火药，接着引燃炮弹内部的爆炸药。 为了保证引信爆炸的成功率，每个炮弹内部都装了三个引信，经过测试，成功爆炸率超过了95%。 这个数据已经非常高了。 这种开花弹，只需要注意在装弹的时候别装反了，就不会出问题。 为了避免炮弹装反，枪炮厂特意将炮弹做成了后圆前尖的造型，并且在炮弹尖部做了一个罩壳。 炮弹反装时，罩壳外径大于炮膛，是装不进去的。 炮弹正装，罩壳会从后部受力掉下来，收集起来还可以重复使用。 可以说，这种设计已经非常成功了，反正陈逊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就算今后其他更加先进的发射药和引信被研制出来，这种反装保护装置也可以被继承下来。 思绪刚刚转了一会儿，炮兵已经发射了三轮炮弹过去。 夹在开花弹中的实心弹将开京的城门给成功轰开。 从未见过这种恐怖武器的高丽守军已经崩溃，哭爹喊娘的逃下了城墙。 “进攻！！！”前方传来连续的大声命令。 水军陆战军方阵开始前进，从破烂的大门冲进了开京城，同时进去的还有一千多只灰狼。 “走，我们也进去看看。”陈逊命令道。 “都督，进去可以，您穿上甲胄吧，暗箭难防。”陈壮直接拦在了陈逊面前。 “哎，好吧。”陈逊看着亲卫们坚定的眼神，无奈答应。 其实以他现在的反应力，已经很难有暗箭能够伤到他了。 就算能够伤到，他也有绝对的把握避开要害，而以他“超强愈合”的特性，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够痊愈。 但是，手下的顾虑他也得考虑，否则这些亲卫肯定会被其他高层军官责怪。 花费了一些时间穿戴好自己的重甲，前面的水军陆战军已经全部进入了开京城。 陈逊不再耽搁，直接带着亲卫骑马从西门进入。 一进入城里，陈逊就发现西城这边的高丽守军已经被全部消灭。 被射入城中的开花弹引燃的民居，正在被陈家军指挥着高丽人灭火。 继续前进，连续通过了两三个街道，陈逊方才看见狭窄的街巷之中，有陈家军正在镇压乱兵。 这是一伙溃兵，躲在了一处民居里，被灰狼发现，引来了一队陈家军。 抵抗很快结束，躲入民居的溃兵被全部清理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高丽老妇人，正追着高丽士兵打。 握在老妇人手里的擀面杖打在高丽兵身上软绵绵的，想来她早已年老力弱。 可就是这年老力弱的老妇人，竟然能够鼓起勇气使用擀面杖打高丽兵，可见他们一定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果然，在陈家军队长进入民居查看之后，出来直接就命令将俘虏的几个高利兵全部就地枪决了。 “都督！”处理完俘虏，队长方才看见停留在巷口的陈逊，赶紧过来汇报。 “他们做什么了？”陈逊问道。 “奸*了高丽百姓家中的一名妇女，还杀了家中的一名男人。”队长回道：“按照陈家军战时管制条例，两项罪行都是死罪，所以我直接将他们就地正法了。” “嗯，做得好，继续完成任务。”陈逊命令道。 “接令！都督！”队长行了个军礼，带着手下，牵着狼犬钻进了另一条窄巷。 巷战就是这样，大的冲突很少，都是这种小规模的拼杀，还要花费功夫搜寻，非常耗时间。 不过柯雷之前答应的，晚上入住高丽王宫，却早早的达成了。 水军陆战军入城之后兵分好几路，三路冲向了其他方向的城门，还有几路被安排了几个比较重要的目标，比如军营、仓库等。 柯雷亲自带着一路径直冲到了高丽王宫大门前。 王宫里有头面的王室都已经被王楷带着北去了，留在王宫的王室都是一些不受待见的、偏支的，留守的侍卫数量也很少。 一轮手榴弹从墙头扔进去，然后架起人梯翻墙进入，王宫大门就被陈家军从里面打开。 待陈逊一路溜达来到王宫大门前时，柯雷已经将里面的反抗全部镇压，将男的全部清理了出去，只留下一些女人，打算让他们伺候陈逊。 之前在开封，陈逊没有在皇城居住，手下们猜测他可能是不想太过张扬，现在在高丽国，异国他乡，就完全不用在意其他了，所以柯雷打算让陈逊好好在这里享受一下。 “都督，小心脚下，门口这里的血还没有清理，黏脚的很。”柯雷接到手下的通知，快速赶到门口迎接。 “别这么狗腿子，我可不吃这套。”陈逊翻了翻白眼，但还是注意了一下，跨过地上横流的血水，进入王城。 “怎么样，没想到这弹丸小国，王城的规模竟然这么大。”柯雷感叹道。 “再小的国家，积累两百年，王室的财富也不会小了去。”陈逊回道。 之前开封的皇城比这里大多了，也更显贵气，但是这高丽王城也有他不一样的风采。 其中受中原文化影响，又做了一些融合变化的异域风情，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最大的区别在于，这座王城完全可以说是纯木质的。 开封皇城的木材使用也很频繁，但墙壁、地面等位置总归还是砖石，这座高丽王城好些墙壁竟然都是木质的，室内地面更全部是木地板。 “看来高丽多山多石，石头反而成为了廉价的建材，所以建造王城时使用的木材比较多。”陈逊猜测道。 “都督您看，这些榫卯结构真是精密，不比中原差了。”柯雷同样感叹道。 “不可小觑啊！”陈逊道。 第258章 安民告示 “其实高丽国学习中原国家并不算深入，学回国之后也只是在上层阶级使用。最终导致上层阶级说汉语、写汉字，下层的百姓仍然说高丽语，不识字。”陈逊向柯雷和周围的亲卫讲解道：“这也是高丽王室为了巩固统治的一种手段。” “旁边的倭国就不同了，他们算是真正全面的进行汉化改革。在隋唐时期，倭国两百多年间共向隋唐派遣了数十批次，上万人的遣隋使、遣唐使。这些人才苦心积虑，真正的将中华文化的精髓学了回去，并且彻底的融入到了他们自己的文化之中。” “除此之外，这些遣唐使还学习了大量的先进科技、先进制度。” “要知道，派出遣唐使之前，倭国社会正处在奴隶制瓦解、封建制确立和巩固的阶段，连续派出遣唐使之后，两百年间，倭国如今的社会制度已经与中原政权没有多少差距了。” 众人听得都很认真，这些知识在后世可能动动手指就能在网上搜到，但在这个时代却是非常宝贵的，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的“秘闻”。 “怪不得倭国的倭刀看着那么像唐刀，估计就是从唐朝学过去的。”柯雷一副‘我终于明白了’的表情。 倭刀和唐刀都属于直刀，宽度和剑差不多，单面开刃，弧度很小，近乎笔直。 “没错，倭人学回去之后进行了改良，现如今，精良的倭刀质量确实非常好，也很利于战斗。”陈逊点头承认。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的苗刀厉害，砍人跟切菜一样。”有亲卫发表了不同意见。 “使用什么刀具最合适，主要是由人种决定的，苗刀立起来都和倭国的普通壮丁身高一样高了，让他们如何能够施展的开，所以他们将唐刀的改良成了短一些的倭刀。”陈逊再次普及了一个知识。 “确实如此，就像都督您的那把陌刀，若是让我们使，挥舞起来都费劲，更别说砍人了。”亲卫立即领会，还能够举一反三。 “柯将军，王宫中的俘虏已集中完毕，如何处置？”门外冲进来一名小将打断了众人的聊天。 “都督，您要不要去看看？”柯雷问道。 “走，看看去。”众人很快来到王宫中的一处小广场，这里已经被男男女女的宫人塞得满满当当，估摸着最少有五六百人。 “宫女三百六十三人，宦官一百二十人，其余为高丽王子王女，还有一些宾妃。”有负责统计的军官上前向众人汇报。 “都督，你来。”柯雷自觉后退一步。 这些高丽王宫里的宫女、宾妃都是从全国精挑细选而来，容貌都属于上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大业未成，还没有到放松的时候，否则之前在开封，那些女人的质量不比这里的好？”陈逊先是训了一句柯雷，然后对刚才统计的军官命令道：“先把这些人都看押起来，等城中战事结束，统计军功，可让功勋靠前的将士前来挑选。” “在这里我可要警告你们所有人，高丽国的百姓从今往后就是我军政府的百姓，让你们挑选，是让你们带回家做媳妇的，不是赏赐给你们玩弄的，万万不可随意羞辱打骂。若是不愿意，那就别选，若是选了，就要负责。” “明白了，都督。”军将应道。 这种强行赐婚的事情，陈逊也是就在异族国家能够做一做，换做在国内，必然会让这些可怜人直接回家。 在高丽国，让这些女人嫁给陈家军将士，其实是抬高了他们的社会阶层。 虽然陈逊刚才说今后高丽人也是军政府的百姓，但实际操之时，必然还是会和汉人有所区别。 有什么好事、有什么优惠政策，不用陈逊交代，军政府也必然会先紧着汉人来。 “柯雷，你要是喜欢，也可以选一个，只要你家里的愿意，别闹到我这里就好。”陈逊对着柯雷揶揄道。 “都督哪里话？都督都还没有成亲，我哪敢纳妾。”柯雷连连摇头。 随着军政府以良好的态势持续发展，陈家军中的军将、军政府中的官吏成家的比例已经非常高。 好些刚被招进官吏队伍的小吏，还有刚刚提拔为伍长、队长的基层军官，家里的门槛都被媒人踩破了。 更不用说这些早早就加入陈家军的高级军官，好些想要趋炎附势的家族，都想把家里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塞给他们，好安然度过政权交替期间的混乱。 柯雷就娶了一个大海商的女儿，陈逊上一次回去还看了看他刚满月的孩子。 “走吧，去城里转转。”交代完这里的事情，陈逊直接出了王宫。 在王宫内耗了快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城里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 安民告示都贴到了各个街坊的出入口，有人用汉语、高丽语在不断的宣读。 “军政府不扰民、不劫掠…” “各家商铺客栈可照常开门营业…” “严禁哄抬物价，趁机作乱，违者严惩…” “招募力工，每人每日给薪俸二十文，管一顿饱饭，每日工作四个时辰，薪俸当日结清。” “招募健妇，每人每日给薪俸十五文，…” 来到大街上，已经有招募的力工在打扫战场、抬运尸体。 还有好些健妇被招募进来，正按照军政府的标准清理街道卫生。 “都督，这招人立信的法子就是好使，我们之前在南边，只要当天的薪俸发下去，民心立马就稳了。”柯雷走在旁边感叹道。 “百姓的要求很低的，就是求个安居乐业，只要不是快饿死了，一般都不会选择给当权者捣乱。”陈逊回道。 安民告示最后几条招募信息，本质上并不是为了招人干活，陈家军有几万人，足够打扫战场了。选择招人干活，主要还是为了借机立信。 对比一下，之前的高丽政府在敌人来临的时候，高丽王先跑了，军队还强征壮丁入伍。 新来的军政府，不仅不扰民，还花钱雇人干活。 其中差距太过明显，自然会动摇高丽政府的民心。 第259章 占便宜 （给我十分钟改错） “对了，我随船运了一些新钱过来，今日发放薪俸的时候要用新钱。”陈逊突然想起来，正好可以在高丽国直接推行新钱。 “行，反正他们拿了钱之后就会在我们这里买粮食，不用担心民间不接受。” 对于这些力工、健妇，每次发放薪俸的时候，旁边都会设有相应的商品销售处。军政府会在销售处以稍稍低于当地市场价的价格销售粮食，还会销售军政府生产的各种工业品，同等品质之下，价格都会比当地产品的价格低。 比如铁锄、铁锨、铁犁等，价格会比当地的纯手工产品低一半，质量还更好。 总之，每次发出去的钱都会很快又收回来，还会收回来更多。 逛了几条街道，虽然有安民告示，但是开门营业的商铺基本没有，刚过春节，昼短夜长，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在天黑之前，力工和健妇们都早早结束了工作，虽然只干了一个多时辰的活计，但军政府还是按照一天的标准发了薪俸，每人给两个大炊饼做晚饭。 陈逊来到城中心发放薪俸的位置，因为还没有建立信任，今天领钱的人并不多，反倒是旁边销售处的人特别多，都排起了长队。 “给我翻译一下他们都在说什么，随便翻译。”陈逊招呼旁边会高丽话的探子上前，他现在还不会说高丽话。 “好。”探子应声走到陈逊面前。 “那妇人再说，这钱可真漂亮，金闪闪的，不会是金子做的吧？” “他们说是铜币。” “排在最前面的汉子正在问军吏：我可以用高丽钱买东西吗？” … “这铁锄头真便宜啊，看这重量，肯定比家里石锄好使，我得回家取钱去。” “你们收不收银饰？” … 越来越多认为有便宜占的百姓拥挤了过来，在陈家军的训斥下，排起了长队。 “之前为了不和当地的商人起冲突，都没有选择低价倾销，现在终于可以肆无忌惮了。”柯雷道。 工业制品比手工制品的成本低太多了。 就好比这铁锄，手工打制成本最低也会超过五百文，用铁料还非常少。 而军政府制作的铁锄，用铁料是手工制品的一倍，总体成本却连五十文都不到。 陈逊年前回到广南东路，工业司的官员汇报，能年琼州道的矿石和鸿基煤矿大规模开采，铁料的成本还会进一步降低。 “做的非常好，等低廉的工业品摧毁了当地的手工业，再将这些工匠招募起来，送到京东东路去。短期内，不能让高丽半岛拥有大规模打造铁器的能力。” 陈逊这是打算断了高丽半岛研发、制造武器的根子，让他们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这是军政府早就设计好的海外发展策略。 重工业只能放在本土，海外领土在没有完全汉化之前，只能从事种植业、养殖业、服务业和一些轻工业制造。 就算有些地方的矿藏非常多，储量、质量都很好，也只会允许当地进行最初级的矿石加工，精加工必须得运回本土。 本土研制出来的各种先进机床也不允许出口海外，只允许出口制造出来的机械。 机床乃工业之母，陈逊可不想被海外势力“师汉长技以制汉”，特别是那些养不熟的白眼狼民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有没有彻底汉化的民族，都得被军政府的工业剪刀割韭菜。 “来人，将火把、油灯全都点起来，乌漆墨黑的，能看见个啥。”韩世忠的吼声在远处传来。 很快，城中央的这处广场和旁边的街巷都被油灯电量。 “每次都是这样吗？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陈逊问道。 “这些高丽人都担心过了今天就没这好事了，所以非常愿意连夜购买。”柯雷回道。 “你们完全可以告诉他们，货物充足，明天再买也可以啊。”陈逊有些疑惑，这大晚上的，点灯熬油，不都是成本？ “不一样的，我们已经都试过了。”柯雷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若是让他们连夜买，这些百姓就跟疯了一样，把钱不当钱，好些人宁可把家里的积蓄掏空，也要全部换成我们的工业品。” 陈逊看着前面一个妇女，抱着一匹麻布，兴高采烈的往回走。 其实麻布这种产品，由于其原材料价格很难降低，销售价格比当地的并没有便宜多少。 “但是若让他们明天再来买，过了这一夜，就又好像清醒了一样，购买力会骤降。”柯雷道。 “冲动型消费啊！”陈逊感叹。 心理学果然是一门贯穿古今的高深学问。 连夜销售，给当地百姓营造了一种“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家店”的紧迫感，再加上大家都愿意摸黑过来抢购，必然有大便宜占，最后在从众心理之下，就没有理智了。 估计好些人还想要大量购买，囤积起来，等陈家军不卖的时候，他在加价销售赚取利润。 对于这种囤积居奇的“奸商”，陈家军是非常欢迎的，一定会让他们认识到什么叫做“社会的险恶”。 “你们的货够不够？”陈逊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绝对够，刚开始还会卖脱销，现在都有经验了，为了这次开京的销售，我们把一些卖往金国的货品都截了过来，打算在这里卖的差不多之后，再把剩下的送过去。”柯雷回道。 军政府现在虽然和金国打生打死，但是与他们的贸易却没有中断。 因为军政府的工业品在金国都属于必需品，物美价廉。这个还处于半奴隶、半封建社会的国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保护自己国家产业的概念，所以就算在两个势力打的最惨烈的时候，军政府的商品照样在金国卖的火热。 那些金国贵族为了让商人持续的把铁制品卖过来，还愿意价钱。 对于这种好事，军政府自然爽快接下。 金国之后就算把那些铁器熔了做成武器、甲胄，在火枪面前也不顶啥用。 武器代差太厉害了。 第260章 拓疆 后世对于“殖民”的解释是强国用各种侵略手段使落后国家变为它们的殖民地、半殖民地或附属国的侵略政策。 通过“自由贸易”形式，把不发达国家、民族和地区变成自己的商品市场、原料产地、投资场所，以及廉价劳动力和雇佣兵的来源地。 通过向它所征服的地区移民，使落后国家不同程度地丧失独立地位，成为其依附国，并掠夺原当地人民的利益。 到了现代，原始的殖民虽然结束，但这种“殖民主义”却仍然活跃在世界各地。 资本主义国家把经济、政治势力扩张到不发达的国家或地区，通过科技、军事、金融等手段，掠夺和变相奴役当地的人民。 在陈逊穿越的时候，美丽国就可以称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殖民主义国家。 中国旁边两个一衣带水的国家，就一直被美丽国所控制。 如今，军政府对于高丽国的销售政策看着好像有了一些殖民主义的味道，但在陈逊看来，军政府对于高丽半岛的治理措施与“殖民主义”其实有着本质的区别。 “都督，我们是不是往高丽半岛移民一些汉人，以加强我们对这里的掌控。”柯雷问道。 “这是必须的，对于当地的优秀人才、工匠，可以通过奖励的方式，将他们移民到大陆去，然后从大陆移民一些破产户过来，在这里繁衍生息。”陈逊回道。 在“殖民主义”里，殖民地并不算是本国。 军政府却不同，陈逊根本不打算让这些新国土在今后有“独立”的可能。 所以他不认为自己在殖民，而是认为自己在“拓疆”。 开疆扩土！ 在近代历史上，不管是中国还是欧洲强国们，都喜欢大规模的开疆扩土。 中国古代的时候，统领者们在获得新的土地以后，就会在当地设立郡县，然后再派自己的人去管理，皇帝会对所有的郡县们一视同仁，对新占领的地区没有歧视，甚至还会给他们适当的减免税收。 但是欧洲人却不一样，他们在占领了新的地方以后，会设立一个殖民地，他们会在殖民地里肆意的烧杀抢掠，严重的还会进行种族灭绝，最后把殖民地的资源都运到本土上。 造成这种区别的原因有很多，有文化差异，人口数量差距、地里位置不同等等。 陈逊打算延续中国良好的传统，通过教化彻底将新国土变成华夏“自古以来”的领土。 继续看了一会儿疯狂的抢购现场，陈逊渐渐觉得无趣，这种规模的抢购相比后世几千平米的超商，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走吧，我们回去，商量一下之后的战略方向。”陈逊说完朝着远处的韩世忠指了指：“把韩将军也喊上，都是几万将士的统帅了，在这凑什么热闹。” “是！”旁边的亲卫行了个军礼，朝着韩世忠走了过去，其他人则跟着陈逊返回开京王宫。 之前在开封没有住进皇城，是为了避免闲言碎语。如今在高丽就不用在意了，反正此次攻势过后，高丽国就会成为历史。 返回王宫之后，已经有手下收拾好了正殿，还准备了大量的吃食。 “饿死我了，自打上午喝了碗粥，再就没吃过啥东西，肚子早就开始造反了。”柯雷看到桌子上的山珍海味，眼睛都变亮了。 “吃吧，我也饿了。”陈逊直接走上主坐，向着几个高层将领招呼了一下，就坐下来开始吃喝。 亲卫们则轮换着在旁边的偏殿吃饭，高丽王宫就是底蕴深厚，一些高端食材的数量远远超过军政府的积累。 就单看桌子上那一大盆高丽参炖鹿肉，血红的高丽参数量竟然跟鹿肉基本相当。 一般人吃了这炖肉估计会被补出血。 “好家伙，这也太糟蹋东西了，这玩意能这么吃吗？”柯雷也注意到了这道菜，用筷子夹起一根高丽参：“你们可得注意，吃多了会睡不着觉的。” 说完自己就先几口吞下一根高丽参。 “好难吃…！” “你这家伙…注意点形象。”陈逊看了无语，又有些欣慰。现在军政府所有的高级官员和将领中，也就柯雷还能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这么随性了，其他人随着自己威势的逐渐加深，都变得越来越小心。 就看围坐在大桌子周围的其他高级将领，基本都只动自己附近的菜，而柯雷都快站在凳子上了。 就在这时，韩世忠走了进来。 “韩将军，快来，你再晚一些，这好东西就被吃完了。”待韩世忠找位子坐下，柯雷立即夹了一大根高丽参放在其面前的碗中。 “这是？什么药材？”红色的高丽参，经过加工后变成了四方长条样子，没见过的人确实不好辨认。 柯雷之前多次来往高丽贸易，自然认识，但韩世忠却没有“出过国”，也没有机会享用高丽给宋国的贡品，所以之前从没见过。 “高丽参，大补，快吃。”说话的时候面带殷勤。 “你别这么看着我，这般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安好心。”韩世忠用筷子夹了一块鸭肉，没有着急动碗里的高丽参。 “还是韩将军懂我，今日这般好宴席，你没觉得缺了点什么吗？”柯雷嘿嘿笑道。 “不觉得，这已经很丰盛了。”韩世忠瞄了一眼柯雷，继续埋头吃饭，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把戏了”模样。 “你这家伙…”柯雷搁下筷子，就要起身过去打闹。 “好了！”陈逊及时插言：“来人，给诸位将军每人上一瓶剑南春。” “嘿嘿嘿，都督不愧是神仙，能够看透我心里想什么。”柯雷立即变脸，笑嘻嘻的拍起马匹。 原来此次北上，贸易货物都是由陆战军管理，因为陆战军方便上岸销售。 剑南春作为奢侈品货物，自然也包含在其中。 柯雷自己肯定也是有存货的，但军中禁酒，他不敢当着陈逊的面喝存货，只能撺掇韩世忠。 陈逊心里清楚，禁酒令在水军中严格执行起来难度颇大，水军常年处于潮湿的环境之中，确实需要酒水来活血化瘀、暖身子，所以水军允许轮值休息的将士饮酒。 这也就导致水军基本都比较嗜酒。 第261章 向北还是向东 几杯酒下肚，桌面上的气氛立即热络起来。 要不说后世世界各地的人都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酒这东西确实能够快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消除隔阂。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见其他人都吃的差不多了，陈逊先开口谈正事， “开京之战结束，占领高丽国全境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没错，高丽国多山，我们可以先利用水路优势，占领沿海的大城，然后招募当地人做辅兵，慢慢清剿山中的残余势力。”韩世忠接话道。 “预计需要多长时间？”陈逊问道。 “高丽王手里最多还有三万精锐，按照前期的速度，排除金国和倭国的影响，保守估计三个月可以完成对高丽全境的攻略。”韩世忠回道，说完看了看柯雷。 “是的，三个月足够了，若是高丽王不再往安边都护府跑，这个时间还会更短。”柯雷补充道。 安边都护府属于东界，位于高丽国土的东北角，与西京所在的西界隔了一个大峰山脉，走陆路太慢，走水路要绕过整个高丽半岛到东海岸最北边去，都比较耗时间。 “既然考虑到了这点，就提前派人占了东西界之间的关卡，切断高丽王东逃的道路之后再攻打西京。”陈逊指点道。 “都督说的有道理，就按您说的办。”两人立即应下。 估计他们都没有考虑陈逊这个建议的得失，都是打着先应下再说的主意。 这就令陈逊有些尴尬了，他心里清楚，这就是被神化之后的弊端，手下会变得越来越不会反驳自己的决定，甚至是建议。 “攻下高丽国之后，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陈逊直接问道，没有给出任何的建议。 两人对视一眼，搁下了筷子，估计是之前已经考虑过，最后由柯雷回答陈逊的问题。 “按照之前的划分，王源和陆汇负责长江以南，我们两个则负责北边。”这是先给他们划定了一个大致范围。 “没错。”陈逊道。 “现在北边临海的大势力只有两个，那就是金国和倭国，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或者沿着陆路继续向北，或者跨海向东。”柯雷说道。 “嗯。”陈逊饭量比较大，一边继续吃饭，一边听着两人的计划。 “现在就需要一个契机，得看是倭国先派船过来支援高丽，还是金国派兵南下支援高丽，我们到时候好趁机反攻过去。” “完了？”见两人不继续说话，陈逊问道：“若是两边都不派人过来，或者两边都派人过来呢？” 两人的计划还是有些被动，估计是因为摸不清陈逊是怎么打算的。 “你们大胆说，现在都是一方统帅了，我不会一直都给你们安排任务、制定计划的。”陈逊鼓励道。 “好。”柯雷喝了一杯酒后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比较倾向于先向北。” “为何？”这个答案倒是出乎陈逊预料了，按道理，柯雷这一路水军远强于陆军，更应该选择跨海向东。 “北地原属辽国，辽国之前是唐朝国土，所以北地人大多懂汉语，更方便与我们交流。而东边虽然学习了大量的中原知识，民间却传承着一套完全独立的语言文字。所以我们两个认为，先向北会比向东更容易。”柯雷回道。 这个答案很牵强，辽国立国超过两百年，契丹民族在建立了契丹王朝后，为了适应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的需要，曾参照汉字先后创造了两种文字，用以记录契丹语。 虽说辽灭金兴，契丹字、女真字和汉字并行于金朝境内，但主要还是契丹字、契丹语，会汉语的人很少。 同样的，倭国仰慕中原文化，会汉语、汉字的人并不少。 两地在交流方面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说实话。”陈逊并没有相信这套说辞。 “都督，其实是我们两个觉得倭国就在那里，无论什么时候攻打它都得靠我们水军，这份功劳早晚都是我们的。”韩世忠见陈逊追问，直接说出了真实的原因：“而北边的金国则不同，赖青云和甘平都有可能先我们一步打到金国老巢，抢得灭国之功。” 在陈逊离开徐州集团军返回广州之后，甘平已经成为了徐州集团军实质上的统帅。 “嗯，这就显得可信多了。”陈逊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柯雷有些尴尬，拉着手下开始碰酒。 快速将面前的食物扫光，让卫兵把桌子收拾干净，铺上地图，军议正式开始。 “从地图上看，下一步攻打倭国、金国的补给压力都很大。” 陈逊用长杆指着倭国北部和金国腹心。 “但是总体上来看，倭国的国土还是比金国更靠南，这说明什么？”陈逊问道。 现在倭国还没有占领北海道，北海道还叫做虾夷地，所以纬度上看，倭国的位置和高丽国差不多。 “这说明，在冬天，金国会比倭国更冷。”有军官抢先回道。 “没错，金国会比倭国冷很多。”陈逊点了点头。 其实除了纬度差距，还有倭国海岛气候的影响。 水的热容比陆地高，到了冬天，广袤的海洋会释放储存起来的热量，让岛国倭国的气温比同纬度的大陆高一些。 “若是我们先攻打倭国，需要多久可以完成攻略？”陈逊问道。 “看投入的兵力多寡，若还是只有我们两支军队，最少需要一年，若是能够增加一些兵力，或者都督能帮我们解决倭国的水军，这个时间能够缩短至六至九个月。”柯雷回道。 这些数据都是随军参谋部早就测算过的，军情部随着商队早就将倭国的兵力部署探查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这个时代，各国对于军情探子的防备全都是微乎其微。 “按照我帮你们解决倭国的水军测算，四月份攻略完高丽，然后进军倭国，最快十月份结束，又到冬天了。”陈逊总结道。 “冬天，北上的难度就会急剧加大。”韩世忠恍然大悟。 “若是换做先北上呢？”陈逊问道。 “那就可以趁着夏季快速突进，等入冬的时候，反而能够腾出手来南下攻打倭国。”韩世忠回道。 “这才应该是你们选择先北后东的原因。”陈逊看着柯雷揶揄道。 “没错，都督说得对，其实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还没理顺而已。”柯雷立即顺杆爬，脸皮是相当的厚。 “你这家伙…”陈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第262章 触腕森林 为了防止倭国水军突袭高丽半岛南部已占领区域，陈逊在第二天直接乘船南下，来到了耽罗岛。 在之后陈家军攻略高丽岛的这段时间，陈逊都将等候在这里，等着倭国的下一步反应。 倭国最终没有辜负陈逊的等候，正月二十五日，対马岛的探子来信汇报，倭国人来了。 接到消息之后，陈逊立即出发，最终在対马海峡西南“拦”住了倭国的船队。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仓促了，此次来支援高丽国的倭国战船并不多，陈逊估摸着应该有一百七十多艘，而其中的大船只有五十多艘。 说是大船，但搁在陈家军水军中顶多算是中型战船。 船体不大，看起来应该有一千五百石左右。 单桅杆，船头尖状，船体细长，看起来机动性很好。 船甲板上有一圈防护装甲，看材质应该是竹板制成，这圈竹板防护导致船只像是一间平房被驮在了船上，也导致这艘船虽然不大，但是上层甲板很高，基本与陈逊船队中两千五百石的福船底层甲板持平。 这种船型确实非常适合海盗使用，速度快、灵活，外围竹板可防护箭矢，高甲板方便跳帮作战。 陈逊的小船队现在就被这些倭国船只团团围住。 “都督，要不要和他们喊话？”手下过来问道。 “不用，再等他们靠近一些。”陈逊摇了摇头。 肉眼可见，内圈的一层倭国战船船帮上已经站满了蓄势待发的倭寇。 “看样子，这些船只大多都是西海道的。”陈逊所在的旗舰船长经常跑北边的航线，对倭国比较了解。 西海道盛产海盗和海商，其他几个道的船只则以打渔为主。 “西海道诸势力依赖海贸生存，高丽国算是他们比较大的利润来源，我们攻打高丽，他们自然最能够感受到切肤之痛。”陈逊回道。 “我下去了，你们约束好手下，不要攻击水下。”陈逊命令道。 “接令，都督。” 陈逊从船尾下到海里，八爪瞬间出现，然后将陈逊驮在了自己的头上。 “乖，往外一点，绕圈游。”陈逊命令道。 离开陈家军战船半里之后，陈逊开始快速的放出大王乌贼。 新出现的大王乌贼在陈逊和八爪的命令之下，直接朝外围游去。 连着绕了四五圈，放出了差不多一万只大王乌贼，陈逊方才停下来。 “应该够了。” 可不是够了，平均每艘敌船能够分配到五六十只。 除了那些一千五百石的船型，倭国其他船只长度都没有大王乌贼体长长。 “妖怪がいます” 很快，前方就传来了密集的惊叫声。 “お母さん” 哭爹喊娘，尖叫求饶自然也不能少。 陈逊站在水面上，能够清晰看到前方倭国船阵之中，突然冒出了大量的巨型触腕，就好像船只驶进了由红色触腕组成的森林。又好像进入了魔鬼地狱，大白天的，竟然给人一种恐怖黑夜的感觉。 “走，我们去外围。”陈逊拍了拍八爪的头。 八爪立即带着陈逊朝着外围游去，在接近倭国船只包围圈的时候，八爪直接一个下潜，带着陈逊从水底下钻了过去，速度一点都没有减弱。 “哈…呼…” 再次从水底出来，陈逊已经来到了包围圈外面，为了一次性游过四五百米的包围圈，潜水时间超过了一分钟，让陈逊稍稍有些气闷。 “来，我们继续绕圈。”陈逊看到已经有倭国战船想要掉头逃跑了，立即对八爪命令道。 骑着八爪再次快速绕着包围圈转了两圈，又放出去一万多只大王乌贼，陈逊终于算是完成了所有的进攻动作。 “八爪，做的不错，一只船都没有漏过去。”陈逊对自己的坐骑表扬道。 八爪兴奋的触腕在海面上飞舞，溅起大量的海水。 “哈哈哈哈…” 战事的顺利让陈逊的心情非常好，这种几乎无损的碾压式战争，给他带来的成就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怪不得那些反派在掌控局面之后都会想要逼逼叨叨，实在是不叨逼叨一下，成就感、爽感会减弱太多。 陈逊现在手里若是有个巨型的扩音喇叭，他也想对这些倭国人大喊一句： “自不量力！谁给你们这些倭寇的胆子，胆敢冒犯陈家军。” 战事结束的很快，对于这种长度达到二十米的海中猛兽，人类实在太弱小了，手指粗的箭矢射在大王乌贼身上，就像是扎在人手上的木刺，造不成什么伤害。 至于用刀剑，那些触腕比人腰都粗，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举刀反抗的。就算有胆反抗，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砍断触腕。 要知道，在海里，大王乌贼可是能够和抹香鲸势均力敌的猛兽。 渐渐的，前方由战船组成的包围圈变成了红褐色的触腕海洋，那景象，搁在恐怖片里，绝对能够吓哭一大票恐怖片爱好者。 就连陈逊自己，身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等倭国战船上的抵抗全部被消灭之后，陈逊再次返回了内圈。 看着己方战船上那些脸色惨白的水军将士，陈逊知道这次算是把自己的威立进了他们的基因里，今后这些人绝对会成为陈逊的死忠。 上到旗舰甲板上，船长正在指挥着手下打扫甲板，通过残留的痕迹和气味能够辨别出来，之前被吓吐的人不在少数。 “准备派人去接收。”陈逊命令道。 “接令，都督。”船长的嘴唇也有些发青，估计同样被吓的够呛。 不再多说，陈逊命令八爪将他的族人全都召集回来，自己则坐在甲板上等候。 周围的船只都散了出去，从八个方向扩散，靠上了那些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倭国战船。 根据上次青州海战的结果推断，那些船上肯定还有不少幸存者，今天应该能够将这些船全都开回耽罗岛。 打扫战场期间，陈逊抽空下海将大王乌贼收回了动物园，最后直接回房休息，将后续的返航工作全都交给了手下。 不交不行了，那些水军将士看陈逊的眼神太怪了，那种又敬又怕的眼神，让他感觉非常的不自在，估计他们也很不自在，索性回舱室躲躲清净。 第263章 北伐 対马海战结束之后，陈逊又在耽罗岛等了十几天，期间倭国不死心的又派了两拨战船过来。 最后一波战船的数量超过了两百艘，陈逊特意放了几艘幸存者回去。 自那之后，倭国就再也没有派船过来。 据留在肥前国的军政府贸易负责人来信汇报，倭国一些高官连续好几天，不断的登门道歉。 除此之外，倭国还打算派使船过来耽罗岛，可是担心使船半路上被海怪给沉海了，迟迟不敢出发。 为此，倭国还拖军政府驻倭国贸易负责人给陈逊稍信，让他能够命令海怪放行使船。 陈逊自然是不予理会。 这可是今后反攻倭国的最好借口，怎么能够给他们机会道歉认错。 现在是人手不足，等能够腾出手来，到时候自然就会上门讨说法。 又是半个月之后，北边传来消息，韩世忠率军占领了高丽东西界之间的几条主要通道，然后强攻西京。 可惜王楷不愧是原名“构”的人物，竟然隔空继承了赵跑跑-赵构的一丝逃跑天赋，在陈家军攻打东西界关卡的时候，就果断朝北逃了。 （纯属巧合，不是针对名“构”的书友。） 这一逃可真的是破釜沉舟，直接逃出了国境，逃到了金国境内。 “靠，流亡政府啊，不知道算不算首开先河。”陈逊捏着手里的信件，也是有些吃惊。 照目前的形式，之前自己让韩世忠先堵路的作战计划反倒是错了。 攻打东西界之间的关卡确实是把王楷往东逃的路堵住了，但也起了“打草惊蛇”的负面作用。 谁能想到王楷能够这么果断，直接逃到了他的金爸爸怀里。 若是按照韩世忠的原计划，选择直接攻打西京，反而很有可能直接抓住王楷。 “真的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王楷啊王楷，你可能预料到，我们陈家军会追着你攻入金国呢？。”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 金国没有派兵南下支援高丽，现在王楷逃进了金国，反而给了陈家军追杀高丽余孽的借口，能够顺理成章让军队侵入金国境内。 “来人。”陈逊朝着门外的亲卫招呼道。 “都督。”亲卫进来行礼。 “让饲鸽人过来，我要送信给大陆。”陈逊命令道。 说完自己来到书桌前，提起笔开始写信。 战事发展到现在，北上金国已经成了唯一的选择，并且还得迅速，不能让金国反应过来，把王楷退回来。 虽说不要理由强行北伐也可以，但那样总归是不要脸皮了一些，现在有好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陈逊连续写了好几份信，分别给了赖青云、甘平、岳飞等将领。 按照信里的计划，韩世忠会从高丽北境直接进入金国，只要金国防守抵抗，就强行认为他们要包庇王楷，自然就可以全面开战。 到时候，赖青云和岳飞的河北集团军分出两路军，分别从真定府、沧州攻入金国。甘平的徐州集团军同样分出两路，一路从辽东半岛上岸向北进攻，最后会合韩世忠的陆战军，一路从高丽半岛登陆，收拾韩世忠留下的摊子。 最后一路的主要敌人是高丽残余的郡县，可以使用一些二线军队，却可以把韩世忠手下的两万精锐全部腾出来。 三月十日，陈逊在高丽国最东北角的龙州登上了岸。 龙州位于后世鼎鼎有名的鸭绿江入海口。 这条后世中国与朝鲜的界河，现在全部位于金国境内。 此次北上，鸭绿江将会成为北伐军的最主要后勤补给线。 “裴仁，王楷逃到哪里去了？”陈逊问道。 “他现在已经躲进了辽阳府-东京城。”裴仁是在接到陈逊命令后，快马加鞭来到这里的。 之后的几个月，北伐将会是陈家军最主要的作战方向，自然也需要最高级别的情报支持。 “东京？”陈逊心里想着东京的位置。 辽阳府城这座城池在前辽国和现在的金国，都被设置成了东京，就是因为其重要的战略位置。 位于辽东半岛正北方，可以钳制西南的渤海湾和东南的高丽湾。 “我们要去那边吗？”裴仁问道。 “不，我们朝北，先把鸭绿江南侧、长白山东侧拿在手里，确保对高丽半岛的防守优势之后再去东京。” 由北向南，过了鸭绿江之后基本上无险可守。 反之，鸭绿江发源于长白山南麓，能够连接上长白山，占领了鸭绿江南岸和长白山东侧，今后若是改变进攻方向，高丽半岛守起来会很容易。 “明白了，我这就安排探子加强这个方向的探查。”裴仁应声道。 “韩世忠呢，到哪了？”陈逊再次问道。 “在蓬山郡，蓬山郡是大宁江西岸最大的一座城，攻下蓬山郡，西京至安北府至龙州这一线陆路就全部打通了。”裴仁回道。 “好，那我们先攻龙州，待韩世忠到达之后，就沿着鸭绿江一路北上，横扫沿河两岸的所有城池。”陈逊命令道。 “接令，都督。” 龙州听起来名字很威武，其实只是一座很小的城池，城内常住人口连两千人都不到，守军就更不用说了，可以忽略不计。 陈逊的亲卫军一波冲锋就拿下了这座小城。 接下来，跟着陈逊北上的军队就围绕着龙州开始布置北伐后勤主基地。 龙州周边的高丽百姓都被花钱“强”征了过来，平整土地、修缮道路、修建码头，搭建临时房屋等等。 在充足的钱粮供应下，各项工作进度都很快，影响进度的反而是人手不足。 为此，陈逊直接率军将龙州周边的麟州、静州、铁州、通州、兴化镇全都攻了下来，使得在龙州做工的青壮健妇数量达到了两万人。 越进入内陆，陈逊越感觉此次北伐的艰难。 鸭绿江流域的地势真的是太崎岖了，到处是山、到处是江河，很少有平原。 那些小城就点缀在山谷、河谷之中，加之道路狭窄稀烂，通行大军的难度太高了。 怪不得高丽这个国家能够一直在北方政权近前生存几百年。 又贫瘠、又难啃，属实鸡肋。 为了减少之后在山地战中陈家军的优势，陈逊不得不到处搜刮灰狼种，还令旁边的河北东路一起帮忙。 第264章 洪水 甘平站在徐州城墙东北角，看着淮河的支流南清河河水源源不断的汇入淮河。 不对，现在应该叫黄河了。 “通知下去，徐州往下，黄河下游两岸的百姓全都迁移，一户都不能留。” “接令，将军。”手下领命之后立即下去传令。 春汛刚刚过去，夏汛即将到来，可淮河的水位线已经岌岌可危了。 甘平的决定做的非常的艰难。 迁移百姓，不仅会给军政府带来巨大的负担，还会使得黄河下游两岸的农业生产、工业生产全部停滞。 再加上洪水过后的安置，又将是一笔巨大的费用。 “甘将军，我觉得索性放弃了黄河下游两岸的土地，否则每年这么折腾一回，再厚的本钱也经不住。”站在陈逊旁边贾涛建议道。 “几百万亩水浇良田，说舍弃就舍弃了？”甘平反问道。 “不然呢？黄河只要一天不改回去，下游的水患就不可能制得住，再多的田地，没有收获又有什么价值？”贾涛回道。 是啊，没有产出的土地，又有什么价值？ 黄河水来源于西北高原，冬天水量少，夏天水量多，夺淮入海之后，原淮河河道在夏天时根本就不可能容纳这么大的水量，自然就会朝着两边漫灌而去。 至于说建堤坝扩大原淮河河床，又岂是一年两年能够完成的。 简单测算一下，有加高淮河堤坝的财力物力，还不如从上游直接疏通原黄河河道，再把它改回去，从东北入渤海来的省事。 “还是请示一下都督吧，我估计他也不会愿意每年这么折腾。”贾涛再次建议道。 “那是肯定的，等我回去就写报告，看都督怎么决定。”甘平回道。 再次看向前面宽阔的河面，滔滔河水，甘平心里默默祈祷，可一定要给军政府迁移百姓的时间，别突然就溃堤了。 天不遂人愿。 有时候，祈祷不要什么发生的时候，偏偏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邪门。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甘平心里刚刚祈祷过后，开封的天就变了。 先是蒙蒙细雨，可一下就连绵不绝起来，一连两三天，天气都是阴沉沉的，淅沥沥的小雨断断续续，好像是老天爷得了前列腺炎一样。 甘平不得不加紧对黄河下游百姓的迁移，开封的陈家军只留了三个营作为底线，其他都派了出去。 对于那些顽固分子，不愿意听从命令迁移的百姓，就让军队上去武力镇压，只要不打断腿，就可以使劲的揍。 对于好些实在劝说不动，打又不能打的老者，只能无奈放弃。 可是就在甘平想着这场雨下的差不多了之时，雨势竟然越来越大。 就连徐州西边的黄河上游水位线都变得非常危险了。 三月十四日，又是一个大雨之夜，甘平一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的大雨。 “将军！将军！”大门外的喊声由远及近。 甘平心里暗道一声：完了！ 果然，手下带来一个甘平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黄河溃堤了，溃堤点就在徐州往下的吕梁镇，距离徐州只有十几里。 “尽快通知下游的将士，注意躲避洪水。”甘平无力的命令道。 现在雨下的这么大，雪鸽放不出去，消息根本快不过洪水，说通知，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最终还得看下游的将士们如何应对了。 甘平连夜来到溃堤点，发现并不是原黄河河道那样的溃堤，因为淮河河床低于地面，所以它的河岸并不是堤坝，现在就是河水漫过了河岸，朝着两岸的冲击平原漫了过去。 这种情况下的灾情会比溃堤轻一些，但以目前陈家军的能力，面对这种天灾，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让城外的水军都出动吧，出去救人，能救一些是一些。” 随着甘平的命令，徐州城全部动了起来。 …… 京兆府，渭桥镇。 孙正站在船上看着前面特殊的河面景色，不禁在心里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只见宽阔的渭河河面上，竟然出现了一条较为清晰的分界线，将水面分割开来 一边水质清澈，一边却呈现土黄色，显得十分的浑浊。 “这就是‘泾渭分明’的来源，泾河汇入渭河之地。”旁边的一名参谋向孙正介绍道。 渭河是黄河最大的支流，发源于甘肃，经陕西而入黄河。 泾河又是渭河的支流，发源于宁夏。 二水在后世的西安市高陵区，现在的京兆府渭桥镇相汇。 泾河水清，渭河水浑，泾河的水流入渭河时，清浊不混。 这就是泾渭分明，一半被用于比喻界限清楚或是非分明。 今年开春之后，开封集团军从陕州出发，顺着渭水一路向西。 终于在三月中旬进入了京兆府，这一路攻过来真是太难了。 之前孙正本打算顺着黄河继续朝北的，可是刚往北走了一段就遇到了一个超级大的瀑布（壶口瀑布），直接截断了水上行船的可能。 而没有船只补给，以陈家军的补给需求，战力必然会极大的降低。 最终陈逊不得不选择顺渭水向西。 后世有一俗语：“八百里秦川，养了一群懒汉。” 可见关中平原是有多么适宜耕种。 自古以来，这里都是风调雨顺，土地肥沃，农业发达，为秦国文明的兴起奠定了强大基础，所以号称“八百里秦川”。 同时，这里也可以说是中华文明的发祥之地。 从陕州向西，先是函谷关，然后是潼关，在之后的华**，赤水关，让孙正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地势险要，什么叫做易守难攻。 不过这一路攻过来，也将孙正手下的新兵锻炼了出来，可谓是有失必有得。 “前面就是长安了，千年古都，攻下长安，西北可定。” 对于参谋的话，孙正只能认同一部分。 西出长安之后还有上千里的秦凤路，怎么可能单凭一个长安就能够定下来。 只能说有了长安，陈家军就算是掌握了关中平原，就有了不依靠中原补给，立足关中攻略西北的本钱。 第265章 三策 “都督那边都已经开始北伐了，我们的进度太慢了。”孙正现在已经有些习惯自己吊车尾的进度了。 当时刚出开封府的时候，他还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赶在第一个完成对两个路的攻略，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太小看大西北了。 “攻打长安的计划做的如何了？”孙正对参谋问道。 “我们准备了三个计划，这一仗最终如何打，还是得由您确定。”参谋回道。 不会是什么上中下三策吧？孙正在心里嘀咕道。 独立领军作战这么长时间，孙正现在是越来越习惯参谋部这个设置了，对陈逊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部门就像是军队的大脑，自己只需要做选择题就好，不用考虑太细节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好用了。 “长安南边是秦岭，从秦岭里流出来的河流众多，所以长安周边可谓是河流密布，对于我们的行军布阵来说，这是一大优势。” “参谋部制定的三个作战计划中，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攻长安必须先攻咸阳。” 山之南水之北为阳，咸阳就位于渭水北岸，几乎紧贴渭水。 而长安则位于渭水南侧，距离渭水还有二十多里路程。 地理位置上，咸阳位于长安北面稍西一点。 作为秦国的都城，加上渭水的哺育，咸阳也算是一座大城。 “咸阳好说，我们可以用火炮直接轰开水门，入城不费吹灰之力。”参谋的话让孙正很欣慰，这一路过来，终于有一座比较好攻打的城池了。 “难的是长安城。”参谋介绍道：“长安城墙周长近三十里，墙高四丈，顶宽四丈，底宽五丈，四方四正，每个城门都设有瓮城，城门楼高六层，护城河最窄处也超过了十丈，实乃古今罕有之坚城。” （说明：历史上唐末至宋元的长安城实际上是隋朝大兴城的缩建版，变小了许多，而隋朝的大兴城又太大了，本文采用的长安城版本是明朝的版本，也就是现如今完整保存下来的版本。） “守军呢？有多少守军，我们现在有十万主力军队，也很难攻打吗？”孙正有些不相信，开封城够坚固吧？还不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城。 开封集团军在去年冬扩编了八个军，分别是第二十二军至二十九军，算上最开始的第一军和第二军，主力军队人数超过了十万人。 军队规模是四个陆军集团军中最大的，装备却是四个集团军中最差的。 新扩编的八个军只能算是二线部队，算是纯粹的冷兵器军队，对敌军已经没有了代差优势。 “很难，您是没去看过，那城门楼高度超过了十丈，从上面扔下来拳头大小的一块石子，都能把人砸死。而且城门处的城墙宽度更是恐怖，简直就是一座山壁垂直的小山头。”参谋比喻道。 “好了，说说你们的计划吧。”孙正已经打算先亲自去看看这座坚城，再决定如何攻打。 果真如参谋说的这么厉害，以他手里目前仅有的火炮，作用真的不大。 “长安城的护城河虽宽，但是我们的船只根本不可能驶进去，否则就是城头上守军的活靶子，所以此次攻打长安城，基本可以排除使用战船协助作战的可能。不过在城池的东南角却有一处破绽，您跟我去看地图。” “好。”两人进入旗舰的船长室，桌案上早就放好了长安城的平面图，旁边还围着一些参谋，估计是在完善作战计划。 “您看这里，这是芙蓉池，这是芙蓉苑，这里是曲池坊、青龙坊、教化坊。” 从地图上看，东南角的城墙缺了一块，连接上了城外的芙蓉苑，芙蓉苑里有芙蓉池，一个大湖泊。 芙蓉池进入城内之后也有一个湖泊，叫曲江，连接了东南角好几个坊。 “这里的城墙虽然有两层，但实际上是整个长安城城墙最薄弱的地方，内城城墙和包围芙蓉苑的城墙都不高。”参谋介绍道。 “我们的船可以进入？”孙正问道，若是这样，这攻城战就好打了。 “不行，这里是河流上游，我们在下游，若想去这里，必须穿过整个长安城，或者绕过护城河，可以说是死路一条。”参谋摇了摇头：“而要想从上游乘船攻入，我们必须得把船抬着从陆路绕过长安城进入上游才可以。” “而且在芙蓉池水进入城内的位置，两侧的城墙面积都进行了扩大，可以居高临下的攻击水面。” “那你说的薄弱，到底薄弱到哪里了？”孙正有点想扇这货。 “这处城墙确实薄弱，我刚才也说了，基本排除战船协助作战的可能，是您自己又扯回去了。”参谋还有些委屈，把孙正噎的厉害。 “行，你继续。”孙正打算之后不再插言，让参谋把三个计划都叙述完再说。 “我说的薄弱就是这个芙蓉苑，芙蓉池占据了芙蓉苑西边，但它的东半边是陆地，是原来的皇家园林，我们可以先破芙蓉苑外墙，进入园林，然后再破内城墙，进入长安城。” 这应该就是第一个计划了。 但是猛攻一个点，也会容易被守军集中防守，这里的城墙虽然薄弱，但守军却不会，有利有弊。 “第二处突破点是长安渠，长安渠从南边的安化门西侧进入，入城之后笔直的朝北流经整个长安城，然后从北侧的景耀门出。” “我们可以派兵从水门潜入一些精锐，然后在外佯攻其他城门吸引守军，伺机里应外合攻破景耀门攻入城内。” “不过经军情司探查，长安渠的水门防守的很严密，潜入的难度比较高。” “第三个作战计划就比较耗时间了。” “西侧的金光门和东侧的春明门内都设有市集，分别为西市、东市，两处坊市的人员都比较混杂，我们可以先派人潜入，然后在攻打东西门的时候里应外合，就有破城的可能。” 孙正听完三个作战计划，没有一个属于正面强攻的。 不是攻打薄弱，就是里应外合。 第266章 折可求（加更) “合着你们觉得，我们强攻长安城就不可能破城是吧？”孙正问道。 “应该也能破，但必然会死伤惨重。”参谋回道。 “先攻咸阳，然后我去长安看看，看看它是不是你们说的这么厉害。”孙正回道。 接下来的咸阳之战果真如参谋计划的那样，非常容易的就从水门攻了进去，城内的抵抗也不是很强烈，破城之后很快就出现了成建制的投降，一天就结束了所有战事。 顺利的攻城战证明了参谋部的正确，也预示着参谋部对于长安城的评价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三月十八日，孙正站在了长安城北门前。 看着前面巍峨的城门楼和两边一眼看不到边的城墙，孙正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坚城。 现在北边的几个城门都已经封闭了，不允许进出。其他三个方向的城门倒是开着，但对进出人员检查的非常细致，想要混进去难度颇大。 作为一军统帅，孙正不可能冒险潜入城内，只是骑马绕着长安城跑了一圈。 “不能强攻，否则就算有里应外合之策，我军也必然会损失惨重。”孙正对身边的参谋长说道。 “那孙将军有什么计策？”参谋长问道。 “确定长安城的守将是折可求？”孙正反问道。 “确定，他前年去中原抗金，在太原文水县被金兵接连战败。之后我们陈家军主导了整个战争，待我军完全占领开封之后，折可求曾率军参与了合围，最后领了我们的赏赐来到了关中。”参谋简单介绍了一下折可求前几年的履历。 若是陈逊在这里，他必然能够比参谋知道的更多。 在上一世的历史中，折可求最后在徽、钦二帝被金人虏走后，投降了金国。 最后还差点被金人扶持为管理汉人的伪政权，可惜因为武将出身，金人担心其尾大不掉，最终选了刘豫。 不过这人最后也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金人怕他握持重兵怨而生变，落了个被毒死的结局，还被西夏捣毁了折氏墓。 现在陈家军打败了金军，反而算是挽救了折氏镇守西北两百多年的名声。 “折家军不是在西夏边境吗？怎么会来长安。”孙正问道。 “上次开封之战结束后，折家军就没有北返西夏边境，估计是看到了乱世迹象，想要乱中求利，所以来了长安。”参谋长回道。 “看来这人并不是什么绝对忠烈之人啊。”孙正猜测道。 “从唐代初年至北宋末年，折氏数百年间世居府州，‘内屏中国，外攘夷狄’，确实为中原政权减轻了西顾之忧，所以前朝皆许其父子兄弟相传，袭其世次。”参谋长回道：“不过要说忠良，我猜他们还是最忠于自己的姓氏吧。” 折家世代所居的府州位于河东路的西北角，西靠西夏，北靠金国，属于绝对的边境。现在却出现在关中腹心的长安城，其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毕竟不是汉人啊。”孙正感叹道。 夹缝中求生，选择了替中原政权守边，获取中原政权的支持，生存、繁衍、发展了几百年。 或许他们以为中原大地又会进入到宋国之前的乱世，异族能够建立国家统御神器。 长安作为关中地的腹心，确实是一处发家的宝地。 “派人进城联系折可求，看看他有什么条件。”孙正命令道。 这里的条件，自然是开门投降的条件。 “我去吧。”参谋长直接自己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众人返回城北，然后由参谋长组织了一支劝降使者队伍，从景耀门进了城，顺便亲自探查了一下景耀门内的情况。 入城的当天，折可求并没有接见参谋长，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派人接他们来到了兴庆宫。 兴庆宫位于东门春明门北侧，与皇城位于一条横街，在宋之前，皇帝在皇城内办公，大臣们则大多集中在兴庆宫。 折可求还算收敛，没有直接住进皇城里，不过将自己的办公驻地选择在兴庆宫，也算是表明了他的野心。 “见过折将军，鄙人陈家军-开封集团军-参谋长胡坤。”胡坤行了一个拱手礼，然后笔挺的站在堂下，昂首平视折可求。 折可求一副宋将打扮，四十岁左右，从面相、外观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其鲜卑族后裔的特征。 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古代有许多将门世家，家族子弟中世代从武，在沙场上建立功勋。 折家就是其中之一，作为鲜卑后裔，从唐朝就存在的将门，折家历经唐、五代十国、宋数百年的历史沉浮，却始终屹立不倒，一直镇守于西北。 唐代末年的折宗本算是折家军的奠基人之一，他在唐朝末年任振武军沿河五镇都知兵马使，手握重兵，颇有威望。 后唐开国皇帝，当时的晋王李克用非常器重他，给了他很大的权利。 当时天下大乱，黄河上游民族矛盾尖锐，政治态势复杂，多个政权都曾统治过这片地区，外族也常常入侵此地。 为了抵御北边的祸乱，后唐皇帝李克用的儿子李存勗任命折宗本的后人折从阮为河东牙将。 之后，折从阮屡立战功，官至节度使，成了实质性的诸侯。 宋国建立后，北方的祸乱依旧严重，尤其是西夏建立后，时常侵扰西北边境，对宋国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为了抵御外敌，宋国破例让折家世袭爵位，并掌管当地的军政大权，这下在法理上也确定了折家诸侯的地位。 要知道，宋国立国的政治制度最核心的一点就是限制武将权力，但宋国却给予了折家军政合一的权力，可见宋国朝廷对折家的信任和依赖。 当然，折家直到折可求之前都没有辜负过朝廷的信任。 折家数代子弟戎马一生，先后抵御了多次契丹和西夏的入侵，数十名折家子弟阵亡在沙场上，可谓满门忠烈。 这样的忠心赤诚，丝毫不输话本里的杨家将。 若是没有陈逊的到来，折可求最终会将折家几百年来建立的威望一朝丧尽。 “参谋长？这是一个什么职位？”折可求问道。 第267章 言语交锋（加更） “相当于军师。”胡坤回道：“不过陈家军的参谋长直属于参谋部，与一军统帅平级。” “那不就是监军了？”折可求这话侮辱性相当的强。 宋代设有路“都监”，掌管本路禁军的屯戍、训练和边防事务。 还有州府“都监”，掌管本城厢军的屯驻、训练、军器和差役等事务。 这些都监有武将也有文官，但折可求说的却是监军。 一字之差，内涵却天差地别。 因为监军一般都是宦官兼任，这就相当于明着问胡坤：“你是阉人？” “不是，参谋负责谋划，对一军统帅没有掣肘。”胡坤能做到参谋长之职，程府早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地步，不会因为折可求一句话就乱了自己的节奏：“知州若是对陈家军内部军职设置感兴趣，我可以给您送上详细的说明。” 这一句知州算是对折可求的反击。 折可求作为府州知州，现在却出现在了长安，还实际控制了长安，胡坤这是点名他篡权了。 “你此次前来，有何打算？”折可求肯定不会接这个话茬。 “赵家失其鹿，西北局势眼见不稳，军政府派遣我军前来保境安民，阻挡西夏和吐蕃诸部侵扰汉民，顺带理顺永兴军路和秦凤路的军政。”胡坤并没有说什么‘我是来救你的’之类的劝降套话，而是直接摆明了告诉折可求： 我陈家军要争神器，永兴军路也是目标之一，你现在挡路了。 “如今这京兆府长安城为折家军所掌控，开封集团军统帅孙正孙将军让我前来问折知州，如何才能开门投诚？” 态度算是相当嚣张了。 “放屁，你陈贼妄图窃取神器，还想让我们折家军投降，痴心妄想！”旁边有小将插话道。 “就是，我折家军牧守边疆数百年，满门忠烈，岂是你们这些反贼能够玷污的。”这唱红脸的还不止一个。 不过看折可求端坐堂中，没有说话的态度，就说明这事情其实有的谈。 “陈家军的信誉折将军已经领教过了，之前在开封我们合作的就很好，不知折将军现在有什么条件？”胡坤这话算是很打脸了。 你们说你们忠诚，可是之前却为了赏金直接撤出了开封，让陈家军占领了开封。 这忠诚他站不住脚啊！ “陈家军能给我们什么？”折可求问道。 见主将开始谈判，刚才叫嚣的红脸也都安静了下来。 “开国元勋，再高就得看折将军之后的功绩。”胡坤回道。 这话的意思是折可求若是投降，陈家军会给他与现在相匹配的职位，让他能够有本钱在新的国家建功立业。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不差，为什么还要加入你们？”折可求反问道。 “折将军，您以为靠这长安城，就能保住你折家军？”胡坤反问了回去。 折可求意思我现在的地位已经够高了，实质性诸侯，加入你们竟然没有提升？ 胡坤反驳说，你现在的地位是之前，在陈家军的攻势下，保不住就什么都不算。 “我们折家世代为中原政权牧守边疆，到我折可求这里也是一样，我只要河套，你们只要保证帮我拿下河套，我就让出长安城。”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 在后世的蒙占鄂尔多斯地，黄河自北折南，形成一个大圈，故称“河套”。 自古以来，黄河因为携带泥沙量大，一直都是地上河，中下游泛滥成灾，只有河套地区受益。 整个河套地区长达一千五百里，宽百里，包含前套平原、后套平原，还有银川平原、土默川平原。 河套平原土壤肥沃，灌溉系统发达，年日照时间长，降水量适中，非常适合种植小麦、水稻、谷、大豆、高粱等作物，自古以来都是西北最主要的产粮基地。 之所以能够成为产粮基地，主要得益于完善的灌溉系统。 河套平原的灌溉历史最早要追溯到秦汉时期，当时为加强对西北地区的控制以抵御游牧民族的入侵，进行了大量的屯兵移民工作（由于秦朝命短，这一工作主要由汉朝完成），为促进开垦事业顺利进行，当时的人们开始引黄河水灌溉农田。 黄河在河套这里，水流平缓，引灌难度低，若是能够占领这里，完全可以自成一国。 折可求这要求可不低。 或者可以说是狮子大开口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河套平原大部分都在西夏和金国境内，位于宋国境内的只有府州一小段。 折可求这个要求，完全就是想让陈家军在西夏和金国嘴里抢下一大块肥肉，然后再交给他们折家享用。 “既然折将军如此没有诚意，那就准备迎战吧。”胡坤说完再次拱手行礼：“就是不知道折家军比起二十万金军如何，能否扛得住我们陈家军大军刀锋，若是不能，有数百年历史的折家军，可就真的成为历史了。” “放肆！！” “大胆！！”… 这赤裸裸的威胁一下子刺激到了那些红脸将领，叫骂声再次响起。 “无能狂怒。”这话胡坤只能在心里嘀咕一下，并没有说出来，否则折可求就算只是为了维护在手下面前的威严，也得留下他的性命了。 “好了，安静！”随着折可求的呵斥，那些正在痛骂胡坤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我不可能接受你们直接收编的条件，回去告诉孙正，要谈就带着诚意来。”折可求朝着胡坤说出了自己的底线。 能说这句话就代表可以谈，胡坤没有直接应下转身回去，而是继续劝说。 “这无关孙将军如何决定，军政府不可能允许陈家军内存在独立山头，不可能如前朝一样，存在一家姓军队，这就是底线，就算孙将军答应你，军政府也会驳回。”胡坤解释道：“所以我劝折将军还是要一些比较实际的好处比较恰当，就算不为眼下考虑，也得为折家的将来考虑一下。” “陈家军一统神州已经无可阻挡，这是事实。” 最后一句话算是打碎了在场所有人心底深处最后的侥幸。 第268章 诱惑（加更） 自古以来，争霸都是前期激烈、后期平推。 而陈家军现在已经算是渡过了前期的激烈，占据北方半壁江山，南方也占了一两个路，对还处于一盘散沙的其他势力来说，完全呈现碾压态势。 一般一个朝代末期的混乱都会持续十几年、几十年，而陈家军直接将这个时间缩短到了几年，令其他想要参与进来的对手完全无法招架。 这里面就包括了折可求。 他本打算以长安为基，借助府州的家族势力，南北合力先攻下永兴东路，然后再向西占领秦凤路。 到时候，中原若是混战，自己则可北上灭西夏，占领河套地区，以成霸业之基。 谁曾想，陈家军来的会如此之快，快到他连京兆府都没有理顺，就被兵临城下。 从年前开始，中原的各种情报就随着商队不断的传过来，若不是多方情报都基本相同，折可求是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势力能够发展的这么快。 其实在胡坤到来之前，他手底下的将领已经有了不同的声音，不少将领都想要折可求投诚陈家军，搭上这趟顺风船。 只不过折可求自己心底里还有一丝丝不甘心。 折家几百年积蓄，几百年等待，就再等这一天，自己有幸参与到这波澜壮阔的群雄逐鹿之中，怎么能够如此仓促的结束？ 可是，不结束又能如何？ “除了整编，我还要金钱补偿，不能比上一次的低。”折可求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是给他手下的将士们提的，算是最后的‘恩赐’吧。 “可以。”胡坤直接应下，军政府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对于我手下的将士，不能算后账。我可是知道你们在开封搞的公审，按照你们的标准，我手下的人得死一大片。”这个要求是给手下，也是给他自己提的。 但是折可求没说实话，若是按照陈家军的标准，折家军将士估计得死一半，他也活不了。 胡坤犹豫了，这个要求超出了他的权限。 “这是最后一个要求？” “最后一个要求。”折可求点了点头。 听到折可求的回答，胡坤更加纠结了，脑子里的各种思路打起了架。 兵不血刃拿下长安城的功勋触手可及，自己要不先答应下来？ 不行啊，我代表的是陈家军，不是我自己，岂能言而无信。 答应吧！总比自己人攻城时死伤一大片的好。 不能答应！谁知道这些折家军做了多少恶。 “不算后账可以，但肯定也不会留用。”胡坤最终还是没有抵御住触手可及的大功绩诱惑。 “好。”折可求直接让人端上笔墨纸砚：“立字为证！” “好！”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胡坤显得痛快了许多。 很快写下商议好的内容，两人都签字画押之后，胡坤带着一份出了城。 …… “胡坤啊胡坤！你怎么能答应这个条件呢！？”孙正看着胡坤带回来的协议，真心后悔自己派他入城谈判。 “我考虑过了，折可求能够提出这个要求，就说明这种需要赦免的人在折家军中不占少数。”胡坤解释道：“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投降之后也活不下来，必然会被折可求鼓动起来拼死抵抗，这种人若是超过三四成，折家军就算是拧成一股绳了，到时候我们攻城的难度将会非常大，就算勉强入城，巷战也会打成持久战。” “那样的惨烈代价不是现在的开封集团军能够承受的。” “哎！”孙正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胡坤说的对。 “不用担心，我相信都督会有办法的。”胡坤安慰道。 “希望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孙正只能选择和胡坤一起扛。 按照他对陈逊的了解，陈逊肯定不会同意放过这些罪人的，估计最后还是会追究，这些人必然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准备一下，入城吧，无论如何，兵不血刃的拿下长安城，也够我们功过相抵了。”胡坤道。 “好，入城。” …… 三月二十四日，图们江。 “都督，这里就是当地人所说的铁矿，矿石品质确实非常好，十斤矿石能够练出三四斤铁，是军政府目前控制的铁矿中，品质比较好的。”带路的探子朝着陈逊介绍道。 “这座山叫什么？”陈逊问道。 探子朝着旁边的本地向导转问了这个问题。 “茂山！”向导回道。 果真是茂山啊，亚洲第一铁矿，从储量上来说超过石碌铁矿近十倍，而且占比很大的储量都能够露天开采，非常适合如今的采矿技术。 后世这座铁矿属于朝鲜，中国通过合营的方式，花费巨款买了铁矿五十年的开采权，但开采不到五六年，就因为各种问题经常停工，最后直接彻底停工。 原因是在全球经济下行、铁矿石国际价格暴跌的情况下，朝鲜提出涨价20%以上。 投资算是赔了个底儿掉。 这一世，陈逊保证不会再出现让人赖账的情况了，这座亚洲第一铁矿必须彻底的掌控在军政府手里，为军政府的发展啊添砖加瓦。 “图们江往东北弯弯绕绕，再有两百多里就会汇入倭国海，要不了几天，我们这次北上的第一阶段战略就算是完成了。”一直比较关注什么时候能够回头打东京辽阳府的韩世忠稍显迫切的说道。 “用不着了，柯雷来信了，他已经控制了图们江入海口，我们可以直接回返了。”陈逊道。 “果真？那可真是一个好消息。”韩世忠惊喜道，他还以为要继续往东北走五六天。 “留三个营继续往东北，其他人回返吧。”陈逊直接命令道。 他坚持跟着过来就是为了找茂山铁矿，现在既然已经找到，自然就没有继续跟着的必要了。 长白山这一片地方可以说是人迹罕见，金国在这里也没有安排多少人，只有一些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当地人，用不着大军推进。 就在这时，有饲鸽人从大营处走了过来。 “都督，京兆府的来信。” 陈逊打开一看，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第269章 求和 “我能看吗？”韩世忠见此情形，小声问道。 陈逊直接将信纸递给他。 “这…，错了吗？”韩世忠有些不明白陈逊为什么皱眉，在他看来，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长安城，给出的这些条件并不算高啊。 韩世忠是知道长安城的，绝对的坚城，若是让孙正的十万人攻打，怎么滴也不得死上两三万，相比如今付出的代价，很划算。 “哎，我也说不上。”陈逊摇了摇头。 今后这种情况肯定会越来越多，不可能每次都去硬拼，后世建国不也收了许多的俘虏，刚开始优待，后来也没少折腾他们。 确实没法细细分辨清楚。 “传令孙正，把那些投降的军队，凡是筛选下来的，全部迁移到东北来。”陈逊对手下命令道。 既然无法分辨，也无法追究，索性都“徒”了了事，拉倒几千里外来开发东北，既给了他们机会，也算是赎罪。 “都督，金国向东京辽阳增兵达到了二十万，而徐州集团军因为洪水并没有按照计划派兵北上，我们还要攻打辽阳府吗？”裴仁问道。 也就是说目前在东京路的陈家军只有陈逊这一支，算上韩世忠、柯雷和陈逊自己的亲卫兵，能够上岸作战的只有两万多，不到三万人。 就这一点人还有一部分必须留在高丽维持局面。 “派人去金国出使，让他们把王楷送回来。”陈逊回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真的把王楷送回来，我们就放弃攻势吗？”裴仁问道。 “先拖一拖时间，我们先回去理顺高丽半岛，别让辽阳府的二十万金军直接南下就好，至于说王楷，那就是个借口，他肯定回不来。”陈逊解释了一句。 “我明白了。”裴仁点了点头。 陈逊的意思是金国就算是想要把王楷送回来，它也到不了高丽，这里就需要军情司去做了。 接下来一个多月，赖青云和岳飞继续在原辽国的南京道肆虐，陈逊则返回高丽半岛，将残余的郡县全部掌控到了陈家军手里。 广州又派了一部分官员北上，陈逊半路截留了一部分带到了高丽半岛，把青州海战的俘虏大部分都迁移到了高丽半岛，又把高丽半岛的一部分精英和工匠迁移去了掖县。 经过一番折腾，高丽半岛的局势终于稳了下来，韩世忠的陆战军全部被腾了出来。 至于徐州的洪水，已经完全失控，好在死了几万人之后，能够迁移的百姓都已经迁移了出来，赈灾的流程也被理顺，甘平手下的军队也被腾了出来。 四月十五日，金国的求和书送了过来，实在是赖青云和岳飞太猛了，在南京道连战连捷，金国留在辽阳府的的二十万大军为了防备陈逊，不敢有一丝动弹，使得南京道几乎被河北集团军打穿了。 不仅如此，金国内部因为连续几场大战皆战败，原本被武力镇压的契丹人也开始不安稳了，可谓是前门来敌，后院起火。 陈逊很想撕了金国的求和书，可现实不允许。 陈家军连续作战两年多，正规军队以爆炸般的速度扩充到了五十一个军，超过五十三万人，内部的矛盾已经非常严重。 （河北集团军扩编了六个军，第三十至三十六军，有九个军，开封集团军十个军，徐州集团军和广州集团军各八个军，陆军总共三十五个军。水军第一集团军扩编了四个军，第六至第九军，水军第二集团军扩编了五个军，第十至第十四军，水军总共十四个军。加上水军陆战军两个军，总共五十一个军。） 除了军队，军政府也因为吸纳了太多的原宋国官员，各项新政落实力度开始大打折扣。 休养生息已经迫在眉睫。 最终经过一个多月的外交交锋，金国向军政府割让了辽国原南京道、中京道（后世的北京市、天津市及河北省一部分），承认高丽半岛以及陈家军已经占据的鸭绿江南部、长白山东部归属军政府，承认军政府继承宋国国土，承认军政府为中原唯一政权，正式签订了互不侵犯和约。 五月底，代表军政府与金国签署和约的李纲、宗泽返回了京东东路，来到掖县陈逊的临时住处向他汇报工作。 “按照您的指示，和约特别规定了期限，金国对于二十年的期限竟然没有争论，直接应了下来。”李纲道。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金国现在的皇帝也是不甘心啊。”陈逊笑着说道。 对于这一点，双方可谓是非常的默契，都没打算永久的和平下去。 上一世的历史中，金国入主中原以后，就被快速的腐蚀，然后被后起之秀蒙古捅了屁股，现在看来，蒙古要想崛起的压力将会变大许多。 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可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复仇的金国。 “互市的条款呢？他们有没有做什么变化？”陈逊问道。 信鸽能够传递的信息有限，所以陈逊只知道大致的条款，对于细致内容，还需要两人汇报。 “全部答应了，这应该是他们迫切需求的，所以一点磕绊都没有。”李纲回道。 互市这条是陈逊特别要求一定要加进和约里的。 陈逊在这里面埋了一个非常大的坑，按照他的计划，军政府将会在两国边境设置三十个互市，用于两边的商人互通有无。 商业战、经济战这些名词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过，陈逊就打算在后面的几年，用这种手段慢慢掏空金国，然后逼得它不得不撕毁和约。 “接下来就是埋头发展自身了，两位有什么想法吗？军政府的几个部门，你们想去哪里？”陈逊问道。 李纲好歹还在参谋部挂了个名，宗泽就差多了，现在还没有个正经的职位，哪里需要就被调到哪里。 这次就被陈逊安排做了外交官，也算是大跨界了。 “我想继续留在参谋部，老了，精力比不上那些年轻人，只能在经验方面给予他们一些支持了。”李纲直接回道，想来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第270章 传国玉玺 “成，那您今后就是军政府参谋部副参谋总长了，少将衔。”陈逊痛快给出了高官厚禄：“宗老呢？” “我还没想好，最近感觉身体差了许多，想先休息一下。”宗泽回道。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陈逊的预料，他还以为宗泽也会选择一个部门，为宗家子弟铺铺路，没想到他直接就打算退休了。 “人活一口气，您这可不能松劲儿啊，等我找最好的大夫给您瞧瞧。休养可以，我给您安排一个轻松的工作，就去军务部，协助那些生瓜蛋子编制新的练兵总纲。”陈逊当然不会让他回家，否则会让别人觉得自己卸磨杀驴：“到时候您若是想动了就去参谋参谋，想休息了就回家睡觉，薪俸照发。” “谢都督。”宗泽起身行了一个军礼，应了下来。 “今天正好两位都在，就给我把把关，一起见一见辽国使者。”正事聊完，陈逊对两人邀请道。 这个辽国使者就是之前的辽国使臣，一直打算见都没见着的辽国使臣。 这人真的执着，在开封等候不到，就跑到了掖县。 没想到陈逊年前回广州了，就又乘船去广州，刚到广州，陈逊又北上了。 不得已，只能再次北上，然后陈逊一直在高丽半岛打仗，他就一直等在掖县。 这次终于算是等着了，接连递了好几次请见的书帖，把陈逊都感动了。 众人来到掖县政府大堂，正式接见了辽国使臣。 “见过大都督。”高丽使臣进门之后姿态摆的很低，直接行了跪礼。 陈逊没有制止，等他行完礼，方才让人搬上座椅让其坐下。 “这是我王给都督的礼物。”说完让手下送上礼单。 陈逊接过来，直接打开查看，第一行就写着“传国玉玺”。 这么直接吗？ 啥要求都不提，就直接送上最大的底牌？ 这是啥套路。 陈逊不知道辽国使臣这一年多来的心路历程。 跟着陈逊南下北上的跑了一大圈，在军政府之外的官员中，此人可以说是对军政府最了解的人了。 他见识了陈家军的战无不胜，见识了军政府的新政，见识了广州的繁华新气象，见识了水军的无敌姿态，还见识了工业变革爆发出来的恐怖生产力。 可以说，辽国使臣一行人的三观完全被军政府给颠覆了。 就好似后世八九十年代那些初到美国的中国人，那种震撼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描述清楚的，后世那些人好些都成了公知，一跪就跪了几十年起不来，辽国使臣也一样。 若不是他契丹人的身份，若不是他使臣的职责所在，他都不想回去了。 而且他确实也跪了。 本来一国使臣代表的是国家主君，见外国主君是不需要下跪的，但辽国使臣刚才就跪了。 之前所有的外交计划被他全部推翻，最终只剩下坦诚一条路可走。 弱国无外交，自古以来都是至理。 东汉末年，孙策用传国玉玺向袁术借兵起势，辽国使臣也打算如此做。 不过他不打算借兵，而是打算借势。 “拿过来，让我看看。”陈逊要求道。 不用说明，大家都知道陈逊说的是什么。 高丽使臣的随从取出一个被红布包了好几层的木盒，掀开包裹，打开木盒，里面垫了厚厚的丝绒，一方玉玺就镶嵌在丝绒之中。 陈逊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传国玉玺，可是当他把这方玉玺捧在手里的时候，玉玺上浓重的历史气息告诉他，这是真的。 玉玺正面阴刻的篆文，陈逊完全看不懂，与现在的楷书截然不同，好像花纹一样。 “二老看一下。”陈逊将玉玺递给旁边的李纲。 两人拿着玉玺左右查看，眉头紧皱。 因为蔡京之前做假玉玺哄骗过宋帝，当时多番考证，最终证明玉玺是假的，反倒是让宋廷的高官对传国玉玺特别的了解。 若现现在有碳14鉴定，必然能够快速鉴定此方玉玺的真伪，可是没有，就只能凭借人力了。 不过陈逊也不是很在意。 不管它是不是真的，陈逊认为他是真的就好。 而且此传国玉玺由辽国使臣献上，意义非凡，认为它是真的，利远远大于弊。 “没有破绽。”两人看了许久，最终由李纲小声向陈逊汇报道。 “那就好。”陈逊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而朝着辽国使臣问道：“使者有什么要求。” “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广州，见识了军政府的强大，小臣不敢多奢求，只希望军政府能够支援辽国一些武器，让我们能够返回家园。”使臣回道。 果然还是想要复国啊。 “支援你们武器可以，但是返回家园是不可能的了。”陈逊回道。 “为何？”使臣问道。 “北地自古以来就是我汉人疆域，远在唐朝就已经在北地设置了好些个都护府，最远的安北都护府将小海都纳了进来，你们辽国之前的国境都在我汉人疆域之内，岂有什么家园之说？”陈逊回道。 小海就是后世的贝加尔湖。 使臣听到陈逊这番无赖言语，已经有些绝望了。 “不过你们既然献上了神器，我也不能让你们没有活路。”陈逊继续说道：“如今西域小国林立，你们可以继续向西，有了我们精良武器的支持，想必西域诸国肯定不是你们的对手，到时候，那里广袤的土地自然可以让你们契丹人繁衍生息。”陈逊没有把话说死，选了一个繁衍生息的词语，并没有说立国之类的话。 “可是，按照都督您之前的说法，西域在唐朝时也是汉人疆域，安西都护府都管到咸海了。”使臣虽然没有听出陈逊话里的漏洞，但还是注意到了一些不对劲。 陈逊只能在心里感叹，真是人才啊，对于汉人的历史了解的真清楚，怪不得被派来做使臣。 按照唐朝陇右的疆域划分，后世阿富汗都属于唐朝疆域，只能说唐朝真的是太强大了。 “那里现在属于黑汗所属，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若是你们能够打败那些小国，占领的地盘自然是属于你们的。”陈逊回道。 我们到时候能打败你们，占领的地盘自然也属于我们。 这句话陈逊没有说出来。 第271章 合纵连横 盟约本来就是被用来撕毁的，只看利益够不够大，现在陈逊需要辽国去给他打前站，自然要给他们一些好处。 “都督，可否能够立字为证？”使臣问道。 “当然。” 很快，在双方友好的协商之后，又一份盟约被签订。 在盟约里，辽国放弃了自己北地的国土，陈家军向辽国支持价值一百万贯钱的武器，然后承诺以优惠价向辽国出售武器。 辽国则承诺确保军政府丝绸之路的畅通，不得对汉人商队收取任何过关费用和税收。 为了让两国的势力接壤，军政府将联合辽国一起灭了西夏。 陈逊已经可用预见，自此之后，西北可以说是大乱了。 西夏必将无力南顾，光是辽国的流亡军队就够他忙得了。 六月一日，陈逊正在家里闲着无事搜刮脑海中的记忆，陈琴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双手拄着脑袋，含情脉脉的看着愁眉苦脸的他。 这几个月算是她最幸福的日子了。 他的父亲和陈逊的父母都不在身边，没有人管教她。 陈逊没有出去，一直待在掖县，两个人可以朝夕相处。 若是日子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都督！”门外传来问候声。 “进来。”陈逊回道，能够不经通报直接走到办公室外，必然是高官，听声音应该是柯雷。 “都督，我今天刚回来就听说您得到传国玉玺了？”柯雷面上的惊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没错，这几天研究下来，应该是真的。”陈逊回道：“你要不要看看？就在那边的桌子上。” 那语气，就好像说的是小狗小猫之类的物什。 “我看看。”柯雷赶紧过去，自己打开捧在手里，一边摸一边嘀咕：“真稀罕啊，果然是神器，这手感、这色泽…” 这话说的陈琴脸都红了，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行了，那就是个印玺。”陈逊对于柯雷的不着边已经习惯了。 “都督，既然有了神器，您是不是也该称帝了。”柯雷小心翼翼的放下传国玉玺，然后对着陈逊问道。 两人都不是啥文化人，所以说话很是直接。 其实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人明里暗里的隐晦提示陈逊，丢失几百年的神器突然出现，并且被异国献给陈逊，说明陈逊是天命所归。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陈逊自己也在考虑了。 “山河破碎，我觉得还是广积粮、缓称王的好。”陈逊回道。 “那怎么行？现在环顾四周，哪还有能敌我陈家军的势力，山河一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您现在若是登基称帝，那就是民心所向，反而有利于接下来的统一之战。”柯雷劝道：“这几天已经有好些人和我通气，让我这次来掖县一定要好好劝劝您。” 看来手下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都督，陆汇已经开始在广东征地平地了，打算给您建皇宫，若是立都在广州，那就是您的主宫，若是在其他地方，那就是您的行宫。”见陈逊不说哈，柯雷继续加码，开始不断的劝说。 说实话，广州这个地方确实很不错，看后世广州省的gdp就知道，一直都是全国各省第一，是首都北京的三倍，若是再加上香港和澳门，就更恐怖了。 虽然这里面肯定有政策的影响，但也充分说明了广东地理位置的优越。 若是立都广东，必然能够将国家的行政首都和经济首都合二为一，建立一个经济规模庞大的湾区。 作为后来人，清楚了解海洋重要性的陈逊，肯定不会将都城选择在内陆，内陆的限制太多了，光是运输一项就会给首都增加庞大的生活成本。 后世疫情期间，海运成本涨了两三倍都比火车运输便宜，可见海运的优势有多大。 作为首都，需要的物资是海量的的，并且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加，这种需求还会更加的庞大，若是立都内陆，必然会成为一种负担。 现在的燕京，后世的北京位于渤海湾内，有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守卫，距海也不是很远，地理位置还算合适，但是太靠北了，这一世中华的版图肯定不会局限在后世的国家地图上，就说澳洲就属于陈逊势在必得的，到时候首都燕京距离澳洲就太远了。 扬州和杭州也很不错，都靠海，都有大江大河连接内陆，水路非常便利，很适合建都。 但两者相比广州都有一个劣势，那就是不能兼顾南海。 “而且现在军政府也需要一个皇帝，才能够更好的设置相关部门管理民政…”陈逊思考的时候，柯雷还在旁边不断的劝说。 令陈逊感到有意思的是，其他留在掖县的高官也开始不断的赶过来，帮着柯雷查漏补缺。 “军政府已经占领半壁江山，如今四部设置确实不合适了。”李纲说道。 之前一切都是为了战争服务，军政府设置四个大部门，三个都是军方的，确实有些不合适了。 “好了，大家都不要说了，二老先去广州，和陆汇做好准备，我八月份就回去，九月一日登基。”陈逊打断了众人的劝说，对李纲和宗泽说道。。 确实也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分了。 至于政治制度，自然非帝制莫属，现在搞民主就是找死，就算是后世，看各国的发展，也没有证明民主就是先进的。 一个疫情一下子将民主制度的光鲜外衣撕了个干干净净。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两个月就过去了。 七月底，陈逊乘船南下，随行的还有掖县的一众官员，今后军政府的中枢就确定在广州了，这些人也不再会跟着陈逊到处跑。 广州的临时行宫相比前朝的皇宫显得非常的简陋。 按照陈逊的安排，先行建立了三座五层高楼用于登基之用，新城还处于建设之中，最少需要三五年才能建成。 除了没有正经的皇宫，陈逊的登基大典也没有阉人参与，作为后世来人，陈逊肯定不能接受把一个大男人阉了来服侍自己。 没有下面的人，在心理上又岂能正常？ 让这么一帮人整天围着自己，那自己又岂能正常？ 至于后宫安全之类的问题，世上女人多的是，非得把男人阉了来服侍？ 而且自古以来，对食的事还少了。 关于271章被和谐 第271章《开国大典》被和谐了 按照提示删了许多段落，但第一次解禁申请并没有通过，下一次申请得间隔两天。 现在不是工作日，也不好打扰责编，只能自己猜测。 后文的帝国名字会全部改。 凡是牵扯到现在的全都删。 后面再申请解禁一次，若是再不成就不申请了，反正这个章节内容通过章节名字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可惜了我费尽心思的设计。 在这里搬一下我改的歌。 《颂中华》 光明壮丽我中华！ 登上巍巍高山上， 高山小丘相连绵， 千支万流入海洋。 勤劳勇敢炎黄胄， 同心同德贯始终， 光我民族促大同。 普天之下众神灵， 齐聚这里享祭祀， 中华受命永久长！ 第272章 制度 陈逊站在阅兵台上心里隐隐有些遗憾，此次开国大典太过仓促，没有邀请周边的国家参与，少了那种万国来朝的成就感。 经过这一次，陈逊已经决定，今后这种阅兵式一定要经常整，五年一小阅，十年一大阅，到时候把那些能够联系的外国使节都请过来观礼，展示军威。 骑兵方阵之后是三个战车方阵，这三个方阵主要是凑数，因为陈家军现在作战基本用不到战车，不过战车这种战争器械确实非常适合阅兵，所以就加了进去。 战车方阵之后是三种火炮方阵。 每门火炮都是承载在炮车上，由驮马牵引，充分展示了这种攻城利器的机动性。 最后一个方阵是医疗方阵，由医疗马车组成，这是陈逊特别要求的，他就是要通过这种形式将军队医疗系统的重要性提起来。 总共十六个方阵，差不多花费了大半刻钟从阅兵台前走过。 在陈逊看来规模显得非常小，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非常的壮观了。 那些在陈逊眼里并不整齐的行进队伍，在参加观礼的百姓眼中却显得是那么的威武霸气。 在陈逊眼里，阅兵将士踢正步的时候，腿部高度都不能保持一致，但是在百姓眼中，这种排阵却已经犹如一人。 阅兵式之后的第四个项目是群众游行。 总共有十八个方阵，超过一万人参加群众游行。 对于这些群众，陈逊没有做任何的要求，只要他们能够一堆一堆的走过广场就好。 行进道路两边都有士兵站立维持秩序，不怕会引起混乱。 随着一声炮响，群众游行正式开始。 第一个队伍由广州周边州县的学生组成，这些学生年龄最小的只有十岁，被大一些的孩子牵着前进。 学生代表着帝国的希望和未来，被陈逊亲自安排在第一个方阵。 原计划的第一个方阵是由原军政府官吏组成，现在变成了第二个方阵，这个方阵代表着帝国的现在。 第三个方阵则是由老者、退伍士兵组成。 本来以陈家军的历史是没有什么退伍士兵的，但刀枪无眼，战争之中难免有人受伤，这些受伤、残疾的人不适合继续留在军队，就被安置在后方。 好些参加游行的残疾退伍士兵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前进。 好些老兵激动的眼泪都留了出来。 这个方阵相比于前两个方阵，代表着过去，也代表着帝国的历史，帝国的基石。 之后的十五个方阵都是由各行各业的人组成，有女工人、男工人、大夫、教师、商贾、农民等等。 随着游行队伍的行进，广场上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原本对于陈逊不尊传统的李纲、宗泽，到了这会儿，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的嘴角上翘。 “怎么样？我说这样更热闹吧。”陈逊趁机找补。 “热闹归热闹，就是差了一些肃穆。”李纲回道。 这四不像的仪式确实不符合这些老人的喜好。 “都督，既然已经登基立国，就该早早立后。”宗泽提了一个令陈逊相当头大的事情：“国不可一日无后，无后无子则不稳，万万不可懈怠。” 算一算，陈琴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在这个时代，这个年龄还不结婚已经算是晚婚了。 “明年吧，明年建国一周年庆的时候。”陈逊回道，这种事情确实没法拖了。 “那我们也该开始选秀了。”宗泽见陈逊将时间定了下来，神色轻松了许多。 “不用选了，陈琴就很合适。”陈逊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陈琴？那个盐户之女？”对于贴身照顾陈逊的侍女，宗泽还是有印象的。 之前和陈逊谈事情的时候，陈琴还给他端茶倒水。 对于他这种传统的儒家官员来说，陈琴的出身实在是太低了。 “不用多说，就她了。”陈逊明白宗泽疑问的原因，但是他不打算与其争辩。 将陈琴摆在桌面上分析本就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 何况，陈逊又不需要女方家庭能给与自己什么帮助。 两人交谈间，最后一个游行队伍从阅兵台前走过，整个开国大典的典礼正式结束。 广场上的热闹肯定还会持续很久，但陈逊却不便继续停留了。 从后面下了阅兵台，陈逊直接进了白楼。 在白楼的二楼，有一间陈逊的起居室，在新城建好之前，陈逊会一直住在这里。 来到办公室，桌面上放着帝国各部门新任官员的名单。 这份名单比即将张贴在街坊公告栏上的工作报告更加详细。 部门设置首先要确定政治制度，对于这个陈逊头大了好久。 封建帝制容易形成一言堂，加成上陈逊被神化的极高威信，遇到大事很容易就会让他一言而决。但陈逊自己心里清楚，自己除了有外挂动物园，本质上就是个普通人，政治能力并不是很突出，一言堂的危害非常高。 只要掌握人事权、财政权和军权，在行政方面就算啥都不管，自己的位置都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陈逊最后选择魔改了后世的一种制度。 政治制度上，比较有名的有三权分立制度和代表大会制度。 后世中国就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民主集中制，比三权分立少了许多扯皮，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 缺点陈逊也不知道有没有。 而三权分立制度在后世的西方各国却有这不同的表现形式。 比较有代表性的有美国的总统制、英国的内阁制、法国的双首长制三种模式。 在美国，行政权指政府，立法权指国会的上下议院制度，司法权指法院，三者互相制衡。 罗斯福新政时期，行政权力全面扩张，确立了以总统为中心的新的三权分立格局。 英国没有成文宪法，立法权高于行政权和司法权，到2010年才设立最高法院。 法国在第五共和建立时，创立并实施了半总统半议会的民主制。 因此，只有美国实行了较彻底的三权分立，而其他绝大多数西方国家主要实行的是议会制，立法权与行政权不完全分立。 但是就算是美国，也只是表面上较彻底，实际施行过程中，三权之间相互渗透的情况同样十分普遍。 第273章 部门设置 总统拥有否决立法的权力，还可以通过委托立法部分行使立法权； 最高法院可以通过宪法解释权、违宪审查权参与行政机构的政策制定； 国会则能够利用拨款权广泛地参与行政决策等。 所以说，在西方国家的政治实践中，三权分立几乎从未真正实现过，即使是在美国。 陈逊本不用设置一个制度来分化自己的权力，毕竟独88裁的乐趣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可是人的精力有限，独88裁就代表着事事都需经过自己审核。对于这点，陈逊肯定不会愿意，所以就需要一个合适的制度能够让国家在没有自己指手画脚的情况下，能够正常的运转，并且还能够欣欣向荣的发展。 最终陈逊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了魔改版的五权分立制度。 首先是行政和军事分离，设置内阁和三军统帅府。 内阁总理大臣由皇帝直接任命，正一品。 内阁辅臣则直接由各院院长担任，各院院长由内阁总理大臣举荐，皇帝审核同意，也可由皇帝直接任命，从一品。 各部部长由内阁辅臣举荐，皇帝审核同意，也可由皇帝直接任命，正二品及从二品。 部长一下的官员全部由人事院铨选、考核、举荐，从四品及以上高级官员由皇帝审核同意，从六品及以上由部门主官审核同意。 内阁下设五院： 行政院：秘书处，发展和改革部，外交部，科学技术部，国家安全部，交通运输部，农业部（大农业部，包含农林牧渔），帝国中央银行，教育部，工业部，公安部，民政部，财政部，自然资源部（矿），水利部，商务部，文化宣传部，粮食部（储粮）等。 除了这些部门，今后还会随着国家事务需要设置一些小部门。 立法院：内设宪法部，刑法部，民法部等各主要法种部门及专门结合实际制定新法的新法部，以及负责监察立法纪律和程序的部门。 司法院：司法行政部，最高法院，行政法院，法官学校，法制宣传部，检察部等。 人事院：公务学校，考功部，考试部，档案部，铨选部等。 监察院：监察部，审计部等。 三军统帅府最高统帅由皇帝兼任，任何情况下都不得由其他人担任。 统帅府设统帅办公室和军区办公室，所有部长都进入统帅办公室，处理日常的军务。所有军区区长都进入军区办公室，负责指挥作战。 统帅办公室下设十五个部，分别是参谋部、军政部、后勤部、装备部、训练部、动员部（预备役）、军纪部、军法部、军事科技部、战略规划部、军事改革和编制部，审计部、内务部，军情部，退役军人部。 军区办公室目前有七个军区，分别对应七个集团军，这个划分很快就会大改，之后还会不断的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增减。 三军统帅府的所有部级以上高官和军区军长都只能由皇帝亲自任命。 其他高级军官则由参谋部、军政部、编制部、内务部提名，经办公室审核通过。 低级别军官则由高级主官提名，军政部审核。 经过这一套制度下来，陈逊只需要把住一些高官的任命和军队就能够彻底掌握帝国不会走偏。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帝国最忙碌的部门将会是立法院。 按照陈逊的规划，立法院要在三年之内起草出帝国的第一部宪法，五年内完善好几部的主要法律，包括立法院自用的《华夏帝国立法法》，民政所需的《华夏帝国民法》、《华夏帝国税法》、《华夏帝国行政法》、《华夏帝国刑法》、《华夏帝国经济法》，还有司法院的《华夏帝国诉讼法》 除此之外，还要协助统帅府军纪部和军法部制定出帝国军队的军纪、军法。 这是为数不多的，需要军政协作才能完成的工作。 从九月份开始，一直到3825年（1128年）过年，陈逊都处于疯狂的忙乱之中。 在建国的时候，大部分部门基本上都是只有一个名字，连主官都没有，更别说部门里的官员了。 为了将这些部门建立起来，陈逊不得不到处搜刮人才，到处上课教学。 好些部门设置都是陈逊要求建立的，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员来说，三审六部都已经很厉害了，谁能想到陈逊会建立几十个部级国家机关。 所以这些部门都需要干什么、他们的执政规章制度，都需要陈逊参与进去，起草并完善。 比如卫生部，就完全是一个从无到有的部门。 以前的封建国家，皇宫的太医院就是唯一的卫生部门了，而陈逊所要求的卫生部需要将国家内部所有的医生全都管理起来，还要在各州县建立公立的医院，建立医学校、护理学校等。 除此之外，防疫工作也是卫生部管，这可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只能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进。 比如军政部，陈逊为了加强军队政治思想建设特别设置了这个部门，将军政官设置到了都级，需要培养的军阵官员数量相当庞大。 以帝国军队目前的规模，按照100:1的比例，五十多万军队就需要五千人的军政官，而现成的连五十都没有。 这还是部级。 在院一级，司法院就完全是一片空白。 以前审案子都是由州县主官兼职负责，现在要把这一套完全独立出来，真的是困难重重。 好在这个时代凡是当官的基本都懂法，人才倒是不缺，需要的只是对这些老派“审判员”进行系统的培训。 而监察院就比较惨了，连可用的人才都得重新培养。 宋国原来是有监察机关的，御史台就是国家最高监察机关，掌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廷辩，小事奏弹。 但是最令陈逊痛苦的是，这些御史都是嘴炮啊，一点实际操作、调查能力都没有，更别说系统性的监察百官了。 陈逊最后只能从军情司抽了一些人，搭配上御史官填进了监察院。 同样困难的还有司法院的检察部。 以前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现在陈逊要求检察部要起到民不举官举、官不究检察部究的职能，这和监察院又有不同，但相同的是也得从头培养可用之才。 陈逊已经不指望检察、监察部门在建国这头几年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了。 好在现在的中华帝国容错率够高，百姓对于新帝国的容忍度也够高，只要对一些罪大恶极、民怨沸腾的事情及时处理，总体上就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只要制度合适，国家就会具有生命力，具备自我完善的能力，会越来越好的。 第274章 报纸 “卖报啦！卖报啦！新鲜出炉的《华夏报》！” “开封集团军攻下西宁州，西大门自此稳固。” “大定府栾水南（唐山）发现特大铁矿和煤矿，河北钢铁自此自足。” …… 沿街卖报的并不是后世影视剧中常见的报童，而是一些成年人。 华夏帝国严禁在学习时间雇佣童工，只允许十四岁以上青少年参与一些课余的兼职。 后世西方国家的报童主要是送晚报，随着晚报的逐渐消失和人口分布的变化、劳动法、社会对童工的关注，这种职业最终逐渐消失。 而东方国家的报童则是一些特殊时期失学的青少年，陈逊作为华夏帝国的皇帝，肯定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自从九月一日建国日发行出第一期《华夏报》之后，《华夏报》的销量就进入到了急剧攀升的道路。逢一、五发行一期的华夏报，到现在已经发行至第四期，全国销量也已超过了五万份。 别看这个数字小，考虑到现在民间的识字率，这个销量对于识字人群的覆盖率已经很高了。 就算是不识字的人群，覆盖率也不低。 陈逊没有花钱雇人在接头读报，但那些茶馆、酒馆等人群聚集地，为了吸引顾客都会主动雇人读报给顾客听。 还有一些识字比较多的高年级学生，也会给街坊、村落里的百姓读报。 如今，华夏帝国的百姓对于时事的关注度已经越来越高了，毕竟，八卦之心是与生俱来的，好奇心则是刻在人类灵魂深处的一种本能。 整个帝国社会对于《华夏报》的接受速度是非常快的。 在这个古老的文明中，报纸的前身“邸报”最早出现于汉朝。 当时西汉实行郡县制，全国分成若干个郡，郡下再分若干个县。 各郡在京城长安都设有办事处，这个住处叫做”邸”，派有常驻代表，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在皇帝和各郡首长之间做联络工作，定期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以及宫廷大事等有关政治情报，写在竹简上或绢帛上，然后由信使骑着快马，通过秦朝建立起来的驿道，传送到各郡长官。 随着造纸的发明和发展，东汉年间，用植物纤维造出了纸，邸报开始用纸来抄写，从而使邸报得到进一步发展，更便于发行和传递。 到唐朝、五代至宋，邸报的名称虽屡有改变，但发行却一直没有中断过，其性质和内容也没有多大变动。 且随着驿道较汉朝有所改善，邸报传送的速度也变得更快。 宋朝由于经济更加发达，邸报覆盖的范围变得更大，内容也更加丰富。 刚开始时，邸报只是用于传达官方文书和重要情报，针对的是官员。 到了宋朝，邸报的内容扩充为皇帝的诏书命令、起居言行、朝廷的法令、公报，官吏任名赏罚等消息，一些士绅和有钱人也开始通过各种渠道购买邸报，以了解朝廷政策的变化。 后来发展到一小部分读书人靠给人抄邸报为生，最后更是出现了专门抄录邸报以售卖牟利的商人。 华夏帝国主动发行报纸，传递国家新政、新闻、趣事等，虽然影响了这一小部分读书人的营生，但对于需要报纸的人来说，却是一项大大的善政。 而且最重要的是，《华夏报》有大部分版块都是针对社会开放的，会收受社会各界投递的稿件，择优刊登，这一点直接戳中了那些读书人闷骚的心灵，一时间，来信如雪花一般，络绎不绝。 “有个小和尚，三更半夜拿根长竹竿跑到院子里，对著夜空又挥又打，闹得不可开交。终于惊动了老和尚。老和尚喝问道∶「三更半夜不睡觉，你在搞什麽鬼?」。小和尚诚惶诚恐鼓起勇气的回答∶「师傅，我想要天上的星星，可是，不管我怎麽努力的挥打，始终就是打不下来…」。老和尚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大笨蛋，连这麽简单的问题也不知道，真是蠢得不可原谅。站在那种地方怎麽打得到…。你不会爬到屋顶上。」” 这是刊登在轻松一刻版面的一则笑话，名字叫做《蠢》，读报的人是茶馆老板的儿子，早年读过三年私塾，辍学了几年，陈家军攻下公广州之后，进入广州第一小学就读，现在是第一中学的七年级学生。 受父亲的命令，每天早中晚在茶馆给顾客读报一次，赚取自己的零花钱。 其实他自己也非常喜欢在茶馆里读报，不仅仅是因为读报时的荣誉感，还因为他很喜欢从报纸上获取知识和信息。 就好比刚才的笑话，笑话下面就特别注明了天上的星星到底是什么，距离地面非常非常远等常识。 寓教于乐。 笑话逗笑了百姓，下面备注的知识传播了后世的生活常识，非常受百姓的喜爱。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版刊登有关天上星空的知识，如今在民间已经形成了一股天文爱好之风。 伴随着大家的哄笑声，有人对着旁边的好友说道：“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们竟然住在一个大大的圆球之上，自古以来天圆地方，这真是荒谬。” “你可别胡说八道，这是陛下教授的知识，你不是已经去海边看过？桅杆顶端先于船体出现在水面之上，这就说明我们居住的大地是一个大圆球。” “可圆球下面的人为什么不会掉下去吗？” “谁知道呢。” 若是让陈逊听见这两个人的讨论，一定会说扫盲之路还很漫长。 后世人尽皆知的万有引力，现在却还是掌握在非常少的一部分人手中的真理，不过也不能怪这些人，他们的见识决定了他们根本不能理解这个概念。 后世美丽国那么强大，不也有一部分民众坚信地球是平的。 “听说皇帝对所有的出家人收税了，不知道是真是假。”有人问道。 “是真的，这是上一期报纸里的内容，新的《税法》会规定出家人种地得交粮税，卖符箓、收善款都得上税。”旁边的人回道。 “皇帝可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对自己人也这么狠啊。” “谁知道呢。” …… 报纸上传递的信息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过超前了，好些知识他们理解不了，好些政策他们也理解不了。 就算是好些善政，在他们看来也好像是恶政一样。 不过好在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吐槽一句：“谁知道呢。” 陈逊相信，只要这种常识普及一直持续下去，最终肯定会开启民智，进而加快整个国家和社会的工业化进程。 第275章 被夹攻的西夏 九月九日，重阳节。 “重阳”得名于古籍《易经》中的“阳爻为九”。 在《易经》中，把“六”定为阴数，把“九”定为阳数，又为“极数”，指天之高为“九重”。 “九”为老阳，是阳极数，两个阳极数重在一起，九九归一，一元肇始，万象更新。 因此古人认为重阳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吉祥日子，有饮宴祈寿之俗。 在南方代表着团圆敬老的九月初九，在西北之境却还有着丰收之寓。 不像南境一年可以两熟，甚至是三熟，西北这边大多数都是一年种一茬作物（这时还没有玉米），而九月就是农作物秋收的时间。 孙正在帝国成立当天攻下了西宁州之后就停下了攻势，并且送信回广州将西宁做为贺礼献给了华夏帝国的开国皇帝。 截止到今天，西征的军队已经休整快一旬了。 “没想到，站在这城门楼上，看西北秋色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孙正中午刚刚宴请了军中将帅，下午闲着无事巡视城防。 “孙将军，很快就要入冬了，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折可求问道。 去年已经领教过一次西北冬季寒冷的孙正不认为军队在今年冬天能有什么大动作。 “什么也做不了，轮休、征兵，整编，所有的攻势都只能等明天开春了。”孙正回道。 “可惜了，听说耶律大石已经打到了宣化府，我还想着我们也能进入西夏分一杯羹呢。”折可求稍显惋惜的说道。 原本他是需要跟着那些西北将领一起回徐州接受培训教育的，但是由于其对西北的熟悉，加上自己的请求，最终被孙正留了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表现，折可求已经获得了孙正初步的认可。 毕竟是老将了，能力确实强。 “入西夏？我们把秦凤路和永兴军路都没有完全掌握，哪有精力进入西夏。”孙正笑着摇了摇头。 他明白，折可求没有在帝国刚开始发展的时候加入进来，错过了红利时间，所以迫切的想要立大功。 “赖将军之前没有完全控制河东路，不也派兵进入金国了。”折可求反驳道：“我觉得秦凤路和永兴军路目前剩余的州府已经没有什么难度可言了，只需要耗费时间就能够全部占领，这些小仗，交给手下去打就好。” “你想入西夏？”孙正反问道。 不得不承认，折可求的判断并没有错。 随着华夏帝国的建立，河北诸路帝国军队的士气大涨，消息传过来之后，北地的原宋国势力抵抗力度也随之大降，相信很快就有州县主动联系帝国军队，想要和平过渡了。 按照折可求的设想，开封集团军再加上府州的折家配合，可以说西北两路已经算是开封集团军的囊中之物了。 “当然想，耶律大石攻打西夏是想要与我们接壤，接受我们的武器资助，我们若是不进入西夏，他占领的西夏国土就会非常多，若是我们进入西夏，则会遏制他这种侵蚀，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进入。”折可求解释道。 还是那么有道理，让孙正无法反驳。 西夏在丧家之犬辽国凶猛攻打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若是帝国军队再加入进去，肯定能够加速西夏的覆灭。 “河套那么肥沃的土地，不应该给契丹人。”折可求这句话直接算是一锤定音了。 “你说得对。”孙正点了点头：“不过之前既定的战略还是得执行。” 见折可求还要再劝说，孙正先抬手制止了他：“你听我说。” “西北两路，我还是得盯着，不过你可以腾出来。”孙正打算满足折可求的需求，他不是想要建功立业吗？就给他机会：“你们折家之前的军队都还给你指挥，府州折家我也可以帮你联系，再给你一个军的帝国军队。” 这么算下来，折可求可动用的军队能够超过五万。 “就由你统帅帝国军队进入西夏，会兵辽国。” “谢孙将军！”折可求非常痛快的应了下来，一点磕绊和推辞都没有，可见其确实迫切。 西夏国境范围内的土地，在后世基本都是沙漠，不过现在却不同，刨除肥沃的河套地区，其他地方也是草原比较多，所以并不算贫瘠。 “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争取的。”孙正摆了摆手。 “我打算准备两天就继续往西北行进，不等过冬了。”折可求请示道。 “可以，凡是跟你往西北的军队，我都给把厚棉衣配齐。”孙正用实际行动支持。 “谢谢将军，此次若是覆灭西夏，将军居首功。” “哈哈哈！有心就好了，我可不敢居功。” 两人聊得热络，好像西夏已经被灭了一样。 这种自信，这种朝气，正是陈逊想要看到的。 敢战，能战，战必胜，就是陈逊对帝国军队唯一的要求。 只有具备这种素质，才能够实现他布武五洲的野心。 其实在刚才的交谈之中，孙正并没有对折可求说出自己全部的战略规划。 西夏的首都在兴庆府（后世银川），位于黄河河套地区的上游，若是细算，也算是河套地区。 而兴庆府位于秦凤路怀德军正北方，相距只有两百多里。 怀德军在西宁东边，相距千里。 折可求往西北会合耶律大石只会距离西夏兴庆府越来越远。 按照孙正的战略计划，开春之后他就会率军沿着原宋国北部边境一路向东，先攻下北部边界的所有州府，怀德军自然属于其中。 到了怀德军，孙正会选择分兵北上，让手下继续向东，自己则会率军入西夏，直捣兴庆府。 原来还有些担心西夏首都附近会留守大量西夏军，己方兵力不占优。 现在好了，耶律大石吸引一部分西夏军，折可求再吸引一部分西夏军，到明年孙正从怀德军北上之时，留给他的就剩下一个兵力基本空虚的西夏首都了。 都是军人，都是将军，谁不想要灭国之功？ 孙正也是人，他也想要。 虽然不知道折可求是打的什么算盘，但是他必须先得和辽国会合了，才能够实行自己的作战计划，就这一来一去，没有三五个月，就不可能反攻到兴庆府。 再加上冬季的影响，灭西夏首都的功劳基本没折可求什么事了。 “嘿嘿嘿。”孙正一边和折可求聊着，一边心里美美的想着。 两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就看谁速度快了。 第276章 探险队和南瞻洲 方洋是一个探险家。 方洋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打小就爱到处玩，好奇心特别旺盛，性子又特别执拗，这些都促使方洋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爱好探险的人很多，能够付诸行动的人也不少，但是能够被称为“探险家”的却屈指可数。 刚成年的时候，方洋为了筹集自己外出探险的费用，一半都是做几个月力工，然后出去转几个月。 之后为了能够长期见识新的世界，他进入了航海行业，一条航线熟悉之后就换下一条。 最后把已有的航线都跑了一遍，觉得不过瘾，又自己寻找新航线。 寻找新航线的花费是非常昂贵的，不说船只物资，就单是雇佣人手就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刚开始，方洋受雇于一些海上，隔三差五的，小打小闹，等接触到陈家庄之后，这份职业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陈逊在探索新航路上的预算非常高，好在这些预算并没有浪费，新的航线也确实给陈逊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随着陈家庄发展为陈家军、军政府，最后到华夏帝国，隶属于陈逊的探险队无也越来越多。 方洋的队伍现在由三艘大船组成，人手超过三百人，全都是精锐，东南海岛上的小国家，好些都不是这支队伍的对手。 “方大哥，已经两天没有看到任何岛屿了，我们还要继续向南吗？”手下问道。 此次南下，方洋是打算找到陈逊所受地球仪上的澳洲岛。 在地球仪上看，澳洲岛与东南海周边的岛屿几乎连着。 之前很长一段是时间，探索队伍都能够看到大大小小的岛屿，但是一直向南航行了两个月了，都没有看到新大陆。 之前看到一个巨大的岛屿，还以为是新大陆，但最终发现仍然是一座岛，虽然它南北长超过了两千里。 （这座大岛是文莱岛。） “继续，按照都督教授的内容，越往南会越来越冷，现在已经快十二月了，我们还能穿着短袖，说明我们距离最南边还远的很。”方洋真在船”长室里绘制海图，这是一项细致的工作，几乎耗费了他外出探险一半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些海图，才能够让他从帝国源源不断的领取到赏金，以支持这支探险队伍的花销。 “大陆！大陆！”船舱外突然传来大吼声。 方洋立即扔下笔跑出来，看到瞭望手站在桅杆顶端的瞭望台上大吼。 “队长，这次没错了，肯定是大陆。”看到方洋出来，瞭望手激动的边说边比划：“南边，东边都是一望无际的陆地，没错了！” 方洋见瞭望手这么激动，立即来到主桅杆底下，开始攀爬。 这么多年的探险生涯，使得方洋掌握了许多的技能，帆缆手和瞭望手的技能他都会。 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方洋快速的攀上了瞭望台。 “给我！” 伸手要过单筒望远镜，这支望远镜是帝国最新生产的，三十倍望远镜，以桅杆的高度，加上望远镜的加成，天气晴朗的情况下，方洋能够看到百里之外物体轮廓。 果然，从望远镜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南边海平面上冒出了黑色的大陆，整个南边的海面都被陆地占据。 实现往左转，看向东边，东南边也全都是黑色的陆地。 “原来我们走错了，我们走到了大陆的西北角，怪不得走了这么多天。” 方洋立即醒悟过来。 若是之前沿着岛链继续往东再走一走，或许就能直接看到大陆了。 （巴布亚新几内亚岛距离澳洲大陆最北端只有一百多公里。） “转舵！转舵！东南四十度！”方言朝着下面大声吼道。 “是！” 船队开始转向，由南向转为东南向，想着大陆急速航行而去。 将望远镜还给瞭望手，方洋下到甲板上。 “我们发财了，发现新大陆的奖金有一百万两。”方洋激动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们发财了！！！”众人都激动得大吼大叫。 这笔巨额奖金分润下来，每个人都能吃得饱饱的。 而方洋却不是因为这个奖金激动，他激动的是自己终于有钱能够支持自己探索美洲大陆了。 若是能够再次发现美洲大陆，那他将会有钱支撑自己环球航行了。 到时候自己就能证明都督所说的，人类是居住在一颗大球之上。 “好了，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大家快做好准备，我们要第一个将界碑立到新大陆上。”方洋跟着众人笑闹了一会儿之后，很快收拾好了情绪。 “把武器都搬出来，开始检查武器。” “登陆的人开始着甲！！” 命令被一个接一个传递出去，另外两艘探险船上的人也开始准备。 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方洋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己方可以是过江龙，原住民也会是坐地虎，谁大意谁就会栽跟头。 果然，在船队靠近大陆的之后，方洋看到了海岸线附近的独木舟、小舢板。 看到巨大船只靠近，这些小船都快速冲上了沙滩，然后船上的人逃进了内陆林地之中。 “碑石刻好了吗？”方洋回首问道。 甲板上有两个人正在围着一块两尺高的石碑忙碌，钢钎在锤子的锤击下，在石碑上快速刻录这一个接一个文字。 “马上！”匠人回道。 探险队每发现一座岛屿都要在岛上立碑，这是之前军政府的规定，现在的华夏帝国也延续了这个规定。 碑石上的大部分文字是早就刻好的，只需要在立碑当日补充上时间和发现人等信息就好。 “多刻几个，我们要沿着海岸线多立界碑。”方洋道。 很快，两个多时辰之后，船队终于靠近了新大陆的海岸，由于探险船都是尖底的福船，所有要登陆的人都转到了小船上。 方洋坐在小船上，后面是划桨的水手，旁边是刚刚刻好的石碑。 “南瞻州-华夏帝国国土” 这是正面的文字，背面则是时间，开元三八二五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方洋探险队。 南瞻州是方洋等人早就想要的名字。 瞻，向远处或向高处看之意，还有仰慕的意思。 南，自然是南方的意思。 南瞻州的含义就是位于最南边而遥望神州的大陆。 第277章 特长：神经强化 “后世元朝都能统治超过两千万平房公里的国土，我陈逊还能比它差了？”陈逊看着手里发现新大陆的消息，对帝国今后的国境线狠狠的畅享了一番。 先不提南海诸国如何，南瞻州这块“飞地”是绝对要掌控在手里的。 不过现在只能先上去立碑、建立据点，要想真正的大规模移民过去，还早得很。 因为要想大规模移民新大陆，必须先得完成两个前提： 华夏大陆一统！ 南海诸国臣服。 快到新年了，河北的三个集团军攻势基本都停了下来，只有零星几路还在继续攻伐。 位于西北的折可求军，已经推进到了宣化府，与辽军会合之后正在清理西宁州至宣化府之间的州县城池，天寒地冻的也不停歇。 位于高丽路（新设路级行政单位）的韩世忠也没有停下来，一直在配合柯雷尝试着登陆倭国西海道，现在已经占领了海峡中间的対马岛。 倭国的水军被陈逊的乌贼大军给伤筋动骨了，只能依靠陆地反抗，完全失去了制海权，柯雷和韩世忠多点登陆，让倭国疲于应付。 甘平的徐州集团军则派了两个军的偏师，正在攻略淮南东路剩余的州县。 这段时间动作最大的属广州集团军。 陆汇可谓是四面开花，广南西路、福建路、两浙路，全部都派了军队。三路沿海，王源全力配合，陈逊也不时出去透透气，顺便消灭一下宋国残余的水军，对于这三路的攻势可谓是摧枯拉朽。 回到广州的这半年，陈逊终于算是有了一些闲时间，平时除了处理政务、完善机构设置和给公务学校的学生上课之外，就是和动物园里的几种动物培养感情。 最先升级的是潮汕蝾螈，契约等级达到了lv3，通过陈逊测试，潮汕蝾螈除了恢复能力再次加强以外，毒性（河豚毒）也加强了。 一头二百多斤的肥猪，只需要一只蝾螈就能够直接毒死，并且从中毒到毒发身亡的时间间隔非常短。 这一下子就让陈逊手里有了一个非常强悍的杀手锏。 今后若是在碰到比较难缠的军队，趁晚上摸到军营旁边，几万只蝾螈放出去，见人就咬，以潮汕蝾螈娇小的体型和迅捷的速度，没有哪支军队能够扛得住。 第二个升级的灰狼种，灰狼可以说是和陈逊朝夕相处了，几乎很少被收进动物园，就算与官员们谈正事时，它也会乖乖的趴在陈逊脚边，所以亲密度培养的非常快。 灰狼种契约等级升级到lv5获得特长是“超级听力”，一个中规中矩的能力。 能力差不多稳固之后，陈逊进了细致的测试。 这个超级听力不仅增加了能够听到声音的距离（分贝），还增加了可听取的频率（赫兹），除此之外，陈逊对于耳朵的控制能力也增强了。 能够主观控制自己听取什么范围的声音，并不会被过多的杂音影响到正常生活。 现在陈逊坐在白楼二楼的办公室，若是用心听，能够分辨出五楼办公室里传来的交谈声。 第三个升级的是蒙古马。 作为出门必骑的坐骑，蒙古马的培养进度也不算慢。 十一月份刚刚升级，契约等级达到了lv7，整个种群的智商进一步增强。 按照规则，蒙古马契约等级的提升给陈逊增加了一个可契约空位。 这一次可以被契约的动物只增加一种，达到了两种。 一种是老朋友，秃鼻乌鸦。 另一种则是陈逊期盼已久金环胡蜂。 而宽吻海豚和黑斑双鳍电鳐因为是水生动物，陈逊陪伴他们的时间过短，都还没有培养成功。 金环胡蜂培养成功让陈逊非常的惊喜，之前他都快要放弃了，以为昆虫并不能被契约。 而昆虫不行，那水母也有可能不行，那陈逊的长生大计就算是半路夭折了。 现在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如此一来，陈逊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再等等，没必要先契约龙虾、海龟之类的其他长寿命物种，以免浪费契约位置。 秃鼻乌鸦和金环胡蜂两个物种，陈逊之前是非常看好金环胡蜂的。 金环胡蜂的毒性经过增强，对于人的致命性必然会进一步增强，加之它又会飞，必然会极大的提升陈逊的战斗力。 但是雪鸽种契约等级提升至lv8获得的“伙伴”能力让陈逊改变了想法。 “伙伴”可以让陈逊将雪鸽种赐给其他人，让其他人获得雪鸽种的能力加强，那就意味着其他动物在提升至lv8时，也有可能获得“伙伴”能力。 而陈逊最开始看中秃鼻乌鸦是因为它的聪慧。 按照脑容量利用率来说，秃鼻乌鸦是非常强的，获得提升智商的特长概率非常高。 若一切都按照陈逊猜测来的话，先契约秃鼻乌鸦，获得提升智商类特长，陈逊个人受益，然后契约等级一路提升达到lv8，再将秃鼻乌鸦赐予给其他人，陈逊就可以批量培养天才了。 十万名智商经过强化的科学家，会给华夏帝国带来多大助力？真让人期待啊。 后世谁不知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大工业把巨大的自然力和自然科学并入生产过程，必然大大提高劳动生产率” 这话是马克思说的。 生产力=科学技术x（劳动力+劳动工具+劳动对象+生产管理） 乘数关系，可见科学技术有多重要。 所以，陈逊最终将自己的第六个契约物种选择了秃鼻乌鸦。 门：脊索动物门 纲：鸟纲 目：雀形目 科：鸦科 属：鸦属 种：秃鼻乌鸦 契约等级：2 果然，秃鼻乌鸦种没有让陈逊失望，因为这个契约位置是由lv7级的蒙古马种提供的，所以秃鼻乌鸦种契约成功之后直接就是lv2级。 lv1级照例是沟通增强，加强了秃鼻乌鸦种的智商。 lv2级给陈逊提供了一个特长“神经强化”。 刚开始陈逊获取这个特长信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增加反应力的，稍稍有些失望，不过当陈逊第二天睡醒之后，那种神清气爽，心清目明的感觉真的是太舒服了。 到了这会儿，陈逊方才明白了这个“神经强化”的不简单，它不仅仅是片面的神经反应强化，而是对人身体内所有神经细胞的强化，这其中就包括了脑细胞里的神经元细胞。 这可是大大的惊喜，因为这个特长比陈逊之前预测的“智商提升”可强多了。 真的是许愿银斧头，给了一把金斧头。 随着强化的持续，到现在，陈逊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判断力、心算能力能都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如今，秃鼻乌鸦已经成为了第二种与陈逊朝夕相处的动物。 半米多的体长，超过了许多猛禽，陈逊算是真正的进化成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了。 第278章 大整编 开元2826年三月（1129年）。 帝国成立之后招募的第一批新兵训练完毕，正式编入现役。 大整编之后，海陆两军的总兵力超过了一百二十万，以帝国给正规军的待遇，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了帝国目前能够承受的极限。 此次大整编，除了开封集团军距离太远没有参与之外，其他五个集团军和水军陆战军都进行了扩编。 未参与扩编的开封集团军更名为西北集团军，军长中将孙正，主要负责秦凤路、永兴东路和即将占领的西夏路。辖第一、第二军，第22-29军，总共十个军，十一万人。 河北集团军被拆分为太原集团军和宛平集团军。 太原集团军军长为中将赖青云，主要负责河东路、河北西路、河北东路和后期北伐金国，辖第3军，第30至45军，总共十七个军，十八万人。 宛平集团军军长为中将岳飞，主要负责宛平路（原辽国南京道、中京道），高丽路以及即将攻打下来的辽阳路（辽东半岛）。辖第四、第五军，第46-55军，总共十二个军，十三万人。 开封集团军被拆分为山东集团军，应天集团军和杭州集团军。 山东集团军军长为少将陈宇，主要负责山东路（原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及大名府），辖第56-60军，总共五个军，五万多人。 这五万人基本都是新兵，因为山东路现在已经可以算是内陆腹心了，一无外敌，二无内寇，除了海防有一点点压力之外，基本不需要什么强力的部队，所以这个集团军的规模很小，军长也是一名青年将领。 杭州集团军军长少将张叔夜。主要负责淮南东路、两浙路和福建路三个沿海路，辖第61-70军，总共十个军，十一万人。 这个军组建的初衷与山东集团军基本相同，倭国马上就会被柯雷和韩世忠消灭，东海成为了帝国的内海，东海沿海的路也成了腹地，防守压力不大，所以主要分配的是新兵。 张叔夜被安排成为杭州集团军军长之后，手下兵力急剧扩张，但是战力却是变低了，除了集团军都变成了新兵之外，他的两个儿子张伯奋和张伯熊也都被调到了应天集团军。 应天集团军军长为中将甘平，除了京畿路之外基本没有管辖地，但是这个集团军的兵力确实最多的，辖第6-9军，13-16军，71-80军，总共十八个军，近二十万人。 给应天集团军整编这么多军队，是因为陈逊打算让甘平负责攻略内陆诸路，从应天府自北向南，自东向西，攻略黄河以南，长江流域南北州县。 除了淮南西路和江南东路两个路被杭州集团军包围，由张叔夜负责以外，凡是长江流域，包括长江支流流域的州县全都是应天集团军的目标，这里面也包括了伪宋的赵谌。 广州集团军没有被拆分，作为驻守都城的集团军，广州集团军被扩编为十五个军，辖第10-12军，17-21军，81-87军，十六万多人。主要负责广南东路、福建路、广南西路。 十六万人驻守三个路是非常浪费的，陈逊也没有让他们闲着，安排广州集团军开始找借口攻击大理和越李朝。 陆军除了正规军扩编为87个军，总兵力超过九十五万人之外，行政院的公安部、统帅办公室下的动员部也算陆地兵种，公安部队和预备役部队的总人数超过了三十万人，并且随着正规军的退役兵将越来越多，这两个部队的人数还会不断的增加，直至达到一个动态的平衡。 此次整编，水军扩编规模相比陆军就显得很小了。 第一集团军更名为东海集团军，军长中将柯雷，负责大流求岛以北海域，含大流求岛，辖水军第1-10军，十一万人，战船两千余艘。 第二集团军更名为南海集团军，军长中将王源，负责大流求岛以南海域，辖水军第11-20军，十一万人，战船两千余艘。 虽然东海集团军的战船数量与南海集团军差不多，但是战力比南海集团军差不少。 此次整编的新兵主要被派往了东海集团军，因为这个集团军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太大的战事，除非柯雷能够发现新大陆。 而南海集团军除了老兵占比较高之外，新式战船的数量也比较多。 南海集团军今后的任务会很重，除了攻略南海诸岛国和南亚诸国之外，南瞻洲的移民压力也很大，好在南海集团军有近都城的优势，今后得到的支持也会很多。 水军陆战军更名为两栖集团军，扩编为五个军，军长中将韩世忠，辖两栖军第1-5军，5万多人。 两栖军现在主要是配合东海集团军攻略倭国，待倭国局势稳定之后，这支军队会被转移南下，一路攻略南海诸岛国，直至登上南瞻洲。 值得一提的是，两栖军现在也有了自己的船只，五百余艘。这些船只除了很少一部分属于战船之外，其他都是武装运输船。 有了这些船只，今后两栖军再需要转移的时候，就不必完全靠水军了，自己也有了辗转挪移的能力。 大整编之后，陈逊算是真正的卸下了在军队中的职位，三军统帅也只是兼职。 之前量身打造的三层重甲彻底成为了纪念品，估计今后再也用不到了。 今后，就算是海上的战争也用不到陈逊了，南海诸国的水军战力非常的底，远在陈家庄时期，陈逊就能够压着他们打，现在更不是对手了。 而南瞻洲和北美南美还都是野人，水军就算是过去也是运输队长的作用。 陈逊可以预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会被“困”在广州，改革完善华夏帝国的执政体系，为前方冲锋陷阵的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后勤装备。 相信有了用之不尽的补给，先进精良的装备，华夏帝国的军队必将无往不胜，所向披靡。 四月上旬，第一批支援给辽国的装备正式送到了宣化府，长枪枪头二十万支，弓箭箭头三十万支，铁甲三千件，这批装备基本算是以成本价半卖半送给了辽国，在折可求的监视下，得到装备的辽军如约将军队撤出了西夏境内。 除了装备，还有五千石的茶叶，五千斤高度白酒、三千斤白糖等生活用品，这些物资的价值就很高昂了，基本将辽国的积蓄和其在西夏搜刮的财富掏了个干净。 相信有了这些武器和奢侈品，这些契丹人进入中亚之后必然会疯狂的进行掠夺，用来换取帝国的物资。 这样一来，陈逊培养“探路部队”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待契丹人把中亚打个稀巴烂之后，帝国军队再以救世主的身份介入，统治阻力必然会降低许多。 第279章 锦州事变 五月中旬，孙正的西北集团军主力和西夏军主力在西平府来一场决战。 西北集团军投入主力军队四万人，辅军六万人，合计十万大军。 西夏军投入主力军队十万人，辅军十万人，合计二十万大军。 在西北集团军火炮和铁骑的冲击之下，西夏军中军被直接冲垮。中军崩溃的速度太快，连累的左右军和后军还没调整过来，就被帝国军队从内部捅了进去。 整编自宋国西军的辅军，原来的战力就比西夏军主力部队高，这半年好吃好喝，身体养的精壮，加上帝国精良的钢制武器，冲击力太强大了。 最终，经过半天的厮杀、一天一夜的追杀之后，这场大决战以西北集团军的大胜告终。 而最后，孙正也如愿的比折可求先一步踏上了西夏国都城兴庆府的城墙。 好在折可求的功劳也不算小，跟着撤退的辽军一路收拾，孙正踏破兴庆府的时候，折可求的军队也占领了西夏国最西边的关卡-古玉门关（敦煌西）。 同时，契丹人也进入了西州回鹘（宋称高昌王国）的地盘。 在上一世的历史中，耶律大石在西征途中，得到高昌回鹘王毕勒哥的大力帮助，耶律大石建立西辽王朝后，将高昌王国收为附庸。 但在这一世里，耶律大石获得了帝国的武器支援，除了缺粮之外其他的都不缺，所以对回鹘人的态度很强硬。 毕勒哥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若是好生交流，作为高昌国之前的宗主国辽国，可能还会回以善意。 可耶律大石不怀好意，直接就要收编回鹘人的军队。 这支回鹘人从三百年前就来到了这里，从小小的焉耆城发展为如今的方圆千里的地盘，又岂会怕了流亡的契丹人。 结果就是双方大打出手。 最后，自然是回鹘人被契丹人教做人。 在这戈壁荒凉地带、夹缝生存的回鹘人岂是从中原地狱场一路走过来的契丹人对手，军队被杀了一半，俘虏了一半，缴获让耶律大石好好的回了一下血。 高昌国的土地确实贫瘠，但位置却非常特殊，位于丝绸之路中段，商贸繁盛，作为东亚文明和中亚文明乃至欧洲文明的连接点，来往的商队非常多，高昌国自己也参与了进去，所以算是非常富有的。 （高昌西边就是后世的乌鲁木齐） 天山山脉上流下来的雪水，能够让高昌国粮食自给自足，自然也解决了契丹人缺粮的问题。 按照之前军政府与辽国的盟约，辽国可以在西域生存，而高昌国已经属于西域，耶律大石看到高昌国的富裕之后就不打算走了。 打算在这里休养生息一番再做打算。 陈逊收到情报之后并没有做其他动作，契丹人已经流亡了好几年，就算是游牧民族，这样迁徙几千里也够他们受得了，确实不能直接往西了，否则他们内部就会先矛盾凸显。 陈逊打算给耶律大石三年时间，三年之内他若是还停留在高昌，说明契丹人有了其他心思，折可求的军队就会直接西进。 三年之内若是耶律大石选择西进，那帝国和辽国的盟约就还能继续履行下去。 …… 在西北战事不断的时候，东北也没有消停。 五月二十日，位于宛平道东边，渤海湾北部的锦州发生了一件大事。 锦州城算是帝国的边境城市，与金国的东京道接壤。 东京道算是金国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一个道，女真人也是从东京道的东北发迹，一路向南灭了辽国。 可以说，东京道对于金国非常重要。 帝国和金国开启互市之后，金国现任皇帝完颜晟对国内的贵族可以说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不要在市集惹事。 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一些贵族认不清形式，以为金国还是之前的天老大、我老二的状态，认为互市是南方汉人政权为了换取和平做出的妥协。 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完颜宗干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叔叔完颜晟是现任金国皇帝，自己作为前任皇帝的庶长子，现在的忽鲁勃极烈（将军、统领官，相当于丞相），继任皇位最热门的人，用得着给汉人面子？ 为了实地调查互市对金国的影响，完颜宗干离开上京会宁府，巡视边境各市集。 到达锦州的时候，完颜宗干发现这里的金人对于汉人已经完全没有了防备，此处市集设立在双方边境之上，一半位于锦州（帝国）境内，一半位于西州（金）境内。 而管理整个市集的竟然全都是汉人，就连西州这边市集看守也是汉人，可以说汉人通过市集变相侵蚀了金国的国土。 完颜宗干进入市集的时候，竟然被看守要求出示身份证明，还让完颜宗干下马行走。 完颜宗干有脚疾，就算在金国上朝都是坐着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直接就怒了。 在完颜宗干的命令下，他的亲卫军将西州这边的汉人看守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抓了起来，然后直接派兵进入市集，彻底控制了锦州互市。 刚好巡视于大定府（原辽国中京）的岳飞听到这个消息，没有生气，反而大喜。 正好缺个借口，你完颜宗干就自己撞了上来。 刚刚掌控锦州互市里还没有一个时辰的完颜宗干，就看到从锦州方向冲过来五千华夏军队，招呼都不打，直接火炮轰门冲进了互市，连完颜宗干和他的亲卫军全都俘虏了起来。 完颜宗干哪里想得到锦州边军将领有这么大的胆子，在他的概念里，像这种事情应该是层层上报，汉人就算反应快，有动作也是两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谁曾想，仅仅不到两个时辰，互市就又回到了汉人的控制之中。 接下来，第二天，宛平集团军的军长岳飞就出现在了完颜宗干的面前。 大定府距离锦州四百里，这个速度充分说明岳飞有多么的迫切。 确认了完颜宗干的身份之后，岳飞一方面往金国上京发函撕毁合约，一方面直接开始集结军队。 同时还向太原集团军、山东集团军和广州送了信过去，通报了宛平集团军之后的行动计划。 第三天，五月二十二日，宛平集团军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入。 岳飞率领主力从锦州东进，直接攻向辽阳府。 第二路从保州（鸭绿江入海口）西进，目标同样是辽阳府。 第三路则从图们江入海口开始，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在水军东海集团军的配合下，攻打东海女直，争取在入冬之前攻入奴儿干城，进入北海。 正好对倭国的攻势进入了收尾阶段，柯雷和韩世忠就像是闻着了腥味的猫，直接派兵参与了进来。 第280章 硬掺一脚 陈宇自从在靖康元年带头袭击了郑见之后，就特别受陈逊的重视。 先是成为了第一支燧发枪军队的长官，然后就是一路顺风，借着燧发枪的威势，接连立大功，升官的速度就像是坐了火箭。 终于在今年的大整编之中，成为了帝国最年轻的少将，统领山东集团军。 所有集团军中，山东集团军的规模最小，人数最少，还全都是新兵，在外人看来，还以为陈宇失势了。 其实大家都清楚，陈逊是担心陈宇年纪轻，经验少，抗不了大担子，打算让他在山东集团军里好好锻炼锻炼。 但是陈宇却很不甘心。 他升职速度快，现在是同龄人之中的翘楚，可其他同龄人大多都在一线部队，随时可能立得大功，就有可能超越自己。 而自己呆在山东，四周皆无战事，根本没有什么立功的机会。 他心里一直都在担心，万一皇帝陛下把自己忘个三五年，那自己的先发优势就完全丧失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陈宇发愁去哪里找机会立功的时候，岳飞照例发过来的情报让他眼前一亮。 山东虽然地处腹地，但是有一处地方却距离金国的上京道非常近，那就是半岛北部的蓬莱县。 蓬莱县距离上京道辽东半岛最南边的苏州关只有两百里海路。 这个距离只需要行船一天就能到达。 接到消息的当天，陈宇就立即在蓬莱征集了大量的商船，将蓬莱附近的帝国军队全都运到了对面的辽东半岛。 在这个时间段，金人的主力都集中在辽阳府，半岛几乎空虚，正好被陈宇趁虚而入。 从辽东半岛最南边的铁山，到苏州关，半天时间就破关而过。 接下来陈宇沿着半岛西海岸一路向北，复州、宁州、辰州、耀州，接连攻破州城，最后竟然和岳飞同一时间到达了辽阳府。 “好样的！” 陈宇欣然接受了岳飞的夸奖，他也觉得自己很优秀，竟然能够在帝国腹地抓住如此难得的立功机会。 接下来，攻破辽阳府的功劳是跑不掉了，他陈宇必然能够分得一杯羹。 或许，还能够借此参与到之后征伐金国的战争之中。 …… 六月五日，陈逊在广州接见了从南瞻洲返回的方洋探险队，亲自向方洋发放了价值一百万枚银币的银票。 当天的报纸详细刊登了方洋探险队整个南下发现新大陆的过程，还附上了地图。 在陈逊的授意之下，新大陆成了一个非常富饶的土地，以便于最大化的刺激民间自主移民的动力。 为了在政策上支持民间移民，陈逊发布了一项政令-跑马圈地。 凡是登上新大陆的人，都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自行圈地，设置好边界，边界范围之内的土地使用权就归个人所有，不设上限。 当然，为了避免有人疯狂圈地而不开发，政令中也对开发期限做出了限制，在限制时间内未开发的土地重新归为无主，或者被别人开发达到一定年限的，土地使用权归开发者所有。 华夏人对于土地的热衷是刻在骨子里的，看到南边有一处比华夏大地还要大的新大陆等着去开发，立即掀起了一场疯狂的移民潮。 一时间，凡是跟移民沾边的产业都开始进入到了快速发展车道，就连粮食也涨价了许多，逼得陈逊不得不打开储备仓压制粮价。 最让陈逊吃惊的是，随着移民潮的掀起，东南亚诸国的“人力雇佣”生意也随之受益。 华夏帝国严禁奴隶贸易，但变相“奴役”却没有办法彻底禁止，这在后世都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何况现在。 那些劳力为了钱，一次性将自己后半身的雇佣价值售卖，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四十年的雇佣契约签订之后，与奴隶已经没有差别。 为了制止这种极端的剥削，陈逊不得不紧急发布发令，规定这种提前支取“雇佣”费用的行为，支取比例不得大于百分之五十。 也就是说，好歹给这些“卖身”的劳力留了一半薪俸，让他们今后的生活不至于完全没有希望。 为此，陈逊还特意督促立法院尽快制定出《劳动法》，以保障劳动者的基本权益。 …… 九月份，国庆节过后，方洋的探险队又出发了。 这次他们的目标是北美大陆。 为了提高他们的成功率，陈逊已经把自己了解的对于北美大陆的所有信息都给了方洋。 按照计划，探险队会沿着东海一路北上，最终在奴儿干城过冬，适应北地的极端严寒天气。 待明年夏天，北地海面解冻，再通过白令海峡到达北美大陆。 白令海峡最窄处不足两百里，中间还有几个大岛屿，通过这里到达北美大陆并不难，难就难在知道更东边还有一块大陆。 而这个最难点已经被陈逊解决，所有探险队的人都完全相信陈逊给出来的信息，此次探险的成功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看来明年需要开发的新大陆又会增加两个，陈逊已经感觉汉人的人口严重不足了。 未雨绸缪！ 陈逊直接安排立法院制定《鼓励生育法》，对于年龄超过二十岁不结婚，结婚后非客观原因不生育的夫妻增加税收。 而对于多子家庭不仅给予减税，一个家庭孩子超过三个之后还会免税，超过四个及以上给予生育补助。 “陛下，若是此法设立，您应该就违法了。”立法院院长看着陈逊无奈的说道。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们先立法，不用管我。”陈逊回道。 为了不带头违法，陈逊只能将一拖再拖的婚礼定在十二月份。 对于自己的婚礼，刘信启初期的要求是庄重而不奢华，保证庄重和体面的同时又避免铺张浪费。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陈逊了，作为华夏帝国的皇帝，皇帝大婚就是华夏帝国的脸面。 陈逊觉得自己现在是帝国地位最高的人，若是他开了坏头，下面的人必定有样学样，所以为了避免“上梁不正下梁歪”，想要严于律己，节俭先从自身做起。 可这个要求受到了众臣的强烈反对。 有耿直的大臣还明确告诉陈逊，若是皇帝的大婚节俭，就是在打华夏帝国所有臣民的脸。 最终，陈逊考虑到自己苦了这么多年，也该享受一下了，选择了妥协。 不过还是极力否决了一些太过铺张浪费的流程。 第281章 大婚 十二月一日，大婚之日。 在这个时代，皇帝结婚的主要流程其实与民间差别并不大，最主要的也是为了隆重喜庆，只不过在细节和规模方面大幅度提高。 纳采、纳吉、纳征等过程再前段时间已经全部完成，今天只剩下亲迎和婚礼。 李纲作为大臣代表前往迎亲，陈逊自己则待在白楼等候。 可惜皇宫还没有建好，婚礼现场稍显寒酸，好在白楼经过装点，喜庆氛围倒是不缺。 仪仗队、鼓乐队在迎亲队伍前，迎亲队伍居中，后面跟着迎亲官员、卫兵等，抬着大量的礼品直奔陈宅。 这处大宅子之前属于一个富商，建国之后被陈逊赐给了陈六一家，婚前陈琴就住在这里。 迎亲队伍到达陈宅前时，陈琴已经穿好皇后礼服等候。 接下来是戴凤冠霞帔，跪受金册、金宝，吉时到后一行人敲敲打打返回白楼。 会同陈逊一起拜天地，行大礼。 婚礼结束。 说的简单，其实期间的细节非常多，整个十一月，陈逊大部分精力都被牵绊在了这场婚礼上，今天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 当天晚上，陈逊也算是结束了这一世的处男之身。 第二年，开元三八二七年（1130年），二月份，春暖花开。 对于伪宋的攻势从三个方向同时发动。 整整训练了一年多的应天集团军、杭州集团军和广州集团军，兵分十几路，攻势如潮，一下子涌入了伪宋控制区。 经过一年多的补充，参战的三个集团军三十多万主力军（不是全部出动）全都装备了最先进的武器装备，火器覆盖率超过了五成，火炮编制到了营级。 对于一些小的县城，一个营的兵力就已经绰绰有余，可攻入伪宋控制区最小的一路军队兵力都在一万人以上。 靠近帝国的州县本来就处于摇摆状态，对上这种泰山压顶式的攻势，哪里敢反抗，可谓是传檄而定。 最先完成攻势的是杭州集团军，淮南西路和江南东路在一个月之内就被全部占领，整个战役己方死伤人数都没有超过一千人，可以说是非常的轻松，就跟过家家一样。 接下来是广州集团军，江南西路、荆湖南路同样是一个月攻下，在荆湖北路遇到了一些抵抗，不过面对士气如虹的帝国军队，伪宋军的抵抗只能是徒劳，只是坚持到了四月底，就被广州集团军打穿。 最难打的反倒是夔州路，由于地势太过复杂，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了行军赶路上，在广州集团军主力到达荆湖北路江陵府的时候，夔州路的帝国军队还在山里绕着。 最后是应天集团军，京西北路、京西南路一鼓而下，四月初就围在了襄阳城外，速度快到赵谌想跑都来不及，被堵了个结实。 不过接下来的战斗就比较难打了。 伪宋将华中平原的精锐军队都集中到了襄阳，总兵力达到了三十万，并且给襄阳储存了足够全城军民使用三年的粮食柴草。 襄阳城有汉水绕城而过，城内街坊里到处是水井，也不怕被围城断水。 这一副死守的架势倒是让甘平为难了。 强攻肯定能够攻下，但敌我双方必然死伤惨重，说不定会死上十几、二十几万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仗打到现在，伪宋眼见就要彻底覆灭，自己若是造就这么大的死伤，陈逊肯定会责怪。 如此一来，攻下襄阳，无功反而有过。 毕竟城内城外都是汉人，说的是一种语言，留的是一样的血。 这一围就是大半个月，陆汇的广州集团军主力陆续到达，就连杭州集团军也顺着黄河派了两个军过来。 围城兵力与城内相同，超过了三十万。 偷袭、佯攻、声东击西、水攻、夜攻，各种攻击方式都尝试过了，全都被城里的守军以人数优势破解。 每时每刻，城头上都有五六万人盯着城外的动静，各个城门、水门全都是守军，就连城墙内部，每隔十几步都设置了水缸，防止帝国军队挖地道入城。 五月二日，裴仁从广州赶了过来，带来几百只巨大的黑色乌鸦。 “赵谌的肖像画弄到了吗？” 中军大帐里，裴仁朝着军情部设置在襄阳的头目问道。 “已经妥当，按照最新的素描方式作画，与真人基本无二。”头目回道。 说完让人送上一摞赵谌的画像，彩色素描，确实非常逼真，已经堪比后世艺考的优秀考生作品了。 “都督说有办法破城，到底是什么办法？”甘平迫不及待的问道。 “办法很简单，擒贼先擒王，只需要杀了赵谌以及一众伪宋高官，城内守军群龙无首，自然就会土崩瓦解。”裴仁回道。 “明白了。这么说，你们军情部早有安排？”陆汇插了一句。 “不是军情部，而是皇帝陛下新收服的仙兽。”裴仁说完让人带了几只秃鼻乌鸦上来。 朝夕相处之下，加上秃鼻乌鸦这种动物本来就比较粘人，现在这个物种的契约等级已经提升到了lv3，体长超过了两尺，翼展更是恐怖，已经算是标准的超级猛禽了。 “秃鼻乌鸦。”裴仁介绍道。 “大家好！大家好！”为首的乌鸦朝着众人打招呼，说的是人话。 “我艹！！” “这鸟会说话！！” “妖怪啊！！”众人都被惊到，只有裴仁乐呵的看着众人出糗。 他头一次见乌鸦说话也被惊的语无伦次，自然能够预料到大家的反映。 “这是仙兽，能说话很正常。”裴仁解释道：“不过也不用太高估他，毕竟还是畜生，只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这也很厉害了。”陆汇赞叹道。 甘平等年轻将领已经上前和乌鸦聊天了，一时间，牛头不对马嘴、答非所问的对话在大帐内频频响起。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靠这些乌鸦就能杀了赵谌吗？”甘平满足了好奇心之后，终于将话题引回了正题。 “还有这种仙兽。”裴仁打开自己脚边的一个小木箱，亮出里面的潮汕蝾螈，同样是契约等级lv3，经过一次强化的物种。 “这小东西又有什么特点？”甘平问道。 “剧毒，只要被它咬一口，神仙也难救。”裴仁回道。 “我大概明白了。” 第282章 特种部队：飞鸦投毒 五月三日，赵谌在宫里待得烦闷，来到后宫一处小花园透气。 旁边跟着老臣孙傅。 “老师，您说我们能不能守得住襄阳？”赵谌眼中满满的迷茫：“就算守住又能如何？” 虽然两句话都是问句，但是赵谌心里明显已经有了答案，并不需要孙傅回答。 走到今天这一步，孙傅自己也迷茫了，他心底里也想这么问。 为什么局势会恶化的这么快？为什么陈贼发展就好像没有限制一样？而自己等人到襄阳之后却举步维艰？ “官家不用多想，诸位将军肯定能够打败城外的陈贼，等打赢了这一仗，我们就沿江进入蜀地，到时候自然稳如泰山。”孙傅回道，同时也是自我安慰。 自古以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所以蜀地已经成为了这些伪宋君臣最后的希望。 要不是甘平的军队来的实在太快，他们现在有可能都已经进入蜀地了。 可惜两人都不知道，广州集团军的偏师已经快要攻略完夔州路，到时候蜀地哪还有他们什么事。 呱！呱！呱！ 前方的一根粗树枝上突然落下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呱呱叫声吵人的厉害。 “来人啊！将这傻鸟赶走！”孙傅朝着手下招呼道。 两人正心烦着，乌鸦的叫声又难听，令人烦上加烦。 可是还没等手下有动作，又有好几只乌鸦落了下来，停留在四周的树上，一时间，呱呱呱的叫声吵的人脑瓜子疼。 “哪里来的这么多乌鸦？”赵谌骂道。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乌鸦并不是空爪来的，爪子上都抓着一只或两只潮汕蝾螈，落下的时候，蝾螈也随之落在地上。 赵谌捂着耳朵，朝着旁边的侍卫咒骂道，侍卫们赶紧取来弓箭，开始朝着树上的乌鸦射箭。 突然，赵谌感觉自己腿上好像有异样，低头一看，一只小臂长的爬虫正攀在自己的腿上，快速的朝上爬。 “滚开！”赵谌伸手快速的朝爬虫扫去，想要将它扫开，可没想到这爬虫反应速度相当快，直接在赵谌手上咬了一口，接着顺着手劲，落在地上，快速钻入草丛之中。 啊！！！旁边响起刺耳尖叫声。 赵谌作为男人，能够正常心态面对这些爬虫，那些宫女可不行，都是大声尖叫，蹦蹦跳跳。 正打算继续训斥，可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 赵谌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痹了，而且这种麻痹感还在快速的传播，很快就遍及全身。 “救命！”呢喃的音量若蚊蝇，然后摔倒在地。 意识最后的视线里，花园里的人，不论是官员、太监、宫女还是侍卫，都在不断的倒地。 “完了！这是天罚！”这是赵谌弥留之际最后的念想。 同样的念想也出现在所有看到这恐怖一幕的的人心中，只见漫天的巨大乌鸦从天儿降，投下无数的爬虫，见人就咬，凡是被咬中的人都活不过三息，范围涵盖了整个皇宫，就连宫外的好些官衙都没有被放过，同样有数量不等的乌鸦落下。 侥幸活下来的宫人和周边的百姓将这一幕天罚快速的传递了出去，很快，全襄阳城都沸腾了起来。 伪宋中庭被斩首，无人维持秩序，这种沸腾逐渐转为混乱。 “成功了！”城外的甘平等人看到城头上的守军开始骚乱，赶紧组织攻城。 接下来的攻城战显得非常的轻松，所有的守军都无心作战，见到敌军就扔下武器投降。 好像会传染一样，这种投降随着帝国军队的攻势快速蔓延开来，直至遍布全城，巷战几乎没有，攻城战很快结束， 待甘平等人来到皇宫的时候，这里已经一片死寂。 乌鸦和潮汕蝾螈聚集在一处广场，等待着被收走，而整个宫城内，到处都是倒毙的死尸，如若鬼蜮。 “妈呀，这也太恐怖了。”有将领忍不住感叹道。 “这才哪到哪？这样的仙兽，陛下有百万只。”裴仁心里其实也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但是作为陛下的近臣，他可不能表现出一点点怂。 “陛下万岁！”刚才感叹的将领只能祈福，顺便在心里发下毒誓，绝对不能违逆陛下的任何旨意。 “好了，张榜安民，尽快稳定城内的局势，我们还要继续向西，争取在国庆节之前，完成统一之战。”陆汇打断了大家纷乱的思路。 “对对对，要在国庆之前，将捷报献给陛下。”甘平赶紧接话。 众人七嘴八舌的，全都转身出了皇宫，将这里留给了裴仁。 “这帮怂货！”裴仁嘀咕道，只能留在这里收拾残局。 再看向那些乌鸦和蝾螈，裴仁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松感，手下在给蝾螈装箱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害怕这些爬虫突然咬自己一口。 就连对乌鸦都变得恭恭敬敬，说话都用上了敬称。 若是陈逊在这里，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觉很滑稽，人作为万物灵长，对于这些畜生倒是害怕起来了。 消息传回广州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接到消息的陈逊同样感叹这种作战方式的强大。 看来自己之前设想的动物战威力还是有些低估了。 若是真有十万只蝾螈同时攻击，估计同样数量的人类军队都撑不住。 蝾螈的体型小有小的优势，他们比人更加敏捷，破皮致死的攻击力也不是人可以匹敌的。 看来潮汕蝾螈可以成为继灰狼之后，第二种常驻军队的动物种类了。 每支军队配上几百只，遇上难缠的敌人就放过去，特别是对那些密林之中的原住民，这种小型剧毒动物的杀伤力比灰狼种还要强大。 对于帝国军队开拓异域的助力会相当的大。 还有乌鸦种，一些近程通讯完全可以替代飞鸽，加上它可以简单交流说话，在近距离通讯方面的优势比雪鸽种要大许多。 而且乌鸦种还有一种雪鸽种没有的优势，那就是高空侦察。 若是再提升一级，契约等级达到lv4，智商进一步提升，到时候就完全可以作为军队的前哨高空侦察兵种，效果必将非常显著。 第283章 灭金 “陛下，前面就是捕鱼儿海子了，是不鲁恢塔塔儿的地盘，我们不能再往前了。” 不鲁恢塔塔儿是塔塔儿部的主要分支之一，而塔塔儿部又称鞑靼。 它是蒙古兴起以前漠北地区“人数众多、强大、富有的民族”，该族分支很多。 其中较为出名并拥有军队和“君长”的部落就有6支：秃秃黑里兀惕塔塔儿、阿勒赤塔塔儿、察罕塔塔儿、奎因塔塔儿、帖烈惕塔塔儿、不鲁恢塔塔儿。 驻牧地主要分布于阔连海子（今呼伦湖）、捕鱼儿海子（今贝尔湖）一带。曾先后臣属于辽朝和金朝，但一直处于敌对状态。 金朝刚接手辽国国土没几年，在塔塔儿部那里的威势远没有后世强大，完颜晟心里清楚，自己这支流亡军队若是进入塔塔儿部地盘，必然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去年五月份锦州事变之后，汉人就对女真人发动了强大攻势，截止目前，已经有了超过三十多万军队投入到了辽阔的北地。 按照汉人的军队编制，西北集团军、太原集团军、宛平集团军、山东集团军、两栖集团军和东海集团军全都加入了进来。 就像是鬣狗一样，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向金国发动了围猎。 金国之前在开封葬送了二十万精锐大军，之后又在山东葬送了十多万，腹地可用之兵本就不多，现在被这么多精锐军队同时攻打，真的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辽阳府只撑了三天就被攻破，然后就像是导火索一样，西京道（太原集团军主攻）、上京道西部（西北集团军主攻）和东京道东北部（两栖集团军主攻）接连传来噩耗。 一时间，烽烟四起，没有一处是捷报。 很快，汉人军队就兵临都城会宁府城下，当时完颜晟手里的守军只有不到三万人，完全没发守。 只能在汉人将城池彻底围堵之前，狼狈逃出了城。 一路向西，被汉人的骑兵追的像是丧家之犬，辛亏入冬之后天气快速寒冷下来，来自于南方的汉人军队不适宜北地的严寒，攻势暂缓，才让他逃了出来。 到现在，跟着完颜晟的军队已经不足一万人。 对于金国其他方向的战况，完颜晟已经完全不掌握了，四周都是汉人的骑兵在游弋，情报很难传出，也很难传进来。 “止步不前是死，往前也是死，不如将塔塔儿部也拉进来。”大半年的逃亡让完颜晟已经有些癫狂了。 现在完颜宗干若是出现在完颜晟面前，完颜晟相信自己肯定能够将他生吞活剥了。 “天上黑色的乌鸦又出现了。”有手下提醒道。 完颜晟抬头望天，只见两三只巨大的黑色飞禽好像是盯住了自己，不断盘旋在军队上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他已经明白这些飞禽是汉人军队的眼线，只要它们一出现，紧接着就会有汉人军队追上来。 东北平原一望无际，很难隐藏行迹。 既然逃不了，那就祸水东引吧。 完颜晟下定决心，直接率领残军冲进了塔塔儿部的地盘，身后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汉人骑兵，那超级高大的战马，其他势力没可能具备。 奔驰间，完颜晟突然发现自己前进方向的北边、南边也出现了汉人的骑兵。 为了不被围住，只能不惜马力、死命的加快马速。 “投降免死！”天上的乌鸦飞了下来，盘旋在逃亡军队两三丈高的空中，不断地用女真语重复着这句话。 “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这诡异的一幕吓的好些意志不坚定的金人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跪爬在地上喃喃不知道说些什么。 围过来的乌鸦越来越多，完颜晟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军队越来越少，回头一看，只剩下几百人。 并且这些人都已经魂不守舍，不是抬头看向说话的“乌鸦”，目露惊恐。 “完颜晟，你逃不掉了。”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吼。 回过头的完颜晟看到前方捕鱼儿海子边早已经有一支汉人骑兵等候，为首的将领气质非凡，高大魁梧。 完颜晟认得他，这人是此次北伐攻势的发起人-岳飞。 而之前期盼的游牧在捕鱼儿海子周边的塔塔儿部到现在竟然没有任何踪迹，好似对于外人进入自己的地盘打生打死一点儿都不在意。 知道今天已经逃不过去，完颜晟倒也光棍，直接拔出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就要自我了断。 嗖！ 一支箭矢后发先至，径直射在完颜晟的胸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最终，完颜晟还是没有获得体面，成了岳飞功勋薄上厚重的一笔。 而被他所期盼的塔塔儿部正在排队接受汉人军队的收编。这支墙头草欺软怕硬，能够先从辽，再从金，遇到更加强大的帝国军队，自然没有拼死抵抗的理由。 几个主要分支的君长被斩首之后，剩下的“民兵”立即就变得非常顺从了。 按照华夏帝国的新政，这些游牧民族都会被往南迁移，然后分配固定的处所，改游牧为固定放牧。 北地这片肥沃的平原，握在手里能捏出油的土地将会交由汉人移民来开拓。 后世鼎鼎有名的东北大米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再现，而这片原本“贫瘠”的土地，很快就会成为北国的粮仓，供给帝国军队向更北方攻伐，直至世界尽头。 “这就是陛下所说的贝加尔湖？好像也不是很大啊。”陈宇看着捕鱼儿海子疑惑道。 “错了，这是贝尔湖，贝加尔湖还在西北方，那里的民族更加的野蛮，还等着我们去教化。”岳飞回道。 他在冬天的时候并没有闲着，硬是靠着坐下马匹的强悍，将上京道（今蒙古国）和更北边的贝加尔湖周边跑了个遍。 看着那些游牧民族把肥沃的土地放着长草，岳飞由衷的感觉到浪费。 若是在勤劳的汉人手里，这片土地得开垦出多少耕地啊。 为了不让这些民族继续糟蹋天赐宝地，岳飞打算对金战事结束之后，稍作休整就继续北上。 按照陛下给的地球仪所画，这片大陆最北边应该是一片汪洋大海，此次北伐应该一路向北，一直到看到海洋才能算结束。 第284章 电灯和电报 八月二十日，甘平站在成都府路雅州城楼上，对着手下命令道： “向广州发信，告诉陛下，统一之战已经胜利完成。” 经过两个多月的奋战，利州路、梓州路和成都府路所有州县全都被帝国军队占领。 至此，原宋国的所有国土，辽国的所有国土，西夏国的所有国土，高丽国和倭国的所有国土，大流求岛全都被华夏帝国占领。 就连西夏西南部的黄头回纥（别名黄头回鹘）也被无所事事的折可求攻下。 至此，华夏帝国的国土大小已经不比后世小了，只是在位置上有所区别，不过包括陈逊在内的所有华夏将领都相信，这只是开始，后续华夏帝国周边的国家都会被一一兼并。 三八二七年九月一日。 今年的国庆节显得尤为的热闹。 快速发展了两年的广州城已经变得有些现代化了，七层高楼到处可见。 今年国庆节的献礼特别多，不仅仅是在军事方面，工业、民政、科技等方面也有了许许多多大成果。 造船厂第一艘全铁甲蒸汽动力战舰在七月份下水，九月一日交付南海集团军。 这艘蒸汽动力战舰排水量达到了两千吨（一千斤为一吨，比后世的吨小，相当于两万石），满载排水量更是超过了三千吨。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陈逊惊喜的，反而是科技部给陈逊放了一个大炮仗。 犹记得陈友文点亮实验室的电灯，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自豪真的是让陈逊终身难忘。 按照陈逊笔记本里面的内容，陈友文在建国之后的这两年里先后解决了发电机、电灯、电报的发明。 并且把这些全都集中在国庆节前一天向陈逊展示。 这两年陈逊忙于公务，对科技部的各项研究发明有所疏忽，加上陈友文有意隐瞒，憋着要给陈逊惊喜。 这一下，确实把陈逊给惊到了。 不仅仅是电灯，在研究院里，一座小型的火电厂和一座小型的水电厂都被陈友文建好了，所有的实验验证工作都已经完成，就等着大规模普及了。 “不愧是我的弟弟！”陈逊激动搂住陈友文的肩膀。 “哥哥，我现在算是你的自豪了吧。”陈友文问道，眼含期待。 “算，绝对算，你是我们陈家最大的自豪，也是我眼中最大的自豪。”陈逊肯定的说道。 仅凭自己那粗略的笔记本就能够在两年之内完成这么多研究，可见陈友文在天赋之余，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 为了嘉奖陈友文，陈逊直接将他封为了华夏帝国第一个王爵，并且为了实现这个王爵，特意制定了华夏帝国的爵位制度。 爵位主要用于奖励那些对帝国做出巨大贡献的人。 分为男、子、伯、侯、公、王六个等级。 帝国的爵位没有封地，只有荣誉、爵饷和一些特权。 来自于后世的陈逊知道爵位泛滥之后的恶劣后果和弊端，所以规定这种爵位只能降级继承。 也就是说王爵的一个孩子（不限男女）可以在他去世后继承他的爵位，但是只能继承为公爵。 有了电，就有电梯，建设更高层楼房最后的技术难关算是解决了。 估计最早明年，最晚后年，广州就会出现高于七层的高楼大厦。 有了蒸汽机和电机，今后工业区将不会再局限于河边。 …… 三八二八年（1131年），九月。 又是一年国庆节。 夜，广州港仍然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明亮的电灯，夜间的广州港仍然没有停止作业，繁忙依旧。 一支远航的船队从北面进入港口，在拖船的引导下靠上码头。 三更半夜的，陈逊被直接从床上叫醒。 “陛下，方洋回来了。” 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方洋快回来了，所以陈逊特意嘱咐手下，不论船队何时靠岸，都要第一时间把自己叫醒。 “终于回来了，更衣，我们去港口。” 从三八三六年九月份北上，三七年夏渡过白令海峡之后，这支船队就和大陆失去了联系。 直至去年冬，才收到飞鸽传信，方洋已经发现了北美大陆，并且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一直航行到南美大陆的尽头，方才折返。 等回到白令海峡的时候已经是冬天，方洋没有冒险，选择在北美大陆过冬之后才继续启程返航，直至今年九月才回到广州。 去的时候十七艘船，回来只剩下九艘，其他船都沉在了飓风之中。 这一来一去就是两年，这个时间已经足够来一次环球航行了。 陈逊相信，方洋下一次出海就应该能够完成他梦寐以求的环球航行了。 “陛下，幸不辱命，手下发现了北美洲和南美洲，并测绘了航路图。”见到方洋的时候，陈逊几乎认不出他来，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在这一刻，陈逊觉得自己或许有些太过于迫切了。 若是能够等造船业更加强大之后再派他们去寻找新大陆，可能就不会死这么多人，受这么多罪了。 第二天，华夏帝国的第二个王爵新鲜出炉，方洋获得了他应得的荣誉，完全是拿命换来的。 接下来几天，陈逊的所有时间都耗在了对新物种的收纳之中。 按照陈逊的嘱咐，方洋这次探险之行除了发现新大陆之外，最大的任务就是沿路收集各种海洋生物，特别是大大小小的水母。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在第四天，九月五日，陈逊在收纳了一只比指尖还要小的水母之后，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门：刺胞动物门 纲：水螅纲 目：花水母目 科：捧螅水母科 属：灯塔水母属 种：灯塔水母 终于找到你了！灯塔水母！ 唯一的能够从性成熟阶段恢复到幼虫阶段的生物。 换句话说就是：返老还童。 为了避免意外，陈逊赶紧将水桶里剩余的灯塔水母都收进动物园里，总共只有四只。 看水桶上的标签，总共收集了一百只，到现在只活下来四只，估计再晚几天，陈逊可能就会与其擦肩而过了。 产地：北美洲与南美洲中间海域。 原来是后世的加勒比海，怪不得在东海、南海怎么都找不到。 第285章 灯塔水母（完结） 从二七年九月至二八年九月，华夏帝国并没有止步不前。 电机被发明出来之后，工业生产总量开始快速提升。 大理国和吐蕃诸部相继被攻下，甘平的应天集团军一直攻到了喜马拉雅山脉脚下方才停止了攻伐的脚步。 不是没有兵力了，而是高原反应差点打败了这支军队，不得不做出调整。 后续对高原地区的攻势都得靠从当地招募的军队为主力，其他地区适应高远气候的将士可以作为骨干。 陆汇占领大理之后没有停止脚步，一直向西打通了与孟加拉湾的通道，现在那里还叫鹏家罗，完全陌生的国度，语言不通，习俗不通，就连饮食都完全不同，让广东集团军的将士受尽了苦头，之后的攻势也只能暂缓。 开疆扩土最厉害的还要数南海集团军。 王源总算是出了一次风头，一年之内，沿着南亚大陆东海岸一路向南，先后灭李朝、占城，一直到达后世的马六甲海峡，沿路占领了一条狭窄的沿海国土。 这还只是南海西侧，东侧的麻逸同样被灭，结束了自己的历史。然后一直到南瞻洲，同样被南海集团军占领了一条狭窄的沿海国土。 如今华夏帝国的国土就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两只爪子（大琉球岛和琼州岛）分别提着一条长丝带，而右侧丝带下面挂着一个巨大的肥硕老鼠。 对南瞻洲的移民进度也很快，两年时间内移民了三万人过去，已经达到了原住民的二十分之一。 算上汉人的装备优势，南瞻洲的原住民已经不是对手了。 而汉人最远的据点已经建立到了大陆南侧，那里的土地远比北侧的肥沃，很受后续新移民的欢迎。 至二八年九月，耗时三年，华夏帝国境内（新占领土除外）第一次人口大普查终于完成，算上最后两年的新生人口，华夏帝国的人口数量达到了一亿一千万，而最后两年的新生人口就超过了六百万，完全可以称作人口大爆炸了。 见识过清末四亿多人口和后世十几亿人口规模，陈逊知道以帝国目前的科技程度，以目前的国土广袤程度，养育二十几亿人口非常轻松。 况且如今帝国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很快就能够达到后世电气化时代后期的程度，到时候同样土地能够养育的人口只会更多。 生育任务任重道远啊。 在这一年里，几种契约动物的培养也没有停止。 雪鸽种在半年前提升至lv9级之后就好像停滞了，陈逊估计一级动物园的契约等级上限应该就是9级，逐渐放松了对雪鸽种的培养，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秃鼻乌鸦上。 蒙古马种的等级也提升到了lv8级，新获得的特性同样是“伙伴”，经过测试，之前赐予过雪鸽种的人还可以再接受蒙古马种的赐予。 看来这种赐予是没有数量限制的。 为了最大化的发挥蒙古马“马之优雅”和“耐寒耐暑”的特性，陈逊将蒙古马种的赐予主要放在了攻略极北地和喜马拉雅山脉周边的军队里，估计再有半年左右的时间，这些被赐予蒙古马的将士就能够获得特性支持，到时候帝国的疆域又能够快速扩大了。 人均小超人，人均超级战马，这个世界上没有军队能够扛得住。 灰狼种也提升了一级，达到了lv6级，二次强化之后的灰狼种对上野生的虎豹，能够两息之内了解它们的性命。对上普通人能够一息之内命中咽喉，直接将脖子部位的骨头咬碎。 战力已经与《红色警戒》里的军犬一样，一口一个步兵。 潮汕蝾螈提升到了lv4，智商提升的同时给陈逊增加了一个契约位置，这个契约位置陈逊留了下来，避免方洋从太平洋东边获得什么好物种之后没有位置契约可用。 大王乌贼种的契约等级提升了2级，达到了lv3。经过种群强化之后，大王乌贼的体长已经超过了二十五米，绝对的庞然大物。 契约等级lv2时增加的特性是：超级爆发。 在海洋生物中，乌贼的游泳速度最快，与一般鱼种靠鳍游泳不同，它是靠肚皮上的漏斗管喷水的反作用力飞速前进，其喷射能力就象火箭发射一样。 一般的乌贼在海水中游泳的速度通常可以达到每秒15米以上，最大时速可以达到150公里。号称鱼类中游泳速度冠军的旗鱼，时速也只有110公里，只能甘拜下风。 获得“超级爆发”特性加持之后，陈逊的爆发速度已经完全非人了。 之前在各种加持之后，最大奔跑速度已经超过了一息五十步（每秒13米），获得超级爆发之后，在半刻钟之内，陈逊的最大速度可以保持在一息六十步（每秒15米）。 这种恐怖的速度，跑到高速上都会被测出来超速。 爆发力增强之后获得提升的不仅仅是速度，反应力和力量也增加了，经过测试，陈逊现在手持陌刀可以一刀斩断一米粗细的巨木。 最后的秃鼻乌鸦种也提升了两级。 lv4智商提升，增加一个契约位置。 lv5新增了一个“逻辑推理”的特性。 新增的契约位置陈逊选择了契约黑斑双鳍电鳐。 门：脊索动物门 … 种：黑斑双鳍电鳐 契约等级：1 宽吻海豚和黑斑双鳍电鳐先后被陈逊培养成功，但是陈逊在深思熟虑之后，最终选择了黑斑双鳍电鳐。 之前看中宽吻海豚是想要它双脑利用的能力，但是现在有了秃鼻乌鸦，这个能力就不是很迫切了。 秃鼻乌鸦种真的是让陈逊最惊喜的一个物种了，新获得的“逻辑推理”特性同样是一个非常适合科学研究的能力。 获得这个特性加持之后，陈逊感觉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思路都变得非常清晰。 对于手下的报告，只需要看一遍就能够理顺他们想要表述的内容和里面的缺项，处理政务的速度获得了极大的加强。 …… 时间回到现在，陈逊为了能够尽快契约灯塔水母，每天花费最少六个时辰在动物园里，另外六个时辰则用来处理政务和吃喝拉撒，只有在陪伴陈琴和母亲的时候，方才算是有一点休息放松的时间。 最终在十月三日，经过长时间陪伴相处之后，灯塔水母出现在了后备契约项里。 早就预留好的契约位置立即使用。 门：刺胞动物门 … 种：灯塔水母 契约等级：1 踏出成功第一步之后，陈逊继续再接再厉，在年前十二月二十五日将契约等级提升到了lv2。 特长获取：返老还童 虽然不是长生不老，但是这个能力已很不错了。 通过动物园传递过来的信息，陈逊了解到这种能力是有弊端的。 这是一个主动技能，每次使用之后主体都会回到刚刚性成熟的年龄，也就是十五岁左右，而且这个返老还童的过程会持续十天左右。 在这十天之里，主体的自理能力会降到最低，只能保证模糊的意识，能够自主进食饮水排便等，等全身细胞全都脱胎换骨之后方才会恢复意识。 陈逊很庆幸自己先获得了乌鸦种“神经强化”特性，否则返老还童的时候会将脑细胞也换一遍，对主体的记忆影响非常严重。 记忆就是生命，没有之前的记忆就可以说换了灵魂了。 辛亏有“神经强化”特性，陈逊能够在返老还童的同时保留自己的记忆。 得知了这个特性的作用机制之后，陈逊反而不着急了，现在还年轻，十五岁和二十岁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没必要现在就使用。 等今后年老体衰了在使用，直接回到十五岁。这个能力没有次数限制，已经算是一种长生了。 对于身边的人，自己只需要在母亲老去之前将秃鼻乌鸦种和灯塔水母种契约等级都提升到lv8，就可以让他们也一起长生了。 这也就意味着，华夏帝国能够获得长生的人数上限是十万人。 完全足够了，多了反而不好。 有了这十万人，自己的统治就可以保证万年稳固。 …… 实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之后，陈逊的生活终于缓了下来，有了享受的时间。 接下来就可以到处走走了，或许下一次方洋环球航行的时候，自己也可以跟着去，带着华夏帝国的无敌舰队，一路征服。 这一世，日不落帝国，将由华夏帝国畅享。 还有星辰大海的征途，也将由华夏帝国实现。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