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第1章 破灭,前世仇(1) 大景朝文德元年,正月十六,新帝大婚。 文德,是刚刚登基的皇帝慕容信不久前新定的年号,寓意为,文成武德。 这还是宁安澜从每日给她送饭的那两个婆子口中听到的。 呵!文德么? 她初次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只觉得无比可笑,那个欺骗了她许久的一国之君,当真配得上这个德字吗? 新帝大婚,皇宫中自是一派喜气洋洋,偌大的皇宫,入眼之处,满目皆红,只除了她所在的这处院子,荒凉破败,倒似与整个皇宫格格不入。 从前,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冷宫,当年只道,冷宫大概是略微偏僻一些的宫殿罢了,那些不受宠的嫔妃们即便有一日失了君恩被贬斥到这里,也不过是伺候的下人们少一些,所能穿的绫罗绸缎也少一些的地方。 只是如今,当她真的到了这里的时候,才知道,冷宫竟是这样一个让人生不出半分活下去的希望的地方。 呵!也算是为难慕容信了,竟能为她找出这样一个地方来。 昏昏沉沉中,她好似听到一声熟悉的猫叫,宁安澜一个机灵,猛地睁开眼睛,是雪团! 雪团是当年父亲送给她的,因为毛色雪白,所以她唤它雪团。 也不知当年父亲是怎么得到它的,它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反而能窥探人的心事,所以,这许多年来,她待它一直都是像待自己的亲人一般,也时时刻刻都将它留在自己的身边。 直到,那一次,慕容信说,他小时候曾经被猫抓伤,所以不喜欢她身边有猫。 当时,她毫不犹豫的,就将雪团送回了将军府。 对了,将军府! 雪团不是在将军府吗? 这里可是深宫,她怎么可能听到它的声音! 宁安澜打量四周,果然没有看到雪团的影子,也再未听到半丝雪团的声音。 她已经接连几日未曾进食,当下寻不到雪团,眼皮就又沉重的抬不起来,当下就要再次昏了过去。 恰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两个婆子匆忙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咱们得快些,过一会儿主子来了耽搁了就不好了。”一个婆子催促着。 “知道了知道了!”另个婆子急急回道。 话音方落,哐当的声音,房门就被推了开来。 宁安澜懒得理会她们,顾自闭着眼睛。 同往日一般,碗碟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熟悉的馊味很快就传到了宁安澜鼻尖。 即便是这样的味道,但她实在是太饿了,却不料,睁开眼睛,此次的饭菜里竟然还加了荤,是一条还在蠕动着粘连着些粘液的绿色肉虫。 罢了,她倒是宁可饿死,宁安澜一抹苦笑,准备阖眼再次休息。 于她而言,就这样睡过去,也好。 而出乎意料的,这一次,那两个婆子竟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是动手动脚,丝毫不留情面的,开始扒她身上的衣服。 疑惑之余,宁安澜自是想要反抗的,奈何,她中了慕容信的毒,除了能够喘气,浑身上下就连多余的一丝气力都没有。 外面天寒地冻,她身上的衣服却也不过几个破布条,轻而易举的,很快就被两个婆子扒了个精光。 她瑟缩着身体,有些发抖,下一瞬,两个婆子竟又不知从何处拿过来一件藕粉的新衣胡乱的往她身上套着。 “今天皇上和娘娘大婚,娘娘心善,才赐你这件衣衫,要我说呀,这样的衣衫,送到这等地方,当真是可惜了的……” 一句话的功夫,那两婆子便给宁安澜套好了衣衫,略微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匆匆就要离开。 宁安澜一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喉间晦涩的挤出一丝声音来,“大,大婚?” 不知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那两个婆子根本就不屑理她,这一次她们走了,竟然连门都没关。 外面的冷风拍打着纸片似的破败的门,一阵阵的寒气涌了进来,直直的冷到了她的心窝里。 大婚!他竟然真的跟别的女人大婚了! 她想哭,却又觉得眼睛干涩的疼痛,自她入冷宫那日起,她便知道,她看错了他,可现在,为何,她依旧如此心痛? 忽地,她呕出一口血来,洒在那嗖了的饭菜上,此时此刻,她莫名的,觉得无比恶心。 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宁安澜还没反应过来,喵的一声,怀中已经多了一团雪白的柔软。 是雪团! 刚刚她没听错,竟真的是雪团! 抑制不住的,宁安澜眼角流下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雪团白色的绒毛上,很快消失不见。 雪团似乎也思念主人许久,冰蓝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眼前形容凄惨的女子身上,一边似在打量着她,一边又不停的喵喵的叫。 夹杂着吹进来的寒冽的冷风,雪团的叫声似乎极为凄惨一般,不到片刻,一双瞳里竟也流下了泪水。 破落不堪的殿中,一人一猫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宁安澜却并未注意到,她怀中的小小身躯正在渐渐的变得冰凉。 “哈哈,宁安澜啊宁安澜,今天可是本宫和皇上大婚的日子,你就这样抱着一具猫的尸体,实在是,有失体统呢!” 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宁安澜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女子。 竟然是她? 苏太后的养女,苏曼舞,原来,她便是和今日慕容言大婚的女人么? 一身刺眼的正红的皇后吉服,头戴凤冠,大概,便是她了,原来,一直以来,她才是慕容信真正爱的人啊。 那自己呢? 想起来自己和慕容信过往的种种,宁安澜讽然一笑,她,还真是蠢呢! 只不过,这个女人刚才说什么? 猫的尸体? 一瞬间,宁安澜瞳孔紧缩,面上一阵不敢相信,雪团,怎么会! 苏曼舞似乎极其享受面前这个女人现在这副神情似的,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 她此刻看着她的模样,竟像在看一只滑稽的猴子。 不,不对,她怎么能是猴子呢! 她可是大景朝定北将军的女儿,先皇钦封的安澜公主,对了,还是曾经太子妃呢! 这样身份的女人,如今就这样匍匐在她的脚下,抱着一只死猫? 苏曼舞忍不住唇边的得意,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怎么样,本宫送你的衣衫,你可还喜欢?” 第2章 破灭,前世仇(2) “不!不!不要!” 宁安澜反应过来,几近疯狂的将怀里雪白的猫儿推了出去。 但显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雪团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那里,早已没了呼吸。 “苏曼舞!它不过是一只猫,你也已经做了皇后,为何却竟然连一只猫都不放过?” 宁安澜实在没有料到,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在她的衣服上做了手脚! 难怪,难怪她要让她穿上新衣,若非如此,以雪团的聪慧机灵,又怎会就这样被毒死? 不!不对! 雪团方才的眼神,分明是知道的! 雪团知道她的衣服上有毒,却还是不管不顾的扑到了她的怀里! 想到这里,宁安澜心如刀绞,多少年来,雪团陪她长大,她也始终将它当作亲人一般,没想到,如今竟然被人算计,死在了自己的怀中! 呵!可笑!可憎! 一只猫尚且通人性,可面前这个女人却是连一只猫都不如!宁安澜一双凤眸充满了恨意! 苏曼舞好笑的看着为了一只猫而哭泣的女人,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这种蠢货,难怪,难怪不堪为一国之母呢,呵呵! 她冷笑着,走上前,一脚将那只死猫踢飞,阴阳怪气的语气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如果不是你,本宫和皇上还真是抓不到它呢!谁让它整日整夜的都搅扰的本宫和皇上不得安睡呢?” 说完,她还不忘让人把猫的尸体扔出去,喂了太液池的鱼。 整日整夜? 宁安澜忽然有些恍惚,仿佛这才想起,雪团应该一直都在将军府才对,怎会,到了宫中? 忽然,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袭遍全身。 “皇上驾到!”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明黄龙袍的慕容信来了。 他一进来,便命身后的太监递过来一件披风,又关怀备至的亲手披到了苏曼舞的肩上,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宁安澜。 “皇后,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还穿的这么单薄,若是着凉了,朕可是会心疼的。” 他的声音依旧如从前一般,温润好听,但这样温柔的话语,如今,竟然是说给另外一个女人,宁安澜的神思有一瞬的恍惚。 不过,她的思绪很快就被苏曼舞娇媚如丝的声音给拉了回来。 “皇上,舞儿知道皇上心疼舞儿,只是皇上,您真是来迟了一步啊!” “皇后的意思是?”慕容信伸手,像从前揽着宁安澜一样,把苏曼舞温柔的揽在怀里。 “皇上有所不知,方才舞儿看到太子妃,啊,不对,是这个女人,她竟然为了一只死去的猫而流泪,舞儿十分好奇,若是这眼泪都为了猫流干了,那待会儿定北将军府的人被行了刑,她是不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啊?” 苏曼舞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笑着,就好像,刚才,她只是讲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似的。 宁安澜却是一瞬间,汗毛乍起! 定北将军府! 他竟然动了定北将军府! 她惊怒交加,胸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使尽了浑身力气,几乎歇斯底里的对着那个男人大吼,“慕容信!你把父亲怎么样了!?” “父亲?”苏曼舞又一阵冷笑,“我说宁安澜啊,你是不是傻所以听不懂本宫的话啊?何止是你的父亲,你可知,定北将军谋逆,此时此刻,将军府的所有人,怕是都要到了刑场了吧?”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将军府的百十条人命,可都是皇上送给本宫的新婚礼物呢,本宫很是喜欢!宁安澜,你说,皇上对本宫,是不是十分的体贴呢?” “不可能!造谣,诬陷!绝无可能!父亲绝无可能谋反!” 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宁安澜一瞬间几欲跳起来,双目猩红,咬牙切齿。 “呵呵,没想到都到了现在了,你还是这么愚蠢!宁老将军是否谋反,他说了可不算,而是本宫说了算,这样,你明白了吗?”苏曼舞仰天长笑。 “慕容信!你敢!”宁安澜瞳孔猛缩,不可置信的看向慕容信。 他竟然就这样的宠着那个女人,宠到为了她的一句话,就灭了的自己满门么? 看着几乎发狂的宁安澜,慕容信眼眸微闪,他终于放开苏曼舞,走到她的身前,缓缓蹲了下来,保持着和她平视的高度。 “澜儿,你信朕的话,还来得及。” 来得及? “慕容信,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她头一次觉得,面前这个男子如此的陌生,从前,她还抱有希望,如今,大概是从他与这个女人大婚的时候开始,她就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更遑论他要灭她将军府,竟然还要她信他? “澜儿,朕要的,只是麒麟符,只要你把麒麟符给朕,朕保证,放了将军府所有人,朕保证,朕像立刻从前一般待你,可好?” 慕容信双手禁锢着她的肩膀,眼神炽热,就像当初他和她一起海誓山盟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宁安澜终于不会再相信他了。 为了那个女人也好,或者是为了什么麒麟符也好,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口中的麒麟符究竟是什么东西。 “慕容信,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信你。” “宁!安!澜!” 慕容信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尤其是她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暴跳如雷! “皇上,这女人如此不识抬举,不如把她也同那将军府的人一同送到刑场去吧?”苏曼舞唇角勾笑,暗自得意着。 “好,就依皇后所言!但,在那之前,来人啊……” 慕容信愤怒的声音说着,很快,上来两个拿着大刀的护卫。 “将这个女人的手脚砍断,送到刑场,亲眼看着宁家人行刑!” “是!” “还有,行刑后,将她直接丢到野地里喂狼!朕要她,永远做个孤魂野鬼!” …… 她已经数不清在冷宫待了多久,反正,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 殷红的鲜血随着她的经过洒了一地,身上传来的剧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血腥味越来越重,她终是迟了一步,到达刑场的时候,将军府的众人已经被行刑完毕。 定北将军府?谋逆?! 呵!慕容信!苏曼舞!如果有来生,他们所有的罪孽,她宁安澜定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看着那绽放满地的红,她的世界终于归于一片寂灭的黑…… 第3章 重生,华云思(1) 水,四周都是冰冷的水,她的身体愈发沉重,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拽着她似的。 她怎么会掉进水里? 是什么人这么恶毒,她明明最不会的就是水。 不,不对! 她想起来了,她不是才被那对狗男女砍了手脚么? 他们还说,要将她喂狼! 可水里怎么会有狼? 不!难道,她已经死了吗? 宁安澜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手腕一紧,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想要将她拖到水面。 呵!想她宁安澜活着的时候遇人不淑,没想到死了却竟是遇到了好人。 不对,不应该这么说,既然是死了,那遇到的,便也当是好鬼吧? 传说中的鬼都凶神恶煞的,这个鬼既然如此善良,那想必是个漂亮的鬼。 这么想着,宁安澜费尽力气的想要睁开眼睛,可当她好不容易睁开,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时,下一秒,便又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再到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一阵细微的哭泣声吵醒的。 终于睁开眼睛,原来是一个小丫鬟,此时正哭的梨花带雨。 “二姑娘,呜呜,他们都说你醒不来了,奴婢不相信,二姑娘有神仙庇护,一定会醒来的,呜呜……” 二姑娘?她们宁家可是从来都只有自己一个嫡女的,此时这个丫鬟的口中喊着的却是二姑娘,她几时多了个姐姐了么? 宁安澜这边疑惑着睁大着双眼,但那丫鬟口口声声期盼着她醒来,却是只顾着哭泣,连头都未曾抬一下。 “二姑娘即便是不想着翠儿,可还有霜姨娘呢!若是二姑娘就这么去了,那便是独留下霜姨娘自己在这相府中,二姑娘真的就放心吗?” 这一次,宁安澜脑袋轰的一下。 相府!?二姑娘?霜姨娘?怎么会? 她霍的起身,惊了面前的翠儿一跳。 “二,二姑娘,您真的,真的醒了!?太好了!”翠儿喜极,比刚才哭的更用力了,片刻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擦着眼泪激动道,“对了,霜姨娘,奴婢这就去禀报霜姨娘,二姑娘醒了,霜姨娘一定会高兴坏的!” 言罢,那翠儿火急火燎的,就要起身。 顾不得太多,宁安澜立刻跳下床来,四处翻找着。 “二姑娘,您刚刚醒来,不宜下床,您要找什么,奴婢帮您找便是!”翠儿一惊。 “镜子!镜子!马上给我一面镜子!”宁安澜立刻开口。 只是,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心中的震撼便愈发强烈了! 这分明不是她原本的声音! 看她如此慌张,翠儿不敢怠慢,立刻就捧来了一面镜子,这才再次匆忙的往屋外而去找霜姨娘了。 而房内,宁安澜对着镜子,眼睛里的神情除了惊讶,只有震撼。 只间,镜子里的这张脸不能说容貌绝美,但也是清丽脱俗,尤其是那双眼睛,竟和曾经的自己有九分的相似。 除了这些,宁安澜不难看出,镜子里的这个女孩,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而她宁安澜,却早已过了这个年纪啊! 她凝眸注视着镜子里女孩的眼睛,下一瞬,猝不及防的,一股陌生的记忆疯狂的挤进她的脑袋。 相国府,霜姨娘之女,华云思。 原来,她便是这相府的唯一一个庶女,这些年来,她与霜姨娘在这府中受尽欺凌,艰难度日。 府中众人,不止是相府夫人和她的两个嫡女,就连最普通的下人也能欺负了她们母女。 后来,巧合之下,她遇到了一个令她倾心的公子,重要的是,倘若她能够嫁给那位公子,那么她便能和霜姨娘结束这受人欺凌的苦日子。 这对她来说,是唯一解脱于苦海的机会。 可谁知,这件事被她的妹妹,也就是相府嫡三姑娘华云凝知道了,一怒之下便故意将她推到了湖里! 后来,她便昏迷了,直到醒来…… 相府?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相府的夫人,不正是先太后的妹妹,苏玉颜么? 而当今的皇后苏曼舞,自父亲苏琪死后,便是养在先太后膝下,而相府的夫人便是她的另外一个姨母,也是先太后去世后,苏曼舞唯一的一位亲人了!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苏曼舞的嚣张跋扈所作所为,与这相府必然脱不了干系! 呵!真不知是太过巧合还是太不巧和,上天竟让她重生在了自己的仇人家里! 既然如此的话,那便新仇旧恨一起算! 不管是宁安澜也好,还是华云思也好,她所曾经遭受的苦难,必定要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百倍偿还! 看着镜子中那个娇俏却又不失清雅的女子,她在心中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谢谢你!” 脑海中,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又渐渐消散。 宁安澜,不,确切的说,现在是华云思了,她的眼角不可抑制的留下了一滴泪水,她知道,那是真正的华云思留下的最后一滴泪。 抬手擦干,她知道,这一世,为了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也为了自己,她绝不会再辜负自己了。 翠儿很快就找来了霜姨娘,霜姨娘的长相,堪称倾城之姿也不为过,只可惜,是个哑巴,脑子也有些不正常,但这些,并不耽误她爱她的女儿。 所以,华云思昏迷过去之后,她便无时无刻守在女儿的身边,直到自己体力不支昏倒了。 如今,华云思醒了,她自是忙不迭的,连头发都还未来得及梳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啊,啊!”她不会说话,只能是抱着华云思,不停的流泪。 这一刻,华云思也是痛哭流涕,只因她想到了她前世的娘亲,她何曾想到,前世她随着太子进宫的那天,竟是和最亲爱的父母永别的日子。 上天眷恋她,又给了她一个如此温柔美丽的母亲,她今生定会好好珍惜。 “母亲,不要哭了,女儿发誓,从今往后,不但不会再让母亲担心,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和姨娘的,好吗?” 母女二人相拥,却不知是谁在安慰谁。 华云思话落,霜姨娘却是明显一怔,她竟唤自己母亲,而并非姨娘? 第4章 重生,华云思(2) 在大景朝,子女不论嫡出庶出,能称呼母亲的人便只有一个,那便是当家主母。 所以,哪怕华云思是霜姨娘所出,这许多年来,母女二人在相府循规蹈矩,也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她竟然直呼她母亲? 霜姨娘回过神来,一脸担忧的望着华云思。 咦,现在细看,怎么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呢? 这般想着,霜姨娘复又眨巴着她那双好奇的眼睛,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华云思看着自己这位傻乎乎可爱的娘亲,忽然有些心疼。 相府的人都知道,霜姨娘除了有一张倾城绝色的脸之外,一直都是呆呆傻傻的模样,似乎天生脑子便有缺陷。 相府的老人说,她是父亲华明德在一次下朝的路上遇到的,那时她正要被人欺凌,父亲看她可怜,便将她救了回来。 后来看她虽然有些傻,但也还算貌美,华明德冲动之下便要了她。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华明德的夫人苏氏善妒,知道这件事之后气的大闹了一场。 华明德惧内,后来,正打发了人要将这女子送走,却不想,她竟有了孩子。 他便是再如何狠心,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于是霜姨娘便就这么留了下来。 再后来,苏氏看她呆傻,便也懒得同她们母女计较,只当这府中多了两个下人,而府中的下人更是会见风使舵,常常变着法的欺负这两母女来讨苏氏的欢心。 所以,从小到大,华云思虽名为这相府的女儿,却是和霜姨娘过着连普通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次被推下水,便是她那个三妹妹华云凝的功劳! 光是欺负还不够,竟然还要她的命么? 既然如此,那便是该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为了不让霜姨娘担心,这件事情她是不会告诉她的,这一世,她便代她的亲生女儿护着她便好! 霜姨娘心智不成熟,于是三言两语就被华云思哄开心便出去玩去了,一旁,翠儿却是十分的茫然。 从前的二姑娘向来都是唯唯诺诺寡言少语的,何曾竟像今日这般逗霜姨娘开心过? “翠儿,你为何一直盯着我啊,可是我有哪里不对?”华云思这才注意到一瞬不瞬盯着她的丫鬟。 “啊,没有,奴婢只是觉得……” “好了,此番落水,我昏迷了多久?”华云思打断翠儿的话,她当然知道翠儿为何一直盯着她,所以现在她需要找一个借口。 “三日!”翠儿答道。 “这么久啊,难怪,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华云思幽幽道。 原来是这样啊! 翠儿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暗暗自责,自己原不该瞎想,姑娘昏迷了这么久,有些不同也是正常的。 另一个院子里,华云凝得到华云思竟然真的醒过来了的消息,气的直跺脚。 “哼!那个贱人还真是运气好,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 “凝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 便被从门外今来的苏玉颜厉声喝止。 “母亲,我又没说错什么,那个贱人本就该……”华云凝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敢勾引元皓哥哥,就忍不住的冒火。 “住嘴!你这么毫不顾忌,就不怕你父亲听到吗?”苏玉颜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华云凝冷声一哼,“母亲何必如此?父亲听到又如何,他分明是向着我们的!” “真是愚蠢!你父亲自是向着我们的,可这么多年,那母女不还是留在府中?况且,那母女二人一个憨傻,一个木讷,你又何必要与她们过不去,你可是这相府嫡女,如此作为,岂不自降身份?”苏氏看着气急败坏的女儿,语重心长道。 “木讷?”华云凝瞪大了眼睛,“她若真的木讷,又怎会去勾引元皓哥哥?” “勾引么?傻女儿啊,你是不是忘了,这个相府,究竟是谁当家作主?她便就是真的勾引了又如何?你们谁的婚事,不都是母亲说了算?”苏氏笑着宽慰。 “可……” “好了,凝儿,你可记住,遇事要沉稳端方,你可是相府的嫡女啊!”更重要的是,她毕竟是皇后的表妹,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出个的事情,那岂不是立刻便连累了皇后的名声? 苏氏略有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这小女儿人要是有大女儿一半的内敛,也不必她如此操心了。 “对了,兰儿呢?”进门这么半天,都没看到华云兰的影子。 “姐姐在做女红。”华云凝撇了撇嘴。 “哦,母亲来是想告诉你们,你姐妹二人都好好收拾打扮一番,你们表姐如今做了皇后,咱们相府明日也是要请些王公贵族庆贺一番的。”苏氏道。 “明日?那元皓哥哥会来吗?”听到苏氏这句话,华云凝原本阴郁的神情一扫而光,立时变得欢喜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苏玉颜。 苏氏笑着点了点头,华云凝见状乐的立时便蹦跶着去找华云兰商量明日的打扮了。 …… “小姐,饭菜来了。” 翌日,流云阁,翠儿端着一碟干炒萝卜,一个馒头,还有一碗清澈见底的白粥走了进来,放在华云思面前的桌子上。 看着如此“清淡”的饮食,华云思不由苦笑,原来,原主在这相府中果真是个受尽欺凌的主啊!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萝卜复又缓缓放下,“翠儿,我听外面似乎很热闹?” 翠儿闻言,颇有些不满的道,“是啊!今日夫人为了庆祝皇后娘娘大婚,特意在府中办了小宴,据说请来了不少的世家公子呢,那两位姑娘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了,唯独撇下咱们二姑娘在这吃糠咽菜!” 说完,翠儿察觉到说错了话,神色一顿,连又请罪道,“二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华云思轻声一笑,“恕罪?你何罪之有?本姑娘如今,可不正是吃糠咽菜吗?” “二姑娘……”翠儿低下头,一脸内疚。 “将这饭菜收了吧。”华云思说着,便起了身。 “啊?”翠儿茫然,“收了饭菜,难道二姑娘要饿着肚子吗?” “谁说本姑娘要饿着肚子了?这可是皇后如今的娘家,想必宴席上也定是有许多好吃的,否则岂不是丢了皇后的脸?”华云思说完,吩咐翠儿拿来一条遮脸的白纱,便径直出了门…… 第5章 小宴,华家喜(1) 所谓的宴会,左不过前院里那些男子在一起的高谈阔论,以及女子在后宅的诉说家常。 从前的华云思从来不关心这些,也从来不会参加这样的宴会,所以并没有人能想到,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遮着面纱的正在大快朵颐的女子,就是华府庶出的二小姐。 华云思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院中的情形。 苏氏满面容光的和那些贵妇们坐在一起,不咸不淡的说着一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而华云兰和华云凝则是在一旁陪着一群小姐聊天。 她们当中的所有人,几乎前世的她都认识,可惜她们却并不认识自己。 据原主的记忆,虽然这些京都的高门望族也都知道相府自己这个庶女的存在,不过却大多并未见过自己。 其实也难怪如此,苏氏从来便没把她当作这相府的女儿,自是一切好事都将她排除在外的。 莫说是见客,大多时间却是连门都不让她出的。 原主怯懦,自然苏氏说什么便是什么,所以,这许多年来,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这样一个见不得人的女子,久而久之,京都里便盛传,丞相府家的二女儿是个丑八怪。 再加上那些人个个又都是惯会拜高踩低,见风使舵的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们一个个都和人精似的,怎能不知? 所以此时此刻根本没人会记得那个丑八怪怎么怎么样了,反而都会众星捧月不约而同又不遗余力的来夸赞相府的两个嫡女是如何如何的貌美无双,沉鱼落雁了。 就像现在,苏氏正朝着华云兰和华云凝二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去和那些夫人们打个招呼。 姐妹二人见到母亲挥手,立刻会意,十分谦和有礼的朝着身边的姑娘们交代了一声,便一同到苏氏那里给众夫人款款行礼,准备等待迎接夫人们的夸赞。 呵!这样光鲜又热闹的时候,怎么能少的了自己呢? 华云思吃饱喝足后,重新检查了一番自己脸上的面纱,便飘飘然走了过去。 这边苏氏正一一向那些夸赞她女儿的人道着谢,装着谦虚呢,忽然,一个突兀的白色身影便出现在了视野中。 “云思?” 苏氏有些不确定,面前这个遮着面纱的女子无论身材举止都像极了那个华云思,尤其是那双令人生厌的眼睛,除了华云思,还能有谁? 只是,若真的是她的话,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虽是她的嫡母,但却最了解她不过,自己这个胆小如鼠的庶女,这个时候最大的可能便是躲在那流云阁不敢出来,所以,她才不敢确定。 但下一瞬,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云思拜见母亲,拜见各位夫人,拜见姐姐妹妹。”华云思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怯生生的朝着众人行了一礼。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原来,面前这个遮着面纱的女子,便是这相府唯一的庶女吗? 唔,一双眼睛倒是挺好看的啊?不过,她是这京都出了名的丑女,现在看来,应当是不假的,否则正常人又不是见外男,谁会带着个面纱呢? 再看苏氏的脸色,难道她果真是不喜这个庶女的,还是说怕她容貌丑陋出来丢脸? 一时间,众位夫人便忍不住的窃窃私语起来。 苏氏原是猝不及防,如今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上立时便强自镇定了神色,扯出一抹笑意来。 “云思来了?怎么竟戴着面纱呢?” “是啊!二姐姐,你从未参加过府中的宴会,怎得这个时候出来了,还带着面纱?可是怕丢了相府的脸么?” 华云思还没来得及回答,华云凝尖酸刻薄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她这话一出,许多夫人的脸色都略微尴尬起来,刚才她们许多人都夸这位凝姑娘温柔婉约,知书达理来着,可现在,她不仅就这样大咧咧的受了二姐的礼,竟然还如此言语不恭。 虽然嫡庶有别,但这二姑娘到底也是她的姐姐,更何况还是女儿家的,言谈举止还是温和宽厚一些的好。 苏氏自是察觉到了其他夫人神色的变化,脸色也有些尴尬了,心中忖着凝儿这丫头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华云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片刻后,才又弱弱的道,“母亲,云思,云思不敢说。” 不敢说?一个面纱而已,有什么不敢说的? 苏氏原本见到她突兀的出现便心气儿不顺,如今更是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这丝不耐烦她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显眼,毕竟刚刚当着夫人的面,凝儿已经有些失礼了,如今她若是再不做出个温和嫡母的模样,明天京都还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说她虐待庶女呢。 原本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但现在,舞儿做了皇后,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 苏氏想着,便长吸了一口气,尽量放轻了声音道。 “到底怎么了?你且说来,我无论如何也是你的母亲,有些事自是能替你做主的,你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苏夫人这句话一出,众人才自动忽略了方才三姑娘说过的话,眼神齐齐的便又好奇的朝着华云思望了过来。 呵!华云思便是算定了苏氏在众人面前的做作,于是当下便微微垂下了头,一副泫然欲泣却又谦和大度的模样开口。 “母亲,其实,其实都是云思的不好,今日母亲为表姐当上皇后举办宴会,云思身为华家的女儿,自然不该如此失了礼数的,只是,只是云思又怕三妹妹实在是不想见到我,所以才出此下策,一来也能给各位夫人小姐们见礼,二来,也免得让三妹妹不高兴了。” “华云思!你什么意思?本姑娘又没有不让你来,你一来就戴着个面纱,竟然是要怪到我头上?你是脑子坏了还是和你那母亲一样傻了?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本姑娘的确是不想见到你,哼!” 华云凝少见华云思如今这般竟然敢和自己作对的模样,当下气急了便不管不顾的开口,一番话说下来,竟是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第6章 小宴,华家喜(2) 众夫人也由心中的鄙夷变得议论纷纷,这华家的三女儿,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姑娘啊,这要是日后被谁家娶了去,那还不得天天在家婆媳斗法? 啧啧啧…… “凝儿!口无遮拦!”苏氏怒斥,却也并未让她向华云思道歉,众夫人心中便又多了几分猜测出来。 不过,这二姑娘毕竟也只是个庶女,身份上确是差了点,所以,也并未有人曾为她开口。 而这一切,华云思也早就料到了,所以并不意外,只立刻装出一副十分惧怕华云凝的模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妹妹不喜见我,这才戴上这面纱,遮住我这张脸,只求妹妹不要再把我推入那湖中,水太凉了……” 华云思还没说完,华云凝的脸色就变得一片惨白,这个贱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华云思,你闭嘴!我,你这个贱人,本姑娘竟没想到你如此恶毒!” 情急之下,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指着华云思破口大骂,转而,便立刻扑到苏氏身旁,寻求着她的庇护。 “母亲,我是不想见到她,但,但我并未将她推到湖里啊!这个贱人污蔑女儿,呜呜……” 苏氏一个眼神递了过去,华云凝当即便反了口。 对,当时只有她和这个贱人在,只要她不承认,那这个贱人就是诬陷! 不过,即使是她反了口,这在座的众位哪一个不是猴儿似的精明,怕是自华云思说出那句话始,心中便已经有了诸多揣测。 这般想着,苏氏冷冷的朝着华云思望了过去,心中确是愈发好奇,今日这个死丫头怎么了?难道竟有如此的心思? 亦或者是说,真的是瞎猫撞了死耗子? 不过,眼下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得先化解了眼前的窘境才是。 苏氏想着,眼眸一转,面上立时便扯出十二万分的假笑来,极其温柔的对着华云思道,“云思,各位夫人都在呢,如何能随口说出这样的玩笑话,若是让夫人们都误会了,岂不是平白损了你们姐妹间的和睦?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便更是要怪罪的。” 说完,一双眼睛便似警告一般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面纱下,华云思微微一笑,苏氏那夹杂着警告的语气,她不是听不出来,不过今日她偏要装傻充楞才好! 更何况,这后院的动静不知何时惊动了前院的那些男子们,此时他们恰陆陆续续的凑了过来。 华云思的余光中看到,所有想要凑热闹的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而华明德在人群的最后,阴鹫的眼神也正向这边扫了过来。 就是这个时候! 她立刻装作被苏氏的语气吓到了似的,又十分自责的模样,急切切的往前紧走了两步,抓住苏氏的胳膊,眼睛微红,软声开口,“母亲的教诲,云思知道了,都是云思不好,虽则三妹妹确实推了我入水,我也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此事,云思知错了,请母亲责罚!” “你……” 从前的华云思任他摆布,连多余的一个字都不会说,今日怎得如此?一时之间,苏氏又惊又怒,气血上涌,险些就昏了过去。 而一直依偎在她身边的华云凝更是怒不可遏,这个贱人,没想到今天她竟然敢来众位夫人面前给她难堪! 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庶女,真当自己能翻了天不成! 想到这里,她立刻向前,伸手就去撕扯华云思脸上的面纱。 呵!来了! 眼见着华云凝张牙舞爪的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华云思一脸惊惧,仿佛十分害怕的样子,紧接着十分配合的踉跄了几步,下一瞬,终于成功的让华云凝扯下了她的面纱。 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留下了几道鲜红刺目的血痕,虽然只是浅浅的几道口子,但映衬在她白皙的脸上,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 苍天啊!这相符嫡女,竟然像个毫无教养泼妇一般,伸手便扯破了亲姐的面容? 一瞬间,场面像凝滞住了一般,人人都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下子,在场的夫人们想的可不是谁家娶了这个相府三姑娘是否会婆媳斗法了,若真的哪家倒霉娶了她,怕是还没来得及斗法呢,婆家人的性命都能被这小妮子给害了去吧!? 相符嫡女,娶不得啊,娶不得!夫人门心中不约而同的打定了主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赶来的男客们正好凑着了热闹,也正好看到了华云凝毫无形象撕扯下华云思面纱,而且将华云思脸抓伤的情景! 一时间,人们目瞪口呆。 原来,堂堂相符嫡女的教养,便就是如此吗? 如此作为,可真是丢了皇后娘娘的脸面啊! 哎?有的细心的人却是注意到,这二姑娘的脸虽然被抓伤了,但如果除去伤痕的话,好像并不是丑八怪,而且若论起来,似乎比这相府的两个嫡女也都要漂亮许多呢!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赞扬华云思的,但更多的却是嘲讽华云凝。 “华云凝!” 丞相华明德最后一个过来,恰巧没错过好戏。 在场众人或嘲讽或惊讶的表情他尽收眼底,如今更是气的脸色发青,厉声怒斥着。 “父,父亲。” 听到华明德的怒吼声,华云凝仿佛才缓过神来,再看到华云思脸上的几道血印,她终于瑟瑟发抖起来。 周遭各种议论声纷纷传来,人群中,她仿佛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齐元皓! 此时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神情满满的全是鄙夷! 今日元皓哥哥竟也来了!可恶的华云思,竟然让她当着元皓哥哥的面出丑! 华云凝脸一红,再也顾不得许多,失声便反驳了起来,“是她,明明是她,是那个贱人先诬陷我在先,父亲明察!”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立刻跳了起来,扑向站在一旁好似很无辜装出一脸委屈泪水的华云思,下一秒,人还未到跟前呢,伸手便朝着华云思那张还在留着血的面颊挥了过去…… 第7章 认错(1) 华云思见状,却也不躲,只做出一副十分惧怕的模样。 只因为她知道,自然会有人替自己挡着。 果然,下一瞬,清脆的打脸声响起,不过,却不是自己的。 华云凝被华明德一把抓了过去,两巴掌便被打倒在地,片刻间,她原本还算娇俏的面颊便各肿起了红红的掌印。 “老爷!”看着女儿这副模样,苏氏终于忍不住心疼,跪在地上祈求着华明德。 华云凝则早已经被打傻了。 是啊,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如今这等待遇? 莫说是打他了,父亲便是连重话都未曾和她说过一句的啊! “父亲,三妹妹纵有不对,父亲也都已经惩罚过了,况且,今日的事情,错并不全在三妹妹,所以,女儿就请父亲饶了三妹妹吧!” 华云兰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跪在华云凝和华明德中间,沉声道。 华云思闻言,双眸微眯。 呵!好一个华云兰,表面上装的一副心疼妹妹的大姐,说出的话却还真是别出心裁呢! 错并不全在三妹妹?可不就是在说自己也有错吗?好一个祸水东引啊!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这华家的大女儿却是要比苏氏还要聪明狠毒出许多呢! 不过,苏氏便是比华云兰蠢了些,却也不是个笨的,这不,她立时便从华云兰的话中嚼出了味儿来,有样学样,亦是做出一副十足的好母亲的模样,温言细语的道,“快,云思,还愣着干什么,快来给你父亲认错!” 那模样就好像是在说,华云凝打她,甚至是扯破了她的脸都是她的错似的,如今第一时间不是叫郎中来给自己看脸,竟还有脸让自己去认错? 呵!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啊! 华云思不用想也知道,按照以往的惯例,她若是真的去认错了的话,所有的脏水立刻便会十分统一的泼到自己的身上。 即便如今华云凝的过错已是板上钉钉,众人皆有目共睹,她也丝毫都不怀疑华家人有这个能力。 谁让在这相府宅院中,上到华明德,下至最低贱的洒扫仆人,全都生得一副偏心眼儿呢? 更何况,如今苏氏一族可还是出了个皇后呢! 不过,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响,只可惜,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华云思了! 认错? 好啊! 华云思细细擦了几滴原本就莫须有的眼泪,便垂着头走到华明德身边主动跪了下来,虽然是跪,但这华府二姑娘的举手投足,无不彰显出一种高贵端庄的气质。 至少,比那泼妇似的三姑娘不知要强出多少倍来,说来也是奇了,分明这三姑娘才是嫡女啊,可为何他们怎么看,怎么都比不上这区区的庶二姑娘呢? 不,何止是比不上啊,这应是毫无可比之处才对! 众人心中思忖着,看来,今日来这相府果真是来对了,否则若是这话从别人口中传出,他们可是万万都不能信的! “父亲,母亲和大姐说的对,确是云思不好……”华云思轻声开口,却是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座的看官们已经将她和那华云凝彻彻底底的做了个比较。 此时此刻,苏玉颜见华云思这小妮子服软,终于松了口气,赞赏的看了大女儿华云兰一眼,同时也自责着,自己今日果真是糊涂了,竟然还去害怕这个蠢货生的女儿! 想想也是,这对母女明明都蠢笨了十多年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变聪明了呢? 然而,得意还没一秒钟,下一瞬,华云思说出的话确让她傻了眼。 “云思错了,云思明知道三妹妹不喜欢看到云思,却还跑了出来惹三妹妹不高兴,云思也不该不顾这么多宾客在场,还说出三妹妹前些日子故意推我下水的事实,云思更不该,不该躲不过三妹妹,让三妹妹划破了云思的脸。” 额?这是,道歉么? 片刻的呆愣后,众人唏嘘,什么情况? 这二姑娘说的句句在理,可躲不过三姑娘所以被划伤脸,这种,也能算是错? 华明德原本松了口气,但却没想到华云思竟然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瞬时,一张脸便气成了猪肝色。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仿佛十分恭敬又十分委屈的华云思,疑惑之余,恨不得立刻打她五十大板! 不过,刚才打凝儿是一时情急,如今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又不傻,平白让别人看了许多笑话,眼下,还是当先遣散了客人,再作计较。 再说,这群人走后,自己想怎么收拾这个二女儿,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里,华明德才尽量平复了情绪,同时给苏氏也递过去一个眼神,又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正要开口。 却没想到,一道极其不合适宜的声音抢在了他的前面。 “本王竟是没想到,华相果真是教的好女儿啊!” 本王? 在如今的大景朝,能自称本王的,除了宫里皇上那位有些呆傻的弟弟,也就是七岁的尚王爷外,便就只剩下一个,萧王。 萧王萧镜尘是先帝早年间不知从何处带回的养子,虽说是养子,但却倍受先帝疼爱,自幼年起的吃穿用度便与宫中其他两位皇子并无二致。 不仅如此,先帝之看重萧王,不知是不是因为其是孤儿的缘故,竟然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养。 要知道,除了他,当初宫中的其余两位皇子,慕容信和慕容尚也都是在其生母身边养着的,所以从这一点,就足以见得在先帝心中萧王的地位。 更何况,萧王从幼年起便聪明异禀远超于常人,且为人低调从不张扬,再加上他又生得一副世间鲜见的俊美容貌,无论文韬武略,皆是同龄之中的佼佼者。 如此近乎完美的璞玉,先帝自是极其看重,是以在他年仅七岁的时候,便就被封为了大景朝唯一的异姓王。 而若非他姓萧而非慕容,这太子之位定是别无他选,不过,虽然先帝最终封了自己的亲儿子慕容信作为太子,却还是给了萧镜尘一样于大景朝的安危至关重要的东西…… 第8章 认错(2) 萧王虽是大景朝的唯一异姓王,也是当今皇帝慕容信除了慕容尚之外的异姓兄弟,但在朝中却未有实权……除了先帝钦赐给他的这半部分麒麟符。 在大景朝,数十万的将士都必定会听麒麟符的调遣,哪怕是违逆皇帝,这,便是慕容信哪怕登基为帝,都不得不忌惮着萧王的地方。 哪怕萧王在朝中并无任何实权,哪怕萧王也无任何朋党,哪怕他每日连朝都可以不上,只顾着谈诗论画,闲情雅致,但他手中有着这半个麒麟符,便就是任何人都耐他不何,即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所以,慕容信才迫切想要得到另外半个麒麟符,这也成为了前些日子他不顾朝臣反对一举灭了定北将军府阖府的原因之一。 想起前些日子定北将军府的惨状,众人不由的脊背发凉。 不过,现下他们更好奇的是,除了偶有上朝的时候,萧王不是大部分世间都呆在王府么?更遑论会去参加谁家的宴席,可今日,怎得会出现在了这里? 华明德也十分的纳闷,他甚至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气极了所以才出现的幻听! 怎么会!? 萧王是何等人物? 他可是连前些时日的帝后大婚都敢缺席的人物啊!如今竟然会屈尊降贵来到他这小小的相府? 况且,方才在前院的时候自己都没见到他,怎么现在家里一出了事他便神鬼一般的出现了? 华明德即便是十分的郁闷,但在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到那抹清冷的身影时,腿不由自主的一哆嗦,便堪堪跪了下来。 “萧王殿下驾到,臣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见到华明德下跪,身边的所有人仿佛也才反应了过来,纷纷的朝着萧王恭敬行礼。 “众位免礼,本王今日也不过是到相府来喝杯小酒罢了。”萧镜尘随意的朝着众人摆了摆手。 众人这才起身,同时心中却愈发纳闷了,喝杯小酒?难道这位今儿是转了性了? 其实,在萧王出现的一刹那,华云思也特别好奇,她总觉得,这个人的面孔长得极其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不过,回想起来,无论是前一世,还是如今身为华云思,脑海里却都没有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印象啊? 萧镜尘却并未注意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只是走到华明德身边,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本王只是有些好奇,华相是怎得教出这样的女儿?” 他的声音淡雅,却有着一种仿若天生的威严,再加上他的身份,华明德自是不敢不答。 只是,回答什么呢?他如何教女儿,如何也轮不到他来管吧?所以,他问出这句话,又是何意呢? 华明德思忖了片刻,才颤颤巍巍道,“回殿下的话,臣确是教女无方,让殿下见笑了。” 说着,便给身后的两个女儿递过去眼色,“云思云凝,你们在殿下面前失了礼数,还都快不过来认个错?” 呵!华云思心中冷笑,华明德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偏不倚,让她们两个一同去认错? 罢了,大不了再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华云思心中打定了注意,反正,她没错。 只是,她去“认错”的步子还没迈开,那萧王竟又淡声笑了起来,“华相玩笑了,本王哪里会僭越华相的家务事,本王方才说了,本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她二人同为华相的女儿,怎么这行为品性,确倒像是天壤之别呢?” 萧镜尘看了一眼尚在哭哭啼啼的华云凝,随后,目光便落在了华云思身上。 看着他的眼神,华云思陡然一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样的眼神似有些意味深长。 华明德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此刻他的脑子里却只有四个字,天壤之别?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可恶的萧王,莫名其妙横插一脚不说,还要说一些莫名其妙让他听不懂的话! 今日这宴会砸了,自己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呢,眼下还得应付这位天降大神,真是头疼啊,头疼! 华明德此刻心里正如此这般想着呢,却不料,下一刻就被这位号称聪慧无双的萧王给说出了心里话。 “罢了,以华相现在的心情,怕是没工夫应付本王了,如今这宴会应也举办不下去了,那本王便先行一步了。” 说完,萧镜尘也不等华明德应声,抬脚便走。 后脚,华明德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跟什么呢,便立刻长出了口气,连忙送了上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华相待会儿还有家事要处理,众人便也纷纷告辞,准备离去。 只除了一个人,大理寺卿齐楚的嫡子,齐元皓。 这个人华云思是记得的,原主曾经对他有情,后来也是因他才被华云凝推到了水里。 不过,宁安澜的印象里却是更为了解他,一个风流浪荡的纨绔子弟,真不知,原主竟是如何会看上这样的人,还是说,原主真的是被相府的人欺压的绝望了,只想找个机会,离开这里。 华云思打量着齐元皓的时候,齐元皓也同样在打量着她。 今日,他来这里便是特意想要看看她,听说,她前几日不小心跌入了湖里。 只是,他还没找着机会呢,后院这边就出了事。 他原是想借着众人来看热闹的机会偷偷的溜到她的流云阁去看看她的,谁知,这热闹竟然出自她身上。 他在一旁关切了许久,总觉得今日的华云思似乎是有哪里不同了,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面前的她根本就不是从前他认识的那个华云思。 可与此同时,他却又鬼使神差的觉得,面前的这个华云思,似乎更能够吸引着他的心。 尤其是她的脸被那疯子似的女人抓破的时候,他的心中竟是骤的一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竟然会为她心疼? 从前,他看出来华云思对自己有意,他也看上了她的容貌,不过,那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喜欢他齐元皓的女人多了,华云思只是其中一个,可现在,哪怕她的脸上正渗着可怖的鲜血,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朝她走了过去…… 第9章 对手 “云思姑娘,你的脸……” 齐元皓也是恍惚了,竟不顾这里众多的女眷,伸手就要触碰到华云思的面颊。 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华云思厌恶的看了他一眼,闪身错开,就欲离开。 与此同时,心中却是更加鄙夷,从前的华云思怎得会看上如此轻浮浪荡之人,方才那突兀的动作若不是她躲得快,否则让人看到,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华云思啊华云思,纵使你真心想离开这地方,也不该断送自己的幸福在这样的男人手里吧? 心里喃喃的对原主腹诽着,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往自己的流云阁走去。 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齐元皓怔愣片刻,就要追上去问个究竟,就在这时,身边华云凝的声音响起。 “元皓哥哥!” 华云凝的脸肿着,刚在丫鬟的搀扶下急着回去上药,却忽然看到齐元皓又去关心那个贱女人,气的便大声叫了起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齐元皓转头就看到华云凝肿着红红的脸,正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华云凝的长相虽不及华云思,但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如此美人成了现在这副狼狈模样,换做平时,齐元皓是无论如何也会去关心一下的,这几乎是他的本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本能,他身边才有那般众多的莺莺燕燕。 可现在,不知为何,看到她那张肿着的脸,齐元皓的脑子里就飘过刚才她将华云思面颊扯破的一刹那,而后再看到她那一副怨妇似的幽怨模样,齐元皓只觉得无比心烦。 华云凝的这一嗓子不仅叫住了原要去追华云思的齐元皓,还叫住了许多都准备离去的人,而如今这群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齐元皓又眼见着华云思已经走远,便敷衍似的略应了华云凝一声,扭头便随着众人离开了。 “凝儿!” 华云凝兀自在对着齐元皓的背影生气呢,身后苏氏责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香草,还不送你们小姐回去好好敷敷脸!” 看来自己这个女儿是得好好管教一番了,苏氏恼恨的想着。 华云凝看到苏氏的脸色,才觉得方才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住齐元皓似乎却有些不妥,再加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委屈的应了一声,便带着香草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相府得到了暂时的宁静,那边,一辆马车正慢慢的往萧王府而去。 马车气派而又豪华,边上刻着的便是一个萧字,里面坐着的,也只能是方从相府出来的萧王,萧镜尘了。 自相府出来,他便一直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留下一片侧影,一动不动,整个人似睡着了似的,只那修长的手在不停的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似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片刻,他终于睁开了眼,朝着马车外的人问道,“本王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长路漫漫,又是顶着这正午的太阳,明月一路坐在马车前面正有些昏昏沉沉的,听到某王的声音,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瞌睡都被激散了。 “回殿下,属下打听到了,那安澜公主的尸身似乎是被扔在了西山上喂狼。” 喂狼? 萧镜尘眉头一皱,慕容信还真是,背信弃义啊。 不过,若那东西真的在那个女子身上的话,或许……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车里的人不说话,明月只得主动开口道。 “不必,本王亲自前去。”萧镜尘答。 那件东西太过重要,如今宁家遭难,它下落不明,遵先皇的旨意,他必须要亲自找到,将它交还给宁家后人。 “宁安遥呢?”他继续问,迄今为止,并未发现宁安遥的尸身,所以,他是宁家人剩下的唯一的一个希望了。 “还未找到。”明月答,“王爷放心,现在似乎只有我们的人知道这件事,属下也已经伪造了宁安遥的尸身,是一个牢狱中的死刑犯,年岁身高都和宁安遥不相上下,陛下是不会怀疑的。” “做的不错。”萧镜尘赞赏了一句,那个人的确疑心很重,这样,便算是万无一失了。 得到某王的夸奖,明月受宠若惊。 王爷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夸他? 这实在是太难得了啊!要知道,王爷为人,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 平日里,就算他们把他交代的任务完成的再好,他也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啊! 难道说,王爷今日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对了,丞相府!丞相府和皇后瓜葛,便可能和麒麟符有瓜葛。否则宁家人也不会全部惨死。 所以,王爷今日来丞相府探查那遗失的麒麟符一定是有所收获,否则怎么会刚进去就出来了呢? 明月想着,便按捺不住好奇,“王爷,相府可是有了收获?” “并未!”萧镜尘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语气。 额?虽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但明月愈发好奇,直觉告诉他,丞相府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王爷已经明确否定了,他若是再问下去,一定会惹得王爷发飙。 对了,不能穷追不舍的问,他旁敲侧击还不行?明月暗自佩服自己的聪慧。 “那个,殿下前些日子暗访时不是救了一个落水的女子吗?那个女子身体已经无碍了吧?” 明月原本是得意的,但说出这句话,又深责自己太莽撞,王爷何曾在意过一个女子? 可问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便只好等着责骂吧。 就这样,明月一边认命的想着,一边赶着马车,然而马车都快到了王府了,里面的人也再未出声。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明月暗忖着,就在这时,里面的人才又道,“查,那个女子叫华云思。” “啊?”明月一怔。 华云思?是那个王爷随手救了的女子的名字? “若她真的和麒麟符有关的话,那她勉强还算是个有意思的对手。” 萧镜尘的声音慵懒,似乎将要睡着了似的。 “对手?那个华云思?”明月更加茫然。 “将与她有关的一切消息查与本王,倘若有必要,本王能救她,便也能杀她……” 第10章 请罪 流云阁,霜姨娘从下人那儿听说华云思被华云凝抓伤,匆忙便赶了过来。 刚一进门,看到宝贝女儿原本如花儿娇嫩一般的脸上竟然多了几道狰狞的血印,顿时哇的一声便大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啊啊的叫着,那模样就好像被划破的是自己的脸似的,甚至,比划破自己的脸还要令她心痛万分。 华云思看到自己这个陌生的娘亲对自己这般发自肺腑毫不掩饰的疼爱和关切,眼角也微微红了起来。 “不过是破了点皮,看起来比较吓人罢了,其实无碍的。” 她笑着轻声安慰她几句后,便温柔的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接着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霜姨娘的情绪这才平复了些许,只是那双眼睛看着华云思却依旧是满满的担忧。 “二姑娘,老爷和夫人在正厅里侯了姑娘许久了……”翠儿有些犹豫着开口。 华云思朝她点了点头,又道,“你先去拿些点心来。” 霜氏虽然已为人母,但因为心智不全的原因,很多时候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孩童一般。 果然,霜姨娘见到点心便似个孩子一般开心了起来,伸手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着,只是一双眼睛却还时不时的偷偷看向华云思。 华云思知道,这是她刚才听到了翠儿的话,生怕她去了正厅里受欺负,于是便笑着说道,“母亲莫怕,父亲只不过是有些事叫云思过去一趟,云思一会儿便就回来了,而且,我会让翠儿留下来陪着母亲,好吗?” 现在,只要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华云思都会称呼霜氏为母亲。 霜氏闻言,半信半疑的点头,华云思便又温和的笑了笑,“前几日,云思看到院子里有一朵极其漂亮鲜艳的花儿开了,等云思回来就带着母亲去看,好吗?” “啊,啊!”听到云思要带她一起看花,霜氏的脸上立时便浮现出期待的神色,有些开心的啊的两声,仿佛在答应着云思。 云思这才放心,朝着正厅的方向而去。 正厅里,华明德和苏氏早便坐在这里,等了许久都没见华云思来,二人脸上的表情皆是越来越愤怒。 这般情景,一旁的下人们也都是低着头尽皆不敢作声,只除了华云凝和华云兰二人是一副云淡风轻等待着看好戏似的表情。 反正,从方才那些宾客都被赶走了的那一刻开始,姐妹二人就都知道,某个讨人厌的庶女又该倒霉了,她们甚至立刻就能想象道等会华云思跪在地上哭泣的表情。 毕竟,十多年来,她永远也就只有那一个表情而已!谁让她是个低贱的庶女,不得疼爱呢?哈哈…… “二姑娘怎得还不来?她眼里即便没有我这个嫡母,可却是连相爷的面子她都不想给了吗?”苏氏终于没耐住性子,一声冷哼刻意大着声音道。 华明德素来看重面子,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说,显然是就是为了让华明德脸上挂不住,便就是要告诉他,堂堂一个丞相,连区区一个庶女不将他放在眼里。 果然,她的话音方落,华明德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像是恨不得华云思现在就在面前,让他打上几十杖出气似的。 正要派人再去催的时候,忽然,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飘了进来。 “母亲勿怪,只是方才被三妹妹抓伤了脸,若是直接来这正厅里见父亲母亲未免有些不合礼仪,怕是惊吓了母亲,便想着等郎中来了略微包扎一下再来见父亲母亲也是好的,只未曾料到,母亲派去的郎中不知是因着什么事耽搁了许久才到流云阁,所以云思才来迟了些,还请父亲母亲体谅。” 说完这句话,云思朝着华明德和苏氏微微福了福身,一双略显讥诮的眸子便落在了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苏氏身上。 那郎中却是苏氏特意让去迟了的,府中本就只有一个郎中,自是先紧着她的凝儿了,只是看了凝儿后,便又刻意找了由头耽搁了,这才去迟了流云阁,为的便是现在这般,让她去的迟些,惹得华明德不高兴了,他自然便更向着自己的凝儿了。 只是却是没想到,华云思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先是装的一副柔弱可怜让凝儿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不说,如今却又三言两语的,不仅又把凝儿抓伤她的脸这件事刻意提了一遍,还话里有话明摆着告诉众人她之所以来迟了都是她这个嫡母的罪过。 不过,即便她伶牙俐齿又如何? 来迟了就是来迟了,无论是何原因,让长辈在这里等着,那便是不敬! 苏氏一声轻蔑的冷哼,庶女不敬父母,她自有教养的权利,只是不料这教养的尖酸刻薄之语还未来得及出口,便又被华云思一句话抢了先。 “对了,母亲,云思忘了告诉您,方才郎中去流云阁实在是有些迟了,云思便问其是何缘由,郎中说,是母亲安排他做了些旁的事情他才来的迟了,云思听了这话,当即便把他带了过来,同母亲请罪,如今,这人就在外面候着呢!” “请罪?” 什么情况?今天这个贱女人是疯了吗? 不对,一定是吓傻了!否则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拖着郎中来请罪? 想到这个可能,华云凝憋着一口气差点没笑出来。 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如今,便是她拖着玉皇大帝来请罪,那又怎样? 哼!待会儿,母亲一定会要她好看! 华云凝想着,唇角的弧度又扬起了不少。 众人讶异的功夫,华云思已经将那郎中叫进了厅里。 “母亲让这郎中到流云阁是心疼云思,云思心中感动,也对母亲十分感激。可这郎中,不仅自己疏忽,违背母亲的命令刻意偷奸耍滑去的迟了,还将这一切罪责怪罪在母亲头上,说是母亲安排的,他这么做,岂不是故意往母亲头上泼脏水吗?母亲如此疼爱云思,却要被此等小人背地里编排成一个尖酸刻薄,不容庶女的嫡母形象,云思实在是气不过,才将他带了来,特请母亲重责!” 第11章 结果(1) 她一番话说出来,前因后果,条理分明,惊的厅内的众人皆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还是曾经相府那个任人揉捏的二姑娘吗? 如果是的话,十多年来,二姑娘何曾如此伶牙俐齿过? 便是用脚趾头想,他们也知道这郎中去的迟了一定是夫人特意吩咐过的,而如今,二姑娘竟然能借着此事将了夫人一军? 若是郎中承认了错误,免不了要挨一顿板子,多少日不能下床。 但若是郎中说出实情的话,那便是坐实了夫人不爱护庶女的恶名! 如果这样的话,皇后娘娘初登后位,唯一剩下的嫡亲的姨母便唆使府中郎中针对庶女,传了出去,莫说是对相府,对皇后的名声也都是大大不利的。 不得不说,二姑娘这一招实在是高啊,竟能逼的夫人骑虎难下! 而那郎中在相府中浸淫多年,自也不是个傻的,这其中的些个道理自是不用想也能明白的。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刻也只能跪在地上颤抖着身体不敢言语,毕竟,若是说错了一个字,那有可能便不是一顿板子的事儿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分纹不动的跪着,全凭苏氏发落。 苏氏紧绷着脸,一张平日里温和端庄的面孔此刻已经气的成了青紫色,也难怪她如此,毕竟十多年都过去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被这个被她踩在脚下都不敢言语一声的丫头给迫到这样的境地? 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个郎中而已。 苏氏叹了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的神色,便问向那郎中,“二姑娘说的,可是实情?你确是去流云阁迟了,还谎称是本夫人吩咐的?” 郎中心中一沉,果然,是这个结果。 他把头垂的更低,认命似的开口,“是,小人之错。” 不过是打上几十板子,挨一挨也就过来了,或许,因为这件事,他日后会更得夫人的器重呢! 这般想着,他竟渐渐的也坦然了。 苏夫人的确也是这般想的,却见她微微颔首,便朝着身边的人递了个眼神,“来人啊……” “慢!” 苏氏心中一惊,打断她的话的,竟然是华明德。 他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华云思,接着便面无表情的看向那郎中,“夫人仁善,怕是不肯重罚于你,可你却胆大妄为,栽赃到主子头上,此等行径,本相岂能容你?” “老爷?”苏氏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华明德似是已然下定了决心。 “你既敢撒谎折辱夫人,那便割了你的舌头,如此,郎中你也不必做了,便在偏院里做一些洒扫的事情吧。” 郎中闻言,当场呆在原地,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拖出去老远,很快,一声惨叫便传了进来。 厅内众人心中皆惶惶然,无论谁都不曾想到,今日竟然是这个结果。 华云思心中却是了然,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华云思,所以,今日的结果是必然的。 况且,她早已料到,苏氏要面子需得惩治郎中,却焉知,华明德比她更重面子,所以,对于华明德来说,仅仅是打他一顿板子,效果明显是不够的。 这边,郎中的事情解决完了,华明德袖子一甩,便一脸严肃的坐在主位,沉声道。 “云思,凝儿,你们可知错?” 此言一出,华云思还好,华云凝却是惊的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这个一向娇宠着自己的父亲。 什么情况? 父亲这个时候不是该替她狠狠的惩罚那个可恶的贱人吗?怎么居然还带上了自己?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父亲是顾及着在场的外人才没有偏向自己,可现在,哪儿还有一个外人? 华云凝想着,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看向华明德,却看到他愈发阴沉着的脸色,再联想到刚才他处置郎中的时候那森冷决然的气势,身子忽然便莫名的发抖。 “母亲,凝儿……” 眼见着,华云凝委屈的眼眶都红了,苏氏忍不住的心疼,“老爷,凝儿她只不过是不小心才弄破了云思的脸,你又何必如此吓唬她?反倒是云思,身为姐姐,竟当着众人的面让妹妹难堪,说来也是妾身的错,没能教好云思,老爷若是要怪,那便责怪妾身吧!” 说完,还不忘挡在华云思和华云凝前面,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华云思不由冷笑,“母亲的意思,便是怪云思了?” 苏氏面色一僵。 “住口!”华明德气的站起身来,“你母亲分明是为了你好,你却用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逆女!” 其实,也不怪如今华明德如此生气,实在是云思从前的表现太过于柔弱可欺,以至于如今稍稍有些反抗,在华明德的眼里便就被放大成了大逆不道。 更何况,今日确实是因她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原来,父亲也觉得是云思的错啊!”面对华明德的怒火,云思没有半分的畏惧,反而是十分的坦然。 然而她越是这副模样,便越让华明德气闷不已,同时,心中却也存着十二万分的疑惑,自己这个女儿是怎么了,怎得今日果真似变了个人似的。 “你妹妹抓伤你的脸,固然不对,但她只是不小心为之,你身为姐姐,自当宽宏大度才是,如今这副模样,竟还有脸说自己没错吗?”他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句话。 “不小心为之?”华云思讽笑一声,一双凤眸里的冷意如冰刀一般射在华明德身上。 “那父亲是不是还要告诉云思,前些日子,她把我推入冰凉的湖中,也是不小心为之呢?因着落水,我昏迷数日不醒,差点丢了性命,以父亲和母亲的说法,是不是还要怪我自己身体不好,亦或者是没有站稳,才被妹妹推入湖中,才险些丧命!?” “你!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女儿!?”华明德怒极,大步迅速走到华云思面前,几乎用尽全力伸手就要朝她脸上打去…… 第12章 结果(2) 眼见着这一巴掌父亲几乎使尽了全力,华云凝心中畅快不已,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巴不得见到那贱人被打的满地找牙! 正期待的时候,却没料到,下一瞬,华云思竟然敢反抗!? 有人要打自己,华云思岂能等着挨打?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更何况,他根本也并没有把自己当作他的亲生女儿! 她伸出胳膊,堪堪挡住华明德这一掌,只觉得十分吃力。 华云思心中大惊,这才想起自己这副躯体已经不是从前的宁安澜,宁安澜自小习武,身体素质自然强悍,而现在的这副躯体明显柔弱了太多,自己便是有十成的武功最多也只能发挥出三成罢了。 无奈,她只得借力躲到了一边。 华明德见华云思竟然敢挡,更是气急,眼见着下一巴掌就要落了下来,他忽然看到了华云思森冷的目光。 没来由的,华明德心中一颤,却是再也不敢打下去了。 他心下骇然,难不成自己是疯了吗?竟然会畏惧自己这个从来都是受人欺凌的女儿? 更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华云思,而是从地狱来的夺命修罗一般,尤其是此时此刻,她的眼神,竟是他从未见过的,仿佛带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冰冷。 这,真的还是他的女儿吗? 华云思冷笑,“依云思看来,父亲若是真的想管教的话,还是多管管三妹妹比较好,否则三妹妹这一次能当着众人抓破我的脸,下一次便也能当着众人抓破父亲的脸,不是么?若真是那样的话,丢了相府的脸倒还好说,父亲宠爱着她,自可不必计较,但若是丢了皇后娘娘的脸,皇后娘娘难道也会同父亲一般不计较吗?还是说,皇上也定会不计较?” “丞相乃万臣之表率,若是父亲自信皇上不会计较的话,那便只管放任三妹便是,她即便是再推我入水,毁我容貌,云思也绝无二话!” 说完这些话,华云思看也不看殿内众人各色的表情,转身便往流云阁而去,毕竟,她还答应了霜氏要带她一起去看花儿呢! 华云凝眼睁睁看着华云思就这样走了,父亲也并未阻拦,再想到她临走前说的那些话,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云思那个小贱蹄子,居然把脏水都泼到了凝儿身上!老爷您都不管管吗?” “老爷!”华明德不说话,苏氏便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着。 苏氏骄纵善妒,横行霸道,却能在相府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则她姐姐是曾经的苏贵妃,也就是先太后,后来先太后薨逝,如今便又有了身为皇后的侄女,所以华明德自是不能怠慢了她。 二则,也是更重要的一点,苏氏除了刁蛮霸道,却是更擅谄媚,尤其是在华明德面前,她虽有个做太后的姐妹,也有做皇后的侄女,但却从不因为这些觉得高华明德一头,相反,却处处以华明德为尊。 这便是苏氏最为高明,也唯一高明的地方。 一个女人可以强势,但却绝不是在丈夫面前,哪怕她在外人面前是无论如何的强势霸道,蛮横无理,但只要在自己的男人面前表现出一个小女儿的柔态,便足以让这个男人宠着她,惯着她。 而苏氏,恰恰把这一点把握的十分完美,就比如现在,她虽已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又有女儿仆人在场,但却仍能够游刃有余的在华明德面前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拽着他的袖子摇晃。 这一晃,绕是原本有十二分的怒火,华明德也已消了大半。 屏退下人,他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口,“玉颜,我知道你疼凝儿,我也疼凝儿,只是云思说的,也不是全然不对……” “妾身知道,妾身定不会让老爷担心,会管教好凝儿的。”苏氏垂眸,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 华明德走后,苏氏立刻便差人叫来了华云兰华云凝吩咐着。 “日后若是无事,便少去招惹那个贱蹄子!” 华云凝闻言,惊的睁大了眼睛,“母亲,你,你竟然怕了她?” “怕!?”苏氏冷淡一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即便是今日聪明了些,又有何怕的?” “只是,她今日的变化实在古怪,怕是有高人指点,所以你姐妹二人便暂且离她远点吧。” “可,那岂不是让那个贱人得意!?”华云凝十分不甘心的瘪了瘪嘴,华云兰则是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 “凝儿。”苏氏语重心长,“你是相府嫡女,身份尊贵,怎得非得将那小小的庶女放在眼里?” “可齐哥哥他……” “好了,母亲知道你的心思,母亲也在此给你保证,齐家公子,她妄想不得,这样,你可安心?” 苏氏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心中却想,看来凝儿真的是喜欢上了齐元皓,改日,她得着人去好好打听打听才是。 华云思同霜氏赏了花之后,看着天色已晚,早早的便躺在了床上,明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 马车吱呀的行走在京都郊外的路上,华云思却没有心情欣赏外面的景色。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世,慕容信便是命人把她的尸身扔在了京都西边的凤凰山。 已经过了几日了,她的尸身,怕是真的如慕容信所说,已经被狼给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呵!想想还真是讽刺,从前的宁安澜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宁家会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澜儿,这天下间的男子,你无论喜欢谁,为父都愿意将你嫁给他,可你却为何偏偏要喜欢太子殿下呢?” 彼时,她是大景朝,定北将军府唯一的嫡女,宁安澜,也是先帝钦封的安澜公主。 对于这位安澜公主,不论是定北将军宁平远也好,还是大景朝皇帝也好,无一不是宠着,纵着,娇着,惯着。 也正因如此,不论是大景朝皇帝也好,还是宁平远也好,都不希望她嫁入皇室,因为,他们深知皇室的残忍。 但,不知是太过巧合还是太不巧和,偏偏她就看上了距离权力漩涡最近的人,太子…… 第13章 过往 她还记得,仅仅是在一次宫宴上,她看到了高高在上的那个容貌俊朗的太子殿下,从此便一见倾心。 当他的眼神也直勾勾的看向自己的时候,宁安澜便知道,自己沦陷了。 要知道,她可是定北将军府的嫡女,从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 所以这一次,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可怕的?虽然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更何况,她也是陛下钦封的安澜公主嘛! 所以,找准了时机,她便大大咧咧的问他,太子殿下,本公主喜欢你,所以,你愿意娶本公主为妃吗? 太子一愣,他不是没听清楚,他只是不敢相信, “妃?什么妃? 他东宫的女人可只有几个妾室,难道,面前这个女人觊觎的,是那一直空悬的太子妃之位? 只是,面前这个女人的口气,难道真的不是他的幻觉? 事实证明,显然不是。 “对,你没听错啊,我就是想做你的太子妃,怎么样?“ 额?怎么样吗? 此时此刻,慕容信差点没一口血喷射出来。 这个女人虽然长得挺美的,但是…… 他没有给她答案,却在思虑过后,还是答应了她,“好,本太子,愿意!” 自那一刻,对于宁安澜来说,她的人生大事已然成了。 至于皇伯伯,还有父亲嘛,反正都是顺着她的。 事实最终果然如她所想,即便那二人不同意,又能怎样呢? 反正,她坚持就对了,最终,她终于如愿,成为了他的太子妃。 婚后,他果然没令她失望,可谓是待她极好。 她宁安澜从来都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更何况,这个人是她心爱的夫君。 所以,他对他好,她便理所当然的报之以十倍的好。 就比如。 她会武,且武功极好,将门虎女嘛,大多如此。 却有一日,他说,他不喜习武的女子,太过粗鲁。 自那以后,她便收起了她的刀枪剑戟,再不习武,想来也是,太子妃嘛,自是要温文尔雅才是。 再比如,她有一只白猫,毛色雪白,极其可爱,更重要的是,此猫非寻常之猫,而是父亲当年打仗机缘巧合给她带回来的灵猫,她待它,就像最为珍贵的亲人一般。 然而有一日,他说,他因为小时候被猫抓伤,所以一直都不喜欢猫。 就因为这一句话,即便万般不舍,她还是将猫送回了将军府,谁让,她是他的妻子,便该考虑他的感受。 所以,他说的一切,她也都该放在心上。 就好像,又一日,他说,他想得到那个最高的位置,虽然是太子,但是,他还是担心,所以…… 你放心,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我怎么舍得让你担心呢? 她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回头,就缠着父亲,让他动用自己的力量,想方设法的,稳固他的地位。 后来,他的地位果然稳固了,他也果然当了皇上。 可似乎她的所有美好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竟是断了她的手足,灭了她的全家! 呵!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不得不明白,原来,自从他答应了娶她的时候开始,这一切,便都是一场阴谋。 当时的定北将军府在大景朝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而她的父亲又是先帝唯一的结拜兄弟,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顺利登基。 原本,这也没有什么,她喜欢他,他利用她,各取所需罢了。 但偏偏,慕容信为人多疑,又极其好胜。 这一点,在他登基为帝之后,被暴露无遗。 他无时无刻忌惮着宁家的权势,同时又被人私下里说,他是全凭借宁家才当上的皇上。 所以,就因为这些,他便就杀了自己,杀了自己全家。 呵!华云思无奈苦笑,却不知,当初她究竟是如何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小人?竟是因他蒙蔽了双眼,又一步步的把宁家彻底推向深渊? 慕容信啊慕容信,前世我错信你,今生,我定不容你! 华云思心中默道,就在这个时候,车夫阿生的声音将她重新拉回了现实。 “二姑娘,前面就到了凤凰山了,这凤凰山里可是常有狼群出没的,二姑娘一个人当真可以吗?” 阿生疑惑的挠了挠头,他实在是想不到,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二姑娘,如今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凤凰山来作什么,还不让他跟着。 “我来这里寻一件遗失的旧物,你不必担心,况且,我应该并不是一个人。”华云思淡淡开口。 阿生闻言,却是更加糊涂了,二姑娘的话什么意思,她并不是一个人? 可他左右看着,这里也的确只有她一个人啊! 找到一颗乘凉的大树,阿生便停下了马车,扶着华云思跳了下来,再次不确定的开口。 “姑娘当真不要阿生跟着?” 华云思摇了摇头,转身想走,片刻,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且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且都在这里等着我便好。” 说完这句话,她一扭头,便往凤凰山深处而去。 凤凰山虽地处京郊,却是山林密集,杂草丛生,多走几步都会有些吃力。 华云思往前走了一会儿,四周看了看,确定再没人能看到自己,便开始使用轻功快速的飞掠着。 那件东西对她而言很重要,她要在那群人找到自己之前找到。 只是她的功力如今尚且只有从前的三四成,所以速度也较之从前慢上了不少,不过也正因如此她才能仔细的搜索着周围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就这样,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在山林中闪烁着,密林深处还时不时传出狼的叫声。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华云思身上已经全是细密的汗珠,狼叫声似乎也越来越近,无奈,她只得停下来依偎在一颗大树旁边休息,毕竟,如果真的被狼群围住,她至少也得留下足够逃跑的力气。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忽然一滞,落在了前面不远处,散落在地上的藕粉色的碎布衫上…… 第14章 再相遇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群人终究还是跟上来了。 从刚刚离开相府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一直有人跟着自己,而且人数不少。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群人应该和相府里的人脱不了干系,不是苏氏搞的鬼,就应该是华云凝。 这群人一路上都不知道如何隐藏自己的踪迹,更是脚步虚浮气息粗重,应当是不会武的一些粗人,所以她也一直并未在意。 只是现在…… 来不及了! 华云思心神一动,以最快的速度悄声跑到那碎布衫附近的草丛里仔细查找起来。 这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藕粉色的碎布衫上更是布满了早已干涸了的红色血迹。 华云思知道,这便是宁安澜的血。 他们果然把自己丢来喂狼了,而且,这里除了这些干涸了的血渍,竟是真的连一丝多余的骨头渣都没剩下。 看着眼前的情景,她眼眶微红,心底的恨意仿佛要立刻将自己吞噬。 杂草微动,周围那些人大概是越来越接近了。 一阵鸟叫声惊起,华云思心中陡然一动,神思这才恢复了清明。 玉佩! 对了,她是来找玉佩的,那是她父母在她出嫁前送给她的最宝贵的东西,如今也是他们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在那些人来到这里之前,她必须要找到它! 打定主意后,华云思尽量忽视那些刺目的干涸的血渍,徒手在杂草间迅速的翻找着。 远处响起了人说话的声音。 “那小丫头明明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忽然又消失了?” “是啊!我也看到了!就是这个方向!” “都把眼睛擦亮,别废话了,赶紧找到她让哥几个赶紧享受一下才是正经!” “是啊!那丫头虽然瘦弱了些,但那长相,啧啧啧,这次三姑娘可是给了咱们一个大便宜啊!” 远处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夹杂着几个男人粗俗淫邪的笑声,华云思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只觉得一阵恶寒。 三姑娘么? 呵!果然是你! 趁自己出门便派人跟踪自己,还要坏她的名声!? 好恶毒的手段!这笔账,她华云思先暂且记下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华云思伸手再翻开一片草丛,这一次,她眼神一亮! 找到了! 只见草丛中赫然躺着一块通体碧绿的龙纹玉佩,玉佩虽为绿色,却散发着幽幽的红光。 华云思心中一喜,立刻将它藏入袖中。 也正在这个时候,那群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为首的一个人拿着一柄金闪闪的大刀,刀身抵在她脖子上,那人脸上挂着淫荡的笑。 “小美人儿,你在这作什么呢?这深山野林的,哥哥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说着,他那双油腻粗糙的手就朝着华云思的脸上摸了过来。 他身后的众人也纷纷流露出猥琐的笑容,还有人不停的开始吹口哨。 华云思略微打量了他们几眼,心中不禁冷笑。 呵!保护她?她看他们分明是找死! 她略一侧身,堪堪躲开那只油腻的手。 周围又一阵鸟叫声惊起,华云思脸上勾起一抹纯真的笑。 她脸上的伤痕原就不深,如今也只剩下浅淡的痕迹,不仔细看便是和没有一样。 再加上她本就长得美,这一笑,瞬间晃的眼前几个人魂儿都快没了。 “几位大哥,你们都不怕的吗?我听说这附近可是有狼出没的。” 几人闻言,猥琐的笑容更甚,“狼?姑娘所说的,莫不是我们这几个色狼?哈哈哈……” 一边说着,其中好几个人猥琐的手就又朝着华云思伸了过来。 华云思眉头一皱,原本为了避免别人知道她会武功,她是不想动武的。 但现在,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大不了,就送这群猥琐的流氓一起上西天,也不会有人知道她会武功的事。 心中思定,华云思的眼神陡然凌厉,一股杀气蔓延而出。 那些人动作一滞,背上不由自主的便冒出冷汗。 什么情况? 眼前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而已,他们竟然是在,害怕? 开玩笑!方才一定是他们的错觉,一个小美人罢了,在他们这么多大男人手里还不是只能任其摆布? 自我安慰一番后,他们再也顾不得其他,一个个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便朝着华云思扑了过去。 华云思待要闪身,蓄力扭断他们其中一人的脖子,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见那人直挺挺的倒下了。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人都双目睁开,嘴角似乎还保持着方才猥琐的笑。 原来,仅仅是一瞬之间,这些人就已经被凌迟了! 可是,是谁? 最后一个人倒下后,周围万籁俱寂,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细微的喘息声。 “竟然是你?” 忽然,一个淡漠飘忽的声音响起。 顺着声音的方向,华云思看过去。 一袭白衣,眉目如画,身材修长,谪仙降世,想必说的就是面前这个男子了。 萧镜尘的目光在那些沾染了血渍的碎布衫上转了转,接着,眼神淡漠而又凌厉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为何会在这里?” “那,大景朝堂堂的萧王,又为何会在这里?”华云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色疏离,不答反问。 萧镜尘眉头一挑,这个女子,神色竟如此泰然自若。 忽地,他想到刚才刚刚发现她的时候,那些猥琐的男人正围着她,但她的面色,分明是不把那群人放在眼里。 如今,他们死在了她的面前,她竟然没有一丝的反应,面对自己,竟能够依旧如此镇定。 莫说自己方才在她面前一连杀了那么多人,就算是平时,那些见到他的人也无一不是心惊胆战,小心翼翼。 谁让他是大景朝的萧王呢?一个几乎与当今皇帝平起平坐的人,他也早已习惯了。 可眼前,这个女人…… 呵!看来,事情果然变得有意思了许多。 倘若,她同自己一样,是来寻麒麟令的,那么。 萧镜尘想着,渐渐的,眼睛里浮现出杀机。 “怎么?难道王爷刚才杀了他们不是为了救我,而现在,竟要连同我一起杀了么?” 似是察觉到了男人身上凌厉的杀气,华云思唇角勾起一抹冰冷。 第15章 护送 杀她么? 可他从不滥杀无辜,除非,她真的要夺麒麟令。 “本王未曾想救你,也并未想要杀你。” 他淡淡开口,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告诉本王,你为何会来这里?” 这一次,是上位者命令的口吻。 可却没想到,下一秒,某女似乎丝毫没把他的命令放在眼里。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十分认真的好奇。 “反倒是王爷,金尊玉贵之躯,不在王府里锦衣玉食的待着,怎得也跑到了这深山老林?” 萧镜尘眉头微挑,她不怕自己便也算了,竟然还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月告诉他,这个女人从小便生长在丞相府,更是鲜少出门。 在府中更是备受欺凌,便是连最低等的下人日子过的都比她要好许多。 可眼前…… 难道说,明月的信息有误? 不!明月办事,怎么可能有误? 而且,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的的确确也是被那相府的三姑娘推下水的。 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那么,也就是说,从前,这个女人所有的懦弱笨拙,竟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至少,从他刚才发现她的时候,无论面对那群恶臭的小人,还是面对“杀人如麻”的自己,她始终都是沉着冷静的。 果真,是个极有趣的女子呢。 “怎么,王爷许久不说话,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华云思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他容貌俊美,是大景朝出了名的美男子,只是鲜少外出,整日里便只是待在萧王府,就连上朝也都很少去。 所以,前世的宁安澜并未亲眼见过他,也只是听说过他的容貌被人赞誉不已罢了。 不过,那个时候,她的眼中只有慕容信,她也从未觉得这世上还有谁的容貌能够比得过慕容信。 所以,根本以为那些人对萧王的赞誉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毕竟,他整日里也是待在萧王府,自己都未曾得见,别人又怎会真正的知晓他长什么样子呢? 而上次相府中匆匆一面,她也并未留心。 如今真正一见,她才知晓,前世的自己当真是狭隘了。 慕容信的确是俊俏的男子,但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平平无奇了。 就像现在,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就这样看着她,在那样勾人心魄的眸子的注视下,不消片刻,她便不由自主的有些面红心跳了。 所以,她连忙再次问出那句话,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却没料到,说出那句话后,他竟然看着自己笑了。 那笑容,浅淡,而又疏离。 “本王只是偶然路过,那么,姑娘呢?” 若是此刻明月或者清风在的话,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萧镜尘竟然会笑!?怎么可能!? 其实就连他自己此刻都并未意识到,他竟然笑了。 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遇到一个如此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人吧,虽然,有可能是个敌人。 偶然路过? 华云思不禁无奈,这个男人真的是,当她是傻子吗? 凤凰山虽然在京郊,但再往前面便是悬崖,也就是说,这里除了回去京都,便去不了任何地方。 这种情况他竟然告诉自己偶然路过,这是觉得她很傻?还是很好骗? 这么一想,她就有些不高兴起来,刚准备再次开口反唇相讥,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注意到,萧王的眼神再次变得凌厉起来。 与此同时,她的余光里,还看到许多泛着蓝色的幽幽的光! 不好!狼群!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一秒,它们便纷纷露出了身形。 华云思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竟已经被包围了。 粗略的一眼扫过,大约有十几匹的样子。 硬拼是不可能了,但若是找准时机逃跑的话,她大约有七八成的把握。 可眼下,这个男人也在,她却并不想过早的让别人知道自己会武的这一事实。 思虑过后,华云思决定先看看这个萧王怎么做。 她才不信,这个大景朝堂堂的唯一的异姓王,会没有武功,况且,他刚才当着她的面一瞬间便杀死了那么多人,想来,杀死这些狼也当是不在话下的。 这般想着,华云思没有了紧张,反而是做出一副看戏的姿态来。 果然,萧王没有让她失望,修长的手几个起落,那些狼就已经纷纷毙命了。 “萧王殿下果然是好手法!” 华云思看着那些狼身上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光的银针,由衷的感慨道。 即便是她前世还是宁安澜的时候,怕是也没有他这等精准的暗器手法。 这样身份地位,又是这样武功高强的一个人物,前世的自己竟然丝毫都不知道? 况且,他来这里决非路过,所以又是为了什么? 前世的她和这位萧王素无交集,所以他来这里决非为了自己,那么,唯一剩下的可能,便是慕容信! 难道说,他果真是慕容信派来察探什么的? 若真是这样,自己还是先行离去为妙,现在这个时候,她还不能让慕容信对宁安澜的死有一丝的怀疑! “多谢王爷救命,只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云思这便告辞回府了。” 心中打定主意,华云思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却没想到,刚走没两步,身后的人就跟了上来。 华云思不得不站住,一脸疑问。 “山路崎岖,本王护送姑娘。” 萧镜尘便是再怎么怀疑她和麒麟符的关系,此刻一切还未明了,她还又是个姑娘家,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单独丢下来喂狼。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又不经意的瞥到草丛中那些满是血渍的藕粉碎布衫上,眼神不由自主的黯了黯。 她,果真被他丢到这里喂狼了么? 华云思却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有些气闷,“多谢王爷好意,不过我的马车就在前面,便不劳王爷费心了。” 拜托,还要送她? 传闻中这个萧王不一直都是一个淡漠疏离,独来独往的人吗?可她怎么不觉得? 况且,她此时此刻只想早些离开他好吗? 第16章 回府(1) 她都已经拒绝了,况且,他是王爷,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他,应该不会再跟着自己了吧? 华云思说完,扭头继续走。 然而,某王也继续跟着。 “那正好,本王也累了,便借姑娘的马车一同回京吧。” 他的语气,依旧淡漠,而且,毫不客气。 毕竟,他的本意不是送她去哪里,只是想到她方才两次险些遇难的情形,他便只能这么做。 “你……” 华云思却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分明与传言极度的不符! 前世,她虽然与他并不接触,但却知道,这位萧王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可不止他的容颜,更还有他淡漠的心性。 身为王爷,他不仅不问朝事,甚至就连萧王府之外发生的所有事也都不管不问。 如果不是这样,她当初身为太子妃,也就是萧王的弟妹的时候,也不会连这位大哥的面都没见过一次。 可现在,她怎么觉得好像什么事他都喜欢横插一脚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华云思皱了皱眉,便又问道,“殿下出门,难道没带自己的马车?” “并未。”萧镜尘吐出两个字,面不改色。 他的确并没有乘马车,也没有骑马,而是使用轻功一路飞过来的,为的,便是不引人注意,却未想,在这里遇到了她。 一问不成,华云思又做出十分可惜的模样来,“既如此,原本我确是该带王爷一程的,只是,如今荒山野岭,孤男寡女,男女授受不亲,若是王爷真的与我同乘回京,怕是要遭人非议,污了王爷的名声啊!” 萧镜尘微微皱眉,污他的名声?谁敢? 这个女人担心的,怕是她自己的名声吧? 不过,“姑娘放心,有本王在,没人敢对姑娘有任何的非议。”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华云思便是再拒绝,便显得有些刻意了,无奈,只得点头默认。 二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出了凤凰山,那棵大树下,阿生见到华云思安然无恙的出来了,终于放下心来。 只是,她的身后,怎么还跟着萧王爷? “二姑娘,这是?” “我在山上遇到了狼群,是萧王殿下救了我,天色已晚,又没有马车,便让他随我们一同回京吧!” 华云思简单吩咐了一声便上了马车。 其实不用她吩咐,阿生也不敢把尊贵的王爷独自丢在这里不管呀,更何况,他还救了自家姑娘的命。 “王爷,您请……” 想到这里,阿生十分殷勤的掀起车帘,那模样比对华云思都还要恭敬许多。 也难怪,她不过是相府一介庶女,怎么能和大景朝尊贵的王爷相比呢? 华云思苦笑了笑,便催促着阿生把马车往回去的方向赶去…… 丞相府,苏氏的香兰院里,下人们准备好了饭菜。 华明德好不容易卸去一身的疲惫,在苏氏的搀扶下做了下来,刚刚拿起筷子,门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华明德还没来得及夹一口菜,负责通传的婆子便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三姑娘求见。” “凝儿?”苏夫人一怔,看了一眼华明德,连忙便吩咐道,“凝儿来了,你们让她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快让她进来!” “是!”那婆子出去了,苏氏则是吩咐了人又准备了一副碗筷。 华云凝很快就走了进来,待看到苏氏身后的华明德时,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很快却又隐去。 “父亲,母亲。” “凝儿,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吃饭吗?怎么跑来了母亲这里?” 苏氏一边疑惑的问着,一边拉着她便朝着饭桌边走去,“既来了,便同我们一起用膳。” “母亲,凝儿来这里不是想和父亲母亲一起用膳的,凝儿不饿。” 华云凝说着,悄悄用手在苏氏手上轻捏了捏。 苏氏瞬间一怔,这是? 还没等她思考,华云凝便又一副神色惶惶的模样开口了。 “父亲,母亲,昨日的事情,凝儿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的确做错了,而且,也的确是委屈了二姐姐,于是刚刚,想着去流云阁找二姐姐道歉,可是,可是……” 听到这里,华明德夹着菜的手微微一顿,便把筷子放了下来,神色有些奇怪的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 她竟然会向云思那丫头道歉? 难道说,凝儿真的长大了? 她和兰儿从小都是被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己也知道,她们两个早已被自己惯的不像样子,可是小女儿家家的,略微骄纵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华明德一直以来也不甚在意,况且,云思那丫头也实在不怎么招人喜欢,所以许多事情他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昨日的事情,这丫头确是有些过了,他也不太好包庇,原想着事情过也就过了,却未曾想,这丫头竟然肯低头向云思认错? 一时间,华明德心里甚至有些感动,女儿果真长大了啊! 想到这里,华明德清了清嗓子,和蔼的道,“昨日的事情,也并非你一人之过,凝儿知错了为父也很欣慰,只是云思那边……” 她也倒完全不必去道歉。 想到云思昨日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再看看今日自己的凝儿,华明德只觉得更加厌恶了那个庶女。 只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华云凝打断了。 “不是的,父亲,凝儿是真心去和二姐姐道歉的,只是,却没料到,都这个时辰了,二姐姐竟然不在流云阁!” 华云凝这句话的语气把握的十分巧妙,恰如其分的表明了她对华云思的担心却又不想让华明德知道她不在家的纠结。 这么一来,和真心替她担心还怕她被父母责怪的华云凝相比,华云思的“坏”似乎一下就更严重了一个程度。 果然,听到华云凝这么说,啪的一声,华明德惊的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什么!?云思那个丫头竟不在府中?” 苏氏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凝儿想要传递给她的意思。 凝儿,不愧是她的女儿,没想到她竟然能策划出这样一出好戏,既然这样的话,自己也得添一把火才是啊…… 第17章 回府(2) 她欣慰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接着又假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随即,便用十万分担心的语气说道。 “呀!这外面的天都黑了,云思一个女儿家的,却不在府里,这,这要是传出去的话……” 她故意把话说到一半,有时候,越是不完整的话,才越能够让人遐想联翩,也就越发容易刺痛人的神经。 而华明德素来最在意的,便是有关于这些名声的。 于是苏氏这么一说,他的火气一下子也就上来了。 他看着华云凝,一脸严肃的开口,“她什么时候出府的?” 华云凝仿若十分胆怯的开口,“这个,凝儿不知,只是凝儿去问过门房,门房说,二姐姐是一大早就走了的。” “哼!一大早吗?”华明德重重的一声冷哼,立刻便差人叫来了门房。 一番细问后,果然如华云凝所说一般,那丫头一大早便出了府。 “老爷,这,天都黑了,云思一个女儿家,若是遇到了危险,那可就不好了,妾身很是担心……” 苏氏挑准了时机,又不着痕迹的给华明德的火气上浇了把油。 华明德此时此刻的脸色几乎能冷出霜来,“来人啊!挑几个机灵的人,悄悄去寻二姑娘,不要让别人发现!” “是!”很快有人应声。 “那,霜氏那边……”苏氏心中冷笑,这个时候,霜氏若是没头没脑的闹了起来,那才好玩儿呢! 只不过,她的想法显然不能得逞。 华明德斜睨了她一眼,便有些不满的语气道,“她不过是个疯傻的姨娘,你才是嫡母,这件事不必让她知道。” “是!妾身也不过是担心罢了。”苏氏有些委屈的囔囔了一句。 华明德不再理会她,而是一脸严肃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凝又怯怯的走上前去,“父亲,凝儿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华明德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再开口。 他不说话,华云凝便在那里僵站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这个时候,苏氏连忙道,“凝儿,你这丫头,有什么话还不能和父母说的。” “是。”华云凝略带感激的看了苏氏一眼,便连忙道,“其实,今日中午的时候,凝儿便去找了二姐姐,发现二姐姐不在。” 华明德这才抬头看向她,“那你为何现在才来告诉我们?” “我,凝儿想着,万一二姐姐只是出去一会儿呢,便没有想太多,后来女儿等姐姐不回,还特意去打听了,有人说,看到咱们府中的马车往京都西郊去了。” “西郊?凤凰山?她去那里作什么?”苏氏疑惑的语气。 “凝儿也不知道二姐姐是否真的去了凤凰山,只是凝儿听说,凤凰山一带最近闹山匪,若是二姐姐遇到了那群山匪,那可就,可就……” 华云凝说着说着便语气一顿,眼眶里似要流出泪来。 呵!华云思,看你今日还怎么逃! 那些“山匪”可都是她好不容易精挑细选的,一个个的不是丑就是残,不过他们的力气可都是大得很呢,她可不相信,华云思一个小女子,或许再加上一个小车夫,能斗得过那群“山匪”! 她早就算定了,等待那贱人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就是被凌辱的疯掉,再也不敢回来,要么,那么多人呢,或许就被虐待死了,然后喂了狼呢? 想到这里,她几乎忍不住就要笑出来。 然而,华明德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相反,他已经到了盛怒的边缘! 那虽然只是个庶女,也不得他的疼爱,但却并不意味着,他不在乎她的清誉和声名! 毕竟,那代表的是他相府的威严! 此时此刻,他心中也打定了主意,若她回不来便也罢了,他便立刻将她暴毙的消息公之于众。 但,她若是回来了,还做出令他丢脸的事情的话,那便是立刻将她打死也不能污了相府的名声! “来人啊!带几个人,去京都西门那里守着,一旦见到二姑娘,立刻给我捆回来!” 华明德再次吩咐道,显然,华云凝的话已然起了作用。 然而,他派出去的人还没来得及走到相府门口,便又匆匆折返了回来。 “不是让你去西门了吗?你又回来做什么?”华明德脸色阴沉,语气不善。 那人连忙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老,老爷,二姑娘她,回来了!” “你说什么?”华明德闻言,惊的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她回来了?” “是,是,二姑娘就在门外,还有,还有……”那下人明显是受了惊吓的模样,喘着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华明德见状,脸色立刻仿似布上了一层浓重的寒霜,用几乎想要杀人的语气道,“还有什么!?还不快说!” 此时此刻,他心中甚至已经笃定了华云凝的话,同时也更加的生气,她竟然还敢回来!? “是不是二姑娘收到了什么伤害?” 苏氏也急急开口,迫切的想要从这下人嘴里挖出点什么来。 然而却没想到,下人喘定了一口气,便摇了摇头,道,“夫人,不是,二姑娘好好的,只是,陪她回来的,还有萧王!” 萧王?怎么会? 几乎同时的,房内的三人均是变了脸色,华云思怎么会和萧王在一起? …… 华云思方下了马车,便见到相府门前神色各异的下人,心中不由的冷笑。 看来,自己那个妹妹是一切就绪,只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了啊! 如今,萧王送自己回来也好,倒也省去了她许多麻烦。 只是因着如此,今日该看戏的人却是换成了自己。 也罢,她倒要看看,她现在回来了,这出好戏,华云凝要怎么唱下去! 显然,相府众人的神色也都落在了萧镜尘的眼里。 再想到今日山上她险遭凌辱的情形,他仿佛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看来,明月的消息虽然不甚靠谱,但有些却也的确是真的,就比如,眼前她所遭的算计,明摆着,是相府有人刻意针对她的。 只是,他怎么觉得,她竟丝毫都不担心,不仅如此,反而还有些期待着什么的样子呢? 第18章 栽赃(1) 夜幕下,身前的女子淡然而立,萧镜尘看着她唇角那几不可察的微微勾起的唇角,不知怎的,忽然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不多时,华明德就匆匆赶了过来。 “臣,拜见萧王殿下,却不知,殿下怎的,竟会和小女在一起?” 在这个男人面前,华明德的态度十万分的恭敬,至于华云思,也早已被他撇在了一旁好似看不见一般。 萧镜尘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华明德起来,随后才道。 “本王出京办事,恰巧遇到华姑娘,便一同回来了。” 出京办事?恰巧遇到? 就这么简单? 萧镜尘这句话看似回答了华明德的疑问,但说出来却是让他有了更多的疑惑。 但疑惑归疑惑,他毕竟是个王爷,做下臣的哪有质问王爷的道理? 于是华明德只得再次恭敬的拱了拱手,“原来如此,那便有劳王爷送小女回府了,改日臣定……” 登门致谢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萧镜尘淡淡的声音打断,“华姑娘既已送到,本王便不多叨扰了。” 说完,他一转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与萧王一同消失的,还有华明德陪在脸上的笑。 “老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苏氏这才敢冷冷的瞪了华云思一眼,接着小心翼翼的开口。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贱丫头怎么能和萧王那样的人物扯上关系。 若果真如此的话,这对她和她的兰儿凝儿可是大大的不利呀。 华明德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华云思,便是一声冷哼,“回去再说!” 对,对!是该回去再说,她怎么竟糊涂了。 香兰院门前,华云凝惴惴不安的等待了许久,正打算偷偷溜出去看个究竟,外面突然便传来了动静。 下一瞬,便是一脸怒容的华明德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母亲,还有那个贱人! 怎么会!? 华云凝惊讶极了,那个女人怎么会是完好无损的?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也抬起眼来,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华云凝便忍不住的全身汗毛倒立。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那般冰冷可怕,好似随时都会吃了她似的。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举动,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华明德怒气冲冲的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脸审视的看着华云思,冷声呵斥,“逆女!还不跪下!?” 跪下? 华云思忽然觉得可笑,“父亲,云思不知自己何错之有,所以,为何要跪?” 华明德一怔,显然没想到平日里乖顺的女儿怎的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何错之有?哼!那你说,你今日究竟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又怎么会是萧王送你回来!?” 华云思冷眼看着华云凝,“我去了哪里,想必三妹妹早已经告诉父亲,父亲又何必要多此一问?” “至于遇到了什么人,这就得问三妹妹想让我遇到什么人了!” “放肆!”华明德一声怒喝,“你以为把一切罪责都栽赃到凝儿的头上我就会饶过你吗?” “栽赃?”华云思轻声一笑,“父亲错了,擅长栽赃的,分明是三妹妹才对。” “你说是不是啊,三妹?”华云思说着,眸光一闪,落在华云凝身上,唇角还挂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讽笑。 华云凝原就害怕,如今见到华云思这般阴恻恻的目光,又被她如此严词指正,当下便没忍住哭了出来。 苏氏见状连忙上前抱着她安慰,一边哄着她,一边对着华云思怒目圆瞪。 “华云思,你自己犯了错,自己向老爷承认便好,为何非要扯上我的凝儿!?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呵!亲妹妹!?那也得她把我当作亲姐姐才行啊!” “你……你自己非要跑去那凤凰山,难道说是凝儿拿绳子绑着你去的不成?” 苏氏大吼着,接着便又开始了惯用的技俩,哭着一脸柔弱的模样向华明德求助。 “老爷,你看看云思,身为凝儿的亲姐姐,竟然这样对凝儿,老爷,你得为咱们的凝儿做主啊!” 华明德看了一眼华云凝,又看向华云思,正想要开口,华云思却又道。 “母亲说的没错,妹妹的确没有绑着我去哪儿,但妹妹可是花了大价钱让别人跟着我去哪儿了呢!” “你胡说!我没有!父亲母亲,你们不要相信她,凝儿说了,凝儿今天是想要去找二姐姐道歉的,可二姐姐现在却……呜呜……” 一边说着,华云凝便又开始啜泣了起来。 华云思心中不禁冷笑,别的不说,这哭泣撒娇的本事华云凝可是和苏氏学了个十成十啊。 不过可惜了,今日她便是再怎么哭,怕是也无济于事了。 华云思很明白,华明德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容忍包庇苏氏母女,除非,涉及相府的名声! 而今日华云凝的举动,显然触及了他的底线。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想,华明德不是傻子,事情到了现在,他不怀疑是假的。 森严的目光落在华云凝身上,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云思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 “没有,父亲,冤枉啊!凝儿怎么会?父亲,您宁可相信那贱丫头都不相信凝儿了吗?父亲,凝儿才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啊!” 华云凝哪能想到事情竟会到现在这一步,吓得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着。 苏氏也吓得怔在原地,一时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下一瞬,她也忙跪在地上,“老爷,她,她一定是怕老爷责罚,这才把一切都推到了凝儿身上,老爷明鉴啊!凝儿才是相府的嫡女啊!” “嫡女?”华云思一声冷笑,“那依着母亲的意思,便是嫡女就可以把一切罪责都栽赃到庶女身上,还不用受罚么?” “你……” 苏氏几时被华云思噎的如此哑口无言过,十几年尊贵的日子过惯了,如今被一个庶女顶撞,当下便气的腾的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朝着华云思脸上挥去…… 第19章 栽赃(2) 呵!打她么? 难不成她真当自己还是从前的华云思? 看着怒火中烧的苏氏,她讽然一笑,身子巧妙的一转,正好躲过苏氏的那一巴掌。 苏氏怎知华云思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躲了过去? 她惊的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用力过猛,收势不住,竟是一下子便扑倒在了地上,当下便是一声尖叫。 “啊!华云思,你……呜呜呜,老爷,都这样了,你还不替我们母女做主吗?” “母亲说的对,是要作主的。”华云思淡淡一笑,便不知从何处拿出来几张银票来。 华云凝见到银票,也顾不得去关心摔倒的苏氏,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纷呈起来。 “父亲看看这是什么。”华云思将银票递到了华明德手上。 “这是,汇通钱庄的银票?”华明德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自家钱庄的银票,当下脸色便越发的阴沉了。 汇通钱庄是自己家的钱庄,也只有自己家的人才能用汇通钱庄的银票,更何况是如此大数目的,能拥有的人就更少了。 而华云思一向不入他的眼,也根本从钱庄中取不出银票来,那么,也就是说…… 华明德渐渐将眼神落在了苏氏身上,汇通钱庄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在管…… “这是云思从跟着我的那群人身上搜到的,他们一路尾随我到凤凰山,便要羞辱于我,幸好萧王爷也在,便杀了那群人救了我,后来萧王大概是担心我的安危,便亲自送我回来了。”华云思解释道。 “谁知道那些人身上怎么会有庄上的银票,兴许这就是你故意拿来诬陷凝儿的!”苏氏仍然强声辩白着。 “诬陷?那母亲便实在是太高看我了,府中众人谁人不知,云思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尚且捉襟见肘,哪儿来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银钱来诬陷三妹?” “更何况,我一开始也并没有怀疑三妹,毕竟她是云思的亲妹,只是云思实在没想到会从那些人的口中听到三妹妹的名字,这可是他们亲口招认的!”华云思幽幽道。 苏氏闻言,面色又是一白,“胡说!什么亲口招认!?分明就是你自己编造的,如今那些人死无对证,你便可以信口胡诌了么?” “呵!信口胡诌?” 华云思冷声一笑,她便知道苏氏会死不承认,“有没有胡诌,母亲问问妹妹不就知道了,云思只是好奇,母亲如今连问都没问三妹一句,便就如此断定我是胡诌,却不知,母亲如此断定,凭的是什么?” “我……”苏氏语结,转头便厉声质问躲在她身后只知道哭的华云凝,“凝儿,哭哭啼啼的作什么,如今别人把屎盆子都扣到你头上了,你连一句要说的话都没有么!?” “我……母亲,凝儿不知道,不知道。”华云凝早已被华云思拿出的那几张银票吓得头脑发懵了,如今又能说出些什么来。 “你,我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的不中用!”苏氏恨恨的对着华云凝就是一句。 华云思则是淡然轻笑,“母亲先不要急着责问妹妹,其实,母亲若是不信云思说的话的话,倒是有一个证人当时也在场。” “云思觉得,父亲母亲不妨可以去问问他,便知女儿所言的真假了。” 证人?也在场? 这下不止苏氏,就连华明德脸色都是瞬间一白。 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华云思口中的证人说的是谁,方才是萧王送她回来的,她又说是萧王杀了那群人救了她。 也就是说,她是要他去问萧王! 可这不是开玩笑么? 萧王是随便问便就能够问的吗?他又怎会因自己相府区区的家事便出面充当一个证人!? 他华明德便是再怎么糊涂,也不会糊涂到真的去问萧王。 华云思自是知道华明德绝对不会去问萧王,才脸不红心不跳的扯了这个谎。 她又怎能说出实话,当时那些人说出华云凝名字的时候,他并不在场呢? 况且,萧王又是慕容信的哥哥,既然他坚持要送自己回来,自己若是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横竖,她说的也是实话,并没有诬陷谁。 这般想着,自己心中便也坦然了。 华明德没想到华云思竟然会搬出萧王这尊大神来,这样一来,不论她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自己终是无法再追究了。 原本他还打算着即便是华云思今日安然回来也要狠狠的责骂她一顿,可现在,萧王既亲自送了她回来。 投鼠忌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对华云思做的过分了。 至于华云凝和苏氏,这一次,她们竟然敢拿相府的声名开玩笑,若是再不敲打一番的话,日后怕真的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想到这里,他手一扬,便示意着华云思可以回去了。 苏氏大惊,她万万没想到,今日闹这么大一番动静,最后云思那个贱丫头就这么走了!? 华云思看都没看苏氏母女一眼,朝着华明德微微福了福身,便抬脚离开了香兰院。 “二姑娘,您可算回来了,翠儿听闻香兰院那边闹腾了许久,还以为二姑娘今日又要挨罚了!” 流云阁,一直候着华云思的翠儿见主子回来了,一脸欣喜的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热茶奉上。 华云思一口气喝尽了一杯,轻声一笑,道,“挨罚?自然是谁做错了事才该谁挨罚,我又没做错什么。” 翠儿却是没听出华云思的弦外之音,反正,见到自家姑娘能囫囵个儿的从那香兰院回来就足够了,自己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能够放下了。 “对了,母亲呢?母亲知道我去了香兰院吗?” 华云思一边将外裳褪去递给翠儿,一边开口问道。 “二姑娘放心,奴婢知道二姑娘并不想让姨娘担心,一早便哄着她睡了,所以姨娘并不知道这件事,这会儿怕是睡得正香呢!” 翠儿刚刚接过外裳笑着回话,忽然,手上就摸到了一块硬硬的好似还有些冰凉的东西…… 第20章 无花公子 “咦,二姑娘,这个玉佩好生精致啊!和姑娘您真配!” 翠儿欢喜的打量着手中的玉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姑娘有这么好看的东西呢! 华云思一怔,刚刚那么一折腾,差点忘了自己今日可不就是为了找这块玉佩吗? “可是二姑娘,翠儿从前怎么从没见您佩戴过这块玉佩啊?” 这是定北将军府的玉佩,翠儿自然是没见过,华云思从小过的清寒,如今忽然有了这样一块精美的玉佩,也难怪翠儿会好奇至此。 不过,她自是不能告诉她玉佩的真实来历,只得笑了笑,道。 “这是我今日捡来的。” “什么!?竟是二姑娘捡来的!”翠儿吃了一惊,音量都不自主的放大了许多。 华云思立时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些,若是让人听到了,岂不是要夺了去?” 翠儿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自责的道。 “是啊,二姑娘说的对,莫说是夫人根本就没有给过二姑娘零花钱,便说二姑娘的吃食都是这府中连下人都不如的,如今捡到这样一个宝贝,若是让那三姑娘知道了,定是要夺去的!” 翠儿刚说完,华云思扑哧一声便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却未曾想到翠儿这傻丫头竟是当了真了。 罢了罢了,看来这华家二姑娘的日子过的实在是太过清寒了些啊。 “二姑娘笑什么,翠儿说错什么了吗?”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心疼我,不过,你放心,你家二姑娘的日子啊,马上就会越来越好了。”华云思笑着说道。 直到翠儿离开,华云思看着那玉佩,才开始真正的思量起这个问题。 华云思,我该怎么让你过的好一些呢? 至少,也得把这副瘦弱的身子给养好了,才好复仇不是? …… 翌日清早,翠儿如往常一般,准备好了华云思的早饭。 半个馒头,一小碟咸菜,一碗清澈见底的粥。 华云思伸了个懒腰,来到饭桌旁,只是一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翠儿,就这些?” 翠儿有些茫然,难道每日不都是这些吗? “二姑娘,的确是寡淡了些,但咱们没钱,厨房里送来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二姑娘……” “不是!我的意思是,只有半个馒头吗?”华云思无奈打断了翠儿的话。 她当然知道自己每日的早饭吃的都是这些,只是,她今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半个馒头的话,万一顶不住怎么办。 翠儿却是更加的茫然了,“馒头?二姑娘的意思是?” “有多余的馒头吗?再给我来半个!”华云思道。 “啊?馒头啊?馒头还是有的。”翠儿慌忙的跑到厨房又拿过来半个。 看着狼吞虎咽的华云思,翠儿愈发的心疼。 别家姑娘都是金尊玉贵的,平日里不说山珍海味,那饭桌上也都是摆着好几样菜的。 唯独自己家的二姑娘,只是因为是一介庶女,就要遭遇如此对待,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想着想着,翠儿的眼圈就有些红了起来。 华云思正啃着馒头呢,就见到翠儿红了眼眶,一下便反应了过来,出声安慰她道。 “翠儿,没事的,偶尔吃这样的饭菜,其实也还不错!” 偶尔? 这下,翠儿的眼眶便更红了,姑娘每日吃的都是这些,却还要硬说成偶尔来安慰她。 华云思见状便知道她又误会了,连忙便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 “其实,你家姑娘我,有的是钱!” …… “二姑娘,你就不要这样打趣翠儿了,就凭咱们夫人,哪儿舍得给二姑娘许多钱,再说,若是二姑娘有钱,还会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吗?” 翠儿既无语,又替华云思觉得委屈。 华云思不禁无奈,看来,今日她须得把真金实银捧到这丫头面前,她才肯相信啊! 她迅速把剩下的咸菜扒拉完,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刻又出了相府。 宁家虽然不在了,但宁家的产业想必还在。 光她的所知,自家酒楼茶馆成衣铺的便不下十数个,更遑论她不知道的也还有很多。 这些铺子若是没有被封的话,那对她日后的复仇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打定主意,华云思便朝着南市而去,那里有她从前最爱去的一家酒楼。 而且宁家在南市的产业分布的也较为集中,这样一来自己一家家的去,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她满怀信心的去了,却不料,还没到那家酒楼,便见到了一个被官差查封了的宁家从前的瓷器店。 封条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文德元年,正月十六,封。 看到这个日子,华云思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穿了似的,疼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正月十六,又是正月十六! 慕容信大婚的日子,也是宁家满门被屠的日子。 周围人来人往,华云思不宜表现过激,她很快平静了心绪,匆匆察探着南市剩下的宁家铺子。 后果不出所料,南市所有的铺子,包括自己要去的那家酒楼,全部都贴着一模一样的封条。 有好几个甚至还有兵士依旧在把守着。 呵!慕容信做的还真够绝的! 华云思暗地里冷嗤一声,如今宁家产业悉数被封,看来自己得好好思量一番再做下一步打算才是。 京都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华云思也不急着回去,便顾自闲逛了起来。 她的原意是想到宁家人被杀的地方看看,也算是缅怀。 也不知走了多久,视线却被面前另一个人来人往的酒楼吸引。 对了,无花楼! 她怎么竟然忘了,除了那些摆在明面上的产业,宁家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生意,为的就是方便打探或者传递消息,而无花楼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家! 无花公子!对了,父亲一直将无花楼交给无花打理着,如今无花楼没有被封,也就是说,无花还活着! 想到故人,华云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满是期待的便踏进了无花楼…… 第21章 闹事(1) 无花楼,京都最大的酒楼之一,坐落在最热闹的主街道上。 只是,从前她想要见无花,都是直接亮出宁安澜的身份,无花就自己过来找她了。 可如今,她已经是华云思,像从前那般找无花自然是不可能了。 但,若是冒冒失失的拿出代表宁安澜的玉佩,又难免惹人怀疑。 可若是这两样都不行的话,无花身为这无花楼的东家,行踪从来都是飘忽不定,神出鬼没,又岂能是自己轻易相见就能见的呢? 华云思皱着眉头思量着计策,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殷勤的开口,“姑娘,想要点什么?” 要点什么? 不能表明身份,她荷包里又没有分文,该怎么办好呢? “姑娘?”小厮见华云思许久不说话,再次开口提醒道。 华云思这才回神,轻轻一笑,道,“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全都呈上。” “啊?全都呈上?”小厮疑惑不已,看这姑娘的打扮,并不像大富大贵之人啊,不由的忍不住提醒,“这,姑娘一个人吃的完吗?” “你且全部呈上便是,吃不吃的完,那是本姑娘的事。” 小厮无法,客人既吩咐了,只得按照客人的要求来。 不一会儿,华云思面前的桌子上便摆好了八道菜式。 华云思略微扫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便大快朵颐起来。 她因早上吃得多,现在也并不太饿,于是每道菜几乎只夹了两筷子就已经打了饱嗝。 不得不说,这些招牌菜的味道和自己还是宁安澜的时候在这里吃到的分毫不差。 既如此,便足以证明,这无花楼还是无花的,毕竟,这些菜肴的秘方,可都是密不外传的。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只是,看着这摆满了桌子的美味菜肴。 啧啧啧,还真是有些可惜了呢。 不过,为了顺利见到无花,也只有这么做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心一横,一把便把桌子掀了个底朝天。 只听得哗啦一声,那些菜肴连带着盘盘碟碟的便碎了一地。 楼内原本便是宾客满座的,如今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什么情况? “她竟然敢在无花楼闹事?” 华云思听到其中一个人的窃窃私语,不由的轻笑,心道,没错,她今日便就是要在无花楼闹事! “这都是什么饭菜啊,这么难吃,竟然还好意思开酒楼吗?叫你们老板出来!” 华云思假做十分生气的模样,朝着赶过来她身边的小厮大声呵斥。 看着满地的狼藉,小厮大惊,“姑娘,这,不知姑娘您是对本店的哪道菜不满意?” “哪一道?哼!要本姑娘说实话吗?” “当然,姑娘尽管直言便是。”小厮擦着额上的汗,心道这位不过是一个姑娘家,竟有这么大的力气掀了一桌子的饭菜?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既如此,本姑娘便实话实说了,你这全部的菜,没有一个能另本姑娘满意的!”华云思一声冷哼,毫不留情的开口。 小厮终于明白过来,这姑娘看着貌美如花的,合着是故意来这里闹事的! 听了华云思的话,周围也是一片哗然,纷纷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人群中,很快就有一个无花楼管事的走了出来。 只见他对着华云思略微拱了拱手,便道,“姑娘若是对我们无花楼的饭菜有何不满,直言指出来便是,我们自当改正,但若是姑娘二话不说,便掀了饭桌,刻意污蔑,那便是姑娘的不是了。” “是啊!你这姑娘,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方才我看她点的可都是无花楼的招牌菜,看她的样子,莫不是付不起饭钱了,便想吃霸王餐吧?” 管事的一说话,周围的人便更是议论纷纷起来。 华云思却是只当没看见,反正,对于她来说,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请得动无花楼的大掌柜啊! “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刻意污蔑?明明是这无花楼的饭菜的确不好吃!” 她刻意清了清嗓子,大言不惭道。 “可我点的,和你方才点的分明是一模一样的,我觉得很好吃啊,你这不是污蔑,又是什么?”一个正因凛然的书生模样的公子开口。 华云思却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好吃,焉知不是你味觉有问题?就算不是,即便是同一种菜又怎么样,你就能保证,你的菜和我的菜味道一模一样吗?” “你,强词夺理。”书生说不过她,脸一红便急道。 “既是强词夺理,那便也是有理的,不是吗?若公子还是不信的话,我的饭菜虽然洒了,但公子也未必不能一尝,到时候,公子再来替别人出头,也为时不晚啊!” 华云思狡黠一笑,指着地上散落一地混杂一团的饭菜道。 周围的看客见她竟然让人去吃她脚下的饭菜,顿时议论声便更大了。 “这,这不是故意为难别人吗?” “是啊!没想到这位姑娘长相标志,却是个如此无理之人!” “这种人,和她讲什么道理,我看还是报官吧!” “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值得惊动官府,我看,还是把她轰出去算了!” “是啊是啊!轰出去,轰出去……” 渐渐的,这些看客的声音竟是难得的统一。 华云思心中汗颜,看来,她这次果真是引了众怒了啊! 那管事见此情景倒也不卑不亢,他只微微一笑,便依旧是谦和有礼的开口。 “姑娘,你若是自己走的话,我也不要这菜钱了,但若是不然,在下也就只有让人把你轰出去了。” “不要菜钱!?”华云思轻声一哼,“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本姑娘是要吃霸王餐不成?” “那,不知姑娘到底要怎样?”管事的耗着最后的耐心。 “好说好说,让你们的无花公子出来给我道歉便是。”华云思笑着开口,一脸无害。 管事的一怔,好似瞬间明白了什么。 无花公子年轻俊美,仪表堂堂又年轻有为,早已是盛名在外。 所以,满京都的姑娘有不少都倾慕自家公子,也有不少女子想方设法的都要见到自家公子。 这些,他也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像面前这个女子这种套路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即便如此,公子也岂能是她如此一闹就能见得? 想到这里,管事的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严词拒绝,一道声音就先他传了过来。 第22章 闹事(2) “是什么人胆敢大闹无花楼?” 声音由远及近,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一袭白衣风流无两的谢怀瑾走了过来。 居然是他? 华云思眸光一闪,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宁安澜了,也难怪他会不认识自己。 “你是哪位?”她故作不识,还刻意翻了个白眼。 谢怀瑾一怔,他怎么觉得,这个女子翻白眼的动作,那么的似曾相识呢? 可再仔细一看,如她这般清秀却又这般貌美的女子,除了那位,他断然是没有见过第二个的。 一瞬间的走神,再加一瞬间的惊艳,谢怀瑾忽然有些吃醋起来。 他自问和无花是亲密无间的好友,而且自己的容貌也并不比无花差,怎么无花有的桃花运,他却没有呢? 更可悲的是,没有便也罢了,如今他还要出面替他挡这样的桃花,造孽啊,造孽! 谢怀瑾看了眼地上凌乱不堪的饭菜,轻咳两声便来到了华云思身前。 “在下谢怀瑾,无花公子的好友。” 好友? 华云思一怔,她还不知道无花什么时候和这家伙成了好友了。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既然阁下不是无花公子,那便还是去找无花公子来给我道歉吧。”她继续坚持。 “姑娘莫要着急,我还未请教姑娘的名姓呢?”谢怀瑾一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一边却是靠她更近了几分。 华云思不禁无语,若这货知道她便是宁安澜,不知该作何感想? 毕竟,前世的时候,他可是很害怕她的,宁安澜说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如今却是竟然连自己都敢勾搭了? 罢了,这笔帐容她日后再算,眼下,最重要的,是无花! “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我要无花公子给我道歉。” 华云思说着,往后退了一步,防止那家伙有进一步的动作。 谢怀瑾笑了笑,“打翻这些菜的是姑娘,闹事的是姑娘,依在下看,该道歉的,分明也是姑娘才对。”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闹事了?”华云思冷声。 “两只眼都看到了。”谢怀瑾一脸无害的纯真。 可只有华云思知道,这货根本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纯真。 果然,下一瞬,他从腰间解下自己绣工精美的荷包来。 “原本,这件事是姑娘的不是,只是在下实在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这些银两,便当作礼物送给了姑娘,此事便就此揭过,如何?” 说完,他还不忘像华云思眨巴眨巴他那不知道迷惑了多少女子的桃花眼。 华云思忍住要暴揍他的冲动,将银子接过手中,掂了掂分量。 “公子果真大方。”她轻哼道。 “那是自然,小事一桩,又何必伤了在下与姑娘的和气呢?”谢怀瑾温柔一笑。 “那么,我就多谢公子好意了。”华云思毫不客气的将荷包揣入袖中。 “那么,姑娘,请吧?”谢怀瑾伸出胳膊,做出请的姿势。 华云思一脸狐疑,“去哪里?” “当然是在下请姑娘去吃别处好吃的了!”谢怀瑾笑的妩媚。 “哦,原来是这样。”华云思了然后,却道,“只是,我什么时候答应公子要陪公子吃饭了呢?” 谢怀瑾的笑顿时僵硬在脸上。 “你,竟耍本公子!?” “公子说笑了,我不过一弱小女子,又怎敢愚弄公子呢?”华云思云淡风轻。 “可你方才分明收了我的……” “那难道不是公子故意要塞给我的吗?既是公子的心意,小女子又怎好拒绝呢?” “可我,你……” “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便还是请自行离去吧,我还要在这里等无花公子呢!”华云思又好心提醒道。 谢怀瑾忍住吐血的冲动,“你收了本公子的钱,却还要赶本公子走!?” 华云思一脸无辜,“赶你走?公子何出此言?若公子不愿走,便与我一同等无花公子也是好的。” “你,你……”谢怀瑾情急之下,忽然觉得十分的似曾相识! 普天之下,除了宁安澜,有谁能和他这样讲过话? 再看眼前的女子,除了年纪似乎比宁安澜小几岁之外,容貌,脾气,性格,甚至说话的方式和对待他的态度都竟是如此之相像! 可,他派人去打探过,宁安澜分明已经被…… 不,不会的,她不会是宁安澜,宁安澜前几日便已经死了,而且尸骨无存。 眼前的女子,只是相像而已。 谢怀瑾回了神,忽的有些怅然。 华云思却是无暇顾及他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今天必须要见到无花! “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谢公子方才自称是无花公子的好友,那么想必由谢公子出面,无花公子很快也就会出来见我的吧?” “可本公子为何要替你出面?”谢怀瑾有些纳闷,也不知这姑娘哪儿来的底气竟敢让他替她出面? 京都中谁人不知,他谢怀瑾是大景朝辅国将军谢翊唯一的嫡子? 这等身份,在大景朝能用这样口吻和他说话的,除了萧王便就只有宁安澜了,可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的无赖泼皮竟也敢这样指使他了么? 额?虽然这个无赖泼皮长得,很美。 不过,有可能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谁让他谢怀瑾从来是低调行事呢? 罢了罢了,这次便看在她既不知情,又有如此容貌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不过,不计较却也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帮忙! 只不过却没想到,被拒绝了,华云思非但不怒,反而是笑了笑,赞同道,“公子说的是,公子的确是没有理由帮我找无花公子呢!” “那是!”谢怀瑾一声轻哼,心道这女子总算是不是全然的不识时务。 然而,下一秒,他便不这么想了。 因为,华云思的纤纤玉脚轻轻一抬,再往凳子上那么重重一放。 咔嚓一声,椅子竟然折了! “这,这,竟然就这么折了?” 同谢怀瑾一样,周围的所有人都看的呆了。 这无花楼无论是一桌一椅,一草一木,甚至每一块地板用的可都是上好的材料。 如今,竟然被一个弱女子就这样轻轻的一脚给踏折了? 第23章 闹事(3) 其实,华云思也很心疼啊。 虽然一把椅子而已,没有几个钱,但毕竟说到底也是自家的财物。 原本打算好的来收回自己的资产,但这还没收回呢,自己就先损坏了资产! 虽然只是一把椅子,但,总有那么点说不过去的感觉呢。 况且,这还是她头一次砸场子,砸的就是自家的场子! 但,若非如此的话,以她对无花的了解,她是决计不会随随便便见一个普通人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牙一咬,心一横,罢了,既然都已经砸了,那就再砸几个,她就不信,今日见不到无花! 于是乎,趁着众人怔愣的功夫,她的小小玉足便又是一抬…… “慢!你这姑娘,空有如此一副容颜,竟是如此不讲理,你若再这样,本公子便真的要教训你了!” 谢怀瑾率先反应过来,接着手一挥,他身后的两个仆从便到了近前。 呵! 教训她么? 就凭他谢怀瑾? 他几斤几两,没人比自己清楚! 还想教训自己?不保留的说,这辈子怕应该是没什么指望了。 华云思唇角一勾,略一用力,咔嚓,第二把椅子折了。 假装不经意的看着众人,心中越发无奈,这群人,怎么还是没什么反应呢? 她刚这么想,谢怀瑾桃花眼一眯,再次一挥手,那两个看起来似乎很强壮的仆从就朝着华云思走了过来。 一副要把她架出去的架势…… “谢公子终于出手了,将军府的人一定会给这女子好看的!” “是啊!咱们谢公子从来都是温和宽厚的, 没想到今日竟被这女子也逼的要动手了。” “明明是她太蛮不讲理了!” “是啊是啊……” 见那两个仆从快要走到华云思近前,所有人都抄起手来,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十分期待华云思被丢出去的情景。 然而,他们期待没有多久,希望就再次落空。 因为,他们才发现,这两个仆从无论如何,竟始终都近不了华云思的身! 开玩笑,他们是辅国将军府的仆从,可焉知,她还是曾经的定北将军府的女儿呢! 从小习武,宁安澜自是武艺超群,这也是谢怀瑾从前不敢招惹她的理由之一。 谁让谢怀瑾虽出自将门,却偏偏弃武从文呢? 而如今华云思的身子虽然娇弱了些,她的武功也不能完完全全的发挥,但,对待两个将军府的仆从,那可还是绰绰有余的。 “没想到,竟然连将军府的人都奈何这个女子不得,谢公子,我看咱们还是报官吧?”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开始大声给谢怀瑾提议。 谢怀瑾微微蹙眉,这个提议是好的,可他怎么总觉得这个提议暗含着另外一层意思,便是说自己无用呢? 不过是区区一个女子,有他在,却还要报官?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华云思等了半天,原想着谢怀瑾这次总会服了软,替她去找无花吧。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别人说报官,他却在那发愣! 什么情况啊! 看来自己得来一记狠招,否则这无花怕是真的不会来见自己了。 忽然,华云思看到,就在谢怀瑾不远处,摆着一个花纹精美,一看就是上品的碧绿瓷瓶! 天助我也! 谢怀瑾素来好文,喜爱琴棋书画,对这些瓷器玉品之类的更是爱不释手,最为珍视。 以华云思对他的了解,他即便是丢失万两白银怕也比不得在他面前砸上一个上好的瓷器令他发狂! 只可惜,刚才她怎么没有看到呢。 不过,现在也不迟! 华云思唇角一勾,身体几个灵巧的姿势,很是轻松的便在那两个精装的仆从的围攻下来到了谢怀瑾身边,并双手捧着瓷器做出准备砸在地上的动作。 果然,看到这一幕,谢怀瑾急了。 他看着华云思手中的瓷器的神情就像看着他挚爱的宝物一般。 连忙开口就打算向华云思示弱。 华云思不由得逞一笑,心中再次慨叹,谢怀瑾果真是谢怀瑾呢。 “李管事,何事如此吵闹?”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更加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听到这个声音,华云思也终于松了口气。 来了,无花总算是来了。 她的声音清淡而慵懒,但偏偏是这样的声音出口,周围所有的嘈杂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注视向这位素衣翩然,绝代风华的无花公子。 天哪!他们今日竟然真的有幸见到了无花公子,这是何等的幸运! 京都百姓都知道,无花公子虽名为无花,却是桃花最多的人。 据说因为他的美貌,京都中许多贵妇小姐都成为了无花楼的常客,目的只为一睹无花的容颜,更有甚者连面都没见就已对其芳心暗许。 也正是因此,无花才愈发的行踪诡秘,渐渐的,便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神秘无比,却又令人心驰神往的无花公子。 据说,有人当初曾一掷千金,只为见无花公子一面,满足好奇心。 然而即便如此也未能得逞,所以后来,在世人心中,想要见到无花公子,除非偶然,但若要刻意为之,便是难如登天一般。 久而久之,来叨扰无花公子的人果然少了很多,而今日,自是也没人会相信这个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女子能够见到无花。 然而,无花竟真的来了。 他们却哪里知道,无花不过是这两日心情不好,一直在无花楼未曾外出,如今外面这番动静实在是,吵的她头疼! 她这才不得不出来,却也只是站在三楼中间,对着众人隔栏相望。 神情淡漠,却又仿佛透着丝丝的哀伤。 愣了半晌,那管事的才意识到公子竟然真的出来了,连忙恭敬道。 “回公子的话,是这个女子,在我无花楼胡闹!” 无花这才将视线淡淡的落在华云思身上,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挪了开去,淡然轻笑,“哦?胡闹?” “是!她说,她想让无花公子,向她道歉。”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管事不由自主的皱眉,想要见无花公子的人多了,但以这种方式的,不得不说,这女子是第一个…… 第24章 旧人(1) “原来是这样。”无花这才将视线再次放在华云思身上。 却见她也正含笑看着自己,仪态端庄,气质高洁,那样的神情,目光…… 无花心中陡然一动,怎么会!? 这个女子怎么会和她正在思念的那个人如此相像!? 若仅仅是容貌便也罢了,真正令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却是那女子那双几乎与那人一模一样的眸子,一模一样的神态! 她经营无花楼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早已太多太多,若论识人知人的本领,自是懂得,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模仿,可以相似。 但神态尤其是一模一样的目光却是万万不能的。 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又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面前,和那人一般的与她对视! 一瞬间,无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公主,真的是她吗? “无花,不过是个倾慕你的小女子罢了,不知轻重,如今也见到你了,本公子这便把她赶出去。” 谢怀瑾见无花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她是真的发怒了,毕竟这两天他知道她的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于是这才自作主张的开了口。 谁让,无花是他的好兄弟呢? 然,他这一说话别的作用没起,却是让无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连忙收拾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便朝着谢怀瑾摇了摇头。 “怀瑾的好意,无花心领了,只是,这位姑娘既然想要一个说法,那本公子未免却之不恭。” “李管事,便请这位姑娘上来吧,无妨。” 无花吩咐道。 众人默,这是,什么情况啊? 简直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啊! 谁能想到,今日竟会因为一个小女子的无理取闹而见到无花,谁又能想到,无花会真的给这个胡搅蛮缠的小女子一个说法? 不止是他们,就连谢怀瑾都有些懵了。 他和无花相交这么久以来,无花不是从来都不近女色的吗? 为此他还一度感叹,上天赐予无花这样一副倾倒天下万千女子的容貌,实在是,暴殄天物。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道说,无花不是不近女色,而只是对女色要求过高?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谢怀瑾面色一喜,这是不是意味着,日后他便真的可以和无花无话不谈,而且,还可以和无花一起去烟花之地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难以遏制激动之情,伸手拽着华云思就朝着三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然…… “谢公子,我家公子说了,只见姑娘一人,所以还请公子回避。” 李管事堵在门口,丝毫不留情面的开口。 谢怀瑾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华云思,“我说,你是不是搞错了,无花她怎么会……” “谢公子,我家公子确实是这么交代的,另,我家公子还在隔壁的厢房给公子备好了一桌酒菜,公子可以慢慢享用。” 李管事说着,便十分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那,好吧,本公子就且先等着。” 谢怀瑾无奈,只得不情不愿的往随着李管事离开了这里,华云思这才推门而入。 入眼,是无花面前桌子上那碟再熟悉不过的玫瑰酥,那是宁安澜从前最喜欢的点心。 无花是父亲捡回来的,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从小,也只听她的话。 在她还没有成为太子妃的时候,几乎整日都是和无花在一起,无花知道她喜欢吃玫瑰酥,便时常做给她吃。 那个时候,她们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找一个隐秘的去处,一起吃着玫瑰酥,一起谈天说地,比武射箭。 直到,后来她嫁给了慕容信,成为了太子妃。 为了慕容信,她要守着太子妃的端庄高贵。 于是,她和无花的见面次数从最开始的每日相见,渐渐成了四五日一见,后来,时间久了,便直接成了每月一见。 但每次,也依旧都有玫瑰酥。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无花总会用欣慰的表情看着她,那神情就好像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终于嫁给了最爱他的人。 不错,她宁安澜是嫁给了世间最爱她的男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谁又能料到,就是那个世间最爱她的男子,再后来,剥夺了她的所有,将她推入了无间地狱呢? 华云思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走上前,再静静的拿起一块玫瑰酥,放在唇边。 时隔许久,当她再次尝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的时候,终于,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所有情绪,泪流满面。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看着华云思的反应,无花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玫瑰酥掉落地上,华云思抬眸,看向这个如今她唯一的亲人,眼泪婆娑,“无花,是我,是我。” 看着她这副模样,无花的眼角也有泪珠滑落,只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华云思哽咽着声音,“无花,我是宁安澜,我是你的安澜啊!” “可,可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无花一脸悲戚,她也好想说服自己,她就是宁安澜,可,这怎么可能? 直到,华云思拿出那个玉佩,直到,华云思说出那些只有她们二人的过往。 巨大的惊喜笼罩着无花,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真的是安澜! 后来,华云思又将自己在相府的境况全部都告诉了无花,无花脸上的表情也渐渐的由惊喜转为了愤怒。 华家人,勾结皇后,害死宁家满门,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查,原来,真相果真如此!她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杀了他们! “无花,不要冲动行事,如今我已是华云思,一切我也都有我的计划,你相信我吗?” “公主的话,无花自然相信,无花一切全听公主吩咐!”无花一脸正色。 “我现在已经是华云思了,不要再叫我公主。” “好。”无花再次点头,原本,在这个世上,她便是只听宁安澜一个人的。 “对了,那个谢怀瑾,是怎么回事?”华云思忽然拉住无花的手,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无花。 第25章 旧人(2) 无花脸色立时一红,“公主,姑娘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女子。” “可你却知道他是男子啊!” 华云思继续调笑,“哎呀,本姑娘好像记得,无花从前只有我一个朋友呢,除了我,便是与别人多说一句话可都是不乐意的,却不知,如今为何多了一个谢公子呢?我可是会吃醋的!” “回姑娘的话,是因为前些天,我让他去帮我查宁家的事情,所以才……” 无花原是要解释,却没想到又不小心揭了那道还没愈合的伤疤,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 华云思却是毫不在意的模样,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一来二往的,你们就日久生情了?” “无花怎会去喜欢一个男子?”无花正色道。 “可你本来就是个女子,不喜欢男子,难道你还喜欢本姑娘不成?”华云思笑的狡黠。 无花却是一脸认真,“无花不会喜欢任何人,无花本就是姑娘的人,此生,无花也唯姑娘的命令是从!” “嘘!”她的人? 华云思闻言,连忙做出一个夸张的噤声的表情,又十分小心翼翼的模样开口,“无花公子,这话可不要乱说,传出去,这满京都喜欢你的女子怕是要恨不得立刻杀了我呢!” “无花说的是事实!” 耿直的无花仍旧面不改色,谁又能想象道,平日里绝代风华,温柔无匹,处事雷厉风行的无花在华云思面前竟是如此的一根筋!? 其实,也就只有在华云思面前,她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她尊敬这个女子,从骨子里。 华云思也早已习惯了无花如此,终于收起玩笑的表情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 “是!”无花松了口气。 “我想知道,除了无花楼外,宁家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产业?”华云思一边品尝着玫瑰酥,一边幽幽道。 无花很快从不知何出递过来一个本子,“这些就全都是了,宁家出事后,我便立刻将这些都整理了出来,这上面除了那些商铺的名字之外,就连每家商铺的账目也都是写的很明白的。” “这些,慕容信真的都不知道吗?”想到慕容信的为人,华云思还是觉得该谨慎些。 “姑娘放心,我这几日派人暗中盯着,并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注意到这些店铺。” “好,那所有商铺还是交给你打理着,除了你之外,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华云思叮嘱道。 “是,无花明白。”无花说着,便随手掏出许多银票来,“这些,姑娘先用着,日后若是需要,随时到我这里取。” “对了,我还需要一个精通医术的郎中。”华云思接过银票,想到了霜氏,毕竟她是她现在这个身体的生母,待她又的确很好。 “好,我知道了。”无花答,“对了,说起郎中,姑娘你脸上的伤……” “无妨,不过是小伤,再说,你忘了我有玉蓉膏了么?”华云思笑了笑,“对了,你这里有伶俐的丫头么?我还需要一个婢女。” 翠儿虽是衷心,却是不会武功,办起事来未免不方便。 她原只是随口一问,若是没有了便打算自己去西市瞧瞧呢,却未想到,此言一出,无花便似强忍着笑意,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我这里,还真有一个再合适不过了,姑娘见了就知道了。” 说着,她便吩咐了一个小厮出去。 很快,小厮便把人带来了,在她抬起头的一刹那,华云思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竟然是,墨琴! 从前她便一直跟在宁安澜身边,直到她入了宫,就被慕容信打入冷宫那一刻起,她便消失了。 她一直以为,她是回了将军府,也同将军府的人一起被处斩了。 却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一瞬间,华云思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无花则是指着华云思问道,“墨琴,这是我新给你找的主子,日后你便服侍她吧?” 墨琴闻言,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接着便似有些生气的模样,“公子这话何意?公子明知道墨琴……” “墨琴不会服侍她的!”顿了下后,墨琴便是一声冷哼,接着,还略有嫌恶的看了华云思一眼。 “你先不要急着拒绝,你可知道,她是何人?”面对着墨琴,无花便能卖着关子。 “任她是何人,墨琴也不会服侍她的!还请这位姑娘另找他人吧!”墨琴说着,竟是扭过头去,看都不看华云思一眼。 “那么,倘若她是公主呢?”无花又道。 “公主又如何?墨琴这辈子只有一个主人,就是安澜公主,别的什么公主,墨琴一概不认!” “好,她便是安澜公主!” …… 墨琴怔住了,一双眼睛仔细打量了好半晌华云思,最终摇了摇头,还用有些责怪的语气道。 “公子这是怎么了,竟然连公主都能认错?” “墨琴,是我。”华云思没忍住,终于开口道。 墨琴疑惑的看向她,显然,她仍是不相信。 华云思无奈,便将方才与无花说的话又说了许多给墨琴听。 墨琴总算是相信了,也渐渐的哭成了泪人…… 接着华云思又简单交代了一些关于商铺的事宜后,便带着墨琴离开了无花楼。 有了银票,自然是要去给自己置办几身新衣的,莫说墨琴,就算是翠儿身上的衣服也未免寒酸了些。 好歹也得符合她相府二姑娘的身份不是? 买了衣服后,华云思便和墨琴一路悠哉游哉的往相府走去。 只是还没走多久,二人的神色便皆是有些不对——竟有人跟踪她们! “姑娘,不知是什么人,要不要奴婢……” 墨琴做出一个杀人的动作。 华云思则是淡笑着摇了摇头,“无妨,不过是故人。” 故人?墨琴狐疑。 华云思狡黠一笑,便朝着墨琴使了个眼色。 墨琴会意,主仆二人佯装不知,继续一路闲逛,很快,便来到了醉红楼门前。 “姑娘,这,这是青楼啊!” 看着醉红楼前迎来送往穿着暴露的烟花女子,墨琴似乎才反应过来,忽然便有些后悔了。 不过华云思显然不在意这个,寻了个没人注意的时候,便和墨琴二人一同溜了进去…… 第26章 惩罚 谢怀瑾十分的好奇,这位蛮不讲理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来路。 无花肯见她不说,还要和她单独说话,就连自己都被丢在了一边。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竟然能够带走墨琴! 别人不知道,他谢怀瑾却是知道的,那墨琴分明是从前宁安澜的丫头。 那丫头,那脾性,竟然能被那样一个陌生的女子带走!? 不可思议,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一路跟着,先是见她们买了许多衣服,而后好似还买了胭脂,后来,又到玉器店逛了逛,虽是空手而出,却立刻就在玉器店门前买了糖葫芦,吃完糖葫芦,二人又买了许多的点心…… 谢怀瑾实在是有些纳闷,这两个女子怎么竟能逛这么多的地方,难道,她们都不累的吗? 反正,他是早早的就累了,一双脚也已走的酸疼,唯一支持他继续跟下去的,便是他那仅剩下的强大的好奇心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跟到最后,那两个女子竟然进了青楼!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子进青楼的! 不过,女子?青楼? 谢怀瑾在醉红楼外踟蹰了半晌,他怎么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呢? 难道说,她本来就是烟花女子? 难道,无花喜欢的是烟花女子!? 谢怀瑾忽然被自己脑海中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不应该吧? 无花那样一个神仙似的人物,会喜欢青楼女子? 不可能!况且,即便那女子是青楼女子,墨琴,又是怎么回事? “谢公子,您又来啦,快请进,请进……” “哎呀,谢公子,您可都许久没来了,红儿都快想死公子了呢!” “……” 谢怀瑾作为这里的常客,刚到门口自然就是被一群女子蜂拥着走了进去…… “居然是他?” 二楼栏杆处,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墨琴看到被那些脂粉簇拥着走进来的谢怀瑾,眸中闪过了然。 华云思笑了笑,“他果然是胆子大了,竟然敢跟踪我。” “是啊!倘若他知道他一直跟踪着的是姑娘,不知该作何感想呢?” 墨琴心里猜测着,便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姑娘,打算将这谢家公子怎么办呢?” 怎么办么? 华云思神思一动,附在墨琴耳畔,很是简单的就吩咐了一遍。 墨琴眼睛一亮,心中已然开始暗自为谢怀瑾默哀了。 怪只怪,他跟踪谁不好,却非要跟踪姑娘呢? “谢老爷子一会儿才过来呢,姑娘,不如我们先喝些茶?”墨琴提议。 “好。” 反正华云思也不想回去那个相府,便悠哉游哉的同墨琴坐下来,一边品着茶,一边用余光时不时的瞥谢怀瑾一眼。 果然,过了不多会儿,就瞧见辅国将军府的孙管家带着两个小厮走了进来。 谢怀瑾正一边喝着花酒,一边瞧着门口的人来人往,却是半晌都没看到华云思和那墨琴的影子。 这会儿,正要寻了老鸨来问问情况呢,就见自家管家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手中的酒杯一抖,酒便洒了满桌。 谢怀瑾连忙起身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但身边却是被一众莺莺燕燕簇拥的连个能够逃跑的缝隙都没有。 待他好不容易挤出一条路来的时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孙管家已经到了面前,“公子。” 谢怀瑾险些撞上他,堪堪的脚下一滑,这才站稳了身形,同时视线朝着门外张望了两眼后,打着幌子便装模作样起来。 “谁!?谁是公子!?你是在叫我吗?你,你认错人了。” 说完,一扭头便要逃离这里。 孙管家见状,也不多言,伸手一挥,后面的两个小厮便快步上前,一左一右驾着谢怀瑾便往门外而去。 华云思仔细瞧着,那两个小厮可不就是方才在无花楼的时候谢怀瑾身边跟着的想要阻拦着自己的两人吗? 谢怀瑾暗道不好,人却已经被架了出去,塞到了一直候在门外的一辆马车上。 马车不是辅国将军夫的马车,而是孙管家租来的,将军府唯一的嫡子逛青楼,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谢怀瑾直到被丢道马车上,饶了好几圈,回到谢府之前都没明白,父亲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醉红楼的。 毕竟,自从他认识了无花之后,无花不喜欢去青楼,他便也是很久都没去了。 他心中怀疑着那个墨琴跟随着的女子,却又是不敢确定。 来不及细想,人已经到了家,父亲果然是又拿着家法等着自己。 完了,谢怀瑾眼睛一翻,便假装昏死了过去…… “那谢公子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姑娘通知的谢府吧?” 墨琴掩嘴一笑,仿佛十分开心的样子。 她还记得,从前的宁安澜便是这样,时不时的捉弄那谢家公子,那个时候,谢家公子也同样毫无还手之力,被自家姑娘捉弄的团团转呢。 “谢老将军为人耿直,又是十分钟情于谢夫人,这么多年来,身边连半个妾室都未曾有,足以见得写老将军对感情的忠贞,这样的人,自是最容不得自家儿子逛花楼了!” 华云思笑着,又道,“只怕,这次那家伙要被关上好几天了。” 墨琴一边赞同着,一边却又摇了摇头,“是啊!这谢家公子倒是挺好的,只不过就是花心了些,总爱去那等腌臜的地方,没得自降了身份。” “他从前去不去的,我倒是无所谓,便是他自己,其实也是有些分寸的。只是……” 说到这里,华云思语气一顿,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他如今千不该万不该跟踪姑娘,姑娘小小的惩罚他一下,也是应当的。”墨琴怒了努嘴,似也为华云思不平。 她惩罚他,只是因为跟踪她么? 华云思笑了笑,心道或许吧,只是,她的脑海里忽然飘出无花那脸红的模样。 谢怀瑾她是不知道,但是无花,或多或少,对他怕是有好感的。 这个,大概才是她今日真正气谢怀瑾的地方吧。 无花是她自小最好的朋友,若她真的对谢怀瑾有意…… “姑娘,这便是相府了么?” 墨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第27章 不速之客 华云思回神,一路带着墨琴回流云阁,遇到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墨琴。 虽也有指指点点,但却未有人过来真正的说些什么。 按理说,这府中用什么下人,主子小姐身边都跟什么丫鬟,哪怕是负责洒扫院子的老妈子,只要进府,可都是要得苏氏先同意了的。 而华云思如今带回墨琴来,却是连招呼都未打一声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府,却分明是不合规矩的。 若这是在从前,莫说是进了府,便是在府门处墨琴就已经被赶了出去。 而如今俨然已经到了流云阁也没人敢上来阻拦什么,华云思知道,这其中怕还是借了萧王的光。 如今,萧王那日送她回府的事情早就在府中传开了,他们摸不准她和萧王之间的关系,自是不敢再如从前一般肆无忌惮了。 不过他们不清楚也好,各种猜测也好,还是以讹传讹也罢,她也懒得解释,反正也恰好省去了她的许多麻烦。 到了流云阁,华云思简单让翠儿和墨琴认识了一下后,便将送与翠儿的衣服拿了出来。 看着那些崭新漂亮的新衣,翠儿的表情简直就像惊呆了似的。 “二,二姑娘,这,这真的是您送给翠儿的吗?” “怎么?你不喜欢吗?若是这样,我便把它们都给了墨琴好了。”华云思笑道。 “不,不是!”翠儿连忙摆手,“这么漂亮的新衣,翠儿怎会不喜呢?这可比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身上的衣裳也都好看许多呢!” “我倒是未曾留意他们,只觉得你服侍我多年,身上的衣服又许多补丁,便挑着好看的给你买的。”华云思又道。 原只是简简单单也极其随意的一句话,却没想到翠儿听了,险些红了眼眶。 “二姑娘对奴婢如此厚爱,奴婢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只是却不知二姑娘哪儿来的钱……” 翠儿实在是担心,她家姑娘手里的银子有几分几两,没人比她这个跟了姑娘十多年的丫头清楚明白了,如今二姑娘出手忽然如此阔绰,让她怎生不担心? “翠儿,你相信我吗?”华云思笑着打断她的话。 翠儿一怔,连忙开口,“奴婢自然是信二姑娘的!” “那便是了,你只需要知道,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我花的钱,都是原本就属于我的,好吗?你家姑娘,不差钱。” “可是……”翠儿仍是觉得心惶惶然的。 “好了,你若是还要怀疑的话,那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华云思佯装严肃,翠儿这才噤了声。 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个小丫头,没过一会儿,便欢欢喜喜的去换新衣了。 今日走了一天,华云思也早就累了,正想躺下来小憩一会儿呢,却没想到,翠儿前脚刚走,后脚,流云阁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昨日,华云思离开香兰院后,华云凝便被苏氏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还让她在房里闭门思过一整天。 从小到大,她从未见过父亲和母亲对自己如此严厉的模样,更从未有过被罚闭门思过的时候,而且,还是因为这个贱人。 所以,她自然是气不顺的。 原本,她倒也不敢忤逆母亲的话,只好端端的呆在房里,却不知刚刚不知是哪个碎嘴的,到她院子里告了一通状。 说华云思竟然私自带了一个婢女回府,而且,似乎还买了好看的新衣! 华云凝原就一直生着华云思的气,如今再听到这些闲话,当下便再也闭门思过不得,急吼吼的就冲了出来,到了流云阁想要好生出一出气。 她方一进门,眼神便钩子似的恶狠狠的锁在了墨琴的身上,接着便是一声冷笑。 “哟!瞧瞧,二姐姐如今可真是了不得了,竟然都敢不经过母亲的同意,私自带野丫头回府了!” 墨琴原就记着华云思对她说的这个相府的三姑娘对姑娘的百般不敬的仇,现如今她立刻便又说自己是野丫头,当下便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便道。 “三姑娘慎言,奴婢可并不是三姑娘口中的什么野丫头!” 华云凝欺负华云思惯了,自是连她身边的人也欺负惯了。 如今被墨琴冷不丁的顶了一嘴,当下便吃了一惊,冷声呵斥,“说你野丫头还真不假,竟敢同本姑娘如此说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瞥了华云思一眼便是一声冷哼,“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养的奴才,真真的是没教养的货色!来人啊!本姑娘要替二姐姐好好教训教训这丫头!” 华云凝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刘妈妈一下便来了气势,撸起袖子伸出手掌便朝着墨琴的脸上招呼了过来。 华云思却也不阻拦,只淡笑着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甚干系似的。 华云凝见此还道她怕了,唇角一勾便是愈发得意了起来。 “刘妈妈,这可是二姐姐新晋的丫头,您下手可得轻点儿,千万别把这个丫头破了相了呢!” “三姑娘放心,这丫头胶皮嫩肉的,老奴自是省得!”说着,便是猛一发力,眼见着那粗糙的大掌便要落在墨琴的脸上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便猛一吃痛。 “哎哟!疼!疼!” 咔嚓!清脆的声音响起。 一瞬间,刘妈妈失声尖叫,手腕上的痛感让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涌了出来。 “呀!这位刘妈妈这是怎么了?”墨琴故作惊讶的语气。 “你,你……”刘妈妈一边赤红着眼睛瞪着墨琴,恨不得吃了她似的,一边又哭诉道,“三姑娘,老奴的手腕被这个死丫头给掰折了!” 听到刘妈妈的话,华云凝是又惊又怒,刘妈妈是母亲派来她身边的人,也是这相府里的老人了。 平日里的那些丫鬟小厮的,哪个见到刘妈妈不是三分尊敬,可今日,这个初入府的丫头竟敢当着她的面掰折了刘妈妈的手腕! “死丫头,你如此野蛮,就不怕本姑娘告诉母亲,要了你的命吗?” 华云凝虽言语间十分狠毒,却也只是看着墨琴,再不敢上前一步…… 第28章 反击 方才那咔嚓的一声她听的已是心惊肉跳,如今刘妈妈疼的脸都几乎变了形。 倘若这个时候她还以为墨琴是个好拿捏的,那她才是真的傻了。 墨琴鄙视的瞧着她现在这副看不惯自己又打不过自己的模样,不由的讽刺的一声轻哼。 “墨琴不知做错了什么?即便是墨琴真的做错了什么,也轮不着三姑娘来管墨琴啊!” “不过就是个贱奴,本姑娘如何管不得了?”华云凝气的大声叫嚷,“二姐姐,你便是这样放纵你的下人如此无礼的吗?” 华云思原本只是看着热闹,如今被华云凝叫的回了神,微微一笑,便道,“三妹妹怕是误会了,我方才看到,刘妈妈的手分明是自己用力过度,才一下就脱了臼,不像是折了的样子啊!” “那又怎样?这个丫头对我不敬是实,我这便去告诉母亲!”华云凝说完,气冲冲的就朝门外走去。 刚走两步,她却又回过头来,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开口,“对了,我倒是忘了告诉二姐姐,再过两日皇后表姐便会在宫里举办宴会,到时候京都里的高门贵族可都是会到场呢,只可惜,妹妹看姐姐如今脸上的疤,怕是去不了了呢,毕竟,可不能给皇后表姐丢了体面!” 说完,她冷冷的笑着,便带着刘妈妈出了门。 皇后,宴会? 华云思递给墨琴一个眼神,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扩大,苏曼舞,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又能见面了呢! 墨琴会意,立刻去追华云凝的脚步,很快,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声音。 “哎哟!”华云凝险些摔倒,一声轻呼。 “三姑娘小心!”墨琴适时的扶住她。 “哼,刘妈妈咱们走……” 香兰院,华云凝气呼呼的进来。 “母亲……” “母亲不是让你闭门思过吗?怎么……”苏氏有些责怪的神色。 “母亲,那贱人都骑到女儿头上了,你还只顾着说女儿!” 想到方才的情景,华云凝鼻子一酸,眼圈就是一红。 从小被相府里的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如今陡然从云端跌落,她自是十万分的委屈的。 看到女儿委屈的模样,苏氏这才缓和了神色,关切道,“到底怎么了?” 华云凝哇的一声大哭,接着便把方才在流云阁的事情和盘托出,当然,还有习惯性的添油加醋。 “那贱人的丫头竟然打了刘妈妈!?”苏氏也吃了一惊。 “是啊!母亲,刘妈妈已经去找郎中了,若是再晚些,她的手怕是真的要断了!那丫头打了刘妈妈不说,还说什么母亲管不着她,还说她只听二姐姐的话!” “简直是岂有此理!”苏氏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面的茶杯都震了三震。 “母亲,凝儿有些好奇,这府里的下人不是只有经过母亲的允准才能进府的吗?就连哪几个下人侍候谁,不也都是母亲说了算的吗?难道说,那贱人带回来的丫头,母亲真的不知道吗?”华云凝疑惑道。 “你当我是吃素的吗?府里多了个人,母亲焉能不知?只是……” 想到那日她身边的人,苏氏即便是生气,也只能恨恨得捶了捶自己的腿。 “只是什么?”华云凝见苏氏如此,便是更加郁闷,“母亲这是怎么了,竟是怕了那个贱丫头不成?” 苏氏长叹口气,“凝儿,现在且不必管这些了,母亲向你保证,她嚣张不了多久的,母亲会想办法的。” “凝儿就知道母亲会替凝儿作主的!”听到苏氏这么说,华云凝终于喜笑颜开。 苏氏温柔的将她揽在怀里,片刻后,她的视线一滞,脸色也陡然变了。 “母亲?”华云凝察觉到苏氏的异常,这才发现她正紧紧的盯着自己,难道,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不妥? “凝儿,你这,你,可有不舒服?”苏氏有些担心的语气。 华云凝一怔,连忙寻了个镜子,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当下便惊呆了,“母亲,这,这是什么!?” 她原只是觉得有些痒痒的,并未在意,可不到片刻的功夫,她的脸上竟起了大片大片的痘,不止脸上,好像,浑身上下都是! 那些痘白里透红,红里透着黄,还湿漉漉的留着淡淡的液体,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做呕。 苏氏也大惊失色,连忙传来新进府的郎中。 “夫人,三姑娘这当是气急攻心,郁闷上火才导致的痘症,老奴这就开几副药,三姑娘服用后且放宽心情,自然便好了。”郎中道。 “可过两日便要进宫去见皇后表姐了!母亲,我这病那个时候能好吗?”此时此刻,华云凝急得简直要哭了。 同时她又忽然觉得奇痒无比,伸手就要用力去挠。 “三姑娘且慢!若是这般瘙挠的话,这痘便会更加严重的!” “可本姑娘难受!”华云凝忍者奇痒,气急败坏。 “若三姑娘忍不住挠的话,到时候莫说是长更多的痘,就连皮肤都会溃烂啊!”郎中忙道,华云凝这才放下了手。 “三姑娘且不必担心,待老奴开了药,三姑娘放松心情,这痘起的快,便是消得也快,不出两日,姑娘必定会痊愈的!”郎中又道。 两日么?华云凝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耽搁两日后她去宫里参加宴会便好。 香兰院这边母女俩各个愁眉苦脸,流云阁却是喜笑颜开。 “姑娘,奴婢见到那三姑娘才知道,她可比姑娘说的还要讨厌多了!”墨琴挑着眉头,一副恨恨的样子。 “嗯,的确是挺讨厌的!不过,你不也已经惩罚她了吗?”想到华云凝现在的模样,华云思便忍不住的唇角一勾。 “哼,莫说是惩罚,奴婢恨不得杀了她!想要欺负姑娘的人,就都得死!”墨琴仍不甘心。 “你倒是高看她了,等到她真的有那个能耐能欺负了我的时候,你呀,再说这话不迟!”华云思颇有些无奈的口气。 “那倒是,那女人蠢笨,怎么能欺负了姑娘呢?” “好了,不聊她了,快来给你家姑娘上药,过两日,可是得进宫的。” 想到宫里的老熟人,她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第29章 雪团 翌日,华云思带着墨琴又跑去了无花楼。 这一次,无花楼的小厮看到是华云思,二话不说便恭敬的带她找到了无花。 “姑娘来了。” 无花唇角微微一笑,便勾起一个魅惑众生的弧度。 华云思惊呆,“无花,我昨日怎么没发现,你穿上男装居然是如此的,倾国倾城!” “难怪有那么多女子为你痴狂呢!就连本姑娘都险些要被你迷住了啊!” “姑娘明知无花是女子。” 听到她的玩笑,果不其然,无花立刻收起笑容,一字一句道。 华云思无奈,她的无花,什么时候对待自己才能像对待别人那样,随意一点呢? “无花,如今我已不是宁安澜,你对我不必和从前似的那么中规中矩。” 她原想着以华云思的身份和无花相处也挺好的,谁知,无花听到她这么所,立刻便又是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 “姑娘便是姑娘,怎又能不是姑娘?无花也只能和从前一样,唯姑娘之命是从!” 好吧,宁安澜无奈,又是这一句,唯一的变化就是从唯公主之命是从变成了唯姑娘之命是从。 可是,有什么区别吗? 罢了,无花原本便是如此,倘若能改了,便也不是她的无花了。 华云思想明白后,便又和无花聊了许多别的。 接着,还打包了一些无花楼的吃食,打算回去给翠儿和霜氏吃,这才离开了无花楼。 就快走到相府的时候,华云思眉头微微一皱,“墨琴,我怎么又觉得,好似有什么东西跟着咱们?” 墨琴一怔,“什么东西?奴婢怎么没感觉到?难道,又是那谢公子?” “谢怀瑾已经被谢老将军禁闭在家里了,不会是他!”华云思沉思片刻,眉头却是愈发簇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喵!”的一声,一个白色的影子便扑到了华云思脚下。 华云思惊的急退两步,谁知那猫也立刻跟上两步,直到紧紧的挨着华云思的脚,才抬起头来,用两只蓝色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华云思的脸,那模样好似在打量着什么。 “姑娘说的,一直跟着我们的,难道是它!?”墨琴有些哭笑不得。 华云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这只猫,竟和雪团那么的相似! 只是,雪团分明已经被那个女人丢在太液池喂了鱼! 而且,眼前这只猫明显又要比雪团娇小许多! 可,它的眼神,分明又和雪团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 华云思脑海里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姑娘,这猫,怎么和公主从前那只雪团这么像呢?” 墨琴好似也看出了不寻常。 “喵!” 白猫又是一声叫,接着,后腿灵巧的一蹬,便跳到了华云思的左肩上,伸出舌头温柔的舔舐着华云思的耳垂! 华云思脑子瞬间一懵! 是它!真的是它!也只有雪团会对自己这样。 从前便是这样,它最爱待的地方,便是她的左肩! 只是,从前的雪团和她心意相通,它的叫声,它要表达的意思,她全部都能明白,可现在,她却完全不能明白它的意思。 华云思眼神微微一黯,将它从肩上抱在了怀里,定定的看着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雪团,是你吗?” “喵!”白猫立刻又叫了一声,似是在回应着华云思,遇刺同时,它的蓝眸里也好似立刻闪出泪花。 墨琴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不可思议,“姑娘,这……” 华云思心中一暖,十分确定的开口,“是它,是雪团!” 确定之后,二人立刻将雪团抱回流云阁,白猫不知在外流浪了多久,几乎已经瘦的皮包骨头。 华云思很快命人拿来一些新鲜的生鱼,这是从前雪团最爱吃的东西。 果然,它见到生鱼,蓝眸一亮,兴奋的喵喵叫了几声后,便如从前一般,飞速的跳过去开始大快朵颐。 这下,华云思便更加确定它便是雪团了。 因为从前它也是这样的,自己给了它好吃的,它先朝自己叫两声,好似表示谢意,接着便用一模一样的动作跳过去开吃。 “姑娘,雪团它……” “它大概是和我一样吧,只不过如今它似乎有些娇弱,还不能和我清楚的表达一些东西,我瞧着它的个头都比从前小巧了不少。”华云思说着说着,眼眶便有些红了。 她的脑海里,尽是前世雪团被毒死在自己怀里时候的样子。 “姑娘不要担心,雪团回来了是好事,兴许过些日子,它就能同从前一样和姑娘心意相通了呢!”墨琴安慰道。 “那是最好。” 华云思轻声开口,就在这个时候,翠儿突然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二姑娘,二姑娘不好了!” “何事慌成这样?” “是姨娘,姨娘她出事了……” 华云思赶到香兰院的时候,远远的便听到霜氏的哭泣声,走进正厅,眼前的一幕更是让她几乎怒不可遏。 满屋子的人,只有霜氏跪在地上,华明德和苏氏则是一脸淡漠的坐在高位,除此之外,华云兰华云凝姐妹也都在场。 华云思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屋内众人,接着便连忙蹲下身子扶着霜氏起身。 霜氏见是自己的女儿来了,慌乱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些许,片刻后就又对着她拼命地摇头,神色惊惶不定。 不管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而惩治霜氏,不用说,华云思也知道霜氏是冤枉的,她看着这样的霜氏,内心满满的全都是自责。 今日霜氏出事,皆因她太过疏忽。 霜氏的心智不全,无论是行为做事几乎都和六七岁的小孩一般,这样的一个人,阴狠毒辣的苏氏母女怎能让她过的安心? 如今这便是,她们拿自己下手不得,便要拿她的生母开刀么? “二妹,父亲和母亲还都在这里呢,你来了这许久,便只当是看不见么?” 说出这句话的是华云兰,相府嫡大小姐,她的语气淡淡,但眸里却是满满的蔑视…… 第30章 盗贼(1) 其实也难怪,毕竟,她的身份可是嫡出的大姑娘,在这相府里呼风唤雨惯了,自然是谁都瞧不上的。 而华云思母女,一个贱妾,一个庶女,在她眼里便是和猪狗一般,没有区别的,所以,她自然是不会拿正眼去瞧她们的。 若非今日她偶然到香兰院探望母亲,听到母亲和三妹妹的那些委屈的话,她也根本懒得费心思和这母女有任何的牵扯,毕竟那对她而言都是有失身份的事情。 可如今,她区区一个庶女,竟然能让母亲和妹妹受了委屈还不敢言语? 华云兰自是容不得的,于是,这才有了这一出。 华云思抬眸看向华云兰,原主曾经的记忆里,有关这个大姐的似乎并不多,只知道,她是一个眼高于顶的人。 不过,华云思现在看来,她却决非只是眼高于顶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华云思笑意不达眼底,“大姐姐说的是呢,是云思疏忽了,云思这就给父亲母亲问安。” 说完,娉娉然便施了一礼,接着才道。 “父亲,母亲,云思来是因为霜姨娘的事,不知霜姨娘她究竟犯了何错,竟要被罚跪在地上?” “二妹这话可是不妥的,霜氏即便是没犯错,也只是个姨娘,姨娘给家里的主君主母下跪,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华云兰一声轻嗤,似是十分的看不上华云思这句“不知礼数”的话似的。 “云思,今日是霜氏犯了错,你母亲自会处置,你若是无事,且先离去吧。”华明德又道。 如今,还没搞清楚华云思和萧王的关系,他自是暂时不想和这个女儿有什么冲突,于是这才急着把事情和她撇干净,赶她离去。 然而却不料,华云思并不领他这个“情”! 他可以不管不顾自己一个小小的妾室,而华云思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母任人欺凌而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们之所以针对霜氏,本就是因为自己。 “父亲说笑了,霜姨娘虽只是个姨娘,但却也是生了云思的人,如今她犯了错,云思又怎可不管?”华云思道。 “管!?”华云思的话音方落,华云兰便是一声大笑,“你不过是个庶女,要管什么?怎么管?真是不知身份!” “兰儿,云思来看看霜氏,也并没有什么错。”苏氏连忙笑道,她毕竟是当家夫人,也是华云思的嫡母,在华明德面前,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苏氏发话,华云兰这才不情不愿的噤了声。 苏氏便又开口,十分温和的模样道,“云思,母亲也是不得已的,可霜氏,她的确是偷了兰儿的银子,母亲这才不得不惩罚于她啊!” 苏氏这话一出,原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霜姨娘便又开始啊啊的发出声音,同时还一直朝着华云思摇头。 华云思拉住她的手,轻轻抚摸,以示安慰,这才开口道。 “想必母亲是误会了吧,姨娘虽然平日里吃穿用度差了些,不及母亲的万分之一,但也勉强是够的,更何况,姨娘自己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是真的只是因为想吃的饱些,穿的暖些而偷了银子,却是无处去花的啊?” 苏氏闻言,面色一僵。 吃穿用度差了些?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这死丫头明显是故意这么说给自己听的! 罢了,眼下这个不是最要紧的,且就让她逞以逞这口舌之快又何妨? “你说的虽然有理,但她偷了银子,却也是实情。” “哦?母亲既然如此断定姨娘偷了银子,想必,定是有什么证据了?”华云思道。 “证据自然是有的,母亲又岂能冤枉了她?” 苏氏说着,便命人呈上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的,是一个放着银子的荷包,还有一些金银首饰。 “给二姑娘瞧瞧。” “是!”下人闻言,恭敬的将托盘放在华云思面前,又道。 “二姑娘,这是在霜姨娘的居所处搜出来的!” 华云思的视线落在那个用金线绣着一朵兰花的锦囊上,轻轻一笑,“原来,这府中丢了的是大姐的东西啊!” 华云兰因为名字中有个兰字,所以极好兰花,故所穿衣物用品上大多都会用金线绣着一朵兰花,以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来。 而这荷包的颜色又是浅灰色的,华云凝喜好粉色,更是不会用这等对于她来说老成的颜色,所以,这个荷包便只能是华云兰的了。 果然,华云兰一副不屑的口吻道,“没错,是我的,二妹眼力不错。” “所以,除了这荷包,这些金银首饰,也都是大姐的了?” “这还用问吗?不是大姐的还能是你的?”华云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华云思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又开口问着苏氏,“那么母亲,除了这些,府中可还有丢了其它什么东西?” “这便是全部了。”苏氏说着,眉头微皱,心中思忖着这死丫头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华云思却也不急,只微笑着又问向华云兰,“大姐,这些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丢了的?” 华云兰闻言,颇有些不满的睨了她一眼,道,“哟!二妹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妹是咱们京都督察院的御史大人呢!” “大姐说笑了,云思不过是一个女子,怎能和御史大人作比较?更何况,云思也只不过是想早日帮大姐找到这真正偷盗大姐东西的盗贼罢了。” 华云思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开口。 华云兰被华云思这么不痛不痒的一驳,脸色立时便有些冷了下来,“妹妹的好意是不是多此一举了,这盗贼眼下可不就在这跪着呢!?” “可大姐如何便能如此笃定霜姨娘就是盗贼呢?” “你眼前的证据难道还不够么?”华云兰冷声。 “大姐说笑了,若是仅凭这些东西便能确定霜姨娘就是盗贼的话,那大姐方才口中所说的御史大人怕是个三岁小儿也能去做了。”华云思淡笑。 “你……”华云兰一时语噎,还没来得及再说下去,就被华明德厉声打断。 “放肆!御史大人岂是你能在这里议论的?” 第31章 盗贼(2) “放肆,御史大人岂是你能在这里议论的?” “父亲,女儿知错,但女儿也只不过是想帮着大姐找到那真正的偷盗之人,免得大姐一不小心冤枉了别人罢了。” “你说是不是,大姐?” 华云思神态自若,浅笑嫣然,竟是没有半分紧张和不安的情绪。 一瞬间,华云兰微微错愕,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便是她那上不了台面的庶妹么? 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她道,“二妹的心意,我心领了。” “大姐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华云思也客气了一番,这才开口又问道。 “大姐,这些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丢了的呢?” “是今天清晨,奴婢为大小姐梳妆的时候。” 说话的,是华云兰身边的丫鬟,凝香。 “那你再想想,最后一次见到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华云思又问。 “昨日晚膳的时候大姑娘打赏了送饭的丫头,是奴婢当时去取的赏银,那个时候,荷包还在。” “所以,这些东西是在晚膳后丢的了?” 凝香想了想,便点头,“应当是的。” 华云思转头又问向华云兰,“大姐,她说的是真的吗?” 华云兰看了凝香一眼,便也点了点头。 “父亲,母亲,大姐,如此便能够确定了,这些东西是昨夜晚膳后丢的了!”华云思淡笑开口。 “那又如何?”苏氏疑惑的语气,“东西是在霜氏的居所搜出来的,所以,兰儿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丢的,很重要吗?” “自然是重要的,因为……”华云思语气一顿,“因为昨夜晚膳后,云思一直都和姨娘在一起。” “二妹的意思是?”华云兰略微皱眉。 “我的意思是,姨娘昨夜一直都在流云阁,和我在一起,所以,偷大姐东西的,必定不是姨娘!”华云思又重复了一遍。 “二姑娘撒谎!”凝香闻言,连忙开口反驳,“霜姨娘昨夜里明明就在自己的秋风殿,怎么可能和二姑娘在流云阁?” 她急着辩驳,但话一出口,却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妥。 垂下头来,正瞧见华云兰冷冰冰的看着她,顿时便更加慌乱了。 这边,华云思却是笑了,“凝香姑娘是如何那么确定霜姨娘昨夜里在秋风殿而不在流云阁呢?” “奴婢,奴婢……”有华云兰看着自己,凝香却是不敢再乱说话了。 “凝香姑娘这是怎么了,方才还那般确定呢,怎么现在却是说不出一个字了,难道说,凝香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不然的话,那你便是刻意污蔑我了?” “如果是污蔑的话,对了,母亲,我记得,做丫头的,污蔑主子,以下犯上,是不是都要被杖责呀,有些,还可是会被赶出去的呢!” 华云思冷笑着,一字一句的开口。 她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她记得从前原主的好几个丫头都是被人栽赃了这样的名头,便被赶出了府去呢! 果然,苏氏闻言,面色愈发不好看起来,偏偏她说的也都是事实,自己又无从发作,只得对着那凝香厉声道。 “二姑娘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凝香原就害怕,如今被苏氏这么一嗓子,当下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奴婢怎敢污蔑二姑娘,奴婢说的都是实话,霜姨娘昨晚的确不在流云阁,奴婢今早亲眼看到霜姨娘和翠儿从秋风殿里出来的!” “是这样的吗?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华云思轻描淡写的开口。 “胡闹!”华明德见华云思这么快就自己反了口,脸色立刻便有些不悦了。 华云思却是不以为意,“是云思记岔了,只是云思忽然又很好奇,凝香姑娘是怎么一大早亲眼看到姨娘和翠儿从秋风殿出来呢?据我所知,你是大姐的丫头,平日里也是随侍都侍候在大姐身侧的,而姨娘的秋风殿是在府中最西边,大姐的祥云殿是在府中最东边,你不在祥云殿好好待着,去那偏僻的秋风殿作什么?” “对了,据我所知,这秋风殿和不似别的地方,周围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凝香该不会是路过才对吧?” 原本,众人都觉得没什么,但经过华云思这么一说,尤其是最后补充的那一句。 很快,房间内众人的脸色就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凝香,此刻早已面色惨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啪的一声,华云兰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拍桌子便一脸怒气的站了起来,“二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丢了东西难道还是我自己偷的不成?” “大姐急什么,纵是凝香真的有疑,我也不敢怀疑到大姐头上啊!” 华云思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殿内众人各异的表情,又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今日去秋风殿里搜查出这些东西的,是母亲的人吧?” “是又怎样?”苏氏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总觉得事情接下来会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但她又实在摸不清楚华云思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那么,既是母亲的人,凝香定是不在其中,也就是说,凝香今日并未去秋风殿,是么?”华云思又道。 苏氏点头,“凝香自是待在兰儿身边的,去那里做什么?” 众人却是更加云里雾里,什么情况? 刚刚证明凝香去秋风殿的是她,如今证实凝香没有去秋风殿的也是她! 折腾半天,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华云凝早就着急了,立刻便就站了出来,“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别以为自己胡扯一通就可以替霜氏脱罪了,这荷包首饰可是都在这里,证据确凿呢!” 她一副得意的神色,而且直呼霜氏而非姨娘,华明德和苏氏全都又和听不见似的未加以纠正,足以见得华府是如何骄纵这个嫡女的,也足以见得霜氏是如何的毫无地位。 不过,华云思知道,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而她看着苏氏母女三人的神情,却足以用冷若冰霜来形容了。 “证据确凿?三妹说的没错,的确是证据确凿呢,不过,这证据确凿的盗贼嘛,却不是姨娘……” 第32章 盗贼(3) 证据确凿,又不是霜氏!? 众人愈加好奇,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哦?二妹这话倒是有意思了,我倒是好奇的紧,二妹说的证据确凿,指地是谁呢?”华云兰轻蔑的撇了华云思一眼,最先冷笑出声。 “是啊!父亲母亲都在这里,二姐可不要跟我们开这么大的玩笑才好呢!”华云凝也是一声讥笑。 “既然大家这么着急知道,那我说便是了。” 面对众人审视的表情,华云思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而仍是十分的沉稳。 上位,华明德双眸微眯,若有所思的目光定在华云思身上一动不动。 多少年来,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一直不招自己喜欢的二女儿, 他忽然觉得她很陌生,陌生的不像是自己印象中的华云思,尤其是现在,在她的面前,他竟然有一种隐隐的畏惧。 他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为何会对区区一个庶女有这样的感觉呢? 他想不明白,于是便更加的抗拒她,厌弃她。 华明德眉头微微皱起,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收这个场,如果她做不到,那么这一次他必定会重重的惩罚霜氏,和这个女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华云思冷冷的看向华云兰身边的凝香,淡声开口,“我说的证据确凿,指的就是她,凝香!” 凝香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华云兰脸上顷刻间也有了怒色。 凝香颤抖着声音连忙开口,“胡说,怎会是我!?这东西明明是在霜姨娘的秋风殿搜出来的啊!” “的确是在秋风殿搜出来的,但却不一定是姨娘放在那儿的,不是么?”华云思继续道。 “怎,怎会……” 凝香结结巴巴的还要说什么,却被华云兰立刻打断,“所以,二妹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是凝香放到秋风殿的?” “的确如此,不过,我想这件事大姐本来就应该知道的吧?” 看着这个一贯高高在上自诩身份尊贵的华云兰,华云思唇角勾现淡淡的讽意。 “云思!怎可污蔑你大姐?”华明德脸色也冷了下来。 华云思瞬间便冷笑着开口,“呵!之前说那盗贼是姨娘的时候,父亲连问都没问一声,便认定了是姨娘的罪,如今牵涉到了大姐,父亲又是不问一下,便严词我污蔑大姐,云思竟不知,在这相府里竟果真是连一丝丝的公平都没有吗?” “放肆!”华明德大怒,“这赃物的确是在秋风殿搜出来的,如何能怪到你大姐头上?你不是污蔑,又是什么!?” “那父亲的意思是否云思现在把这些东西都放在父亲的房中,便就能够认定父亲就是那盗贼了吗?”华云思厉声。 “逆女!你竟敢这么和为父说话!?”华明德额上青筋暴起,下一秒忍不住就要伸手狠狠的打在华云思脸上。 华云思见状不但不生气,一双眼神反而更加凌厉,“父亲便是要动手吗?还是根本就不想听云思把话说完!?” “继续听你栽赃你大姐吗?”华明德嘶吼道。 华云思心中愈发觉得冰冷,面前的这个人是华云兰的父亲,却也是她的父亲啊!不仅如此,他也是霜氏多少年来的依靠。 可现如今,他对自己,对霜姨娘,竟是真的连半分的温情都没有了吗? 她指摘华云兰的时候,他可以立刻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女儿,可她呢? 她忽然想到自己前世的父亲,宁平远。 相比之下,华明德对她而言,根本配不上父亲这个称呼! 她清浅一笑,那淡然的模样和华明德的歇斯底里形成鲜明的对比。 “东西本就是凝香放进秋风殿的,证据就在她的身上。” “你……” 华明德反应过来,语气猛然一滞,她刚刚说,证据? 殿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谁都没想到,华云思竟然真的有证据? 除却华云兰的一脸冰霜,就连凝香都是茫然的,自己身上? “昨夜姨娘确实没和云思在一起,而是在秋风殿,而东西,却是凝香今早才放进去的。” “二妹不是说有证据,证据呢?”华云兰冷笑。 “凝香方才自己说,她今晨经过了秋风殿看到了姨娘从秋风殿出来……” “二姐姐果真是在开玩笑吗?这算什么证据?”华云凝接过话头,一声轻嗤。 “三妹莫急,容我说下去再做决断不迟。” 华云思笑了笑,又道,“大家都知道,姨娘心智有问题,所以时常不能按时入睡,故而,每每到了入睡的时辰,我便会命翠儿在秋风殿燃起安睡的香,这香入睡时燃起,清晨姨娘醒来时便熄灭,所以,翠儿今晨入秋风殿的时候,这殿中的安神香当是刚刚熄灭的,空气中还有残存。” “大家都知道,安神香的香味极易沾染在人的衣服上,所以,凝香今晨入没入秋风殿,她衣服上的安神香味,便就是证据了。” 华云思娓娓道来,众人的神色各异,华云兰则是明显不悦的看向凝香。 “那么,我派去搜查的人身上……” “母亲的人去的时候,安神香的味道怕早已经散干净了,所以,这香味,除了母亲,便大概只有凝香身上才有了吧?” “你,你胡说!”凝香表情明显慌张了起来。 一边是华云思的咄咄逼问,一边又是华云兰冷若寒霜的目光,凝香忽然后悔极了。 华云思淡淡一笑,“是不是胡说,派人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她便递给一直站在霜姨娘身边的墨琴一个眼神。 墨琴会意,立刻走到凝香身边,伸手抓起她的衣服轻嗅。 片刻后,墨琴道。 “回姑娘的话,凝香衣服上的确有安神香的味道!” “啪!” 清脆的声响发出,是华云兰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凝香惊的一跳,这才好似反应过来,连忙开口辩驳,“不!这不可能!我分明已经换了一件衣服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安神香的味道!?” 第33章 新的名字 话一出口,凝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扑通一声连忙跪在地上,朝着华云兰哀求。 “大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奴,奴婢方才一时失言……” “对了,是,是二姑娘,分明是她污蔑我,是她污蔑奴婢啊!大姑娘,你要替奴婢作主!” 凝香不停的说着,一双眼睛早已泪流成河。 华云思冷笑着看着这一切,安神香虽有助于睡眠,但霜姨娘本就心智不全,多用安神香只会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秋风殿自是没有燃过安神香的。 而凝香身上原本自然也是没有的,不过,那是在墨琴去检查之前,她早已暗中会意墨琴,墨琴在检查的时候,趁人不注意稍稍做做手脚,她的身上也就有了华云思想让她有的气味。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凝香已经认罪! “父亲,现在,你该相信云思不是撒谎,也更没有污蔑了吧?”她淡淡的对华明德道。 “你这个废物!”华云兰怒极,伸手就要去打凝香。 “啪!”的一声! 却是华明德率先打在了凝香的脸上,凝香摔倒在地,原本还算白皙的脸上赫然显现出一个红色的掌印。 看着这一幕,华云思笑了笑。 她知道,华明德之所以抢先,不过是为了帮华云兰置身在外罢了。 呵!果真是个难得的“好父亲”呢! “大姑娘,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只有凝香不明所以,依旧在那里痛哭着,祈求她的主子可以伸出援手,救她出水火。 华明德怎肯给她继续攀扯华云兰的机会? 他手一扬,立刻便叫来了几个小厮把凝香拖了出去。 华云思知道,凝香怕是没命活了。 不过,谁让她助纣为虐呢? 这大概就自叫做作孽不可活吧? 至于其余的人呢!且等着,这于她们而言,不过只是个开端罢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心情甚好,盈盈一笑,“父亲如果无事的话,我便带着姨娘回去了,如今平白受了惊吓,云思可得代母亲好生安抚姨娘呢,免得外人知道了笑话咱们府上不是?” 苏氏眉心一跳,此时此刻饶是她心中再不高兴,也只得压低了嗓子道,“云思说的是,母亲这就命人送些好的吃食过去,霜姨娘最爱的便是这些了。” “那便多谢母亲了!” 说完话,华云思轻轻一拜,便带着霜氏离开了。 秋风殿,华云思刚哄着霜氏迟了些东西入了睡,便叫来了翠儿。 “苏氏待母亲刻薄,这么多年来母亲虽身为姨娘,身边却是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如今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我担心。” “二姑娘的意思翠儿明白,从前二姑娘身边只有翠儿,翠儿无法抽身,如今有了墨琴姐姐,翠儿今后便愿留在秋风殿照顾姨娘,一来可以护着姨娘,二来也可以替二姑娘分忧。”翠儿正色道。 华云思闻言,心中略微感动,伸手拉住翠儿的手道,“如此,便是要辛苦你许多了。” “二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翠儿照顾姨娘原本就是应当本分的,如今有了墨琴姐姐照顾姑娘,翠儿已是偷了许多懒了呢!”翠儿又道。 华云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个好丫头,既如此你便好好照看着母亲,日后便也是我的亲人一般,我自会对你十分好的。” “翠儿不敢妄想,不过翠儿知道二姑娘待翠儿的好,翠儿待二姑娘和姨娘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好,你是个机灵的,母亲交给你,我便算是真的放心了。” 华云思笑了笑,又和翠儿交代了许多,这才离开了秋风殿回到流云阁。 “墨琴,夜长梦多,今日的事情是我们运气好,但下次运气便可能没这么好了。”华云思抚摸着雪团,淡声呢喃着。 “你现在去找无花,让她想办法找几个会武的人暗中保护母亲,不要让人发现。” “是!”墨琴略一拱手,身影便消失在了外面渐黑的天色中。 华云思这才略微安心,伸手轻轻的抚顺着白猫的身子。 白猫在她怀里,十分的乖巧听话,那模样和从前的雪团几乎一模一样。 “喵!”它轻轻的一叫,似乎十分享受现在的这种感觉。 “我知道你是雪团!”听到它的叫声,华云思笑了笑,想到前世它死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她的眼中又不由自主的氤氲着雾气。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但我向你保证,今生我定会护好你的,好吗?” “喵!”白猫似乎答应着她。 “我如今有了新的身份,便给你也取一个新的名字吧,否则,我们怕是会有杀身之祸,好吗?” “喵……”白猫似乎已经找回了从前和她交流时的样子。 华云思笑了笑,看着它一身的雪白,思忖片刻,便道,“雪儿!如何?依旧有这个雪字,你会喜欢的吧?” “喵,喵!” 这下,白猫似乎很开心似的,连着叫了好几声。 华云思刚想又抱住它,没成想,它不知是太高兴了还是什么原因,立刻便跑的不见了踪影…… 萧王府,明月垂着头站在一个一袭白衣容貌绝美的男子面前。 男子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明月站在这许久,站的腿都有些麻了,却也不敢开口打扰到面前的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面前人一声微乎极微的呢喃,“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果真是本王多虑了么?” “王爷说的是?”明月连忙开口,毕竟他再不开口的话,就不知再要站上多久才能开口了。 “无事。”萧镜尘这才回神,抬眸淡淡的看向他,好似十分疑惑似的,“你怎么在这里?” 额?明月扶额,感情自己站在这里好几个时辰,这位王爷都没看见的吗? “是王爷吩咐属下来的。”明月心中委屈着,言语里却是不敢有半分的委屈。 毕竟,别人不了解他家王爷,他却是十分了解的…… 第34章 恶毒 他家的王爷杀伐果断,可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的! 萧镜尘仿佛这才回神,“本王想起来了。” 明月擦了把汗,总算是想起来了,想起来就好。 “那个孩子,找到了吗?”萧镜尘开口。 “还没有,属下定会尽全力继续搜寻!”明月说着,偷偷擦了把汗。 其实他也十分纳闷,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哪能想到这么多时日过去了,依旧毫无进展? 好在,王爷似乎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那个女人呢?” “回王爷的话,属下跟着那个女人,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明月恭敬道,接着便把无花楼这两日的事情一一禀明。 “你是说,第二日,她便又去了无花楼,见了无花公子?”萧镜尘微微蹙眉,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漏掉了。 “是,而且,据属下观察,无花公子似乎还给了那女人不少银两,从无花楼出来,她买了很多东西才回的府。”明月答。 给她银两? 据他所知,无花公子虽然乐善好施,但却绝不会没有任何原因便给一个女子这么多银两,而且,还是去无花楼闹事的女子。 “查!无花楼!” “是!”明月对他命令不敢有半分的质疑,只是,“王爷,那个女人难道真的和麒麟符有关吗?” 提到麒麟符,萧镜尘眸色渐沉,“便是有半分可能,也不可放过。” “是,属下明白了。”明月了然,正要退下,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王爷,明日,皇后娘娘要在宫中举办宴会。” “与本王何干?”萧镜尘语气略微不耐。 “呃……”明月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多了一嘴,但话已开口,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皇后娘娘此番举办宴会,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见见娘家人,所以,属下猜想,那位华姑娘,应当也是会去的,万一,她和皇后……” “知道了,本王会去。”打断明月的话,萧镜尘的语气里透着阴寒。 明月心中十分无奈,这么久以来,这是他家主子第一次如此关心一个女人,可目的却是为了麒麟符。 可惜啊,可惜,真不知道他家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开一次花呢,哪怕就一次,哪怕就是昙花一现也好啊! 毕竟,主子年岁比当今皇帝都要大三岁呢,皇帝都已经妻妾成群了,主子这里…… 想到这里,明月愈发无奈的摇了摇头,想来,他是唯一一个做下人的还要替主子操心婚姻大事的人了吧? “哎!” 在萧镜尘听不到的地方,明月又长叹一声气…… 流云阁,华云思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雪儿回来。 “墨琴,你说雪儿该不会是被那华云凝给捉走了吧?我听说,她似乎也很喜欢猫。” 墨琴无奈一笑,“姑娘实在是关心则乱,姑娘忘了吗?雪儿那样的身手,除非它愿意,谁又能抓得住它?更何况是那有些笨拙的三姑娘。” 华云思闻言一怔,“笨拙?三姑娘?她的脑子的确是,不太灵光,动作嘛……” 她正思索着的功夫,忽然,喵的一声,一道白光闪过,雪儿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雪儿!你终于回来了!”华云思习惯性的伸手就要抱它,然而雪儿竟然摇了摇头! 天哪!才一天的功夫,雪儿竟然就会摇头了,和从前的雪团一样! 华云思心中大喜,便更想要抱它了,然而,雪儿依旧持续摇头,竟没有半分要让她抱的架势。 “雪儿,别闹!”华云思佯装嗔怒。 “喵!”这次,雪儿一边摇头,一边意味不明的叫了一声,接着一扭头,竟然往流云阁外跑去。 直到此时,华云思才意识到些许不寻常,不用她说,墨琴立刻便追了出去。 片刻后,墨琴便带着雪儿回来了。 雪儿跳入她的怀中,墨琴的面色却透着阴寒,一副十分生气的模样。 “墨琴,怎么了?雪儿带你看到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华云思好奇。 “奴婢现在才知道,那三姑娘是刁蛮过甚,但那大姑娘却是恶毒十分!今日姑娘揭穿她诬陷姨娘的阴谋,她不但不思悔改,现在竟然联合着苏氏想方设法的要毁姑娘名节!她看着姑娘的脸好了,料定姑娘明日会赴宴,便……” 她方才听到那些话的时候,真是恨不得立刻拿刀进去结果了那对母女,要不是当时雪儿提醒着自己,这会儿,怕是那对母女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听到墨琴这么说,华云思的心里也逐渐升腾起一股寒意。 她知道今天的事情那华云兰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但却没想到她会用这么恶毒的法子。 接着,墨琴又把听到的具体细节告诉了华云思,华云思怒意更甚。 不得不说,华云兰的这份恶毒,和她那宫中的皇后表姐还真是有几分相似的呢! 既然如此,她若是心软了,反倒是对不起她们对自己如此用心! 华云思想着,便吩咐墨琴,明日宫宴,便宜行事! 翌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初春的天气,清晨虽还是有些清冷,但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却已是暖洋洋的了。 御花园中的花儿大多数虽还未开,但空气却是冷冽香甜的,这宫宴,便也就设在这里。 皇后娘娘邀约,收到帖子的人自是都不敢不来,更何况,来参加宫宴,那可都是给皇后娘娘长脸的事情,又有谁会拒绝呢? 此刻,皇后娘娘还未到席呢,园中便早已是人头攒动,热闹不已。 时不时的仍有接引宫女带着高门贵族入席,一路上遇到的也都是相识的熟人,便少不了一些问好和吹捧之词。 华明德身为当朝宰相,自恃身份来的当是最迟的了。 华云思身为身份不被看重的庶女,和华家两个备受青睐的嫡女不同,便只是远远的跟在华家人的后面,这一路走来,连一个会正眼看她的人也没有。 前面华云凝时不时扭头过来一副得意又讥讽的表情看着她,她却也不以为意,独自一人在后面,反倒是清净自在许多。 华云思一边走着,一边逗弄着怀中的雪儿,暗自庆幸着幸好今日带了雪儿入宫,否则若只是面对这些人的话,实在是无聊的紧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雪儿喵的一声,便跳离她的怀里…… 第35章 期待 “雪儿,不可乱跑!” 原本,雪儿便是极聪明的,纵使是在宫中,它也绝不会到不该到的地方去,也更不会闯什么祸出来。 但想到之前它死在她怀中的样子,自入了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华云思本能的便不想让雪儿离开自己。 雪儿听到华云思的唤声,一双蓝色的眸转了两转,便乖巧的回到了她的怀里,任她抚顺着自己的皮毛。 只是,这下子,所有人的眼光便都落在了这只雪白的猫身上,顿时便有人指指点点起来。 “瞧,那只猫儿瞧着好生讨巧!” “是啊!抱着它的那个人是哪家姑娘?从前怎么没有见过呢?” “我听说,华家除了华云兰姐妹外,可还有一个见不得人的庶女呢,难道就是她?” “不会吧,她的样子,我瞧着,倒不像是个庶女!” “是啊!这般仪态,莫说是那相府的两个嫡女,怕是连公主都能比了下去,怎么可能是一个庶女呢?” “我瞧着也不像,看她仪态端方,雍容高贵,又生的如此一副可人的容貌,再加上这只雪白的小猫……” 最后一个人说着说着,语气一顿,神色立时便有些怪异起来。 一瞬间,周围听她说话的人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表情纷纷骤变,接着便又一个个唇角勾起讽笑。 “难不成还真有人觉得她像死去的太子妃安澜公主?”一个人最先开口。 “可,她的容貌的确有几分相似啊,而且,还有那只白猫……”另一个人说着说着,甚至便又觉得华云思就是宁安澜了,神色都有些惊恐起来。 这个时候,又有人忍不住放声笑了开来,“你呀你,还真是胆小,那宁安澜早就被咱们皇上丢到山上去喂了狼了,而这个女人,自以为带着一只猫就能和那个人相提并论了吗?真是可笑!” “是啊是啊!原来我还不觉得,如今看来,这个华家的庶女光是长相漂亮又有什么用,就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果真是有些见不得人的呢!” “她果真是华家的二姑娘?” “你没看到吗?那华家三姑娘时不时的都要嫌弃的看她一眼,所以她不是二姑娘,又能是谁?” 议论着的众人闻言,沉默了一阵,纷纷朝着华云思的方向仔细观察了过去。 片刻后,果不其然,众女们便掩嘴轻笑了起来,“果真是的呢!你不说,我们还真没注意到呢!” “是啊是啊!” …… 那边女子们议论纷纷,却不知她们说的所有话都早已被她们所议论的主人公听了去。 “这些人,果真是和从前一般的无聊呢!” 华云思暗叹一声,收回耳力,百无聊赖的继续往前走着,只想着能够快些到了地方吃点桌子上的茶水糕点也是好的。 毕竟今晨起得早,还没睡醒便就被墨琴给硬拖了起来,就更不要说是用什么早膳了。 总之,她现在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了,所以,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注意旁的。 但,偏偏很多人的眼神,却都是朝着她这个方向飘过来。 今日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紧袖拖地长裙,外间还披着一件青色外裳,原本是不怎么打眼的衣服,但穿在她的身上却似乎恰巧就赋予了这身衣服灵气似的。 遥遥望去,高雅而不失灵动,华贵却又不显拖沓,再加上她那张原就精致漂亮的容颜,如此这般,自是能让许多男子们看一眼便失了神。 华云凝原就最担心她抢了自己的风头,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被她吸引了去,而自己却仿佛在这群人眼中就像透明的似的。 再加上那些人对她或赞美或艳羡抑或嫉妒的声音入耳,华云凝便再难以忍受下去,抬脚就想过去往华云思脸上狠狠抽一巴掌,看她还怎么得意。 不过,很显然,她的想法是好的,却不能实施。 因为她刚走一步,便被华云兰拖住了手腕。 却见华云兰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立时,她的表情就渐渐的由方才的怒气冲冲变成了满脸期待又得意的模样。 于是后面便再看也不看华云思一眼,一行人往前方宴席而去。 不用想,华云思也知道华云兰说的是什么,华云凝得意的又是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原本的无聊立时被一驱而散。 想到待会儿就要发生的事情,她忽然十分的期待呢。 她倒要看看,到了那个时候,这华家姐妹是否还能笑的如此灿烂,还有,苏曼舞,她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想到这里,华云思的唇角不由自主的便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 瞬间,周围人的眼睛便看的更直了…… 亭下,萧镜尘凝眸看着那个将几乎所有人的瞩目都十分自然的忽视掉的女人,确切的说,以及她怀里的那只猫。 心底,忽然升腾出一丝丝异样的感觉,渐渐的,这一丝丝异样的感觉又仿佛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不可能,她不过便是华家庶女……”他轻声呢喃。 “王爷,您,怎么了?”明月终于注意到某人的不寻常。 萧镜尘陡然回神,眸光却是愈发深沉,“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安澜公主,是否也有一只白猫?” 额?明月无语,王爷这般可怕的表情,他原还说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没想到,竟然只是为了一只猫? 哎!不得不说,自家王爷的性情实在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是,您没记错,安澜公主的确有一只白猫,唤作雪团,是定北将军在公主年幼时赠与的。” 心中百般嘀咕着,面上,明月依旧是十分恭敬的回答。 “本王知道它的名字,本王问你的是,后来,它去哪儿了?” 额?去哪儿了?一只猫? 明月又是一阵迷茫,“回王爷的话,据说,那只猫在那日,便被皇后命人丢到太液池喂了鱼……” “据说?”萧镜尘审视的目光陡然犀利。 “额?王爷恕罪啊,这个,一只猫,属下实在是无从查证,不过王爷放心,安澜公主的猫,属下认得,不是这一只。” 萧镜尘皱眉,即便不是,但也未免太过巧合。 仿佛从一开始遇到这个女人开始,她的身上便始终都与宁家有着若有似无的关联,可,这关联,又要从何查起呢? “萧哥哥!”忽然,一个娇俏的身影闪入视线,打断了他的思绪。 第36章 陷阱(1) 来人一身珠翠华饰,容貌明艳,衣着高贵,正是大景朝皇帝慕容信的同胞皇妹,慕容音。 明月方一听见这位公主再熟悉不过的一声萧王哥哥,心中猛的一颤,便连忙站了出来,挡在飞扑过来的慕容音面前,恭敬行礼,“音公主!” “放肆,知道是本公主还拦着,本公主是来找萧哥哥的,你快让开!” “这……” 音公主发怒,明月假装害怕,连忙就退在了一旁。 开玩笑,当朝唯一的公主,是他能拦,是他敢拦的吗? 不过,即便他不敢,该做的样子也是要做的,谁让,王爷不喜欢她呢? 说来也奇怪了,王爷分明是先皇的义子,即便是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明摆着是这位音公主的兄长。 可,偏偏这位音公主待王爷根本就不像兄长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一口一个萧哥哥而不是萧王兄了。 而且,众所周知,音公主最讨厌的便是听到有人说王爷是她的兄长这一类的话。 所以,显而易见,音公主对萧王的确是有情的。 可,这种情,即便是义兄,也是不容于皇室,不容于伦理道德的啊! 偏偏,这个人是音公主,不论是先皇还是当今皇帝都最宠爱娇惯的公主,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她便是更加放肆,无所顾忌了。 所以,音公主喜欢萧王这件事,在大景朝可谓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显然,萧王也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过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如若不然,这段恋情兴许真的能够成为一个佳话呢? 哎!王爷明明不喜欢音公主,却偏偏又不找别的女子做王妃! 王爷他怎么就不明白,萧王妃之位一日不定,音公主就会多纠缠他一日这个道理呢? 明月看着面前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热如烈火的两个人,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 宫中的宴会除了排场大些,倒也不必像在各个府中举办的小宴那般拘谨。 至少,在宫中,前来参加宴席的人只需要按照官职等级依次落座便可,倒是省去了那些男女不同席的麻烦。 此刻,宾客们也早已落座,有的人喝着茶聊天,有的人也在悄声议论一些朝廷上的事情。 相府一应等人也已落座在最靠近主位的地方,华云思的座位则是在华云兰和华云凝更靠后的位置,如果不加注意,是没人会注意到的一个地方。 然而,偏是这样的一个位置,如今因着华云思的落座,也是始终都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对着华云思眉目传情了。 毕竟,即便是个庶女,也是华相的女儿,更何况,她又生的如此容貌。 谁要是能娶了她,抱的美人归不说,既能够得了华相这个老丈人,更重要的是,还能得到皇后的重视,这等好事,如何能不让他们心动? 华明德只顾着觥筹交错,应付各种巴结上来的人,却并未注意到这些。 反而是苏氏三母女把这一切尽皆看在眼中,华云凝更加嫉妒了,而华云兰和苏氏则是十分的庆幸。 幸亏她们今日有所准备,否则,若是这个死丫头真的被哪个高官看上了,那她们可就是真的倒了大霉了。 与她们不同的是,华云思只顾着迅速吃了些点心压下饿的感觉,接下来便只是垂着头坐在那里,把玩着怀中的雪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一般。 “雪儿,你是不是也饿了?那尝尝这个,味道不错……”华云思随意拿起一块玫瑰酥,津津有味的喂着雪儿。 华云凝看到这一幕,更加生气了,“母亲,这是什么场合,她竟然还喂她的猫!” 华云凝这么一说,苏氏也有点着急了,谁让,那些人看着那丫头的眼神太不一样,夜长梦多,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那她们可就一步错,满盘皆输了。 事不宜迟,想到这里,苏氏立刻递了一个眼色给华云兰,华云兰唇角一笑,便唤来身边的婢女吩咐着什么,很快,婢女就出去了。 墨琴看到这一幕,虽是站着未动,却已暗中传音给华云思,“她们要行动了。” “好。”华云思依旧垂着头,唇角一勾,也传音给墨琴。 片刻的功夫,一个端着茶水的宫女便走了进来,一一给华家人斟了茶后,最终,来到了华云思身边。 华云思笑了笑,将空的茶杯往前一放,那宫女正要倒茶,就在这个时候,身体一歪,茶水顷刻间便洒了华云思满身。 墨琴一声惊呼,连忙紧张的察探着华云思的衣服,接着便是厉声喝斥,“你这宫女连倒个茶都做不好吗?” “奴婢知罪,奴婢是不小心的,还请姑娘原谅!”那宫女被墨琴这么一吓,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叩头求饶。 这边动静不小,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云思,发生了什么事?” 苏氏佯装关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华云思微微皱眉,“母亲,无事,不过是这宫女不小心将茶水泼在了云思身上。” “这样啊?这宫女办事不力,自是有皇后娘娘惩罚她,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你且先赶紧去换身衣服,否则待会儿这般狼狈样子,是没法面见皇上皇后的。”苏氏又道。 华云思站起身来,朝着苏氏微微行了一礼,“是,云思这就去换身衣裳。” 苏氏微微一笑,便叫来一个宫女要给华云思带路。 华云思也不拒绝,又朝苏氏行了一礼后,转身看了墨琴一眼,将雪儿交给她之后,便只身一人随着那宫女离去了。 看着华云思的身影消失,华云凝忍不住嘲讽。 “母亲,大姐,你们瞧瞧这个贱人怎么就那么傻呢?竟是让她的侍女照看那破猫,独自一人就敢跟了宫女离开!” “凝儿……”苏氏皱眉赶紧提醒着华云凝,此处人多,这话万一不小心让谁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华云凝这才讪讪的闭了嘴,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的兴奋难以自抑了…… 第37章 陷阱(2) 华云思跟着宫女离开之后,一路上便总觉得似乎有人跟着自己,但几番回头,却又偏偏瞧不到人影。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还是,这本就是她们计划中的一环? 这般想着,华云思便也坦然了,一路随着宫女穿过几道巷子,来到一个小小的阁楼前。 前世她虽入宫不久后就被害而亡了,但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也常常来这宫中,所以,对皇宫也算是极为熟悉的。 如今这个地方,分明已是后宫,而且还是个极为偏僻的地方。 呵!看来这些人是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华云思心中冷冷一笑,宫女就已经推开了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在这里换衣即可,奴婢替您在外面守着。” “好!”华云思淡笑了笑,抬脚便走了进去。 房间里,正对着门是一个屏风,屏风后面,便放着一件女子的衣服。 华云思四处瞧了瞧,确定了这屋子里只有她一人之后,忽然便嗅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门哐当一声响了,接着便是落锁的声音。 她惨然一笑,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前世的自己,不就是这样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好多天么? 只是,这味道,是迷情香! 要知道,她从前在定北将军府的时候,和父亲学的,除了一身的武功,便是这医术了。 习武之人身上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所以华云思就学了这些,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竟是派上了用场。 迷情香使人情意迷乱,华云思先是服下一颗解毒丸,接着略加思忖,便将自己的领口略微扯松散了些。 准备好一切后,便佯装昏昏沉沉的斜靠在屏风上,尽量让别人待会儿一开门就能看到自己。 接着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消片刻,外面宫女压着嗓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怎么来的这么慢!?若是事情办砸了,那些银子可就都没了!” “是,是……”另一个听不太清楚的声音快速的回了两句后,开锁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华云思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前面似乎一亮。 那宫女满意的带着笑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你可真是运气好,白送给你这样个美人儿,还能得好处,连我都有些羡慕了。” “姐姐说笑了,小的便是得了赏钱,也不会忘了孝敬姐姐的!” 这下华云思听清楚了,说这话的人声音尖锐刺耳,明显是个太监! 那宫女也不多废话,吩咐了太监赶紧开始办事儿,接着便把门虚掩上离开了。 华云思依旧闭着眼睛,那太监显然也已经嗅到了迷情香,因为他的口中已经开始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句子了。 到了这个时候,华云思再也难以遏制住内心的恶心和愤怒,趁着太监伸手要解她衣服的间隙,猛的睁开眼睛。 太监多身体孱弱,不会武功,所以,不到片刻的功夫,华云思便已将那太监打晕,不省人事。 她用的力道不大,一会儿太监便能醒来。 趁着这个时候,华云思连忙换好了衣服,往御花园宴席的地方而去。 正在她琢磨着要不要收买个宫女替她办事的时候,忽然,一声猫叫入耳。 接着,便见到了墨琴和雪儿的影子。 天助我也,华云思连忙叫了墨琴到近前来,“你怎么出来了?” “奴婢实在是担心姑娘,反正那些人也不会在意我的。”墨琴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华云思全身。 “姑娘没事吧?” “无事!”华云思思忖片刻,问道,“你出来的时候,可曾注意到那齐家公子是否在席上?” “姑娘说的是……”墨琴有些迷茫。 “就是那大理寺卿之子,齐元皓!”华云思道,“我曾给你讲过的,华云凝便是因他才推我入水的。” “这个,奴婢担心姑娘,倒是并未在意。”墨琴有些歉疚的开口。 “无妨,你现在便回去宴席,假如那齐元皓在的话,你便想法诱他出来,假如他不在,你便随意找个宫女,佯装自己是齐元皓的下人,让那宫女去帮你请华三姑娘出来,便说,齐公子相邀!” 华云思淡淡吩咐着,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补充道。 “对了,同华云凝说的时候,千万不要让苏氏或者华云兰发现!” 墨琴恍然明白过来,连忙便回去了宴席。 好在,那齐元皓果然不在,这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紧接着,一切便按照华云思方才所说的进行着。 当宫女悄声告诉华云凝,齐元皓在外面等她赴约的时候,华云凝脑子一热,整个人立刻便被莫大的兴奋和激动所充斥,果真不管不顾的便随着宫女离去了。 宫女虽然有些郁闷,齐家公子为何会私自闯入后宫,还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约见华三姑娘。 但她只是宫女,主子的事也从不敢多问,所以她将人带到后,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暗处,华云思眼睁睁的看着一副盛装打扮满面容光无比激动的华云凝自己走到了那房间内,唇角的冷笑也渐渐扩大。 她倒要看看,那苏氏母女看到待会儿的情景后,会不会后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 稍待了片刻,确定里面有了动静之后,华云思便让墨琴抱着雪儿暗中守在这里,自己则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随便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后,华云思扯开嗓子便大声叫嚷道,“哎呀!我的雪儿呢!?快来人啊,本姑娘的雪儿跑了,快来人啊!” 这处地方原就是通往各处的必经之地,如今她这么一叫嚷,很快便引来了许多宫女太监,甚至,还有宫中的侍卫。 其中一个侍卫上前,冷声便道,“这位姑娘,此地是皇宫重地,岂容你大声喧哗?” “什么大声喧哗?本姑娘是华家的大姑娘,华云兰!本姑娘的雪儿丢了,你们还不快帮本姑娘去找!” 华云思一声冷哼,做的十足的一副刁蛮小姐的模样。 第38章 出事了(1) 侍卫听闻她是华家嫡女,脸色立时便是一变,“华姑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方才无礼……” “无礼什么无礼!?还不快去找?若是你们不能替本姑娘找到雪儿的话,我可就要向表姐告状了,到时候,表姐必定饶不了你们!”华云思说着,语气愈发蛮横无理。 听到她要向皇后告状,这下,侍卫的脸色更白了,“是,是,小人一定会为华姑娘找到,只是华姑娘还未告诉小人,这雪儿是……” “雪儿是什么你们都不知道!?真是废物!它是本姑娘最疼爱的猫,对了,我方才好像看到它往那个方向跑去了,你们还不快去追!?” 华云思十分急切的样子开口,事实上,她的确十分急切,十分急切的想要看到苏氏母女悔不当初的表情! “是!” 侍卫略一拱手,再也不敢耽搁,一行数人急急忙忙的便朝着华云思指的方向去了。 “还有你们,你们也去,找到本姑娘的猫,本姑娘重赏!” 华云思又朝着剩下的侍女太监们大声道。 听到重赏,众人皆是眼睛一亮,便随在那侍卫身后一窝蜂的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待所有人都消失了身影,华云思唇角一弯,事用轻功率先来到墨琴身边,抱起雪儿,接着便又嘱咐了墨琴一些话。 墨琴听了似十分兴奋的模样,急匆匆的就离去了,华云思则守在这里,暗自等待着好戏开场。 这边墨琴刚刚离开,华云思就见到了方才要替她找猫的那群侍卫走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把雪儿放开,雪儿何其聪明,立刻悄无声息的进到那间房内,喵的一声叫。 侍卫们正急着找呢,忽然听到猫叫,二话不说,就推开了房门,一窝蜂的涌了进去。 紧接着,一群人便又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连忙跑了出来,将门再次关上。 “你确定,那个人是三姑娘?”侍卫首领脸色严肃的问道。 “小人确定,小人家里是卖女子首饰的,三姑娘经常在我们家买首饰!”另一人吸了口冷气, 答道。 “你们先在这里守着,待我去禀报皇后娘娘!” 听闻里面的人确实是华家三姑娘,侍卫首领脸色一黑,就匆忙离开了这里。 二人的说话声虽然压的很低,但却还是被周围许多的宫女和太监们听到了,再加上房间内时不时传出的女子和太监的淫笑声,不用想,众人大概也已经猜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精彩纷呈,毕竟,原就是为了找只猫而已,谁承想,还能看到京城贵门嫡女和太监这样千年难遇的戏码呢? 这边,墨琴到了御花园,随手倒了点茶水一通乱抹到了脸上,接着便好似失魂落魄无比慌张的入了席。 此时皇后娘娘还没来,苏氏看到这般狼狈的墨琴入了视线,尤其是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道这是事办成了。 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她便立刻递给华云兰一个眼色。 华云兰会意,立刻做出夸张的神情和动作来。 “呀!母亲,这不是二妹身边的丫头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该不会是二妹她出了什么事?” 她的这句话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紧接着,苏氏便佯装担心害怕的样子,在众人的注目下,连忙唤了墨琴过来。 “好孩子,这是怎么了?云思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墨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惊惧而又伤心,“夫人,出事了……” 果真!如此! 不过,话说这丫头还真是不成器! 原本她还操心着这件事如何能让更多人知道,可谁知这丫头竟然一点都不懂得护着主子的名声! 这样也好,倒是省去了她的许多麻烦! 苏氏想着,极为艰难的忍住唇角马上就要勾起来的笑意,反用十分慌张的语气开口。 “什么!?发生了何事!?” 墨琴又颤抖着声音,“奴婢,奴婢不知,夫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苏氏立刻假装想要晕厥,很快,周围那些个原就想要巴结相府的人瞅准了时机,一个个都似十分关心苏氏的模样,踊跃自荐。 “相夫人不必担心至此,我等愿意陪您一同去看看……” 苏氏佯装无奈,实则心中窃喜,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往阁楼而去…… 齐元皓原本见着华云思出来了,便也紧跟着悄悄的尾随出来,想要和佳人来个偶遇。 只是这皇宫中他实在是不甚熟悉,跟着跟着就跟丢了,饶了半天,听到这边似乎有什么动静,这便匆匆赶了过来。 只间一座阁楼前守着不少的侍卫宫女,好奇之下,他便走了过去。 “里面发生了何事?你们怎得都守在这里?” 侍卫见来人是齐家世子,心中一颤,便连忙十分恭敬的开口,“回齐世子的话,里面是,是,是华家的姑娘。” 侍卫说完,忍不住擦了把汗。 华家姑娘? 齐元皓第一个便想起了华云思,就在这时,里面女人娇媚如丝的声音传了出来。 齐元皓脸色瞬间变白,她,她竟然!? 再也难以克制胸中的怒火,齐元皓用力推开那两个护卫,破门而入。 单薄的屏风后面,一男一女赤裸的身影纠缠在一处。 娇媚的喘息声入耳,女人似乎有着无限的渴望又似十分迫切的模样,而男人的声音尖锐…… 竟是一个太监!? 齐元皓气的浑身发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忽然又进来一群人。 是苏氏和那些命妇贵女…… 墨琴趁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的时候,立时将那依旧散发着迷情香藏于袖中,默默退了出去。 而当那些命妇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也连忙呵斥自家女儿想要退出屋外。 然而,心中早已狂喜的苏氏又怎能给她们这样的机会!? 她慌忙朝前走一步,脚下一绊,一个趔趄就朝着那屏风扑了过去。 苏氏被人扶住了,屏风却是顺势而倒…… 第39章 出事了(2) 这下,原本还有些模糊的影子立时变得无比清晰。 却见华云凝不着寸缕,一个太监正与她纠缠在一起,此时此刻,正忘乎所以。 “凝,凝儿!?” 看到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面孔,苏氏一口气没上来,立时就真的晕厥了过去。 皇后紧随其后赶到,此时此刻华云凝仍不自知,一副陶醉的模样。 皇后立刻亲手狠狠的打了华云凝一巴掌,至于那太监,被拖走的时候也还是一脸渴求的模样…… 华云凝被皇后一巴掌扇的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遍布伤痕的身子,再看到面前众人的脸色,瞬时便无比惊惧起来。 “母亲,母亲她怎么昏倒在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脸上的绯色未褪,她的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 皇后冰冷着脸色,扔了一件衣服给她遮身,却是并未回答她的话。 她随便的将衣服扯在身上,再一转头,就看到了一脸惊讶甚至有些庆幸着的表情的齐元皓。 立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心中一转,莫非,方才的那个人,真的是齐哥哥!?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脸色再次一红,心中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兴奋,“齐哥哥,凝儿今后,便是你的人了,你可得为凝儿负责……” 话没说完,皇后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真是不知羞耻!” 华云凝一怔,眼眶就红了,“表姐为何要打凝儿,凝儿和齐哥哥是两……” “闲杂人等还不都退出去!”苏曼舞厉声喝道。 齐元皓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不管不顾的就跑了出去。 想到方才华云凝和那个太监…… 再想到她后来看着自己的眼神和栽赃自己的话,竟还要他负责!? 齐元皓瞬时便没忍住一声干呕,心中却是慨叹,幸亏,幸亏那个人不是她,不是她就好! 华云思不知后来皇后是怎么告诉华云凝的,大概,她的话对华云凝来说,一定很残忍吧。 总之,后来,华云凝是一路哭着被皇后命宫轿亲自送回了相府。 事情发生的时候,跟随着苏氏的人几乎是朝中所有大臣的官眷了。 所以,不消华云思费心,片刻的时间,华云凝和太监苟合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皇宫。 出了这样的事情,宫宴自是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所有人也都十分识趣避嫌的离开了。 而华明德此时此刻却是再也顾不得华云思,连忙便去了勤政殿亲自向慕容信谢罪。 华云思则是一路带着墨琴和雪儿正要出宫,身后一个身影就赶了上来。 “思儿!” 华云思转过身来,竟然是齐元皓。 “齐公子。”华云思退后几步,淡淡的行了一礼。 齐元皓却仿佛并未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便又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抓住她放在身前的手。 华云思一怔,立刻便不着痕迹的躲了开来,接着便冷冷开口。 “齐公子自重。” 齐元皓闻言一怔,“思儿你怎么了?我是你的齐哥哥啊!” 一边说着,一边又要拉华云思。 这次,是墨琴挡在了华云思身前,冰冷着声音开口,“齐公子,若是你再动手动脚的,我家姑娘就不客气了!” 她说完,华云思看也不看齐元皓一眼,抱着雪儿转身就要离去。 这下,齐元皓更加的迷茫了,“思儿,你怎么了?是因为三姑娘的事情受了刺激吗?” 他说着,正准备追过去,这个时候,萧王的明月却忽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齐公子,我家王爷有话要和华姑娘说,还请齐公子回避。” …… 齐元皓灰溜溜的走了,萧镜尘则信步走在华云思的身后,并不言语。 这样一路走着,华云思不说话,他也始终不开口。 眼见着就要走到宫门口了,华云思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王爷跟了我一路了,有什么话,也该说了吧?” 她微微挑眉,话音方落,面前的男人就开了口。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极其清淡,但莫名的,却让华云思心底升腾出一丝凉意。 压下心中的异样,华云思微微一笑,“不知,王爷此言何意?” “她是你的妹妹,她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萧镜尘依旧是淡淡的语气,目光却变的审视了起来。 华云思心中一跳,眸光立时清冷,“原来,一只跟着我的人,是你。” “本王,的确跟了你一路。”萧镜尘随意一笑。 “所以,王爷告诉本姑娘这个,是想借此威胁我么?”华云思眉峰一跳,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开口。 “本王,还没那么无聊。”萧镜尘开口。 “既然这样,王爷就不必跟着我了,也更不必管我的家事,那可不像王爷的风格呢!”华云思冷冷说完,就准备离开。 然而,刚走两步,某王再次开口,“若本王果真偏要管呢?”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至于因为一些小仇小怨便对自己妹妹如此。 毕竟这么一来,她伤害的就不止华云凝一个人,而是整个华家,整个相府,甚至包括自己。 华云思停下脚步,忽然觉得十分好笑,“没想到,王爷果真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呢!” “那么,华姑娘是否可以告诉本王理由了呢?” 萧镜尘的语气依旧淡淡,看着华云思的眸光却是更加深沉,仿似一团漆黑不见底的水,让人无法捉摸。 看着这样的萧镜尘,华云思直觉的想要离他远一些,“不过是小女儿间的小打小闹罢了,王爷多虑了,若是王爷无其他事,本姑娘便先行一步了。” 仓促的说完这句话,不等某王回应,华云思便又要离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喵的一声,她怀中原本还睡着的雪儿忽然睁开眼睛,下一个瞬间,白光一闪,竟是朝着萧镜尘直直的便扑了过去…… 第40章 神医 “小心!” 华云思心中一跳,失声惊呼。 然而,下一个瞬间,雪儿却已稳稳地跳在了萧镜尘的肩膀上。 华云思被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怎么会!? 除了她自己,雪儿何曾与别人这般亲密过? 莫说是主动跳到肩膀上,便是有任何人想要主动接近它,也都会被它在身上毫不留情的抓出几道血印来。 除非是自己身边与它熟悉的人,比如说墨琴一类的。 可萧镜尘,分明是第一次见到雪儿啊? 疑惑间,她又试图用眼神唤回雪儿,然而雪儿却竟舍不得萧镜尘似的,赖在他肩上不肯离开。 眼看着这只白猫竟然敢在自家王爷身上放肆,明月心中一紧,趁着王爷还没发飙,立刻就要上前把那不知死活的猫抱下来。 然而他的身形还没动,萧镜尘就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明月松了口气,华云思却是冷着声音唤了一声,“雪儿!” 雪儿这才不情不愿的跳回了华云思的怀里。 萧镜尘唇角淡淡一勾,“方才多谢华姑娘关心。” “王爷怕是误会了,以王爷的本领,怎会被一只猫所伤?本姑娘担心的是雪儿。” 华云思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萧镜尘蹙起眉头,“你竟敢对本王如此说话?” 华云思不以为意,“我难道不该对王爷说实话么?” “王爷若是觉得不对,尽管惩罚我便是,若是不然,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说着,华云思便转头离开了。 明月惊骇无比的看着华云思的身影消失,这才回过神来。 “王爷,她,她竟敢……” “这几日,让人盯着相府的动静。” 萧镜尘打断他的话,眸中的情绪意味不明…… 华云思原本还想去无花楼一趟的,但想到方才萧王的眼神,她还是选择径直回到了相府。 不知为何,她似乎总觉得那个男人很危险。 萧王,萧镜尘,她相信,他决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若要细查的话,现在还不是时候,否则便是打草惊蛇。 只是看来自己以后做事要小心点了,想到今日在宫中自己的所作所为尽皆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暴露给了别人,她的心中就是一阵后怕。 “姑娘,无花楼的人来了。”墨琴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脸喜色道。 华云思一怔,无花楼的人? 难道,“是要给姨娘看病的郎中?” 墨琴笑着点头,却又摇头,“姑娘错了,可不止是郎中,而是神医呢,姑娘见了就知道了。” 神医? 听到这个称呼,华云思忽然想到一个人。 那个人是父亲在战场上救下的遗孤,自小习医,因为天资聪颖,又倍加勤奋,所以年纪轻轻就被人赋予了神医的称号。 而他也的确配得起这个称呼,许多别的郎中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在他这里都是药到病除。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直到后来,他离开了将军府,要去云游四方。 悬壶济世,救人性命,父亲自是不会拦着他的离开,自那以后,她便很少见到他了。 她还记得,她的许多医术也都是他教的。 只可惜,将军府出事的时候,恰巧他也在府中。 想到这里,华云思不免一声叹息,却没想到,她刚刚走进前殿,整个人就呆愣在了那里。 却见一袭白衣的男子正襟危坐,眉目之间少了许多稚气,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仿佛看淡人间生死,超脱于世外的淡然。 “白苏。”华云思的声音十分清淡,仿佛略微大声便能打破了面前的情景,这个男子也就会消失似的。 白苏眸光一闪,立刻起身,像从前一般,恭敬的朝着华云思行礼,“安澜公主。” 华云思一怔,眼神示意墨琴到门口看着。 墨琴把门关上后,华云思这才道,“无花,她都告诉你了?” 白苏点头,复又恭敬的跪在地上,叩首道,“白苏前一日恰巧离开,却未能救了将军府百十二条人命,还望公主降罪!” 百十二条人命,听到这个数字,华云思隐去眸中深深的恨意,这才又自嘲一笑。 “公主?我如今不过是相府一个庶女罢了,况且你何错之有?若真要说错,最大的错,便是我不该不听父亲劝告,嫁给那个世上最无情之人。” 突然见到白苏,华云思心中难免感慨,片刻后却又一声叹息,“罢了,不提这些了,谁欠我的,我自会找谁讨回来,如今,你还是随我先去看看我这副躯体的母亲吧!” “是!白苏定会尽力医治霜姨娘。” 白苏恭敬的说完,便一路随着华云思来到了秋风殿。 此刻霜氏午睡刚醒,看到华云思来了,脸上的表情立时便变的欢愉起来,紧走两步,便一把将华云思揽在了怀里,抱着不舍得松手。 华云思笑了笑,轻哄了几句之后,接着便又指向白苏,轻声开口,那模样好似生怕吓着苏氏似的。 “母亲,他是云思请来的郎中,让他帮云思看看母亲的身体是否康健可好?否则,云思每日可是都会担心着母亲的。” 苏氏闻言,表情一怔,接着眼睛不停的在华云思和白苏身上打量,好似在害怕着什么。 “母亲放心,他是云思的朋友,不会伤害母亲的。” 华云思又轻声宽慰着,霜氏这才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白苏也不耽搁,很快就为霜氏完成了诊治,接着,便在华云思的注视下,轻轻摇了摇头。 华云思会意,笑着对霜氏道,“母亲,他说了,您身体康健,能吃能睡,以后还有着莫大的福气呢!” 霜氏一听这话,立时便乐开了花儿。 华云思紧接着递给翠儿一个眼神,这才带着白苏来到侧殿,仔细询问着。 “华姑娘,霜姨娘的心智当是在娘胎中便有了的先天之症,我却是无能为力,不过姨娘失语虽也是先天之症,但据我诊断,日后且好生养着,只要不让姨娘受道大的刺激,这失语症未免不能自己痊愈。”白苏认真回道。 “自己痊愈,此言当真!?”华云思忽然有些激动起来…… 第41章 自欺欺人 她一直都知道霜氏的病皆来自先天,所以即便是白苏,她也不抱什么希望。 可现在,他竟然说她的哑症假以时日,有希望自己痊愈!这让她如何不激动!? 若是别人说这话,她尚且只信三分,但若是白苏,那便代表着母亲有九分的希望可以开口说话了! 白苏知道华云思也只是惊讶过度才有此一问,不由的微微一笑,“白苏何曾骗过姑娘?” 这下子,华云思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然而着人送走了白苏后,仔细一想,她的心中反倒是有些不安起来。 他方才说,母亲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 这么多年来,母亲虽然心智不全,在相府也时常遭受欺凌,但她对自己,甚至是对华明德的心却是不掺一分假的。 她自不用说,是她亲生的女儿。 而华明德这些年来虽然待她不好,她却始终真心相待,甚至有的时候,华云思都怀疑母亲是在装傻。 至少,在对华明德的事情上是这样的。 她虽心智不全,但至少也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感知的,整日被华明德不公平对待,被苏氏母女欺压霸凌,她如何能不心痛不怨恨? 如今,只怕是为了华明德,把这些情绪都藏在了心里,示人以憨傻的外表,自欺欺人罢了。 可,倘若华云思还是从前的华云思,兴许她可以自欺欺人一辈子。 但如今的华云思又怎能真的亲眼看她自欺欺人一辈子? 不管是身为宁安澜,还是华云思,她都做不到! 所以,她或许真的该和自己这位母亲好好聊一聊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禀退所有人,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她和霜姨娘。 华云思命翠儿准备了霜氏最爱吃的点心放在房里,为的就是怕她紧张了。 此时此刻,霜氏正笑眯眯的吃的开心。 趁着这个时候,华云思开口,“母亲,云思想要问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对于云思来说,很重要。” 霜氏略带好奇的看了华云思一眼,接着继续吃着自己的点心。 华云思又道,“这么多年来,您,还爱着父亲吗?” 她语气方落,啪嗒一声,霜氏手中的点心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华云思心中一跳,却见霜氏的一双眼眶已然有些泛红,而原本拿着点心的那双手却是无力的垂下,耷拉在了椅子上。 看着这样的霜氏,华云思心中一痛,忽然不想再说下去。 她不能提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所受的委屈,她会伤心。 她更不能提她要对付皇后,对付华家,她要让所有欺负她们母女的人身败名裂这回事,她更会伤心。 至于华明德,明显,母亲对他还是有情谊的,不管,他对她是如何的绝情。 华云思心中微酸,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墨琴的声音响起,“姑娘,给您热好洗澡的水了。” 华云思应了一声,叫来了翠儿,便随着墨琴离开了秋风殿。 “发生了什么事?”华云思微微皱眉,她根本没让墨琴热什么洗澡水,墨琴故意这么说,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不想让霜氏听到引得她担心。 果然,墨琴一副担心的神色开口,“宫里来人了,说是请姑娘入宫。” “皇后的人?”华云思声音有些冷,“只说叫我一人吗?” 墨琴微微点头。 “香兰院那边呢?如何了?”华云思又道。 “苏氏已经醒来了,三姑娘也只顾着哭,那边现在正闹腾着呢,这回叫姑娘入宫,皇后定是冲着这件事。”墨琴担忧道。 华云思却是微微一笑,她早知道皇后会查出什么,不过却没想到这么快。 “姑娘还笑,此去宫中,那皇后定是会为难姑娘的!”墨琴语气焦急。 “墨琴,你几时竟也变得如此胆小了?”华云思疑惑道。 墨琴闻言一怔。 华云思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如今我可是她的表妹,她不会对我怎样的。” “即便如此……”墨琴还想说些什么。 “好了,没什么担心的,我去去便回,你留在府中,如今府中事乱,你且需照看着秋风殿那边儿。” 华云思吩咐完,连衣服都没换便跟着那宫里的人入宫去了。 苏曼舞住在凤栖宫,华云思是跟着宫女一路走去的。 说来也是讽刺,她还记得,这凤栖宫是先皇崩逝,慕容信即将即位的时候命人修建的。 那个时候,他告诉她,这是专门为她而修建的宫殿,可现如今,里面住着的,却是别的女人。 现在想来,当初说什么为她修建的恐怕都是骗她的,可笑她当时还每日憧憬着日后住在凤栖宫时候的光景。 呵!大概那个时候只有她像小丑一样被蒙在鼓里吧。 “二姑娘,凤栖宫到了。”宫女的话瞬间拉回她的思绪。 华云思回神,看着这偌大的凤栖宫,她原以为她会恨,但此时此刻,她却是十分的平静。 抬脚走入殿内,便嗅到一股浓郁的熏香,华云思略微皱眉,再抬眼看去,这凤栖宫内果然是雕梁玉柱,金碧辉煌,十分气派。 但此时此刻,她看着这一切,心中除了冰冷之外,却是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皇后娘娘呢?”她看了眼空荡着的上面雕刻着九头凤鸟的金椅,淡声问向身边的宫女。 “皇后娘娘说了,二姑娘且先等着,娘娘一会儿便到。”宫女垂着头道。 “好。” 华云思闻言,也不心急,随便挑了个椅子便坐了下来。 她苏曼舞既然主动叫了她来,如今却又毫无原因便让她在这等着,既如此,她又如何能不明白她安的是什么心思? 她要摆皇后的架子,那便让她摆好了,左右她华云思也不在乎这等小孩子才会玩儿的把戏。 只是,她刚刚落座,那宫女却是立刻走上前来,脸上显现出嘲讽的表情来。 “二姑娘,皇后娘娘还没来,您身为臣女,是不能就这样坐下的,这样不合礼数。” 呵!果然庶女就是上不得台面,宫女这般想着,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 第42章 再相见(1) 华云思自是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罢了,她原也不想和她计较。 但转念一想,苏曼舞既然挑了这么一个“懂事”的宫女来伺候她,她若是不表示表示,岂不是对不起苏曼舞的一番“美意”? 于是,华云思二话没说,便就站起了身来。 “这就对了,入了这皇宫,二姑娘便得时时小心着些,毕竟这里不比家里,若是二姑娘闹出了什么笑话,那丢的可是咱们皇后娘娘的脸面呢!” 宫女见她这就起身了,掩唇一笑,眸中的鄙夷愈发明显了。 华云思理了理自己坐的有些皱了的衣裙,听她说完,这才淡淡抬起头来,冷眼看着她。 宫女眉头一挑,“怎么?二姑娘可是有什么话……” “要说”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啪的一声脆响,她的脸上已经重重的落下一个掌印。 这一掌,华云思暗自用了些许内力,看上去好似并没使多大劲儿,但却足以让宫女脸肿的一个月都说不了话。 宫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是一声凄厉的叫,接着便连忙伸手捂着传来剧痛的脸,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华云思,她竟然敢打她!? 区区一个庶女罢了,可她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她想开口好好替皇后娘娘教训这个疯子一样竟敢动手打她的女人,但张了张嘴,才发现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华云思唇角微微一勾,抬起眼眸懒洋洋的看着她,“既然皇后娘娘没来,那本姑娘便先替她教训了你。” 那宫女闻言,尚又极不服气的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着她,那表情似在说等皇后娘娘来了她便告她的状,到时候且有她好看的。 华云思淡笑了笑,“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如此慢待本姑娘,若是传了出去,毁掉的,岂不是皇后娘娘的名声?若我没有惩罚你,别人当真便是要误会了这一切都是娘娘指使的呢,到了那个时候,皇后娘娘赏你的,只怕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一席话,惊的那宫女目瞪口呆,面无血色,却又无从反驳。 恰就在这个时候,一袭明艳宫装的皇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冷眼看了那宫女一眼,接着便是轻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妹妹还真是替本宫的名声着想呢!”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入耳,华云思微微抬眸,正撞上那张她永远都不会忘掉的脸。 苏曼舞!她们到底是又见面了。 想到宁家的百十条人命,华云思的手心冰冷,心中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恨意瞬时便又腾腾翻滚起来。 长长的袖袍下,她双拳紧握,更有一个瞬间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冲上前去亲手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以祭奠相府的百十条人命。 但她却更清楚的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更何况,若是就这么轻易的就让她死了,那岂不是太过便宜了这个女人!? 不!不可以! 她一定要慢慢的,慢慢的让这个女人体会到失去一切的痛苦,体会到她前世所经历的百倍千倍的痛苦,她一定要让她一点一点的坠入无间地狱,而且永远不能翻身! 华云思的心中越恨,她唇角的笑意便愈发明显。 因为她几乎能够看到这个女人将来被她夺走一切时候的那副凄惨的模样了。 而苏曼舞却不知道这些,她甚至连看都还没来得及看华云思一眼,毕竟,她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女罢了。 那宫女还在捂着脸委屈的哭泣着,以为皇后娘娘来了,定会为自己做主。 却没料到,皇后被她的哭声搅的烦闷,十分嫌弃的就摆了摆手,“还不退下,留在这里还真要等着本宫狠狠罚你不成!?” 宫女闻言,哭声戛然而止,饶是心中十万分的委屈,也只得低着头弯着腰立刻退了出去。 皇后这才看向华云思,只是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凉意瞬间从脚下升腾至全身。 那种眼神,怎么那么熟悉? 而且,看到这样的眼神,她竟不自觉地就有些浑身发冷。 这种感觉,像极了那个女人临死前看她的样子…… 不!怎么可能!那个女人分明已经让慕容信喂了狼!而眼前这个,不过是自己那个最上不得台面的庶表妹罢了! 看来自己真是让之前的事情气昏了头,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竟出落的如此美貌了? 早知如此,早该让自己那姨娘趁这丫头还没长大就在她脸上狠狠的划上几刀,也免得她如今顶着这张连她都有些嫉妒的脸这般招摇了。 苏曼舞想着,略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声音也愈发冰冷了下来,“你可知,本宫找你来,所为何事?” “云思不知。”华云思垂眸,掩去眸中的讽意。 听到她竟敢装傻,苏曼舞脸色瞬时一冷,“你果真好大的胆子!” “娘娘指的是?” 苏曼舞的态度,华云思却也不惧,只佯装十分好奇道。 瞬时,苏曼舞的脸色便愈发难看了,“你莫不是当真以为你装傻本宫便不知道了吗?今日的事情,本宫都已查明!本宫没想到,你可果真是华家的好女儿,本宫的好表妹啊!” “原来是因为三妹妹的事情啊!”华云思作恍然大悟状,却又道,“若真是因为这件事,那皇后娘娘还真是高看了我呢。” “你什么意思?”苏曼舞蹙眉冷声。 “娘娘难道忘了吗?与三妹行那龌龊之事的,可是宫里的太监呢!云思不过是一介庶女,又从未进过宫,可如何能使唤的动那太监?” “再说,即便是那太监好财贪色,想必娘娘也已经查出来了,他所得的财,真正的出处是哪里吧?” 华云思轻笑开口,淡淡的语气也仿若不过是随口一说。 但苏曼舞怎会是个傻的? 她如何不知,贿赂那太监其实是苏氏母女的手笔? 华云思这么说,分明是想要借此要挟自己,她若要动她,那就必然保不了苏氏母女。 况且,这件事本就是苏轼母女自作孽在先,如今也不过是自食其果。 想到这里,苏曼舞心头一颤,她竟不知,自己这个向来都不起眼的表妹何时竟变得如此聪明了。 罢了,想要收拾她,日后有的是机会,而现在…… 第43章 再相见(2) 苏曼舞想着,唇角扯出一丝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 “罢了,其实,三妹妹的事情,本宫也并没有想要罚你,毕竟,你也是本宫的妹妹。” “那便多谢皇后娘娘了。”华云思也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只是,你今日的事情,实在是有些糊涂了些。” 苏曼舞见她松了口,才继续道。 “凝儿她纵是有什么不对,也还是你的妹妹,更是华家的小姐,如今她出了这样的事,旁人若是要笑,那笑的可不止是她一人啊,这些,还望妹妹日后仔细掂量着才是,莫要再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徒惹外人看了笑话,到了那个时候,本宫便是决不饶你了。” “娘娘说的是,云思知道了,只不过却不知日后若是云思出了什么事情,娘娘是否也会如今日护着三妹一般护着云思呢?” 华云思说着,唇角便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真当她傻么?庶出就是庶出,就连苏曼舞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若是今日出事的是她,只怕自己早就被凌迟处死,以抹去华府的这个污点了吧? 果然,听到她这样的话,苏曼舞很快便露出不耐的神色来,尤自强忍着开口,“那是自然,本宫乏了,你且回府去吧。” 说完,便随意的挥了挥手。 华云思本意也不想在这里多呆,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门外太监的通报声传了进来。 “皇上驾到!” 华云思心中一跳,慕容信,他竟然来了! 苏曼舞听到通传,连忙已经起身迎了上去,无法,华云思也只得随在了她的身后。 待看道那一抹熟悉的明黄色身影时,她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恨意再一次汹涌的在心中翻腾了起来。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她再次与他相见的情景,她也一直以为,她可以做到足够的从容。 可事实却是,一瞬间迸发而出的汹涌而来的仇恨仿佛立刻就要将她的整个人吞噬掉。 她脸色苍白,连带着身体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慕容信刚刚扶起朝着她行礼的皇后,便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华云思。 她的容貌精致淡雅,一张小脸此刻仿佛正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隐隐泛白,尤其是那双眸子,只是遥遥的看着他,其中却仿佛包含着许多他不明白的东西。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和她早已相识许久,可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 这样的目光正一动不动的落在自己身上,偏偏又透着明显的疏离。 不知为何,这种感觉让慕容信心里隐隐一痛,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奇怪的感觉驱散。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皇后扯着他的胳膊娇生呢喃,“皇上,臣妾都念了皇上好久了,您可算是来了,可是臣妾说的那件事情皇上已经答应了?” 苏曼舞一边说着,一边冷冷的瞪了华云思一眼。 华云思这才回神,朝着二人略微欠了欠身,接着便迅速离开了这里。 慕容信这才回神,任由皇后拉着自己到了殿内…… 后来,华云思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凤栖宫。 因为,再慢一点的话,哪怕就一点点,她都觉得自己会不住忍耐立刻上前杀了那个男人。 慕容信,他欠她的,她会一点一点要回来!她绝不会轻易就要了他的命,她定要他失去一切,最后跪着对自己忏悔! 就这样,她一路想着事情,终于走到了宫门口处,却不料,在这里遇到一个熟悉却又让人生不起半分好感的身影。 华云思略微嫌恶的皱了皱眉,就准备绕开齐元皓走过去。 可谁知,齐元皓竟又立刻小跑着扑到了跟前,挡住华云思的去路。 “齐公子有事?”华云思的声音清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齐元皓先是一愣,接着便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就要去拽华云思的手。 华云思神色一冷,“你我男女有别,齐公子自重!” 自重? 齐元皓又是一愣,不过转而却又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云思,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可我也不想的啊,我来这里等你,便就是因为这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 “我不明白齐公子在说什么,若是无事的话,还劳烦齐公子让开。”华云思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原主似乎的确和这个齐元皓有些私情,但他却不知,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华云思,所以,面对齐元皓的纠缠,她仅有的,也不过是厌恶罢了。 可齐元皓却不知道这些,他只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一定是生了自己的气。 于是,他立时便做出一副更加诚恳的认错态度来,“云思,我知道你生我气,但,但你那个三妹你也看到了,她,她竟然和太监搞在一起,你说,若不是圣旨,我堂堂齐家世子怎么会愿意娶那样的女人!?我心里……” “什么!?你竟然要娶我的三妹!?” 华云思惊讶的打断他的话,齐元皓却仍顾自懊恼着。 “皇上要我娶她为正妻,可我心中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个位置啊,更别说她今日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只是想起来都会觉得想吐,云思,你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即便是她做了我的正妻,我也根本不会和她圆房,而且,我保证,日后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也迎到齐府好不好?你才是我齐元皓最在乎的女人啊!” 华云思闻言,好像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苏曼舞啊苏曼舞,看来你果然是很疼爱你这个妹妹呢。 华云凝名声已毁,你便想了这样一个法子,强逼当时在场的齐元皓娶了她。 想必,现在世人耳中所听到的今日的事情,已经是另一个版本了吧? 就比如,是齐家世子和华三姑娘在宫中密会,被皇后发现,皇后成人之美,便成全了这对鸳鸯。 只是,这想法虽是好的,却可惜了,齐元皓并非是什么良人。 所以,皇后如此费尽心思,最后才是真正的害了华云凝啊! 想到这里,华云思一个没忍住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44章 喜事(1) “云思,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 齐元皓正自责呢,就看到华云思笑了,还以为她是同意了自己刚才的话。 然而,在他十分期待的目光中,华云思却是摇了摇头。 “齐公子,即便没有三妹妹,我也是不会嫁给你的,更何况,如今皇上已经给齐公子和三妹妹赐了婚,齐公子便该当好好珍惜这段姻缘才对,不是么?” “我……” 齐元皓心中一急,立时就要开口否认,却又被华云思立刻就打断了。 “齐公子若是还要纠缠于我的话,那我便入宫告诉皇上,只怕到时候,皇上是会治齐公子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呢!” 说完这句话,华云思再也懒得看齐元皓一眼,绕开身子便继续朝前走去。 眼看着阿生的马车就在前面了,华云思却是又忽然站在了原地,一副戏谑的口吻对着虚空道。 “不知,萧王爷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呢?” 果然,话音方落,一袭白衣的萧镜尘就出现在了华云思面前。 他看着她,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齐元皓,接着,目光又再次落回她的身上,神色淡淡,“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本王的?” 自从见到慕容信,她的心绪便久久都未能平静,若非方才齐元皓的纠缠,她还真没能发现他。 但,她是不会告诉他这些的。 于是,华云思挑了挑眉,“那,王爷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呢?” “从你入宫的时候。” 这一次,某王爷倒是回答的干脆。 干脆到,华云思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以,王爷您,好像很闲?”半晌,她才扯出这么一句。 “相比于华姑娘,本王的确算得上是一个闲人。” 萧镜尘看似随意的回答,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意味深长。 从今日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可不就是个大忙人? 更何况,若非今日自己被音公主缠着,又多在宫中逗留了一段时间,他就是连方才的这一出好戏也都是要错过的呢! 想到她方才从凤栖宫出来时候的失魂落魄,他便愈发的好奇,她究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 若只是区区一个皇后,凭她的聪慧,当不至如此,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慕容信了。 他亲眼见到慕容信刚刚进去,她便就这副模样出来了,要说这其中没有关联,他是万万不能信的。 他原还猜测,她如此情形是否和齐元皓的婚事有关,可刚才亲眼目睹了她和齐元皓之间的一切,他便立时否定了这个可能。 但,倘若不是因为这个,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华云思当然也听出了萧镜尘的弦外之音,心中不禁越发的郁闷,为何她总是能够碰到这个男人。 再想到那日凤凰山的情形,华云思微微蹙眉。 如果他真的和宁家的事情也有关联的话,那便就是个大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敛去思绪,审视的目光看向萧镜尘,淡淡开口,“所以,王爷这个大闲人,跟踪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华姑娘如此聪慧,难道真的不知道么?”萧镜尘戏谑的口吻,不答反问。 华云思眸色随之一凝,“若是王爷跟踪我至此,便是要与我在这儿打着哑谜,那便恕云思不能奉陪了。” 说完,她朝着萧镜尘略一拱手,就要离开。 谁知,萧镜尘却是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浅淡的疏离,“本王送华姑娘。” 华云思一怔,“请便!” 这里又不是凤凰山那等荒郊野岭,大可不必担心华云思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至于萧镜尘为何要主动提及送华云思回府。 后来,明月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给出的回答是,在弄清楚她和麒麟符之间究竟是否有关系之前,她不能死。 他送她回了相府,那么无论是相府的人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也好,就不敢轻易动她了。 “那么,倘若她最终真的和麒麟符有关呢?” 后来,明月又如是问道。 某王的回答无比认真,“倘若她要抢夺麒麟符,那么,她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本王的手里。” ……明月汗颜,果然,他家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子,王爷什么时候才会懂的怜香惜玉呢? 华云思回到相府之后才发现,她不过是人了一趟宫,这相府就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样子了。 入宫前,相府一片糟乱,尤其是香兰院那边,更是悲戚无比,华云凝的哭声比谁的都大。 主子们更是各个脸色铁青,吓得相府一众下人也人人自危,不敢言语。 但现在,华云思只一眼便见到了各个都带着微笑的仆人。 原本她还有些好奇,不过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 现在这副情景,想必是刚刚得了宫里的消息了吧。 华云思正要往流云阁走去,喵的一声,一抹雪白就已入了怀。 低头,雪儿似是与她分开了片刻便极为想念她似的,将自己的身体揉作一团不停的在华云思怀里撒着娇。 华云思温柔一笑,伸手便轻轻的逗弄着它,雪儿得到主人的宠爱,也喵喵的叫了两声表示着自己的愉悦。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墨琴连忙迎上前来,一副神色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我好端端的回来了,你却好像又不高兴呢?”华云思笑了笑,道。 “姑娘安好,墨琴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墨琴说着,不满的瞪了身边不远处经过的下人一眼,便不再吱声。 看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华云思不由的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好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到了流云阁,华云思前脚还没踏进门槛,后脚墨琴就立刻道,“姑娘,你不觉得这府里现在喜气洋洋的吗?” “既然是有喜事,喜气洋洋的不是很正常吗?”华云思看了她一眼,一边继续逗弄着她的猫,一边面带笑容道。 “可……”墨琴还想说什么,却是忽然一怔,才反应过来,“姑娘你竟然知道!?” 第45章 喜事(2) “齐元皓告诉我的。” 华云思紧接着就把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墨琴。 墨琴却是仍旧有些不解,“可这不是正好如了华云凝的心意?姑娘怎得还和他们一般高兴啊?” “你难道还不了解那齐家世子?华云凝嫁给他和跳火坑有什么分别,这样的好事,难道本姑娘不该高兴么?” 华云思闻言,微微挑眉。 墨琴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片刻后却又摇头,“即便如此,可跳不跳火坑的,她终究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华云思抚摸着雪儿的手猛然一顿,“说的,也是啊!罢了,且先让她高兴上几天……” 就在这个时候,主仆二人看到华云凝身边的香草正匆匆跑了进来。 “什么事?”墨琴冷声,拦在香草跟前。 香草止住脚步,轻声一笑,便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开口,“宫里来人了,可是带着圣旨呢!二姑娘还是快些过去一起接旨吧?” “什么圣旨,反正又不是给我家姑娘的,我家姑娘才不去呢!”墨琴皱着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道。 毕竟,从前宫里来了旨意,他们就从来没有想起叫过姑娘,谁不知他们是瞧不起姑娘的庶女身份? 可如今这份圣旨,偏偏又亲自跑来叫姑娘,不是为了显摆,又是什么!? 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齐元皓,她家姑娘也根本没必要放在眼里,可墨琴就是看他们如此显摆很不爽,这才没忍住冲了一句。 更何况,姑娘什么身份!?凭什么平白的去给华云凝长脸? 香草传了话正要离开,听到墨琴这么说,立时就又折返了回来,讽笑道,“二姑娘虽是庶女,却也是姓华的,如今倘若不去陪着接旨,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呢!” “你……”墨琴被这个小小的丫头呛了声,心中一急,正要开口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顿,但话刚开口,就又被华云思打断。 “墨琴,她说的也并不完全是错,我且去一趟便是了,无碍的。” 华云思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跟着那丫头往前院走去。 其实她倒不是真的怕了香草口中所说的什么大不敬的罪名。 只是如今时机还未到,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她也不想让慕容信过早的注意到她。 走到前院,果然,宣旨的公公早已经候在那里了。 除了华云思,所有该到场的人也都已经到场了。 那公公见到华云思的一瞬间,眼睛里明显闪过惊艳之色,但想到她只不过是华家的庶女,神色便又冷了下来,再也不瞧她一眼了。 反倒是华云凝,同上次去参加宫宴时候似的,跪在那里,时不时的转过头来看自己一眼。 只不过不同的是,宫宴那次她看自己的目光始终是戒备的,而现在,却始终都是得意洋洋的。 这其中的缘由自不必说华云思也知道是为什么。 接下来,在众人的注目下,那公公便请出了圣旨,一双手恭敬的捧着,来到了众人的前面,清了清嗓子,便要宣旨。 紧随着,鸭子一般尖锐难听的嗓音便响彻在前院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华明德之三女华云凝,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大理寺卿齐楚嫡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华云凝待字闺中,与齐世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齐世子为世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呵!礼部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么? 华云思心中冷笑,看来,这皇后为了护着自己这个表妹,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呢。 要知道,由礼部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这可是只有皇子大婚才有的待遇啊! 如今,区区一个齐世子,便是如此大的阵仗,其中内情,怕是齐家不允,这才借此笼络齐家之举吧。 只是却不知,皇后肯下这血本,为的究竟是她那三表妹,还是说,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呢? “世子妃别只顾着高兴了,赶紧接旨吧?”宣旨的公公自是拍惯了马屁,念完圣旨,立刻就是一脸谄媚的笑。 一声世子妃出口,不止是华云凝,就是苏氏和华明德也是一脸的自豪和骄傲。 于是这边才接了圣旨,那边就命丫头奉上了满满一箱的金银珠宝,哄得那公公乐呵呵的唱着小曲便离开了。 此时此刻,这丞相府阖府哪儿还有半分今日白天里各个都愁眉苦脸的样子? 恰恰相反,华云凝那副高兴的样子,就好似现在自己果真已经是齐世子妃了呢! 华云思无心这喜庆的氛围,起身便要回流云阁,然而没走两步,却是立刻就被拦了去路。 “二姐姐?没想到吧,今日你竟是帮了我呢!”华云凝脸上一副得逞的笑容。 “三妹喜欢就好。” 华云思神色淡淡,实在是懒得和她说话,不料,华云凝却是愈发的不依不挠。 “喜欢!二姐姐喜欢的人,凝儿当然喜欢!只是,凝儿就这样抢走了齐哥哥,二姐姐该不会伤心吧?” “你喜欢的东西,二姐姐送你便是,再说,你瞧见我脸上可有半分伤心的模样?” 华云思讽然一笑,接着连看都不看华云凝一眼,错身便离开了。 “你……” 原地只留下华云凝看着她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她故意那么问,便就是要惹她难过,可她方才没有半分的伤心也就算了,那眼神里竟然还带着嘲讽? “三姑娘,依香草看来,二姑娘分明就是装的,齐哥哥从前分明和她……” “住嘴!齐哥哥如今是我的未婚夫,岂是你能够非议的?” 身旁,香草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华云凝冷声打断。 原本没气着华云思她就已经够生气了,现在又听到那句齐哥哥和她…… 一瞬间,华云凝方才的好心情全都一扫而空。 不行,她和齐哥哥既然已经被赐婚,那么,这个女人便就更不该存在了,片刻的思量后,华云凝心中便已下定了决心…… 第46章 枯骨山(1) 翌日,华云思刚刚醒来,墨琴就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华云思闻言,整个人立时便清醒了过来。 “你是说,宁家人的尸骨,无花找到了?而且,已经被人安葬了?” 墨琴点了点头,“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姑娘还是去无花楼问问无花公子吧。” 问!当然是要问的! 华云思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便和墨琴一行二人往无花楼赶去。 三楼的某间天字号房里,无花也早已准备好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候着了。 “无花,你怎知我还饿着肚子?” “无花自然是了解姑娘的。”无花即便是笑,也都是一脸的恭敬。 华云思无语,“可我不过才刚醒来不久,哪儿就吃的了这么多?” “无妨,这清粥是按照姑娘从前最爱的口味做的,其他的也都是姑娘旧日惯吃的菜色。”无花道。 “那……” “姑娘吃饱了肚子,无花自然会告诉姑娘一切。”无花正色,语气不容反驳。 华云思无奈,她的无花啊,大部分时候明明是最听她的话的,但有的时候,却又把自己管的死死的。 “姑娘,你就吃了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找到他们,不是吗?” 墨琴也在一旁安慰道。 华云思自是晓得的,也不废话,便以最快的速度填饱了肚子。 直到她放下了筷子,无花终于命人撤下饭菜,这才开口。 “枯骨山,他们被安葬在枯骨山附近的一处山谷。” 听到这三个字,华云思心中不可自禁的一抖。 枯骨山,那可是出了名的乱葬岗啊! 据说那座山是由人的尸骨堆积而成,所以才得名枯骨山。 那是那样一个荒凉凄惨的地方,慕容信竟然把他们丢在了那里! “姑娘放心,属下调查过了,人,的确是被那狗皇帝丢在枯骨山的,不过,后来不知是谁将他们移到了附近的山谷。” 看着华云思惨白的神色,无花连忙出声安慰。 “你是说,有人已经安葬了宁家的人?”华云思眸光一闪,略有震惊。 原本,她让无花寻人便是想要亲手将将军府的人安葬了,可确竟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替她做了这些事。 可,会是谁呢? 这个人既然肯冒着被慕容信发现进而被视为同谋的危险于不顾也要安葬了宁家的人,可见,想要报仇,此人或会成自己的一大助力。 “无花,可曾调查那人的身份?”华云思疑问道。 “属下自是调查了。” “结果呢?” “结果,一无所获。”无花答。 “一无所获!?”华云思闻言一惊。 要知道,无花楼所统领的势力可是定北将军府这么多年来几乎八成的势力了。 而另外的两成,则都是摆在明面上示于世人的,而那一部分现在也已经都被慕容信的人给毁了。 可虽然是八成,也是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否则,定北将军府也不可能有当初的浩大声势。 当初,若非因为自己,若非对慕容信也毫无防备,就凭将军府的力量,将军府如今怎能落得如此地步? 而现如今,这股势力继续隐藏着,也是为了日后将军府的平冤昭雪。 可现如今,这么庞大的一股力量,竟然连查找这样一个人都毫无踪迹? 没错,这样一股力量或许有可能查不到一个人,但却绝无可能毫无踪迹!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人,甚至这个人背后的势力,比她们所想像的还要可怕的太多,太多。 所以,这个人虽然安葬了将军府的人,但,哪怕他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是与自己相对立的人,都要引起自己绝对的重视! 想到这里,华云思的面色也不由的有些凝重了起来,“无花,这个人很重要,动用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哪怕不可能,也一定要查出来,你明白吗?” “是,属下知道。”无花也面色严肃的回答。 接下来,她将一份绘着宁家人埋骨之地具体位置的地图交给了华云思。 事不宜迟,更何况,华云思也早就迫切的想要去见到自己的亲人。 于是,第一时间,她带着墨琴就要离开无花楼。 只是没想到,二人刚刚走出包房,就见到正对面雅间里那一抹白色的影子。 其实,也不怪华云思眼睛非要往那里看,实在是,萧镜尘好巧不巧,偏就坐在了她和无花所在天字号房间正对着的房间。 而且,还与众不同的敞开着门,好似就专门在这里等她似的。 更令她无语的是,他看见自己之后那抹冷冰冰的眼神,分明一动不动的锁在了自己身上。 就好像在说,本王命令你过来,你不过来,本王就过去。 原本,他这样命令似的眼神普通人只消看一眼便会立刻恭恭敬敬的哪怕是爬也会爬过去。 偏巧,华云思不是这样的人。 她最讨厌的,便是别人跟踪自己,而且还命令自己。 偏偏这两样,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好像都占了。 于是,看到他的一瞬间,华云思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直接忽视了他命令的眼神,转身准备离开。 “华姑娘,我家王爷有请。” 面前,突然出现的明月嘴角终于忍不住抽了抽。 这么多年来,这个女人是他见过第一个竟敢当面忤逆自家王爷的女人。 他一度以为,方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可如果那些是幻觉的话,那么眼前…… 面对他那句话,这个女人竟是一脸的不耐,“你家王爷可是有什么急事?若是没有的话,本姑娘有事要忙,劳烦你还是让一让!” 能不不耐烦么? 开玩笑!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等来了有关宁家的这个消息,和这个莫名其妙总是跟踪她的男人相比,她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可,这种情况,明月却是有些懵了。 让一让!? 王爷可是看着呢!他能让吗?显然不能! 可,若是不让的话,这种情况,他也没遇到过呀? 所以,他该怎么办才好? 一瞬间,他请求下一步指示的眼神朝某王那边飘了过去,不过,他的目光才飘过去……咦?王爷人呢? 第47章 枯骨山(2) “不知姑娘拒绝了本王相邀,是因为何事呢?” 萧镜尘淡淡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明月才知道,为了请这个女人,王爷竟亲自来了。 可谁知,即便如此,这个女人似乎依旧不领情一般,淡然开口。 “与你何干?” 明月想要暴走,但反观自家主子,却是反常的气定神闲。 一瞬间,明月郁闷极了。 通常这种情况下,不,不对,通常是没有这种情况的。 只是,现在这个女人当着王爷的面竟然能够如此嚣张,王爷就真的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了? 然而,他才刚这么想,某王的声音便传过了耳边。 “既然如此,想必姑娘确是有重要的事,那么,本王便不叨扰了。” 这下子,明月何止郁闷,他简直惊呆了! 不叨扰?这哪儿能是从他们王爷嘴里说出来的话?可方才分明…… 难道,他家王爷何时转性了? 要知道,从今晨王爷得到了那个消息开始,他们便一直等着那个女人到现在,如今,那个女人好不容易出现了,王爷竟就这么放她走了? 华云思走后,明月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可谁知,换来的却是王爷鄙夷的口吻,“她似乎的确有重要的事。” “那又如何?她的事情再大,能大过王爷?”明月有些不满的一声轻哼。 萧镜尘道,“可,本王却是更加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着急。” 明月这才恍然回神,原来,他家王爷没变,反倒是自己蠢了。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派人去跟着她。”明月想明白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萧镜尘却是摆手,“不必,本王,亲自前去。” “镜尘!?真的是你!?” 萧镜尘刚下了楼,就见到了春风满面的谢怀瑾。 谢怀瑾这几日好不容易才关完了禁闭,今日第一趟出门原是去了萧王府,奈何空前的扑了个空,于是这才来到无花楼想要见见无花公子,只是却没想到,竟在无花公子的地盘遇到了萧镜尘! 其实也不怪他如此惊讶,毕竟,京中谁人不知,他萧镜尘根本鲜少出门,更是从来都不喜人多嘈杂之地。 即便是他,身为他的至交也鲜少能有将他约出来的机会。 更何况,据他所知,这位萧王爷的至交,似乎只有自己一人啊! 所以,在此地能够见到这位,让他如何不惊讶? 谢怀瑾打完了招呼,目光便一个劲的在某王身后找寻着。 他实在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将这位整日宅在府中如神仙一般的人物请得动到这里? 然而他搜寻良久,却也只见到一个始终垂着头的明月。 “听说,你被谢老将军关了禁闭?”萧镜尘微微蹙起。 “是啊!都已经好几日了,你才知道?可惜了,在那些痛苦的日子里,本世子还日日都盼着镜尘兄来救我呢!”谢怀瑾嘀咕了几句,便佯装不满的样子了。 萧镜尘则是有些无奈,“早知如此,本王定让谢老将军多关你一日才是。” “……” 谢怀瑾原以为自己已经这么惨了,这位仁兄一定会关心关心自己的,谁承想,他竟还盼着自己多关一日!? “喂,萧镜尘!?本世子究竟哪里惹到你了啊你对我这么狠?” 萧镜尘眼皮一抬,“你挡住本王道了。” 谢怀瑾无语,“就因为这个!?” “不然?” 萧镜尘扬眉,谢怀瑾鬼使神差的让开,结果,某王竟真的就这么走了!!? “喂,明月!” 一阵发懵后,谢怀瑾连忙拽住后面的明月,“你家王爷这是怎么了?” “王爷有事,所以对公子冷淡了些,还望公子不要介意。”明月答。 谢怀瑾无奈,“本公子问的不是这个,再说,你家王爷何曾对本公子不冷淡过?” “啊?世子说的也对。”明月若有所思的点头。 “对什么对!?” 面对明月,谢怀瑾都急死了,心中不禁暗叹,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他简直和某尘一样,令自己常常忍不住抓狂。 “本世子是说,你家王爷今日怎么会破天荒的出了府?还有,他如此行色匆匆的,又是要干什么去?” “啊!原来世子是问这个啊?”明月恍然。 “不然?”谢怀瑾学着方才萧镜尘的口吻。 “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一次,明月回答的斩钉截铁。 而谢怀瑾却是被惊的迟迟都反应不过来了。 他刚刚没有听错吧? 女人!? 他萧王爷竟会因为一个女人出了府?还因为一个女人就这样把他独自丢弃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觉得,自从自己关了这次禁闭出来,这京都的天都变了呢? …… 枯骨山在京都东郊还要十里之外,原本无花也准备好了车马,但那里毕竟是乱葬岗,若是乘坐车马前去未免目标太大。 于是,华云思果断拒绝了无花,一路上只有自己,墨琴,还有雪儿相伴。 雪儿自不必说,这几日来,她的功夫也已恢复了许多,于是一路上她和墨琴几乎一直在使用着轻功前进。 这样一来,既不引人注目,速度也快上了许多。 华云思和墨琴一前一后的飞掠着,雪儿则紧随其后。 “喵!” 雪儿身形再次停顿了一下,接着再次朝着华云思叫唤。 墨琴眉头微微一皱,“姑娘,你不觉得,雪儿今天好像有什么不对吗?” “雪儿?”华云思看了一眼轻巧敏捷的猫,笑了笑,“大概是同你我一样,心中有所感触吧,毕竟,将军府也曾是它的家。” “或许吧。” 墨琴敛去神思,继续向前飞掠着。 “喵!”雪儿再次停顿,这次,它还往后看了一眼。 前面,华云思和墨琴的身影已经快消失了。 雪儿轻声一叫,立刻追上了前去。 它是一只灵巧的猫,即便不能同人一般使用轻功,但却已足够追上华云思。 华云思一心只想着早些见到逝去的将军府众人,却忽然身形不自觉的一滞。 低头,竟是雪儿用牙咬掉了她一小块裙角…… 第48章 枯骨山(3) 直到此时,华云思才意识到一些不寻常。 “雪儿,怎么了?” “喵!” 雪儿陡然瞪大了双眼,那双蓝眸里渐渐的,竟泛出些许紫色的光! 见到这一幕,华云思心中大惊! 从前,雪团与她心意相通的时候,便会是雪儿如今这副模样,蓝眸泛出紫光! 所以说,雪儿这样,难道是…… “喵!”雪儿又是一声轻叫,这声叫声,轻柔的似在华云思耳边呢喃。 果然,果然如此! 华云思脸上立时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姑娘,雪儿它?”墨琴疑惑出声,其实,她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只不过不敢确定罢了。 结果,华云思朝着她点了点头,“没错,雪儿终于恢复了,它又能和我心意相通了!” 墨琴大喜,“那太好了!难怪,难怪奴婢总觉得它今日有些不对……” 这几日,华云思虽每日都挑些雪儿最爱吃的食物给它,但却也并未对雪儿能够再次和自己心意相通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它现在的身体只是一只寻常的猫,却并非从前的雪团。 而今日之喜,实属前所未料,华云思自是十分高兴的,就连她的嘴角也忍不住始终都噙着笑意。 只是,不到片刻,这笑意便又冷了下来。 “姑娘?”墨琴注意到她的神情,轻声开口。 “雪儿,可是说了什么?” 华云思微微点头,接着看向二人身后,“它说,一路上一直都有人跟着我们。” “什么!?”墨琴大惊。 此去枯骨山,她知道姑娘心中急切,自己便是更多打了几分小心,不过饶是如此,也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什么人啊? 可她又知道,雪儿感知能力敏感异常,也更不会欺骗她们。 所以,也就是说,的确有人一直跟着她们,而她却未能察觉分毫! 一瞬间,二人面色皆冷了下来。 毋庸置疑,这个人的武功恐怕比她们二人高出来不止一星半点,否则她们也绝对不会毫无察觉。 可,她们去枯骨山的事情,也是刚才决定,除了无花,并无人知晓啊,难道,是巧合? 还是…… 华云思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什么时候,堂堂萧王殿下竟也变得如此偷偷摸摸了吗?” 华云思冷声开口。 原本,只是试探而已。 但话音方落,果然,二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就已出现。 其实,萧镜尘原本只是好奇,他的好奇也只不过是因为怀疑这个女人和麒麟符有关系而已,所以,他才亲自跟了过来,想要一探究竟。 但,此时此刻,他跟踪到这里,便却已经不是怀疑,而根本就是确定了。 即便她和麒麟符没有关系,也必定和宁家相关! 因为路走到这里,便只能通往一个方向,那便是枯骨山! 而这个女人…… 想到今晨明月送回的消息,他的双眸立时散发出危险的光。 就在这个时候,喵的一声,雪儿竟再次猝不及防的扑了过去。 萧镜尘眸色一滞,雪儿已然到了他的怀中。 “喵!”它又是一声长叫。 萧镜尘虽然没有听懂,但,华云思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雪儿,竟然十分喜欢他! 可,从前世到今生,雪儿一共才见过他两次,怎么会!? 从前在将军府,雪儿几乎是陪着她一起长大,她了解它,就如同了解她自己一般。 若说雪儿会无缘无故的这样喜欢一个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绝无可能! 要知道,当初哪怕是她都已经嫁给了慕容信,雪儿也不曾让慕容信触碰到它的一根毛发。 可现在…… 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华云思想着,试图心意相通,询问雪儿,然而,雪儿给出的答案是,它也不知道。 它只是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和自己很相似的味道,是那种味道不可抑制的吸引着它。 华云思则是百思不得其解,味道? 她身上能有什么味道和萧镜尘相似,难道,真的是巧合了么? 而萧镜尘原本或许有九分的确定,但现在,自从雪儿跳到他肩上的那一刻起,却已经是足足的十万分确定了! 今晨,明月终于查到,无花楼背后的真正主人,是萧家。 而这个女人现在要去的方向,分明也是萧家人的埋骨之地! 此刻,再加上这只和宁安澜身边那只雪团如此类似的猫…… 一瞬间,萧镜尘淡然的眼神陡然锋利如刀刃,直直的刺在了华云思的眼睛里。 “告诉本王,你和宁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宁家! 这么多时日来,他跟着自己,果然是因为宁家! 华云思心中大惊,可却又不知,自己到底是露出了什么破绽,才会让这个男人注意到自己! 此时此刻,他盯着自己的眼神竟仿佛来自地狱一般,森冷而幽深。 仿佛她只要说错一个字便会立时被什么东西所吞噬一般。 雪儿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喵的一声跳回华云思的怀中,有些警惕又带着些许疑惑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华云思长出一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才缓缓张口。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面前男人冰冷到毋庸置疑的声音就再次传了过来。 “不要试图欺瞒本王,据本王所知,除了宁家人,无花公子从不听任何人的命令,至于无花楼背后的势力,想必,你该比本王更加清楚才对。” 华云思心中大惊,他能够查出无花楼和宁家的关系,原本就极不可能了,可现在,他竟然连无花楼背后的势力都查出来了! 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的话,那么她只能…… 华云思眸中,渐渐流露出杀机。 “姑娘,切勿冲动。” 身后,墨琴传音提醒道,“或许,他不是那个人的人,更何况,以他的武功,就算你我联手,也未必能杀的了他。” 华云思这才猛然转醒,是啊!倘若他是慕容信的人,自己现在却也并不是他的对手,如此贸然动手,无异于送死。 但,倘若他不是慕容信的人…… 第49章 枯骨山(4) 华云思眸光一闪,他虽是大景朝的异姓王,也是慕容信唯一的异姓兄弟,但,这个可能,未必也就没有。 况且,倘若这个萧王爷真的是慕容信的人的话,他既知道了无花楼背后的势力,那么慕容信定然也是知晓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以慕容信的个性,怎会多留无花楼一日? 想到这里,华云思心下稍安,终于朝着萧镜尘开口,“既然萧王已经有所怀疑,那我便实不相瞒,我是安澜公主的故交。” 故交么? 萧镜尘双眸微微眯起,从一开始,她的一切他便早已尽收眼底,甚至包括她方才那毫不掩饰的杀气,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是她的故交? “怎么?王爷不信?” 华云思心中打定了主意,便继续道,“王爷难道忘了,上一次在凤凰山我与王爷相遇,便是为了找到安澜的尸身。” “可她是大景朝的安澜公主。”萧镜尘的声音低沉。 “王爷是不相信,我和她身份悬殊,怎会成为故交么?” 萧镜尘沉默,华云思轻笑出声。 “看来王爷果真不知,安澜真正看重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不是么?” “宁将军的女儿,自是不会看重这些。” 萧镜尘微皱眉头,算是肯定了她的话,只是若说是相信的话,他又总觉得这其中有他疏漏的地方,却又不知是哪里。 “那么王爷呢?王爷这么费心于宁家的事情,又和宁家是什么关系呢?” 华云思骤然开口,审视的目光看着萧镜尘。 未料萧镜尘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枯骨山。 华云思见状,心头微微一震,她并没有透露出宁家人埋葬在枯骨山一丝一毫的消息,而他却似乎知道的样子。 难道说…… 华云思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萧镜尘却是浑然不在意一般,淡淡开口。 “看来,此行本王与华姑娘,倒是同路。” 华云思瞬间无语,同路? 这货分明是一路跟踪她到这里的好么?还好意思说同路! 不,不对,他那副意味不明的表情,所谓的同路,难道真的是意有所指? 但,万一是自己多想了呢? 想到这里,华云思不自然的轻咳两声,道,“王爷,该问的你也问了,该回答的我也都说了,若是王爷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还有事,先行” 原本她想就此别过,可谁知,“告辞”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萧镜尘淡声打断。 “华姑娘要去的地方,有本王在,或许用不着地图才是。” 华云思愕然,地图?他竟什么都知道? 这么说来,将宁家人安葬于此地的,果真是他不成? 萧镜尘却没有理会她的疑惑,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率先朝着枯骨山的方向去了。 华云思与墨琴对视一眼,二人也连忙追上前去…… 慕容信刚刚下朝,一个一身黑色斗篷衣服的人便出现在了他的勤政殿。 “洛尘?” 慕容信看到他,眸色一顿,立时便将殿内所有人都遣了出去。 洛尘是他身边的暗卫统领,而他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替他留意着萧镜尘。 显然,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是萧镜尘那边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果然,下人尽数退出后,洛尘便跪在了地上,只是神色较往常却是有些疑惑。 “启禀皇上,属下发现一事,只是有些疑虑,却不知当不当讲。” 慕容信闻言,也是有些疑惑。 要知道洛尘在他手下办事这么多年,何曾有过今日这般疑惑不定的模样? 难道说,萧镜尘那边真的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收获? 想到这里,慕容信连忙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容信既已发话,洛尘便不再犹豫,立刻开口道。 “属下近日发现,萧王爷似乎和一女子接触频繁。” “女子!?” 慕容信微微错愕,难怪洛尘要犹豫,不过只是和一个女子接触多一些而已,这原本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这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遇上那个人,仿佛便没那么正常了。 毕竟,这多少年来,除了父皇之外,他还从未见他和任何人接触频繁过。 哪怕对自己这个皇弟都是如此,更遑论一个女子? 想到这里,慕容信便更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可有查出,那个女子是何身份?” “是丞相府庶出的二姑娘,华云思。”洛尘答。 “什么!?你是说,丞相府那个唯一的庶女?”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让慕容信吃了一惊,他原还以为,能让自己那个眼高于顶的皇兄接触频繁的,再怎么样也该是个高门贵女才是。 可,丞相府虽是高门,却怎能是个庶女? 这下,他便更加的坚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才对。 而且,极有可能,这个隐情和麒麟符有关! “皇上说的没错,的确是那个庶女。” 洛尘回答着,犹豫了片刻后,又道,“另外,属下还发现,那个丞相庶女的身边,还跟着一只白猫。” 听到最后两个字,慕容信心头没来由的一跳,瞬时脸色便就有些不好看起来。 洛尘跟随他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他为何如此,而这也正是洛尘要将白猫也禀报于他的原因。 “皇上,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洛尘又道。 “当然是巧合,她的那只猫早已让皇后喂了太液池的鱼,难道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慕容信的语气有些森冷。 但,话虽这么说,他的心底却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只是一个女子身边跟着一只白猫的话,这或许是巧合,但,偏偏这个女子却在萧镜尘的身边…… 这样的巧合,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们现在可是在萧王府?” “不。”洛尘摇头,“萧王和华二姑娘此时正在赶往枯骨山。” “枯骨山?那不是宁家……” 听到最后这句话,慕容信简直快喘不过气来。 萧镜尘,宁家,枯骨山,白猫,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东西,麒麟符…… 第50章 枯骨山(5) “传令下去,加派人手,盯紧萧王,如有异常,随时来报!” 想到那个东西,慕容信立时冷声吩咐道。 “是!”洛尘领命,正欲离开,慕容信却又叫住了他。 “麒麟符,查的如何了?” 洛尘闻言,立刻跪在地上,“属下无用,还未查到半分有关麒麟符的消息,还请皇上降罪。” 叹息一声,慕容信摆了摆手,“罢了,若是轻易便能查到,便也不是麒麟符了,且仔细查下去吧,那件东西,务必要到朕的手里。” “属下明白!”洛尘恭敬着说完,便退出了勤政殿。 他离开后,慕容信却是早已没了处理政事的心情。 一个人待了不到片刻,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立时便派人去请皇后过来。 苏曼舞刚刚进门,就见到了慕容信苍白的脸色。 “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苏曼舞一脸关切。 “无碍。”慕容信抬了抬手,示意苏曼舞坐到了他的身侧。 “朕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苏曼舞刚刚落座,习惯性的便要伸手揽上慕容信的脖颈。 但手才刚抬起来,看到慕容信一脸严肃的模样,心中忽地有些忐忑,便又不自觉地将手臂放了下来。 “皇上想问什么,臣妾定知无不答。”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慕容信心中有事,也并未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动作,只开口道,“你可还记得宁安澜的雪团?” 苏曼舞原本还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愁眉不展,如今一听竟是为了那个女人的猫,身体几乎不受控制一般,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您好不容易传妾身过来,竟是为了那个贱人的一只猫儿吗?” 见她如此反应,慕容信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才又道,“皇后切莫误会,朕只是想确定一下,那只猫是否真的死了?” “自然是死了,臣妾早就将它喂了鱼了,这件事皇上不是知道的吗?” 苏曼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说着说着,声音也温柔了下来。 慕容信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若果真如此,那朕便放心了。” 苏曼舞这便好奇了,“放心?不过是一只猫而已,皇上这是怎么了?” 慕容信这才将方才洛尘禀报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苏曼舞,听到最后,苏曼舞原本一张粉嫩的脸上几乎已经毫无血色! 原本,这对于她来说,或许没什么。 但如今,一想到昨日里才见到的华云思的那张和宁安澜极其相似的脸,她便忍不住的浑身发毛。 现下,再加上那只白猫,苏曼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冰凉的,脑海里,华云思的身影和宁安澜的也不停的重叠在一起。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苏曼舞深呼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但,即便是巧合,即便有一丝的可能性,她也绝不会轻易饶过那个女人! 尤其是想到,自从那个贱女人死后,皇上夜里经常的呢喃竟然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甚至他对自己的称呼也竟然渐渐的从从前的舞儿变成了冰冷冷的皇后,她的心中便是满满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她死了,他却反而对她念念不忘了? 也正因如此,她才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哪怕,自己那个庶表妹只是与那个女人相似,她现在,也必须要她死! 呵!原本她可以念在自己姑母的份儿上,可现在,要怪,就怪到那个女人头上去好了! 只是,若要她死的神不知鬼不觉,自己还需得好好筹谋一番才是。 苏曼舞心中打定了主意,随便找了个理由便面色古怪的离开了勤政殿。 恰巧,这一幕被准备到勤政殿看望皇兄的慕容音看了个正着。 待苏曼舞彻底走远,慕容音这才来到了勤政殿门前,问着侍候在这里的小太监。 “皇兄和皇嫂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小太监十分恭敬的摇了摇头,“音公主,奴才只知道皇上动怒了,这个时候,公主还是不要进去触怒圣颜的好。” “动怒了?”慕容音一下更加好奇了,“可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 从小在宫里长大,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个奴才,于是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大锭金子悄悄塞在了那小太监手中。 “你若是不说,本公主有的是法子惩治你。” 这般威逼利诱下,那小太监自是连忙开了口,三两句的功夫,便将自己听到的所有内容全都禀报了慕容音。 而慕容音听了后,竟是真的没进勤政殿,而且还是一脸怒容的离开了。 其实,她才不关心什么黑猫白猫,还是什么枯骨山之类的。 她只知道,自己最喜欢的萧哥哥此时此刻竟和别的女子在一处,而且还是荒山野岭? 这让她如何不急,又如何不怒? 枯骨山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华云思看着面前百十座坟墓,眼泪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 “父亲,母亲,遥儿,女儿终于找到你们了。”她强忍着痛苦,在心中轻声呢喃着。 此时,就连墨琴也都是双眼通红,哪怕到了现在,她也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定北将军府,一夕之间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萧镜尘一袭白衣,远远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但他的视线却自始至终都落在华云思的身上。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华云思终于收拾好了情绪。 萧镜尘这才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映衬着她精致的脸庞。 不知怎得,看着这一幕,萧镜尘只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我们走吧。”华云思抬起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完,便准备错开他的身子抬脚离去。 许是方才伤心过度,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不小心便撞到了他的手臂。 就在这个时候,萧镜尘再次开口,“告诉本王,你和宁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51章 枯骨山(6) 这一次,他的语气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轻柔。 华云思脚下一顿,缓缓转过身子,却并未回答他,只淡声道。 “是王爷将他们安葬于此的么?” 她的面色苍白,凄凉的眸却仿佛又显得分外倔强。 他关注她许多时日,派人跟踪也好,偶然遇到也罢,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脆弱而又真实的她。 他只觉得一瞬间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撩拨了一下,片刻,便又回归寂静。 “宁老将军一门忠烈,本王自是不忍他们曝尸荒野。”他轻声道。 一门忠烈么? 他竟是相信父亲的,他果然不是慕容信的人。 华云思身体微微一震,接着十分恭敬的朝他行礼。 “王爷大恩,云思今日替宁家人谨记在心,来日必当相报。” “本王从不相信什么来日。” 萧镜尘浅淡开口,“若你真的要谢本王,便告诉本王,你到底是什么人?” 华云思闻言,猛地抬眸,看向面前这个丰姿绰然的男人。 他既冒着被慕容信发现的可能安葬了宁家的人,还将自己带到了此处,那么,便应当是可信的。 既如此大恩,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理由隐瞒他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终于看着他,清浅一笑,道,“王爷愿意相信我么?” “那得看你值不值得本王信任。”萧镜尘如是回答的时候,风正好吹起了他的衣襟。 他高高束起的长发微动,映衬着那张仿佛永远都淡雅从容的神诋一般的容颜,尤其是那双始终落在华云思脸上的仿佛闪着光的眸子正一动不动的也落在了她的眸里。 华云思只觉得心头忽地就荡漾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下一秒,她便看着她,认真道,“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宁……” “萧哥哥!”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打断了华云思还没说完的那几个字。 “萧哥哥,你在哪里?”声音越来越近,华云思才反应过来。 是慕容音!她竟然寻到了这里!? “王爷,姑娘,音公主寻来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否则若是让她发现了……” 墨琴说着,眼神看向了他们身后。 华云思这才意识到,是啊!如果让慕容音知道了宁家人被安葬在这里,那么,慕容信定然也会知晓! 萧镜尘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于是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后,立时便使用轻功飞掠到了一个既能够被慕容音很快找到,又不易被她发现宁家人尸身埋葬地的地方。 果然,下一秒,慕容音便注意到了这边。 “王爷,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华云思说完,遥遥朝着慕容音行了一礼之后便带着墨琴迅速离开了。 此时此刻,她才没心情对付这位吃醋的公主。 好在,慕容音也只是脸色不善的一声冷哼,接着就扑到了萧镜尘身前。 “公主独身前往这里,可知这里有多危险?”萧镜尘脸色一改方才的淡然,反而阴沉的可怕。 慕容音见状,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萧哥哥不也在这里吗?况且,萧哥哥会保护音儿的,不是吗?” 此刻她心中虽然万分嫉妒,也极其的好奇萧哥哥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真正面对着他的时候,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问出口来。 一贯刁蛮任性的音公主,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表现出来这般温柔的模样。 “萧哥哥,我找你找的很累了,送音儿回宫好不好?”慕容音看了看自己磨破的脚趾,低着头软声哀求道。 萧镜尘微微蹙眉,“明月!” “是!”一瞬间,明月立时出现在二人身前。 “送音公主回宫。”萧镜尘冷声吩咐。 “……是!”明月一怔,还是应了萧镜尘的话。 下一秒,便来到了慕容音身前,“公主,请。” 慕容音见状,神色一急,“萧哥哥,音儿的脚都破了,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走回去了。” “明月!”萧镜尘又道,“背音公主回宫。” “……是!” 看着自家主子阴沉着的脸色,明月只得答应,但,说实话,这可是音公主啊,他能不答应吗?明月心中哀嚎。 还好,下一秒,慕容音终于再次开口了。 “萧哥哥!他是男子,我是大景朝的公主,怎能,怎能……” “公主不是脚疼么?”萧镜尘淡声反问,“还是说,公主现在不疼了,要自己走回去?” 慕容音语噎。 萧镜尘的眉头这才舒缓了些许,“公主身份尊贵,这等荒凉破败之地,日后公主还是不要来的好。” “音儿知道萧哥哥是关心音儿,可音儿分明是跟着萧哥哥才来了这里啊。”慕容音微微垂着头,语气是十万分的委屈。 原想着,自己都这样了,面前这个男人总该关心一下自己了吧? 谁知,下一秒,依旧是他冷冰冰的语气,“明月,本王吩咐的话,你没听到么?” “啊?是!” 明月这才回神,王爷现在不高兴,他不是看不出来。 拒绝?除非他傻。 虽然音公主也不是个好惹的,但相比起来,孰轻孰重,明月拎得一清二楚。 所以,明月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了慕容音身前,再硬着头皮蹲下。 “音公主,请。”明月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几分颤抖。 下一秒,果然不出所料,面对他,慕容音立刻恢复了刁蛮任性的公主本色。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背本公主?还不快给本公主滚开!” 身后,慕容音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明月还没来得及消化呢,慕容音无比温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萧哥哥,你便真的一点都不心疼音儿吗?” 明月咋舌,这音公主的态度转变还真是超乎寻常的快啊! “萧哥哥……”萧镜尘不说话,慕容音又是一声撒娇。 明月汗如雨下,这种情况,他该如何是好呢? “明月!”某王命令的声音再次传来。 明月无奈,面对的人是公主又如何?王爷的命令不敢不从啊! 这么想着,正当他要再次行动的时候,却发现,慕容音的眼眶红了,里面打转的泪水也似乎终于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第52章 后悔 “既然萧哥哥如此狠心,那音儿自己走回去便是!” 说完这句话,慕容音就真的一路带着哭腔的走了。 要知道,她可是大景朝的公主啊! 更何况,她还是王爷的异姓妹妹! 即便不是这样,那也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现在就这样哭着走了? 虽然她总是缠着王爷的行为很不好,可…… 明月一直知道王爷狠心,但却还是没想到,王爷竟然已经狠心到了这样的地步……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某王爷自己也很纳闷,为何好像忽然之间,自己就有了如此大的火气? 真的,只是因为她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过不合时宜么?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而且还一路找了过来呢? 难道是,慕容信? 这么多时日以来,他的人始终跟踪着自己自己不是不知道,如今看来,他果真还是不肯放过那另外一块麒麟符。 想到这个唯一的可能,萧镜尘眸中的冷意愈发明显…… 勤政殿,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洛尘便不得不再次出现在了这里。 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唯一的可能便是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慕容信看着他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发生了何事?” “宁家人的尸体,已经不知被何人安葬了。”洛尘答。 “什么!?”慕容信闻言惊的立刻站起身来,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违逆朕的旨意行事!” “回皇上,据属下的人回报,是萧王爷把华二姑娘带到那里去的,而且,华二姑娘后来似乎还很伤心的模样。” “萧镜尘!?”亲口说出这个名字,慕容信几乎恨得咬牙切齿,“难道是他?” “这个,以萧王的武功,属下的人不敢靠得太近,所以……” “不必,无论到底是不是他,朕,都容不得他!” 长长的袖袍下,慕容信双拳紧握,片刻后才又道,“那那个华二姑娘呢?萧王又为何要带她去那个地方?她和萧王,或者和宁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属下的人正要继续追查下去,却不料,音公主忽然出现,那华二姑娘当时便离去了。”洛尘答。 “你说音儿!?去那种地方?”慕容信错愕。 “是。”洛尘回话。 “胡闹!”慕容信脸色随即更加难看起来。 慕容音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 但她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还是同母所生,所以一直以来慕容信始终都娇惯着她,几乎到了她要什么,慕容信就会给她什么的地步。 但,只除了萧镜尘。 他虽然十分头疼自己这个傻妹妹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个可以称之为她兄长的男人。 但一直以来他也并没有过多的干涉,总想着等到音儿长大了总有一天自己便会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可现在…… 慕容信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音公主的事,朕待会儿自会处理。” “属下明白,但,那宁家人的尸身,要不要……” 洛尘的话说到了一半,慕容信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可他真的要那么做么? 换做是从前,或许他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将他们的尸身挖出,甚至鞭尸也不为过。 谁让当初的宁家功高盖主,谁让当时人人都道他是一个窝囊太子,是靠着宁家才当上的太子,当上的皇帝? 可现在…… 不知为何,午夜梦回,他经常会想起当初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那个女子。 尤其是,皇后愈发的骄纵无礼和那个女子对他的温婉贤淑百依百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更加令他感到郁闷的是,当初,他以为他厌烦透了那个女人,杀了她,将她抛弃,甚至将她喂了狼,他会无比的轻松自在,畅快无比。 可事实是,他的确那么做了,但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这也便罢了。 更可怕的是,随着时间过的越来越就,他竟然渐渐的有了一丝的后悔? 可那个女人分明是宁家的人啊! 从始至终,他分明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利用她啊! 可为什么,他想起从前那个女人在他身边的那些时光,竟会是那么的怀念呢?甚至是,每每想起她的时候,他的心都会隐隐作痛呢? “皇上?” 洛尘等待着他的命令。 “不必了,朕需要的,只是麒麟符,便就让宁家的人入土为安吧。”慕容信回过神来,淡淡开口。 “另外,除了萧王外,多派几个人暗中跟着那华家的二姑娘,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她要和朕耍什么名堂,还是,她的背后,还有华相!” “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这句话,洛尘的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勤政殿。 而慕容信则是去了慕容音的金阳殿,他这位皇妹,也是时候该懂懂事了。 凤栖宫,苏曼舞正思量着该怎么对付自己这位庶表妹呢,贴身丫鬟碧桃就匆匆的跑了过来。 “怎么样?可是打听到皇上今晚要在哪里过夜了?” 苏曼舞有些期待的开口,近几日,皇上来她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她这才遣了丫鬟悄悄去打听。 都这么多时日了,今夜想必皇上总该是来凤栖宫的吧? 然而没想到,碧桃却摇了摇头,“娘娘,皇上身边的赵公公说了,今夜皇上还是歇在飘絮阁。” “又是那个贱人!”苏曼舞闻言,一个没忍住,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扔在地上,碎了一地。 飘絮阁住着的是丽妃,一个入宫才不到几日的女人,偏偏得了慕容信的宠爱,才几日,就破格升了妃子。 如今,慕容信更是几乎每夜都在她那里过夜,这让苏曼舞如何不嫉恨? 原本这一切也没什么打紧,毕竟她是慕容信的正牌皇后,一个小小的妃子她还是能够对付的。 可不知怎的,现在想起那丽妃的容貌,竟忽然觉得和曾经的那个宁安澜似是有几分的相像。 难道说,她的受宠,竟然真的是因为那个女人!?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一个有些相似的丽妃尚且如此,那么,换成是那个十分相似的华云思呢? 第53章 必须得死 如果她真的被慕容信注意到,那岂不是意味着她的皇后之位都有可能不保!? 宁安澜啊宁安澜,你都死了,还要派一个和你长得像的人来和本宫作对么? 既然是这样,本宫就偏不让你如意! 华云思,你必须得死! “娘娘,您哪里不舒服么?”碧桃见着苏曼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的开口问道。 苏曼舞冷笑,“你说,本宫的喉咙里卡着一根小小的鱼刺,本宫能舒服么?” 碧桃闻言大惊,“什么!?可是娘娘今日并未吃鱼啊?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过来为娘娘诊治。” “请什么太医?本宫这鱼刺,本宫自会拔了它!”苏曼舞冷声。 碧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娘娘有事,奴婢愿为娘娘分忧!” “起来吧,本宫知道你的衷心。”苏曼舞又淡淡道。 “是!”碧桃起了身,又道,“娘娘,奴婢还有一件事情要向娘娘禀报。” “何事?” “今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皇上竟然去了金阳殿,将音公主好是训斥了一番。”碧桃答。 “慕容音?他不是一向都惯着她的吗?怎么会?” 提起慕容音,苏曼舞的神色明显有些厌烦。 毕竟,她是慕容信一直以来最看重的人,哪怕她是他的亲妹,但日日在眼前看着,苏曼舞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平衡的。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今日音公主似是去了一趟勤政殿,但又未进门,后来音公主便直接出了宫,奴婢听说,公主回来的时候,她的脚都被磨破了呢!” 碧桃也知道皇后一直对这位公主颇有微词,于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口吻道。 “脚都磨破了?竟还有这等事?”苏曼舞听着,愈发好奇。 “是啊!奴婢去太医院问过了,公主的脚的确破了,对了,音公主回宫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好像是萧王身边的那个叫做明月的护卫。”碧桃说着,又继续道。 “说来也怪,公主的脚都破了,皇上不好生安慰便也罢了,竟还从勤政殿专门跑去把她训斥了一通,这下,她定是十分伤心的了。” 苏曼舞却是仿佛从她的口中抓到了什么东西,“你是说,她是由萧王的护卫护送回来的?” “是这样的。”碧桃答道。 这下子,苏曼舞好像终于明白了。 看来,这位音公主这一次定是吃自己那位庶表妹的醋了,所以才出宫去找了萧王,只是不知后来为何又被慕容信给斥责了。 伤心么? 呵!越伤心越好!这样,她正好让她把这笔帐也算到那个贱丫头身上! 啧啧啧,简直是天助我也! 下一秒,苏曼舞立时心情大好起来,吩咐着碧桃道,“走,随本宫去看看咱们的公主殿下。” …… 苏曼舞刚走到金阳殿外便听到了慕容音接连不断的哭泣声。 她唇角微微一勾,便抬脚走了进去。 “你来这里作什么,看本公主的笑话么?” 慕容音见到苏曼舞的身影,立时没好气的开口。 原本,苏曼舞不喜欢她,她自是也不喜欢这位皇嫂的,所以也自是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去。 苏曼舞脸上的笑意一僵,转念想到自己的目的,便又强扯出一丝笑容来走了过去。 “本宫听说你皇兄训斥了你,怕你伤心过了头,这才替你皇兄过来看看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慕容音对面的椅子上。 慕容音则是终于停止了哭泣,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并不想让这个女人看到她伤心哭泣的模样。 她拿起绢帕小心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才又道,“娘娘说是替皇兄来看我,怎么?可是有皇兄的圣旨?若是没有,娘娘又凭什么代替皇兄?” 凭什么!? 如今她可是这大景朝的皇后,如何不能代表慕容信? 更何况,公主又如何?将来迟早不是都要嫁出去,又凭什么在这里和自己叫嚣? 苏曼舞心中恨恨的腹诽着,当然,若是平时,她怎能容忍慕容音对自己这般不敬? 但现在,想到她的目的,苏曼舞却也明白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只得又深呼吸一口,强忍住怒气,扯出一丝假到不能再假的笑来。 “音儿说的对,其实,确是皇嫂自己想来看看你。” “那音儿便多谢皇嫂关心了。” 听到她终于交了一声皇嫂,皇后笑了笑,目光又落在慕容音裹着纱布的脚上,眼中流露着怜惜,嗔怪的语气道。 “那萧王也真是,怎得如此不心疼公主,害的公主的脚变成这副模样。” 皇后方才难得的对她温言软语,她对她的敌意也才刚消了一点,却没想到,下一句皇后就说出这样的话来,慕容音的脸色便又立时难看了起来。 “娘娘可不要胡说,萧哥哥分明是极其疼爱本公主的!” 疼爱么? 苏曼舞掩唇失笑,“莫道本宫不知,若他真的疼爱你,那他身边的华二姑娘,又算怎么回事呢?” “华二姑娘?娘娘竟然知道?” 听到苏曼舞竟似乎知道些什么的样子,慕容音的脸色一急。 “本宫自然知道,公主忘了吗?那可是本宫的庶表妹呢!” 苏曼舞阴阳怪气的语气说着,看了一眼慕容音,又连忙继续道,“不过,公主可不要误会,她虽是本宫的庶表妹,本宫却倒是宁愿没有这个表妹。” “此言怎讲?”听到皇后这么说,慕容音终于被勾起了一丝好奇。 苏曼舞见慕容音上钩,眸中笑意更浓。 “公主有所不知,本宫这个表妹啊,最擅长的便是勾引男人,若是普通人便也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她竟然将心思打到了萧王的身上……” “娘娘既然知道,便该好好管教管教您的那个表妹才是!”慕容音愤愤不平的开口。 “自然是管教了的,奈何她却厚颜无耻,根本都不听本宫的劝告啊!” 苏曼舞装出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哎,罢了,罢了,这件事本宫日后再想办法吧,她虽是本宫的表妹,但却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这样的身份,实在是不该妄想萧王的。不过,话说回来,有件事倒也是奇了……” 第54章 游湖(1) “什么事?” 苏曼舞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果然成功勾起了慕容音的好奇心,而且,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定和萧哥哥有关。 然而,这个时候苏曼舞却立时变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仿若自言自语的开口。 “也难怪呢,毕竟,男人在乎的,都是美色,即便是身份低贱了一些,怕是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话说到这里,慕容音便是再傻也能想到些什么,当下脸色便是一变,急切道。 “什么叫身份低贱一些也没有关系,皇嫂何不把话说清楚,难道,萧哥哥真的和那个女人……” 她这么一问,苏曼舞的脸色便更加意味深长了。 “自然是真的,皇嫂还能骗你不成?那一日夜里,可是本宫的姑母亲眼见到萧王把庶表妹送回了府中的。” “萧哥哥送她回府?竟然是真的?” 一时间,慕容音又气又怒,这件事其实她早就听说了,原以为只是传言罢了,她也决不相信萧哥哥会喜欢那样一个身份卑微的相府庶女。 可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一切居然都是真的! “本宫一开始也和你一样不敢相信呢!不过,姑母还告诉本宫,那日,本宫的表妹可是一整日都和萧王呆在一处的呢!” 苏曼舞一边说着,一边斜睨着慕容音渐渐发青的脸色,心中发着冷笑继续道。 “哎,也不知道本宫这表妹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萧王对她如此上心,照这么下去,即便她只是个庶女,有朝一日忽然跃上枝头,成了人人尊敬羡慕的萧王妃,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就凭她也配!”听到这里,慕容音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恶狠狠的开口。 “公主说的是,就算本宫是她的表姐,也深深的觉得,她呀,的确是配不上萧王的,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本宫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公主。”苏曼舞又道。 “何事?” 慕容音以为她要说的还是关于萧哥哥的事,却不料,她又道。 “过几日,天气渐暖了些,许多这个时令的花儿也都争相开放了,正是游玩踏春的好时节,本宫便想着邀请京中的贵人小姐们一同到凌波湖泛舟,特来告诉公主一声,公主在宫中憋闷许久,便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出去透透气吧?” 慕容音闻言,眉头轻微一皱。 皇后会跑到这里邀请她湖中泛舟?她怎么觉得实在是有些反常呢? “怎么?公主不愿?”苏曼舞轻笑,“本宫邀请的,可还有本宫的那个庶表妹呢!说起来,她呀,最不擅的,便是水性呢,本宫记得上次她不小心落水,还是萧王救的她呢,倒没成想,这一救,还真将她救到了萧王的心上。” “去!皇嫂特意相邀,本公主自然是要去的!” 听到苏曼舞的最后一句话,慕容音立时便下定了决心。 她竟不知道,萧哥哥还曾救过那个女人! 哼!以她看来,什么落水,不过都是些魅惑男人的手段!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容她! 除了自己,萧哥哥身边绝对不能有别的女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有心机的女人! 落水是么? 呵!那她便让她再落水一次,她倒要看看,这一次,是否还会有萧哥哥来救她! 这一刻,看着慕容音若有所思的神情,苏曼舞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以她对这位公主的了解,她早已被慕容信惯的以为自己可上天入地了,如今一个小小的相府庶女,抢的还是她心心念念的萧哥哥,她定是决心要向她下手了! 也正是深知这位公主对所有有关萧镜尘的事情的敏感程度,她才刻意撒了个谎,就说那次是萧镜尘救了华云思,以刺激这位目中无人的公主。 苏曼舞得意的想着,却竟不知,自己撒的谎,原本就是事实。 如今,目的既已达到,苏曼舞也不想再此多留,扭着婀娜多姿的身段便离开了。 几日的光景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皇后相邀游湖的日子。 华云思原是不想去的,但她一个庶女,皇后又盛情相邀,实在是也没有不去的理由,于是一大早,便带着墨琴连同华云兰一同往凌波湖而去。 华云凝因着前几日的事情,却也未能成行。 初春的日子,凌波湖的湖水刚刚解冻,触碰到人的肌肤,还能感受到一丝丝的沁凉。 湖边,垂着的柳枝也刚刚发了新绿,许多不知名的花儿也已然冒了蕾尖儿,各处草长莺飞,翠鸟啼鸣,的确是一派不错的景致。 相府的马车到了这里的时候,许多小姐们早早的便已经在这里欣赏着景致吃着准备好的瓜果了。 华云兰方一下马车,许多姑娘小姐的便立时迎了上来,说着些嘘寒问暖的话语好似一个个都十分热络一般。 相比起来,华云思这边却是无人问津,冷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华云思倒也宁愿如此,她也懒得和那些虚情假意的人一同做戏。 不过片刻后却又发现,她们虽然不多愿意接近自己,但偏又时不时的对自己指指点点。 华云思大致瞧了几眼,那些人的神态里,有鄙夷的,有嘲讽的,但更多的,却还有羡慕。 字里行间之间,她还时不时的总听到萧王妃几个字。 墨琴皱了皱眉,低声道,“姑娘,要不要奴婢去暗中打听一下?” “不必了,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你何时竟也在意起了这个?” 华云思淡淡应声,紧接着便随意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 又过了不多会儿,宫里的马车到了,众人纷纷起身笑脸迎了过去。 慕容音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淡淡的看了一眼众人,视线便若有似无的落在了华云思的身上。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便重新恢复了那副平日里目中无人的神色,淡声开口道。 “今日皇嫂忽感身体不适,便不能来了,所以,今日的游湖,便由本公主代皇嫂主持,大家不要过多约束便好。” 第55章 游湖(2) “是!” 皇后忽然不适?便就是这么巧吗? 慕容音虽然想也不想就丝毫没有怀疑这一点,但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然而众人虽有各种揣测,但却也纷纷闭口不敢再言语,毕竟,这可是蛮不讲理的音公主,惹怒了她会遇到什么事情可都说不定呢。 看来,今日的游湖得小心一些了,最好,离这个音公主越远越好…… 这么想着,众人心中很快便有了计较。 不过,慕容音才懒得去管她们是怎么想的,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华云思,脑子里想的只有等会儿她落水的情景。 唇角得意的一扬,慕容音在众人的簇拥下入席。 简单的吃了些瓜果之后,游湖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看着湖边早就备好了的小船,众位小姐也都十分的期待起来,毕竟她们平日里可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现下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还是这等怡人的春色中乘船,一个个早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慕容音一边叫来了十数个负责划船的船夫,让他们每人负责一只船,一边又吩咐着各位小姐,每只船除了船夫之外,最多只能乘两个人,让大家自行选择好了,便就可以上船了。 慕容音此言一出,众人很快便兴奋起来,也各自很快就找了亲近的人同乘。 至于身边的丫头婢女们,自然是留了下来,并没有上船的机会。 华云兰身边挨着的,是大理寺卿齐府的嫡女,齐元馨,也就是齐元皓的妹妹。 如今,齐元皓已然和华云凝订了亲,这般选择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而反观华云思这边,则是刚好剩下了她自己。 和她相同只有一个人的,还有慕容音。 毕竟,大家原本心里就早已打算好了要离这位公主远一点的。 慕容音也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相反,这也正是她内心所期待的结果。 于是,在众人的注目下,慕容音款款走到了华云思的身边,盈盈开口,“华家二姑娘,看来,只有本公主与你同乘了?” 她的语气温婉,神态里却是明显的冷意。 华云思却也并未多想。 毕竟,以天下人对这位音公主的了解,她若不这般,也便不是她了,反正,她不主动招惹与她就是了。 而旁人看着这一幕,则心中都是暗自的幸灾乐祸。 看来,这个华家二姑娘,这次是一定要倒霉了呢! 议论纷纷中,众人有序的上了船,很快,船夫们也将船划到了湖水的中央。 为了避免船和船不小心相撞,每两条船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丈许宽,所以,除了欢笑声,船与船之间也是听不到具体对方说了些什么的。 这样,对于慕容音来说,却是正好,正好给她个机会,让她好好的了解了解这位皇后娘娘的庶表妹呢。 “说起来,本公主才发现,二姑娘还真是生得一副好容貌,竟是将这凌波湖的美景都给比了下去呢!” 慕容音细细打量了华云思片刻,骤然开口,言语里面,一半羡慕,一半嫉妒,还有一半,便是深深的鄙夷。 今日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前世,华云思也算是她的兄嫂了,对自己这位妹妹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所以,她又如何听不出慕容音言语里的不怀好意?不过是不甚在意罢了。 于是便笑了笑,简单道,“公主谬赞。” 偏偏,她越是这般随意简单的回答,慕容音便越是不甘心,随即便又开口。 “谬赞么?那本公主倒是很好奇,以二姑娘的眼光看来,究竟是本公主的容貌更胜一筹,还是二姑娘的呢?” “公主玩笑了,公主乃天之娇女,又贵为一国公主,云思粗陋,怎敢和公主相提并论呢?”华云思笑了笑,答道。 “呵!粗陋?你既然如此有自知之明,又为何要去招惹萧哥哥?”慕容音的声音陡然尖锐。 华云思一怔,这才恍然,原来,竟是因为他么? “音公主怕是误会了,我与萧王之间并不是公主所想的那般。”华云思解释道。 “可那日本公主分明亲眼所见。”慕容音冷声。 亲眼所见?难道是…… “不管公主信与不信,云思与萧王却是清白的,况且,云思自制身份低微,又如何敢妄想萧王殿下?” 重活一世,她在意的,只有复仇,至于男女之情,她也早已没了向往,更何况是身处皇室的萧王? 哪怕他并没有站在慕容信那边,但在华云思眼里,他却依旧是慕容信的皇兄,对于冰冷无情的皇室,她的感情也早已凉入心扉。 华云思不知,她一字一句皆乃发自真心的解释,但听在慕容音的耳朵里,却全部都成了狡辩之辞。 反正,她勾引萧哥哥是事实,任她巧舌如簧,自己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下一秒,慕容音阴恻恻的声音便在华云思耳畔响起。 “的确,你说的话,本公主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了。” 再也没有机会? 华云思心头陡然一跳,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慕容音。 她正目光冰冷的盯着自己,唇角,还噙着一丝诡异到不能再诡异的笑容。 “慕容音,你作什么!?” “竟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讳?呵!罢了,都这个时候了,本公主也懒得与你这个将死之人计较这么多了。” 将死之人么?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心头忽然升腾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慕容音唇角笑意更甚,下一秒,咔嚓的声音响起,华云思只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裂了开来。 第一时间,她提气凝神,正要使用轻功,却不料,下一秒。 “啊!”的一声尖叫在她耳边响起。 华云思抬头,慕容音好似十分害怕似的,尖叫之后,神色慌张的拽住她的衣袖拼劲全身力气拖着她的身体……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没来及,咔嚓,又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华云思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失去重心,连同慕容音和那船夫一起掉入了冰冷的湖里…… 第56章 落水(1) 事发突然,周围船上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音的这只船已经只剩下了残骸,船上的人也早已消失不见,水面上只涌动出许多咕噜噜的水泡来。 “天哪!音公主竟然落水了!” 第一个惊叫出声的,是距离最近的齐元馨。 她这一声尖叫,众人才算知道,这边真的出了事,竟是音公主落水! 一瞬间,所有人的神色都慌张起来。 虽然她们并不喜欢慕容音,但她却是一国公主,若就这样死在了这里,那她们当中的所有人怕是都活不了。 “这可该怎么办啊?好端端的,公主怎么会落水呢?” 有的胆小的女子看着那水面上的水泡,已经吓得忍不住哭了出来。 很快,旁边便有人厉声喝止,“哭什么哭,哭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将公主救出来!” “是啊是啊!咱们还是赶紧救公主吧?” 有人附和着,有人却又犯了难。 “可,咱们中间,谁会水啊?” “船夫!你们几个,还划什么船?还不下去救公主?”齐元馨忽然想到了船夫,连忙朝着他们大声喝道。 船夫们一愣,脸上也是十足的焦急,却也未有人行动。 华云兰却是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元馨,落水的可是音公主,船夫皆是男儿之身,若是触碰道音公主的身体,怕是……” “华姐姐,元馨也知道你的顾虑,可,这都什么时候了……” 齐元馨说着,正欲再次命船夫下水,这时,督察御史府的嫡姑娘风子衿忽然站了出来,扬声开口。 “华姑娘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船夫是男子,不宜下水,幸而本姑娘尚且会些水性,这就去救音公主!” 说完,也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径直跳入了湖里,湖面溅起冰冷的水花。 就在众人出神的时候,齐元馨忽然想到了,户部尚书府的柳萱萱不是也会水么? 平日里,她总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这一次,假如是她救了音公主,那不失为大功一件。 大家都知道柳萱萱向来只听自己的,这么一来,到时候她救主的功劳岂不是也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想到这里,齐元馨立刻朝着柳萱萱开口,“萱萱,你也快下去与风姑娘一同救公主!凤姑娘的身份毕竟贵重,你可晓得分寸?” 说完,还不忘向柳萱萱眨了眨眼睛。 柳萱萱一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齐元馨竟然会主动让自己下水。 而且,她那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让她抢在风子衿前面救了公主。 呵!亏自己一直都随在她的身边对她奉承有加,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竟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与那风姑娘抢功! 自己虽然会水性,可这毕竟是这么深的水,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柳萱萱暗自咬牙,心中腹诽着,要抢功劳她自己怎么不去,竟是拿自己当枪使,简直可恶! “萱萱?你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你要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给公主陪葬啊!” 齐元馨见柳萱萱迟迟不动,不由的大喝。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鄙夷的朝她看了过来,那模样就好像她不下水就是害了她们的命似的。 的确,这种情况下,她就是万般不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咬牙下水了。 齐元馨,这个仇,她柳萱萱记住了! 柳萱萱这么想着,心中一横,便随在风子衿身后扑通一下,跃入了水中。 众人的视线纷纷投降水面,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这等紧张为的也都是慕容音,至于华云思,除了华云兰之外,在场的大多数人怕是没人会关心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 或者说,她就这样掉到水里淹死了,才合了她们的意,毕竟,她们原就想不通,皇后娘娘为何会同时邀请了这个庶女和她们同游,这岂不是丢她们的脸么? 华云思看着水面,心中也是突突的狂跳,一方面,她祈求着音公主一定要安好,另一方面,她又暗自祈祷着,最好,自己那个妹妹就这样被淹死! 众人尽皆屏息凝神,好在,过了没多久,水面上便传来剧烈的波动,紧接着,下一秒,便见到有人头冒出了尖儿来。 “是风姑娘,音公主!风姑娘找到音公主了!” 华云兰见状,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对着旁边的人道,“快,将那船桨拿过来,我们拉凤姑娘和公主上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合力拿着船桨朝风子衿递了过去。 齐元馨则是面色有些不悦的盯着湖面别的地方。 心中暗道,柳萱萱那个废物,竟还是让风子衿抢了先,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那边,柳姑娘也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又朝着湖面的某个地方指着,有些激动的开口。 齐元馨看着那个方向,果然是柳萱萱,她见到慕容音正被风子衿拖着,正一个人朝这边游了过来。 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后,齐元馨暗自冷嗤一声。 柳萱萱不像风子衿一般拖着慕容音,所以游得很快,立时就到了近前。 这边,眼见着华云兰手中的木浆就要递到了风子衿的手中,风子衿看到身后的柳萱萱,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风姑娘?快点啊!?”众人纷纷疑惑。 风子衿却是不理,同时将拖着的慕容音推到了柳萱萱身上,冷声道,“我方才看过了,公主当只是呛了些水,不会有事,你现在带着公主先上去,我还得去救华姑娘。” “华姑娘?”听到这句话,众人疑惑着看向华云兰,片刻后才想起,她口中的华姑娘指地应当是华家的那个庶女。 不过是一个卑微的相府庶女而已,哪里比得上公主重要? 许多人想反驳几句,奈何风子衿将慕容音交给柳萱萱后,片刻未曾停留,立刻就一头扎到水里,折返了回去。 齐元馨面上则是勾起一抹冷笑,心道这风姑娘果真是个傻的,放着好好的公主不管,竟然去救一个卑微的庶女? 第57章 落水(2) 接下来,慕容音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上到了船上,一个船除了船夫之外最多只能有两个人,而华云兰早已去了风子衿的船上,眼下,陪在慕容音身边的,是齐元馨。 见到公主上船,她立刻便冷声吩咐着船夫,“快,单独留一个船在这里等着风姑娘,其余的船,全都立刻划回岸边!” “是!” 慕容音还在昏迷,船夫们也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将船划了回去。 墨琴等一众丫鬟一直都候在岸边,原以为得些时候呢,却没成想这么快主子们就回来了。 疑惑的同时,墨琴才发现,慕容音竟好似是落了水?而且正浑身湿透的靠在那里,似是受惊了的样子。 出事了! 墨琴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立刻在人群中搜索着华云思的身影。 只是,却没料到,她看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自家姑娘的影子。 华云兰正凑在慕容音的身边,墨琴也顾不得许多,皱着眉头立刻便走了过去。 “大姑娘,二姑娘呢?怎么没有同你们一同回来?” 华云兰回过头来,看着墨琴一脸紧张的神色,又看了一眼远处毫无动静的湖面,便更加觉得,那个女人怕是已经没救了。 心中暗喜着,华云兰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同墨琴大略讲了一遍。 墨琴闻言大怒,“大姑娘,二姑娘可是你的亲妹,你怎能丝毫都不顾及她的生死!?” “放肆!不过是个丫头,竟敢同华姐姐如此说话!?” 齐元馨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走了过来替华云兰抱不平道。 华云兰却是假意大方的笑了笑,“无碍,她也不过是替二妹着急,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心中也是担忧的紧,怎得,二妹还没有消息呢!” …… 墨琴才懒得在这里看这个假惺惺的女人演戏,她冷眼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心中暗道,倘若主子除了什么事,她也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下一秒,墨琴压下心中的愤怒,立刻使用轻功飞掠到湖边,正要跳到水中去寻自家姑娘。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一条船划了过来。 是她? 风子衿! 从前,华云思还是宁安澜的时候,她跟在她的身边,于是也认得这个女人。 督察御史家的嫡女,也是谢怀瑾的表妹,更是曾经姑娘在京都唯一看得上眼的贵女。 是了,姑娘落水,这么多人中,唯一还能在乎姑娘性命的,怕也只有她了。 这般想着,墨琴便往她身后看去,可却见船上除了她之外,便似乎只有船夫。 顿时,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在墨琴心中蔓延开来。 风子衿的船很快就到了岸边,墨琴连忙迎了上去,急切开口,“风姑娘,我家姑娘她……” 风子衿抬头,眼眶有些湿润的看着她,“你是华二姑娘的侍女吧。” “是我。”墨琴道。“我家姑娘……”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找寻了许久,都没能找到你家姑娘的影子。”风子衿低沉的声音说着,眼眶便流出泪来。 墨琴闻言一怔,没找到!?怎么会! “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不过,我也已经让擅水的船夫下去寻了……” 说到最后,风子衿已经浑身瘫软在了地上。 墨琴则是彻底呆滞,“不可能!我不信!我家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风姑娘,你的大恩墨琴记下了,只是现在,墨琴不能放弃姑娘!” 说完这句话,墨琴立刻便一头扎进了水中,往远处游去。 看着墨琴的背影,风子衿只觉得心中更加难受,奈何,她的力气却是一丝也没有了。 远处,华云兰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唇角,终于荡漾起一丝发自心底的笑意来,看来,那个女人命中注定如此,不曾想就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呢。 而慕容音休息了片刻后,似乎终于平复了些许心绪。 众人彻底放下心来后,又等了一会儿,直到那几个船夫也回来,说并未找到华云思的影子。 天色渐晚,慕容音便唤来一个护卫,吩咐他立刻回京,调遣京畿卫来搜寻华云思,其余的人,则同她一道回京。 这个命令无人有任何异议,众人尽皆觉得慕容音处事稳妥。 再加上今日受了惊,她们各个也都是恨不得立刻回到家中,谁还会关心余下的那个庶女? 就这样,今日的游湖便算是草草收场了。 后来,慕容音还未回宫呢,京畿卫便一路来到了凌波湖,奋力搜寻着华云思的踪迹。 京畿卫出动,闹出如此大的阵仗,这下子,京都所有人便传开了,华家的二姑娘游湖时,溺水而亡。 华云兰回到府中的时候,府里的人也早已知晓了此事,华明德也已经派了人去凌波湖。 不过有京畿卫在,他的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苏氏见到华云兰安然回来,心中自是大喜过望,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游湖,她们却是两人出去一人回来。 这简直是天降喜事,再想到日后再也不用见到那个贱丫头,更不用担心她攀上枝头,再加上那霜氏如今没了女儿,岂不是自己随意便能将她赶出府去? 这一连串的“喜事”简直让她快要乐昏了头。 “母亲,这件事是不是该让那位也知道知道?”一旁,华云兰“好心”提醒道。 苏氏回神,瞬时赞赏的目光看向华云兰,“兰儿说的对,母亲这就派人告与她知晓!” 说着,便眼神示意了身边的丫头去了霜氏的秋风殿。 皇宫,金阳殿,音公主落水受了寒气,太医院的太医忙进忙出。 最后一名太医离开,慕容音又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一旁,贴身丫头水儿看着主子如今这副模样,苍白的小脸,汗涔涔的额头,不由的十分不解。 她一边忙着裹好慕容音身上的被子,一边喃喃的开口,“公主,您可是吓坏了奴婢了,但奴婢实在是不明白,您明明极擅水性,却为何还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第58章 禁足 “啊嚏!你又知道什么?擅不擅水性,那可也得是分时候的。” 慕容音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而后讥笑的语气开口。 水儿却是纳闷了,“分时候?公主说的话,奴婢怎得不明白呢。” “傻水儿,你以为本公主想让自己受寒啊,但若是用一场受寒,就换来一个贱人的性命,你说,这笔买卖,本公主做的可划算?”慕容音的语气嘲讽。 “公主这么说,奴婢便更加不明白了。” 水儿撇了撇嘴,继续道,“公主什么身份,若是相让什么人死,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可如今公主自己都受凉了,却竟还觉得划算?” “罢了罢了。”慕容音无奈的笑了笑,又道,“本公主今日心情好,便告诉你吧。那个贱人虽然只是个庶女而已,但毕竟也是出身相府,总不能本公主一句话便让她去死了呀。” “所以公主便佯装落水?” “本公主佯装落水,又不会水性,她们自然会想着救本公主,你想想,今日若不是本公主拖住那风姑娘,她必然会去将那贱人救回,若是那样,本公主岂不是白白落了水?”慕容音得意的口吻。 “原来是这样,奴婢这下明白了。”水儿笑着恭敬道。 “阿嚏!”慕容音又打了个喷嚏,“既然明白了,那就快去煎药吧,这着了凉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受呢!” “是!奴婢这就去。”水儿得了令,立刻便退下了。 慕容音见水儿离开,正要阖眼休息一会儿,却又立刻听到脚步声传了过来。 “本公主不是让你去煎药了吗?快去吧,本公主要休息会儿。” 折腾了一天,慕容音早就有些累了,有些不耐烦的口吻道。 却没想到,话音方落,一道再熟悉不过的龙涎香的气息便入了鼻尖。 陡然睁开眼睛,果然,面前是那抹熟悉的明黄色身影。 “皇兄,你怎么来了 ?”慕容音眨了眨眼,有些好奇慕容信今日的脸色,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受了寒所以担心,看来,皇兄还真是疼爱自己呢。 慕容音心中想着,果然,下一秒,慕容信便开口道,“朕竟不知,朕的皇妹,何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皇兄,皇兄不必太过担心,音儿没事的。”慕容音并未注意到慕容信愈发阴沉的脸色,只笑着安慰道。 然而,却没想到下一秒…… “音公主骄纵过度,行为失常,自今日起,禁足于金阳殿十日,不得离开。” 慕容信长叹一声,低沉的声音在慕容音耳边响起。 慕容音彻底愣住了,什么情况!?禁足!? 皇兄难道不是知道自己受凉,来关心自己的吗?怎么会是禁足? “这十日里,你便好好反思吧!” 慕容信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其实,凌波湖的事情,慕容信早已收到洛尘的消息,所以也知道,那个华二姑娘落水是慕容音有意为之。 所以,他来这里,也只是为了训斥她两句。 却没想到,人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她方才得意洋洋对丫头说的那些话。 慕容信这才被彻底的激怒了。 他宠爱这位皇妹,她所做的所有事情,他也都可以依着她,但除了有关华云思。 因为,这个女人似乎和萧王和宁家有关,也就是说,她和麒麟符极有可能也有关。 而现在,慕容音竟然因为争风吃醋便要置这个女人于死地,这在他看来,简直是胡闹! 而到了现在,京畿卫也都还没传来找到华云思的消息,那么,极有可能,这个女人已经…… 想到这里,慕容信立刻遣人去叫华丞相,自己则是在勤政殿候着。 这游湖本就是皇后邀请的,华家因此出了事,即便是个庶女,他也该是好生安慰一番的。 …… 华云思只觉得做了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面,她似是在水里喘不过气来,于是她拼命的想要呼吸,可她越用力,她的身体救越觉得难受,只觉得整个人不停的下坠,下坠,直到无尽的黑暗。 再到后来,她救梦到了从前,自己还是宁安澜的时候,她看到了父亲,母亲,还有宁府里的所有人都在朝她微笑。 她欣喜的朝他们走过去,他们却忽然消失。 她惊慌失措的寻找,转头,却看到了慕容信。 他的脸色狰狞,正拿着沾满鲜血的刀朝自己走来。 同时,他的口还一开一合,似乎在逼问着什么。 可她一个字都听不到,于是,她拼尽全力的听,直到他的刀即将割破她的脖子。 她才听清楚了一句,麒麟符!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整个人心中一惊,立刻睁开了眼睛。 原来,这一切都是梦啊! 缓了缓心神,华云思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除了她身上盖着的厚重的被子外,简单古朴的房间无处不透露着一股冷冰冰的感觉。 略微侧过视线,她讶然,守在她身边的,竟然是萧王身边的,明月? “我这是在,萧王府!?”她骤然开口,声音有些喑哑。 明月立时笑了开来,接着便朝她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请王爷。” 华云思笑了笑,他便离开了,片刻之后,一袭修长白衣的萧镜尘便来到了她近前。 他依旧是那样淡淡的眸光看着自己,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华云思心中暗忖,他这个表情,难道是自己昏迷着的时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所以他在等自己道歉? 不过,应该不会吧? 以她现在的状态,能醒来救不错了,还能作什么呢? 更何况,以他的武功,自己怕是还没那个能力做出什么能惹怒他的事吧? 这般想着,华云思却是糊涂了,不过,想到他救了自己是真,便又开口道。 “此番,多谢王爷相救了。” 萧镜尘略微点了点头,片刻后,却又冷着声音道,“这样的事,本王不希望有第三次。” 华云思一怔,第三次? 第59章 挑唆 “以本王对你的了解,你该不会这么蠢才对。” 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萧镜尘便又道。 “蠢?” 华云思脸色一变,这个男人是救了她没错,但也不能随便就说她蠢吧? 再说,她哪里蠢!? “若本王是你,明知自己不擅水性,定会多加小心注意,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落入水中!”萧镜尘冷着声音。 华云思一愣,“王爷怎会知道我……” “不对,上一次在相府,难道也是王爷救的我?” 接连落水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她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什么。 难怪,难怪他刚才说不希望有第三次。 果然,她看到萧镜尘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好吧,看在他救了自己两次的份上,她忍了。 只是,就这么被他说着,她怎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呢? 慕容音故意让自己落水,她记得,落水之后,那个船夫还在自己身上绑了石头,后来,船夫跑了……而后,萧王救了自己…… 不对,慕容音为什么会想要她死呢? 还有,萧镜尘又为何会恰巧在那里救了她? 难道…… “这一次,本王并没有跟踪你,只是去找你问清楚那日你未说完的话。” 萧镜尘不用看她,也知道她在怀疑什么。 华云思无奈了,只不过,想到那个女人,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替自己澄清的。 “王爷是救了我没错,但王爷可知道,若非因为王爷,我又怎会落水呢?” 她原以为这么说总能将萧镜尘一军了,毕竟,是那个女人因为吃他的醋才酿成了这样的恶果。 然而没想到,她的话音才落,某王爷看她的眼神似乎更加白痴了…… “你什么意思!?”华云思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践踏。 “本王在想,你该不会真的认为,是慕容音策划的这一切吧?” 萧镜尘的语气依旧清淡,清淡到让华云思有一拳捶爆他的冲动。 不过片刻后,她也反应了过来。 他刚才说,策划? 该死,她怎么没想到! 以慕容音的个性,她若是不喜欢一个人,的确会想要让她死,但却不该是这种方式。 更何况,游湖的事情,是前几日皇后定好了的。 即便,真的是慕容音所为,那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最不擅长的便是水呢? 若她并没有那么笃定,那船破裂之前,她又怎会直接了当的和自己说那样一番话,又怎会那般确定自己会葬身于凌波湖!? 可,若不是她,难道是,皇后!? 华云思细想着,有把事情彻底捋了一遍,总算是清晰明了了。 原本不过是一面而已,慕容音只见到过一次她与萧镜尘在一起,又怎会对她有如此深的恨意,更到了恨不得她去死的地步!? 包括她不擅水这件事,这一切,恐怕都是皇后的暗中挑唆! 难怪,难怪游湖的当日,皇后忽然身体抱恙! 想到这里,一股深深的冷意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苏曼舞,你是真的怕了我这副容貌,还是,这其中还有苏氏的挑拨? 对了,还有苏氏,现下,他们以为自己死了,该不会乐翻了天吧? 华云思想着,脸色忽然骤变。 “王爷,现在别人该不会都以为……” “京畿卫到了现在都没传回消息,京都早已传开,今日游湖,华二姑娘溺水身亡。”萧镜尘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 华云思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还没等她开口,萧镜尘便道,“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明月会送你回去。” 来不及多言,华云思点了点头,便连忙夺门而出。 身后,明月却是有些好奇,“王爷,您真的不问清楚她那件事吗?” 那次好不容易她要坦白,却被音公主打断,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王爷却又不珍惜。 看着华云思离去的身影,明月觉得自己比王爷还要着急。 “她自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本王又何必急于一时?”萧镜尘道。 “是,属下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明月连忙随着华云思的身后跑了出去。 相府,霜氏刚刚知道华云思溺亡的消息,便疯也似的从秋风殿里冲了出来,直奔到了华明德所在的正堂。 因为着急,她的发丝凌乱,苍白的脸上更是早已挂了数不清的泪珠。 “啊,啊!”她口中不住的呐喊着,力气竟也变得出乎意料的大,就连门口的护卫都没能拦住她的脚步。 “老爷,属下有罪,没能拦住姨娘……” 其中一人见拦霜氏不住,便连忙进来跪在地上向华明德赔罪。 华明德则是极其不耐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接着便转头看向霜氏,其实,他也早已料到,苏氏必定要将这件事告诉她,只是却未料到她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下一秒,霜氏已经扑到了跟前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还用极其悲伤祈求的眼神望着华明德,口中不住的啊啊发声。 华明德见状,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起身将欲把她扶起来。 奈何,他用了极大的力气,霜氏却仍旧是跪着不肯起来。 华明德知道她是为了华云思的事情,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且先不要着急,京畿卫的人已经在找了,只是消息还得待会儿才能送到。” 原本,他不过是句安慰的话,毕竟从华云思落水到现在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现在都没找到,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华云思已经死了。 接下来,即便找到了,抬回来的也是尸首而已。 而他如今这么安慰霜氏,不过是为了先暂时稳住面前这个疯女人。 毕竟,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连自己都自顾不暇,若是现在就告诉了她华云思死了,那他是绝对没有精力能够应付过来的。 可谁知,听了这句话,霜氏却像是寻到了希望一般,眼泪立时止在了眼眶里,一双眼睛也饱含希冀的看着华明德。 无奈,华明德只得命人将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与他一同候着消息…… 第60章 有惊无险 “老爷!”一名小厮跑了进来,神色仓促。 “什么情况?”华明德急急询问。 “正在找,却还是没有二姑娘的踪迹!”小厮回禀。 “那还等什么啊,还不继续去打听!”华明德急得忍不住大吼道。 “是!” 小厮连忙再次慌慌张张的出去。 …… 就这样,前来通禀的下人来了一个又一个,却仍旧没有任何消息,华明德终于再也等待不了,命人看顾好霜氏后,起身就要去凌波湖亲自查探。 虽然他并不喜欢华云思这个庶女,但她毕竟是相府的人,该做的样子,他还是必须要做的。 只是,他刚刚走到门口,却竟是见到了一个根本救没有可能见到的人,华云思! 华明德原本便早在心中认为她已经死了,如今一个活生生的华云思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险些把他的魂儿都惊丢了出去。 “你,你,怎么会……” 此番惊吓,华明德三魂早已去了七魄,一时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口。 而相比之下,华云思就显得平静多了。 夜幕下,却见她一双清冷的眸子淡淡的打量了华明德一眼,便开口道。 “父亲,听闻姨娘在父亲这里,我是来找她的。” “姨娘?啊……是,是在。” 华明德余悸未定,华云思却是早已越过他的身边走了进去。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霜氏又惊又喜的声音。 华明德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没死,不仅没死,而且还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可是,京畿卫和他派去的府兵还都在寻找,如今,那边连一丁点的消息都没传回来,她怎么可能就回来了? 华明德疑虑着,正想要转身回去问个究竟,就在这个时候,方才那个小厮又带着一脸慌张的神色跑了进来。 “废物!” 还不等那小厮开口,华明德便怒的一甩袖子,一声冷哼。 如今华云思都回来了,他们这些人竟然还连知都不知道,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小厮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惹得华明德如此不高兴,只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宫里来人了! 慕容信从金阳殿回来,便一直在勤政殿等着,为的,便是好生安慰华明德一番。 只是却没料到,华明德入宫,却竟然告诉他华云思并没有死,而且已经自己回了府里。 慕容信立刻便让华明德回了府。 华明德离开不久,苏曼舞得到了这个消息。 “什么!?你是说,那个贱人竟然没有死?”苏曼舞神色一凛,十分不相信的看向碧桃。 碧桃则也是皱着眉头,“是,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让她给逃了回来,而且,如今陛下知道了这个消息,就连京畿卫都也已经撤了回来。” “京畿卫都撤了回来?这么看来,果真是没死的了。”苏曼舞喃喃,“这个慕容音,果真是个废物,枉本宫为她费尽了心思。” “是啊,不过奴婢听说,皇上似是已经知道了此事是音公主所为,方才还跑去金阳殿将音公主好生训斥了一番呢!”碧桃又道。 “果真如此?” “是金阳殿的人来报奴婢的,怎能有假?而且,皇上还罚了公主禁足十天呢!” 碧桃有些兴奋的开口,她以为,皇上罚了音公主,皇后娘娘或多或少都会是有些高兴的。 毕竟,一直以来,娘娘可都不喜欢那个音公主,更不喜欢皇上宠着她。 可谁知,她的话说完,皇后的脸色却是愈发不好看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碧桃有些疑惑的开口。 “皇上竟会为了她而禁了音公主十天的足,你觉得,这正常吗?”苏曼舞喃喃。 这么一说,碧桃也有些疑惑了,便猜测着道,“或许,皇上这么做,只是为了给相府看呢?毕竟,那也是华相的女儿啊!” “不,不对,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他不会是因为这个。”苏曼舞思索了片刻,肯定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碧桃疑惑道。 苏曼舞其实也很疑惑,但思前想后,她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可能,便也只有那个女人。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和她有几分相像么? 不行,苏曼舞心头一沉,直觉告诉她,她得去找慕容信一趟…… 苏曼舞来的时候,华明德也才刚刚离开,慕容信坐在案前,眉头紧蹙,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 “臣妾,拜见皇上。” “皇后来了。” 遥遥的,苏曼舞给慕容信行了一礼,慕容信这才回过神来,不过也只是淡淡的一句,说过之后,脸上便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苏曼舞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想到这些很有可能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的眸中很快闪过一抹怨恨,不过很快就又隐藏不见。 “臣妾听说,华家出了事情?”轻声开口,苏曼舞仔细打量着慕容信的反应。 却见慕容信长叹了口气,这才道,“是啊!不过,还好是有惊无险。” “那臣妾便放心了,只是,臣妾听说,因着这件事情,皇上竟是责备了音公主吗?” 苏曼舞做出一副关心的神色。 慕容信闻言,这才抬起眼皮来,看着苏曼舞,声音有些冷淡的开口,“皇后的消息,倒是灵通的紧。” “臣妾不过是关心关心音公主罢了,毕竟,她是皇上唯一的亲妹妹了。”苏曼舞笑着开口。 “哦?朕竟不知,你何时竟也会向着音儿说话了?”慕容信讥诮道。 “其实,臣妾倒不是向着音公主说话,只是……” 苏曼舞话说到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 “只是,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曼舞面露难色。 “皇后既然都这么说了,又有什么不当讲的呢?”慕容信微微挑眉。 苏曼舞这才继续开口,“臣妾觉得,今日的事情,若是音公主做成了,未免不是替皇上分忧,只是可惜……” 啪的一声,苏曼舞话还没说完,慕容信脸色一变,伸手怒拍了下桌子,便阴沉着脸色站起身来…… 第61章 怀疑 “皇后竟然说可惜!?难不成,皇后和音儿一般不懂事,竟也想着让华二姑娘溺死不成?皇后好狠的心肠,那可是你的庶表妹啊!” 苏曼舞见状,立刻跪在地上,抢声道。 “是,臣妾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但皇上且听臣妾把话说完好吗?” “……讲!”这一刻,慕容信嫌恶的看了她一眼,眉头皱的更深了。 “臣妾……”苏曼舞有些委屈的垂下了头去,“皇上有所不知,这么多年来,臣妾虽常常探望自己那姑母,但也都是和兰儿表姐,凝儿表妹走的近些,至于那个庶表妹,却是已经多年不曾相见了。” “但,前一次,凝儿表妹在宫中出了事,臣妾竟然查出是云思在背后搞的鬼,所以便将她传到了宫里训诫一番,对了,那日皇上来探望臣妾,也曾见到她的。” “只不过,当日匆匆一眼,皇上大概没看出来,但臣妾却是看的一清二楚,臣妾没想到,那云思表妹过了这几年,竟然是长得和那死去的宁安澜越来越相似,不仅如此,她的身边竟也有一条和宁安澜一模一样的白猫!” “原本,臣妾觉得不过是偶然,这世间怎的还没有长得相像的两个人了?但,那次,臣妾不小心在勤政殿外听到皇上说,云思表妹竟然和萧王一同去了枯骨山,后来更是打听到,那宁家的人便是葬在了那里!所以,这一切,皇上难道都不怀疑吗?” “荒谬!”听到这里,慕容信的脸色已经几乎难看到了极致,“她早已经死了!而且是朕亲自命人将她丢在了凤凰山喂了狼!如今你的表妹不过是与她容貌上有几分相似,你竟然便要杀了她!简直荒谬!” “皇上……” 苏曼舞再次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立时就又被他打断。 慕容信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冷声开口,“朕还道,音儿怎么忽然会做出如此恶毒行径,如今看来,皇后,这其中怕是少不了你的挑唆吧!?” 苏曼舞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反应如此激烈的慕容信,他竟然轻而易举的将这一切都怪在了自己的头上,可怜她所做的一切分明都是为了他好啊! “来人啊!皇后受了刺激,行为失常,将皇后请回凤栖宫,好生休养!” 苏曼舞还来不及为自己辩解,就被盛怒的慕容信给命人送了回宫,勤政殿也终于归为一片沉寂。 慕容信虽然并不相信皇后的话,毕竟,人死复生尚且不可,怎么有可能变城另外一个人? 只是,他分明是不信的,却不知为何,她方才说过的那些话偏偏就在他耳边不停的缭绕着,挥之不去。 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叫来洛尘。 “洛尘,你说,她和她真的有那么像吗?”慕容信低声呢喃着,好似自言自语。 “属下愚钝,皇上说的是?”洛尘茫然。 “罢了!”慕容信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双鹰隼的眼神里已然闪烁着寒芒。 “朕要你派几个人,随时给朕盯紧了丞相府二姑娘,不可懈怠!” “是!”洛尘立刻领命而去…… 华明德刚入宫,华云思就带着霜姨娘回了秋风殿。 因着华云思落水的事情,霜姨娘受到了惊吓,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哪怕华云思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但她却始终都抓着华云思,一刻钟都不舍得松手。 看着她为自己担心成了现在的样子,华云思心中亦是十分的难过和自责。 “母亲,云思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您就不必再担心了,云思必定是不会离开母亲的。”华云思牵强起一丝笑容安慰着霜氏。 霜氏听云思唠叨了许久,神情也终于放松了些许,只不过,那抓着华云思的手却依旧一刻都未曾松动。 华云思差翠儿给她送来了她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她却竟然连看都不看那些糕点一眼,依旧抓着她。 华云思见状,心中便是更加的无奈与心疼。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是真的吓到了母亲了。 再想到白苏曾经说,母亲不可受到刺激,她便更加内疚。 “姑娘。” 就在这个时候,墨琴从外面走了进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她看了看华云思脱不了身的手,便顾自噤了声。 华云思知她定是有事要说,便只得笑了笑道,“无碍,有什么事你便说吧。” 墨琴这才走到了近前,看了霜氏一眼,还是决定附在了华云思耳边,低声开口道。 “外面至少有四个人,已经在这里许久了。” 说罢,她又直起了身子。 华云思眸中却是瞬间闪过寒光,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定是慕容信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派人监视着自己。 至于他为何注意到了自己,华云思猜想,不是那次枯骨山碰到的慕容音,便一定和苏曼舞有关。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对自己有所怀疑已经成为了事实。 以他那多疑的个性,如果自己猜测是真,那么,明日他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入宫。 一番思量下,华云思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只是…… 倘若慕容信真的怀疑了自己的话,那么岂不是说,母亲也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她连忙朝墨琴秘密传音,“让无花再多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守在母亲身边。” 墨琴点了点头,立刻出去办事了。 直到霜氏睡着了,墨琴才办完事回来,华云思好容易将霜氏安置好,便带着墨琴回了流云阁。 “姑娘,可是还有其他吩咐?”墨琴问。 华云思点头,“若他真的要牵连到母亲的话,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姑娘是要……” “喵!”就在这时,雪儿又不知从何处忽然出现,见到华云思,便一跃到了她怀中。 伸手轻抚着雪儿柔软的身体,华云思思量了许久,才开口道。 “如今看来,这相府的人,不得不动了……” 第62章 失望 “姑娘的意思是?” “从前,这相府虽然不堪,但也算的上是一个安全的地方,父亲和苏氏也还不会真正的对我们怎么样,但现在,慕容信注意到了我,我便不能让他有一分一毫的可能伤害到我,或者是我身边的人,墨琴,你明白吗?” 华云思想到前世,想到宁家的百十条人命,她的声音都是有些颤抖的。 墨琴见状,心疼的开口,“姑娘说的话,墨琴都明白,墨琴同姑娘一样,墨琴也一定会保护好姑娘,和姑娘在乎的人。” 华云思这才点头,“你待会儿找个机会,不要让那些人发现,找到无花,告诉她,让她找几个得力的人,这相府里面的下人,也是时候该换换了。” “可,这下人都是由苏氏管着的,这么多年来,难免没有几个是她的心腹,我们又该怎么做?”墨琴道。 “无碍,你只管若有空着的位置,便安插我们的人,其他相府里的老人,便想法笼络过来,若还是冥顽不灵,那么也只能动手了。”华云思说着,眸中闪烁着寒光。 墨琴闻言,很快便寻着了机会去了无花楼。 就在这个时候,翠儿忽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二姑娘,姨娘她急着找您……” “母亲?她不是刚睡了吗?”华云思好奇道。 “奴婢也不知道,许是今日受了惊吓吧。”翠儿答。 “好,我这就随你过去。” 华云思简单穿了一件外裳,便随着翠儿回到了秋风殿。 方入殿内,果然见到霜氏一脸忧色的坐在床上,看到华云思进来,表情才放松了些许。 “母亲,怎么了?”华云思来到床榻旁边,伸手握住霜氏有些冰凉的手。 霜氏的手被华云思暖着,眼眶中流出泪来,她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仿佛生怕她从视线中消失。 看着这一幕,华云思心疼不已,强扯出一丝笑来,“没事,母亲,云思没事了,也不会离开你的。” 原以为,霜氏要的不过就是这句话,谁知,她的话音方落,霜氏却竟然摇了摇头,眼睛却看向窗外。 “母亲,是在担心有人?” 华云思试探着开口,霜氏却依旧摇头。 “母亲是在等什么人?是父亲?”华云思又问。 这一次,霜氏先是摇头,接着才猛然的点头。 华云思思量片刻,又道,“父亲?父亲入宫了,母亲是在担心他吗?” 这一次,霜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再次流出了泪来。 华云思伸手替她拭去泪水,想到那个男人,心中虽然十分的替母亲感到不值,但面上也只是轻声道,“父亲也不会有事的,他待会儿就会回来了。” 话音方落,谁知,霜氏竟又摇了摇头,接着,眼中含泪,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这一刻,华云思脑海中忽然想到,前几日,她问她,是否还爱着父亲,当时母亲摔碎了手中的点心,却并未回答她。 而如今,自己险些遇害,她竟又提起父亲,难道…… 华云思的心头猛地一震,犹自不敢相信的开口,“母亲,您是想说,您对父亲失望了?” 果然,这一次,霜氏含着泪点了点头,紧接着,身子往前,便立刻将华云思拥入了怀中。 那模样,就好像怀里的是她最珍视的一切。 这一刻,华云思也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人人都道,霜氏的智商只有孩子般大,但华云思却知道,越是这般,她给她来自母亲的爱便越纯粹,越热烈。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女在相府里的处境,霜氏又怎能不知? 即便她不知道自己,但,她可是她的女儿啊,一个母亲,又怎么会看不到女儿的痛苦? 而她一直以来之所以隐忍,不过是因为华明德,因为她爱着华明德。 但,直到今日,她以为她的女儿死了,就这样死了。 她才恍然发现,她的隐忍,不是在爱她,而是在害她。 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甚至是不愿去保护的男人,她凭什么为了他而隐忍!? 也就是这一刻,霜氏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她可以没有任何人,但唯独除了华云思! 于是她这才让翠儿把她叫来,告诉她这一切,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安心。 华云思看着这样的霜氏,第一次觉得,原主或许也是幸运的,只因为她有这样一个母亲。 而再次重生,她便是上天给予自己最好的馈赠吧。 是夜,华云思和霜氏相拥而眠,这一次,她们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安心。 …… 第二天刚刚醒来,果然如华云思所想的一般,宫里来人了,只不过,是皇后的人。 皇后传旨让入宫的,除了自己,还有苏氏和华云兰姐妹,说是昨日里华府受了惊,今日才特传家眷入宫,好生安慰一番。 安慰么? 几乎包括华云思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此次,分明是别有用心。 苏氏母女自然是早就得了皇后的消息的,而华云思,自然是明白苏曼舞的为人。 只不过她以为,苏曼舞此番是慕容信的指使,却不知,这位皇后娘娘其实自己也是留有后手的。 华云思到了前院的时候,苏氏母女好似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她盈盈的向前走了几步朝着苏氏行了礼,便换来了苏氏一声干巴巴的笑。 “云思来了,昨日可是好生让母亲担心呢!” “母亲挂念了。”华云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 一旁,华云凝则是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神色毫不掩饰,好似便就再说,昨日你怎么就没死呢? 当然,对于她的这副态度,华云思直接就选择性无视。 她这么反应,便更气的华云凝火气噌噌往外冒,眼看着就要口吐刀刃。 还好下一秒,苏氏便伸手拉住了她,否则还不知道她会不会一不小心暴露些什么东西,反倒是一旁的华云兰始终默不作声,让苏氏还算欣慰。 “夫人,马车备好了。”这个时候,小厮前来通传。 苏氏淡淡的答应了,便携着华府的三个姑娘上了马车,一行人往宫中而去…… 第63章 安抚 凤栖宫,苏曼舞早便命人备好了瓜果,只等着众人的到来。 早些年间,苏曼舞尚且年幼,父亲便同她的兄长在一次征战中双双遇难,而她自出生母亲便难产而死,于是,便只能由姑母,也就是当年的苏贵妃,如今已经追封的苏太后收养着。 那个时候,苏贵妃也是她最大的依仗,每日生活在宫中,苏曼舞便是和当朝的公主待遇也别无二致,直到后来,先帝驾崩,苏贵妃伤心过度,竟直接去陪了先帝。 当时,唯一支撑她度过那段时间的,便是她终于如愿嫁给了慕容信,成为了他的皇后。 只是,她原以为从此,她有他站在她身边,便什么也不用害怕了。 但时间越久,她才越发现,原来,在这深宫中,最不能依靠的人,便是她的丈夫,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曼舞才真正的明白,慕容信从来不是她应该依靠的人,如今,贵妃姑母已经没了,她唯一能够抓住的,也就只有丞相府的这位姑母了。 于是,她这才渐渐的和相府苏氏有了往来,也正是因着这个,苏氏才渐渐在她眼里有了地位。 不多时,外面的宫女便进来通禀,皇后理了理妆容,便亲自迎了出去。 “臣妇携三女,拜见皇后娘娘!” 苏氏见皇后满面带笑的迎了出来,忙不迭的立时便跪在地上,恭敬开口。 皇后笑着,没有说话。 “小女华云兰,华云凝,华云思,拜见皇后娘娘。” 苏氏身后,华云思三人同时开口。 皇后这才笑着朝苏氏伸过了手去,满面容光的模样,“姑母这是作什么,都是自家人,快快免了这些礼数吧。” 说着,便朝着身后的碧桃道,“还愣着干什么,本宫的姑母一路劳累,定是累了,还不快给姑母和三位表姐妹赐坐?” “是!”碧桃挥了挥手,有下人很快搬来了几把椅子,紧接着,又很快有下人奉上茶水。 苏曼舞和苏氏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始了寒暄。 华云思等则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曾插嘴。 不过也只是片刻,华云思便听到皇后笑着开口,“本宫听说,昨日云思表妹险些出了事,亦是十分的担忧呢!虽今日表妹看着无事,但昨日想必姑母也是吓坏了吧?” “幸而云思无事,臣妇倒也算松了口气,多谢娘娘体恤。”苏氏恭谨道。 皇后便又笑了笑,“那便好,对了,近日南方上供了许多新鲜的瓜果,本宫特命人全都送了来,正好今日与姑母尝尝,也好帮姑母压压惊呢!” 说着,便命婢女们将瓜果亲手呈向苏氏等人眼前。 “臣妇多谢皇后。” 苏氏又恭敬的一句,这才接过了瓜果。 皇后失笑,“姑母,本宫都说了,姑母和表姐妹们在这里,便当这里是自己家便好,无需如此多礼的。” “是……” 华云思也接过宫女双手捧上的葡萄,慢悠悠的吃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驾到!” 华云思骤的心中一跳。 太监的声音尖锐,又拖得老长,话音方落,那抹熟悉的明黄身影已然走了进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华云思始终觉得,从入殿开始的那一刻,慕容信的眸光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待她终于忍不住要抬起头来看个究竟的时候,却发现,慕容信分明是看着皇后的。 只是,那眸光中,明显可见的疏离和清冷。 “朕听闻,皇后因着昨日的事情,特意请了苏夫人和华家三位姑娘入宫,便过来看看。” “皇上有心了,臣妾也不过是想着与姑母压压惊,这才将她们请入了凤栖宫。” 苏曼舞一边说着,一边迎着慕容信坐到了主位,这边让婢女奉上了最新的茶水。 慕容信掀起盖子,茶间冒出袅袅白烟,他轻吹了口气,便淡淡的抿了一口,这才盖上了杯盖,将茶放在了桌子上,悠悠道。 “说起来,昨日却是朕一时怒极攻心,将皇后禁了足,却未曾想,今日看来,皇后此番举动,却是比朕想的都要周全许多。” 苏曼舞没想到慕容信竟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对她说了软话,当下便是一愣,片刻才回过神来,柔笑道。 “皇上谬赞,臣妾也不过是想多替您分忧而已。” 慕容信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便直接落在了站在一旁,一直垂着首的华云思身上。 下一秒,待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苏曼舞连忙便打断道,“皇上,臣妾有几日未见姑母和表姐妹们了,实在是想念的紧,有许多话都聊不完呢!” 聊不完么? 慕容信眉头微挑,看了一眼华云思,便又淡笑道,“看来,倒是朕打扰了你们姑侄叙话的雅兴。” “臣妾不敢。”苏曼舞垂头,做出惶恐的模样。 好在,慕容信却也不在一般,哈哈一笑,“罢了,朕前朝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处理,便就由皇后代朕好生招待苏夫人吧。” 说完,果真便离开了凤栖宫。 这边,苏曼舞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华云思也终于松了口气。 而经此一番后,苏曼舞看着华云思的神情,却是更加的厌恶了,方才,慕容信哪里是来看自己,分明是为了这个女人才来的! 若不是她及时打断了他的话,那么便还真的让她得逞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没有人比华云思还不想见到慕容信。 其实,方才从他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被那个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如今他走了,才算是真的如了她的愿。 否则,若真的让她和慕容信正面对上,她说不定便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面对这样一个恨之入骨的人,她终究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接下来,苏曼舞和苏氏母女又聊了一会儿后,便吩咐着宫女带着三个姑娘到御花园中赏赏景,而苏氏却是被苏曼舞单独留了下来…… 第64章 相遇 正好,华云思也早就不想在那里待着了。 只是这宫中的路,与华云兰华云凝姐妹不同,她可是十分熟悉的。 再加上那对姐妹本就不稀罕和自己走在一起,所以没过一会儿,华云思便独自来到了御花园中一处略为僻静的地方。 这是她从前还是宁安澜的时候入宫便爱来的地方,这里四处无人,除了一座假山之外,便也只种着一些稀稀落落的树木。 无意间,看到自己竟然到了这样一个熟悉的地方,她心中微动,看了四下无人,便和从前一样,开始在这习武。 还记得从前,她陪着慕容信入宫,无聊的时候,自己便是就在这边习武的。 谁又曾料到,到了今日,时过境迁,自己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却竟又是这般光景。 唇角勾起一抹略带凄凉的讽笑,她的整个身体和思想便已经全部灌注在了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上。 树叶婆娑,风声沙沙,就这样,她不知练了有多久,忽然,一声猫叫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停下来的时候,雪儿已经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喵!” 又是一声,雪儿伏在她的耳边轻叫。 华云思的神色却是立时就冷了下来,雪儿方才留在凤栖宫,竟是听到了苏曼舞今日要在回去的路上对她动手! 看来,她果真没有高估她,这个女人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呢! 回去的路上么!? 呵!既然她费尽心思,那么自己就给她这个面子又何妨? 况且,自她方才见到慕容信之后就一直憋着一肚子的火,如今,既然有人送上了门,她若不应约,岂不是可惜? 只不过,若真要应约的话,还得赶在苏氏母女之前离开,否则,若是让她们看到,岂不是知道了自己会武的事情? 想到这里,华云思也不耽搁,抱着雪儿,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下一秒,雪儿却是忽然对着一个方向喵喵的尖叫。 华云思身形一顿,顺着雪儿的视线走过去,熟料,却竟然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慕容信。 他就站在假山的一边,也不知是刚来,还是已经站了许久。 那般熟悉的身形,那般熟悉的眼神,那般一模一样的就这样看着她,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 从前,她还是宁安澜的时候,他便就是如同现在一般,出现在假山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的。 “喵!”雪儿忽然一声带有些许敌意的叫,猛地拉回华云思的思绪。 她这才恍然,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便垂下头去,微微行了一礼。 “臣女,拜见皇上。” 这是她成为华云思以来,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出乎她意料的,在和他说了第一句话后,她竟是难得的平静。 是了,现在,她是华云思,不是宁安澜。 而重活一世,她和面前的这个男人之间,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仇恨。 愤怒!? 不甘!? 不,这一刻,这些都不复存在! 她现在唯一想要的,便是亲手夺去他的一切,便是要他死,便是要向他当初对自己那般! 只是,这一切,尚还需要时间罢了。 想到这里,终于,华云思心如止水。 慕容信听下人来报,说她去了御花园,便一路寻了过来,但是找了好久都并未找到他要见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那只白色的猫,于是,一路尾随着,他便终于找到了她。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慕容信便知道,她并不是她,曾经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可,当他看到她竟然出现在这里,而且同那个女人一样,那只白猫竟然直接就跃到了她的肩膀上的那一幕。 他的心便止不住的颤抖。 尤其是,她和她的容貌,表情,甚至是那一模一样的眼神,无一不在促使着他心跳加剧。 她垂下头的瞬间,他甚至恍惚,她便是她,那个女人,回来了。 慕容信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但那看似平淡的脸色却早已变得惨白。 “澜儿……” 连慕容信自己都没察觉的,他轻声呢喃。 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华云思心头一颤,接着便恢复了浅淡的面容。 “皇上怕是认错了人,臣女是华府二姑娘,华云思。” 她的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印在慕容信的心上,却不知是希望,还是失望。 敛去眸中的情绪,慕容信尽量平淡着声音再次开口。 “方才,皇后可有为难于你?” “皇上说笑了,皇后娘娘是臣女的表姐,又怎会为难臣女呢?”华云思淡声答。 “那便好,昨日的事情,朕听说了,是音儿一时糊涂,让华姑娘受惊了。”慕容信又道。 “皇上这算是在替音公主道歉么?”华云思冷声反问。 慕容信闻言一怔,华云思却是又道。 “若是的话,臣女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也该是音公主自己来向臣女道歉才是,只不过,音公主身份尊贵,怕是不会来和臣女道歉的,所以,皇上方才的道歉,还恕臣女不能接受。” “你……” 慕容信一时语噎,显然,他没想到华云思竟敢这么同他说话。 “罢了,这件事终究是音儿做的不对,朕却是没想到,华相居然也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女儿,看来,皇后说的没错,你与她,果真是有些相似的。” 她?宁安澜么? 华云思心中讽笑,“皇上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华云思待要转身,迎面,却又走来了萧王。 “皇上怎得会在此处?” 萧镜尘在华云思身边站定,清冷的目光淡淡的落在慕容信身上,竟是没有一丝半毫敬畏的模样。 慕容信即是不满,但也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态度,便只道,“朕到御花园随意走走罢了,反而在这里能遇到皇兄倒是让朕十分的意外!” “其实,本王也十分的意外,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这里应当是从前的安澜公主常来的地方吧,皇上随意走走,竟然就能够走到这里。” 萧镜尘语气清淡,但却立时便让慕容信变了脸色,厉声便道,“萧镜尘,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几次三番在朕面前提起,就不怕朕真的降罪于你吗?” 第65章 皇后有孕 一旁,一直听着二人对话的华云思微微蹙眉。 慕容信方才说,几次三番!? 谁都知道,自那件事情发生以来,有关宁家的一切在慕容信这里一直都是他的逆鳞。 别说提起,凡是与这些稍微有些关联的事情众人也都避之不及,唯恐惹了圣怒。 曾经,便是有一个官员因着这些事情,便直接被慕容信判了流放。 而现在,萧镜尘竟然几次三番都在他面前提起? 若说他和宁家没有什么关系,便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可,他和宁家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当真只是他口中所说的故人吗? 只是因着这个,他便违背了慕容信的意愿,亲手葬了宁家所有人,而且还几次三番的在这个人面前提起? 还是说,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华云思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远处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萧哥哥,你是特意入宫来看音儿的吗?” 是慕容音! 下一瞬,果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慕容音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 华云思微微皱了皱眉,折身便离开了这里。 萧镜尘见状,也不停留,直接就要跟了过去,奈何慕容音已经到了近前。 “萧哥哥!你还要跟着那个女人吗?” 慕容音明显的不满。 “音儿!朕不是让你禁足在金阳殿十日么?这才不过是第一天,你就……”慕容信脸色愠怒。 “哎呀,皇兄!音儿可以听皇兄的禁足,十日百日也好,但只求皇兄能在萧哥哥入宫的时候让我来陪着萧哥哥就好啊!”慕容音一边伸手准备挽着萧镜尘的胳膊,一边撒娇的语气道。 “你,你何时才能长大!?”慕容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慕容音却是再也不理会他,只因为萧镜尘如同往常一样,躲开了她伸过去的手。 慕容音脸色一下变得委屈起来。 “萧哥哥,音儿想了,那日是音儿的不对,音儿不该擅自跑到枯骨山那样的地方让萧哥哥担心,不过,日后音儿定向萧哥哥保证,不再去那样的地方,好不好?” 萧镜尘没有说话。 慕容音见状,再想到刚才那个女人,心中一横,就尝试着又要小心翼翼的去挽着他的胳膊。 然而,这一次,他直接便朝着那个女人的方向走了。 慕容音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紧接着,就追了上去。 慕容信见慕容音竟然丝毫都不顾自己在场,竟然已对萧镜尘迷恋到了如此地步,瞬间大怒,立刻就准备派人去捆了那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回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太监匆匆忙的跑了过来。 “皇上,皇上,哎哟喂,奴才可算是找到你了!” 慕容信不耐的瞥了那太监一眼,但见他的额上还有大概是因为方才奔跑而热出的细密的汗珠。 “什么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他厉声斥责了一句。 太监连忙一脸的惶恐,“皇上,是皇后娘娘,娘娘方才忽然晕倒了!” …… 慕容信过去的时候,太医方从殿内出来,苏氏母女也都还在殿内。 “臣参见皇上!” “免礼了,皇后怎会忽然晕倒?” “皇上不必担心,娘娘已经醒来,而且臣要恭喜皇上,娘娘她,有喜了!”太医恭谨答道。 慕容信闻言一惊,皇后有喜? 他连忙撇开太医如了内殿,才发现苏氏母女的脸上俱都挂着笑意。 而苏曼舞看到他进来,也正准备从卧榻上起身向他行礼。 慕容信连忙走到近前,压抑着内心的兴奋开口问道,“皇后,太医他说的,可是实情?” 身后,那太医连忙跪在地上,“臣怎敢欺瞒圣上!?皇上放心,娘娘有孕已一月有余,臣定是不能断错的!” 听到太医这么说,苏曼舞也忍不住嘴角扬起,“皇上,臣妾终于有了您的龙子了!” 苏氏见此情形,立刻识趣的吩咐着太医一同下去了,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了慕容信和苏曼舞。 慕容信脸上也是大喜之色,“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皇后,等你生下来他,你放心,朕定会好生的封赏于你!” 苏曼舞不禁失笑,“皇上,臣妾已经是皇后了,皇上还能封赏臣妾什么呢,臣妾只希望,皇上能对臣妾腹中的孩子好,便足够了!” “他是朕的孩子,朕自是要对他好的!” 慕容信笑着开口道。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放心了。” 苏曼舞一脸娇羞的,便靠在了慕容信的怀里,如今忽然怀孕,而那个女人马上也要死了,在她看来,今日可果真是个大喜的日子,以至于她脸上的笑容从未有一刻消退过。 而慕容信伸手揽着她,原本是极其高兴的,但却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却总是会飘出方才在御花园中华云思的影子。 紧接着,心中便仿佛有一丝丝的不安缓缓冒了尖儿,再渐渐的,这种感觉便越来越强烈。 华云思,你和她究竟有没有关系!? 还是说,这一切,果真只是巧合? …… 京都一条街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的前行着。 华云思因为提前出了宫,也并未和皇后打过招呼,便不能如同来的时候一般乘坐宫中的马车,所以只是随便叫了一个车夫。 而现在,这辆马车上,驾车的人却不是车夫,而是华云思身边的墨琴。 因为知道了皇后的计划,又担心伤害无辜,所以她才将这马车买了下来,由墨琴一路赶着。 雪儿心意相通告诉她的消息,皇后便是要在回来的路上对她下手。 所以,一路上,主仆二人看似轻松随意,实则时时刻刻都屏息凝神,关注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果不其然,马车刚刚拐过一个偏僻的街角,华云思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 “墨琴,来了。” 她低声传音给墨琴,下一秒,墨琴紧勒缰绳,马儿一声嘶鸣,马车就停了下来。 几乎与此同时,四周的房顶上一跃而下数名黑衣人,里一层外一层,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第66章 刺杀 见到墨琴的一瞬间,其中一个有着一双蓝色双眸的黑衣人明显的一怔。 竟然是她!? 她不是一直都在……怎么会在这里!? 他怔愣了片刻,还来不及开口询问,身边的一众黑衣人已经冲了出去。 “留活口!” 第一时间,他冷声开口,旁边的黑衣人一怔,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这么发话。 但主子的话,他们也不能质疑,于是一瞬间便点了头,再次朝着墨琴冲了过去。 墨琴大概看了一眼黑衣人的数量,下一瞬,立时便从马车上跃起,朝着其中一个突破口杀了过去。 众黑衣人见状,眸色皆是一惊。 显然,他们没料到这个赶车的丫鬟竟然会武,而且还武功不低的样子!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们这么多个人,区区一个会武的丫头而已,他们并不放在眼里。 于是,下一瞬,黑衣人对视了一眼,一部分人朝着墨琴便攻了过去,另外一部分人包括方才发号施令蓝色眼睛的那位,则是直接朝着马车车厢刺了过去。 听着车厢外的动静,华云思知道,墨琴已经动手了。 那么,朝着马车过来的几个人,便就由她来解决好了。 来一个,她便杀一个,来一双,她便杀一双! 此番,她定要让苏曼舞的人来个有去无回,更要让她明白,敢对自己动手的人,这,便是下场! 下一秒,眼见着那些人的剑锋就要刺穿马车,华云思唇角微微一勾,终于来了。 马车被外面的黑衣人破了开来。 锋利的剑刃映照着太阳的光,让华云思有一瞬间花了眼,下一秒,她正要动手,光线缭绕之中,竟然见到了一双极其熟悉的蓝色眼睛! 竟然是他!? 华云思还来不及说出什么,那人的剑就已经朝着她刺了过来。 其实,看到她的一瞬间,南风也极其的郁闷。 不就是一次刺杀的任务么? 想他南风刀下曾经有多少亡魂,虽然他们大多数都该死,但论数量,说自己是人间阎罗也不为过,他杀人,何曾眨过一下眼睛!? 而现在,为何面前的这个女子,让他有种想要刀下留人的感觉? 虽然,她长得的确很美,但他知道,自己却绝不是因为美色。 只是,莫名其妙的,面对着她,他竟然会有那种隐隐的敬畏之感? 难道,只是因为她那张和安澜公主有些相似的脸么? 不对!自己这是怎么了!? 安澜公主已经死了,她是相府的二姑娘,相府的人是苏皇后的人,那么也势必和宁家的事脱不了干系! 他,不能手软! 想到这里,他心一横,再次加重了手上的速度和力道。 南风啊南风,果真没认出自己,华云思心中哀叹一声,正要拼尽全力抵挡南风这一击,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南风这一剑已然被挡了回去…… 华云思顺着剑光看过去,一袭白衣,翩然而立。 萧镜尘!? 他不是被慕容音给缠住了么?怎么还是跟上了自己? 再看墨琴那边,明月已经冲了过去,帮墨琴对付着那些黑衣人一波一波的攻击。 而南风一剑被挡,见到来人竟是萧镜尘,眸色立时严肃了起来。 “萧王,莫要多管闲事!”南风低沉着声音开口。 萧镜尘却是双眸微眯,“本王若说,本王管定了呢?” “那就恕在下不客气了!” 南风说完,也不犹豫,拿剑便朝着萧镜尘刺了过去。 萧镜尘一个轻轻的转身,南风的剑便落在了虚空,下一秒,南风正欲转换招式,熟料,萧镜尘却似十分了解他的武功一般,又一个巧妙的动作,轻松躲过,下一秒,那不知何时拔出的剑眼见着就要抵在南风的喉间。 华云思见状,心中大骇。 怎么会!? 萧王武功高超,她知道,但南风的武功也不差啊! 更重要的是,她怎么觉得萧镜尘似乎十分熟悉南风的路数呢? 要知道,南风的武功,可是父亲亲自教的,也是只有宁家人才会熟知的。 萧镜尘,到底和宁家是什么关系!? 一瞬间,华云思心中闪现出许多疑问,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下一瞬间,令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华云思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萧镜尘的剑前,身后,是同样惊骇未定的南风! 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要保护自己!? 萧镜尘见状,眼眸一闪,立刻收住剑势。 趁着这个时机,华云思低声向身后的人传音,“南风,快走!” 南风蓝色的眼眸又是一怔,她,不仅用身体挡在自己面前保护了自己,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可她分明是华府二姑娘!这,怎么可能!? 他的身份,除了宁家人之外,别人都只知道一个风字,可她竟然…… 南风想到了墨琴,难道是她!?是她告诉了这个女人有关自己的事情么? 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南风微微皱眉。 罢了,今日有萧镜尘在,任务反正也无法执行下去了,还是明日找这个女子问清楚一切再说。 心中做好了决定,下一秒,南风便朝着其余的黑衣人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几乎是一瞬间,所有黑衣人就都消失不见了。 萧镜尘收了剑,一双寒眸冷冷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本王以为,本王是在救你。” “多谢王爷相救。”华云思卷长的睫毛为欸抖动,在眸底沉下一片暗影,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她越是这副模样,萧镜尘心头仿佛越是窝着一团火。下一秒,他的声音仿若带着森冷的怒意。 “华云思,你知不知道,方才,你险些死在了本王的剑下!?” 死么? 她当然知道,可,那个人,她不能不救。 想到方才的情景,她抿唇不语,一时之间,脑子里还有许多东西,想不明,理不清。 半晌,萧镜尘长出一口气,眸色深沉如夜,低沉的语气里仿佛透着许多无奈,“原本,本王也不会杀他的。” 他说完这句话,华云思莫名的只觉得周围的温度都冷了几分,抬头,他却已经转身要离开…… 第67章 宁安澜 不知为何,看着那抹白色的背影,华云思只觉得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压抑着自己,让她喘不过气来…… “王爷,他是宁家的人。”华云思忽然开口解释。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解释,但看着他的背影,她就是忍不住开口。 更何况,她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竟然对宁家的武功如此了解。 面前,萧镜尘闻言,果然止住了脚步。 “本王知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 “所以,王爷是怎么怎么知道的?是因为他的招式,是么?” 华云思质问的口吻。 萧镜尘这才缓缓转过身子,眸光微深,语气轻冷,“所以,你是在怀疑本王?” “我只是想知道,王爷为什么竟然如此了解宁家的武功。”华云思开口,眼睛里带着探寻。 “本王也想知道,华姑娘深闺女子,又如何似乎比本王还要了解宁家的武功呢?”萧镜尘不答反问。 “或许,这一次,华姑娘该告诉我,上次未说完的话了吧。” 萧镜尘说着,便递过去给明月一个冰冷森严的眼神。 明月知道,王爷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华姑娘倘若还不坦白,王爷怕就是要真的发怒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便带着墨琴退避三舍。 墨琴当然不愿听明月的,询问的眼神看向华云思,却见华云思朝她点了点头,这才随着明月离开。 男人的注视下,华云思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可怕的绝对的力量她包裹,让她动弹不得。 尤其是他的目光分明好似审视,却又直击她的内心,仿佛能够看穿她的一切。 这种眼神让她抗拒,却又无力抗拒。 华云思咬了咬唇,终于道,“那个人,是当年定北将军府的暗卫统领,南风。” 果然是他! 得到确定的答案,萧镜尘心中的某个疑团却是愈发深重了。 “据本王所知,定北将军府的暗卫,应当只有宁家的人才能知晓,姑娘又是从何得知?” 从何得知么? 华云思喉咙有些发紧。 上一次在枯骨山,她差一点就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个时候,是因为得知他安葬了将军府众人的感动和感激。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选择相信他。 但事后,她才恍然惊觉,她当时的决定是否太过草率了。 毕竟,她是宁家唯一的后人了,也是宁家唯一的希望。 重生以来,她一直都不是怕死,她只是怕,怕她不能复仇,怕她一旦再有任何的轻敌,便会如同前世一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谨慎,哪怕,他是安葬了宁家人的人。 可今日,当她从慕容信口中听到,这个男人竟几次三番的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向他提起宁家的事。 而且更重要的,他竟然知道宁家密不外传的招式。 除了宁家人,若非父亲极其信任的人,怎会知道宁家武功!?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纵使有千般疑虑,但心中却明确的知道,他,绝对不是慕容信的人。 华云思看着面前的男人,第一次,发自内心的,选择相信他。 “因为,我就是宁家的人。” 下一秒,萧镜尘的眸光陡然锋利,锐利的眸子一眯,“宁家的人!?” “不错,其实,我就是死去的宁安澜!”华云思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的开口道。 宁安澜? 有那么一瞬间,萧镜尘真的以为面前的女人疯了。 她怎么可能是宁安澜呢!? 明月早已将她所有的过往调查了清楚透彻,他更十分的确信她便就是丞相府那个曾经受尽欺凌的的二姑娘,华云思。 可明月更加调查过,从未发现华云思在宁安澜还在世的时候与她有过任何的交集。 曾今,他以为她骗了她。 但她对宁家的感情却做不得假,他更是亲眼所见。 再联想到无花楼,甚至是那只叫做雪儿的白猫。 萧镜尘的目光第一次充满了难以置信。 可,他又十分的清楚明白,他所疑惑的一切,在她说出她是宁安澜的一瞬间,似乎都变得清晰明了了。 而且,这也是唯一能够解释一切的答案。 华云思苦笑了笑,其实,她也不强求他立刻便相信自己。 毕竟当初就连自己也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但,事实就是事实,并不是谁相不相信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她把她是怎样成为华云思的一切,都告诉了这个男人。 包括,她第一次的落水。 末了,她也只是浅淡一笑,“若是王爷还不相信的话,便当这些话我都没有说过好了,现在,王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知道宁家的武功了吧?” 原本,她以为这些话是永远都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但现在说出来了,她竟觉得十分的坦然。 她抬头,才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落在面前这个男人的眸里,他眸中那淡淡的几点光芒好似漆黑而深邃的夜空中,那几颗闪闪发光的星。 “宁老将军,曾是本王的恩师。”萧镜尘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来。 华云思则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没错,她的确记得,父亲从前好似是有一个学生的,只是这件事不被父亲经常提起,到了后来,她渐渐长大,也便忘了它。 现在看来,原来那个学生,便就是萧王了么? “后来,本王渐渐年长,父皇为了保护宁将军免落党争之嫌,便再也未曾提起此事。”萧镜尘一边说着,眸子一边飘向远方,那模样好似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所以,你所知道宁家的武功,也是父亲教你的么?”华云思又道。 “没错,宁将军将他的武功全都教与了本王,但为免引人注意,本王便很少使用宁家功法,所以,从那个人使出宁家功法的时候,本王便知道,他不能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若是宁家人,想必是不知道你真正身份的,此番动手,应当也是别人的授意。”萧镜尘不无担心的口吻。 华云思却是笑了笑,“无妨,我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反倒是王爷……” “本王?”萧镜尘挑眉。 第68章 玉佩 “没错,一开始,王爷也是不知道我身份的,却又为何总是出现在我的身边?王爷该不会以为,对王爷的人当初的种种跟踪,我真的一无所知吧?”华云思有些戏谑的口吻道。 她原以为,萧镜尘必会反驳,毕竟,跟踪别人可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大景朝鼎鼎大名的萧王爷。 可谁知,下一秒,他却只是淡淡一笑,轻轻吐出三个字来。 “麒麟符!” 麒麟符? 这个东西听起来,怎么好像曾经在哪儿听过呢? 脑海中,忽然,慕容信的面庞渐渐放大,那句冷入骨髓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澜儿,朕要的,只是麒麟符……” 麒麟符! 她想起来了! 正月十六,冷宫,在他要她死之前的时候,那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只要她给他麒麟符,他便放了她,也放了宁家所有人。 可什么麒麟符,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可现在,这个男人竟然同样在她面前提起。 他既是父亲的学生,能被父亲看重的人,那便必定不是慕容信的人。 只是,他却也要麒麟符? 华云思眸中渐渐浮现出警惕。 萧镜尘却继续说道,“早年间,麒麟符被先帝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给了本王,另一部分,却是给了宁将军,这件事,除了宁将军和宁夫人之外,确切的,也就只有本王知道,至于朝中后来的风言风语,不过也尽皆是传言罢了。” 传言? 听到这里,华云思终于明白了什么,只是还不太确定。 果然,下一秒,萧镜尘继续道。 “拥有完整的麒麟符,便可号令三军,哪怕是违逆当朝皇帝,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帝才将它一分为二,为的便是相互制衡。” “所以,慕容信想要得到麒麟符,就听信了传言,对宁府下手了,是么?” 华云思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宁府下手,对于慕容信来说,是迟早的事情,或许,这也只是他的一个借口,本王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萧镜尘低沉着声音道。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从前只有他一个人足够了解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但现在,他相信,她该比自己还要清楚才对。 华云思则是一声苦笑,明白? 她怎能不明白!他说的没错,这大概的确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那个男人冰冷无情,阴狠自私,狭隘善妒,更是虚伪至极。 定北将军府是他的铺路石,更是他心中最大的软肋,登基为帝,这根软肋又怎能不除? “所以,你之所以跟着我,是以为我拿了麒麟符,是么?” “你果真不知道麒麟符的下落?”萧镜尘反问。 “王爷不愿相信我么?”华云思冷声。 见她模样,萧镜尘略微沉重的叹了口气,“本王找麒麟符,其实是遵先帝旨意,另外半个麒麟符,必须要在宁家人的手上。”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王爷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宁家,为了我么?”华云思有些不敢相信。 萧镜尘看着她,神色无比认真的点头,接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 一瞬间,华云思心中狂跳。 这块玉佩,通体碧绿,却泛着淡淡的红光,竟然和她身上的那块…… 难道说,自己出嫁的时候,父亲给她的那块玉佩,便就是麒麟符么!?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喵的一声,雪儿竟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 华云思猛的回神,却看到雪儿已经冲到了萧镜尘的怀中,它的眸子落在萧镜尘手中的麒麟符上,却竟然泛着无比兴奋的神色! “喵!”它又轻叫了一声! 华云思心中大惊,萧镜尘却已经将那麒麟符收了起来。 紧接着,雪儿看了萧镜尘一眼,便好似有些颓丧的样子从他身上离开,回到了华云思身边,然而,她心中的惊讶,却是久久不能平复。 雪儿方才,竟然告诉她,那块玉佩散发出来的气味,便是雪儿一直以来喜欢的气味。 难怪,难怪它会和萧镜尘如此亲昵。 现在看来,自己身上那块,便真的是他口中所说的麒麟符了。 只是,她真的要告诉他么? 不!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萧镜尘看了看她的表情似乎的确不知情,便道,“本王会找到另外半块,将它交与宁家的后人。”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就在这个时候墨琴和明月也一前一后赶了过来,见到雪儿正安安静静的在华云思怀里待着,墨琴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雪儿就好似发了狂一般的冲了出去,而且还是朝着姑娘的方向,她便担心姑娘是否出了什么意外,这才不顾明月的阻拦追了过来。 萧镜尘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到墨琴和明月出现,便也止了声音。 而此刻华云思也早已心乱如麻,从南风的出现,再到萧镜尘原来是父亲的学生,再到麒麟符…… “姑娘?”墨琴看到华云思神色明显的异常,不放心的开口。 华云思回神,与萧镜尘告了辞,便往相府的方向而去。 墨琴心中早已憋着许多疑问,趁着这个空档,连忙全部问出了口。 “姑娘,那个人真的是南风统领吗?” “还有,萧王与姑娘说了这么久,到底说了什么?” “对了,姑娘向他坦白姑娘的身份了吗?若是坦白了,那个萧王又是什么反应?” “还是姑娘什么都没说?姑娘真的愿意相信他吗?” …… 华云思脑海里的思绪原本就纷乱繁杂,墨琴这么一问,便更觉得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连带着脸色都有些苍白了起来。 墨琴见状,这才恍然觉得,是自己太过着急了。 “奴婢紧张了,姑娘且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她十分自责的垂下头去。 华云思岂能不知她之所以如此着急不过是担心自己? 于是只是淡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在意,才又微微点了点头,片刻又道,“昨日吩咐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第69章 修书一封 墨琴见华云思并不怪罪自己,眼睛里闪烁出感激的光芒来,笑了笑,便道。 “姑娘放心,无花的办事效率,自然是极快的。” “哦?难道是……” 听到墨琴的话,华云思心中难得高兴了些许,毕竟,慕容信的人已经开始监视着相府了,早一日安排好一切,不论是自己也好,还是苏氏,也就早一天安全。 墨琴笑着点头,“是,姑娘进宫的时候,无花送来了消息,今日已经有两个我们的人进了府里了,不但苏氏没有怀疑,而且,其中的一个人可是到了她的身边儿呢!” 华云思闻言,赞赏的点了点头,又道,“无花是好手段,那另一个人呢?安排在哪儿?” “另个自是安排在大姑娘华云兰的身边,自从大姑娘之前的婢女凝香冤枉了姨娘被打死之后,她身边儿就再没遇到一个可心的,这次,倒是咱们的一个机会呢!”墨琴道。 华云思也赞同道,“不错,正是一个机会,只是,这华云兰却是比苏氏和华云凝还要心机深沉些,咱们还是注意些的好。” “是,改日找个机会,奴婢立刻就吩咐下去,让她小心些。” 墨琴应着声,二人很快也到了相府。 …… 凤栖宫,慕容信刚刚离开,碧桃便一脸忧色的走了进来。 “娘娘……” “怎么?可是得手了?”苏曼舞急切的开口。 这一次,她可是花了重金才请来的杀手,想来,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吧! 然而,下一秒,碧桃却竟然摇了摇头,“当时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萧王竟赶了过去,而且,奴婢的人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已经回了相府。” “什么!?”苏曼舞闻言,面色立刻一变,腾的就站起身来。 碧桃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她,急切道,“娘娘切勿着急,小心动了身子,太医说了,这个时候,娘娘心态要保持平稳,不可大喜大怒啊!” 苏曼舞这才想起自己还怀着身子,喘平了气,便又坐了下来,冷声开口。 “好一个萧王,待日后皇上寻得了麒麟符,本宫再与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是!以萧王的身份,娘娘现在确实不宜与他产生冲突。”碧桃附和道。 苏曼舞却又皱起了眉头,“原以为,今日是双喜临门,奈何却让那个女人侥幸逃了,不行,即便是为了本宫腹中的皇儿,那个女人也不能继续留着了!” “那,娘娘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么?沉思片刻,苏曼舞心中便又有了主意。 “速取纸张过来,本宫要这便修书一封,这次,定要那个女人好看!” …… 流云阁,华云思禀退了所有下人,房里只剩下了她和墨琴。 华云思轻笑,眸中渐渐染上讽意,“墨琴,这一次,的确是多亏了皇后娘娘呢!”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那个人,真的是南风!?”墨琴瞪大了双眸,难掩喜色。 其实,她也注意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但是印象中,和宁家其他人一样,南风已死,便没有往那方面多想,谁知,那人竟真的是他! 华云思郑重其事的点头,“具体的,明日我们出门一趟,他会来找我们的。” “是!”得到确认,墨琴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 “对了,姑娘,奴婢有一件事情觉得很奇怪?” “什么?” “今日姑娘与那萧王在一起的时候,雪儿原本还在奴婢的怀里好好的,但一瞬间,就好似发了狂一般的,冲了出去,奴婢随着雪儿一路追了过去,还好它只是去找姑娘了,只是,姑娘应当比奴婢清楚,这么多年来,雪儿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奴婢有些担心,这件事是否有其它的什么原因?” 果然是这样么? 华云思想到萧镜尘拿出麒麟符,雪儿冲刺过来的样子。 它还说,那便是一直以来吸引着它的气味,和她身上的气味很像…… “姑娘?” 华云思表情不定,墨琴忍不住开口询问。 “墨琴,你可听过,麒麟符?” “姑娘说的是能调动大景朝数十万将士的麒麟符吗?这些个传闻,奴婢也只是曾在坊间听过。”墨琴思索了一阵,答道。 华云思正色,“今日雪儿的发狂,或许就是因为它。” “什么!?姑娘的意思是说,那麒麟符竟不是传闻?可,雪儿最后分明跑到了姑娘的怀里啊,难道说……” 她一边开口说着,一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 华云思点了点头,接着,便从萧镜尘掏出玉佩的时候,将接下来的一切都告诉了墨琴。 墨琴听完,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她一直以为什么麒麟符不过是传言,若是能够仅凭一块玉佩便调动十万大军,那岂不是等于皇权受到了威胁,既如此,帝王又怎能允许这块玉佩的存在? 可现在,姑娘的话竟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仅是真的,而且,麒麟符中的一半,竟然还在姑娘的手中! 许久,墨琴长出了一口气,才又道,“姑娘,倘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对于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喜事。” 华云思则是点了点头,“自然是喜事,这么庞大的力量,就是推翻一个国家也不为过,只是……” “姑娘是担心萧王?”墨琴开口。 “他虽也反对慕容信,但毕竟是他的兄长,更是大景朝的萧王,那半块玉佩在他的手中,这一切,便就难办了许多,如果没有他的话,那我们的半块麒麟符,也不过是毫无用处罢了。”华云思道。 墨琴闻言,也陷入了沉思,的确,萧王的为人,若他不愿帮助姑娘,任谁也是没有半分办法的,况且,他的身份,又怎会伙同姑娘来对付慕容信呢? 就在主仆二人沉默着的时候,忽然,房门一把被人推了开来,来人正是苏氏身边的老妈子,刘氏。 “刘妈妈,这可是二姑娘的流云阁,您就这样连通报都未曾通报就擅自闯了进来,是真的不知道这相府的规矩吗?”墨琴板着一张脸冷声道。 第70章 是我 刘妈妈身材粗短,脸上更是长着一颗大痣,因着在苏夫人手下做事惯了,又是苏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妈妈,所以此人在府中一贯是横行霸道的,许多时候,甚至是拿自己当半个主子看待。 现如今,刚入流云阁便被墨琴这样的小丫头这般训斥了一句,刘妈妈的面色当下便冷了下来。 “规矩不规矩的,老奴是奉夫人的命令来流云阁传话的,何时竟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插嘴?” “小丫头?所以,刘妈妈的意思便是,同样身为奴婢,刘妈妈只是比我更老,所以便就可以不分尊卑了吗?”刘妈妈的话,墨琴显然是不服的,当下便反唇相讥道。 刘妈妈闻言,脸色更是一白,看了看一旁只坐着不动闭口不言好似看好戏一般的华云思,瞬时觉得更加憋气。 “二姑娘的丫鬟如此放肆不知礼数,二姑娘不管,那便只能由老奴代二姑娘好生管教了!” 她恶狠狠的开口,走上前去,正准备狠狠的打墨琴一个耳光。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却是开口了,“墨琴,刘妈妈的话,你还不明白么?” 墨琴一怔,随即唇角一扬,“是,奴婢明白。” 紧接着,刘妈妈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没成想,却竟然是挨了眼前这个小丫头一巴掌。 对待刘妈妈这样皮糙肉厚的刁奴,墨琴自是用了几分内力的。 一瞬间,刘妈妈脸上自是火辣辣的疼,而她方才要打墨琴的手分明还悬在半空呢,这,是怎么回事? 片刻反应过来后,刘妈妈捂脸痛呼,怎么会! 这个小丫头竟然还敢打自己!?真是反了天了! 下一瞬,她伸出手去,正要再次用尽浑身力气去打墨琴,但见到墨琴那冰冷冷的神色时,刘妈妈一下便不由自主的卸了力。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动手的话,那自己另外一半边的脸也保不住了。 墨琴这边不行,她转身便对着华云思开口,“二姑娘,您便是这般纵容下人的吗?夫人若是知道了……” “刘妈妈放心,夫人若是知道了刘妈妈在我这里如此不知礼数,就算是我不动手,夫人也会动手教训您的,更何况,身为女儿,自是有替母亲分忧的责任,所以,这一巴掌,便算是我替母亲受了累了。”华云思打断她的话道。 一番话下来,刘妈妈却是瞪大了眼睛,受累!? 她打了自己了,还说是受累!? 刘妈妈气急,但华云思这么说,她偏又无从反驳,只得冷哼一声,忿忿的开口道,“二姑娘果然是和从前不同了,也果真是长大了,老奴今日算是见识了。” 华云思笑眯眯开口,“长不长大的,不也都是母亲的女儿么?为母亲分忧,自是云思该做的,对了,刘妈妈此次前来,也定是母亲那边有什么吩咐吧?” 提到这个,刘妈妈忽然又变的一副傲然的模样,“自然是有吩咐的,二姑娘可是听好了。” 华云思微微一笑,“刘妈妈请讲。” 刘妈妈翻了个白眼,接着便是轻蔑的一哼。 她猜想着,方才这个二姑娘不是挺得意的吗?接下来,她倒要看看,她还怎么得意! “咳咳,是皇后娘娘有孕了!”刘妈妈说着,清了清嗓子,那模样,好像怀孕的不是皇后而是她似的。 只是,她这副模样,映衬着此刻那张肿得越来越高的脸,怎么看,怎么透着几分滑稽。 而此刻,华云思则是无暇注意这些,如刘妈妈所料,她心中的确是有几分惊讶,几分担忧的。 皇后,竟然有孕了? 刘妈妈见她果然不说话了,神色也变得更加得意了,“夫人的吩咐,明日二姑娘便随着夫人一同到平国寺为皇后娘娘和府中的胎儿祈福!” 说完,又是得意的一声哼,转身便走出了流云阁。 她离开后,墨琴连忙闭了门走了过来,有些担忧的语气道,“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华云思沉吟了片刻,神色却是有些犹豫,“无论他们如何,那孩子却是一条无辜的性命。” 墨琴却是十分的担忧,“可若是她真的生下了那个孩子,那对姑娘可是大大的不利呀。” “你说的,我自然知晓,不过,皇后有孕,表面上来看,直接威胁到的,也并不是我们,不是么?” “姑娘的意思是……” “且走着看吧。”华云思淡淡叹了口气,“只是,若是这般的话,明日与南风见面,怕是就不太方便了。” “那不如姑娘,我们现在便出门,就说是为明日准备些行装,也免得府中的人怀疑。”墨琴道。 华云思也正是这般打算,于是主仆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趁着慕容信的人不注意便出了相府。 南风的人一直便暗中跟着华云思,原本见她进了相府,便是十分的不解,现在见主仆二人又出来了,立时就又跟了上去。 华云思和墨琴乘着阿生的马车,也不耽搁,直接便去了无花楼。 南风见到她们竟去了无花楼,便是更加惊讶了。 不巧的是,无花公子不在,华云思便简单挑选了一间厢房与墨琴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待着。 大约只过了片刻钟,果然,门外敲门声响了起来。 华云思朝着墨琴点了点头,墨琴便去开了门。 外间,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长身而立,一张面无表情的俊美脸庞,尤其是那双深邃泛着冰冷的蓝眸,一瞬间落入墨琴眼中。 她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却哽咽在喉间,下一秒,她连忙一边侧身让南风进来,一边关上了厢房的门。 “南风,是我。” 待南风走到自己身前,华云思沉声开口,一句话,南风整个人怔愣在原地,眸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她!? 虽然,这个女人和她很像,甚至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一模一样,但,怎么可能是她!? 回头,冷冽的眼神看向墨琴,她竟然将自己的身份也告诉了这个女人,伙同她一起骗自己吗? 第71章 亲密 南风刚想开口质问,却发现,不知何时,墨琴竟早已红了眼眶。 “南风,我保护你,是因为我认出了你,我是宁安澜啊!” 华云思再次开口,接着,将她是如何成为了华云思,在相府醒来,一一告诉了南风。 南风是曾经的定北将军府的暗卫统领,对任何事情本就十分的小心,如今宁家出了事,他便更是小心翼翼,轻易不愿相信别人说的话,更何况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过好在有墨琴在,再加上华云思口中说的那些连墨琴都不知道的安澜公主的事情,南风这才相信,他今日要杀的这个人,竟然就是自己的主子,宁安澜! “属下该死!请公主责罚!” 第一时间,南风羞愧的跪在了地上。 华云思又怎会怪罪他这些,连忙想要扶起他。 既然知道了她便是安澜公主,南风又怎肯起来,当下眼眶便有些红了,激动着声音开口。 “若非属下当夜外出任务,将军府怎可能遭此横祸!?请公主降罪!”南风坚持道。 “南风,你错了,那不是横祸,那是筹谋已久的一场阴谋。” 华云思眼眶也有些湿润,但她还是尽量平淡着声音开口,南风能够活着,她高兴极了,她不想他们和自己一般的痛苦。 南风跟随宁老将军十数年,几乎是陪着华云思长大,到了这个时候,他又如何能不明白华云思的用意? 于是,他敛去眸中的悔恨,长长睫毛的掩盖下,一双蓝眸仿佛变的更加冰冷。 从小便被训练成为暗卫的他,这么多年来,手上沾染的鲜血不知有多少,所以举手投足间,南风都有那种来自杀手的骨子里的冷。 但,唯独除了在她面前…… 小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对她温柔,是为了害怕自己吓到她。 长大,他在她面前的所有不同,也只是为了保护她。 “好了,南风,一切都过去了,相信我,我同你一样的心思,而且,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 华云思轻拍了拍南风的肩膀,才又有些好奇道,“只是,你为何会替皇后做事?她分明……” 南风垂眸,“皇后花重金请了属下,属下原想借机接近皇后,取得她的信任,却不知,竟险些犯了大错。” “苏曼舞给了你多少银两?”华云思皱眉。 “三千白银。”南风答。 “呵!还真是大手笔呢!”华云思冷声一笑。 “那依公主的意思,接下来,属下……” “今日你没能杀我,想要取得她的信任,恐怕是很难了,既如此,从今日起,你便在我的身边,暗中保护着我吧。” 思量了片刻,华云思吩咐道。 南风闻言,看了一眼墨琴,却又忽然不放心起来,“属下遵命,保护公主是属下职责,只是,公主如此安排,是否身边已经有了什么危险?” “无妨,不过是慕容信的几个跳梁小丑罢了。” 华云思淡声,南风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华云思又留了一封信告诉无花南风还活着的这个好消息,便带着墨琴早早回了相府。 一行人入了府后,一个黑色的影子则是使用轻功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萧王府。 书房,萧镜尘正站在窗前,大概在思索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总之,面若冷霜。 尤其是听到明月进门的动静,一双冷眸一下子便有如利剑一般射了过来。 明月只觉得浑身莫名的一抖,心中不禁狐疑今日这是怎么了?王爷怎么一直都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华姑娘遇刺吗? 可王爷分明救了她了呀,而且还暗中派了人去保护她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如何了?” 某王冰冷的声音响起,明月这才似乎回了神,忙道。 “回王爷的话,华姑娘与那个南风,果然又见面了,而且似乎十分亲密的样子。” “亲密?”萧镜尘蹙眉,声音冰冷的几乎可以结出霜来。 明月郁闷,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额?是十分亲密!据属下观察,他们……” 关于这个亲密,明月正准备细细解释呢,却不料,他还没来得及发挥,便被某王冷声打断。 “够了!” “什么!?”明月有些不太确定,他可都什么还没说呢,怎么就够了? 但看着某王的表情,似乎也并没有和他开玩笑,于是,明月便识趣的退下了,只除了心中还有些不甘。 他可是跟了华家那二姑娘好半天,费了好大的功夫也才没让别人发现,结果到头来,王爷要的紧紧是两个字,亲密!? 哎!明月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找个王妃排解一番,否则,照最近看来,王爷的脾气,可是越来越怪了啊! 其实,萧镜尘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无名的怒气来自什么地方。 更何况,他要明月跟着她,为的也真的只是这两个字。 今日她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心中即使想要去相信她,但同时,理智却又告诉他,他必须要查,所以他才派了明月过去。 他知道南风,那个人拥有一双易于常人的蓝色眼眸,据说是在一次任务中中毒导致的。 所以,倘若她真的是宁安澜的话,看南风对她的态度便可,以南风的为人,他绝不会对一个宁家之外,更何况还是相府的人亲密。 所以,明月带回的亲密两个字,也足以证明,她所说的是真的。 既然,宁安澜还活着,他便更应该高兴才是。 可,为何,他现在偏偏就高兴不起来呢,更令他不解的是,他不仅高兴不起来,心中甚至还有一股发不出来的气…… “明月!”某王似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脸色依旧冰冷。 明月小心翼翼着,又走了进来。 “罢了,本王亲自去吧。”萧镜尘看了一眼明月,皱眉,又道。 说完,明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王爷就不见了。 哎!明月忍不住又一声叹息,怪,实在是太怪了…… 流云阁,华云思刚刚哄了霜姨娘睡觉回来,推门,便看到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站在那里…… 第72章 杳无音讯 华云思心头一凛,却见那身影正转过身来,露出那张熟悉的惊世绝伦的俊美脸庞。 夜幕下,他的五官不甚清晰,但越是如此,仿佛越给那张脸平添了一种神秘的美感。 尤其是,那双好似比夜空还要深邃的眸子,正闪闪发光一动不动的落在她身上,有一瞬间,华云思觉得连呼吸都凝滞了些许,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陷入进去,然后万劫不复…… 她呆呆地看了他许久,直到身后一阵冷风吹的门吱呀一响,才反应了过来。 “萧王!?” 一瞬间,不知道是因为方才自己的失态,还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华云思有些愠怒,“这里可是流云阁,王爷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来……” “华姑娘便这么不欢迎本王?” 原本,看到她方才的模样,萧镜尘内心是有些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的,但此刻不由自主的他的眉头就渐渐蹙了起来。 “王爷误会了,云思不敢,只是这里毕竟是相府,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只怕有辱王爷清名。” 话虽这么说,但那张脸上明显的写着不欢迎几个字。 然而,萧镜尘却是完全无视她的表情,只冷声道,“辱本王清名?你觉得,有人敢么?” …… 的确,一个连皇上都管不了的人,人人避之不及,又有谁敢不要命主动来招惹呢? 这么多天以来,他日日都跟着自己,华云思险些忘了,他可是萧王! 萧王是什么人?天下之大,只有他不想去的地方,还没有他想去而不能去的地方。 如此说来,区区一个流云阁,又算得了什么? 华云思无奈,神佛既然来了,那自己想办法好生送出去便是。 “王爷深夜前来,必是有什么事吧?” 萧镜尘闻言,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本王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华云思淡淡的口吻,她原以为,他说的,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可却没想到,接下来他的一句话,竟是让自己激动的一整夜都没睡着觉。 “宁安遥,没死。” “你说什么!?”华云思瞳孔放大,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萧镜尘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 “宁家事出突然,大理寺去拿人的时候,宁安遥恰巧不在府中,那些侍卫不知道,便错认了其中一个孩子。” “错认了一个孩子?” 华云思一瞬间便想到,是了,厨房的张妈妈的确经常带着自己的孩子到府中去陪伴弟弟。 而那个孩子,也却是和弟弟一般大小。 难道说,那日…… “当时监斩的地方,有本王的人,确信当时未曾见到公子,而且,宁家人的尸体运往枯骨山的时候,本王也调查过,确信其中没有公子的尸身。” 萧镜尘正色道。 华云思越听,却是越发紧张起来,“若真是如此的话,多谢王爷费心,只是,慕容信他决非一个糊涂之人,遥儿没死,他又怎么会这么久都无动于衷?” “慕容信当然不糊涂,本王早已令明月找了一个和公子年龄长相都十分相似的死刑犯,替代了他。”萧镜尘答。 直到这一刻,华云思终于愿意相信遥儿没死! 下一瞬,她感激而又十分期待的模样的看向萧镜尘,“那,遥儿现在在哪里?王爷可有下落?” 萧镜尘摇头,“明月一直在找,却始终杳无音讯。” 华云思却是有些急了,“他不过一个十二岁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杳无音讯,怎么可能!?” 萧镜尘也蹙起眉头,其实,他也十分不解,的确,如她所言,宁安遥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按道理,早该找到了才是,可到了现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却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静默无言,过了许久,华云思才平复下来。 她知道,找不到遥儿,不是面前这个人的错,是她太心急了。 想到这里,她认真的朝着面前的人施了一礼,“遥儿的事,多谢王爷费心了。王爷对宁家的恩情,云思来日相报,只是今日天色晚了,王爷还是请回吧。” 来日再报,而且,还要赶他走么? 夜色中,萧镜尘看着一脸疏离的女人,眉头终于再次拧了起来,“今日白天,本王救了你,现在,本王又告诉你遥儿的消息,而你,便是这么回报本王的吗?” 华云思闻言一怔,回报?她不过是觉得太晚了,他该离开了。 如若不然,他要自己怎么办,难道是开口挽留他?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王爷,还是萧王爷,他若想在哪里,怎么可能需要什么挽留? 况且,该不会吧? 毕竟,这里可是自己的闺房…… 华云思莫名其妙的抬头,却正好看到自己倒映在某王冰冷的眸子里的影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他的眸子里有那么一丝的失望,还有一丝的悲伤,更有许多莫名的,愤怒? 难道,他真的因为自己要赶他走,所以和她生气!?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下一秒,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华云思呆在原地,一度怀疑,刚才那个人真的是萧王么? 不过他刚才说,遥儿,对了! 遥儿,遥儿竟然没死! 天哪,重活一世,这是她听到的最令她高兴的一件事了! “公主,公子他……” 萧镜尘刚走,南风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华云思泪眼朦胧中,扯出一抹笑容,“南风啊,你知道吗?遥儿他竟然没死,他真的没死!” “公主,他的话……” 很明显,对于萧镜尘,南风选择不信任,所以有些犹豫。 直到,接下来华云思将萧镜尘与父亲的关系告诉他,第一时间,南风便派人去找宁安遥了…… 一夜激动无眠,天微微亮的时候,华云思刚要睡着,外面打更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华云思想要偷个懒儿,但墨琴已经推门进来了,催促道。 “姑娘,马车都已经在府外候着了,那边儿也都起了身了……” 第73章 平国寺风波(1) 听到墨琴的话,华云思嘟囔了着应了两声,便有昏昏睡了过去。 墨琴十分的纳闷,跟随姑娘这么多年以来,姑娘什么时候不都是天微微亮不用叫便起了身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墨琴走进细看,发现华云思竟然真的还没醒来,看着她睡的那般香甜的模样,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忍打扰的。 但今日…… 想到苏氏母女那尖酸刻薄的嘴脸,墨琴心一横,便又开口叫道,“姑娘,苏夫人那边都起身了,姑娘昨日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今日要陪她们去那个平国寺吗?还是快些起身吧!” 耳边好不容易清净了片刻,墨琴的声音竟又比方才更大了,睡着的华云思微微皱了皱眉头,伸手摸到墨琴的胳膊,便闭着眼睛拽着胳膊撒起了娇来。 “哎呀,墨琴,便就让我再睡会儿吧!至于那苏氏,谁爱应付谁应付去,她还能拿本姑娘怎么着了?” 一边说着,华云思微微眯了眯眼,便又嘟起了嘴来,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墨琴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平日里,她家姑娘从来都是一副清冷淡雅的模样,为人处世更是早早就比同龄人多了许多老练沉稳,似今日这般的撒娇,可当真是少见的紧呢。 罢了,姑娘想必真的是疲累了,便让她在休息会儿罢了,至于那苏氏,若真的催了过来,也只有她想着办法去回话了。 这么想着,墨琴便准备起身,悄悄的退出去,然而,她刚站了起来,才发现胳膊仍旧被姑娘死死的拽着。 她轻柔的拿手准备掰开姑娘的手指,却不料,姑娘这个时候又闭着眼睛发话了。 “罢了罢了,我起来就是了,墨琴去帮我拿衣服来好不好?” 说完,华云思才松开了拽着她胳膊的手。 “那苏氏虽然不能真的拿我怎么样,但少不了会给你们气受。” 说这话的时候,华云思仍旧闭着眼睛。 墨琴笑着帮她拿来了衣服,知道她起身是心疼自己,动作上便又多了几分轻柔,又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开口。 “姑娘昨日夜里可是睡的晚了?怎得竟瞌睡成这副样子?” 华云思睁开眼睛,又打了个瞌睡,慵懒的声音道,“何止睡的晚,你家姑娘是一夜无眠,这才刚刚闭上了眼睛,你不就进来了。” 墨琴手上的动作一顿,立刻有些紧张的神色道,“一夜无眠!?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你放心,没有不舒服,是萧王……” 说到一半,华云思又张嘴打了个瞌睡,墨琴却是吓了一大跳。 “萧王!?姑娘的意思是,萧王,他……” 墨琴语气怪异,华云思方才反应过来,不由的斜眼瞪了她一眼,“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是萧王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墨琴这才长舒了口气,同时又好奇起来,“萧王竟亲自来告诉姑娘什么好消息?而且是深更半夜?奴婢怎么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呢?” 华云思却不知是刚刚睡醒还是其它什么原因,竟未听出墨琴的话外之音,只一脸开心的道,“萧王告诉我……” “夫人和两位姑娘都已经收拾停当在前院了,二姑娘这是竟还没起床吗?” 话说到关键的时刻,刘妈妈带着怒气的尖锐的嗓音在外面响起。 “呵!这个刘妈妈,这一次倒是放聪明了,有什么话在外面放肆的说,倒也不用担心脸上会挨巴掌。”墨琴冷哼一声,道。 华云思却是笑了笑,“她那副模样,不进来也好,省的碍了咱们的眼。” 想到刘妈妈脸上那颗令人反胃的大痣,墨琴被逗笑着点了点头,便朝着外面大声道,“知道了,二姑娘马上就好,刘妈妈且等着吧。” 话音方落,紧接着传来的就是刘氏低声的怨怼。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些话她也只敢低声的自己嘟囔几句罢了,自是不敢真正的大声喊给华云思她们听。 因着是去平国寺,墨琴简单的给华云思梳了一个淡雅的发髻,又准备了几身素淡轻便的衣裳。 华云思起的迟,也没来得及吃饭,墨琴便在兜里揣了些银两,好准备着待会儿出去了给主子买几个包子,主仆二人这才不急不慢的出了流云阁的门。 外间,刘妈妈见二人终于出来了,悄悄的翻了个白眼,便率先领着往相府门前去了。 苏氏在前厅侯了许久,都渐渐的又有些困意了,才见着华云思在刘妈妈的身后走了出来。 脸上虽有不悦,但她终究是个要脸面的人,也只是淡淡的训斥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带着众人上了马车。 此番去平国寺,一共有四辆马车,其中一辆是苏氏母女三人坐着的,另一辆,则是只有华云思自己,剩下的两辆,装的都是些随行的用品。 原本,华云思是不该自己一辆的,怎么着也得和华云兰华云凝同乘才是,但不知怎的,自从上次自己落了湖,那二姐妹便再不肯和自己同乘了,生怕再染上了她的霉运。 这样一来,华云思倒是乐的自在,于是干脆便召了墨琴一同,坐在车内。 方上了马车,华云思好似忘却了方才的困意,一路上和墨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车内也多了许多欢声笑语。 只是,聊着聊着,华云思便觉得方才的困意似是又找了回来,就连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墨琴却是忽然想起方才华云思没说完的话,连忙十分好奇的开口。 “姑娘,方才你说,萧王昨夜来,说了什么好消息?” 华云思眼皮一抬,一阖,又一抬……却不吱声了。 墨琴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便又凑到她耳边问了一遍。 华云思这才悠悠开口,说出了令人丝毫不敢相信的四个字。 “遥儿,没死。” 遥儿!?安遥世子!? 墨琴一惊,安遥世子没死!?姑娘说的该不会是梦话吧? 她正要再次询问,抬头却见姑娘彻底睡了过去,眼见着头一歪,就要栽在一旁,墨琴连忙一动,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睡,一路也就睡过去了,平国寺很快也便到了…… 第74章 平国寺风波(2) “王爷!华姑娘今日随着相府的马车一同去了平国寺!” 一大早,萧镜尘刚刚用了饭,明月便十分“聪明”的禀报道。 昨夜里,明月思索了许久,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王爷最近的一切改变,似乎都是从一个女子的出现开始。 俗话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谁造的恶果,自然该由谁来偿还,而王爷最近最时时刻刻关注着的,便也是这个女子。 况且,这个女子还是他跟随王爷以来,唯一的一个能让王爷看得到的女人。 按年岁,王爷也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如今好不容易才能有一个能被他看到的女人,倘若这一次不好好珍惜,下一次再遇到这样一个女人,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虽说王爷一表英姿,到了猴年马月也或许丝毫都不影响他在大景朝女子眼中的魅力,虽说,王爷也有足够的资本。 但他又怎能真的忍心看王爷再独自一人这么多年!? 更何况,王爷脾气越怪,他的日子也便越难过啊! 所以,综合所有因素,明月觉得,华云思是个很好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而且,原本,王爷就似乎对华云思的事情比较上心,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他主动过来禀报,想来,只有这样,王爷才能给他一个好脸色吧? 果然,下一秒,萧镜尘并不似往常一般责怪他多事,而是疑惑道。 “平国寺?她为何要去那儿?” 明月暗自松了口气,道,“大概是因为皇后娘娘有孕,所以替皇后祈福去了吧。” “有孕?何时的事?”萧镜尘蹙眉。 “昨日,王爷方离宫之后。”明月答。 “可有什么人跟着?” 莫名的,萧镜尘忽然想到那个蓝色眼睛的男子。 明月一愣,才反应过来,王爷竟然问这样的问题,华姑娘身边,当然是墨琴跟着了。 暗自在心中鄙夷一声,明月道,“是墨琴姑娘跟着。” “别的呢?”萧镜尘皱了皱眉,显然对明月的回答不甚满意。 明月却不明就里,别的?别的什么? 王爷到底想问什么?如今,他竟是连这点理解能力都没了吗? “这个……”明月犹豫着,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萧镜尘却是想,罢了,那个人去不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是,平国寺那样的地方嘛,放松放松心情也是好的。 这般想着,萧镜尘便吩咐道,“备马!” “哈?” 明月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的那个问题自己不是还没回答呢嘛?怎么就备马了?备什么马? 思索了片刻后,明月才想到了什么,只是还不太确定。 “王爷是要,上朝?” 萧镜尘拧眉,面露不悦,“连你也要督促本王上朝?” 明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属下不敢!” 淡淡瞟了他一眼,萧镜尘道,“起来,备马,本王要去平国寺,为皇后娘娘祈福。” “为,为皇后祈福?王爷,属下没听错吧?”明月不敢置信。 萧镜尘冷声,“怎么,本王作为皇上的兄长,理应对皇嗣上心,不对么?” 额……对皇嗣上心?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相信。 但,从自家王爷口中说出来…… 好吧,他不敢不信! 只是,咱家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的子嗣上上心呢?这也老大不小的了,再晚两年,恐怕连宫中那十岁的尚王爷都要有孩子了啊…… 明月心中腹诽着,还是很快办好了差事,但见萧镜尘一袭快要晃瞎了自己眼睛的白衣优雅飘逸的上了马,便果然朝着平国寺的方向绝尘而去了。 明月丝毫不敢耽搁,也连忙跟上…… 平国寺在京都北郊,是京都最大的一座皇家寺庙。 虽是皇家寺庙,平日里一般情况下,百姓们也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在这一方面,慕容信倒是不在乎什么皇家威严,相反,他更乐于让百姓来到这样的地方,景仰他的皇权。 只是,因着平国寺离京城距离较远,所以平日里来这里的百姓也不算很多,反而大多是一些高门大户人家常来,以彰显自己的身份。 相府的马车到达的时候,不管是苏氏也好,还是随行的其他人也罢,都是看着这周围难得一见的清幽景致指指点点。 唯独出了华云思,她从方一下马车开始,便只是看着那平国寺三个字,一动不动。 平国寺,是最近才有的名字,由慕容信亲笔题写的匾额。 那鎏金的几个大字在华云思眼中却是刺眼至极,因为从前,这里还是宁国寺。 二十年前,这座寺庙是由父亲手下的士兵一砖一瓦,亲手建造的。 故而,取名宁国寺,一来,祈求大景朝上下百姓安乐,战事平宁,二来,宁国寺的牌匾也是由先帝亲手题的,与定北将军府的宁字相同,为的,便是后人记住并且感恩宁家军战死的那些将士们。 而现在,定北将军府才被冤不到三个月的光景,这宁国寺就改名成了平国寺,看着这从前宁家军所堆磊起来的一砖一瓦,让她如何不心痛? “姑娘……” 墨琴自然知道华云思为何会是这番表情,当下便忍着难过,轻声安慰道。 而那边,苏氏和华云兰华云凝姐妹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华云思只得微微一笑,敛去眸中的哀伤。 众人的视线这才投向寺庙大门处,却见慧明大师正带着几名弟子迎了出来。 一瞬间,华云思心中一顿,怎会是慧明大师? 以相府众人的尊贵,按照常理,迎出来的也该是这平国寺的方丈,空明大师才对啊!? 疑惑着的功夫,慧明已经和苏氏简单寒暄了起来。 华云思有心想问什么,但却实在是不合适宜,于是便也作罢。 一行人与慧明进了寺内,旅途奔波劳累,来的也都是娇弱女子,这第一天自是要好生休整一番的。 慧明便立刻安排了小尼将他们带到了后院女眷的居所,还命人送上了些斋饭,这才离开。 苏氏住在最北边的厢房,华云兰华云凝姐妹住在苏氏的一旁,而华云思则是被安排在华云兰和华云凝旁边紧挨着的房间。 “姑娘。”墨琴朝着华云思眨了眨眼。 其实,不止是她,华云思也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第75章 平国寺风波(3) 记忆中,从前的华云思并不是没有跟着她们一同来过这里,只是无论是哪一次,她都是被苏氏有意安排在最西边的那个阴暗潮湿整日见不得光的厢房,但这一次,却竟然是不同了。 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原因,华云思自己也是不信的,只是,她们到底又会有什么阴谋,却又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吩咐着一旁的墨琴,“这几日多多小心一些,尤其是厢房这里,她们既然这么安排了,如果有什么,大抵也逃不脱这里。” “是。”墨琴连忙也应了声。 收拾好一切,趁着没人注意,华云思便悄悄溜了出去。 空明大师也算是父亲的好友,此番竟不见他,华云思心中终究是有些担心的,更愧疚着莫不是他也遭了父亲的连累,所以…… 华云思不愿再想下去,一路便来到了寺庙前院,这里小沙弥比较多,也方便打听一些事情。 她的身边也跟着墨琴,倒免得落人话柄。 华云思容貌本就精致,如今过了不过两三月时日,容颜竟是已经出落的和从前的宁安澜愈发相像。 华云思甚至更加相信,是不是真的面由心生,否则,难道这相似的容貌竟果真是巧合不成? 如今,她的这张脸便说是倾城之姿也毫不为过。 而现在,这样一张让人只消看一眼便再难挪开眼的容颜,出现在这连女眷都少的前院,一下子便几乎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 这其中,有来上香闲逛的百姓,也有许多最底层的小沙弥。 见她似乎在寻人的模样,一个小沙弥便热情的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华云思笑了笑,“听闻贵寺空明大师极擅推演卜算,我便想找他算一算自己的姻缘。”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像这种小沙弥,陡然见到她这样的漂亮女子,又提起姻缘,小沙弥势必是要脸红紧张的。 而人往往在这个时候,是最不设防备的,也是最能问出一些东西的。 但见前面,果然如华云思所料,那小沙弥的脸腾的一下便如火烧一般,不过,他给出的答案却是华云思始料未及的。 “施,施主莫不是记错了,这平国寺并没有施主口中的空明大师。” 华云思闻言,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贵寺的方丈呢?” 小沙弥闻言,却是更加茫然了,“施主不知道吗?我们的方丈是慧明大师,方才慧明大师还带着小僧去迎接了姑娘一行人呢!” 瞬间,华云思心中凉了半截,十有八九,空明大师是糟了父亲的连累。 不过,她尚有些不死心,回到住处后,又让墨琴去问了好几个别处的沙弥,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一样的。 其中只有一个人说,空明大师在数月前便生病暴毙了,因着是传染病,众人便草草将他的尸身放置在了后山禁地人迹罕至的地方,免得传染给别人。 后来,华云思又用这话诈着问了几名洒扫的老僧人,给出的结果几乎与这个一致。 消息确定,华云思便悄悄让墨琴去后山所谓的禁地察探,墨琴到了晚膳时分才回来,说是找了个遍,都没找到空明大师的尸身。 如此看来,便就是确定了,空明大师不是遭了父亲连累,便就是真的重病,现在,怕的确已经凶多吉少了。 趁着入夜,华云思和墨琴一同到了后山禁地,又查找了一番,无果。 二人便随意找了个地方,为空明大师立了无名碑,这才下山。 一番折腾,二人也早已累了,便早早入睡,整个后院里,也只有雪儿一只猫在独自闲逛着,好似到了个新的环境,便十分兴奋似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墨琴便过来给华云思梳妆,待收拾停当好一切,才开口道。 “姑娘,雪儿从昨夜开始就没了影子,要不要奴婢去找找?” “兴许是它觉得这寺庙新鲜吧,无妨,它那么聪明,丢不了的。”华云思笑了笑。 “可是……”墨琴仍有些担心。 “罢了,你若实在放不下心,就去找找吧。” 寺庙的小僧送来了早膳,华云思刚刚用过早膳,便同苏氏母女一同到前殿上香。 她们后脚才来的时候,刚看到似乎有一个影子出了前殿,因着天黑,所以并未看清楚那人是谁。 苏氏却是有些不满了,上香讲究的是一个早,她原以为她来的就已经是最早的了,却未曾想还是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这寺庙中住着别的香客,你早该知会本夫人一番的。”苏氏冷言对小僧道。 小僧则是陪着笑,“是小僧的不是,只是那人交代过,不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所以……”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如此了,本夫人也懒得和你计较了,进去吧。” 当着这神佛大像的面,苏氏总归不能真的去计较太多,于是小僧将众人引至殿内,便匆匆离去了。 祈福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华云思也就随着苏氏出来了。 这个时候天不过也刚蒙蒙亮,因着起的太早,一行人也便回了居住的院子,准备再好生休息会儿。 华云思也才刚刚进了厢房,墨琴就急匆匆的来了。 “怎样,可曾寻到了雪儿?”华云思笑问。 墨琴却是连连摇了摇头,“奴婢几乎把这整个平国寺都寻遍了,都未曾寻到它。” “兴许是去了后山呢?”华云思猜想,“寺内都找遍了?” “没有,男客厢房那边奴婢未曾寻找,僧人说好似来了什么贵客,奴婢连接近都接近不得。” 贵客? 华云思忽然想到方才最早去上香的那位贵客,只可惜当时她也只是影影绰绰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白色身影,并未看清楚那人是谁。 如今墨琴再次提起,她却是忽然又有些好奇了。 “走吧,我们再去找找。” 说完,主仆二人便又往前院走去。 这个时辰的前院,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的香客,华云思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再看到什么熟悉的白色影子。 反倒是,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乌泱泱的围着一群人…… 第76章 平国寺风波(4) 正当她有些好奇的时候,雪儿的叫声忽地便从中传了过来。 华云思挤进拥挤的人群,却见雪儿正坐在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身旁。 见到华云思过来,喵的一声,那团雪白便扑了过来。 华云思笑了笑,细打量着那老者的同时,身边的各种声音入耳,才算明白,原来,这人是一个算命的。 只是,雪儿为何会亲近一个算命的? “姑娘,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我们还是离远一些吧!” 墨琴在一旁出声提醒道,华云思点了点头,正要离去。 那老者却忽然开口了,“既然有缘相遇,姑娘又为何要走呢?” 那声音仿佛极尽的沧桑,但华云思竟觉得莫名的有些熟悉,不由的便驻了足。 却是淡声开口道,“老先生怕是误会了,我从来便不信这些的。” “信与不信,不过一念之差,罢了,我算到了姑娘会来,却未算到姑娘不信,是我的疏忽!” 说完这句话,老者竟是起身就准备离开。 华云思一怔,看他的模样,竟似为自己而来? “姑娘,且随他去吧。”一旁,墨琴仍是鄙夷的态度。 “老先生且慢,既然老先生如此相邀,那便请为我算一卦吧。” 华云思开口挽留道。 其实,对于这些东西,她从前不信,但自从她成为了华云思,对这些却或多或少的是相信的。 刚刚那么说,也不过是以为此人是个江湖骗子,随口打发一句罢了。 但如今听他的模样,竟是为自己而来,心中难免动摇,况且,虽然她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他的声音的确是有些熟悉的。 那老先生闻言,身形一顿,便带着华云思来到了近旁的一颗树下,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了纸笔来。 测字么? 华云思提笔,略加思索,在纸上写就了一个思字。 老者只看了一眼,便道,“昨日之思,过往矣,今日之思,当下矣,然,明日之思……” “明日之思,如何?” 华云思笑了笑,现在,她的确是有些后悔没听墨琴的话了,然而,她没想到,那老者的下一句话竟让她整个人怔在原地。 “姑娘的明日,既已成了昨日,那么,必然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且,姑娘命格中有双凤,一世不容双凤,故,一凤亡,一凤,方得涅槃!” 明日,成了昨日,一凤亡,一凤,涅槃! 涅槃,重生!? 难道,这个老者真的知道些什么!? 华云思心神狂跳,正想再问些什么,再抬头,不知何时,老者已经不见了,留在她面前的,只有那张飘摇欲坠的写着一个思字的纸。 “姑娘,奴婢就说了,这种人的话,姑娘还是不要信为好!” 墨琴走过来,看着华云思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更加后悔自己刚才没能拦住姑娘了。 华云思则是摇了摇头,连忙问,“你可见到方才他何时离开,去了哪个方向?” “这个,奴婢当时眨了下眼,他就不见了,所以……姑娘,可是他说了什么要紧的?” 华云思点头,复又叹息一声,“罢了,他既趁着你我都不注意的时候消失,便是不想让我们找到的。” 墨琴懵懵懂懂的点头,华云思因着那句话,也没有了在外面停留的心思,径直就回了住处。 二人方才离开,暗处,一抹白色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 身旁,明月明知故问道,“王爷,方才那个人,好像是华二姑娘吧?” “是她,你去跟上那个戴斗笠的老者。”萧镜尘开口。 “王爷什么时候也信这些了?”明月狐疑。 “本王想知道,他对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额?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明月反应过来,二话不敢说,连忙朝着那老者离去的方向去了。 原以为那老者怕是已经走远了,于是乎,明月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飞掠着过去的。 然而谁能料想,他刚刚过了一个转角,就见到 了那老者似乎在那休息。 明月立刻回来回禀萧镜尘,二人过去的时候,老者竟还打了一声招呼。 “王爷总算来了。” 萧镜尘脸色一怔,原来他竟是刻意等在此处。 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难道是…… 萧镜尘冷眼,看向一旁的明月。 明月连忙摆手,“不,不是属下,属下从不多嘴,王爷知道的。” 说完,他立刻质问“栽赃”他的元凶,“你是何人,如何得知我家……”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 明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冷硬的语气打断,“我等王爷,只是想送王爷一句话。” “什么话?” 明月十二万分的防备,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让王爷怀疑自己的话。 老者淡笑了笑。 “一龙落,一龙方升。” 话音方落,萧镜尘的双眸便已危险的眯起,冷厉的眼神直射在那老者透过斗篷的脸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同本王说什么!?” “我的话,我自然知道,希望王爷也能知道才好。” 面对萧镜尘浑身散发的冷意,老者不乱,不惧,反倒是十分随意的摸了摸他不知道有没有的胡须,无奈的语气道。 “若非为了那个丫头,我又怎会与你说这些?罢了,罢了,王爷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老者头也不回的走了,又一个眨眼,他整个人的身影便就消失不见了。 原地,明月瞪大了双眼,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和王爷说话! 尤其是,好自为之!? 还有,那个丫头,又是谁? 难道是华二姑娘?她方才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他转达王爷这句话? 可,华二姑娘不是不知道王爷也来了平国寺吗? 明月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萧镜尘的心中也久久不能平复。 一龙落,一龙升!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敢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出口!? 究竟是慕容信的试探,还是,只是一个巧合? “明月。” “属下在。”明月早已恭候已久。 “查清楚那个老者的身份,及时来报。” “是!” “对了,王爷,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 明月忽然想到了什么。 第77章 平国寺风波(5) “何事?”萧镜尘挑眉。 “是齐世子,他也来了平国寺。”明月答。 “齐元皓!?就是那个总是缠着华姑娘的人?”想到那个人,萧镜尘微微皱起眉头。 “是他,不过他好像是偷偷来到这里的,华二姑娘似乎也并不知情。”明月道。 “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要让他单独接近华姑娘。”萧镜尘吩咐的口吻。 “是!” 明月答着,心中暗喜。 王爷说,不要让他单独接近华姑娘,意思是不是便对华姑娘有那么一丝的好感呢? 用了午膳后,又是讲经的时候,苏氏带着三个女儿重新跪拜了一遍神佛之后,便又听了一个时辰的讲经。 听完了这些,众人早已是困意正浓,便又各自回房休息。 只是这一次,华云思刚刚进门,便见到雪儿扑到一处香炉的旁边开始尖叫着。 华云思听明白了它的意思,香炉,有毒? 华云凝的房间就在一侧,为免华云凝听到,华云思眼神示意墨琴,墨琴立刻会意,走上前去小心的嗅了嗅,顿时脸上闪露寒霜。 接着立刻走到华云思身边,低声道,“姑娘,是合欢草的味道!” 合欢草! 这边是苏氏计划了许久的东西么? 难怪,难怪她此番特意将自己安排在了这边的好的厢房,而不是从前阴冷潮湿的那个。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之前那个厢房后面种的正是一颗槐树,此刻槐花开的正浓,而槐花的香味正解了这合欢草的毒性! 难怪,难怪如此!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墨琴问道。 华云思一声冷笑,“苏氏既然选了这个时候燃起合欢草,想必,便是要趁着现在我休息的时候动手了,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又怎能让她的一片好意付诸流水呢?” 说完,便低声在墨琴的耳边吩咐了些什么。 墨琴领命后,立刻走了出去,片刻后却又折返回来。 “姑娘,三姑娘她不在,奴婢担心……” 华云思沉吟片刻,道。 “三姑娘不在,便只能是大姐了,况且,今日这番算计,怕是少不了她出的主意。” “那三姑娘那边呢?”墨琴仍有些担忧。 “无妨,你且先遣人寻着,再让人暗中把守着,若是她忽然出现了,找理由挡着便是。” 墨琴点了点头,就又出去了,很快,便背着已经昏迷了的华云兰走了进来。 片刻的收拾后,二人便出了厢房,找到一处隐蔽的阁楼,而那个上面,正好能够看到这院子中所发生的一切。 果不其然,又过了没多久,华云思便见到有四五个和尚模样打扮的人悄悄溜进了她所居住的厢房,将门闭了起来。 “姑娘,她们好生恶毒,竟然……”墨琴见此情景,眼中尽是愤怒。 华云思笑了笑,止了她的声,眸中尽是讥讽,“恶毒?这不是自食其果了么?” 话音方落,二人却又忽然注意到另外一个人影。 那人身后跟着两个小厮,鬼鬼祟祟的模样,偷偷溜进了院子里。 四周看了几眼后,便朝着身边那两个小厮吩咐着什么。 他转头过来的时候,华云思刚好看到他的模样。 竟然是,齐元皓! 他何时到了平国寺!?偷偷溜进女客的院子里,又是为了作什么? 身边,墨琴也是一脸的茫然,齐元皓来了?手下的人竟然都不知道。 紧接着,令她们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齐元皓,竟然进了那处华云思从前住着的,阴冷潮湿的厢房! “姑娘,他去那里作什么?那分明是女客才住的地方啊!难道齐世子不知道!?” 墨琴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 华云思沉吟片刻,却是诡异的勾了勾唇角。 “你觉得,以齐世子的身份,他会不知道这里是女客的居所么?” “姑娘的意思是……” “他只怕是来这里找人的!”华云思道。 “找人!?” 墨琴更加糊涂了,“他若是找人,身为男客,也该让寺内的僧人代为通禀一声才对,可他这般,带着两个小厮,分明是偷偷摸摸的,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说到这里,墨琴的语气一顿,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说…… “墨琴,你派去寻三姑娘的那些人,可有消息?”华云思笑了笑,道。 墨琴摇头,“并未。” 脑海中,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可别忘了,咱们的三姑娘和这位齐世子,那可是有着婚约的呢!” 说着,华云思脸上笑意更甚。 墨琴似乎终于明白了,失声开口,“难道说,二姑娘她……” 华云思微微点头,“你且让人悄悄去看一眼,如果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那么,今天这平国寺,可真就不止一出好戏了呢!” “是!” 听华云思这么说,墨琴也有些兴奋了起来,立刻便着人去办这件事了。 很快,那人回来了。 “回姑娘的话,那厢房里的,的确是齐世子和华云凝,而且,二人正在,正在……” “知道了!”华云思笑着打断了那人的话,接着拿出了一包刚刚就准备好的香药递交到了他手里。 “将这个在她们房内点燃,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那人接过香药,立刻领命而去。 墨琴却是狐疑,“姑娘,您交给他的是……” “郎情妾意,柔情似水,他二人好不容易相约在这平国寺,我自是要帮一帮他们的啊!” …… 明月匆匆跑了进来,“王爷,属下的人一路跟着那齐世子,发现他竟然进了女客的厢房!” 萧镜尘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明月的汇报,一双眼眸陡然睁开,迸射出凌厉的寒光。 “女客的厢房!?可探得房内所住何人?” “那间房内,并没有人。” 明月答。 “只是……” “说!”某王命令。 “只是属下探得,从前华姑娘随苏夫人着来平国寺的时候,都是被安排在那间屋子的,只有这次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齐元皓这次,是冲着她去的?” 说到最后,萧镜尘的语气里几乎要冷的结出霜来…… 第78章 平国寺风波(6) “这个,属下也不敢确定,只是那齐元皓进了那屋子,便就没有出来,所以……” 明月踟蹰着,不敢再说下去。 再抬头,某王已经走出了他的视线…… 阁楼上,正当华云思和墨琴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那边才终于又有了动静。 只间几个家仆打扮的人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拎着两桶不知什么东西。 他们走到华云思厢房的外面,便将那桶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紧接着,便有人拿出了火折子。 华云思这才明白过来,那桶中装着的,竟然是油! 墨琴也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紧接着便是一脸的愤怒! 他们要毁了姑娘的名节不说,竟然还要烧死姑娘! 这是何等歹毒的心肠! 还好,还好她们及时发现了! 看着那随着火折子落下汹涌而出的火苗,墨琴心有余悸。 却也不知里面的华云兰如何了? 看着那熊熊大火,华云思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 大火燃烧的快,苏氏出来的也快。 毕竟,她要赶在这火烧到华云兰和华云凝所住的厢房之前赶到,烧死区区一个庶女,她怎能赔上自己两个宝贝女儿呢? 于是,苏氏身边的刘妈妈尖着嗓子一喊,苏氏便“慌慌张张”的出来了。 她先是去找了华云兰和华云凝,奈何,推开门却不见一人。 苏氏气急,这两个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居然不在居所? 刘妈妈则在一旁低声安慰,“夫人莫急,这个时候,二位姑娘不在也好,一来二位姑娘必当是安全的,二来,这里的事,也省得牵累了她们,您说呢?” 苏氏闻言,这才消了消火。 眼下,还是办正事要紧,说着,便令刘妈妈去将失火的事情传了出去。 刘妈妈不敢再大叫,生怕惊醒了房内的华云思,于是直到跑到了前院,才敢大声嚷嚷起来。 “女客院子那边着火了,众位僧人,赶紧随我一同去救救我家二姑娘吧!” 说完,僧人大骇。 寺里着火!?烧的还是女眷居住的院子!? 谁不知道,这两天丞相夫人携女儿住在那,这倘若任何人出了什么好歹,他们的命可就都没了啊! 慧明大师很快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于是连带着一众僧人取了水桶,浩浩荡荡的往女眷院子这边赶来。 看着这接连赶来的数十近百人群,再看到其中的慧明大师,苏氏心底简直就要乐开了花儿。 这也是她之所以故意冒险点火的重要原因之一。 否则,若只是旁的一些什么,这里又是女眷的院子,即便是出了什么事,怕是这些僧人也不肯逾矩进来的,他们若不进来,自己这好戏又唱给谁看!? 如今,几乎整个寺庙的人都来了,这火若是扑不灭,那那个丫头死在里面,那些个假僧人便也会死在里面,到时候,这个丫头不仅死了,也落实了放荡的名声。 即便,她好运,这许多个僧人没能扑灭这大火,反正,当着这么多僧人的面,她的名声也算是保不住了! 慧明大师安排好一切后,便到苏氏旁边宽慰着她。 而那些小僧一桶一桶的水往上浇,因为发现的还算是早,所以火还未完全着起来,经过众多僧人的抢救,也终于全部熄灭了。 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时候了。 苏氏看着那些僧人扑灭了火后站在原地一副不知该怎么做的样子的时候,一个眼神立刻朝刘妈妈递了过去。 刘妈妈会意,立刻大声喊道,“救人啊!我家二姑娘还在里面呢,你们快去救她啊!” 僧人看向慧明,慧明点了点头。 毕竟,不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人命为大。 有了慧明大师的首肯,那些僧人才敢上前去推开了房门。 房内,却见香炉仍然散发着袅袅的香烟,轻薄如纱翼的帐幔后面,几个赤条条的身影若隐若现。 僧人只看了一眼,便吓得立刻退了出来。 他们虽然大多都不经人事,但却知道在女客的厢房里见到男人意味着什么。 而且,还是好几个男人! 慧明大师见到那些个僧人全都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退了出来,而且一个个脸上也不知是刚才扑火扑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都是火红火红的模样。 他仿佛,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说…… 这等关键的时刻,他相要拦住身边的苏氏,但苏氏又岂能让他拦住!? 在那些僧人出来的第一时间,苏氏就忙不迭的冲了进去。 无奈,慧明大师也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刚入房内,他便听到了一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抬眼,便是帐幔后那不堪入目的情形。 只是,同时他又十分好奇。 因着方才着火是在房外,所以房内进的烟气不多,但,即便如此,方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难道,帐幔内那些个人就分毫都听不见吗? 否则,为何到了现在,火都扑灭了,他们都进来了,那些肮脏不堪的身影却依旧好似丝毫都不受打扰的模样,依旧在十分“卖力”的发出那些淫秽不堪的声音呢?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却见苏氏已经“气急败坏”的模样走上前去。 却见她一闭眼睛,伸手,猛的一把扯掉那一动一动的帐幔。 下一秒,里面的人影便就全部一丝不落的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个时候,慧明大师相要回避,却也无从回避了。 更何况,苏氏一个女流之辈都已经扯开了那最后一层的遮羞布。 慧明大师微微眯了眯眼,一眼望去,便瞧见了,四周袈裟似的衣服落了一地,其中夹杂着的,还有女子的亵衣。 而在这些衣服的上面,是四个光着头的男人,和一个正背对着外面,正不停颤抖着身体的女人。 慧明大师何等见过如此阵仗!? 当下便惊呆了的样子,不过立时也反应过来,立刻遣散了身后的和尚们。 “云,云思!你,你,你怎么会如此不知羞耻!” 不过是三两步路的距离,苏氏一边动作夸张的冲过去,一边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着…… 第79章 平国寺风波(7) 慧明大师见状,却是更纳闷了,难道这些人都是疯了不成,所以才这么不管不顾!? 有僧人拎进来一桶水,慧明大师立刻接过上前去。 苏氏走到近前,那床上的女子也终于在几个男人的摆布下转过了身来。 就在这个时候,慧明的一桶水哗的泼了下去。 几乎与此同时,苏氏浑身已如石雕一般,惊骇到一动不动! 淋漓的水落下,她如何看不清,那女子,分明就是自己的大女儿,华云兰! 那些个男人也被水泼醒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纷纷是一副如梦方醒惊呆了的模样。 这一刻,他们甚至还忘了停下身上的动作,顿 了好几秒后,才狼狈的起身,狼狈的想要逃离。 慧明一声令下,几个和尚立刻进来,撕扯着方才那些帐幔将他们身体堪堪包裹住,接着,便用绳索捆了起来。 “母,母亲?”华云兰好似做了一个美妙的梦似的,刚刚醒来,便看到苏氏奇怪的表情站在她身前。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还在颤抖,只是,用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竟然未穿一件衣服! 再看面前的情景,半晌,她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母,母亲……” 眼泪瞬时流了下来,她颤抖着声音开口。 也就是这么一叫,苏氏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母亲!”华云兰仓皇的尖叫,又仓皇的捡起旁边的袈裟裹住自己的身体。 慧明见状,连忙又叫了几个僧人将苏氏小心翼翼的抬回了厢房。 就在苏氏刚刚被抬出去的时候,门外,一道极其冷冽的声音响起。 “看来,本王似乎是来迟了?” …… 阁楼上,华云思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就在她琢磨着,该怎么不着痕迹的让人发现华云凝的事的时候,就见到,苏氏被抬了出来,而萧镜尘进去了。 竟然是他? 这么说来,今晨见到的那个人影便就是他了。 以他的作风,这边发生的一切,他未必就不知道,而且,齐元皓在这寺内,他怕是也清楚的。 只是,这个时候,这件事,跟他无关,他不应该是避之不及么? 怎么还凑了过来? 难道说…… 华云思想着,唇角便勾起了笑意。 “姑娘?再不想办法的话,三姑娘那边怕就来不及了!” 墨琴在一旁提醒道。 “想办法!?现在看来,应该不必了。”华云思又笑了笑。 “不必了!?”墨琴茫然,脸色一变,“姑娘这是心软了吗?可姑娘方才明明亲眼见到他们是要如何对付姑娘的!” 华云思闻言,递给她一个淡笑着的,却又极其认真的表情,“墨琴,宁安澜都已经死了,你觉得,我还会心软吗?” 墨琴心中一动,姑娘这副样子,冷冰冰的,怎么看怎么像来自地狱的恶鬼。 尤其是她的那种语气,让她心中都不由的生出了几分寒意来。 不过,姑娘越是这样,她才越是高兴呢! 墨琴思量着,只是却还是有些郁闷,姑娘说了不会心软,可她分明就没有任何的行动嘛! 再看一眼华云思,却发现,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萧王爷的身上。 难道说,姑娘的下一个办法,就是萧王爷!? 只是,萧王爷怎会受姑娘指使,又怎会替姑娘办事呢? 墨琴正要再仔细的瞧下去,却竟然看到,萧王爷身后,一道锐利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而且,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明月还似乎有些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 他们,竟然知道自己在这里。 这一幕,华云思当然也见到了,而也正是因为这一幕,她才更加放心,萧镜尘,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吧。 …… 此时此刻,慧心正是一个头两个大,不对,或者应该说,一个头三个大。 他才当主持不到几月,寺内竟然便出了这样的大事! 若是别人便也罢了,偏偏,这个人是丞相的嫡女,而且,刚才那几个人他也看了。 他们分明不是寺内的和尚,也就是说,他们是假扮的,可即便是假扮的,那也是和尚的模样啊! 看来,他平国寺的名声,怕是也难保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萧王爷怎么来了!? 按道理说,他分明是在男客的地方啊,那里离这这么远,即便是这边失火了,那边也不该听到什么动静才对啊! 况且,若是没有他的话,为了相国府的名声,为了平国寺的名声,他又是方丈,完全可以和苏氏达成一个一致的目标! 但,他出现了,便意味着,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瞒不了了! 于是,慧明苦着脸安顿好了一切后,又苦着脸向坐在上位的一脸冰冷的刚正不阿的萧镜尘禀报着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的那个疑问。 恰巧,萧镜尘似乎也对他的疑问很感兴趣似的。 “你是说,外面失火了,他们都不知道!?” 慧明再次苦着脸点头,“何止!我们所有人都进来了,他们都还不知道呢!老僧也十分的不解啊!” 萧镜尘沉下脸来,“此事实在不一般。” 慧明心中腹诽,当然不一般,这还用说!? “还请王爷作主,明察!” 心中那么想着,表面上他只能这么说着。 “本王自当明察!”萧镜尘等着的,便是他这句话。 这句话一出,他也片刻就不耽搁,锋利的眼神一扫,便就落在殿内的一个香炉上。 “明月。” “属下在。”明月点头后,立刻就去嗅那香炉,片刻就又回话,“王爷明鉴,果真是此香炉的问题。” “哦?”萧镜尘配合的一声。 明月忍住笑意,板着脸,便一本正经道,“此乃合欢草的香味,其效用与情药类似,能让人产生幻觉,进而,做出龌龊之事,只是,与情药不同的是,它还会让人中毒。” “哦?”某王又是好似冰冷的一声。 “吸食了它的人,重则像华姑……不,是像华大姑娘一般,轻则,做出什么异于常人的举动,也是很常见的。”明月配合的答道。 下一秒,萧镜尘一脸的“紧张”,“那,本王和方丈岂不是也中了毒了!?本王倒还好,只是方丈若是当着众人的面一不小心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那可就……” 第80章 平国寺风波(8) 果然,萧镜尘简单的一句话,立刻戳到了慧明大师的痛点! 尤其是,在他方才亲眼见证了那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后! 什么不雅的举动!?他绝不允许! 要知道,他才当方丈多久啊,怎能毁在一个小小的合欢草之上? 想到这里,慧明已是一脸的惊惧,“此毒,何解?” “方丈无需担心!”明月道,“这个毒的解药,再简单不过,而且,咱们寺内就有!” “寺内就有!?什么!?” 此时此刻,对于慧明来说,时间紧迫,已经容不得他去质疑什么了,所以当然是明月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明月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而他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 于是眨巴了下眼,便道,“自然便是那槐花了,不得不说,方丈您还真是幸运啊!这个时节正好是槐花盛开的时节呢,否则,您还真会做出什么有违您身份的举动啊!” “槐花!?” 果然,听到这个,慧明的眼神一亮,这院子里,不正好有一颗槐花树么? 接下来,不等他的吩咐,好几个僧人便已经一拥而去到那个槐花树下了。 开玩笑,他们方才可也是吸了那个气味的,若是自己也有什么不雅的举动,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这许多年来的修行了。 于是,由慧明方丈所率领的众人又很快都蜂拥出了房间,来到了那处槐花树下。 而正对着他们的,正是那个华云思从前住过的,阴冷潮湿的小房子。 阁楼上,华云思和墨琴看戏看到此处,深知,也该是她们出场的时候了。 于是收拾了下心情和“幸灾乐祸”的表情,二人便也赶了过来。 萧镜尘见到忽然出现的身影,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眼底的笑意又多了几分。 而明月却是将这一切都看的清楚明白。 心中不由暗道,天啊,王爷这……难道果真是沦陷了么? 如果不是的话,王爷是何等人物?又怎会配合华姑娘玩这等把戏? 而且,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其实,他的确是了解自家王爷的。 萧镜尘却是难得的心情好,难得的想要配合这个女人玩一次把戏,也是难得的,在这等着看好戏。 唔,这种感觉,不得不说,还挺不错的! 华云思在萧镜尘身边站定,“好奇”的开口。 “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会在女客的院子,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慧明走了过来,欲言又止,“……阿弥陀佛……” 那等污秽之事,又是当着华云思的面,他终究是不知道怎么开口,阿弥陀佛之后,尴尬的便又闭了嘴。 萧镜尘却是一副闲淡的语气,“无事,是本王想吃这院中的槐花了,慧明方丈好心,便差僧人来取。” 原来是这样啊! 华云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慧明见状,感激的看了萧镜尘一眼。 刚才那样的事情,他虽然是无辜中毒,但说出去,一个方丈中了情药的毒,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而至于他们丞相府的事,不久之后她自然知道,也由她们丞相府自己解决去,自己才懒得淌这个浑水! 想到这里,慧明也坦然了,便又派了几个弟子上去摘槐花。 至于剩下的大部分人,则是站在树下面等着,毕竟,他们也都吸入了那合欢草的味道。 而他们面前正对着的,则正是那个潮湿阴暗的小屋。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颗大槐树上,小屋里偶尔传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众人也都默认为,那是槐树枝桠响动的声音。 只是,过了一会儿,小屋内好似又船出有男女喘息的声音。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就好像,刚才在华云兰那里,听到的声音一样! 众僧人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纷纷闭口不言。 毕竟,这样的声音太过敏感,他们身为僧人,谁都不愿说出口来。 况且,方才的那一幕犹在眼前,谁又能保证,这声音不是他们太过紧张而导致的幻听呢? 又过了一会儿,慧明方丈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不过,他就更不会承认了,幻觉,这一切,一定是他的幻觉! 看来,明月小师父说的是对的啊! 他一定是中了那合欢草的毒,才产生了这样的幻觉! 槐花!他必须要尽快吃到槐花,否则,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会被这个声音所蛊惑,做出什么不堪的举动! 这么想着,他便更加催促着上面的僧人加紧手上的动作。 小屋前面站着的他们都听到了这奇奇怪怪的声音了,小屋房顶上那些摘槐花的人就更加听到了。 而不约而同的,他们都认为,这一定是他们出现匪夷所思的举动之前所产生的幻觉。 所以,不用慧明方丈催,他们就已经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更有甚者,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伸手从树枝捋下来一大把槐花,连带着不干不净的尘土一把就塞入了口中。 果然,下一秒,那样的声音消失了,只是,过了一会儿,怎么又出现了呢? 不行,还是得快点,否则,这样一棵小树,花都还没全长出来呢,本来就不多,岂不是都被别人抢了去了? 于是,下一秒,众人更加紧张了,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的快了。 只是,这一快,就容易出差错了。 很快一个僧人便就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整个人跌落在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 华云思又看了看,顶上摇摇欲坠的另外两个僧人,他们若是掉下来,怕是会直接掉在自己那三妹的床上吧! 不过,如果真的那样,砸出了人命,可就不好玩儿了。 于是,华云思适时的开口关心道。 “慧明方丈啊,这位僧人疼成了这副模样,想来是受伤严重吧,不如,您派两个人,就近把他扶到这小屋内,也好让他稍作休息!?” 慧明闻言,略微点了点头,便吩咐身旁的两个小僧,“你们两个,把他扶进去,小心着些。” “是!方丈!” 小僧点了点头,立刻上前,小心的从地上扶起那名僧人,又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第81章 平国寺风波(9) 这小屋原本就破落不堪,更是狭隘逼仄,小小的空间里,除了一方简单的发了酶的小桌子外,就只有一张正对着房门的床了。 那张床也正是小僧准备将那受伤的僧人扶上去休息的地方。 然而,此时此刻,那个地方,一男一女,正旁若无人的做着不堪入目又不可描述的动作…… 小僧何曾见过此等情况!? 如此近的距离,小僧甚至能够轻而易举的嗅到他们身上那浓重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气味,再加上那奇怪的勾人心弦的声音,小僧立刻便就惊呆在原地。 下一秒,也顾不上搀扶着的人是不是受伤了,手一松,两人便匆匆忙脸红耳赤的往外冲去。 哎呦! 这下可就可怜了被小僧搀扶着的那位从树上摔坐在地上的僧人,此刻,又一次的摔在了地上。 一下剧痛袭来,可怜他没能忍住,惊声尖叫。 在这样的叫喊声面前,床上的两人竟然依旧陶醉某中,不为所动…… 那僧人起身想要立刻离开,奈何此时此刻却是连站也站不起来,被迫目睹着这一切,最后,心一横,干脆便闭上了眼睛。 外面,两个僧人面红耳赤的冲了出来,支支吾吾半天,脸是更加的红了,嘴里却是一个完整的字都没说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那声尖叫传了出来,慧明大惊。 “你们二人把他怎么了?不是让你们小心点吗?” “我,我们……” 慧明一问,两个僧人更加紧张了。 华云思笑着走了过来,“本姑娘瞧着他们的样子,莫不是这房内有什么吃人的妖怪!?” “阿弥陀佛!女施主慎言啊,这里可是佛门重地,怎么可能有什么吃人的妖怪!?” 听到华云思这么说,慧明的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紧接着一声冷哼,就要进去察探个究竟。 华云思说话的声音本就刻意放大,再加上那吃人的妖怪几个字,尤其是,刚才里面的确传来那位受伤僧人的尖叫。 于是,这边的情况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眼见着慧明方丈就要进去,所有人一窝蜂的也都随在了其身后,想要看个明白。 慧明原本心中也是直跳,毕竟,今日寺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方才他虽然想也不想就反驳了华云思的话,但走到门前,终究还是有一些忐忑的。 尤其是,里面依旧传出那样的声音,更让自以为中了合欢草毒的他心中慌乱难安。 如今,这么多人跟着自己,他心中倒是多给自己壮了几分胆量。 不过,下一个瞬间,他就不这么想了。 眼前,不过几米远的地方,那张床上正忘乎所以的两人…… 天哪!难道这也是合欢草毒性引发的幻觉!? 可,这如果是幻觉的话,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逼真到倘若不是知道自己中了合欢草的毒,他几乎要以为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了! 啧啧啧! 这个毒性,太霸道了! 感叹一声之后,慧明想到了身后跟着的众人,顿时脸色惨败一片。 天哪,这等幻觉的视觉冲击之下,自己该不会已经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了吧!? 慧明想到这里,心中直突突,接着悄悄的往后转过去想要看看众人的神色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对。 咦,他们怎么并没有看自己,而且,他们视线的方向,好像也是那张床上!? 顺着他们的视线,慧明又看回去…… 咦? 真的是幻觉吗? 可是,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的长相,怎么好像有些熟悉呢? 对了,她不就是昨天跟在苏夫人身后的那个相府嫡三姑娘,华云凝吗!? 那那个男人! 天哪!仔细一瞧,竟然好像是大理寺卿齐楚的独子,齐元皓呢!? 乖乖啊!这,居然不是幻觉! 反应过来之后,慧明方丈老脸顿时一红! 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身为平国寺方丈,竟然带头寺内众僧在这里看,看此等龌龊之事! 其他僧人还愣在原地,慧明看了看他们的那一副副模样,心道只怕他们大多数都以为这个情景是幻觉吧!? 想到这里,他顿时一声大喝,就喊了众人都出去,自己也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华云思和萧镜尘等人好整以暇的等在外面,半晌才看到慧明跟在众位僧人之后面色发白的走了出来,强强忍住笑意。 “慧明方丈,里面发生了何事,怎么方丈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呢?” 华云思上前,关心的口吻。 看着她这副好似浑然不知的模样,萧镜尘眸底也渐渐染上笑意,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而慧明看了华云思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站着不动的萧王,张了张嘴,竟同方才那两个僧人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难道,这里面真的有妖怪不成!?” 见他如此反应,华云思继续故作惊讶的模样。 “里,里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华云思逼问,慧明想说,却又无从说起,连着两个阿弥陀佛后,不得不躲在了一旁。 他虽是这平国寺的方丈,但短短时间之内,连续两次目睹…… 他连自己都是浑浑噩噩的,哪儿还有什么心情去主持大局!? 华云思也不求他说出什么,反正方才那一幕,不用他说,所有人也都已经看到了。 于是,下一秒,她朝着墨琴递了个眼色,墨琴会意,便主动进去察探。 不到一秒的功夫,墨琴便出来了。 她急急走到华云思面前,脸上带着焦急,带着不堪,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心和紧张。 接着,便低声但同时也能让所有人能听到的样子开口,“二,二姑娘,里面,是三姑娘和齐府的世子,正在,正在……” “正在干什么!?” 墨琴不说明白,华云思当然只能当不知道。 最终,墨琴只能一咬牙,一跺脚,脸一红,开口,“正在行那颠鸾倒凤之事!” 华云思唇角微微荡漾开来,很快又收了回去,她现在表现的,应该是,不可置信,伤心欲绝? “什么!?你说三妹和齐世子!?这,怎么可能!?” 第82章 平国寺风波(10) 一句“不经意”间惊叫着脱口而出的话,不仅向在场所有人再次肯定一下里面两个人的身份,更将她想要让别人看到的情绪表现的淋漓尽致。 众人的注视下,墨琴点了点头。 众人也终于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幻觉,他们还都以为,自己中了合欢草的毒呢? 只是,这华三姑娘和齐世子虽然已经订了婚,可也还没成婚啊,又怎么会…… 先是华家大姑娘,又是华三姑娘,天啊,华家的女儿果然是叫人非同凡想啊! 而且,听说这华家的大姑娘和三姑娘是嫡女,眼前这个二姑娘只是庶女。 还听说,华家的嫡女从来都与庶女不合,更是看不起这个庶女! 如今看来,之所以不合也是有原因的啊! 毕竟,这样的姐妹,换做是自己,也一定离她们远远的才好! 这么想着,大家就不约而同的向华云思投去同情的目光。 却见华云思果然一脸的哀戚,“三妹怎会如此!?不!我不相信!对了,合欢草,他们一定也是中了合欢草的毒,对吗?” “是啊!如若不是这样的话,怎么会我们都进去了,他们二人却还在……” 墨琴附和着开口,替华云凝申辩着。 果然,众僧人听了这句话,又是一片唏嘘声,很快,议论的风向就变了。 合欢草的毒?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这一点,如果不是中毒,怎么可能到了现在里面的二人还没有察觉呢? 原来这两姐妹竟是被下毒的吗?难道,她们竟是受害者!? 可,害她们的又是谁呢!? 而且,如果真的是有意陷害的话,齐家公子怎会在这里!? 不仅如此,那华大姑娘又怎会在华二姑娘的房中!? 难道,那人要害的,是华二姑娘!? …… 议论声不绝于耳,但从一开始就留意着华云思的明月却是将这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无心他们的议论,只是十分的惊叹,这华二姑娘和王爷怎么就能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如此处变不惊呢!? 还有,尤其是华二姑娘,怎的竟如此的会演戏呢? 这也便罢了,关键,王爷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也还十分配合的没有揭穿!? 额?他们二人何时约好了吗? 可他怎么不知道呢? 明月正疑惑着呢,忽然就觉得身上多了一道熟悉又冰冷的视线。 这感觉是…… 他蓦地抬头,几乎条件反射的往某个方向看去。 吓…… 果然是王爷!只是这眼神…… 求生的本能让他脑子一转,下一秒,立时便反应了过来。 “咳咳咳……” 也不知是被某人惊的,还是吓的,明月猛地轻咳了几声,才开口道。 “不,不是!华二姑娘是否忘记了,属下刚才说的,这合欢草的毒唯一的解药,便是这盛放的槐花!” “那又如何?”墨琴疑惑道。 “墨琴姑娘有所不知,这槐花树恰巧就长在这小屋的旁边,所以,即便这小屋里真的燃了合欢草,里面的人也是不会中毒的,更何况,这等阴暗潮湿的地方,合欢草可是燃不起来的。” 明月看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本正经的回答,其实头上也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哎,话了,他这才发现,原来,在王爷的命令下,他也可以做到如此的……会演! 这个时候,慧明大师也平复了半天心情了,终于又开口道,“这位师父说的没错,老衲方才在屋内,也的确并未见到燃着的香炉,只是,如若不是合欢草的话,他二人怎会到了现在还……” 是啊!如果不是合欢草的话,他们怎么还能坐到如此的旁若无人呢? 明月悄悄看着不远处的好似十分伤心的华云思,心中却是一阵阵凉意的袭来。 原本,他以为自家王爷已经够狠的了,却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好像比自家王爷还要狠上好几分呢! 额? 不对,王爷的眼神怎么好像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瞬间,明月迎着头皮,再次开口。 “这个……其实,众位有所不知,方才,我已经嗅到了一股轻微的淡香,只是这种淡香被槐花香所掩盖,所以大家没有闻出来,也算是正常。” “什么淡香!?”又是墨琴。 “咳咳,是一种助情药,他二人应该是自己服下了……” 明月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还好,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华云思一脸悲伤,脸色仓皇。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这边不是被下毒的,难怪呢! 众僧人一脸的恍然大悟。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萧镜尘也终于开口了。 “明月,让他们立刻清醒过来!” 呼! 明月长出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演戏了,接下来,拎了一桶水便走进了房内…… 接下来,众人就听到了一男一女两声尖叫。 明月完成任务,第一个头也不回的走了出来。 齐元皓将身体胡乱的包裹后,第二个踉跄着脚步一边跑一边跌在地上又一边爬起的冲了出来。 看到外面一堆的人看着自己像看猴子一样的情形,齐元皓眼睛一瞪,头一歪,就想要昏了过去。 毕竟,刚才那么长时间的体力活几乎将他浑身的力气都消耗殆尽,如今别说是站起来,就连睁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了。 然而,就在他要昏过去的一刹那,忽然就看到了华云思的身影。 一瞬间,他仿佛就又有了力气,跌跌撞撞十分狼狈的爬了起来,连忙走到华云思跟前。 下一秒,脚下一个没站稳,就朝着华云思跪了下去。 这下,齐元皓便直接不起身了,解释的口吻道。 “云思姑娘,我,我,都是那个贱人主动勾引的我,我其实并没有……” “啪!”的一声脆响,齐元皓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已经被华云思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一瞬间,齐元皓惊呆了,他没想到,从前对他那么温柔娇羞的她,如今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 第83章 平国寺风波(11)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既已与我三妹订婚,便该顾及彼此的体面,而不是在此处毁她的名声!” 华云思收回手来,看也不看跪在她面前的齐元皓一眼,扬声道。 “我……” 彼此的体面!?毁她的名声!? 明明是她主动约的自己好吗?要毁也分明是她要毁自己的名声啊! 否则,自己怎么会大老远来到这清幽的寺院,与她一起做那样的事? 齐元皓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奈何,他第一个字刚要出口,第二个巴掌就落了下来。 “啪!” 又是一声脆响,他的另半边脸也留下红肿的掌印。 此时此刻,齐元皓已经有些懵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好好的,他不过是提前与自己的未婚妻约会,怎么就会被别人发现!? 就算是被别人发现了,自己怎么还没有察觉!? 而且,更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一直以来都对他那么温柔似水的云思,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甩了他两个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不知廉耻,既与我三妹订婚,却还屡次三番纠缠于我,如若日后再犯,那就决非今日一个巴掌可以解决的了。” 一阵阵头晕目眩中,华云思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不过,这次她的声音却仿佛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干脆,齐元皓终于头一栽,彻底昏死了过去。 而房内,华云凝看着床上的一切,还有外面传来的动静,仿佛终于才从呆愣之中明白了什么。 再加上全身上下袭来的强烈的痛感,她终于没能忍住,一声尖叫,几乎响彻了整个平国寺后院…… 不得不说,母女有的时候大概真的是心意相通的吧。 也就是华云凝的这一声尖叫,苏氏忽然便就转醒了过来。 她面色依旧惨白,嘴唇干涸,微张了张口,有些嘶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谁!?刚才,是谁在哪儿尖叫,是兰儿吗?兰儿,呜呜……” 想到华云兰,再想到方才还历历在目的情景,苏氏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妈妈心疼的看了一眼苏氏,接着捧着一碗水走了过来,“夫人,您还是先喝口水吧,大姑娘那边,老奴也早都已经安排好了。” 一边说着,刘妈妈一边扶着苏氏坐起身来,苏氏伸手接过那茶水,刚刚放到唇前,忽然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于是手上的动作一顿。 就是这一顿,刘妈妈的眼色便是一闪,心中又暗自叹了口气。 “果真安排好了?”苏氏开口询问,眸中带着狐疑。 刘妈妈连忙点头,“夫人放心。” “可刘妈妈,难道你方才没有听到一声尖叫吗?若是都安排好了,那声尖叫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兰儿,难道是,凝儿!?” 她说着,才想起来,那似乎的确像极了凝儿的声音呢。 “夫人先喝水吧,茶都快凉了。” 这一次,刘妈妈说完,彻底垂下头去。 “不,不对!”苏氏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刘妈妈,说!凝儿到底怎么了!?” “这……”刘妈妈张了张嘴,知道事情终究是无法隐瞒的,于是紧接着,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夫人,是老奴不好,是老奴没有看顾好两位姑娘,您就责罚老奴吧!” 刘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流出泪来。 滚烫的泪水,有一半是吓得,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一半,也是心疼。 心疼苏氏,也心疼她那两个女儿,毕竟,她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苏氏见此情景,总算是彻底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下也顾不得尚有些发昏的头,摇摇晃晃的就要站起身来。 “刘妈妈,扶我出去,我要去看看凝儿!” “不!夫人!夫人现在去不得啊!” 刘妈妈想着,她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绝对不能让苏氏也看到。 苏氏被刘妈妈拉的稳住脚步,冷眼看了过来,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看不得!?这个时候,你还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是,三姑娘和那齐家公子,在一块,在一块做那事儿,被,被发现了!” “什么!?我的凝儿,怎么可能!?” 苏氏闻言,身体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床上。 刘妈妈见也瞒不下去了,便将自己方才看到的情景细细的全都说了出来,接着又道。 “夫人,都是老奴的不好,老奴应该早拦下这一切,更改好生护着三姑娘的名声的,只是,只是二姑娘便也罢了,那萧王却也就在那门前站着,有他在,老奴实在是没有半分说话的余地啊!” “华云思,萧王!?”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苏氏恶狠狠的呢喃了一句,紧接着,下一秒,扑通一声,眼一翻,一白,竟就又昏了过去。 这边,苏氏第二次的昏倒了过去,而外面,慧明就是想昏也昏不过去。 想他不过才做了这平国寺几个月的方丈而已,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接连遇上!? 这让他如何能够不郁闷!? 而且,今日这些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的平国寺,又会怎么看他这个方丈!? 而且,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这件事,那就更严重了,说不定,他不仅没办法再当方丈,怕是连这平国寺也待不下去了啊! 对了,自己那个师兄,空明方丈,当时好像就是因为惹了圣怒,所以直接被处死,扔到了寺院后山呢…… 慧明越想,越觉得浑身上下冷汗直流。 这个时候,萧镜尘走了过来,轻飘飘的开口,“今日本王才发现,这平国寺是越来越热闹了呢!” 原本,慧明就浑身流冷汗,如今萧镜尘走了过来,他直接便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个热闹,萧王殿下,您也见到了,我……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啊!” “哦?那你可知道,这苏夫人来平国寺,为的是什么?”萧镜尘继续冷着声音开口。 “这个,好像是为了给皇后娘娘的胎儿祈福?”慧明低眉顺眼的答。 “那么,依方丈的意思,这祈福祈出了这等事情,皇后娘娘会不会怪罪下来呢!?” 第84章 亲自来说 “啊?这个……”慧明脸色明显的惊惧了起来。 “况且,这出事的,可都是丞相嫡女,她们可都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呢,方丈以为,这等事情,传了出去,会造成什么影响呢!?” 萧镜尘再次开口,慧明大师好像这才明白了什么,连忙长出一口气,道,“萧王放心,这等事情,老衲一定不会传出去让任何不该知道的人知道的!” 萧镜尘这才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慧明大师见他点头,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连忙便召集了所有和尚去下达命令去了。 明月却是有些狐疑的凑了过来,“王爷,您为什么要对慧明大师说这些呢?这件事传了出去,影响了苏氏母女,也必定会牵连到皇后,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对了,难道您是看在华二姑娘的面子上!?” 末了,明月还以为自己终于窥探到了王爷的心思,于是得意洋洋的补充了一句。 谁知,这一补充,却换来某王的白眼。 “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吧。” “啊?算是!?” 既然算是,那还白我一眼,吓我一跳,明月心中嘀咕着,又不解道。 “王爷真是好心肠,可明明是她们母女想要暗害二姑娘在前,如今王爷却又看在二姑娘的面子上放过了她们,这对二姑娘来说,是不是有些……” “谁说,本王要放过她们了?”萧镜尘淡声打断他的话。 “啊?”明月却更糊涂了,“那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不让他说,他便会觉得,本王更不会说。” “……所以呢?” “所以,这件事情,当然得由本王亲自来说!” …… 亲自来说么? 明月无语了,他刚刚好像说过一句什么话。 对了,什么话来着!? 好像是,王爷,善良!? 老天啊!他摊上了这么一位王爷,能允许他收回方才说的那句话吗? ……苏氏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 按道理来说,她们无论如何也该留到明日天亮了才离开的,但苏氏看了看这四周的院子,再看到两个“伤痕累累”的女儿,她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一分一秒了。 于是吩咐了刘妈妈略作安排后,趁着夜色便急忙赶回了相府。 至于华云思,她和兰儿一开始分明是想要害她的,结果反而是害了兰儿,这个中缘由,不用想,苏氏也已经彻底记恨上了她。 于是,回去的时候,竟然也不避讳,直接就把她给落下了。 回去之后,华明德知道了这一切,自是怒不可遏,但奈何此事关乎相府颜面,即便是有着天大的怒气,他也只得是忍了下来,只盼着这件事不要宣扬出去才好。 但愿望虽然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残酷的。 第二日,他才刚刚去上朝,一路上,听到周遭人们所议论的风言风语,全都是自己的两个女儿。 而朝中,那些同僚似乎也都知道了此事,所有有人不是对他指指点点,就是对他避之不及,好似他能吃了他们似的。 朝堂之上,慕容信虽然也并未提起这件事,但华明德明显能感觉到,他是知情的。 后宫,苏曼舞原本正在试着宫女为送来的新裁制的宽松的衣服,外间,碧桃就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说话也不知道避讳着些!” 苏曼舞冷冷的睨了她一眼,自从自己有了身孕后,她对诸事就诸多的挑剔。 比如说,宫人们走路要轻,要慢,否则会冲撞了腹中的龙胎。 再比如说,轻易不能说这不好,那不好,那不是对自己的诅咒么? 眼下,碧桃行色匆匆,又直言不好,苏曼舞自是不悦的。 碧桃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连忙附在苏曼舞的耳边就嘀咕了些什么。 片刻的功夫,却见苏曼舞的脸色就由满面红光变成了一片煞白。 “竟,竟会有此等事情!?” “是啊!奴婢也不相信,但昨日夜里,苏夫人的马车就连夜回府了,若非真出了事情,又何至于此呢!?”碧桃道。 “那这件事现在有多少人知道!?”苏曼舞连忙问着。 碧桃垂下了眸子,“据奴婢所知,似乎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苏曼舞闻言,脸色又是一阵白,接着便有些生气了起来,“姑母也真是的,这等事情,也不知小心隐瞒着些!” “娘娘且勿动怒,奴婢倒是觉得,这等事情,苏夫人怎会不想隐瞒,怕只是瞒不住罢了。”碧桃又道。 “倒是本宫糊涂了。”听碧桃这么说,苏氏才平息了些怒火,片刻又道,“对了,这件事情,皇上他,知道了吗?” “宫里也早已传遍了!”碧桃低声。 “那那大理寺卿呢?那齐元皓也不是没有参与。” “奴婢觉得,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出事的可不止那齐世子和华三姑娘,还有华家大姑娘呢!奴婢担心,若是那齐楚拿着这件事做文章,毁了与三姑娘的婚事,这,对皇后娘娘可是大大的不利呀!”碧桃担忧的表情道。 “对啊,本宫怎么没想到呢!?凝儿当初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事,本宫才使了手段让她和那齐元皓订了婚,如今又出了这等事,虽是齐元皓,可女儿家和男儿家的名声总是没法相比的,更何况,还有本宫那表姐,平日里看着精明的一个人,竟也会着了别人的道,同时和四个人……” 苏曼舞说着,嫌弃的闭了口,又道,“若是那齐家拿着这件事做文章,的确也是有可能的。” “是啊!奴婢也觉得,娘娘该早做准备才是。”碧桃附和道。 苏曼舞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你说的对,是该早做准备,本宫倒不是担心那两个无用的姐妹,只是那华云凝若是能嫁进了齐家,也算是能替本宫绑住了那齐楚,那个人,可是狡猾的很呢……” “娘娘英明!那我们……” “你去守着,等下朝了,立刻把齐楚给本宫请来,许久了,本宫也是该好生和他聊聊了……” 第85章 婚约提前 齐楚是齐元皓的父亲,齐元皓和华云凝虽订了亲,但,自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是两个女儿都…… 虽说是与凝儿一起的那人是齐元皓,但华明德毕竟是抹不开面子来,更害怕齐楚借着此事退了这婚约,所以,下朝之后,一路上都是避着齐楚走的。 可谁知,似乎他越是躲避,齐楚就越是跟了过来,华明德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却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朝着齐楚走了过去,说了些什么。 那太监华明德认得,是在凤栖宫当差的,难道说,皇后娘娘找这个齐楚,是有什么事要商议!? 果然,小太监传完话后,却见那齐楚朝着自己冷哼了一声,便朝着后宫的方向去了。 华明德原本是庆幸皇后娘娘替自己解了围,但转念一想,这个当口,皇后娘娘叫他去,必定也是为了凝儿的事。 想到这层,华明德干脆就也跟了过去,想要知道个究竟。 去了凤栖宫,果如自己所料,凤栖宫大门紧闭,门口还守着人。 华明德想回去等信,但想到凝儿的婚事,又实在是不放心,干脆便寻了个隐蔽处坐了下来。 原本想着,应该要不了多久,却没想到,这一等,便等了好几个时辰,更是也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正当他终于放弃准备离开的时候,皇后身边的碧桃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封懿旨。 “娘娘知道您在这候着许久,特命奴婢给您送来您想要的,您看过之后,若是同意,便请立刻回去给三姑娘报喜吧。” 碧桃笑着说完,转身便走了。 报喜!? 华明德稀里糊涂的打开那懿旨,待看清里面的内容,立时就眉开眼笑起来。 大喜,果真是大喜啊! 只是这件事虽然妥了,但自己两个女儿的名声终究是…… 哎!华明德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 华明德是满面愁容去上朝的,苏氏等了许久都不见其回来,正担心呢,却见他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封懿旨。 “云思可曾回来了?” “回来了,只是……”提到华云思,苏氏的脸色很快又冷了下来。 “只是什么!?自己亲姐妹的名声没了,她的脸上便能够好看么?” 华明德怒气冲冲的开口,虽然,其实他也知道苏氏母女对云思的计策,更知道那丫头不过是反击罢了。 只是,即便他知道又如何!? 相府的名声,兰儿和凝儿的名声终究是没了,这便是事实,是不可饶恕的事实! 他问她,便是要等着她回来,好生的惩罚她! 苏氏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 更何况,她比他还要恨那个女人,只是,想到方才的情景,她便觉得,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是萧王亲自送她回来的。” “那又如何!?”听到这个名字,华明德顿时更加生气了。 左一个萧王,右一个萧王! 他是怕萧王不假,从前也的确因着萧王多顾及了那个女儿,可事到如今,就算是萧王,也阻挡不了他要重则于她的心思了,况且,只是送她回来而已。 就算是那个人知道了,怕也是无话可说的。 华明德心中刚打定了注意,苏氏却又开口。 “萧王说,她在平国寺受了惊,吩咐要好生照料她。” 苏氏虽只是朝华明德转达萧王的意思。 但这句话,她越说,越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那华云思是华家的人,自有华家照顾,可如今却是萧王来吩咐,那语气,那模样,倒像是她是萧家的人似的。 就是有了这个想法,便让苏氏心中愈发的不得劲,但同时也愈发的无可奈何。 果然,华明德听了这句话,脸色也是一变,方才的气势也瞬间消了大半。 “罢了罢了!”他不耐的摆了摆手,“现在还是赶紧处理凝儿的事情要紧!” “凝儿!?”苏氏这才想到自己一直最担心的事情。 再看到华明德的脸色和他手中的懿旨,顿时心凉了一大半,不会吧,这么快,懿旨就下来了,齐家,果真是要毁约了么? 一把从华明德手中拿过懿旨,苏氏一点点的展开,待看清了内容,眼中的泪还没来及落下来就收了回去,也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多亏了我的这个好外甥女啊,真是没想到,这婚事不但没吹,而且还提前了!” “是啊!如今也就这一件事能稍微让人放心点儿了。”华明德也道。 苏氏连连点头,捧着懿旨就准备去告诉华云凝。 那丫头,自从回来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还一宿的没睡,可让苏氏担心坏了…… 流云阁,华云思刚用过了无花楼亲自派人送来的午膳,墨琴便走了进来。 “姑娘,三姑娘那边,总算是来了消息。” “什么消息!?可是齐家那边退婚了?”华云思笑了笑,道。 墨琴却是摇头,“这次姑娘猜错了,齐家那边非但没有退婚,反而竟将婚约提前了!” “提前!?什么时候?”华云思眉头微皱。 “奴婢听着,似乎便就是三月初六!”墨琴道。 “三月初六么?也就是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看来,出了这档子丑事,这苏氏是真是着急了呢!只是我有些不明白,这齐家怎得竟这么轻易便答应了?”华云思疑惑道。 “好像是皇后娘娘对那齐楚说了些什么,齐楚这才答应了的。”墨琴答。 皇后娘娘么? 提到那个女人,华云思好像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讽笑道,“看来,咱们的这位娘娘,还真是操的闲心呢!” “那,姑娘打算怎么办?” “她既然那么闲,那咱们便在宫中替她找些乐子,如若不然,岂不是对不起我们往日旧相识的情谊?”华云思冷笑道。 “那三姑娘那边呢?难道就让她这么得意着?”墨琴又问。 华云思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放心,三妹那样的蠢货,就算是咱们什么都不做,她自己也会作死的。” “姑娘说的是。”墨琴想了想,倒是十分赞同华云思这句话。 接着,二人略微收拾打扮了一番,便径直出了门,往无花楼而去…… 第86章 替皇后找乐子 “姑娘,您才刚刚用过饭,难道您又饿了,还是您又想念无花了?” 路上,墨琴才想起什么,有些疑惑的开口。 华云思则是一笑,“我是想念无花了,但更重要的,是替皇后找些乐子呀!” 皇后,乐子? 待墨琴好像终于想明白了的时候,二人已经到了无花楼。 这一次,前厅里的小二见到华云思的第一时间,神情立刻就变得无比虔诚的恭敬,很快便点头哈腰的将二人引至了三楼的那处厢房。 说来也怪,自从这位姑娘出现了的那天开始,他们家的无花公子就几乎很少出门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无花楼里的。 可从前,他记得他家公子一个月也很少回无花楼几趟,大部分时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说是外人,便是他们这些做小二的想见一次也都难呢。 而且,看公子现在对这位姑娘的态度,好像连之前总是和公子在一起的谢公子可也都比不上呢! 难道说…… 小二想着想着,便对华云思愈发的尊敬起来,毕竟,在他的心中,华云思已经成了无花公子心尖上的姑娘呢。 于是,将华云思引到了地方后,小二立刻就很识趣的离开了。 房间内,华云思则是笑着调侃无花道,“不愧是无花公子呢,就连我都沾了公子的光,连带着被人高看一等了。” 无花闻言,脸色预料之内的又是一红,“姑娘说笑了,无花始终都是姑娘的无花,无花的一切荣辱也都是姑娘所赐。”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要这么说,只是,往后在我面前可不要动不动就脸红了呢,否则,还真要被人误会了你喜欢本姑娘呢。”华云思又笑道。 “无花知道了。”无花垂头。 看着她这副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温婉恭顺的模样,再加上她此刻这番温润如玉谦谦公子几乎可惊为天人的样子,华云思忽然觉得,她若真是个男子,或许也真的还不错呢。 于是乎,华云思眨巴了眨巴眼睛,继续盯着无花,直到看的无花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收回视线。 “好了,就不逗弄你了,我来,是想要告诉你,相府安排的人,你都做的不错,只是你要记住一点,那些人能力强与不强暂且不论,首先必须得是十分可靠的,否则,若是有半分的不确定,日后我们便将置身于危险之中,你明白吗?” “姑娘的话,无花自然晓得,请姑娘放心,那些人都是从前无花楼暗处的旧人,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无花也正色道。 “那便好,只是,如今我还需要你找一批人,最好是容貌姣好一些的。”华云思又道。 “容貌姣好!?姑娘的意思,是要……” “无花最是聪明了。”华云思看着无花立刻便明白了的神情,笑着眨了眨眼,又道,“如今皇后有孕,必是不能全心全意的服侍慕容信了,那么我们便派些人进去,也好替她分担着些,你说,是不是呢!?” 说完这句话,她果然看到无花眼睛一亮。 “不瞒姑娘,这些人无花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姑娘开口,便可送进宫里。” “你果然还是懂我,只是我还是要叮嘱你,切记,一定要小心,那慕容信和苏曼舞都不是个傻的,若有半分的疏漏……” “姑娘放心,无花便是拿任何东西开玩笑,也不会拿姑娘吩咐下来的事情开玩笑的。”无花无比认真道。 华云思亦十分信任无花,便点了点头,接下来又道,“这其中,除了给皇上的,朝廷各部,也都要有所安排。” “是!” “还有,只有女子是万万不够的,这朝廷之上,也必须得有我们的人了,否则,日后未免会被动。”华云思又道。 “原本也是有的,只是,这朝廷里的人,得徐徐图之。否则,目标太过明显。”无花道。 “你说的对,但其他人也便罢了,如今,有一个位置,我却是不想再等了。”华云思沉思了片刻,道。 “姑娘指的是……”无花不太明白。 华云思抬眸,看着无花一字一句的开口,“钦天监!” 她这么一说,无花瞬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立时心里就又有了主意,只是,还有一事,需要经过她的确认,于是无花又道。 “姑娘,这入宫的女子人选中,有一人与姑娘倒是有几分的相似,姑娘觉得,无花要不要……” 华云思闻言,瞬间便来了兴致,“要,当然要,如此好的机会,我们又怎能错过呢?” …… 日子在平淡中一天一天度过,因着华云凝婚事的推近,相府的日子一天也比一天的过的喜庆了起来,各种该早早置办的也都进入了章程。 但宫中,皇后却是愈发的心焦起来。 因为自己怀孕了,不能侍寝,她一直着眼想着挑几个有几分精明几分美貌又十分听话的女子替她侍候皇上,但奈何几日寻了过来,却没有一个能够看的上眼的。 这边人还没找到也便罢了,那边,丽妃却是愈发的得宠了。 这一日,苏曼舞正和往常一样在凤栖宫看着偌大的空荡荡的宫殿唉声叹气呢,碧桃便走了进来。 “本宫不是吩咐了,本宫累了,任何人不要打扰本宫休息么?” 苏曼舞懒懒的斜睨了她一眼,复又不耐烦的阖下眼皮。 碧桃却还是到了近前,“娘娘,奴婢是有一事要禀报。” “又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又抬起眼皮。 碧桃这才又开口道,“是皇上,说来也是奇怪,昨日夜里,皇上喝的醉醺醺的,在去那丽妃的飘絮阁的路上,却是撞见了一个宫女。” “宫女?什么宫女?”苏曼舞听的一头雾水。 “奇怪的就在这里。”碧桃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她些许,才又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宫女,竟也和丽妃一样,与那个女人有几分的相似呢,不,那个宫女,倒是比丽妃还像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难道是…… 第87章 风向转变 “你是说,宁安澜!?” 半晌,苏曼舞才回过味儿来,脸色有些惊恐的一句。 碧桃却连忙摇头,“娘娘怎得糊涂了,那宁安澜已经死了,怎么能是宫女呢,那个宫女,却是比丽妃还像宁安澜。” “所以……” 听到碧桃的话,苏曼舞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总之心中顿时乱糟糟的。 “所以,皇上竟然就在丽妃的飘絮阁宠幸了那个宫女,丽妃可是气坏了,后来,更让丽妃怒不可遏的是,皇上醒来之后,竟然封了那个宫女安嫔!” 安嫔!!! 听到最后两个字,苏曼舞只觉得脑海中有如惊雷炸响,安嫔! 宁安澜,安嫔! 慕容信的心中,果然还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曼舞的脸色一下就吓到了一旁的碧桃。 皇后好容易抚平了喘息,才冷着声音道,“你说本宫怎么了!?从前只有一个丽妃,只是几分相似那个女人,便已经让本宫受足了的冷落,如今冷不丁的又来了一个和那个女人更像的安嫔,还是在这个时候,本宫担心啊!” 苏曼舞说着,伸手扶上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眼中尽是担忧。 碧桃则是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娘,依奴婢看,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你的意思是,皇上都被抢走了,对本宫难道还是一件好事?”皇后不满的看了一眼碧桃,又翻了翻白眼。 碧桃则是连忙跪在了地上,十分诚恳的开口,“娘娘且听奴婢把话说完,娘娘如今有了身子,前些日子的情形,您也不是不知道,皇上几乎夜夜都是去丽妃那里,如今,又多了一个安嫔,至少也能与那丽妃一番抗衡,不是吗?” 皇后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倒是的确有几分意思,眼里精光一闪,唇角便忽然有了笑意。 “你说的,倒也是,这个安嫔出现的,倒还算是时候,至少,那丽妃不得再那般猖狂了!” “是啊!今晨,皇上封了那个宫女为安嫔的那刻,丽妃好似气的当场就吐血了呢,后来还传了太医。”碧桃又添油加醋的哄着。 果然,皇后听到这句话,立刻便眉开眼笑起来,“什么!?丽妃!?吐血!?呵!倒也有她这般的时候,这个安嫔,既然得了皇上的宠爱,回头,你也差人送些薄礼过去,也算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是!”碧桃笑着应声。 苏曼舞沉思了片刻,却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便立刻开口道,“你见过如今这个新上任的安嫔么?可知道,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斗得过那丽妃吗?” “奴婢整日在宫中走动,自然是见过这个安嫔的,倒也是个安分的,至于斗不斗得过丽妃,奴婢倒是觉得,这宫中的主子们,靠的从来都是容貌呢!”碧桃答。 苏曼舞则是摆了摆手,“容貌!?本宫不这么觉得,不过,她既有那副容貌,本宫不加以利用,倒是有些可惜了呢!” “那,娘娘打算怎么做?” 苏曼舞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本宫方才不是吩咐你差人送礼么?这样吧,这礼,你亲自送过去,再替本宫探探她的口风,你明白本宫的意思么?” “奴婢明白。”碧桃说完,连忙便收拾礼物去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又回来了,喜笑颜开的对皇后开口禀报。 “娘娘,那个安嫔,除了有些自负外,倒是个好相与的。” “自负?” 皇后挑了挑眉,“有时候,自负也是件好事,人只有自负了,才更想要得到一些东西,不是么?” “娘娘英明!”碧桃应着声。 “如今算是有了安嫔,但本宫怕还不够,万一她若出了什么岔子,本宫又怎能把一切都抵当在她的身上?”苏曼舞说着,又皱起了眉头。 碧桃则是笑了笑,“娘娘,您身边的固是没有,但却不代表丽妃身边没有啊!” “什么意思?” “据奴婢所知,丽妃身边有一批舞女,各个都姿容姣好,平日里,丽妃往往都让她们蒙着面纱为皇上献舞,怕的就是皇上看上了她们中间的人呢!”碧桃答。 “你的意思是,让我从她们当中选几个?”苏曼舞狐疑道。 “奴婢觉得,那些个舞女整日里在皇上面前搔首弄姿的跳舞,怎得会没有那不该有的心思?一切不过都是丽妃压制着罢了,若是她们当中的人能得到皇后娘娘的提拔,那还不得感恩娘娘,铭记于心?”碧桃又娓娓道来。 苏曼舞也总算听明白了,连连赞赏的点头,“你说的没错,一个人的欲望越是被压制,就越是会在暗地里膨胀,丽妃不是害怕吗?那本宫便帮一帮她们,先是一个安嫔,又是她身边的舞女,那丽妃从前有多么的得意,往后怕便就是多么的伤心了!” “娘娘说的是呢!”碧桃笑着应声。 …… 时间又过了几日,天气也愈发的暖了起来。 短短的几日时间,宫中的风向也很快就变了。 从前,人们上赶着的,便是飘絮阁,但如今,飘絮阁门前,却是门庭冷落。 相反,距离飘絮阁不远处的一个飘雪阁则是热热闹闹了起来。 而这个飘雪阁正是慕容信的新宠,安嫔所居住的院子。 说来,这处地方从前并不是叫飘雪阁,是安嫔来此,才特意改了的名字。 慕容信倒是无所谓,但有心之人又怎会不明白? 飘絮阁,飘雪阁,虽然是一字之差,但很明显,后者是冲着前者来的。 而这,也正是皇后为其出的主意。 安嫔立刻便听了皇后的话,由此,皇后对这个虽然和那个女人几分相像的安嫔却是也比较满意的。 而近日,丽妃更是整日里都在飘絮阁郁闷着,连门都懒得出了。 就连她手下的那些舞女也都受了宠,她这里却无一次君恩,这让她又怎能不气? 皇后见着不过短短几日,便有了这样的效果,心情也愈发的好了起来。 直到,又一日,她正在御花园与安嫔闲聊呢,外间传来了消息,原钦天监李远道竟遇刺身亡了!? 第88章 天象有异 她虽与李远道并无甚交往,但他是先太后,也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姨母,苏贵妃一手提拔上来的。 所以,一直以来,她对他也算是有几分照料的,毕竟,也算得上是个自己人。 而现在,这个人竟然遇刺身亡了? 这虽然不足以戳到苏曼舞的痛点,但她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于是,当下便派了碧桃去好生查一查这事情。 而这件事还没查出个着落呢,前朝就又出了事。 说是,新上任的钦天监封鸣上奏,天象有异,预示皇后与腹中龙胎相克,若要保全龙胎,便必暂且废除后位,待日后龙胎安稳,天象解除,方可复其位。 此事一经禀报,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人人皆惊叹,这个封鸣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不过才刚刚上任,便竟直言要圣上废除后位,这,怎么可能? 其实,封鸣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他要做的,便时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而已。 只是,该承担的后果,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慕容信听了他这句话后,当下大怒,便将他关入了大牢。 而没过几日,封鸣便又被放了出来。 理由更加的匪夷所思,因为,先钦天监的案子已经查明,李远道竟也是因为这件事而死! 证据表明,李远道也是因为预测到了这个天象,还没来的及说出口,便被人刺杀了。 由此,自可证明封鸣不仅无罪,而且敢于直言。 而,由此,也可让有些人有了嫌疑。 比如说,皇后。 苏曼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日子过的正要顺心呢,天上便猛然砸下一个晴天霹雳。 因为这个天象,李远道遭遇刺杀,她便是最有嫌疑的人了。 慕容信直接便找了过来,皇后自是不能承认,而且,事情原本也就不是她做的。 她不承认,慕容信也无法逼问,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他想要废除她,但同样也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他不得不保留着她的后位。 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但心中的这一丝芥蒂,便算是彻底的存在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慕容信对苏曼舞可谓是越来越冷落了。 而整日里能够相陪苏曼舞的,也就只有她前不久才笼络了的安嫔。 也不知这些日子是不是见安嫔见的太多了。 见惯了这张与那个女人那么相似的脸,苏曼舞几乎夜夜开始做噩梦。 梦里面,宁安澜的脸,安嫔的脸,还有丽妃那张脸变换来,变换去的,最后,流着血的那些脸忽然都合成了一张,华云思的脸! 又一日夜里,苏曼舞做着噩梦,又看到宁安澜那张布满了鲜血的脸似乎在朝着她诡异的笑。 而且,那模样和那个女人死的时候一模一样,一件藕粉的新衣,但渐渐的,那件新衣的手腕处,脚踝处,竟慢慢的就染上了鲜血。 接着,那个没有手,也没有脚的宁安澜便带着诡异的笑朝自己走了过来。 最后,她伸出她的胳膊,想要触碰自己,苏曼舞才看到,她的手,就从她的眼前掉了,掉了下去! 一瞬间,苏曼舞便惊呆了,一声尖叫,立刻醒了过来。 凤栖宫里燃着一支昏黄的蜡烛,她刚睁开眼睛的刹那,蜡烛便好似被一阵风给吹灭了。 一瞬间,方才梦中的情景在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甚至,就连她的耳边也都出现了那个女人若有似无的带着诡异的笑声。 苏曼舞张口轻声叫了叫,殿里却没有任何回应。 苏曼舞立时便更加害怕了,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和梦中十分相像的,一个穿着藕粉色新衣的女子朝着她走了过来。 不过三月里的天,她吓得浑身冷汗直流,浑身浸透了衣衫,张了张口,却早已说不出一句话。 渐渐的,那个身影越走越近,苏曼舞这才看清,竟然真的是宁安澜! 她披头散发的,怀里还抱着白色的一团,而那衣服的手腕上,脚踝上,也都被鲜血染红。 她还没走近,苏曼舞就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碧桃已经在房里收拾东西了。 苏曼舞睁了睁双眼,心中余悸未消,有些颤抖着声音的开口。 “碧桃,你今晨方入殿内的时候,可曾见到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 “没有啊!”碧桃一脸疑惑的看向她,“这里还和往常一样啊,而且下人们昨夜一直守在殿外,未见有什么人进来啊!” “没有!?”苏曼舞额上,豆大的汗水滴落,“怎么可能?” “娘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碧桃这才意识到苏曼舞的有些不寻常,连忙过来关切起来。 苏曼舞连忙抓住她的手,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那温热的温度时,急促的心跳才缓和了些许。 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忽然落到了碧桃的碧蓝色的衣服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娘娘您怎么了?奴婢的衣服有什么不妥吗?” “碧桃。”苏曼舞抬眸,正色道,“咱们宫中你可见谁穿过藕粉色的衣裳?” “藕粉色!?”碧桃愈发糊涂了,“娘娘您是怎么了,您难道忘了吗?在咱们宫中,普通宫女的衣服都是淡绿色的,也就奴婢这样有些等级的会是碧蓝色,何曾有过藕粉色的?” “你就说,这凤栖宫有没有穿藕粉色衣服的人!?”苏曼舞说着,有些急了。 “没有。”碧桃摇头。 苏曼舞却是更加觉得,昨日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立时便冷声命令道,“去,把昨夜给本宫值夜的那两个宫女给本宫叫来,本宫要亲自查问!” “是!” 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但碧桃还是乖乖的应了声。 很快,那两个宫女便带着有些惺忪的睡眼到了苏曼舞的面前。 直到二人跪下的那一刻,才有些清醒了起来。 “说,你们二人昨晚,可曾见到有谁进入本宫的寝殿!?” 苏曼舞仔细打量了二人的容貌一眼,舒了口气才又冷声问道…… 第89章 熟悉的笛声 如果说二人原来是七分的清醒,如今听到皇后这么问,立刻就变成了十二分的清醒了! 开玩笑! 不清醒能行么? 在大景朝,宫女值夜的时候,若是让旁人偷偷摸入了主子们的寝殿,便就要被杖刑责罚,若是那人还心怀不轨的话,她们可是要被斩首的! 于是,一个两个的,二人连忙齐齐摇头。 “皇后娘娘明鉴,昨夜里并未有任何人潜入娘娘寝殿!” “果真没有么?” 这两个是苏曼舞身边用惯了的人,苏曼舞倒是也并不怀疑她们。 二人又是连忙摇头,又一遍确认,“没有,奴婢们伺候娘娘这么久,当然知道分寸,怎得能让不相干的人悄悄进了娘娘内殿呢!” “罢了,本宫相信你们。” 苏曼舞沉了声,又道,“那你们昨夜可曾听到殿内有任何动静?” “没有!”二人垂头,再次否认。 其实,如果不是她们垂着头,旁人便很明显能看到她们额上渐渐流下的紧张的汗。 昨夜里,她们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便觉得有些头昏,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大约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一边担惊受怕的,一边又觉得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应该没什么大事,这才隐瞒了下来。 而苏曼舞却是记得清楚,自己噩梦醒来,分明是大叫了一声的,而那个时候,外面也分明没有任何的动静。 也就是说,这两个宫女撒了谎! 在她凤栖宫,从来便不留对她不忠的人,更何况,是如此关键的时候。 苏曼舞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也不犹豫便冷冷开口,“碧桃!” “请娘娘吩咐。”碧桃应声。 “将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给本宫拉出去,即刻杖毙!” 碧桃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即刻便知道娘娘这是真的动了怒了,于是也不留情,立刻便领了命,唤来侍卫押着两个宫女出去了。 两个宫女接连的哀嚎声也渐渐的在凤栖宫上空消失…… 这几日相府里热闹的紧,丫鬟仆人都忙进忙出的,华云思懒得去凑那热闹,也懒得看那些人阴阳怪气的眼色,便一直窝在流云阁,侍弄侍弄花草,再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练练武。 这一日,华云思又练完了武,刚拿起一旁小几上背着的茶水猛饮了一口,外间,墨琴便笑着走了过来。 “怎么?可是宫中又有了什么好消息了?” 华云思笑了笑,道。 这几日宫中的好消息可是接连不断呢,先是她的人被顺利封了安嫔,接着那几个伪装舞女的也有几个得了宠。 更不必说封鸣直接一跃便当上了钦天监。 那可是她准备了很久的棋子,虽然只是个钦天监,但能起到足够的作用,便也算值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几乎接连不断的好消息,她才有心情在这侍弄着花草,再练练武。 想想前世,将军府安乐无忧的时候,自己不也是就这样过来的么? 看着华云思的笑容,墨琴唇角的笑意也不由自主的扩大。 “是好消息,皇后杖毙了她身边的两个值夜宫女呢。” “值夜宫女?” 华云思愣了一下,墨琴已经递来了安嫔送来的信。 信上大约说了一下昨夜在凤栖宫发生的事情。 华云思看过之后,随手将信销毁,这才肆意的笑了起来。 “无花的法子,果然好使呢,那苏曼舞如今内忧外患,怕是没有多少好日子过了啊!” “是啊!谁让她做了亏心事呢!” 墨琴也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华云思则是一把将手中的剑扔了过去,分毫不差,落入了剑鞘里。 “姑娘这是要?”墨琴好奇着开口。 “今日难得心情这么好,我想出去随便走走,你便不必跟着了。”华云思说着,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流云阁。 原本,她是打算去无花楼看看无花的,但也不知怎得,走着走着,她竟然走到了将军府。 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牌匾,一瞬间,华云思的眼中就盈满了热泪。 早前,她来过这里一次,看着这里破败不堪,不复从前的光景,只觉得无比心痛,便没有进入。 但这一次,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 直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和之前不同了!? 不,应该说,这里竟然恢复了,从前她在这里时候的样子! 却见整个庭院里,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一丝杂草,曾经乱糟糟的一切也恢复的井然有序,像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样子。 上次来的时候明明还…… 可是,她并没有派人做过这些事啊? 难道是无花!? 不!不对!她怕惹人怀疑,还专门交代了所有人不要到这里来,无花最是听她的话,所以绝不会是她。 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正当华云思好奇的时候,忽然,一道清幽的笛声传了过来。 瞬间,华云思脸色大变。 这笛声,怎得如此熟悉!? 伴随着笛声越来越清晰,一段早已经模糊了的记忆也在她脑海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还记得,她那个时候尚且年幼,父亲有一日带回一个小男孩。 那几日,她觉得新奇极了,所以每日都与那小男孩在一起,父亲不让她们出去,他们便将整个将军府都玩了个遍。 后来,她实在觉得无聊的紧了,小男孩便亲手为她做了一个笛子,还亲手教她怎么吹。 她记得,那个时候,他教自己的,就是这个曲子。 后来,时过境迁,喜好习武的她渐渐的就把这把笛子弄丢了,但小男孩却一直都在她的记忆里,因为那是她小时候为数不多的真心待她的玩伴,那个时候,她还记得,她曾送给他一个珠子。 那珠子一共有两颗,是母亲送给她的,母亲说,将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便给他一颗。 那个时候,她喜欢和他玩,便把主子给了他,而另外的一颗,自己也时时佩戴在身上。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品相极佳的夜明珠,那般一模一样的,世间只有那两颗…… 第90章 出事了 原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那些记忆也只能存留在她的脑海中,谁曾想,今日竟然又在这里听到了那一模一样的笛声。 难道说,这里的一切改变,也都是那个人所为吗? 循着笛声,华云思穿过几条小巷,几座阁楼,笛声终于彻底在耳边清晰了起来。 将军府内有一个小湖,她一直为它起名叫做日光湖。 因为小时候,她便最喜欢这湖上迎着日光时候惊艳绝伦的样子。 而现在,那个人就坐在日光湖旁的亭子里…… 是一袭白色的身影,映衬着夕阳落下余晖的日光湖,那身影倒像是跌落凡间的仙人,一瞬间,便让华云思有些失了神。 夕阳淡淡的柔光一圈一圈一片一片的洒在水光粼粼的湖面上,反射出的光点又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夕阳给那抹雪白而又飘忽的一抹白色镶嵌的光晕,再配合着那悠扬入耳的笛音。 直觉便让华云思觉得,眼前的情景,好似是一幅绝美的画。 多少年后,她也才知道,原来,这幅画是她要用一生来回忆的美好。 看到这样的景致,仿佛她也渐渐融入了画里。 一步一步的靠近那个身影,直到,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 华云思脚步忽地一滞,竟然是他? 光晕缭绕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却清晰的看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 那般淡雅从容,却又那般灼灼其华。 他的眸仿佛一瞬间,便让这幅画活了过来,又仿佛一瞬间,便点燃了她心中的某一处柔软的所在。 “是你?” 那个身影起身,修长的身影落在地面上,形成一道狭长的影子。 巧的是,他站在影子的那头,影子这头,正好踩在她的脚下。 她朝他笑了笑,便顺着他的影子,走了过去。 夕阳下,她的身影仿佛也变得柔和,暖暖的仿佛随时都会融化。 “是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华云思走近,直到自己看得到,他眸中的自己。 萧镜尘微微的失神,她晶亮的眸子仿佛一道清冽的泉水,瞬间,沁便他的全身上下,五脏六腑,让他清醒其中,却又沉醉其中。 迟迟的,他没有说话。 华云思笑了笑,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像是给这夕阳都笼上了一层薄纱。 接着,那目光错开他,落在他手中的笛上。 那一瞬间,他好似怅然若失,不由自主的追寻着她的目光,他也看向了他的笛子。 “方才那曲子,是你吹的?” 萧镜尘点头,鬼使神差的开口,“你喜欢?” 华云思淡笑,“算是,喜欢吧。” 她想起幼时遇到的那个男孩,又想到母亲给自己那颗说是要给自己心爱之人的珠子。 忽然便觉得,当年的情感,也算幼年的喜欢吧。 只是,再抬眸。 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真的,便就是当年的那个他么? “萧王怎会吹此首曲子?”她淡淡的好似十分随意的一问。 提起那首曲子,萧镜尘也难得的唇角微勾,这一笑,仿佛惊艳了华云思的心跳。 “除了本王,应该没人再会这首曲子了吧。” 这还是他年幼在宫中的时候,那段荏苒时光,自己随心作的曲子,之所以后来便一直吹这一首,好似,是因为一个小女孩。 他记得,她是他唯一亲手教她的人,可是她却还是没学会。 后来,等她终于长大了,他决定要来看看她的时候,她却已经随着将军府而不在了…… 看着眼前波光潋滟的湖水,萧镜尘淡淡的眸子里终于染上了一层哀伤。 华云思愣了愣,那个人,原来真的是他! 当年,她让墨琴假扮自己的模样,而她,则是扮作了将军府的一个小丫头。 只可惜直到他突然离开的那天,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原本,她也并不在乎。 可现在,他竟然是以为,那个她已经死了吗? 所以,此刻他眸中的哀伤,仿佛,竟是为了自己!? 而且,两人竟然又在这日光湖边相遇? 这个时候,华云思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不想他在因为自己悲伤,他可是那个小男孩啊! 想着,她正准备开口,忽然,一道破空声骤的响起。 华云思猛然看过去,是无花楼的方向! “发生了何事!”萧镜尘看着她突然变白的脸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华云思皱眉,“我的人出事了!萧王,多谢你替我打理了这将军府,后会有期!” 说着,她也不耽搁,立刻使用轻功就要回无花楼一问究竟。 不料,才走没多远,便察觉身后萧镜尘似乎一直跟着自己。 此刻华云思无暇管那么多了,反正萧镜尘也不是什么坏人,便也不多言,二人一路往无花楼而去。 墨琴早已等在那里,无花见到华云思身后的萧镜尘,微微一愣。 华云思连忙点头,“无妨,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没有南风的身影。 想到今日她要独自去走走,便特意吩咐南风不必跟着她。 以南风的个性…… 难道,真的是他!? 果然,无花开口大概解释了一遍。 自从她不让南风跟着,南风便伪装了一番,准备去看宁家人的坟墓,谁知慕容信似乎得知了南风还活着的消息。 毕竟,一个拥有一双蓝眸的人,目标太过明显,而南风的身份,慕容信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于是今日终于寻得了时机,便特意派人在枯骨山附近守着,那可是上千的兵士。 南风怀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人一拥而上,南风连忙派人送了信回来,却不知那边到现在究竟如何了…… 听到这里,华云思再也按捺不住,立刻起身就要到枯骨山去。 无花和墨琴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被萧镜尘一只胳膊紧紧的钳制住了。 “你……” “你没听清楚么?慕容信知道了他的身份,你就这样过去,难道便什么都不顾及了么!?” 他的声音清淡而冰冷,又带着丝毫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91章 冷箭 “是啊!姑娘,王爷说的对,您若就这样过去,那么慕容信定会彻底怀疑姑娘的身份,那么,日后姑娘行事,怕便是又麻烦了许多。”墨琴也在一旁附和道。 无花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萧镜尘,接着连忙命人准备了几身衣服过来,其中还有男装。 “姑娘!”她询问的眼神看向华云思,华云思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也不耽搁,立刻就换上了衣服,略作乔装打扮,往枯骨山方向赶去…… 一行人用的都是最快的速度,发出信号的地方是在还未到枯骨山的一处山谷。 南风率领的将军府暗卫纵然武功高强,一可挡十,但也难抵挡慕容信的上千兵士。 那些兵士一批倒下,却又很快顶上来一批,接着,再倒下,再顶上来,这般车轮的战术,南风带领的人经过了许久,终于消耗尽了力气,渐渐的落了下风。 萧镜尘第一个赶到的时候,现场的厮杀正是惨烈,他很快加入战局,慕容信的兵士在他手下阵亡了一批又一批,但即便如此,仍旧无法改变南风等人落入下风的事实。 眼见着,许多暗卫都被消磨尽了力气,身上也负了伤。 萧镜尘心中一横,立刻秘密命令自己的暗卫出现,这才略微缓和了战局。 这个时候,华云思等人也一并赶到了,看到正在人群中有如杀神一般的萧镜尘,华云思心中忽地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尤其是,南风的暗卫她基本上都认识,那么,那些不认识的,又只听从萧镜尘命令的人,不用想,华云思也知道,只怕便是他的暗卫了。 这些人的加入,让南风的人得以喘息,纵使车轮战,那上千兵士也终于已死伤了大半。 呵!为了将军府,为了一个南风,慕容信还真是下了好大的手笔! 华云思心中冷笑着,一把夺过一旁一个兵士向她砍过来的刀,也加入了厮杀。 这些时日以来,她每日勤加习武,从前的武功和内力也早已恢复了至少九成,现在,对付这些普通的兵士也根本不在话下。 到了最后,那些兵士惊恐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心中想要逃跑,但奈何,慕容信已经下了死令,不杀了这群人,决不罢休。 于是,他们也拼尽着最后的一丝力气,这个时候,厮杀几乎已经进入了一边倒的状态,华云思等人浑身沾满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惨叫连连。 正当他们要赶尽杀绝的时候,忽然,华云思的耳边,一道破空声响起,而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支箭的方向,是南风! 惊骇欲绝的转身,那箭擦着南风的身体而过,而南风此时几乎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身上早已负伤无数,也更提不起精神来观察周围的一切,所以,这支箭没有刺中他,已经实在是万幸了! 华云思心中猛然一跳,见那箭并未刺中南风,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猛然转头,眼神散发出仿佛数九寒天一般冷冽的眸光,又一个兵士扑了过来,她手起刀落,那兵士惨叫倒地。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终于看清楚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又一道冰冷的箭,正闪烁着冷冷的光芒,而那支箭的方向…… 华云思还没来得及思考,那道寒光咻的一声又立刻破空而来! 而南风,身上伤重,已然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不!南风的身体,若中此箭,那么必然没有生还的余地! 她才刚刚与他相认,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顿时,华云思脸色大变,直接朝着一侧就扑了过去,意图替南风挡住这支箭。 她动作迅敏,那支箭的速度也飞快。 直到后来,她睁大了双眼,目光集中于一处,眼见,那支箭朝她的心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知道,此刻她再要作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姑娘!” 不远处,墨琴撕心裂肺的大吼声传来,她想要过来,但身前又不得不抵挡那些趁机朝她砍过来的刀剑。 终于,她的背上被划破,那些人趁机,还想要砍断她的胳膊,刺穿她的心口,还好,下一秒,是明月替她挡住了这些。 而华云思听到墨琴的声音的时候,再看着眼前离她越来越近的泛着寒光的箭头,她只觉得,那声音,仿佛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 到了后来,她甚至就不由自主的松手,想要丢弃手上的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脑海中,父亲母亲的笑容忽然出现,慕容信和苏曼舞那冰冷可恨的嘴脸也好似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还有,那日他们大婚,整个皇宫里那刺目的红…… 当日,将军府也同样是一片红色,但,却是一片血红…… 华云思眼眶渐渐湿润,不!不能! 她不能就这么死去!她还有天大的仇恨没有报!那对狗男女也都还好好的活着,她还没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又怎能就这样再次离去!? 华云思想着,陡然睁开双眼,身体一侧,想要躲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 “当”的一声响起,震耳发聩。 是兵器交接的声音! 紧接着,那支箭便落在了地上,映入眼前的,是萧镜尘那张冷厉的寒眸。 “女人,你很想死吗?” 他的声音仿佛压制着极致的愤怒,尤其是那双冷厉的眸,一瞬间,却又好像就要喷出火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刻,华云思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似比那支冷箭还要令她感到心悸。 “我……”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墨琴和明月也接连赶了过来。 “姑娘!您吓坏奴婢了!还好,还好王爷救了你,姑娘……” 墨琴说着说着,眼睛里就要流出泪来。 华云思笑了笑,连忙扶住她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才看到她背上那道狭长而刺目的鲜血,心中猛地一跳。 第92章 一个都不放过 “墨琴!你受伤了!?”她担忧而又有些惊恐的神色看着她。 “没事,只要姑娘安好,奴婢便是受再重的伤都没事!”墨琴哭着,又笑着安慰。 一旁,明月则是朝着萧镜尘拱了拱手,“王爷,所有兵士已经尽皆被诛,只是方才那放冷箭的人,却是逃了……” 萧镜尘点了点头,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华云思。 这个时候,南风也在两个手下的搀扶下赶了过来,刚才那一幕,他分毫不差的看在眼里…… 关键时刻,华云思竟然不顾性命,也要替他挡那一刀。 虽然,他伴她长大,也知道她的为人,更加清楚的明白,那种时候,莫说是自己,就是随便一个宁家的人,她都会站出身来。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中才十分的愧疚,自责。 “主子,属下……” 因为身上伤势过多,南风的声音都有些虚弱。 华云思连忙打断他的话,“什么都不必多说,你明白我的。” 南风点头,的确如此,他与她之间,从来都不用多说,换做是宁家的任何人,他也会同她一样的做法。 “只是,慕容信的人太过阴险狡诈,日后我们都得小心些才是。”华云思又嘱咐了一句。 南风再次点头。 “只可惜,那个差点伤到姑娘的人,让他跑了。” 墨琴看了一眼明月,也有些自责的垂下了头。 华云思脸上则是泛起一抹冷笑,“无妨,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后来,华云思又安顿了墨琴和南风的伤势,他们这副模样,自然是无法跟着自己的。 眼下,便只能由人护送去无花楼,先好生将养着。 而剩下的人,自然也是一道回了无花楼,毕竟也总不能一直都穿着这身伪装的衣服不是? 至于萧镜尘,不知什么原因,一路上都是阴沉着脸。 “王爷,您可是刚刚不小心受了伤?” 明月好容易跟上最前面的萧镜尘,有些不放心的开口,毕竟,王爷这副脸色,也太可怕了吧? 可谁知,他这句关心的话语,竟直接被某王无视了。 明月无奈,难道不是受伤!? 也对,自家王爷武功那么高强,怎么可能受伤呢? 可,倘若不是受伤,那王爷这脸色,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思前想后,后来,也不知想了究竟有多少遍,终于确定,王爷的变化,是在救了华姑娘之后。 那么,难道说是因为华姑娘险些受伤,王爷担心,所以才? 可,他最终不是也保护了华姑娘了嘛,而且她也没受伤啊! 所以,除了这些所有的可能,最后只剩下…… 不会吧!他家王爷难道是吃醋了!?吃那个南风的醋!? 明月甚至敢举手保证,这是他有史以来所有猜测中最大胆的猜测了! 可是这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啊,谁让,这是唯一仅有的可能性呢? 于是乎,一瞬间,明月心中的担忧便就变成了激动和窃喜。 能不喜么? 守着王爷这样的千年铁树,可算是开了花了,而且,还是这样一朵倾国倾城的花! 其实,说真心话,这华姑娘和自家王爷,的确是挺般配的呢! 明月喜滋滋的想着,一众人也已经到了城内。 为了不引人注意,无花也早已准备了几个马车,萧镜尘和明月乘一辆,华云思则单独一辆。 城门口到无花楼还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萧镜尘和华云思则是不约而同的都各自闭目养神起来。 毕竟,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们也都已经很累了。 只是这一安静下来,周围马车外的闲言碎语却立马就清晰了起来。 “听说了吗?无花公子的事情?” “当然,我也是才明白,为何无花公子最近一直都留在了京中,原来,是因为那个女子啊!啧啧啧……” “是啊!只是可惜了,你说,像无花公子那般神仙似的人,怎么竟会看上那相府的庶姑娘呢?” “可不是呢!莫说是庶的,便就是那相府嫡女,我可也觉得有些配不上无花公子的啊!” “是啊是啊!也不知无花公子着了什么魔,早知道,我便让我家姑娘也去试一试了,说不定,也能同那庶姑娘一样,入了公子的眼呢!” “哈哈……你家姑娘能有那庶姑娘的无赖泼皮劲儿吗?倘若没有,又怎能见到无花公子的面,脸面都见不上,就莫要说别的了!” “对对对!那姑娘不愧是个庶的,可是泼皮无赖的紧呢!那日,我在无花楼可是亲眼所见,她一个姑娘家,一把就掀翻了无花楼的整张桌子,那么惊美的饭菜全都劈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当时我那个可惜哟……” “是吗是吗?你果真亲眼所见!?” “那是自然,当日好多人都看见了,我就在场呢!” “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嘛!辅国将军府的独子,谢怀瑾,你们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就是那个虽生在了将军府第,却是个风流的文弱书生的谢怀瑾嘛!他怎么了?他也去了无花楼!?” “当然,那谢怀瑾和无花公子可是至交呢!那日,他恰巧就去了无花楼,也恰巧就撞上了这相府的庶姑娘,后来,你们猜怎么着?” “他既是公子的至交,当是要为公子出头,摆平那个无赖的姑娘的吧?” “你说对了,不过,却只说对了一半!他的确是为公子出头了,不过,却没能彻底的出头!” “什么意思?” “谢家公子柔弱,怎敌那姑娘的无赖呢?这其中的曲折,还容我为你们细细道来……” 马车上,华云思听到这里,眉头略微皱起。 怎么她不过是出了趟京,一个时辰的功夫,自己就莫名其妙成了这京中所有百姓议论的对象了? 而且,无花楼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很久了么? 怎么现在却又被人提起,而且,还给自己冠之一个无赖姑娘的名头? 而且,他们口中,无花公子的事情,又是指地什么事?怎么似乎和自己有关的样子呢? 第93章 谣言 她屏气凝神,细细的在听下去,巧的是,马车行的慢,那个起先说亲眼目睹了她在无花楼的事情的那个人似乎仍在喋喋不休的讲着当初无花楼的事情。 别的,她倒是听不出什么了。 华云思无奈扶额,此时此刻,她倒是真想冲下马车去告诉那个人,或者说,去给他推荐一个说书先生的职业好了。 而这边,萧镜尘的脸色则也是越来越黑。 明月心惊那个胆颤哟,也早已不由自主的打了好几个冷颤…… 一个南风也便算了,如今怎得忽然又冒出来一个无花公子!? 在京都,恐怕没有人不知道无花公子这个名号了吧! 那样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果真是世所罕见,再加上他的那种神秘感,试问,这大景朝的适龄待嫁女子,哪个不对其心神向往? 而现在,百姓却突然盛传无花公子与华姑娘之间……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啊! 毕竟,因为王爷的命令,他也一直关注着华云思的一举一动,的确,近日她来往无花楼频繁! 即便是因为王爷所说的那个理由,可,孤男寡女,又是俊男美女,更重要的,还似乎是从小相伴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很难不让人相信啊! 这么想来的话,难道说,王爷果真是落后一步了吗? 想着想着,明月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欣喜慢慢变成了愁苦。 而萧镜尘也终于停止了闭目养神,他的眸光冰冷而深沉,脸上也好似布着一层寒霜。 这般情景,看得明月不由自主瑟缩在马车的一角,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只盼着,立刻到了那无花楼,总之,离开这辆马车就好。 然而,人越害怕什么,仿佛就越是来什么。 马车车轮吱吱呀呀的声音慢慢悠悠的响着,外面,又有议论声传了进来。 “我可听说,二人早已私会许久了呢,据说,就在无花楼中,他们就……” “真的假的啊!再怎么说,那也是相府的人,那华相便就这么放纵自己的女儿吗?” “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谁又会真正的把她看在眼里!?而且,就算是嫡女,不也是一样的在寺庙中就和野男人勾勾搭搭的么?” “是啊!如今看来,这华家的女儿,果然都是一个个不知羞耻的啊!” “嘘!小声点,这话若是让相府的人听到了,怕是不会放过你的!” “怕什么!?事实就是事实,就是到了金銮殿同咱们圣上去讲,那也是……” 最后,事实两个字没有说出口,那人就呆在了原地。 “啊……啊……” 他只觉得身上某处一痛,再张口,竟是说不出话来了,顿时大惊失色。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旁边的人仍是一脸的好奇。 “啊,啊……啊……”回答他的,也只有这个人惊恐的神情和背影了。 原来,背地里议论人的是非是真的能遭到报应的啊! 另外个人见状,连忙原地呸呸呸了几下,也匆忙离去了。 到了无花楼后,华云思没有见到无花,二人换好了衣服后,才听小厮说,是谢公子来了,所以无花公子前去招待了。 还说,公子还交代了,如果是华姑娘回来,第一时间就去回禀。 眼见着小厮就要立刻去回禀自己回来了的消息,华云思连忙摆了摆手,阻止了小厮。 小厮虽然有些不明白,但还是顺从了华云思的意思,谁让,公子专门交代过他们,这位姑娘说的任何话他们都要遵从呢? 而且,就算是没有公子的话,这位姑娘身边还跟着一个全程都黑着脸的萧王。 在这位面前,他们可是连多说一句话一个字都嫌多呢,就别说要反驳什么的了。 小厮离去,华云思脸上则是渐渐染上笑意。 “怎么?你心情很好?”某王冷冰冰的开口,听那语气,仿佛恨不得立刻便把华云思唇角的笑给冻成了冰渣。 华云思却并不在意这个,她只知道,她的无花公子,仿佛好事将近了呢! 于是,她颇为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瞬间,某王周身的冷气似乎又加强了几个级别! 这个女人,竟然点头!? 所以说,是承认了那些谣言么? 难道说,她和那个什么无花公子,真的…… “王爷还有事么?” 根本没注意到某王情绪的华云思平淡的一问。 她以为,他肯定没事,而后,她就能回府了,毕竟,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在府中等着她呢! 竟敢编排她和她的无花!?她可不能让人失望了才好! 然而,打算是这么打算的,但谁能想到,某王竟然毫不犹豫又十分郑重其事的回答。 “有事!” 一瞬间,华云思道别的话不得不吞了回去。 “好吧,什么事!?” 她抬头,这才发现,咦,这个男人的神色,怎么颇有些古怪呢? 某女恍然惊觉,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方才,小厮说到谢公子来了,而且无花立刻去接待的时候,他的神情就不太高兴了。 否则,那小厮当着他的面,又怎会吓得冷汗直流?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对了,谢公子! 那个家伙!她从前还是宁安澜的时候,便知道他总是和面前这个萧王混到一块儿。 当时的她不以为意,毕竟,以谢怀瑾的风流本色,能在众多女性“朋友”之外,有一个真心相交的男性朋友,已经实属难得了,她又何必去干涉? 虽然,那个时候的她也不太喜欢萧王吧,但,好歹算是个男的,这也算是谢怀瑾那个好色的家伙最后给她的一点指望了吧。 谁让,他们是朋友呢?她当然希望看到谢怀瑾身边不止是那些莺莺燕燕。 可就是现在,她忽然觉得,当初的她是不是错了?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的话,她倒是宁愿谢怀瑾身边只有一些莺莺燕燕啊! 可现在,眼前这个还算是男的的男的,竟然好像会因为谢怀瑾和别的男的,咳咳,是别的他们以为的男的在一起而生气!? 这,难道…… 第94章 脸红 华云思不敢再想下去,她只知道,这么多年来,未曾有一个女子入了萧王的眼! 而他的身边,无论男女,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是他的朋友,那就是谢怀瑾! 这一点,更加让华云思确定了心中的揣测。 可,这一世,她虽已是华云思,但谢怀瑾依旧是她心中认定的朋友。 难道,她真的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朋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落入虎口!? 不,她做不到! 果真那样的话…… 华云思打定了主意,心中稍定,长呼一口气,且看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才好。 眼前华云思神色变幻,萧镜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先是为了那个叫做南风的男人不顾惜自己的性命,现在,和那个什么无花公子的事情又在整个京中传的沸沸扬扬。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什么东西隐瞒着自己!? 什么东西么? 他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此时此刻在这个女人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她要帮谢怀瑾防着的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他恐怕更不知道,这个女人刚刚脑海中飘过的一句话是,他,好歹算是个男的…… 还好,还好他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否则华云思怕真的就是难逃此劫了。 “咳咳……”他先清了清嗓子,因为有些话,实在是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能说出来的话。 “怎么?王爷哪里不舒服?” 等了半天,华云思只等来一声轻咳,难免会关心一句。 某王,“本王好的很。” “那王爷到底要说什么?” 要知道,对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华云思可是期待已久了,毕竟,这事关谢怀瑾的…… 怎么说呢?算是那家伙的清誉吧。 虽然,那家伙原本就习惯于出入各种烟花之地,虽然,那家伙身边莺莺燕燕从未断过,虽然,那家伙早就没有了什么清誉可言。 但,此清誉非彼清誉,彼清誉,那家伙自己选择不要,此清誉,她身为朋友,还得替他守护好不是? 于是,华云思洗耳恭听。 可她越是这般严阵以待,萧镜尘便越是觉得,有些话,难以言说。 他要说什么呢? 难道,让他去说,日后不许她和无花公子那般亲密? 还是让他去说,不允许她拿自己的性命去救别的男人? 不!不对! 自己怎么会有这些想法呢? 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还是和别的男人有着各种牵扯的小女子,她如何做都是她的自由,又关他什么事!? 他萧镜尘这是怎么了? 第一次,他的脸色上有了无比纠结。 他也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总之,心里就是堵得慌,又堵得慌。 这下子,他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好似还拧上了无数个疙瘩,这样的神情,可怕的让人有些发毛。 这下子,华云思心里也没底起来。 难道说,他这样子,是因为猜透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说,他是因为自己冤枉了他而生气呢?还是因为自己不小心看穿了他而生气呢? 苍天啊!可不可以给自己一点点指示? 或者,就让他赶紧开口也好啊,自己可是又等了半天了啊! 于是,华云思眨巴眨巴好奇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某王,想着,也到时候说了吧? 然而,下一秒,苍天给她的指示,竟然是,某王脸黑到她都快看不清楚的时候,转身,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有事吗?他怎么反而先走了? 罢了罢了,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吧! 况且,自己的事儿还都没解决呢! 墨琴受了伤在无花楼安养着,华云思便独自找了辆马车回了相府。 而无花楼的另一间厢房内,谢怀瑾正用十分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无花。 这进展,要这么快吗!? 还记得,那个女人第一次和无花见面的时候,他也知道啊! 而且,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个泼皮无赖!如果不是大闹无花楼,她也不可能见到无花! 现在想起来,当时无花的反应就怪异的不得了。 否则,以他的秉性,就连公主想见他都还难如登天呢,怎么那么爽快的便同意了和一个泼皮无赖见面!? 只是,再如何奇怪,那个女人也只与无花相识不过短短月余,怎么,二人的进展便到了如此的地步? 要知道,他当时和无花相熟,可也是用了快一年的时间啊! 当初他还道,无花是个慢热的! 可现在…… 难道他真是个好美色的!? 谢怀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在醉红楼吃酒呢! 他左手正搂着翠翠,右手边,美娇娘彩彩还没到呢,便从身边路过的人那儿听到了无花和那个泼皮无赖的故事。 于是他丢下翠翠,也丝毫不顾正在匆忙赶来的彩彩就跑了过来。 按说,这天下间还真难有什么事能让他辅国将军府的谢公子着急到丢下美女不顾的时候,可这一次不同。 这次,他眼里千年也难开一朵花的名副其实的无花公子竟然一下子就开了花了,而且是一朵盛放的花,这让他如何不惊讶,如何不感叹。 于是,第一时间,他就火急火燎的跑出醉红楼,往无花楼赶来。 一路上,他听到的消息更多了,不过,也正是这些愈传愈真,愈演愈烈的消息让他猛的清醒了过来。 不对啊!无花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这一切,必定都是传言。 谢怀瑾可是觉得,没人比他更了解无花了。 可传言归传言,既然来了,他还是亲自证实一下的好。 于是,在各种传言之中,他还是到了无花楼。 只是,谢怀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见到无花的那一刻,他竟然动摇了。 起因是,他问无花,“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吧?” 面前,无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是喜欢,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 这个时候,无花看着他,居然脸红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谢怀瑾的心咯噔一下。 难道错的是他,这一切,并非传言!? “你不会,真的和那个女人,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吧!?” 第95章 谁说我要提亲 那样的事情么? 这一次,无花想了大概有一秒。 一秒之后,刷的一下,脸更红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和华姑娘做那样的事!” 谢怀瑾没有注意到,无花的这句话,似解释,但更似是为了自己而解释。 他只是觉得,无花是不是否定的太快了,才一秒!? 还有,以他那种木讷又拘谨,而且还铁树无花的个性,真的知道,自己口中的,那样的事情,指地是什么事情吗? 谢怀瑾默默的在心中叹了口气,无花啊无花,真是个让自己操碎了心的无花。 “咳咳,无花,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吗?” 秉着对无花负责任的态度,谢怀瑾想确认一遍。 而后,无花的脸便更红了,“我……” 知道!? 还是不知道!? 谢怀瑾的这个问题,她能不能不回答! 如果说知道的话,那她身为一个女子,竟然当着一个男子的面,大言不惭说,知道那样的事情,这不是,行为放,荡吗? 但如果说不知道的话,那她丝毫不怀疑,这个家伙会亲自给自己开口解释,她身为一个女子,让一个男子开口为她解释这些,哪怕是谢怀瑾,她也做不到! 于是,无花说了一个字,便不得不红着脸,沉默了。 谢怀瑾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看样子,无花虽然铁树无花,但,应该或许是知道的。 只是,身为无花的好友,自己的好友终于开花了,自己怎么着也该高兴才对啊,可,心里的这一丝丝的酸楚是怎么回事!? 谢怀瑾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这些莫名的情绪甩到一边。 然而,这些情绪偏偏就好像越甩越多似的,尤其是眼前无花那张越来越红的脸,直压得他心口喘不上气来。 “怀瑾,我和华姑娘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无花终于再次开口说道。 谢怀瑾强撑着笑容点了点头,他知道,无花害羞,当然不会在他面前承认什么。 “怀瑾,你相信我吗?”无花有些急了。 此时此刻,有些话,她十分想要说出来,但却又知道不能说出来,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怀瑾又点了点头,他当然信他,他可是他的好友啊。 所以,那些事情,无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便也可以帮着隐瞒。 他以为,无花的着急,是害怕他说出去什么。 无花见谢怀瑾两次点头,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但还是长舒了口气,总算,有人相信她了。 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她都无所谓,她只要,面前的这个男人相信她便好。 放下心来之后,无花便想到了华云思。 她的名声是不要紧,可她却绝不能连累了姑娘! 想到这里,无花又开口,“怀瑾,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谢怀瑾道,他还以为,无花所说的事,一定是和流言有关。 他身为辅国将军的独子,平息这些流言,再简单不过。 而无花却摇了摇头,“这件事,你帮不了我。” 这下子,谢怀瑾却是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 “我,要去相府一趟。”无花一脸的认真加严肃。 谢怀瑾闻言,一怔,紧接着,心又咯噔一下。 如果他没听错也没出现幻觉的话,方才,无花说,他要去,相府!? 天哪!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无花么? 还是说,这就是传说终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身上便是常年花开不败,也没有一个甚至半个能到提亲的地步啊! 可无花,不过就是短短月余,开了一朵花,便就要亲自去提亲了!? 究竟是世道变了,还是无花变了,还是他谢怀瑾落后了!? 谢怀瑾咽了口唾沫,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提亲,我可以陪你。” 开玩笑,自己的好朋友提亲,当然得要陪着了。 “谁说我要提亲了!?”无花脸色一绿,看来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这家伙完全都没听进去。 “那你去相府做什么!?”谢怀瑾茫然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华姑娘名誉受损。”无花严肃无比的开口。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谢怀瑾恍然点头。 能顶着流言蜚语还要为自己喜欢的姑娘正名,而且还是在这个当口亲自去相府。 无花不愧是自己的好友,果然有男人该有的担当! 谢怀瑾心中对无花暗赞一番后,便更要点头了,“我陪你!” 无花想了想,有怀瑾在,或许能帮到什么忙也不一定呢,毕竟,他是辅国将军府的独子。 于是,便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下人敲门的声音响起。 “公子,方才那位姑娘落了东西在这里。” 方才那位姑娘? 便是姑娘了! 想到这里,无花连忙吩咐了人进来,却见他手里捧着一枚夜明珠。 无花点了点头,这确是姑娘的东西不错,正好,她顺道能给带过去。 谢怀瑾看着无花手中的夜明珠,这分明是随身携带之物。 这样的东西,那华姑娘都能够落下,这一刻,谢怀瑾心中更加确定了,传言皆是事实! 只是,恍惚间,他怎么觉得这珠子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呢? 他想开口要过来一看究竟,但又觉得不太好,毕竟,当着别人的面,要别人心爱之人的贴身之物,这实在不是他谢大公子的风格。 更何况,想到这个东西是那个泼皮无赖的姑娘所有,他便更失去了看的欲望。 哎,话说回来,以无花的容貌和才情,又怎会看上那个只知道耍无赖的姑娘呢!? 谢怀瑾又深深的重重的叹了口气,便随着无花往相府而去…… 这边,华云思已经到了相府门前。 门口的小厮见华云思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那表情好似见到了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一般,连忙跑进了府中通报。 华云思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府里恐怕早就摆好了架势,只等着她来了,开堂问审呢吧! 呵!也好! 她倒要看看,这群人精心准备的戏码,到底要怎么唱下去? 第96章 失望 于是,不等府中的人通传,华云思便十分欣然又自觉地往正殿里走去。 一路上,下人们果然都指指点点的。 那语气里有不屑,有冷嘲热讽,但更多的,却是羡慕嫉妒恨,因为他们实在是想不通,像无花公子那样几乎完美到极致了的男人,怎么就能看上了自家这个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背景的二姑娘呢? 要知道,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啊! 这些人在想这些的时候,却几乎全都忘了,华云思虽然只是个庶女,但他们却更是这府中的奴才。 这么多年以来,或是习惯,或是潜意识,他们甚至不约而同的都把自己当作了这华府内比华府庶女还要高贵的存在。 而对于他们的议论,华云思也根本就懒得关心,很快也便就到了正堂。 果然如她所料,正堂内,华明德正襟危坐,一脸阴沉着的怒色。 一旁,苏氏的脸色虽还是同前些时日一样,显得有些苍白,不过这个时候也难以掩饰她眸底的那抹得逞与喜悦。 而她的身旁,华云兰与华云凝竟也都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 华云凝便也罢了,虽然上次在平国寺和齐元皓的事情被抓了现行,但那毕竟是她的未婚夫。 况且,那事过后,她和齐家的婚事更是提前了,这对她来说,虽然名声差了点,但却不失为一件喜事。 反倒是华云兰,平国寺的时候被发现与几个男人在一处行那等龌龊之事,早已是丢尽了颜面。 这许多时日以来,莫说是露面,便是连自己的床榻都未曾下过一步。 当时,华明德更是恨不得打死自己这个嫡出的大女儿,若非苏氏当时拦着,再加上华云凝的喜事,她这才逃过一劫。 只是虽然逃过了一劫,但也是万万不敢出现在华明德面前的。 却没想到今日,竟破天荒了露了面。 看来,自己这个大姐是笃定了今日能看到她的笑话,所以不惜冒着触怒父亲的危险,也生怕错过了吧? 华云思想着,心中冷笑不已。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今日她们母女三人抱了那么大的希望,只可惜,自己还是要让她们大失所望了啊…… 如她所料,苏氏母女前些时日受了那等打击,今日却是强撑着身体,也想要看看华云思是怎么身败名裂的。 华云凝心中更是得意不已,若不是这些日子,自己忙着为过些时日的大婚挑选首饰,所以几乎日日都出门,又怎能注意到华云思动不动就跑到无花楼去,而且动不动就过许久才出来? 原本她也只是好奇罢了,却没想到恰巧听到那等精彩的故事。 哼!她才不信,华云思当日耍那等无赖,只是为了见无花公子一面,她更不信,无花公子同意见她只是个巧合!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于是这才上了心,直到今日,发现华云思进无花楼的时候,和过了许久出无花楼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明显有换过的样子,就连她的腰带系法都变了一变,她这才算是找到了证据,回来立刻禀明了苏氏。 苏氏又怎能错过这等好机会?于是当下便命人将这消息散播了出去,再添油加醋一番,果然,很快就引起了华明德的注意,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出。 而华云兰则从见到华云思进来的那一刹那,双唇便开始了忍不住的颤抖。 毕竟,上次的事情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是中了华云思的计,所以才…… 想到自己相府嫡女的名节就毁在这个原来根本就不值一提的庶妹身上,她的心中就忍不住的想要杀了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此时此刻忍不住的咬牙切齿,看着华云思的一双眼睛也几欲喷出火,许是怒极,这个时候,她张了张口,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反倒是华云凝得意的一声冷哼,最先开口,“二姐姐,你怎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连带着相府都要因为你蒙羞!” “不知廉耻?”华云思冷声一笑,“不知我到底做了什么,家中竟摆出如此大的阵仗,连三妹都要口出恶言,侮辱于我?” “你,你还不承认!?”华云凝惊呆了的样子,她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嘴硬? “我实在不知妹妹说的是什么,哦,对了,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说起不知廉耻嘛,反倒是前些时日大姐和妹妹在平国寺的时候……”华云思笑着开口,只是话没说完,却就被华明德厉声打断。 “住嘴!”华明德脸色铁青。 尤其是她提起平国寺那三个字的时候,华明德更是怒不可遏。 毕竟,因着当日平国寺的事情,他这辈子怕都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了。 如果那不是皇家寺院,如果不是怕触怒圣上,他早就一把火将那劳什子平国寺给烧了! 而现在,这个犯了错的庶女竟然还敢在他的面前主动提起!? 这让他如何不怒,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撕烂了华云思的那张嘴,还有那不知廉耻看上去就行为放荡的脸! 想着这些的时候,他竟然忘了,前些时日真正丢了他老脸的两个嫡女此时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 相反,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正是把前些日子对两个嫡女一直隐忍不发的火撒到了华云思的身上! 对!就是她! j如果不是她,兰儿怎能受那等侮辱? 还有那齐元皓,怕也是受了她的勾引才去了平国寺! 如今,她自己竟也和别的男子有染!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她的错! 想到这里,华明德心中已然做了决定,就等着今日的事情过后,便定要将这个女儿悄悄处置了! 只有这样,他华家才能恢复往日荣光!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一甩袖子便站到了华云思面前,一脸阴冷与决绝。 “你这个逆女!做错了事情竟还不认,你三妹说的没错,我华家的脸面全都被你给丢尽了!” 说完这句话,他大掌一挥,眼见着就要打在华云思的脸上。 第97章 清白 华云思冷冷一笑。 是了,这就是她的父亲。 华云兰做出那样的事情,与几个男人鬼混,丢尽了相府的脸,他怒极,有苏氏的护着,也只是痛骂了几句。 华云凝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未成婚,便行夫妻之事,被人贻笑,他却也只是痛骂。 而轮到了她,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而已,他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她,便要下手打她。 更让她心凉的是,她从他的眸子里,分明看到了那抹决绝与冰冷。 呵!她华云思重活了一世,如何便看不懂,她这个父亲,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啊! 想到这里,她没有跪下,也没有傻傻的站着等着挨打,反而是抬起头来,冷冷的注视着面前这个称之为她父亲的男人。 她的眼里,同样的冰冷,决绝。 不过,却比他更甚许多,她抬起手来,强硬的挡住他要打下来的巴掌。 “你……”华明德惊怒不已,她,竟然敢如此违逆自己? 只是,她何时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要知道,自己可是用的全力啊! 看着拦着自己手腕的那只纤细而又倔强的手臂,再加上她那几乎冷到了骨子里的眼神。 华明德忽然觉得一股寒冷从被她握着的手腕之处蔓延全身,彻头彻尾的让他打了个冷颤。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从小在相府长大的那个卑微又弱小的庶女吗? 华云思笑着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唇角浮现一抹冷意,说出的话更是毫无感情的冰冷。 “父亲明察,让相府丢脸的是大姐和三妹,不是我。” “你,你,你还……” 华明德惊呆,他怎能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敢提起兰儿和凝儿的事。 “我和无花公子的事情,纯属谣言,父亲若是不信,那便算了。” 华云思又冷冷的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这件事情,尤其是面对这群人,她不想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然而,苏氏又怎能给她这个机会!? 想一走了之!? 她以为自己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便就能这样轻易的蒙混过关!? 从前或许可以,但这次,还好她做足了的准备! 想到这里,苏氏心一横,便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打碎在了地上。 随着劈里啪啦的碎响,瞬间,外面乌泱泱的进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瞬间便将门口围堵的严丝合缝,拦住了华云思的去路。 华明德定睛一看,竟是这相府的府兵。 好端端的,苏氏调府兵作什么,还有,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苏氏虽调了府兵过来,但终究也是不好越过华明德私自做了主,便软声道。 “老爷,云思的事情让相府,让老爷丢尽了颜面,今日若再不处罚这个不孝女,日后,相府才真的会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啊!” 苏氏温言软语,表情却是极为的严肃认真。 “是啊!父亲,出了此等的丑事,绝不能就这样让放她离开!”华云凝也在一旁附和道。 华明德闻言,仿佛才反应过来。 是啊!他方才,险些又放了这个不孝女离开,若果真如此,明日他还有何颜面到那朝堂,身为丞相,又有何颜面面对文武百官,天下百姓!? 果真,还是苏氏考虑周到,略带感激的看了一眼苏氏后,华明德便抬起手来,准备下最后的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来传。 “老爷,外面,无花公子和谢公子来了!” “他还敢来!”华明德脸色瞬间一变,朝着华云思便是一声冷哼,“看吧,你还不承认,如今,竟都找上门来了!” 华云思心中也是一跳,无花竟然来了,还带着谢怀瑾!? 这个时候,华明德已经回到了椅子上,伸手怒拍了下桌子,便冷声吩咐道,“还不快将人给本相押过来!?” “这……”小厮面露难色。 苏氏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忙道,“老爷,外面可还是有一个谢怀瑾呢!” 华明德一怔,方才自己怒极,只想着惩治那个无花公子,竟然忘了谢怀瑾也来了。 略一思忖,便只得叹息了一声,无奈道,“罢了,让他们二人进来吧。” “是!”小厮这才领了命出去。 这边,华明德挥了挥手,将府兵暂且禀退了出去,谢怀瑾和无花也已经到了近前。 华明德冷冷的看了一眼无花,接着便对谢怀瑾开口道,“不知谢公子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谢怀瑾是当朝辅国将军谢翊的独子,华明德不好直接赶出去,但他问的这句话,明里暗里也都是不欢迎谢怀瑾的样子。 谢怀瑾怎会听不出来这些!? 不过,他既然陪着无花来了,又怎能因华明德一句话便离开!? 于是笑了笑,便道,“华相,本公子来这里,主要是陪着他。” 说着,折扇一摇,便指向了无花。 华明德冷了表情,也不想再客气,“原来如此,只是今日的事情,是本相的家事,所以,还请谢公子回避的好。” “那他呢!?”谢怀瑾点了点头,接着不经意的开口一问。 “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有辱我相府声名,本相自是要好好给他个教训!”华明德一声冷哼。 “我说了,我是陪他来的,他留下,我自然也要留下!” 与华明德的态度截然相反,谢怀瑾笑嘻嘻的开口。 偏他这般神情态度,华明德心中有怒,却又明发不得。 正愁眉苦脸想着如何赶他走才是,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无花开口了。 “华丞相,我与华二姑娘之间,是清白的。” 方才从进来开始,她便一直用眼神询问着华云思。 华云思原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的,但在看到无花身后的谢怀瑾那一刻,她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这些日子以来,无花对谢怀瑾的情谊,她或多或少是猜得到的。 所以,只怕今日这么一闹,二人之间定是会有了什么误会。 她或许是无所谓的,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花就这样被自己喜欢的人误会了。 于是,她便朝着无花点了头…… 第98章 从未见过的美 清白!? 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也就算了,这个败坏了自己女儿名声的人竟还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 原本,华明德或许还是有着一分不相信的。 但自从见到无花的那一刻,见到他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与那修长的身姿,他便更加不信,有哪一个女子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男子在面前而不动心! 所以,华明德的心中也早已断定,一定是他勾引的华云思! 所以,此时此刻,无花说出这样一句话,华明德瞬间便怒从中来,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走到无花面前,伸手就要打到那张看起来有着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娇嫩万分的脸上。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再一次,他的手腕被人握住。 所有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就连谢怀瑾也是同样吃惊的表情。 无花,竟然真的敢和丞相作对!? “我与华姑娘是清白的!” 所有人的注视下,无花再次冷声开口。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这么对我父亲!?”华云凝最先反应过来,一声怒斥。 然,无花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不为所动。 华明德猛发力,想要的将手腕从无花手中抽离,然而,他力是发了,手腕竟没抽出分毫,还是问问的握在无花手中。 华明德额上不自禁的流下了汗水。 今日,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一向柔弱的女儿能拦住他的巴掌,面前的这个看着身体娇弱的男子竟也能拦住他的巴掌,而且,还让他无法脱身!? 一愣之后,便是大怒! 他可是丞相!这个人,侮辱相府名声在前,对自己不敬在后,是在找死么!? “来人!”华明德一声怒吼,想要唤来府兵。 府兵乌泱泱的,又都拥挤了进来。 殿中的情景让众府兵惊讶,这个美男子,竟敢对相爷如此!? 一瞬间,就要有人上来,擒拿无花。 谢怀进心思一转,也做好了打圆场的准备。 而,就在这个时候,令众人惊呆的一幕出现了。 无花冷冷的甩开华明德那只手,紧接着,动作优雅而飞快的,将她头上的发簪取下。 顿时,青丝如瀑,几乎恍花了所有人的眼。 所有人,除了华云思,包括谢怀瑾在内,惊呆在原地。 这个出尘绝色,风华无两的美男子,无花公子,竟然,是个女儿身!? “你,你……我,我……” 谢怀瑾结巴着,渐渐的,眸中渐渐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无花,你,居然是姑,姑娘!?” 无花羞赧的朝着他点头,“谢公子,一直以来,并非无花有意欺瞒,还请谢公子不要怪罪。” “怪罪!?我怎会怪罪!?只是,你这般模样,实在是比我见过的其他女子不知要美出多少倍来,不,不对,你这般模样,竟是我从未见过的美。” 谢怀瑾瞪大了放着光的双眼,毫不吝啬的夸赞。 印象中,倒是有一个女子容貌能和这样的无花媲美,不过,那个女子容貌虽好,但性格却太过可怕。 他曾经还幻想过,假如能有一个和那个女人一样美,而且比那个女人要温柔许多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话,他谢怀瑾必定就非她不娶。 可现在,幻想竟然变成了赤果果的现实! 而且,这个女人,竟然还是无花! 一瞬间,谢怀瑾心中所有若隐若现的酸楚竟然神奇的全都消失了。 下一刻,他立刻便挡在无花的身前,义正言辞的对华明德开口,“华相,误会解除了,本公子能带无花离开了吗?” “这……”华明德脸色发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好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在他的面前忽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华云思看着这一幕,心中也算是无比的安慰了。 以她对谢怀瑾的了解…… 嗯,这家伙,总算是动了真心了。 于是,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华云凝却又从一边跳了出来。 “不能!” 所有人一愣,华云凝又开口道,“她说她是女人,她便是女人了吗?这世间,长得像女人的男人,可是多了去了呢!” “你见过长得能美成这样的男人吗?”谢怀瑾嫌恶的看了华云凝一眼。 华云凝闻言,睁大了眼睛,细细的又看了看无花,不得不摇了摇头,“确是,美极了,可是……” 她越说,脸色便越是苍白,一旁苏氏亦是如此,而华云兰却早已坐不住了似的,整个身体垮在了椅子上,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怎么会!? 她期盼了许久,分明是来看这个女人的笑话的,怎么会!? “华相!我看今日这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外间那些不过是些个传言罢了,若是华相非要偏执的信了,那才是败坏了这相府的名声!” 谢怀瑾冷声打断华云凝的话,一把拉着无花便就要离开。 没走两步,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扭头道,“看在无花的份上,本公子不妨提醒华相一句,区区几句传言便险些毁了这相府的名声,华相何不查查,这传言究竟从何而始!?” 一句话彻底惊醒了华明德,谢怀瑾带着无花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华云思也是有些惊讶的。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谢怀瑾这货,何时竟也有了如此的魄力!?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谢怀瑾走后,华云凝仿若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父亲,你难道就这样相信了她!?还有那个无花公子……” “住嘴!”华明德一声冷喝,打断华云凝的话。 相信!?眼下这是还用相信吗!? 这不是明摆着,无花公子竟然是女儿身,谣言怎么可能是真的! 现在,他的脑海里绕来绕去的,就只有谢怀瑾离开之前的那句话。 这传言,究竟从何而始!? 冷眼看向坐在一旁脸色惨白的苏氏母女,华明德内心忽然便有了几分嫌弃与怨怼。 他第一次怀疑,这么多年来,他对苏氏这三母女的偏宠,到底,是不是错了。 第99章 醋 否则,最近几日,相府的声名狼狈至此,究竟,又是谁的错? “父亲若是无事,女儿便先行告退了。” 华云思唇角浮起冷淡的笑意,收了手中的夜明珠,转身,便往秋风殿的方向去了。 往无花楼的路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前进着。 马车内,谢怀瑾双手托着下巴,眨巴着一双扑灵扑灵的桃花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无花,好似真的要从她脸上看出个花儿来。 无花就这样被盯了一路,脸色也渐渐的从淡淡的粉红变成了火烧似的通红。 “无花,你真的是女儿身吗?”谢怀瑾仍旧有些惊疑不定的口吻。 无花神思一顿,“嗯!” 这货,竟然到了现在了,还在怀疑自己! 听到无花承认,谢怀瑾眸光可见的一亮,其中仿佛闪烁着点点璀璨星芒。 星芒过后,便是有些可怜巴巴的委屈了。 “那之前你什么不告诉我?” “这个,你也没有问我啊!”无花撇了撇嘴,一脸无辜。 世人都道她是风华绝代的无花公子,她虽未否认过,但也并没有承认过呀。 “好吧。”谢怀瑾无奈,细想,他也的确没有问过。 …… 马车内很快又陷入了奇异的寂静。 说来也怪,从前,无花还是无花公子的时候,谢怀瑾在她的面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可现在,无花成了真正的无花,面对她,谢怀瑾竟然有一丝的,羞涩? 这种感觉,应该是羞涩吧!? 谢怀瑾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别的任何女人面前,可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也不知是不是被无花传染了,谢怀瑾竟也觉得脸上被烧的滚烫的红。 “无花?” “嗯?” “你真的很美。” “……” “那你往后便穿上女装,好吗?” “额?” “好不好?” 谢怀瑾仿佛十分的期待。 “我……习惯了。” 无花垂下头去…… 谢怀瑾将无花送回了无花楼后,不知怎得,忽然想起了那颗珠子。 他始终都觉得,那颗珠子似曾相识。 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对了,萧王府! 他想起来了,自己尚且年幼时,与那萧王恶作剧的时候,从他府中翻出许多东西,其中便就有那颗珠子!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当时萧镜尘还和他大发雷霆来着,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他的!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他被萧镜尘吓得接连好几个月都没敢再登萧王府的门! 而如今,一模一样的珠子,竟然出现在了华家庶女的手中! 他谢怀瑾对自己的眼力还是十分自信的,那两颗珠子,分明一模一样,而且是那般贵重的东西,这其中,定有什么关联! 这么说来的话,难道,那华家庶女便就是送给萧王珠子的那个很重要的人? 谢怀瑾一边好奇着,一边再一想,自己的确有许久都没有去看看萧镜尘那家伙了。 于是,马车的方向一转,便往萧王府而去。 萧王府中,萧镜尘自回府开始,便始终阴沉着脸色。 主子如此,下人们自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明月亦是十分的苦恼。 难道,是因为那些传言!? 可,就凭王爷的做事风格,怎么就会信了那些传言呢!? 明月皱了皱眉,决定亲自到相府一趟,查明真相。 若谣言真的只是谣言的话,王爷的心情总会好一些吧? 谁知,他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看到谢怀瑾来了。 “谢公子?” “我来找你家王爷。”谢怀瑾对着明月,还是十分的客气友好的。 本以为,明月会像往常一般,恭敬的立刻把他带进去。 可现在,面前,明月却是皱起了眉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谢怀瑾好奇。 明月点头,“王爷他,心情不好。” “为了何事?” 这下子,谢怀瑾更加好奇了,要知道,自从他认识那个萧镜尘以来,他的性子始终都是冷冷淡淡,虽然偶有发火的时候,但心情不好? 细想起来,上一次他心情不好,应当是好几年前了吧? 被问起,明月方才开口,“谢公子难道不知道今日京中的传言?” “传言!?什么传言!?” 今日除了那件事外,难道还有别的传言?他怎么不知道? “是无花公子和华二姑娘的传言。”明月又道。 “啊?”竟是这个传言? 谢怀瑾却是糊涂了,可,这和萧镜尘又有何关系呢? 看着他十分迷茫不解的模样,明月心一横,便凑到了他耳边,低声开口。 “属下怀疑,我家王爷这副样子,是吃醋了!” “你说什么!?萧镜尘!?吃醋!?” 听到这句话,谢怀瑾吃惊的一蹦三尺高,不可思议的喊出这句话来。 这下好了,原本虽是有九成九的把握,但明月也只是怀疑,所以比较低调,特意附在他耳边说出,而现在,谢怀瑾这一嗓子…… 完了,这下,整个萧王府的人怕是都知道了,萧王,吃醋了。 明月此时心里那个悔呀! 王爷本来就心情不好,如果知道了自己将猜测的这件事公之于众,待会儿,会不会要了他的小命呀。 明月不知道的是,谢怀瑾此时心中也忽然有些害怕了。 萧王吃醋? 吃的,该不会是无花公子的醋吧? 难道,萧镜尘一早就知道,无花是个女儿身? 想到这一层,明月再也等不及,立刻自行便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明月摇了摇头,再次准备去相府,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咕咕咕的声音响起,明月抬头,一个白色的信鸽正扑棱着翅膀朝着他飞了过来…… 这边,谢怀瑾匆匆到了书房,却发现,书房门口,竟是连一个守门的侍卫都没有。 谢怀瑾无奈,看来,这家伙,果然还和从前一样,生气气来,方圆数十米,寸草不生,活人勿近啊! 这般冷凝的气愤中,不自觉地,自己的动作也轻了几分,谢怀瑾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瞬间,仿佛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直叫人忍不住打了个抖…… 第100章 无可救药 “不是说了,无事不要来打扰本王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萧镜尘眸色瞬间一冷。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想到那个女人不顾生命也要救那个男人,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承认那个谣言,他的心中就仿佛有一股无名火,噌噌噌的往外冒。 于是,他这才将自己关在了书房,想要平息这股怒火,但事实证明,这股邪火,仿佛还越烧越旺了。 所以,这个时候,有人竟进门打扰,简直是,找死。 “咳咳咳……” 直到这个时候,谢怀瑾才有些后悔起来,自己是不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是我,镜尘。”谢怀瑾开口解释,意图驱散缭绕在他身边的寒意。 听到声音,面前,那一抹修长的白这才转身,“你来了。” “我……你知道那件事了?”想到无花,谢怀瑾试探性的开口,语气里,竟有几分紧张。 恰也正是这几分紧张,吸引了萧镜尘的注意,“什么事?” “额?是,无花公子,她……”一时间,谢怀瑾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和华二姑娘的事情,你也信?”萧镜尘低沉着语气,竟然是反问? 谢怀瑾一怔,“我当然,不信。” 萧镜尘这才终于缓和了脸色,“以本王对华姑娘的了解,她该不会如此的。” 谢怀瑾无语,没想到这货自己竟然知道,那生的哪门子气? 罢了罢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只要不是因为无花就好。 谢怀瑾舒了口气,道,“我来此,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还记得,你这府里的那枚珠子?” “夜明珠?”萧镜尘略一思索,道。 “对,就是它,小时候,我将它翻了出来,你当时追着我屁股后面打。”谢怀瑾回忆起来过往。 萧镜尘点了点头,“没错,怎么?你嫌打的不够!?那本王不介意再打一次。” 谢怀瑾面色一黑,“不会吧?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仇呢!?” “若非你提起,本王兴许就忘了。”萧镜尘平淡无波的声音好似十分无辜。 “好吧。” 谢怀瑾无奈了,“其实,我来是要告诉你,今日,我见到了另外一枚同样的珠子。”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感到某人凌厉的眸光朝他射了过来,“谁!?” “便是你口中的华二姑娘了。”谢怀瑾颇无奈的口吻。 实在是,他无论如何,也很难将那个只会耍泼皮无赖的姑娘和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萧王联系到一起啊! 可事实证明,难道,两人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关联? “竟然,是她!” 接下来,谢怀瑾目光可见的,萧镜尘的脸色由不可置信变成了隐隐的惊喜。 呵!有生之年,他还能看到眼前这位惊喜的模样,还实在是,难得呢。 谢怀瑾暗自腹诽着,却不知,萧镜尘看似有些惊喜的神情下,心中却是十万分的庆幸和欣慰的。 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将军府的下人,随着前几个月的惨剧,也早已香消玉殒了,谁又曾能料到,竟然会是她!? 再想到今日在将军府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吹那首笛声的模样,萧镜尘的心中便更加确信了,是她。 这么说来的话,那个女人所说的,她便是宁安澜,难道,竟果然是真的!? “王爷!” 就在这个时候,外间,明月的声音传了进来。 “属下有要事禀报!” 推门进来,明月看到谢怀瑾,萧镜尘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避讳。 明月这才开口,“前些时日,南方梅雨时节,不料青州孟州两处水患,现在,流离失所的灾民已有数万之众。” 谢怀瑾闻言,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这个事情我知道,前些时日父亲提起过,皇上派了赵督尉和当地所属刘知府前去赈灾了。” “是!谢公子所言不错,皇上正是拍了赵督尉前去监督赈灾,只是……”明月欲言又止。 “只是,赵督尉不过是刚刚凭着皇后一党的提拔才成了督尉,实则,根本是个草包督尉,此等严重的灾情,派他前去,不但无益,反而会耽误了赈灾!” 萧镜尘接着明月的话继续说下去,脸色也渐渐变得更加阴沉。 谢怀瑾闻言,也是义愤填膺,“原来如此,皇上这……那可是数万的百姓啊!此等关键时刻,朝廷举措稍有不慎,那便是尸殍遍野啊!不行,我这便回去与父亲商议,断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数万百姓的性命葬送于不顾!” 说完这句话,谢怀瑾转身就要走,却被萧镜尘厉声喝止。 “以谢将军的为人,他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可……”谢怀瑾攥紧了拳头,印象中,父亲并未和他提过这件事啊! “谢将军便就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身在武将之家,却连最基本用来防身的拳脚功夫都不会,不但如此,还日日流连烟花之地,谢将军为灾民愁苦的时候,你大概还在你的温柔乡吧!” 萧镜尘冷眸瞥了谢怀瑾一眼,悠悠道。 谢怀瑾被这个眼神看的浑身不自觉一哆嗦,细想之下,似乎的确如此。 可,父亲又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谢怀瑾百思不得其解,萧镜尘却是又问明月道,“此事,除了赵督尉,宫里那边,可有别的什么旨意?” 明月摇头,“不仅没有,而且,皇上最近似乎都在忙着……驱邪。” “驱邪!?”萧镜尘面色一冷。 慕容信那个蠢货,该不会以为这水患都是邪祟引起的吧? “是凤栖宫,人人都道,凤栖宫最近闹鬼,皇后又身怀有孕,近日来,似乎却是受了许多惊吓,所以,皇上不仅请了天师,钦天监,还特意从民间请了许多会巫术的道人,眼下,对两州水患的事情,倒像是无暇顾及一般。” “啪”的一声。 明月话音方落,萧镜尘便重重一掌打在桌子上,顿时,桌面上的砚台被震的粉碎。 “他纵是糊涂了些,但本王以为,至少也不会到了此等地步!如今,短短数月,竟果真昏聩到了无可救药了么!?” 第101章 人言可畏 看得出来,这一次,萧镜尘是真的生气了。 否则,他也不会说出这些明目张胆的大不敬的话。 毕竟,那个人现在还是皇上。 虽然他并未点名,但谢怀瑾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当下想了想,便也附和道。 “的确变了,或者说,从宁家被灭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宁家!?” 提起宁家,萧镜尘一直按捺在心底隐忍不发的情绪才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双目都变得冷如冰窟。 “难道,本王竟真的错了么?” “镜尘!”谢怀瑾看着萧镜尘的神情,心中亦是无奈的叹息,他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虽然,他想的和他一样,但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安慰。 萧镜尘长吐了口气,“明月!” “在!” “你知道该怎么做,这件事,不必让任何人知道。” 他指的,是两州水患之事。 人人都道萧王淡漠无情,但跟随他多年的明月知道,这个世上,他对那些百姓性命的看重,不比任何一个人轻。 只是,不必让任何人知道么? 明月神色有些犹豫,“王爷……” 谢怀瑾也十分不赞同,他看向萧镜尘,十分认真的语气开口。 “难道,你真的要让这些百姓去对那个视他们性命于不顾的刽子手感恩戴德么?” 他明白,萧镜尘不说,他所作的一切,就都会变成了那个人的功劳。 刽子手? 萧镜尘眸光微闪,是啊! 他随便就派了那个赵督尉那样的一个蠢货前去,不是刽子手,又是什么!? “王爷……”明月再次开口。 沉默良久,萧镜尘终于开口,“为君不仁,必生民怨,民怨沸腾,必有动荡,动荡四起,天下百姓,何谈安居乐业!?” 明月垂眸,眸中暗藏不甘,“是,属下明白了。” 他领命离开,谢怀瑾看着他的背影,口中却是喃喃,“这天下的君主究竟不是你,你如此费尽心机,又能替他瞒到几时!?” 瞒到几时么? 萧镜尘的目光透过窗棂,飘向遥远的宫城…… 华云思回到秋风殿,好生安慰了霜姨娘,无花能够安然自相府离开,京都的传言也早已不攻自破。 只不过,华云思的名声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就好像,现在人们议论的,大多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就比如。 “我就说嘛!无花公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那劳什子的庶姑娘。” “是啊是啊!一定是那庶姑娘不要脸的勾引,竟还险些连累了无花公子的声名,实在是可恶。” “对!一定是这样的!要知道,虽然是庶女,那可也是华家的女儿呢,且看看那大女儿和三女儿,就知道这庶女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 “对啊,门风不正啊!” …… 等等皆如此类的传言,自然很轻松的也传入了相府。 墨琴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姑娘,你就任凭他们那般诋毁你吗?” 华云思浅淡一笑,“他们爱怎么说,难道你家姑娘还能管住所有人的嘴不成!?” “可是……”对华云思这般不咸不淡的态度,墨琴显然不甚满意。 “好了,墨琴,你看我何时在意过那些!?更何况,名声的好坏,于我而言,又有什么要紧,反正,你家姑娘我这辈子是不打算嫁人了!”说完,华云思还做出一个调皮的鬼脸来。 墨琴知道,姑娘这是故意在安慰她,不嫁人么? 想到姑娘前世的遭遇,墨琴终究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姑娘不作为,且只能等着传言自己渐渐消失的一天这一切便也算过去了,却没想到,墨琴再次出门的时候,这传言竟然又神奇的变了。 “哎呀,之前可是咱们错怪那华二姑娘了,据说,那日的事情,可是有人恶意造谣,才连累了无花公子!” “恶意造谣!?” “对啊,就是那华家的嫡三姑娘!听说,是她自己做出了丑事,丢了脸皮,又不甘心,所以才编出来这样的谎话!” “真的是这样吗!?虽然是庶女,但那可是她的亲姐姐啊!” “不会有假的,以那种女人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在正常不过了,据说,前些时日,她还亲手推了自己这个庶姐下湖呢!若不是有人相救,这华家的庶姑娘的性命早就葬送在这个恶毒的三姑娘手里了!” “对对对!那件事情我也知道!她不仅推了庶姑娘下湖,还险些抓花了庶姑娘的脸!” “如此说来,这华家的三姑娘,果然是十分恶毒的啊!对自己的亲姐竟也都下的去手!” “是啊!我看啊,这败坏亲姐名声的事情,必定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没错,齐家竟然要娶这样的媳妇,看来,过不了多久,齐府就要倒霉咯!” ……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传言究竟为何忽然就变了风向,但现在,所有人也都几乎知道了,华家的二姑娘不是他们从前以为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对比,现在,他们对这位庶姑娘的名声便愈发的大加夸赞了。 比如,这庶姑娘是如何在华家的三姐妹中出淤泥而不染。 再比如,这庶姑娘有那样两位处处针对她,欺压她的姐妹,生活中自是备受欺凌,处处隐忍。 更有甚至,甚至说,其实,以华姑娘的心胸和美貌,和他们心目中的无花公子相配,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啊! 而这个说法一出,就有点违背某人的初衷了。 当初,他不忍听到京中百姓人人诋毁她,所以才暗中做了手脚,谁曾想,竟能传成如今的模样?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人言可畏? 而相比于华云思,相府中的苏氏三母女可是气歪了鼻子眼睛嘴。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华明德便将他们禁足在了府里。 苏氏知道,这次华明德是真的生气了,所以也别无二话。 反正,这禁足也禁不了几天了,因为再过几日,便是三月初三,皇后娘娘的生辰了…… 第102章 蠢货 “三月初三?苏曼舞的生辰!?” 流云阁内,华云思刚换下练功的衣服,疑惑着开口。 “是!据说是要大肆操办。”墨琴一边替她收拾了衣服,一边答。 “慕容信是蠢货吗?”华云思脸色一冷,“南方的水患可是安置好了?” “没有,不过,近日流离失所的百姓倒是有许多得到了安置。” “许多?难道竟是那赵督尉用了什么法子?”华云思有些怀疑的语气。 “姑娘高看他了,那赵督尉自从到了平州之后,只知道吃喝享乐,克扣灾银,更是对当地知州 的好些作为百般阻挠,若真的只是他,那两州的百姓恐怕早都饿死了!” 提起赵督尉,墨琴脸色微冷。 “如果不是他,难道是有别的什么人?”华云思却是不解。 “这个,说不准,奴婢派人调查了,却也并未调查出什么原委,应该是当地的大善人富商之类的所为,也不一定。”墨琴答。 “善人!?富商!?” 华云思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若真的是这样,那从一开始,他们便就会有所行动,而不是忽然之间的转变,更何况,平州孟州两处皆属贫瘠之地,哪儿来什么善人富商,倘若是外来的,那他们的善心也必定要被那赵督尉克扣了去,必然是见不到成效的。” 墨琴暗自点头,华云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姑娘的意思是?” 思虑了片刻,华云思抬起头道,“最近可有什么不一样的人去了那里,或者是,那儿除了水患赈灾之外,可发生了别的什么特别的事?” 墨琴想了想,道,“特别的事倒是没有,除了凭空多出来的米粮……对了,姑娘说起来,我才想到,这转变好像是从内阁大学士章平抚告病回乡休养开始才有的。” “章平抚!?” “对!前些日子,他因身体不适而向皇上告假,正是回了自己的家乡,平州。”墨琴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华云思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便就没错了,这一切,恐怕都是他的原因。” 墨琴却是不解,“只一个章平抚,他又不是富商,如何能有那么多赈济灾民的米粮!?更何况,他……” “更何况,他为官清廉,曾有一次,自己的鞋破了,也只是让其夫人给补了好几个补丁,你是怀疑,这样清廉的章平抚,平日里所需,自给自足尚且不够,又如何能救了那万千灾民么?”华云思笑了笑,道。 墨琴点头,“奴婢正是这个意思。” “若只是他,自然是不行的。”华云思说着,也若有所思起来,“恐怕,这一切的主使,都是他背后的那个人所为。” “背后的人?可朝中,有慕容信的赵督尉在前挡着,有谁能有这样的能力!?”墨琴更加好奇了。 华云思笑了,“倒的确有一个人。” “谁!?”墨琴瞪大了眼睛。 “何谈区区一个赵督尉,能够和皇上作对的人,放眼朝中,还能有谁!?”华云思神秘莫测。 “姑娘说的,难道是,萧……” 华云思微笑着点头,打断墨琴的话,“其实,前世的时候,我便听到过这些个消息,说章平抚其实是他的人,当时并未在意,眼下看来,竟果然是真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萧王殿下还真是,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百姓呢!” 墨琴由衷的感慨赞叹道。 不是她非要这样惊讶,这样的赞叹,实在是,那个萧王在天下人的眼里,实在是太过,淡薄冷漠。 可如今,至少在墨琴和华云思的心中,都已经知道,某个淡薄冷漠的人,实际上,并不是别人看上去的那副样子。 只是,即便如此,灾民得到了安置,但毕竟,灾患犹在,慕容信怎么可以大肆操办宴席,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华云思仍旧十分的不解加郁闷,毕竟,以她对那个人的了解,他纵使是疑心病多了些,又自负无情了些,但这样荒唐的事,也实在不像他的作风啊! 墨琴却是又悄悄的开口,“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大部分都是因为皇后那个龙胎……” “龙胎怎么了?我们的人不是没有下手吗?”华云思微微吃惊。 “我们的人虽然没有下手,但姑娘觉得,以皇后的为人,在宫里的敌人能少吗?”墨琴道。 “你是说,那个丽妃!?”华云思猜测的口吻。 墨琴点头,“安嫔入宫,慕容信又收了几个丽妃手下的舞女,这一切表面上都是针对那丽妃,大概,她把所有这一切的功劳都记到了皇后的头上,丽妃如今失宠,背地里,手段自是少不了的。” 华云思点头,丽妃的为人,是会这样做没错。 “那她都做了什么?” “她是个聪明的,据我们的人观察,那皇后身边的碧水,便当是她的人,还有,前些日子安嫔扮作姑娘的样子,吓唬了那皇后,谁知,竟是被那丽妃学了去,这些时日,凤栖宫的不太平,所谓的鬼怪,其实,也都是出自丽妃的手笔。”墨琴一一道来。 “慕容信可解了皇后的禁足?”华云思想起,前些时日,除了安嫔的事情,可还是有钦天监的预言呢。 “并未。”墨琴摇头,“不过,也当快了,这些日子,凤栖宫可是让慕容信操碎了心,毕竟,那位的肚子里,还怀着龙种,大肆操办,怕便是要冲一冲这些日子的晦气吧!” 听到这里,华云思骤的笑了,冲晦气么? 可她怎么觉得,这生辰宴果真要大肆操办的话,会发生什么比这晦气还可怕的事情呢? 毕竟,苏曼舞受了这些日子的苦,以她的个性,又怎能真正安生的了? 罢了罢了,左右,她也只是等着看好戏便是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果真,到了三月初二,皇后生辰前一日的时候,慕容信终于解了她的禁足。 也就是这一日,相府来了人,宣苏氏入宫觐见。 皇后有召,苏氏自是连带着一同解了禁足,好生收拾打扮后,立刻便赶往宫中去了…… 第103章 生辰宴(1) 苏氏这一去,去了良久,到了入夜的时候才回来。 华云思自是不相信他们姑侄二人今日见面只是叙旧诉苦那么简单。 于是,苏氏一回来,华云思便让雪儿过去。 雪儿行动起来,比人方便的多,又不用引人怀疑。 华云思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以为会等来雪儿的消息,熟料,雪儿回来的时候,竟是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 因为,苏氏回来之后,只是简单交代了华云兰华云凝姐妹几句后,便就安然入睡了。 苏氏不说,雪儿自是探查不到什么。 华云思冷笑,看来,有了前几次经验,苏氏果然是进步了许多呢。 只是,苏氏不说的话,她却是少了几分心安。 看来,明日且得加倍的小心了。 “姑娘……”墨琴担心的口吻。 “没事的,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 华云思安慰了墨琴几句后,便也早早入睡。 第二日,宫宴的日子。 不愧是大肆操办,华家的马车停在宫门前的时候,华云思只看到周围乌泱泱的,停的都是些豪门贵族的马车。 只是些许不同的是,相府的马车一到,周围的人纷纷便避让出很大的空间来。 若是在从前,这等怪景可是从未有过的,怕是没等到华家人下马车,所有人便都会阿谀奉承的簇拥过来。 可现在,却仿佛人人都对华家人避之不及的模样。 华云思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得畅快。 自宁家出事后,苏曼舞又一跃成为了皇后,华家在京都的荣宠不可谓不登峰造极。 再加上,宁国府被灭,华家身为宰相之家,失去了抗衡,地位自是比从前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苏氏的手段,却又少不了华家的支持。 当初定北将军府被灭,自是苏曼舞的主意,但华明德也必是授意了的,苏曼舞与华家早已沆瀣一气,只可惜,无论如何,都没能料到有今日的下场吧? 华云思心中冷笑,自今日起,不管是苏氏,还是华家,怕都是再也不能复往日荣光了吧? 生辰宴是么? 倘若他们要她难堪,那她也不介意借此机会,让他们在没有翻身的机会! 正想着的时候,马儿的嘶鸣声响起,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华家人近前。 定睛一看,马车的前面刻着一个齐字。 呵!竟是齐府,果然,赶得巧了。 华云思唇角勾起淡笑,倒是十分好奇齐家人会不会同那些人一样,冷落了自己这个即将结亲的亲家。 出乎意料的,齐家人下了马车后,看到这边的华明德,竟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转身便往远处走去。 反是齐元皓,从下了马车开始,那双眸光就始终落在华云思的身上,一动不动。 身旁,华云凝恨恨的跺了跺脚,齐元皓也已经被齐家人拉着不得不离开了。 华云凝开口,想要指责华云思两句,只是,还没开口,就被苏氏一个冷冷的眼神将快要出口的恶语给逼了回去。 眼见着华家受到了冷落,便是连齐家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华明德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起来。 就这样,一行人默默无语,气氛沉重的随着接引的宫人入了后庭。 此番皇后寿宴,不同于往日的小宴,更是大肆操办,所以便设在气派又奢靡的月华殿内。 月华殿是宫中举办大型宴会常用的地方,所以建在宫中嫔妃的居所较远处,又与御花园相邻较近的地方。 如此,也更方便了参加宴会的人放松,赏花。 此番的宴会,皇后几乎邀请了整个京都的贵族,华云思一行人越往这边走来,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也就越多。 各种污言秽语入耳,华明德的脸色也可谓是越来越不好看。 而华云兰和华云凝渐渐的,也感受到了所谓的世态炎凉。 要知道,从前,只要是她们姐妹二人出现的地方,何处不是蜂蝶簇拥? 那些个姑娘小姐的,只要见到她们,哪一个又不是阿谀奉承,亲密无间!? 可今日,她们都出现了半天了,也都走了半天了,却竟然连一个过来与她们说话的都没有。 平日里那些要好的,此刻看她们的眼神却都有如是在看豺狼虎豹一般,更有甚者,是深深的鄙夷与嫌弃。 这般狼狈的光景下,忽然,她们有些后悔来参加今日的宴会了。 但如今来都来了,她们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有硬着头皮,厚着脸皮走下去了。 大概是因着众人的躲避,这一路,不消片刻,月华殿便到了。 这里到处都挂着红绸,摆放着最娇艳的鲜花和最新鲜的美食。 宴席还没开始,众人也并没有正式落座,三五成群的,全都是些关系要好的,聚集在一处,聊天谈笑。 平日里,相府的人到了这里,哪个不是热情的迎接,簇拥。 而今日,到了这里,所有人便竟好似没看到似的,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搭话或者邀请。 别人不来,她们也不能只是干站着。 华明德一甩袖子,独自去一边的座位上坐着了,苏氏却不能同去坐在一旁,否则,只会是惹人笑话。 于是只得沉下脸色,吩咐着华云兰姐妹去一边与那些同龄的姑娘一通说说话,而自己则是硬着头皮去了贵妇人的圈子里。 见苏氏扭头就走了,华云兰和华云凝又落不下面子真的就单独坐在那里。 眼下也只得厚着脸皮到了几个说笑的姑娘近前。 之所以有胆子来这边,是因为这边有齐元馨。 再怎么说,齐元馨也是自己未来的小姑子,怎么着也会给自己几分薄面的吧? 华云凝这么想着,伸手便拽着华云兰的胳膊瞄准了齐元馨凑了过去。 可谁知,两人还没到近前呢,齐元馨就朝着她们狠狠的翻了个白眼,紧接着,背对着二人,便转过了身。 华云凝见状,身体顿时僵在了原地。 旁边的一些姑娘们见到这个情景,有几个没忍住直接便掩嘴轻声笑了出来,各个都露出不屑的神情。 一瞬间,华云凝脸色便刷的红了…… 第104章 生辰宴(2) 想她们姐妹二人何时不都是风光无限的样子,今日竟也遭受如此冷遇。 华云凝只觉得难堪至极,扭头拽着华云兰就准备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娇俏清雅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云思?快来我这边!”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风府的风子衿。 此刻,她正在一众女眷之中热情的朝华云思招着手。 风子衿为人素来爽快,不拘小节,但却鲜少真正的与这些世家女子哪个关系要好。 如今能忽然对华云思热络,众人自是有些好奇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以风子衿的性格,做出什么出乎寻常的事,也实在是不足为怪。 况且,华家姐妹,华云兰和华云凝名声是不怎么样,但一直以来,却也没听说这位庶出的华云思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众人也只是笑了笑,便并未多加关注。 华云思听到风子衿的声音,也是一怔。 但很快便也笑了笑走了过去。 说来,大概也算缘分吧。 前世,她还是宁安澜的时候,这风子衿便算是她唯一的好友了,而这一世,虽并未与风子衿真的有过什么亲密的交情。 但前些日子,风子衿在凌波湖全力相救自己,虽当时自己是被别人救了,但风子衿的恩情,她又怎能真的忽视? 看来,有些朋友,是自己的,便谁也抢不走呢! 风子衿见华云思朝着自己走过来,瞬时也笑的更爽朗了。 其实,这个时候,她对华云思的感情,更多的只是同情和好奇。 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况且,她认为,以自己的眼光,看人绝不会错。 所以,方才看到华云思孤零零一个人的模样,风子衿没忍住便就开了口。 “前些日子凌波湖,风姑娘舍命相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姑娘呢!” 华云思走到近前,朝着风子衿热情道。 风子衿微微点头,笑着回答,“那可也没能亲手救了华姑娘啊!不过好在华姑娘是个幸运的,总算是逃了一劫。” “虽则如此,风姑娘的恩情,我也必会记在心上的。”华云思诚恳道。 风子衿则是不经意的模样,“瞧你说的,当日的情形,换作任何一个人,我也都是会救的。” 华云思闻言,莞尔一笑,“是了,风姑娘的性情便就是如此呢!” …… 二人这边有说有笑的,很快便像是多年的老友相聚似的,有聊不完的话题。 反而是华云兰和华云凝,被眼前的这一幕气到肝儿疼。 区区一个庶女而已,如今,却竟是她们这些嫡女被冷冰冰的丢在这里,这是什么道理!?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不远处,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带着嘲讽的声音传了过来。 “瞧瞧,这便是高贵的相府嫡女呢,如今这副模样,让人看着,还真是可怜呢!” “是啊!只是可怜了咱们少爷,这样的女子,也不知道哪儿还有脸面和少爷成婚!” “就是,日后若是真的嫁到了咱们齐府,那不是丢咱们齐府的人吗?也不知老爷和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这么一门丢人的婚事!” “……” 声音的方向,两个丫鬟正热火朝天的聊着,时不时还朝着这边翻两个白眼。 瞧那样子,好像丝毫也不怕华家姐妹听到似的。 华云凝原来还准备离开呢,如今,听到这两个丫头的议论,脸色立时就冰冷了下来。 身后,华云兰扯了扯她的袖子,却依旧阻挠不了正在气愤中的华云凝。 “喂,你们这两个贱婢,竟敢在背后非议本姑娘,是想找死吗!?” 华云凝走了过去,先是朝着两个婢女一声咆哮,紧接着,啪啪两巴掌,重重的就打在了婢女的脸上。 两个婢女被打之后才反应过来,看到是华云凝动的手,各自便捂着脸,站在一旁,虽是垂下了头,但依旧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 华云凝简直被这一声冷哼惊呆了。 正常情况下,这两个侍女不应该是立刻跪在地上,朝她求饶吗? 可现在,居然就连她们都敢当面和自己对着干了么? 华云兰原本是拦着华云凝的,但见到这样的情景,她也松开了一直拽着华云凝的手。 不得不说,这两个婢女,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些。 再怎么说,她们也都是相府嫡女啊,无论如何,两个小小的丫头,也不该在她们面前如此放肆的吧? 果然,华云凝听到冷哼,怒极,又抄起袖子,下一巴掌就要狠狠的再次落下。 “慢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华云凝手上的动作一顿,却见齐元馨正冰冷着脸色朝这边走了过来。 “姑娘!” 两婢女见状,连忙恭敬的朝齐元馨行了个礼。 华云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贱婢竟然是齐元馨的人。 这样一来,华云凝顿时更加生气了。 齐元馨,她可是她的准嫂嫂! 而她竟然敢纵容手下的婢女这样对待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 出乎华云凝意料的,齐元馨走了过来,竟是连招呼都没和自己打一声,看也没看自己一眼,便开口询问着她那两个婢女。 两婢女被主子问话,自是不敢不答,便十分恭敬道。 “姑娘,奴婢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在这里聊了一会儿天,这个华三姑娘忽然就冲过来打了奴婢。” “只是聊天!?你们分明是在出言侮辱本姑娘!”华云凝惊呆了的模样,扯着嗓子大叫道。 谁曾想,这个时候,齐元馨竟是大声冷斥,目标,居然是华云凝。 “三姑娘急什么,本姑娘如今是在问自家婢女的话,三姑娘这副样子,难道是想当我家婢女不成!?” 华云凝语气一噎,脸色便就一白。 “我,你……齐元馨!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我可是你未来的大嫂啊!” 此言一出,华云兰无奈,又扯了扯华云凝的袖子。 但正在怒头上的华云凝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当下便又是大吼,“你对你未来的大嫂如此,便真当我是个好欺负的吗!?” 第105章 生辰宴(3) 华云凝一口一个自封的大嫂,说的可是毫不脸红。 而身边的人听到这些话,便都凑了过来,更加的指指点点起来。 华云凝是脸皮厚,没什么感觉。 但身后,华云兰早已气的羞愤交加,恨不得立时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什么大嫂,自己这个妹妹竟然是疯了吗? 虽则她是和那齐元皓已经订了婚,再过不久也便要大婚。 但,没成婚就是没成婚,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堂而皇之的便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称是别人的嫂子! 这,实在是,让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而周围的人渐渐的,也都做出一副副本该如此的神情来。 是了,华家的两个嫡女当初在平国寺的事情可谓是传的沸沸扬扬。 这样一个不知羞耻,行为放,荡的女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也实在是,不足为奇啊! 华云兰听到了这些话,齐元馨自是也听到了这些话。 原本,她便对所谓自己这个还未入门的嫂子十分的不满了。 现在,她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如此不要脸面的话来,齐元馨一时便更加愤怒了。 当下便是冷笑,“未来的嫂子!?若非你不知羞耻的爬了我兄长的床,若非我齐家尚且顾着皇后娘娘的面子,又怎会容你这样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是啊!齐姑娘说的对啊!出了那样的事情,齐家真是发了天大的善心才愿娶她入门,这个三姑娘是不知道吗?竟然还敢说出如此不检点的话来!” “对,实在是不知羞耻!依我看啊,这齐家就不该娶这样一个女人!” “哼!若换做我是齐姑娘,怎会还在这里与她废话,当务之急,分明是求皇上娘娘帮齐家退了这门不着调的婚事才对!” “就是,相府嫡女又如何,齐家的门楣也不差,况且,她可是连身子都……” “……” 周围议论声纷纷入耳,无一不是帮着齐元馨说话的,无一不是如刀枪棍棒一般,狠狠的抽打在华云凝的身上,脸上。 到了这个时候,华云凝仿若才刚刚反应过来。 “住嘴!” 一声厉喝,华云凝打断了那人还未说完的话。 齐元馨冷笑,“怎么?再难堪的事情你们姐妹也都做了,如今还怕听这区区几句话?况且,她们所说的,分明也是事实呢,你们对不对?” 此言一出,连带着华云兰也说了进去。 想起当初在平国寺的一幕,华云兰更是和华云凝一般,立刻涨红了脸。 这个时候,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姐妹二人站在原地,僵硬着躯体,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嘲笑的声音有如魔音一般入耳,听的华云凝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 下一个瞬间,她再也难以忍受,一声尖叫,便抓了狂似的朝着最近处的齐元馨扑打了过去。 两名方才才被华云凝打了脸的丫鬟见状,立刻不顾一切的就扑了上去,忠心护主。 有她们二人挡在身前,齐元馨吓了一跳,好在华云凝被二人拦住了。 不过华云凝此番许是受了刺激,力气竟是出奇的大,直扭打的两名丫鬟歪倒在一旁。 趁着这个间隙,她又是一声大叫,张牙舞爪的就抓住了齐元馨高高盘起的头发。 齐元馨一个没反应过来,头发瞬间就被撕扯住,紧接着,叮叮当当头上带着的钗环发誓散落了一地。 齐元馨哪能想到华云凝竟有如此大的力气,当时便被吓得失声尖叫。 两个丫鬟见状,连忙一边儿一个,拽住华云凝的身体。 周围的女眷方才还在兴致勃勃的议论,忽然场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再看到齐元馨正落于下风,很快,便开始到处叫人。 这边动静越来越大,很快就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华云思也没想到,她不过和风子衿说了几句话,这边儿华云凝怎么就发了疯的模样? 她抬脚想要走过去,却立刻被身后的风子衿一把拉住。 “她们不是素来都不喜欢你吗?你又急着赶过去作甚,难道还关心她们不成?” 看着风子衿同前世一般不由分说便选择护着自己的模样,华云思不禁失笑。 “谁说我要护着她们的,便是要护,如今这情形,我凑近了,怕是也会一同挨打啊。” “那你还过去作什么?”风子衿好奇。 华云思神秘一笑,“说起来,她们毕竟是我的姐妹,我若是不过去,岂不是清清等着被人戳脊梁骨?更何况,我也只是去装个样子而已,你放心便是。” 风子衿闻言,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装装样子!? 她怎么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华家二姑娘的神情,好像十分的熟悉呢? 这边华云凝和齐元馨等人毫无形象的厮打着,那边,苏氏一个不经意的斜眼瞟到这里,吃了一惊,连忙一路小跑了过来。 身后,那些贵妇惊讶过后,看向这边,顿时便明白了什么,很快也紧跟着跑了过来。 男客那边,原本是三三两两的聚着闲聊,这边一热闹,目光也尽皆投了过来。 看到苏氏过来,围着的姑娘们全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苏氏连忙挤了进去。 “兰儿!这……” 她的目光最先落在站在一旁呆傻着的华云兰身上,语气里全是不满。 自己的妹妹都这样了,这个做姐姐的,怎么站着一动不动,连拦都不知道拦一下呢? 虽然自己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秉性,但到了这个时候,苏氏哪儿能想到那么多。 华云兰垂下头去,也不知该说什么。 苏氏哀叹了一声,这才看向还在与齐元馨扭打着的华云凝,厉声大喝。 “还不给我住手!” 她的声音很大,但华云凝和齐元馨正打的起劲,根本就无视了她的这句话。 此番,议论的声音便更大了。 无外乎全都是嘲讽华家嫡女的,原本,这些难听的话众人也就是私下里说一说,毕竟,这议论的对象可是相府。 而如今这么一闹,所有人便再都无所顾忌,指指点点起来。 苏氏在其中,自是将一切闲言碎语全都听了个八百遍,脸色当时便红成了猪肝色。 她又大声制止了几句,但奈何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华明德终于过来了…… 第106章 生辰宴(4) “住手!” 为官多年,华明德还是有些气势的,简单的两个字,正在扭打着的几人立刻便僵在了原地。 再看周围的情形,几人方才恍然清醒一般,立刻收回了手。 “父亲!” 此时,华云凝的衣服,头发皆已纷乱,见到华明德的一瞬间,立刻哭的梨花带雨,想要驳得一份安慰。 谁知,华明德却是冷下脸色,沉着声音开口,“逆女!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 父亲这是在,斥责她!? 可,她分明都成了这副样子了啊! 顿时,华云凝心中十万分的委屈,“父亲,分明是她!是她的下人先对女儿不敬的!还有,还有她们,你知道她们都是怎么说女儿的吗?她们都说……” “逆女!还不住口!” 华明德脸色一变,又是一声大喝! 她们怎么说?他当然知道! 如果不是这个没脑子的女儿,她们怎么会那么说! 如今,这个傻女儿竟然还像再重复一遍她们所说的话!? 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华明德一个气愤,一巴掌便狠狠的打了上去。 华云凝顿时被打倒在地上,脸上肿了老大的一块,还隐隐渗出血来。 “父亲……” 地上,华云凝一边伸手捂着脸,一边吃惊的瞪大了盛满眼泪的双眸,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华明德。 这个人,便是从小宠她,爱她,疼她的父亲啊,怎么会!? “来人,还不快将这个逆女给我押下去!” 周围议论声入耳,华明德脸上早已挂不住,此刻,只求上天让面前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赶紧消失。 于是,他连看都懒得看地上的华云凝一眼,便冷声吩咐道。 很快,周围便有华府跟随的侍从上前。 “慢着!” 就在这个时候,皇后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闻声,纷纷行礼跪拜。 “发生了什么事?” 苏曼舞看着眼前的一切,旁边狼狈模样的齐元馨正在丫鬟的搀扶下楚楚可怜,再看着倒在地上仿若十分委屈一般的华云凝还有气急败坏的华明德,仿佛很快便明白了什么。 果然,华明德垂下了头,“娘娘,是臣教女无方,扫了皇后娘娘生辰宴的兴致,臣,这便带逆女回府……” “华相,你既知是本宫的生辰宴,怎得,这宴席还没开始,便就要离开,是在驳本宫的面子么?” 苏曼舞声音清冷,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吓得华明德浑身立即一抖。 “臣不敢,只是……” “既然不敢,便立刻着人把凝儿收拾一番,这副模样,是来丢本宫的脸的吗?” 苏曼舞说着,略带嫌恶的瞥了华云凝一眼。 说实在的,华云凝如今这般,换做平时,别说是华明德,她早都会派人第一时间打发了。 但今日,若是华家一家人走了,那她安排的好戏又该如何唱下去? 暗地里递给苏氏一个眼色后,苏曼舞便恢复了往日高贵的神态。 “对了,还有你。” 苏曼舞冷眼看向不远处同样狼狈的齐元馨,“她与你齐府的婚事,既然定了,那说一句她是你的大嫂也不为过,即便不说,这层关系也是有的,你便是要这么对待她吗?” 苏曼舞话音一落,齐元馨还没来得及反应,不远处,齐元馨的母亲,陆氏就连忙跪在了地上。 “是!是妾身管教不严,所以馨儿才……妾身有罪,请皇后娘娘降罪!” 陆氏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虽然心中同自己的女儿一般是不满的,但此时皇后娘娘既发了话,她能做的,便只有伏地请罪。 苏曼舞见状,这才满意的一声轻哼,“罢了,馨儿还小,偶尔犯些错误也是有的,你日后严加管教便是。” “是!妾身谨遵皇后娘娘旨意。”陆氏恭敬的开口。 齐元馨见母亲如此伏低做小,再想到分明是华家人的错,当下便要反驳几句。 但她话还没出口,便被陆氏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开玩笑,苏氏是皇后的姑母,皇后向着些相府也是理所应当的,她齐家又如何能在皇后面前求得一个公平!? 陆氏命令,齐元馨不得不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一道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明黄色身影走了过来。 “拜见皇上!”一瞬间,所有人恭敬行礼。 慕容信原本只是看着这边人多,好奇,直至亲自走过来看到这边的情形才意识到,这里的动静闹的好似还不小。 “皇后,这是怎么了?” 慕容信的眉头微微蹙起。 皇后却只是浅淡一笑,“皇上来了,无事,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小打小闹罢了。” 小打小闹么? 慕容信若有所思,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旁不远处的华云思身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心神一跳。 几日不见而已,这个华家的二姑娘怎么竟是出落的和那个人愈发的像了。 尤其是,她那清冷的眉眼,不由自主的,便让他想要多看几眼。 而且,她身边的那个人,竟然是……风家的那个风子衿? 他记得,从前,她的身边好友,也就只有一个风子衿…… 慕容信微微愣神。 皇后显然注意到了慕容信的眼神,顺着他的眼神看到让他发愣的那个身影之后,皇后也是一怔。 风子衿和……华云思,虽然她是华云思,但这样的容貌,和风子衿站在一起,怎么越看,越是觉得十分的刺眼呢? 果然,狐媚子天生便就是狐媚子,慕容信不过是才来这里片刻,整个人好似就都被那女人勾去了魂,这让苏曼舞怎能不气? 但气归气,苏曼舞不可能傻到当众让别人看出来,此刻,纵使她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只是十分温和的笑了笑,道。 “好了,大家也别在这聚着了,既然皇上都来了,大家便也都落座吧!” “是!”众人恭敬应声,纷纷朝自己的座位而去。 而华云凝和齐元馨则是先离开将自己好生整理了一番才回来宴席。 看着众人纷纷落座,苏曼舞这才满意的轻笑着吩咐,宴席开始了…… 第107章 生辰宴(5) 苏曼舞身边的碧桃轻拍了拍手,一群身穿鲜艳的舞女便鱼贯而入。 乐师开始奏乐,随着动听的音乐,舞女们便开始扭动着自己婀娜的身姿。 宴会这便算是正式开始了,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舞女们动作优美,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目光。 华云思却不太关注那曼妙的舞蹈,只垂头闷不做声吃着桌上的饭菜。 身后,墨琴警惕的眼神看着这饭菜,华云思握住她的手,浅浅一笑,“无妨的,你家姑娘可也是医科圣手,这饭菜里若真有毒,我会不知道?” 墨琴见华云思如此自信的口吻,才算是放下心来。 而这边,华云思吃着吃着,却仿佛始终都觉得有一道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抬头,慕容信的眸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一瞬间,华云思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从方才他出现开始,似乎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尤其是他目光中的情绪,华云思不难读懂。 那是一种探究,一种霸占,更是一种侵略。 呵!只是因为她长得像宁安澜,他便要如此反应么? 看来,有些事情,有些人,可还真是嘲讽呢。 华云思唇角浮现一抹冷笑。 她想要离开,但宴会不过才刚开始,此时离开未免不妥,于是干脆她直接便忽视了他的眸光,做出一副漠不关心毫不在意的模样。 不对,对那个男人,本来她便是不在意了。 只是,她刚要收回目光,却觉得,似乎有一股冷意袭来,抬头,竟然是萧镜尘。 他什么时候来的,刚刚自己可都还没看到呢! 再说,这宫中的宴会,以他的性子,不是鲜少参加的吗? 华云思心中闪过疑惑,萧镜尘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似的,唇角竟然邪魅一笑,紧接着举起酒杯,朝她的方向微微一递。 额? 这货,是在给自己敬酒!? 萧镜尘身为大景朝异姓王,身份尊贵无比,所以自是坐在宴席除了帝后之外最尊贵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上,又是一反常态忽然主动来参加宴会的萧王,自是倍受瞩目。 于是,萧王这简单的一个动作,一瞬间,便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刚刚没看错吧?萧王,竟然是在敬酒!? 天哪!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萧王主动为她敬酒!? 顺着他的目光,所有人在看到他敬酒的目标的时候,瞬间便更为惊讶了。 竟然是华府的那个庶女!? 顿时,四处的议论声又起来了。 华云思只觉得仿佛一个瞬间,这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就都从那些个舞女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不由的怀疑,萧镜尘这货,难道是故意的? 还有这些人,不过是敬酒罢了,有这么值得关注吗? 况且,这舞蹈不美吗?简直闲的。 她无心理会那些人的目光,淡淡的给萧镜尘回了杯酒,仰头,便一饮而尽。 紧接着,周围有掌声响起,落下酒杯,华云思才看到,原来是一曲舞蹈结束。 舞女们纷纷退下,大臣们又开始向慕容信敬酒。 身边,华云凝嫉妒的冷哼也传了过来,苏氏也递过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华云思却也懒得理会她们。 华云凝见华云思一副傲然冰冷的模样,顿时心生不满,立刻便准备开口讽刺几句。 苏氏见状,立刻朝着她摇了摇头。 开玩笑,今日华家还不够惹人笑话吗? 这个时候,当然是应该低调一些,尽量少让别人关注才是! 苏氏脸色愠怒,华云凝见状,果然一个字也不敢说出口了。 然而,许多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 就比如,苏氏越想低调,却越发现,慕容信的注意力,可是一直都放在华云思的身上的。 尤其是,刚刚萧镜尘亲自给华云思敬酒那一幕,更让慕容信觉得无比的刺眼。 身旁,苏曼舞看着慕容信对那个女人这般赤果果的眼神,终于忍不住开口,“皇上,臣妾……” “华相!” 苏曼舞的话还没说出口,慕容信便好似根本没听到似的,立刻便打断了她。 “臣在!” 听到慕容信的话,华明德一个激灵,便立刻站起身来。 慕容信微微一笑,举起酒杯,“朕敬你一杯。” 华相一怔,皇上亲自敬酒,必是讲究一个说法的,可,这个说法是…… “华相的三女儿过几日,便要与齐家嫡子大婚,朕这一杯,便当是提前祝贺了!” 慕容信朗声说着,算是解答了华明德的疑问,也算是让华明德彻底放下了心。 毕竟,华府和齐府的婚事因着前些日子的事情出现了隔阂,虽然齐家并未明确的退婚,皇后也重新下了懿旨。 但看今日的情形,他实在是担心齐家悔婚。 而如今,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齐家便是悔婚的话,那也算违抗圣命了。 所以,慕容信这杯酒,这桩婚事无论如何也是彻底定下了。 华明德自是大喜过望,连忙双手捧杯,恭敬的饮下这杯酒。 不远处,齐家一家人的脸色却都不甚欢喜,不过,有了慕容信那句话,却也再未有人敢说什么了。 华明德饮了酒,刚要坐下,谁知,慕容信再次开口了。 “华家可是有三个女儿?” “额?是!”华明德恭敬回话。 “华家三女即日便要大婚,那她的两个姐姐呢?”慕容信的语气意味不明。 华明德一怔,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道,“回皇上的话,臣的另外两个女儿,尚待字闺中。” “这便是了。”听到这句话,慕容信爽朗一笑,“朕以为,华相未免太过偏袒幼女了,否则,也不会落的幼女即将婚嫁了,两位长女却还尚待字闺中啊!” 华明德便是再傻,也知道慕容信的意思了,瞬时额上便出了一层紧密的汗。 果然,下一瞬,慕容信便又开口道。 “皇后,华相许是事多繁杂,无暇顾及这些女儿家的事情,看来,这华家长女的婚事,可还要劳烦皇后费心呢。” “是!臣妾是华妹妹的表姐,此事说来也算是臣妾的分内之事。”苏曼舞回话道。 慕容信略微点头,目光扫过整个殿内,朗声笑道,“今日借着皇后的生辰,各世家贵子也都在场,皇后不妨看看,哪个能与华家大姑娘相配,趁着今日,喜上加喜,朕也算能多成了一份良缘!” 第108章 生辰宴(6) 多成一份良缘!? 随着慕容信这句话出口,月华殿内,所有人全都屏息凝神紧张了起来。 若在从前,皇上说出这句话,怕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 毕竟,那可是华相的嫡长女!身份尊贵自不必多说。 可现在,说什么良缘,分明是孽缘还差不多! 当日平国寺的事情,京都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好端端的一个相府贵女竟然同时与数个和尚纠缠在一处,伤风败俗! 如今,莫说是他们这些世家弟子,便是寻常的百姓人家怕是也不会娶这样的女人进门吧!? 所以,一瞬间,所有人都垂下头去,生怕这个已经臭的发霉了的馅饼会忽然砸到自己的头上。 到了那个时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而且最终,还只能不得不吃! 所有人这般,却是没人注意到,华云兰的脸色此时竟是有些惊恐。 不过,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暂且还都放在自己身上。 毕竟,这个侍候一个个躲避都还来不及呢,谁还会主动抬头看那相府嫡长女一眼!? 倘若因这一眼便得了这门婚事的话,那可才真的堪称为一眼误终身啊! 慕容信也是见此情景,方才恍然想到平国寺的事,于是有些尴尬的一声笑。 他原本也不过是拿华云兰当个引子罢了,谁知道,这个引子用的这么不顺手。 最后,还是一旁的苏曼舞替他打了圆场。 “皇上,这都是小女儿家害羞的事情,皇上便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让别人可怎么开口?” “皇后说的是,倒是朕冒失了。”慕容信淡声一笑,随即,立刻便将话题转到了华云思身上。 苏曼舞也没想到,她好心好意的,竟是正好给他递了个这样的台阶! 如果早知道慕容信接下来的话,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去接这一句话的! “对了,除了这个长女,华相可是还有个二姑娘?”慕容信看似不经意的一句。 “是,只是……只是臣这个二姑娘,是个庶女。” “哦?”慕容信十分好奇的模样。 苏曼舞咬牙切齿,好啊,好啊,原来,慕容信竟是把她当作一个傻子也要让那个华云思入宫! 顿时,她的脸色冷若寒霜,苏氏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可这个时候,她想提醒华明德,却根本就没有插嘴的机会啊,只希望华明德自己能想办法拒绝了皇上的意思才是。 苏氏这般想着,她却不知道,这个时候,君威在上,根本就容不得华明德思考,他也只能朝华云思递着眼色。 华云思原本只是冰冷的神情坐在一旁,不论是华家,还是慕容信,这里一概的所谓喜事,她也根本丝毫不感兴趣。 最终,却未料到,那人还是将主意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无奈,华云思起身,朝着慕容信盈盈一拜,“臣女华云思,拜见皇上。” 尽量平淡的声音说着话,尽量自始至终都垂着头,此时此刻,她竭尽全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可好似她越是这般,上位的那个人越是要让所有人都注意到她。 “云思?”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 慕容信见华云思终于起身,微微一笑,随口便吟出一句诗来,赞叹道,“果然是个好名字。” “多谢皇上夸赞。”华云思淡声开口,依旧垂着头。 慕容信却并不管她是否垂着头,只自顾的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达成着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 “华相的这个女儿,容貌倒是像极了从前的太……” 话说一半,慕容信便闭了嘴。 从前的太子妃宁安澜虽然死了,但是还是戴罪之身,他这般堂而皇之的提起,终究不妥。 况且,他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提起她,他也很放心,有些话,他不说,他那些聪明的臣子也会自己明白的。 不出其所料,此时能在受邀参加皇后生辰宴的人,哪一个不是朝中肱骨?哪一个不是在官场浸淫多年? 所以,这月华殿的众人,哪一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 是以,一番思忖后,所有人立刻都回过味儿来了。 难怪,难怪皇上忽然要将华家人扯进来。 他所作的这一切,分明是看上了华家这个和前太子妃容貌十分相似的华家庶女! 他们明白这一点,华云思自然也明白。 她只觉得无比讽刺,要知道,自始至终自己可是一直都垂着头。 便算是这样,慕容信还要借她的容貌来做文章,这不是早有筹谋,又是什么!? 呵!从前,她竟没发现,这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竟能如此的厚颜无耻! 皇后的脸色也愈发难看,她当然了解慕容信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为了这个目的,他竟然如此的急不可耐。 此时此刻,她纵使有心,也实在是有些无力了,于是只得一声叹息,希冀着事情不要真的朝她所以为的那个方向发展。 这边,皇后叹息一声,那边,在座的众大臣却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华家二姑娘除了容貌之外有哪里好,竟然能引得萧王亲自为其敬酒,皇上亲自为了她开口。 但只要这桩“好事”落不到他们的头上就好。 反正,娶华家女的是皇上也好,还是萧王也好,只要和他们无关,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于是,月华殿内的气氛很快就再次活跃起来。 其中有机灵一些的,同时会拍马屁的也很快开始发言了。 “虽然只是个庶女,但这副容貌,的确是一等一的。” “是啊!华相果然生的好女儿,竟有如此的姿色,实乃华相之福啊!” 段位尚且不够的两人如是说道。 而段位高的,便打算冒险一言了: “臣有一句僭越的话不知当不当讲,就凭华家二女这样的姿容,该当是入宫侍候皇上的,只可惜,却是个庶女啊!” 苏曼舞看着说出这句话的这个人,双拳紧握,指甲都要嵌进了掌心里。 从前,她怎么不知道这些人如此的谄媚,如此的会拍马屁? 第109章 生辰宴(7) 真是她越害怕什么,便越来什么吗。 难道她所担心的事情真的便就要成真了吗? 只是,今日的事情,她分明都已经安排好了啊! 过了今天,她立刻便就会身败名裂,可现在…… 晚一步,难道她真的就晚了这一步吗? 不!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入宫,绝对不能! 苏曼舞想着,集中全身精神,准备随时拼力以赴。 这边,慕容信果真十分受用一般,倍加赞赏的看了那人一眼,才道。 “爱卿此言差矣!庶女如何?朕在乎的,从来也不是这些,这样吧,若是华相允口,朕这边着人,立刻便可将华家二姑娘迎……” “入宫中”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身边,苏曼舞立时就变了脸色。 也难怪,谁也没能想到,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皇上竟然真的会开口要那个女人入宫! 而那个女人呢? 没有欣喜,没有惊讶,没有害怕,仔细看去,竟然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其实,此时此刻,华云思是真的心如止水。 她很清楚,她不想,不会,也不可能嫁给他。 倘若,他真的非要娶她的话,那么,她也不介意和他同归于尽。 那样,也算是报仇了,不是么? 所以,她的沉默背后,是无尽的仇恨和冷漠。 苏曼舞却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那个女人像极了宁安澜,而她,绝不可能让她入宫! 可真正令她失望透顶的,是她身旁的那个万人之上的男人! 竟然!竟然! 他竟果然不顾一切,也要让那个女子入宫! 要知道,这可是自己的生辰宴啊! 一瞬间,苏曼舞心中冷若冰窟。 萧镜尘的脸色也是蓦地一冷,没人发现,那一瞬间,他的杯子咔嚓一下碎了,掉落些许残渣。 微微皱眉,方才,他竟是有些不受控制了。 而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其实,他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在慕容信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中便仿佛有熊熊大火立刻燃烧了起来,同时整个人却又有如坠入冰窟,从内而外的渗透着极致的寒冷。 原来,他竟早已在乎她到了这样的地步了么? 他垂下眸子,隐藏去那抹漆黑的冷冽,伸手重新拿了个杯子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 “皇上,臣妾方才才说了,女儿家的事,便交由臣妾来作主便是了,皇上怎么……” 苏曼舞隐去眸中的冷意,尽量平稳着声音,柔声开口,在最关键的时刻打断了慕容信的话。 慕容信原以为,一切便可水到渠成了,他那句话一说出口,便绝对无人敢反抗,或者说半个不字。 却实在没料到,他的话还没说完,打断他的,竟然是身边的皇后! 一瞬间,慕容信的神色冷若寒霜,沉声开口,“皇后是觉得今日是皇后的生辰,便可以对朕这般无礼吗?” 在大景朝,擅自打断君王之言,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苏曼舞闻言,立刻跪在地上,一脸委屈,“臣妾不敢。” “罢了,看在今日是你生辰的份上,朕便不与你计较,起来吧。” 慕容信不耐的摆了摆手,皇后这才起身。 不到一秒,他的眸光便又落在了华云思的身上,“朕……” “臣女有罪!” 猝不及防的,大殿内,一道清冷又决绝的声音入耳。 顺着声音的方向,抬眼望去,众人目光所聚集处,华云思淡然无畏的站在那里。 她的神情淡漠,姿态冷然。 这副样子,就好像刚才殿内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这副样子,却显得那样的孤高,冷傲,似乎像极了一个人,似乎,萧王便是这副模样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是一愣。 慕容信眉头微微蹙起,华云思又道,“臣女不该在皇后娘娘生辰宴上惹得皇上与皇后不快,请皇上赐罪。” 呵!赐罪!? 她就这般不愿入宫么!? 慕容信的脸色立刻难看到了极致,好一个华云思! 敢当面拒绝他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她自请赐罪,那他便如她所愿! 慕容信心中有了决定,刚要开口,却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萧镜尘开口了。 “既知是皇后的生辰,便该知道,此等普天同庆的大喜之日,皇弟又怎会忍心治你的罪呢?” “况且……” 萧镜尘抬眸,淡淡的眸光从华云思身上扫过,“况且,是看在本王的面子上。” 一瞬间,殿内,所有人都沉默了,落针,可闻。 半晌后,吸气声响起。 天哪!他们刚刚没听错吧!? 萧王竟然在保护那个华二姑娘,而且,还说看在他的面子上!? 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等于告诉了所有人,华二姑娘是他的人了吗? 可方才,皇上明明已经…… 华云凝也呆在原地,方才萧镜尘说的话,她一字一句自是听的比任何人都清晰。 有些错愕的抬头,却见迎着清晨的熹光下,那个身穿一袭雪白的修长的身影仿佛是同那光一同照进这殿里的一幅画一般,那般的耀眼,却又那般的不真实。 画中的人物此时正顾自的饮着酒,优雅的动作,修长的手指,甚至是那尚沾着些许酒香的薄薄的唇…… 恍惚中,华云思险些忘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也险些忘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月华殿。 拉她回到现实的,是他好似不经意的一瞥。 他的眼神里,带着迷醉,带着酒香,甚至还带着照在他身上点点的光。 只一个瞬间,华云思便觉得,心中好似有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所在被轻柔又飘忽的撩拨了一下。 下一瞬,如梦方醒。 “臣女,多谢皇上,萧王恩典。” 不自觉地,华云思唇角扬起一个弧。 唔,不知,她的这般反应,可还对得起他的那句话? 不得不说,那个人说出的那句话,果真甚得她心呢! 萧镜尘竟亲自替她开脱,自己还没发话,她便擅自便谢了恩!? 好,很好! 好一个萧王,好一个华云思! 他慕容信倒要看看,不论是麒麟符也好,还是这个女人,他想要得到的,又有谁能,又有谁敢和他抢!? 猛地一甩袖袍,慕容信坐回了龙椅上,面色冰冷。 苏曼舞心中也总算长出一口气,事情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算是天助她也。 反正,只要过了今天,那个女人便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第110章 生辰宴(8) 事情这么一闹,原本好端端的生辰宴立刻便就有些尴尬起来。 作为主角,更为了接下来的打算,苏曼舞立刻便笑着开口道。 “罢了,方才的舞蹈也都看过了,往年也都是些歌舞之类的,本宫看了,倒实在是无甚新意,所以,今日本宫特地准备了一个不一样的节目,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呢?” 有没有兴趣!? 这句话简直等于白问,不管有没有,所有人的答案肯定只会是有。 果不其然,众人纷纷点头。 苏曼舞这才继续道,“既然如此,也不枉本宫费的这一番心思了,来人啊!” 话音方落,碧桃挥了挥手,很快就走进来一个侍女,手持托盘。 托盘内,放着的是一枚长条形精巧的盒子。 苏曼舞拿起那盒子,在场有眼尖的人惊喜的声音已经脱口而出。 “难道,这竟是东方夜先生用过的秋毫!?”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东方夜用过的秋毫!? 那可算是无价之宝啊! 众所周知,东方夜是大景朝最为闻名的画师,凡出自他手中的画,哪一个都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而他画画有一个特点,那便一幅画只用一支笔,另画下一幅画的时候,便会用另一支笔。 而他的画工出神入化,对笔的要求更是严苛至极。 所以,民间有说法云,万金难求东方画,千金不得东方笔。 由此,足以见得其之珍贵。 而今日,皇后娘娘拿出的,竟然是东方夜的秋毫,所以,众人自是十分惊讶的。 苏曼舞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紧接着,便在所有人都十分期待的眸光下,缓缓打开了那一方木盒。 果然,不出众人所望,那秋毫上端显而易见的刻着东方二字。 “这,便是今日本宫准备的奖赏,只要……” “皇后娘娘,不知您方才所说的节目是……”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东方夜的秋毫笔一出,很快便有人按捺不住,竟是直接打断了苏曼舞还没说完的话。 苏曼舞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于是也不恼,笑了笑,便又卖着关子道。 “这东方先生的秋毫笔,本宫都得来了,那众臣不妨猜猜,本宫今日准备的节目?” 额?猜!? 这,他们哪儿能猜得到皇后的心思!? 只是,皇后娘娘又提及了秋毫笔,难道…… 有人眼睛一亮,惊声开口,“难道,皇后娘娘不仅有东方先生的秋毫笔,更是有东方先生的画作!?” 苏曼舞抿唇一笑,“不错!” 得到苏曼舞的确认,在场的人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热议起来。 “众位莫要着急,本宫今日准备的,是一个游戏,便要看众位的表现,若是谁能赢得了这场游戏,那不止是这秋毫笔,便是那东方先生的画作,本宫也一并赐予他。” 游戏,什么游戏!? “皇后便不要再卖关子了。” 慕容信轻抿了口茶,淡淡的看了一眼苏曼舞。 有慕容信发话,苏曼舞恭敬的朝其做了一个是的动作,便道。 “今日宴会开始前,本宫将东方夜先生的画作藏在了御花园中一处隐秘的所在,游戏很简单,谁能最先找到这幅画来,谁便胜了。” “那若是找到了这幅画,皇后娘娘当真会将这画和笔一同当作奖赏吗!?”有人不放心的开口一问。 苏曼舞轻声一笑,“那是自然,若是谁人找到,也算是与那画作有缘,况且,皇上便在此处,难道,本宫还敢当着皇上的面打妄言不成!?” “那,臣等现在可以去找了吗?” 一经皇后保证,大部分人已经忍不住跃跃欲试了。 苏曼舞笑着点了点头,很快,月华殿内的人就走了大半。 就连华云凝华云兰姐妹也都一同随着苏氏找去了。 而月华殿内只剩下了慕容信,皇后,萧镜尘和华云思。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娇俏的身影带着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伴随着的,还有熟悉的清脆嗓音。 “皇兄!”慕容音先是嗔怪似的一声喊,看到殿内的萧镜尘后,才又似略有不满的道,“萧哥哥竟来参加皇嫂的生辰宴,皇兄怎么都不告诉音儿一声呢!” 她刚刚出现,慕容信便皱起了眉头。 如今又听到她提萧镜尘,脸色立时便更是不悦起来。 “身为公主,行为处事还是如此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我,皇兄就知责怪我,若是皇兄早些告诉我萧哥哥来了,音儿又怎会如此慌张!?” 慕容音理了理自己因为跑步而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衫。 慕容信惯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一向讲不通道理,况且他现在也根本没有心情和她讲道理,于是不满的瞥了她一眼,便不再言语。 慕容音从进来开始,便直接忽视了皇后和坐在下面的华云思。 如今慕容信不再理她,她便直接冲着一边的萧镜尘冲了过去。 “萧哥哥!音儿可是很想你呢!你终于舍得来见音儿了吗?” 说着,她伸手就要环绕住萧镜尘的胳膊。 然而萧镜尘又岂会如她的愿!? 他不经意的一抽身,便好似没看到慕容音一般,竟是直接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独自喝着酒的华云思身上。 “怎么,华姑娘怎得还坐在这里?难道华姑娘对东方先生的画作不感兴趣!?” 什么华姑娘,什么东方先生,还有什么画作!? 萧哥哥这是在说什么啊,她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顺着萧镜尘的视线,慕容音茫然转身,这才看到那“存在感极低”的华云思。 竟然又是她! 萧哥哥的眼里怎么只有她! 慕容音愤恨的一跺脚,心中无比郁闷。 华云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己好端端的品着酒呢,便感觉到两道目光朝她身上射了过来。 而且,其中一道还好似十分有敌意似的。 不过,有没有敌意的,反正她向来并不喜欢这位音公主。 于是,直接忽略了她的目光,华云思便道,“谁说我不感兴趣了?况且,这般贵重的东西,皇后娘娘又怎会让人轻易找到呢?” 第111章 生辰宴(9) 说完,华云思看了萧镜尘身边的慕容音一眼,又道。 “萧王若是想要的话,自行去找便是,又何必在这留意着我的举动呢?” 说完这句话,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她竟看到,萧镜尘的眸底很快染上了几分笑意。 顿时,她的脸刷的一红。 天哪!她刚刚在说什么!? 那句话……说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可现在,怎么越想越有一种浓重的醋味呢? 罢了罢了,一定是她想多了,那家伙绝对不会想这么多的。 华云思想着,把杯中的酒倒了个干净,赶紧又满饮了一杯水。 慕容音殷勤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想要!?萧哥哥想要什么?音儿可以帮萧哥哥找!音儿保证给萧哥哥找到!” “是东方夜先生的画作。” 见萧镜尘不说话,苏曼舞便笑着开口。 “东方夜?那是谁!?他的画很好吗?”慕容音十分好奇的语气。 “那可是大景朝最有名的画师,自是极好的。”苏曼舞心中一阵嘲讽,面上又十分“耐心”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慕容音若有所思的点头,“那萧哥哥喜欢吗?若是喜欢的话,音儿这就去找那个什么东方夜,让他亲手为萧哥哥作画。” “这,音儿……” 皇后开口,“好心”想给慕容音解释,东方夜的画作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信便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他这个妹妹,是时候该不那么惯着她了,况且,让她就这样暂且缠着萧镜尘也好。 面对慕容音的无比热心,萧镜尘却是眉头微微蹙起。 “本王,不喜欢。” 这个回答,够简单,也够直接。 慕容音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命下人替她去找那个什么东方夜的,萧镜尘这么一拒绝,生生的就止住了她的话头。 不过,慕容音倘若能够就如此放弃,她也便不是慕容音了。 又过了不到一秒,她便又立刻开口了。 “萧哥哥不喜欢字画,那音儿最近刚得了皇兄赏赐的一对玉如意,送给萧哥哥一个好不好?” “哎呀!都怪音儿今日走的急,居然没给萧哥哥带来。” “还有,音儿今日这身衣服可是最新赶制的,用的,可是眼下最时令的花色和布料,音儿觉得很喜欢,萧哥哥觉得呢?” “……” 慕容音在那边喋喋不休着,萧镜尘却好似早已习惯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仍顾自饮着酒水,连眉头都未曾再皱一下。 反而是华云思,她原本只是想静静的在这里饮酒,毕竟,她还不知道皇后要耍的是什么手段。 所以,一切小心为上,她也根本对那个所谓的东方夜的画作不感兴趣。 所以也打算好了,无论发生了什么,她便只在这里按兵不动。 可是现在,不知为何,自从慕容音来了,她的心情便一刻比一刻的烦躁。 尤其是那一声接连着一声的萧哥哥,直让她觉得无比的刺耳。 “姑娘!” 墨琴也察觉到了华云思的情绪,其实,说实在的,她也极不喜欢那个什么音公主,可是…… “你家姑娘我不想在这听她聒噪了,况且,那皇后若要耍什么花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你家姑娘何时是个怕事的!?” 说完这句话,华云思干脆利落的丢下手上的茶盏,起身便出了月华殿,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华云思离去没多久,慕容信便也站起了身来。 “皇上可是累了?若如此,便早些回去休息吧,臣妾这里,不打紧的。” 苏曼舞笑了笑,十分贴心的开口。 其实,慕容信今日能在这待这么久,已经让她十分的满意了,毕竟,平日里的这些宴会,慕容信最多也只是露了个脸而已。 所以,如今见慕容信起身,苏曼舞想也不想,便道他是累了要回去休息,所以立刻便贴心的献起了殷勤。 可谁知,慕容信却道,“皇后体恤,只是,今日可是皇后的生辰,皇后都还未尽兴,朕又岂能提早离去!?” 苏曼舞闻言不可思议的一怔,“皇上不是要离开?” 慕容信淡淡一笑,“怎么?皇后的意思,那东方夜的画作,朕便寻不得了吗?” “不,不!臣妾怎会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苏曼舞连忙解释着。 慕容信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皇后不必紧张,朕倒是觉得,皇后今日的这个提议,颇合朕的心意呢!” 说完这句话,慕容信便也径直往御花园去了。 月华殿内,皇后怔愣了半天,方才有些怀疑,难道,他竟是为了她而去的吗? 看来,今日,那个女人她不得不除了…… 心中暗自计较着,不知过了多久,苏曼舞再抬头,却发现竟连萧镜尘和慕容音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御花园的某条小径上,萧镜尘一袭白衣,负手而立,瞧那模样,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果然,过了没多大会儿,明月走过来了。 “王爷。” “怎么样?”某王冷淡着声音。 “王爷放心,一时半刻,音公主不会再纠缠着王爷了。” 明月知道,王爷要的只是结果,至于过程,他也没必要汇报,所以如是答道。 某王这才点了点头,转身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身后,明月好奇的声音传来。 “王爷,您不是从来都不屑于参加这些游戏的吗?” “谁说本王不屑的?”萧镜尘挑眉。 “可,您方才不是还说,您对这东方先生的画作不感兴趣的吗?”明月又问。 “难道本王何时又说本王感兴趣了?”萧镜尘反问。 明月无奈,“既是不感兴趣,那您这是作什么?” “你懂什么。”某王皱眉。 “啊?”明月更加糊涂了。 萧镜尘这才又道,“本王虽对那劳什子的画作不感兴趣,但此番游戏所有人都参加了,本王若是不参加,岂非显得不合群!?” 额?是这样吗? 王爷何时开始在意这些东西了,他怎么不知道呢? 况且,从前也没见您合群啊! 明月嘴上不说,心中却猜测着,此事定有蹊跷! 第112章 生辰宴(10) 跟在某王的身后,明月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要不然,王爷怎么始终都是到处张望而非是仔细的寻找呢? 又过了一道长廊,王爷只是往长廊尽头的小亭内看了一眼,便就转身去寻下一处长廊。 明月心中无语,看王爷这架势,哪里是在找什么画,分明是在找人才对啊! “咳咳,王爷,或许您该找的,是画啊,属下觉得,您找到那画有可能藏身的地方,便也就能找到那找画的人了,比如说,华……” 明月轻咳两声,好心提醒道。 “多话!”萧镜尘皱眉,冷声打断明月,继续到处闲逛着寻找…… 而这边,华云思的本意其实也不是找画。 她只是不想再看到那喋喋不休的音公主,这才躲了出来,顺便欣赏一下这御花园的景致。 初春的时节,许多花也都已经盛放了,鼻尖沁着点点夹杂着泥土芬芳的花香,华云思的心情也总算是好了些。 不知又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致忽然愈发的熟悉起来。 片刻的恍然,她才惊觉,自己竟是又走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前世,她入宫后,来的最多的,便是这处地方。 那个时候,她总在这里等他,等着等着,便就练起了剑。 于是,每每等到他的时候,自己便已经累的大汗淋漓。 他不喜她练剑,她便不在他面前练。 所以,他来了,她便将剑收了,但他还是能看到她的汗。 许多时候,他也不揭穿她。 所以,那个时候,她的那点儿小心思,他全都明白。 这便是她曾经所以为的幸福。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觉得很幸福,可谁又能想到,后来,会是那个样子的呢? 这个时候,忽然,身旁一声鸟叫,华云思忽地回神。 自嘲一笑,呵! 能想到这些,不知不觉,自己竟是又糊涂了。 抬脚,正准备离开,入眼却见到那抹熟悉的明黄。 心中陡然一跳,此情此景,何等的熟悉。 从前,他便是在那处等着她的。 而现在…… 她早已不是宁安澜,而他,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太子了。 华云思浅淡一笑,盈盈一拜,“皇上。” 两个字落,转身,她便欲从另外一条路离开。 “是你吗?” 慕容信的声音有些飘渺,飘渺到,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一般。 华云思驻足,平静无波的回答,“是臣女,华云思。” 听到这三个字,慕容信仿若如梦方醒,叹息一声,才道,“你怎么会来这里?朕……” “不过是随便走走,想找东方先生的画作,可惜,没能寻到。”华云思平淡着声音回答。 “果真,只是因为画作么?”慕容信的眸光里,明显可见的一抹失落。 华云思冷眸,“自然,难道,皇上来这里,是为了旁的什么东西?” “朕……自然也是为了画作。”慕容信一声叹息。 “那便希望皇上能尽快寻到了。”华云思浅淡一笑,再次就要离开。 然而这一次,她的手腕却是忽地被人抓住了。 身后,熟悉的气息传来,华云思眸中立时浮现冷凝。 “皇上自重!臣女……” “你知道吗?你,像极了一个人。”慕容信打断华云思的话,悠悠道。 “请皇上放开。”华云思再次冷声开口,尽力想要挣脱。 然而,好似她越是用力,慕容信的钳制就越是牢固。 “朕,方才在皇后面前说,想迎你入宫,不是玩笑。” 慕容信手上力道骤然一松,一双眸子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十分认真的开口。 华云思看着这个她十分的熟悉,却又十分令她失望的男人,忍住想要骂他的冲动,冷声道。 “皇上要迎臣女入宫,可曾问过臣女的想法!?” “你竟真的不愿!?”慕容信不可思议的模样,“朕坐拥天下,这天下间有多少女子都梦寐以求成为朕的女人,以你区区一个相府庶女的身份,能被朕……” 果然,慕容信啊慕容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只会是让她越来越失望呢! 华云思唇角,讽意更深。 “皇上是想说,以臣女一个区区相府庶女的身份,能被皇上看上,是臣女多少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么?” “朕……”慕容信一时语塞,他竟没想到,她竟敢如此同他说话。 他陷入了沉默,华云思则是冷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臣女不敢欺瞒圣上,这样的福分,臣女,一点也不稀罕!” “你如此同朕说话,便不怕朕降罪于你么?” 慕容信吸了口气,看着面前熟悉的容颜,道。 “皇上要降罪于臣女,臣女自是不敢阻拦,您是君主,臣女区区一介庶女,君主的决定,臣女又如何敢有半分的置喙?”华云思脸色清冷。 慕容信微微一怔,紧接着压低着声音开口,“那,朕若是决定,迎你入宫呢?你是否,也不敢有半分的置喙!?”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冷峻幽深的眸子一动不动的落在华云思的身上,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君王气息更是让人心中生凛。 但咫尺处,华云思却并未有半分的惧意。 前世,她爱他,敬他,可是结果呢? 今生,她恨他,在他的面前,她余下的,只有早已结了痂的伤疤。 既是满身的伤疤,惧又从何来? 于是,她冷声一笑,“皇上迎我入宫,迎的,真的是我么?” “你……”慕容信脸色一变,他知道她知道,却不料,她竟敢主动提起! “你的确和她很像,但她却比你温婉太多。” 慕容信尽量平复着心中的情绪开口。 “是皇上一直没明白,我们本就是两个人。”华云思淡声道。 “朕知道,你是华家庶女,和她自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慕容信略微皱眉。 无法相提并论么? 华云思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在给她讲笑话,一个天底下最讽刺的笑话。 “臣女还要去找东方先生的画作,若是皇上无事……” “区区一幅画作,你成了朕的女人,朕能给你的,何止一幅画作!?” 慕容信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怒意…… 第113章 生辰宴(11) 何止一幅画作么!? 她曾经要的,又何止一幅画作!? 而最终他给她的,又是什么呢!? 华云思唇角勾起一抹讽笑,片刻后,笑意又渐渐冷凝。 “呵!皇上这般承诺与我,不过也只是因我与她相似罢了。” 慕容信眉头微微一簇,片刻后似是一声叹息,道。 “你若愿来朕的身边,朕待你,自会不同。” “不同么?”华云思冷声一笑,“皇上说的是丽妃,还是那新入宫的安嫔啊!?” 丽妃,安嫔? 慕容信一声苦笑,“在朕的眼中,你与她们自是不一样的,便就像,当初的她。” “可她已经死了。” 华云思骤然开口,脸上是一脸的淡漠,那模样,就好像她口中的那个人,与她素不相识,毫不相干。 慕容信也是一愣,随即眸中便似染上了无尽的惆怅。 “是啊!她已经死了,朕的心中纵使有多少想与她说的话,她也都不会知道了。” “你知道吗?朕现在午夜梦回,每每都是当初,她那毫无顾忌的一张脸,用毫无顾忌的语气,当着朕的面,告诉朕,她喜欢朕,又问朕是否愿意娶她为妃。” “便似你一般,她的容貌也是极美的,现在想来,那是朕的第一次心动,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的心动。” “但即便如此,朕当时也犹豫了,因为,朕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下之主,所以,朕身边的女人,看得,可不仅仅是容貌。” “好在,她不仅有那样一副容貌,她是先皇钦封的安澜公主,她还是定北将军府的嫡女,朕想,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家世,正好,与朕相配。” “没有人知道,当朕清楚了她身份的那一刻,朕的心中是有多么的欢喜,朕喜欢她,朕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娶自己喜欢的女人!那个时候的朕,以为她是上天赐予朕最大的恩赐!” 慕容信说着,似乎是彻底把华云思当作了宁安澜,忘乎所以的倾泻着心中的秘密,话说到这里,一声极轻的叹息,又道。 “可惜,朕万万没能想到的是,朕当年的欢喜,竟成了多年后的遗憾,她是定北将军府的嫡女,身份尊贵,无尽荣宠,因为这个,朕娶了她,却也是因为这个,朕失去了她!” “这么多天来,午夜梦回,朕竟觉得难挨的孤独,直到,遇到了你。” 慕容信抬眸,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呵!他同她说了这么多,这些话,他也从未同其他任何人说过,可为何,她不仅没有半分的感动,竟还是一脸的冰冷? “朕也不知为何,你给朕的感觉,和她……” 华云思冷笑,终于打断他的话,“故事,讲完了吗?” 慕容信一怔,华云思继续道,“若是讲完了,那臣女便要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她折身就要离开,因为慕容信的这些话不仅没有感动她,反而让她忍不住作呕! 可慕容信哪能轻易放她离开,伸手一抓,猛一用力,便强行将她拉回,扯入自己怀中。 一瞬间,华云思被记忆中那熟悉的气息和温度包裹。 从前,他这般的时候,自己只觉得幸福缠绵。 可现在,她唯一的感觉,便是厌恶。 于是,拼尽全力,她便就要反抗。 奈何,慕容信力气极大,她越逃离,他环绕着她的臂膀就越紧。 华云思心中一冷,一脸寒霜,下一瞬也不打算顾及被慕容信知道自己会武的事情,蓄积了内力正要推开这个强行抱着她的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 “皇兄对华二姑娘这边,失了皇家威仪不说,就不怕被人误会么!?” 面前,萧镜尘忽然出现,脸色冷的有如冰块一般,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遍体生寒。 慕容信终于放开了华云思,冷眸看向萧镜尘,目光灼灼,淡声一笑,“怎么?朕想要一个女人,莫非萧王也要管!?” “皇弟想要什么女人,本王自是无权干涉,只是,她却不同。” 萧镜尘眸色冷厉,仿若刀剑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相比之下,慕容信掩饰着眸中的寒意,面子上却是十分的平淡随和了,“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么? 萧镜尘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脱口而出一句让凰九歌几乎惊掉了下巴的话。 “她是本王的人。” 慕容信一怔,显然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说,片刻后,怒意袭来,正要质问,萧镜尘却又开口了。 “她也是华家的人,虽是庶女,却也不是皇弟宫中服侍皇弟的侍女,皇弟方才那般做,若是让华家人知道,让众臣知道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萧镜尘……” 这一次,慕容信彻底怒了,因为他看到,萧镜尘忽然搭在了她肩膀上的手! “另外,本王好心提醒皇弟一句,她便是要嫁,嫁的也只能是本王。” 萧镜尘打断慕容信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带着华云思离开了。 “皇上,这……” 身后,跟在慕容信身边的太监惊了一呆,心有余悸的擦了一把额上的汗。 看来,这萧王果真是名不虚传呢! “回宫!”慕容信冷喝一声,再也没心情找什么画作了。 太监却是狐疑,“那,皇后娘娘那里……” “朕去哪里,还要向皇后报告吗!?”慕容信脸色一冷,大踏步就往勤政殿的方向而去…… 离开了慕容信的视线,华云思连忙甩开那只一直搭在她身上的手。 “方才……多谢萧王解围。” 她原本是想说他两句来着,谁让他一直将胳膊搭在她身上? 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懂吗? 然而在她看到身边男人阴沉到几乎可以拧出水来的脸色的时候,她识趣的……变成了感谢的话。 可谁知,即便如此,某王似乎还不领情。 “谁说,本王只是为了解围!?” “啊?不是为了解围,是为了什么?”华云思疑惑,条件反射的开口。 但,话一出口,似乎……哪里不对? 第114章 生辰宴(12) “那个……不管是为了什么,方才都多谢王爷了,只是我现在还要去找那东方先生的画作,所以便不奉陪了!” 华云思说完就要离开,开玩笑,萧镜尘现在这样的脸色,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殃及自己,除非傻了自己才留在这里。 于是,这一次,她的速度出其的快。 但没想到,快归快,还没走两步,她便忽然被一群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这……行刺!?”华云思大惊失色,只觉得今日怎么这么倒霉!? 还是说,这些便是皇后的人了? 一瞬间,她也顾不得身后的萧镜尘,连忙戒备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准备全力以赴。 可谁知,下一秒,这群黑衣人竟然朝她跪下了…… 额?不对,他们跪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那位? 果然,刚这么想着,其中一名黑衣人便恭敬的叫了一声萧王。 身后的人一应声,那人就朝后面招了招手。 紧接着,更令华云思不解的一幕出现了! 那几个黑衣人竟然押着几个侍卫到了前面! 而且,瞧那模样,他们分明是宫中的禁卫! 额? 萧镜尘的黑衣人,抓了禁卫!? 这货,难道是要谋反!? 华云思心中突突的狂跳,下一瞬,萧镜尘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看着那被押着的五个侍卫,萧镜尘冷声开口。 “你们知道,本王的手段。” “还不快说!”萧镜尘话落,他的黑衣人还不忘恶狠狠的附上一句。 然而,那五个侍卫却只是浑身颤抖着,并不张口。 萧镜尘一声叹息,“本王,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所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 那五人仍不为所动。 萧镜尘背过身去,下一瞬,其中一个人的惨叫声便传来。 那可是与华云思不过咫尺的距离! 就这样,一个人彻底的倒在了她的面前,没了声息。 此情此景,不由的让华云思心中一寒,果然,下一瞬,那些人便开口了。 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她更觉得心中一片冷意。 “回,回萧王,是皇后!皇后要我们几个人趁这位姑娘在御花园中落单的时候,对她,对她……皇后说,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自是敌不过我们几个侍卫,到时候,让我们好好享用一番,再划破了她的脸将她丢入太液池,事成之后便,便赐小的们百两黄金,还放小的们初宫,小的们这才……求萧王殿下饶命啊!小的们知错了!” 听到最后,华云思脸色越来越冷。 原来,皇后竟然唱的是这一出! 几个侍卫,百两黄金,划破了脸,丢到湖里! 呵!多么狠毒的心思!果然她还是低估了她! 思量的功夫,萧镜尘则是拿出来几粒丹药,朝那余下的四人扔了过去。 “想要活命,便立刻吞下。” 那四人闻言,面上浮现惊恐,下一刻,毫不犹豫的立刻便将药丸吞在了肚子里。 “你给他们吃的是什么?”华云思疑惑的口吻。 “自然是有用的。”萧镜尘答。 华云思拧眉,“多谢萧王替我做到这一步,余下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倘若本王非要帮你呢?”萧镜尘十分随意的口吻。 华云思却是直接拒绝,“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 只是对付苏曼舞的恶毒,她只想亲手,让她输的更惨。 “本王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似早就明白她心中所想,萧镜尘淡淡的口吻,打断她的话。 “可是我……” “可是,他们已经吃下了本王的丹药。” 一边说着,萧镜尘的眸光里一边流露出肃杀的神情。 华云思心中骤然一冷,她心中忽然有一种直觉。 直觉,这个男人会比自己更狠! 这样,也好,她倒是有些期待了呢! “那便有劳王爷了。”华云思终于松了口。 这个时候,萧镜尘又道,“其实,你要找的,本王已经找到了。” “什么!?”华云思不解。 萧镜尘一伸手,身后,明月便呈上来一幅画卷。 华云思骤然一惊,“是,东方夜先生的画作!?” 莫说是华云思了,就连明月也是十分惊讶的。 要知道,自己这一路上可都是紧紧跟在自家王爷身边的。 王爷一直都分明是在寻人,何时竟找到了这幅画作? 萧镜尘没有回答,直接将画丢在了华云思手上。 华云思轻轻展开,果真看到画卷右下角,东方夜的题名。 呵!苏曼舞无论如何也该想不到,自己不但没有落入她千方百计所设的圈套,而且还找到了这幅画吧!? 倘若自己是她的话,想一想,倒是的确挺生气的呢! 收起画作,华云思抬眸看向萧镜尘,忽然觉得,这个人的热心,倒是颇合她意呢? 只是,“王爷为何要帮我?” “本王以为,本王已经告诉你答案了。”萧镜尘不假思索的回答。 华云思无奈,告诉了吗?何时?她怎么不知道? 其实,萧镜尘原本也是不知道的,自己为何要帮这个女人。 但,刚才,仿佛有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就是在看到她被慕容信抱在怀里的时候。 他忽然就觉得,她只能是他的女人。 所以,原本还想略微惩治一下便放过那几个侍卫的他,刚才,立刻就给他们吃了那丹药。 别人不知,他萧王的人却都知道,那丹药是致命的,只不过,毒性会延缓一阵发作罢了。 而延缓的这一段时间嘛,便足够他做许多事情了。 就这样,华云思拿着那幅画回了月华殿。 月华殿内,许多人也早已放弃了寻找,如今看到华云思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幅画卷模样的东西。 顿时便明白了过来,难怪自己找不到,原来竟是已经被这个华家庶女给找去了。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有惋惜的,有艳羡的,也有夸赞华云思聪明才智的。 否则,那么多人找了那么久,却为何唯独让这个华家庶女找到了? 而上座上,自从华云思出现的那一瞬间,苏曼舞的脸色就一片惨白。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她不是已经被……? 难道说,那边又出了什么变故!? 第115章 生辰宴(13) 顿时,心中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油然而出。 朝着身边的碧桃递了个眼色之后,苏曼舞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环视四周,除了些不相干的人,华云思回来了,画卷被找到的消息也已经放了出去。 而后,许多出去找画卷的人也陆陆续续都带着惋惜的神色回来了,只是却许久都不见华云兰和华云凝两姐妹。 想到上次在平国寺的事情,顿时,苏曼舞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即便她一直都在掩饰,但也难掩她心中的慌乱与不安。 又过了一会儿,萧镜尘也回到了宴席上。 这一次,他刚入座,竟是朝着华云思淡淡的笑了笑。 华云思也回之一笑,好在,现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画作上,并无人关注这些。 碧桃迟迟不归,过了一会儿,就在苏漫舞按捺不住准备再派一个侍女前去的时候。 忽然,门外一个太监匆忙闯了进来。 “皇,皇后娘娘,出事了!” “什么!?” 咔嚓一声,苏曼舞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摔成粉碎。 冷凝的目光恶狠狠的看了一眼端坐在席位上的华云思一眼,苏曼舞这才怒道。 “这可是本宫的生辰宴,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是,奴才知错,只是,只是……” 不知是因苏曼舞的上一句责怪的话吓得,还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别的刺激。 那太监跪在地上,浑身竟是止不住的发抖。 苏曼舞眸色一凛,便道,“没用的奴才,到底发生了何事,速带本宫前去!” 她这么一说,再一起身,立时便止住了太监的话头。 原本,那些话太监也没有胆量说出口。 如今闻言,果然如临大赦,“是,是!” 言罢,带着皇后就要离去。 而这等关键的时刻,萧镜尘又怎能如了她愿!? 殿内原本议论纷纷,就在太监和皇后要踏出月华殿内的前一秒。 萧镜尘清晰的声音在整个月华殿悠然响起。 “本王方才在御花园中听侍卫议论,说是宫中出了采花贼,不知,这太监所报之事,可与此事有关!?” 采花贼!? 听到这三个字,众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不论是何人,胆敢在皇宫大内采花,这,简直不要太荒唐了! 再看苏曼舞,果然比方才更为紧张了。 尤其是那原本娇嫩的脸色,现下惨白一片! 她这副模样,不正是承认了萧王所言,难道,宫中真的竟出了采花贼!? 皇后颤抖着身体,尚未寻得好的措辞开口解释,萧镜尘的声音便再次传了过来。 “倘若,此事与采花贼当真有关,皇后娘娘贵体,独自前去,岂不十分危险!?” …… 萧镜尘的话,让众人如梦方醒。 “本王愿随皇后前去,保护皇后左右。” “臣等也愿意保护皇后左右!” 随着萧镜尘一开头,众人便纷纷自告奋勇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说是自告奋勇,倒不如说是好奇心害死猫。 毕竟,宫中出了这样的大事,谁不想去多看一眼呢?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几乎都随在了皇后身后。 皇后转身,做着最后的挣扎,“众位爱卿有心了,只是,本宫身边有侍卫保护就好,就不劳……” “皇后娘娘,方才萧王已经说了,宫中出了采花贼,而不是进入了采花贼,说明,这采花贼便是宫中之人,臣等不是不从皇后娘娘,只是,皇后娘娘所说的侍卫,此时,也不能让臣等真的放心啊,况且,若皇后娘娘今日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臣等便是项上有一百个人头,也难逃罪责呀!” 说话的,是刚刚养病回来的章平抚。 他这一席话,说的更是群臣激昂,更让所有人都下定了决心。 此时,苏曼舞总是再不能拒绝了,否则,才真的会让人怀疑些什么。 于是,迁就的点了点头,苏曼舞便率领着众臣往那出事的地方去了。 华云思当然也在其中,毕竟,从方才章平抚出来说话的那一刻,华云思便知道,萧镜尘要办的事情,当是已经十拿九稳了。 既是如此,好戏登场,她又怎能错过? 随着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众人很快便来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假山处。 假山的外面守着另外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见皇后带人来了,扑通一下立刻跪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奴才有罪,奴才,没能守住他们,让他们跑了,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一边说着,那小太监竟一边开始掌掴自己,片刻后,那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红红的掌印。 没能守住!? 也就是说,现在人不在这里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曼舞心中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又提起一口气。 尤其是那小太监掌掴的脆响一声声在耳边响起,她只觉得心中无比慌乱,好似有什么更大的事情要发生。 “到底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你这太监,先交代清楚,再让皇后娘娘罚你不迟啊!” 身后的人群中,齐元馨冷着声音道。 那太监好似才反应过来,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苏曼舞身上,才又垂着头开口道。 “是,是华家的二位姑娘,奴才方才经过这里,听到一声声的惨叫,便让小全子去禀报了娘娘,里面惨叫连连,奴才又不敢私自作主,便守在了外面,只是,后来,后来……” 许是太过害怕,那太监又太过胆小,说到后面,那太监一口气上不来,竟直接昏了过去。 “不!不可能!不会是兰儿,不会是凝儿,不会!”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苏氏不知从何处才赶了过来。 许是听到了什么议论,她神色痴狂,疯癫的大叫着一路跑了过来,直到到了苏曼舞身边,跪倒在地紧紧拽着她的袖子。 仔细看去,她的发丝尚有些凌乱。 苏曼舞见到苏氏,只觉得十分的恼火。 原本不都安排好的一切么?好端端的,却怎么换了人。 真不知苏氏是怎么看管自己那两个好女儿的! 想到这里,苏曼舞冷冷的一甩袖子,也不欲与苏氏纠缠,只是,这太监昏过去了,人,又去往了何处? 第116章 生辰宴(14) 下意识的,苏氏抬脚就想往太液池身边走。 而她的脚还没抬起,忽然,心中有一种极其可怕的预感。 难道,难道,她们便如同她原本想要算计华云思那般,被丢在了太液池!? 只是,这一切都是她最初的安排啊,如今华云思没事,她们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吧? 苏氏心中希冀着,但却又忍不住始终怀疑着。 按照从前,华云思的行事风格,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这一次,难道她们姐妹二人真的被…… 苏氏心中想着,恨不得立刻就到太液池查看一番,但,身后跟着这么多人,她当真那么做的话,被这些人看了华家的丑事不说。 更重要的,她怎么会知道人在太液池,难免,自己会遭人怀疑。 于是,心急火燎之间,苏氏在原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好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宫女尖叫着从太液池那边跑了过来。 “啊!落水了!救人啊!快救人啊!” 就在这个时候,碧桃也终于回到了苏曼舞身边。 苏曼舞抬眼看了碧桃一眼,碧桃点头。 苏曼舞脸色一白,果然,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两姐妹竟真的被丢到了太液池! 那宫女惨叫着跑了过来,苏曼舞递给碧桃一个眼色,碧桃就走了过去,佯装不知情的模样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 见到碧桃,那侍女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拽着碧桃的袖子,急切开口道。 “碧桃姑姑,快救人啊,奴婢看到那边有人落水了!而且,岸上还有,还有……” 碧桃也不耽搁,立刻便回来原话禀报了皇后。 众人这才匆忙朝着太液池赶去。 走到近前,果然见其中靠近岸边的地方正扑腾着水花,其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呼叫声。 苏曼舞立刻派了一个近前的侍卫过去,侍卫先人一步来到太液池,一跃而下。 这个时候,众人也终于到了太液池近前。 “啊!” 一声尖叫陡然响起,众人心中一跳,紧接着,便就有人开始大叫。 “死,死人!这里竟然有死人!” “大家快让开!” 远处,有赶来的侍卫,听到这些尖叫,立刻让所有人先让开。 然而,苏氏却是不听这些。 从听到死了人的这一刻开始,她的一颗心就悬到了嗓子眼。 不是的,不会是她的宝贝女儿! 众人让开,苏氏发了疯似的推开侍卫,上前一看,待看到那几身齐刷刷的侍卫装扮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湖面。 “这里也有!”又一道声音响起。 苏氏第一时间扑过去,下一瞬,惨叫惊起。 “兰儿,兰儿!你这是怎么了,兰儿!” 众人一阵唏嘘,竟然真的是华云兰!只是,她竟如何会在池边!? 想到方才萧王口中的采花贼,再想到假山旁边那名小太监的话,一时间,众人遐想联翩。 “我的兰儿还活着,快来人啊,快救救她!” 许是探到了华云兰的鼻息,苏氏的哭泣声戛然而止,朝着这边人群大叫道。 很快,一个太医上前。 片刻后,便回来请示苏曼舞道,“皇后娘娘,华大姑娘是疼痛导致的昏迷,臣……” “暂且抬到附近的宫殿,好生诊治。” 此时此刻,心中最担忧的已经成了现实,苏曼舞叹息了一声,声音也渐渐归于平静。 太医闻言,朝着苏曼舞做了揖,便唤来几个侍卫将华云兰身上一盖,抬了过去。 华云兰经过众人身边的时候,众人明显看到,她脖颈前的一片片红的青的。 虽然她的身体被一块侍卫的披风盖着,但那露在外面的痕迹以及那赤裸的双足,足够说明一些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入水的侍卫也抱着一个浑身不着寸缕的身体上了岸。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回过头去躲避。 紧接着,侍卫将早已湿透的披风解下,盖在那玲珑有致却又早已惨不忍睹的身体上。 众人这才凑上前去,苏氏还是第一个抢在了最前头。 果然,不出所料,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华家第三女,华云凝。 最先认出她的是苏氏,至于旁人,也都是因为苏氏的惨叫才认出来的。 因为,现在的华云凝,脸上到处都划满了刀痕,这些刀痕经过水的浸泡,颜色又红又白。 这一会儿没在水中,那伤疤中便渗出了红色的鲜血,直染遍了华云凝的整张脸。 人群中,齐家的人看到这一幕,脸色也纷纷是又惊又怒。 惊的是面前这个惨不忍睹的女子竟然真的是华云凝,怒的是以她现在的这副模样,又怎能嫁入他齐家! 齐元皓也已是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虽说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大的感情,但那好歹也是自己的未婚妻,就这样当众光着身子被打捞上岸,再加上刚才那太监的描述,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恨不得立刻上前去将那个连累了他名声的女人千刀万剐。 不同于齐家人的愤怒,身为华云凝的母亲,苏氏此时此刻的形容足以用疯癫来形容。 在这张可怖的脸旁边,苏氏只顾着哀嚎,华明德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 不过,不同于苏氏的紧张与发狂,他全程只黑着一张脸,站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 如今,大女儿被抬走,又见到这般赤着身子被打捞上岸的三女儿,他心中甚至愤恨着,这两个女儿怎么都没死呢? 就算是死了,也比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让人徒增笑话要好上太多啊! 苏氏不住的哀嚎着,华明德则是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人群,不知往何处去了。 “救人要紧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苏氏这才反应过来。 苏曼舞给了碧桃一个眼色,碧桃立刻便上前,用力按压这华云凝胸前。 这般紧张的时刻,苏氏也终于止了哭泣。 下一秒,哇的一声,华云凝终于吐出一口水来。 这一吐,她整个人也转醒,许是脸上的伤疤疼的厉害,又落了水,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口中也是不停的开始尖叫着一些胡话…… 第117章 惊惶 “不,不要!放开我,我可是马上就要嫁入齐府做世子妃的!你们放肆,放肆!” 华云凝闭着眼睛,面部表情似极为痛苦一般,闭着眼睛朝着虚空处不停的手舞足蹈着,过了一阵,又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止不住的哭泣。 这般情景,众人一眼便就明白了什么。 而齐府众人的脸色却是更黑了,都这个时候了,她口中尚且还喊着要做齐府是世子妃,这不是给他们脸上抹黑,又是什么!? “凝儿,凝儿……” 苏氏此时虽早已失了理智,但也清楚的明白华云凝此时这番呓语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于是连忙急切的想要组织她,然而,此时的华云凝处在昏迷,又明显受了极大的刺激,整个身体也不受自身控制。 那般癫狂的状态,又岂是苏氏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妇道人家能够阻止的? 由于苏氏的动作,华云凝的呓语反而越来越大声,动作也越来越疯狂,到了后来,她甚至忍不住撕扯那盖在自己身上的单薄的披风。 这个时候,饶是皇后娘娘还在场,齐家的人却终究是难以再忍受下去了。 齐府的夫人陆又晴也不是个好想与的,此情此景,她再也顾不得华家人是否有皇后撑腰,冷面一甩,就十分生气的样子离开了御花园。 身后,齐楚见自己夫人都走了,再看到那华云凝半疯半癫的模样,怒斥了齐元皓一句,便也随着其身后离开。 众人正唏嘘不已的时候,忽然,一阵喧闹声传来,竟是苏曼舞昏了过去。 苏曼舞的腹中可是还怀有龙胎,这么一昏倒立时便更是吓坏了众人。 苏曼舞很快被人给搀扶着送上了轿子,回到了凤栖宫,而余下的众人也纷纷惊惶不定的离开了宫里。 好好的一场生辰宴,仿佛忽然之间就变了模样。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华家两个嫡女再次出丑的事情便又在京中沸沸扬扬。 华明德也不知自己是在什么样的目光中回到了相府的,总之,今日的事情对于相府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很快,华云兰和华云凝也被宫中送了回府。 按照惯例,若是有皇亲贵戚,朝廷重臣子女在宫中身体不适,或是出了什么意外,宫中都设有专门供其调理修养的地方,以显天恩。 而如今,华云兰受惊,至今未醒,华云凝虽然后来醒来了,但脸上全被划伤,惊叫一声便又陷入了昏迷。 这般情景二女都被送了出来,足见经此一事,慕容信对华家人的态度了。 而齐家的人得了消息,知道华家这是触怒了圣颜,连慕容信尚且如此无情,他们又何必对他们留情? 眼看着婚期在即,齐家自是不敢耽搁,趁着还未入夜,便遣人送来了消息,说要解除婚约。 华明德大怒,当下便把那个人打离了相府,但人虽然走了,齐家人的话也算是带到了。 这桩婚约华明德自是不想就此作罢,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也不是他能作主的了。 苏氏得到消息,也顾不上昏迷中的两个女儿,连忙便跑来哀求华明德,哭着跪在地上求他能够再想想办法,这毕竟是华云凝最后的希望了。 若是真的就这样被退婚,可想而知,华云凝的下半生将要如何度过。 而苏氏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这般的苦苦哀求下,华明德不但不为所动,反倒是狠狠的训斥她,说她没教好女儿,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以至于相府都受了连累。 华明德气急败坏,言语里竟全都是对自己声名的担心,没有一丝一毫对自己女儿的疼惜。 苏氏闻言,心如死灰,当下便决定舍了这张老脸也要入宫求得皇后娘娘出面,让齐家尽快办了这桩婚事。 华明德也不阻拦,若她真的求来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没想到,苏氏刚刚做了这个决定,宫中便传来了消息,皇后娘娘腹中的龙胎,没了…… 凤栖宫,几十名太医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额上冷汗不止。 “皇上,娘娘她,龙胎本就不稳,又加上今日受了刺激,所以……” “所以什么!?还不快说!”慕容信听了太医的话,一脸怒意。 “皇上节哀!” 只一句话,众太医纷纷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一个字。 慕容信闻言,险些没能站稳,苏曼舞这个时候刚好醒来,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翻,又彻底晕倒了过去。 是夜,慕容信大致了解了今日的情形,立刻便连夜传了华明德入宫,好生将其训斥了一番,又罚其与苏氏在府中禁足七日,为其不幸逝去的胎儿祈福,这才作罢。 当夜,华明德是被宫里的侍卫护送回府的。 放在从前,这是无上的殊荣,可现在,华明德却知道,这意味着,这一次,华家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他身为高高在上的丞相,在整个大景朝可谓是位高权重,为官数十载,哪怕是当日出了平国寺那样的事情,他也绝没有过像今日这般的感觉。 这一次,他竟是有些害怕。 可,华家成了今日这般模样,到底又是何人在背后指使呢? 想到这里,第一时间,他的脑海中飘出华云思那张淡漠的脸来。 到底,是他小看了这个女儿吗? 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或许,是时候该和她谈一谈了。 流云阁,墨琴正仔细禀报着宫中刚刚传来皇后小产的事。 华云思微微惊讶,“那孩子竟果真没了?” 墨琴点头,“千真万确,慕容信大怒,还无辜连累了好几个日常照顾凤栖宫的太医。” “呵!他们所连累的无辜的人还少么?” 华云思冷笑一声,思忖片刻,才继续道,“倘若只是因着今日的事情,她断断不可能小产才对……” “姑娘的意思是……”墨琴若有所思。 华云思一声讽笑,“去,仔细查清楚,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当是和那位丽妃脱不了干系!” “是!”墨琴领命准备离开,刚刚推开房门,却见华明德正好走了进来…… 第118章 哀求 见到他的第一世间,华云思眉头微微一挑。 “父亲今日怎么会来我这里?” 毕竟,在她的所有印象里,这么多年来,华明德可是从未主动踏足过她的流云阁呢! 华明德刚刚进门的脚步一顿,脸色立时便有些不悦起来。 一是因为她这一句质疑的话,虽然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确没来过这里,但她这样同自己说话,是在责怪他么? 二,则是因为现如今自己的两个嫡女都尚在昏迷中,华云凝更是被划破了脸,她们二人也都背负着被人唾骂的恶名。 而这个女儿却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像个没事人似的,这样的对比让他怎能不怒? 更何况,自己怀疑,今日的事情便出自这个女儿的手笔! 这么一想,华明德瞬间更加生气了,一声冷哼,便怒气腾腾的瞪了华云思一眼,袖子一甩,坐了下来。 “怎么?你这流云阁莫非为父便不能来么?” “父亲说笑了,这流云阁也是相府的,父亲身为这相府的主人,想去什么地方,自当是随时便就能去的,若是不想去什么地方,便是十年二十年都不踏入一步,也自是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华云思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便好似十分随意的说道。 华明德闻言,脸色瞬间一黑,“你说这话,竟是在指责为父吗?” “指责?”华云思又是一声冷笑,“父亲又说笑了,云思都说了,父亲是这里的主人,在这里只有父亲指责云思的道理,云思又哪儿敢指责父亲呢?” “你不敢!?你若真的不敢,这相府就不会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哼!” 华明德说完,中气十足的一声冷哼。 华云思则是一幅早已习惯了的表情,“相府到了如今的地步,又与云思有什么相干?父亲果然还是怪在了云思的头上啊。” “和你有什么相干!?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华明德怒极。 “知道!?”华云思轻笑,“父亲知道什么呢?” “你……” 华明德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怎么!?父亲这是无话可说了吗?” 华云思眸中,极尽讽刺。 “父亲说知道,难道是知道如今大姐和三妹所遭受的,正是她们今日想让我遭受的吗?” “还是说,父亲知道,是母亲和皇后策划好了这一切?” “还是说,如果今日,遭遇不幸的是云思的话,父亲会立刻杀了我,也要保全相府的清白?” “对了,上次平国寺,大姐的遭遇,也都是母亲一手原本策划在云思的身上的,只可惜,没能如了她的愿。” “这一切,云思倒是相信,父亲的确是知道的。” 华云思说完,一双冷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华明德,从那双眸子里流露出来的,是毫无感情,是无尽的冰冷。 华明德只觉得被这样的眼神盯的发毛,立时就大吼开来。 “你……你这个逆女,你的母亲和姐妹如今都被你害的成了那副模样了,你却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的朝她们身上泼脏水!” “脏水!?难道这脏水不是她们一直在朝云思身上泼吗?如今我只是略作反抗,父亲便就这般不情愿了?”华云思也毫不客气的回道。 见她竟然还敢对自己大吼,华明德脸色气的铁青。 “略作反抗!?好一个略作反抗!你这个逆女!今日为父若不好好惩罚你一番,那才算是真的枉为人父!” 华明德一边说着,立时起身,挥起大掌就要朝华云思脸上打过来。 华云思眸色一凝,轻松随意的一伸手,便牢牢钳制住他的手腕,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父亲这便就又要动手了么?” 她的语气比她的神情还要冰冷许多,尤其是,自她眸中散发而出的那股由内而外的寒意,没来由的让华明德一惊,不自觉地就退后了两步。 “你,我可是你的父亲!” 华明德大吼一声,似是在提醒着她,却更是在提醒自己。 面前的这个冰冷淡漠的女子,真的是他那个软弱无能的庶女吗? 从小到大,她在这府中所受的所有欺凌,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假装看不到罢了。 原本,他便对这个女儿不甚在意,可现在,不! 应该说,是那次落水之后,自己这个庶女好似就变了个人一般。 尤其是,她现在的眼睛里,竟然有着连他都敬畏的东西,虽然,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原来,父亲还记得这一点!” 相比起华明德,华云思要平静淡漠的太多,她将视线冷冷的放在他身上,接着便是讽刺的笑容。 “这么多年来,你真的有把我当作你的女儿过吗?” “我……” 华明德一时语结。 有吗? 这么多年来,在他的心中,甚至他的眼中所能看到的,从来都只有那两个嫡女。 虽然她们骄纵,霸道,无礼。 但那又如何,她们一直都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至于面前这个庶女,呵!不过是一个疯傻的女人所生,许多时候,他倒甚至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她的存在。 双手无力的垂下,华明德眸中闪过一抹怅然,无力的叹息一声,他终于肯开口道。 “这些年,是为父冷落了你,可即便如此,她们也是你的亲姐妹啊,你又怎能……” “看来,父亲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而父亲心中真正在意的女儿,也绝不会是我了。” 华云思唇角浮现苦笑。 “云思,我……如今相府成了这般模样,你便真的毫不在意么?这里可也是你的家啊!” 不知什么时候,华明德的声音已经渐渐软了下来,若有似无的,还带着些许哀求的口吻。 “我知道过往,她们的确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她们也都受到了该受的惩罚,如今,便是看在你们血肉相连的份上,你也该放过她们了啊!不是吗?” “放过?”华云思终究是一声无力的叹息,“不知,父亲要让我怎么放过呢?” 第119章 后果 听到华云思终于松了口,华明德眼睛里瞬间闪过一抹希冀的光,连忙小心翼翼的开口。 “如今凝儿已然成了那副模样,齐家的人又都忙着退亲,而你现在至少没有婚约在身,所以为父以为……” 话说到这里,华明德忽然有些迟疑起来。 华云思微微一笑,“父亲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便是。” 华明德闻言,略微错愕的看了华云思一眼,这才继续开口。 “为父以为,眼下,还是要先保住你三妹的婚事才是,若是你出面,承认当日平国寺以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你策划的,你三妹从始至终只是受害者,那么,想必齐家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了。” “原来,父亲的意思是,让我背下所有的罪责,替三妹开脱,是么?”华云思冷声一笑。 “这……若是就连凝儿的婚事都没了,那咱们相府便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了,更何况,你如今也并无婚约在身……” “并无婚约在身,所以,为了成全三妹的婚事,父亲便就这般不顾云思的名节了吗?” 华云思忽然冷声打断华明德的话,一双眸中全是讥诮的讽意。 “思儿!你……” 这是华明德第一次这般称呼华云思,然而,此时此刻,华云思只觉得这个称呼听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可笑。 “父亲若是这般打算的话,那云思恐怕便要让父亲失望了。”华云思仿若没听到似的,毫不留情的开口。 华明德没想到自己都这般低姿态了,这个女儿却依旧不领情,不由的有些生气起来。 “华云思,你三妹的婚事黄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呵!父亲的意思是,倘若她的婚事得以保全,对我便就有好处了?” 华云思的声音平淡,平淡到华明德以为她甚至不是这个家的人。 “若你此番认错能够成全她,日后,为父自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华明德怒极。 “好亲事!?”华云思冷眼瞧过来,“父亲说这话,是在拿我当傻子吗?我一旦如父亲说的那样办了,日后嫁不嫁得出去都难说,父亲还能为我寻到好亲事!?更何况,父亲莫不是真的以为,云思当真稀罕父亲口中的好亲事!?” “你……你这个不孝女!” 华云思接连说了一通,气的华明德险些喘不上气来。 “为父好话都与你说了个遍,你还要怎样!?你当真以为,你大姐和三妹的名声没了,便于你没有丝毫的影响吗?还是说,这偌大一个相府日后毁在了你的手中,便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呵!好一个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么多年来,父亲自问,何曾真正拿云思当过这个家的人,到了如今,却又同云思说这些,父亲自己难道都不觉得讽刺么?” 华云思只觉得十分可笑,华明德闻言,却早已脸色铁青,怒目圆瞪。 “好!好!好!你果真是为父的好女儿!你真是好的很!” 华明德说完这句话,暴怒至极,恶狠狠的瞪了华云思一眼,大踏步的头也不回离开了流云阁。 看着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华云思眸中冷意渐渐被淡漠取代。 呵!这便是她的父亲么?她早便不抱任何希望的,不是么? 苦笑一声,走入殿内,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此时,这个身影的主人正淡淡的看着自己,那种目光,似打量,又似探究。 “王爷来我流云阁,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啊!” 华云思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萧镜尘倒了一杯,淡声道。 萧镜尘接过茶杯,轻嗅了片刻茶香,才道。 “你可知道,你刚才,是真的惹怒了他?” “那又如何?”华云思极其不在意的语气,“难道,王爷来此,也是要帮他说服我的么?” “你明知本王不是。”萧镜尘微微皱眉。 “那便是了,他到底有没有真的被我惹怒,我不在意,王爷又何必在意呢?”华云思轻声叹道。 “你果真丝毫都不在乎么?” 似是关切,又似带着些许责备,萧镜尘眸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华云思微微一笑,“难道,王爷方才的亲眼所见还不够明显么?”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这里毕竟是你的家,你知不知道,你惹怒了这个是你父亲的男人,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萧镜尘语气认真。 “后果?看来王爷比我还要清楚。”华云思淡声。 萧镜尘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以本王对华相的了解,你此番惹怒了他,他便必定不会轻易绕过你,你毕竟是女儿身,将来若要出嫁……有些话,本王不说,你也明白的,不是么?” “王爷的意思,我当然明白,但,倘若,我不怕呢?” 华云思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开口,她的眸子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坦然与坚定。 是啊!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明白。 重活一世,她唯一的目的,便是复仇,除了这一点,她只愿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况且,前世,她已然失去了一切,今生,又有什么值得她害怕的么? 萧镜尘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先是一愣,接着便看到了她眸中的坚定与认真。 呵!这个女子,果然是与其她女子都不同的。 不自觉地,萧镜尘唇角浮现一抹淡笑,“好,既然如此,本王会保护你的。” 他欣赏她,一直以来都是,但大概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愿意承认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萧镜尘欣赏的女子不多,她,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他知道,日后无论她如何,他都不会置之不理,他始终愿意站在她的身边。 他也以为,他这么说,她定会感激,却不料,听他这么说,华云思却似有些不悦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墨琴回来了,华云思只觉得眼前似有白影一闪,某人便已经离开了。 “如何?这么快便有了结果?”华云思抬头向墨琴询问道。 第120章 不妨闹更大 墨琴点头,“是无花,安嫔给了她消息,她便第一时间送过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华云思一封密信。 打开密信,里面说的,果然和华云思猜想的一样,苏曼舞小产,是丽妃暗中搞的鬼。 原来,丽妃不仅将安嫔吓唬苏曼舞的方法学了去,还派人在苏曼舞的日常饮食中动了手脚。 如此这般,数日以来,苏曼舞精神方面本就受尽惊吓,身体上也日渐不支,这才导致今日一受刺激便直接小产。 呵!看来这个丽妃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华云思将信放在烛火上燃掉,若有所思起来。 “姑娘,奴婢方才进来,见姑娘神色似有不悦,可是华相他说了什么不该……”墨琴疑问道。 “他倒是的确说了什么,不过,你以为本姑娘会和他计较么?”华云思淡声答道。 “那姑娘是为了什么?”墨琴更加好奇了。 为了什么么? 脑海中,那个人的话不停的回响在耳边,华云思却只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许是有些累了吧。” “倒的确是奴婢疏忽了,今日劳累了一日,姑娘也是该休息休息了。” 说完,墨琴收拾好床铺便退了出去。 华云思吹熄了蜡烛,想着他说的话,却又渐渐没了睡意。 保护,他竟说他要保护她? 他这么说,大概,是因为她是宁家的后人吧。 毕竟,他得了先帝的嘱咐,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中却有些失落呢? 翌日一大清早,华明德竟派了府中的刘管家来流云阁。 刘管家只带来了一句话,说。 “经过昨日的事情,相爷盛怒,今日再给华云思最后一次机会,一夜之间,华家的事情已经在京都闹大,相爷问她便真的不管不顾了么?” 华明德原以为,经过昨夜一晚上的考虑,华云思定然会知道孰轻孰重,这才一大早派了刘管家到流云阁。 却没想到的是,刘管家竟直接连华云思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墨琴给否了回去,说是莫要打扰她家姑娘休息。 刘管家走后,墨琴等华云思起身,才将话带给了她。 果不出其所料,华云思只是毫不在意的一笑,她才不稀罕华明德的这最后一次机会。 只是,他口中所说的闹大,竟是真的? 墨琴点头,“是真的,经过一个晚上,各种有关于华家嫡女的流言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了,相府的名声也的确是倍受牵连,那刘管家口中的闹大,倒的确也不夸张。” “呵!难怪那个人昨日亲自来了流云阁呢,看来,这华家便真的不复往日风光了呢!”华云思一抹得逞的笑。 “姑娘,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墨琴疑问。 “接下来么,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了,那就不妨闹的更大!”华云思轻飘飘的语气道。 “更大?”墨琴若有所思。 “没错,你即刻传两个消息出去,一个,就说华家嫡女不顾礼义廉耻,竟公然在皇后娘娘生辰宴上与宫中多名侍卫偷情……” “姑娘,这个京都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墨琴打断华云思的话,道。 华云思无奈,“他们知道了,却也只是传言,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事实,你明白吗?” 墨琴闻言一脸的兴奋,“奴婢明白了,那,姑娘说的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华云思思索了片刻,眼睛一眯,道,“第二件事,就说皇后不顾天象指示,竟克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 墨琴办事素来是让华云思满意的,这一次,不消片刻,两个消息就让她不知用什么办法在京都传开。 华家姐妹也便罢了,原本就是不知廉耻的人,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也实属意料之中。 只是,皇后娘娘小产一事…… 前些日子,的确听闻有天象说,皇后娘娘德才不足以匹配中宫,除非退位,方得保住腹中孩子。 而且,还因此罢免了当时的钦天监,后来,新任钦天监封鸣还因此被关入了牢狱几日。 后来,此事便在慕容信的掩盖下不了了之,人们也渐渐忘却。 谁又能想到,今日,天象果然应验在了龙胎身上! 这样一来,京都百姓人人皆更加确信了那句话,皇后之德才,不堪为中宫。 一时间,民怨沸腾,甚至有人开始联合上书,请慕容信废除皇后位。 而这个带头的人,自然是华云思的人…… 自此,此事愈演愈烈,苏曼舞身体尚未恢复,又出了这样的事,顿时,一病不起。 这么一闹,慕容信虽然并未废了皇后,但苏曼舞也只是空有皇后之名了。 大势已去,皇后又是华家的人,华家自己尚且自顾不足,如今皇后又这般。 朝中的官员哪个不是眼睛擦的雪亮的,这么一来,众官员对华家自是纷纷避之不及。 华明德又禁足在府,昔日热闹非凡的相府,如今却好似变成了一座坟墓。 这里荒凉着,清冷着。 住在这里的人,人人都压抑着,恐惧着,好似生怕忽然一个不小心,这座偌大的府宅便会轰然倒塌一般。 就这样,过了七日,虽然华云凝和华云兰还没醒来,但华明德的禁足总算是解了。 第一时间,自是入宫向慕容信请罪。 可谁也没想到,一大早,华明德刚刚离府,华云凝就悠悠醒了过来。 “我的脸,脸,我的脸,齐哥哥,齐哥哥呢!?” 华云凝醒的时候,苏氏正在照顾华云兰,她身边只有香草。 主子好不容易醒过来,香草自是惊喜万分,只是,这张脸……香草忽然觉得有些可怕。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齐哥哥叫来!”华云凝冲香草大叫道。 “是!” 听到华云凝这么说,香草如临大赦。 虽然,她是肯定叫不来齐世子的,但是至少此刻能不在三姑娘身边就是万幸的。 可谁知,她心中还没刚松一口气,华云凝的怒斥声就又传了过来。 “你去叫齐哥哥前,先把镜子给本姑娘拿过来,本姑娘要照镜子,快!” 第121章 再入醉红楼 “可是……姑娘……” 香草呆在原地,颤抖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怎么,本姑娘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华云凝歇斯底里的怒吼,她伸手触摸脸颊,好似已经发现了什么。 此刻,香草急得都快哭了。 华云凝见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腾的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发了疯似的扑到一面镜子跟前。 香草见状,连忙不顾一切跑去阻拦,主仆二人一个不小心,顿时,那镜子碎了一地。 香草一惊,连忙跪在地上。 镜子虽然碎了,却阻挡不论华云凝的视线,她垂头,看向那些破碎的镜子,忽然发现,自己的脸好像也跟着碎了。 那上面,一道一道狰狞的伤疤甚至比碎了的镜子还要可怖。 尖叫一声,华云凝连忙蹲在地上,想要将那些碎了的镜子拼凑在一起。 那模样,就好像镜子拼在了一起,她的脸就会好起来似的。 很快,镜子就划破了她的手,但她却好似没看到似的,继续一片一片的捡起,凑到一处。 很快,她的整只手都被鲜血染红,但她好似依旧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香草吓了一跳,立刻伸手去阻拦,然而,她却发现,此时此刻,华云凝的力气竟出奇的大。 她继续一片一片的捡着,拼着,口中还不停的呢喃着一些东西。 这一幕让香草害怕极了,她连忙出去喊了几个丫头。 她们过来的时候,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却见华云凝竟然脱了自己的衣服,亲手用那些破碎了的镜子一刀,一刀的朝自己身上划去。 “姑娘!不要!” 她们冲了过去,华云凝却立刻拿出镜片抵着自己的脖子威胁。 她的脸上,泪水和血迹早已混在一起,口中还尖叫着。 “你们懂什么,我只要把那些脏了的地方全都挖了,齐哥哥便会来娶我了!” …… 流云阁,墨琴刚刚禀报了华云思这些消息,一道白光就窜了进来到了华云思的怀里。 原本,听到华云凝的事情,华云思脸上是带着笑的。 但那雪儿在她怀中喵了几声之后,她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墨琴疑问。 华云思点头,“雪儿说,它在醉红楼遇到了我们的旧人。” “旧人?”墨琴一愣,接着忽然有些期待起来,“难道是……” “走,立刻跟我去一趟醉红楼。” 华云思也不耽搁,起身换了一身简便的男装,便带着墨琴往醉红楼赶去。 “姑娘,醉红楼可是京都最大的花楼,咱们有什么旧人能在那种地方!?”墨琴有些郁闷的开口。 “去了不就知道了,况且,雪儿说的,不会有错。” 相府已成了如今的惨景,在京都更是人人喊打的局面。 所以此番为了避免麻烦,华云思并未乘相府的马车,而是和墨琴一路走,一路轻功的到了醉红楼。 多日不来,醉红楼倒还和从前一般热闹。 华云思和墨琴皆是一身公子打扮,尤其是华云思的那般容貌,即便打扮成了公子也是俊雅不已,英气逼人。 这不,才刚刚到了门口二人便被一群姑娘围住了。 华云思从腰间掏出一锭金子,扔给其中一名姑娘。 那姑娘看了看手中的金子,接着无比自豪,又两眼放光的便朝着华云思扑了过来。 其余姑娘见了,冷哼一声也就散去了。 华云思却恰时躲开,那姑娘的身体一个惯性,竟直接扑到了墨琴的怀里。 墨琴脸色一红,连忙蛮力推开那姑娘,冷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翠。”那姑娘先是一愣,接着风情万种的回答。 原本,遇上一个这样俊美的公子已经很是难的了,如今竟一同遇到两个。 不得不说,她今天的运气还真是好呢! 这么想着,又朝华云思递过一个媚眼。 翠翠? 华云思听着这个名字,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半晌才想起来,似乎,从前谢怀瑾便偶有和她提及。 原来,便是她啊! 华云思心中了然,想到谢怀瑾,忽然想要打听一二。 “这位翠翠姑娘,我们,其实是谢公子的人。” “谢公子?” 听到二人这么说,翠翠脸上浮现犹疑的神色。 “对啊,就是当今辅国将军府的谢怀瑾,谢公子。” 华云思笑道,紧接着,便见翠翠眼睛一亮,朝着二人身后望去。 华云思又道,“翠翠姑娘莫急,谢公子今日并未随我们一同过来。” “那他是何意!?”翠翠脸上明显的失落。 “谢公子近日忙的紧,便托我们二人来照应一二。”华云思道。 翠翠闻言却是一声娇嗔,“照应!?哼,他倒是大方。” 说完这句话,她对华云思二人俨然已经失去了方才的兴致。 “姑娘似对我们公子有什么不满!?”华云思好奇道。 果然,翠翠一声冷哼,似是有些生气般,头也不会的便走了。 走之前,还留下一句话。 “回去告诉你们谢公子,若是真的有心,便来这醉红楼看看我,否则,本姑娘还真的险些忘了他呢!” 说完,翠翠的身影便隐匿在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一旁,墨琴十分好奇,小生询问,“姑娘,我们什么成了谢公子的人了?” “你懂什么。”华云思笑的意味深长,“我们虽不是他的人,但有人却是他的人了啊!” “有人,谁?”墨琴一头雾水,半晌才想起来,“姑娘说的,难道是,无……” “嘘!”华云思连忙堵住她的嘴,轻声道,“小心着些,否则若是让那翠翠知道了,岂不是要去寻无花的醋吃了!?” “是!是奴婢疏忽了。”墨琴也低低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视线忽然注意到…… “姑娘,那个人,不是……” 顺着她的视线,华云思看过去,却见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正坐着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那人此时左勾右揽,怀里还坐着一个,瞧那表情,好不惬意。 “姑娘,再怎么说,他也是和三姑娘订了亲的人,怎能如此,这齐家人都不管管的么?”墨琴有些不悦的声音开口。 第122章 陆国公 齐元皓此时享受还来不及呢,身旁的各色美女更是让他眼花缭乱,根本没机会朝这边看过来,所以也并未发现华云思二人。 华云思听了墨琴的话,一声浅笑,“真不知,我家墨琴什么时候竟也会为我那三妹抱不平了呢!” 墨琴闻言一急,“姑娘明知奴婢不是,奴婢只是觉得……”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逗逗你罢了,你说的没错,这齐家的世子,的确不知检点,我也实在不明白,从前的华云思究竟如何会看上这样一个人。”华云思道。 嘈杂中,墨琴没听完整华云思的话,眼睛瞪得老大,“姑娘,不会吧!您一直喜欢的,不是萧王吗?怎么会又喜欢这个齐世子了!?” 华云思一惊,“我什么说喜欢齐世子了,还有,什么叫我一直喜欢的是那个人!?”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想来,是奴婢听错了。”墨琴一声讪笑,什么喜欢萧王,不过是她一直以来观察所得,也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谁曾想,今日竟是险些说露了嘴。 “墨琴……”华云思怒目圆等,试图恐吓住墨琴。 然而,墨琴又不是无花,岂是那么容易就被华云思恐吓的? 况且,她了解她,多的年主仆,她心疼自己还来不及,根本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于是,又是一声讪笑后,墨琴连忙转移话题,“那个,姑娘,趁着现在没人纠缠我们,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啊!” 华云思这才收起玩笑,悄然放出怀中一直藏在衣襟中的雪儿。 雪儿身姿灵巧,又十分聪慧,这么多人的地方,也懂得隐藏自己,很快,便将华云思二人带到了一处厢房前。 看着紧闭着门的厢房,华云思想也不想,一把将门推开。 一瞬间,里面一个男人的淫笑声传出,就算是门被推开这么大的动静,那人甚至都没发觉。 眉头微微一皱,华云思和墨琴悄然潜了进去,又悄悄关上了门。 往里面走了几步,一道轻纱后面,果然有一个男子的身影。 那男子浑身不穿衣物,肥头大耳,更是一身的横肉正面对着床,这么近的距离,华云思甚至听得到其对那女子流口水的声音。 床上是一个女子的影子,隔着纱帘影影绰绰的有些看不清楚,只听到其反抗生气的声音。 那女子许是中了什么毒,那声音听起来绕是用尽了全力但却依旧气若游丝,那男子听到这些声音仿佛更加兴奋了一般,眼见着就要朝那女子扑过去。 “姑娘……这……” 墨琴面露难堪,她怎么也没想到,雪儿所说的旧人,竟然就是这个男子。 而且,她和姑娘来这里,可不是看他们二人活春宫的啊! 一边想着,墨琴一边在心中狠狠的自责,早知道是醉红楼的时候,她便该拦着姑娘的! 华云思却是无所谓的一笑以安慰墨琴,与此同时,她的眸色却是愈发严肃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墨琴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寻常。 “姑娘,怎么了?”她低声询问。 “那个男子,似乎是陆国公,路曾!”华云思轻声道。 “陆国公!?那姑娘我们怎么办!?奴婢可是听闻,那陆国公是出了名的好色啊!也难怪会在这里遇上他!”墨琴担忧道,“难道,雪儿所说的旧人就是他!?” 华云思摇了摇头,“不论是不是他,既然遇上了,那我们便不能坐视不理。” “姑娘,这里可是青楼啊!那路曾好色,来这里寻欢,是你情我愿的事!”墨琴提醒道。 华云思又摇头,“并非你情我愿!” “什么!?”墨琴大惊,在朝那薄纱后的影子看过去,果然,那女子似是极不情愿似的,但却又浑身不能动弹,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墨琴。”华云思忽然开口。 “嗯?” “打晕他!”华云思又道。 墨琴一怔,“姑娘确定!?” “你再不快些,那床上的姑娘可真的就清白不保了!” 听到清白不保几个字,墨琴也没工夫犹豫,正好那路曾背对着她们,正准备欺身趴到那女子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墨琴从背后,手肘猛一用力,那路曾便有如一头肥猪一般,身上的肉晃了两晃便轰然倒下。 幸而华云思及时将那床上的女子挪开了。 否则,以路曾的吨位,这一砸即便不是半死,也至少会吐出半升血来。 华云思将那女子抱在椅子上,自始至终都没注意女子的容颜。 直到,她从身上翻出解毒的药丸来,准备给她服下的时候,她的身体一抖,药丸便掉落在了地上。 “姑娘?”墨琴在华云思的背后吓了一跳。 “墨琴,她,她是……”华云思背对着她,有些激动的声音传来。 墨琴这才上前,看向那个女子。 不看还好,一看,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姑娘,竟然是青棋!” 说完这句话,墨琴便已经按捺不住眼角的泪水。 此时,华云思也已经泪流满面,“是青棋,是青棋!” 那女子见华云思竟然认识自己,也十分惊讶一般,再看到墨琴,顿时,她的一双眼睛跟是瞪得铜铃一般大,很快,整个眼眶里便氤氲满了泪水。 情急之间,她张了张口,奈何却发布出任何声音来。 墨琴从地上捡起那药丸,小心翼翼的吹了几下,连忙倒水让青棋服下。 解药下肚,很快,青棋便能说话了。 她看了华云思一眼,紧接着激动万分的抓住墨琴的手腕,激动的眼泪一直流。 “太好了,太好了!” 墨琴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此时此刻再想起方才那一幕,只觉得悔恨无比。 方才,若不是姑娘,若是她再晚了一步,那青棋不就被那个猪一样的男人给…… 对了,姑娘,青棋还不认识姑娘呢! 墨琴连忙拉过华云思来,华云思看着青棋,眼泪也忍不住的流。 青棋越来越好奇,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为何,自己看她竟是有些眼熟?又为何,她竟比墨琴还要先认出自己来!? 第123章 惊喜 下一秒,华云思颤抖着声音开口。 “青棋,是我啊!我是宁安澜!” 宁安澜! 听到这三个字,墨琴整个人呆在原地,甚至连那眼泪都停滞在了脸上。 怎么会!?姑娘不是已经…… 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墨琴,却见,墨琴竟然朝她点了点头,那模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许多! “好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华云思自是也十分迫切的想要和青棋相认,只是,看到旁边的路曾,她的心中陡然生出怒意。 她如何不后怕!? 要知道,方才如果晚了一步,青棋可就真的被……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再也无法轻易饶恕这个路曾! 递给墨琴一个眼神,华云思先让墨琴送了青棋回去。 至于自己…… 青楼最不缺的,便是那种药,华云思悄然找了几处,便寻来了一堆,都用在了这间房里。 紧接着,便是那齐元皓要派上用场了。 一个路曾,一个齐元皓,他二人不是喜欢极了这醉红楼么? 那么,今日自己不妨便给他们一个惊喜,又何妨!? 下一秒,她随便找来一身女装换上,紧接着便来到了齐元皓面前。 也不知是华云思的美貌,还是齐元皓对她是真的有那么点意思。 总之,只一瞬,齐元皓便在注意到了向他抛来媚眼的华云思。 此时的齐元皓早已被灌了不少的酒,突然看到华云思出现在眼前,他反倒不觉得那会是华云思。 想来,应当是和华云思长相相似的一个青楼女子吧? 于是,齐元皓不负华云思所望,很快就跟了过来,华云思一路则是来到了路曾的房间。 齐元皓醉醺醺的,一路走的不快。 趁着这个功夫,华云思立时又将女装脱下,随意的盖在了那路曾的身上。 紧接着又将路曾的头发弄乱,挡住那张猪头一般的脸。 大功告成! 重新换上男装,华云思悄无声息的便离开了醉红楼。 至于齐元皓…… 进了那间房,又见到地上躺着的半遮半掩的“美人”,齐元皓自是把持不住,一下就冲了上去…… 话说,华云思刚刚离开醉红楼,又忽然觉得不妥,于是又去药材店配了几位药便折返了回去。 从她配药的时候,药店老板看她的神情便知道,某人这次真的要倒大霉了。 幸好她穿的是男装,所以那老板只是猥琐的笑了笑,也并未太过惊讶。 这一次,华云思是用轻功直接从二楼一个角落进的醉红楼,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而那间房原本又是路曾的,路曾可是堂堂国公级别的人物,有他在的地方,醉红楼的老鸨自是早就禀退了这里的所有人免得打扰到陆国公的雅兴。 于是,华云思一路过来,也不用担心有人发现有人怀疑,很快便又到了这间房内。 只是,刚刚入门,眼前辣眼睛的一幕便让她有些后悔了。 啧啧啧,和陆国公比起来,齐元皓果然连个小鸡仔都不如啊! 陆国公也不知把齐元皓当成了何等姿色的美女,愣是让齐元皓嗷嗷的叫破了天。 华云思有心想要出去,但看了看手中精心准备的药,心一横,便将那药放入了房间的熏香炉中。 走的时候,她甚至故意忘了关住这扇房门。 毕竟,这样辣眼睛的情景,光她看到的话,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再次离开醉红楼,华云思直接就回了相府。 而萧王府,谢怀瑾前些日子送来一只八哥,萧镜尘闲来无事,正都弄那八哥呢。 八哥便叫道,“何事,何事……” 萧镜尘一怔,却见是明月进来了。 “何事?” 萧镜尘开口后,眉头一皱,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呢? 明月略有尴尬的看了一眼八哥,“王爷,是华姑娘。” 萧镜尘眸色一冷,“华姑娘怎么了?” 他的人这些日子始终都暗中跟着她,从前是为了监视,现在是为了保护。 可不论是监视还是保护,许久都没人送过来消息,今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明月皱了皱眉,道,“华姑娘,又去了醉红楼,而且……” “而且什么!?这样吞吞吐吐……” “小心本王扒了你的皮,小心本王扒了你的皮!” 额? 萧镜尘愣住了,明月也愣住了。 因为,这前半句话的确是出自某王之口,这后半句话,却是那八哥所言。 “还不快说!” 这一次,萧镜尘说完,狠狠的瞪了那八哥一眼,不知是不是被某王冰冷的眸给吓到了,神奇的,八哥果然闭了嘴。 明月这才道,“而且,华姑娘还亲自在醉红楼导了一出好戏!” 想起那情景,明月都忍不住有些脸红起来。 “什么好戏!?”萧镜尘皱眉。 看着明月这副表情,而且他说的还是醉红楼,某王的心里忽然莫名的烦躁。 “这个……”明月说着,忽然惊惧的看了那八哥一眼,便道,“这个,还是王爷亲自去看看吧……” 萧镜尘到醉红楼的时候,原本热闹的醉红楼此刻不知比从前热闹出了几百倍。 至少,从前的醉红楼可是只有男客,没有女客。 而现在,不论是男是女,全都一窝蜂的围在这里。 只门外的人,便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让人毫无落脚之地,更遑论里面的人了。 看这情景,萧镜尘丝毫不怀疑,这醉红楼随时都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重量而垮塌。 萧镜尘是寻了一个隐秘的角落进去的,明月紧随其后,悠悠道。 “王爷,其实,华姑娘方才也是从这里进去的。” “所以呢?”萧镜尘冷声。 “啊!没事,属下只是提醒王爷一句而已,王爷不必多心。”明月一声弱弱的叹息。 原本,华云思从这里走去,不过是片刻便到了路曾那个房间。 而现在,萧镜尘从这里进去,放眼望去,一路上全都是人,毫不犹豫的折身。 毕竟,即便他武功高强,可就凭他这副耀眼刺目的容貌,便是半刻钟怕是也到不了那路曾的房间。 于是,这回,主仆二人选择从房顶过去…… 第124章 报复 然而,令萧镜尘没想到的是,房顶上,竟然也有几个看“好戏”的人。 原本见到又有人上来了,那几个人猥琐的一笑,就要招呼萧镜尘过去。 毕竟,这种事情,男人一起看才算过瘾嘛! 然而,他们刚没来得及挥手,便见到了某王冰冷的能杀死人的表情。 没来由的,几个人身体一抖,险些没有摔下去。 随着其中一个人识趣的灰溜溜的离开,另外几个人也匆忙随在其后离开了。 萧镜尘这才到了近前。 从小小的破洞往下看去,不得不感叹,那几个人果真是寻得一处好地方。 这里,恰巧对着路曾那肥的流油的满是横肉的背和正随着他动作一晃一晃的肚子。 明月也凑了过来,这不看还好,一看,明月甚至担心,这陆国公的肚子会不会晃着晃着就掉下去了,然后把齐世子砸死!? 倘若齐世子就这么死了,那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明月想着,忍不住啐了一口。 牡丹花下死,这陆国公怎么看也和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不沾边儿啊! 明月思量着的时候,萧镜尘已经离开了。 明月连忙跟上,“王,王爷,您要去哪儿?” 萧镜尘没回答他,反而道,“慕容信的人知道这件事了么?” “王爷放心,慕容信的人虽一直跟着华姑娘,但属下早已将人引开了,至少,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是华姑娘做的。” “那便好!”萧镜尘点了点头,接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明月面前。 醉红楼,那间房的门口,陆陆续续的,人更多了…… 终于,老鸨无法,哭丧着脸,去报了官…… 相府现在门口连个把守的人都没了,许多下人不堪同华明德一起丢这个脸都跑了,偌大的院子里连个下人也都没有,于是墨琴很轻易便将青棋一同带回了流云阁。 趁着华云思回来之前,墨琴已经将大致的情形也都告诉了青棋。 虽然不可思议,但青棋愿意相信墨琴,也更愿意相信姑娘还活着。 华云思回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 这个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墨琴便有多同情那路曾。 当听闻华云思竟然把齐元皓丢给了那路曾“享用”的时候,墨琴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不过,她却是能够肯定一点,日后,无论得罪谁都好,绝对不能得罪自家姑娘! 此时,青棋也已经相信华云思便就是宁安澜了,立刻便就跪在了地上。 她更知道,华云思之所以让那路曾受那等羞辱,也都是为了自己,这让她如何不感动!? 华云思立刻将青棋扶起,好生打量了她一番,心中更加庆幸今日自己去的快了,只是…… “青棋,你武功高强,那路曾不过是空有一身肥肉,你怎么会着了他的道!?” 提到路曾那一身的肥肉,再想到此时醉红楼的情形,华云思险些没呕出来,连忙拿起一旁青棋喝过的茶杯喝了一口。 呵!是姑娘无疑了。 也便是这个动作,青棋更加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便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 “是奴婢认人不清。”青棋说着,眼眶便有些湿润起来。 原来,当日华家满门被灭的时候,青棋混杂其中,因为身上沾满了血污又昏迷不醒,所以被人误认为已经死去。 慕容信将他们丢在了枯骨山,如果不是的人后萧镜尘来又来安葬了她们。 只怕,当时昏迷不醒的青棋便已经早被狼吃了。 青棋醒来,是在的人安葬她的时候。 身上渐渐被土掩埋,青棋觉得憋闷,终于睁开了眼睛,但却不知道外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慕容信的人。 所以青棋忍耐着痛苦,闭着气,等萧镜尘的人离去了,才从坟堆里爬了出来。 因为身上伤势严重,又好不容易从坟堆里爬出,青棋当时便昏迷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户农户的家中。 是农户救了她,可她万万没想到,最后,竟也是农户卖了她! 如今想来,当初那农户救她,怕便是觉得她的美貌能换来金钱吧。 墨琴听完,满腔的怒意,当下气的站起身来。 “岂有此理,天子脚下,还敢买卖良家妇女,今日险些你就因为那农户被,被……不行,我这就找他们算账去!” 墨琴说着,转身就要走。 青棋却连忙拉住了她,“不要,我不怪他们!” “什么!?青棋你是不是傻了!?他们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要拦着我!姑娘!?” 墨琴见劝青棋劝不动,求助的眼神便望向华云思。 华云思也略微皱眉,却又道,“且听青棋把话说完。” 墨琴无奈,恨恨的一甩手。 青棋感激的看了华云思一眼,道,“那农户家中刚刚产了一子,更是还有个六岁的女娃娃,便是穷苦的连饭都没得吃,若是不卖了我,怕是那两个孩子真的就会饿死了!” “青棋!” 华云思闻言,情不自禁的伸出双臂拥住面前这个善良的女子,有些心疼的开口 “是他们给你下了药么?” 怀中,青棋点了点头,未再言语。 过了许久,才又强撑起一抹笑容安慰华云思道,“姑娘,奴婢不怪他们,若非他们,奴婢还到不了姑娘身边呢!” “好,不怪他们,只是那路曾,今日这般,终究还是便宜了他了。”华云思幽幽道。 “你真当那路曾便如此好玩弄不成!?” 就在这时,门口一道熟悉而又清冷的声音响起。 华云思转身,恰看到那一抹修长的白色身影。 只是,那身影似乎带着些许怒意? “王爷怎么来了?” 华云思问着,墨琴朝青棋递了个眼色,二人便慌忙退了出去。 萧镜尘冷眸看了华云思一眼,竟是没说话,直接进了房内,下一秒,啪的一声便将房门紧闭。 抬眼看向那布满着寒霜的俊逸的脸,华云思更加的糊涂了。 “王爷知道什么了!?” “知道什么!?此时此刻,怕是整个京都都知道了吧,还差本王一人!?” 如同他的脸色一般,某王的话也冷若冰刃。 几句话一出,连带着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冷下来许多…… 第125章 保护 华云思微微皱眉,“王爷的人果然还在跟踪我。” “若是没有本王的人,那件事怕是已经传到了慕容信的耳朵里。”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在意的竟然还是跟踪!? 萧镜尘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他喘不上气,这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那路曾对于慕容信来说意味着什么! 果然,她不知道—— “那又如何!?便就是慕容信知道了,我也不怕!” 某王深吸口气,“你不怕慕容信,那么,你可害怕路曾!?” 路曾!?他那副肥的像一头流油的猪的模样,走起路来都费劲,她用得着害怕!? 可他偏这么问,难道,他的意思是…… “你是宁老将军的女儿,那路曾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吧!?”萧镜尘继续道。 “我当然清楚,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而已,又有何怕的?”华云思答。 萧镜尘却是摇头,“他并非一无是处。” “难道,那家伙还有什么长处不成!?” 华云思不以为意,想象着路曾那样的人若有什么长处,那才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面前,萧镜尘审视着咫尺之遥的这个无比自信的女子,忽然觉得她明明是那么聪明的,却为什么有的时候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想不到呢? 略微皱眉,萧镜尘道,“他有长处,他的长处,便就是他的身份。” “王爷什么时候开始惧怕这些身外之物了?不论他是什么身份,胆敢动我的人,哪怕他是天王老子,那又如何!?”华云思冷声。 说起身份,她脑海里第一时间便闪出那个天下至尊的男子,眸里闪烁寒光。 萧镜尘却是又道,“本王不是惧怕,路曾其人,能打死自己的儿子,还能把自己的夫人气走,你以为,此人是什么良善之辈么?况且,因为先帝的原因,慕容信对他,可是极为放纵的。” “所以呢?” 慕容信对陆国公的放纵,她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让那个路曾平白犯了那么多错却还逍遥法外,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今日才更下了狠手。 只是,这些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若是慕容信为难,她自是有办法脱身的。 华云思这般不在意的模样让萧镜尘面色愈发阴沉了下来。 “女人,你便是真的不知道么?” “什么!?”华云思莫名其妙,怎么忽然,好像就有点生气了? “那路曾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某王深吸口气,尽量耐心道。 “蠢!”华云思回答的不假思索。 …… 无从反驳,“那么,除了蠢呢?” 额? “好色?”华云思猜测。 萧镜尘终于叹息了一声,“所以,你这般对付那路曾,便不怕他看上了你,偏要将你娶到那国公府么?” 额……能么? 华云思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仔细想来,以慕容信对路曾的放纵,这个问题,也真的不是不可能! 难道说,面前这个男人的莫名其妙,竟都是因为这个? 即便,他说的是真的,可是…… “王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日王爷还担心本姑娘嫁不出去呢,怎么今日就担心本姑娘被人看上了呢?” 某王双眸微微眯起,华云思只觉得心中有些发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下一秒,她甚至觉得某王的语气有些阴森。 “本王不担心,难道,你便真的愿意成为那国公夫人!?” 额?国公夫人吗? 想到那正在和齐元皓行鱼水之欢的路曾,华云思忍不住连着打了三个寒颤。 话已至此,萧镜尘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看了一眼四周,便道。 “路曾的事情,本王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 第二次么?那可得问问齐元皓愿不愿意了,华云思脑子里想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还好,某王没有细问下去她为何而笑,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王爷放心,王爷的人若是不跟踪我,怕是连第一次也看不到呢。”华云思不客气道。 “本王的人是为了保护你。”萧镜尘淡声答。 保护!? 他这么一说,华云思忽然想到前几日,他刚说过的话。 果然,还是因为她是宁家的后人啊。 华云思叹了一声,不自觉地拉远了与某王的距离,道,“王爷能帮我找我那弟弟,我已经十分感激了,至于保护,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所以,你便让那个南风保护你?” 想到那个蓝色眼睛的男子,萧镜尘微微挑眉,心中似乎憋着一团东西,无从发泄。 华云思淡笑,“王爷记性还不错,他是宁家的暗卫首领,保护我,自然是应当的。” 应当的么? 萧镜尘面色稍有不悦,尤其是,面前这个女人提起那个南风那般理所应当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刺眼。 “你现在的身份,是华云思,更何况,他一个男子,随时保护在你身边,甚是不妥。” 某王冷声。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入宫,华家出了那样的事情,他便始终放心不下。 所以后来就又在她的身边加派了人手,果然,之后不过一天的时间,她便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再想到醉红楼里自己看到的那番情景,萧镜尘只觉得,面前这个女子愈发让他捉摸不透。 毕竟,那是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会不好意思的事情,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女人是怎么能够想出来的。 或许,华云思真的不能,也只有宁安澜才能吧! 萧镜尘的眸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淡淡的,冷冷的,却又有些飘忽的模样。 华云思忽然觉得莫名其妙,“王爷是不是记错了,南风可是宁家的人,他是否留在本姑娘身边,与王爷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出这句话,或许,连华云思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某王刻意的疏远。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面对他的时候,心中会开始慌乱,甚至还会紧张。 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她所能够招惹的…… 第126章 绝配 华云思这么一句话,萧镜尘的眸子冷了冷。 “华云思,你好的很。”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流云阁。 直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华云思才忽然觉得有些怅然。 她这是怎么了? 他明明是关心自己的,可是她却非要让他不悦。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萧王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连他都敢惹? 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华云思吐了口浊气,干脆开始练剑去了。 直到天色将黑的时候,墨琴一脸喜色的来了。 “姑娘,好事!” 华云思收起剑,墨琴已经冲过来拿帕子擦拭着华云思额上的汗。 “什么事让你高兴成了这副样子?” “还不是姑娘做的,姑娘现在就忘了?”墨琴调皮的语气反问道。 “我做的?是路曾……” 华云思的话没说完,就被墨琴打断,“就是他!姑娘不知道,那路曾和齐元皓的事情如今已经在整个京都都传遍了,更是有许多人都亲眼所见呢!” “呵!意料之中吧。”华云思笑了笑。 墨琴兴奋的点头,虽然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这样的意料之中,还是让她十分的惊喜。 “那醉红楼的老板去报了官,但路曾这样的身份,却是没人敢擅动,于是,硬生生的拖到了方才,那醉红楼才被官兵给包围了。” “时间是够长的,这一点,倒是出乎意料呢,就是不知,那齐元皓的身体,可还吃得消?”华云思道。 她这么一说,墨琴好似也想到了那副情景,脸色都有些红了起来,“吃得消吃不消的,总之,据说官兵到了的时候,那二人可还是难舍难分的呢!后来得亏是齐家人去了,才亲自把那陆国公从齐元皓身上拉了下来。” 华云思又笑了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齐家人是应该去的,说起来,我倒是十分好奇齐家人见到那副情景,该是什么样精彩的表情呢!” 墨琴掩嘴低笑,“能是什么表情,那路曾可是惹不起的,齐家人的脸色,自是比吃了那腌臜之物还要难看太多啊!齐世子当时就被拖了回去,据还没到齐府就昏在了半路上呢!” 华云思笑着笑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墨琴。” “嗯?” “你说,这样的齐元皓,和那华云凝,算不算得上是绝配了呢?”华云思说着,露出一副狡黠的神情。 “姑娘的意思是……”墨琴有些恍惚。 华云思却又道,“等着吧,这桩婚事的风向马上怕就要变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华云思怎么也想不到,她料到了事情的前半部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的后半部分竟来的那么快。 翌日,果然如华云思所言,齐家人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 要知道,自从华明德开始上朝了的这几日,退婚的诏书迟迟不下来,齐家便不肯罢休,日日清晨都派人来相府逼迫华相退婚。 而今日,齐府的人竟然不来了,这自然是新奇的。 不过,新奇是新奇,这原因嘛,不用想便是因为昨日才发生的事情。 齐元皓成了那副样子,这齐府莫说是退婚,怕是连出门的连面也都已经没了。 昨日的事情闹得太大,不用出府,外面的那些消息就已经传了进来,自然,也传到了华明德的耳朵里。 小厮来报的时候,华明德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气的一巴掌险些拍碎了身边的桌子。 小厮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老爷,这都是外面传的,又不是小的胡编乱造的。” “传的!?你不是还说你亲眼见到了吗?”华明德怒声。 那小厮连忙低头,颤抖着声音,“是,小的昨日去给老爷买酒,路过那醉红楼,的确是朝里看了几眼。” “既是亲眼看到了,那么,传言是否属实!?”华明德质问。 “属,属实……”小厮头垂的更低了。 “成何体统!”华明德大怒,再次用力一拍桌子。 “咔嚓”一声,这次碎了的,是那个珍贵的青花瓷瓶。 “你这个废物,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华明德上前,一脚踢在那名小厮身上。 小厮捂着被踢的地方,一声哀嚎,“是,是,小的这就退下!” “蠢货!本相是让你退下吗?” “去!去给我叫齐楚过来!本相要退亲!”华明德大怒。 那小厮连忙应了声,正准备离去,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名小厮匆匆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出事了!” “有话直说,有屁快放!”华明德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是,是,小的这就说,是三姑娘,三姑娘她……” “三姑娘怎么了?” 提起华云凝,华明德脸色愈发阴沉。 “三姑娘她今日醒来,便呕吐不止,刚刚差了郎中过去,郎中说,说,三姑娘似是有孕了!” “你说什么!?”华明德扯着嗓门,不太敢相信方才说过的话。 “三姑娘有孕了!”小厮重复了一句。 华明德闻言,身子一栽,眼见着就要昏倒过去,眼疾手快的小厮连忙扶住,下一秒,华明德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去,把那郎中叫来。” 小厮却又害怕起来,“老,老爷,那郎中诊断出三姑娘有孕,立刻便就跑了!” “跑了!?”华明德大怒。 “是啊!郎中害怕,毕竟,这三姑娘肚子里怀着的,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小厮说完,扑通一声,立刻跪在地上。 华明德却是呆在了原地。 是啊,谁的!? 前些日子,这个逆女虽然和齐元皓在一起了,但,前两日宫中的事情犹还在目。 若是齐家的话,那还好说,反正,齐家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但,若不是齐家的…… 不,不管是不是,事到如今,这个孩子只能姓齐! 沉思了片刻,华明德立刻派人将方才说那句话的小厮拖了下去,重则三十大板。 紧接着,便叫来了府中所有人,严申要将三姑娘怀孕的事情保密,若是有人说出,那便不是打三十板子这么简单了。 那小厮挨着板子的凄惨哀嚎声下,众人自是无有不从。 只是,华明德不知道的是,他能管得了相府所有人的嘴,却唯独管不了华云凝…… 第127章 疯子 吩咐好一切,华明德便赶紧带上重礼,悄悄的往齐府去了。 此时此刻,他只想赶紧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三女儿嫁出去。 而华云凝自从醒来那日开始,每日便就是疯疯癫癫的。 她这么一疯癫,出了苏氏之外,相府的所有人便都那么不尽心了。 毕竟她都疯了,对一个疯子好,疯子又看不到,何必呢? 所以,这几日,疯了的华云凝备受冷落,十分凄凉,没几日的光景下来,竟是疯的更加彻底了。 而今日呕吐,那郎中来说的话,华云凝恰巧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 这件事对于整个相府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而正相反,华云凝却十分高兴似的,竟到处宣扬。 这不,华明德前脚刚走,后脚,华云凝就只穿了一件睡衣跑出来了。 她先是看到了香草,便兴奋的朝着香草道。 “香草,你家姑娘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香草点头,华云凝又兴奋的道,“是齐哥哥的,齐哥哥马上就会来看我们的孩子了!” 香草又点了点头,华云凝便就要跑出院子,香草连忙拦住。 华云凝却拼尽全力将她推开。 她腹中怀着孩子,香草不敢阻拦,便只能任由她跑了出去。 紧接着,她又见到了府中的侍卫,第一时间,她竟将裙子撩了起来,让那侍卫看着她赤果果的肚子,兴奋的问。 “你看,这是什么!?” 侍卫一脸无措,“三姑娘,这……” “嘘!我悄悄告诉你,这里面可是本姑娘和齐哥哥的孩子哦,哼,有了齐哥哥的孩子,我看你们还敢冷落我!” “啊?小的,小的不敢!”那侍卫好似害怕的垂下头去,但脑海中,华云凝撩起裙子之后他看到的光洁的肌肤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于是,悄悄的,他看了看左右,没人。 正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华云凝竟然主动凑了过来。 “不敢?你是不是不信本姑娘有齐哥哥的孩子,孩子分明就在我的肚子里,不信你摸摸看!” “小的,小的……”那侍卫颤颤巍巍的伸出粗糙的手,正犹豫的时候,华云凝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侍卫一愣,便开始脸红气喘起来,看了看左右没人,想到面前又是疯癫了的三姑娘。 于是,心中一横,胆子便也大了起来,手也开始渐渐不安分了。 侍卫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华云凝一愣,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厉喝传来,转头,只见苏氏正怒气冲冲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么说来,自己方才的动作,她都看到了…… 于是,下一秒,趁着她还没走近,侍卫连忙抽了手,一溜烟的便逃离了这里。 身后,华云凝甚至海想挽留他一下,不是说好了,瞧自己腹中的孩子的吗? 那可是她和齐哥哥的呢! 对了,齐哥哥! 华云凝转头,问向苏氏,“母亲,齐哥哥怎么还没来!都过了这么久了,孩子都想他了!” 苏氏看了看被人做了龌龊的事情却仍不自知的华云凝,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心一横,便连忙叫了几个小厮将华云凝捆着回了自己的阁中。 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护着自己这个傻女儿了…… 那侍卫跑了,无论苏氏有没有认出来他,他也是不敢在相府再呆下去了。 于是,干脆便逃离了府中。 但转念一想,方才自己没有得逞,终究是有些不甘的,于是心又一横,便将那事情说了出去。 他这么一说,京都的茶舍小巷又很快掀起了轩然大波,华云凝竟然有孕了! 第一时间,猜测她腹中是谁的孩子成为了人们最大的兴趣。 有人说,一定是齐元皓的,毕竟,她可是背着所有人和齐元皓偷情好几回了。 但更多的人说,一定是那宫中侍卫的,毕竟当日可是那么多人啊! 俗话说的好,人多,力量大不是!? 除了这个,人们更喜欢议论的,便就是齐家和华家的婚事了。 如今,齐元皓成了那副模样,当是没有什么女子愿意再嫁给他了。 那么,便只剩下了华云凝。 但,倘若华云凝的孩子不是齐家的呢!? 一时间,对于齐元皓和华云凝这两个主人公,京城物议沸腾。 最终,也算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齐元皓和华云凝,也算是丢人现眼的绝配了吧!? 华明德原本是想要瞒着这件事,至少,趁着齐家还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将这婚事给办了。 毕竟,齐家如今这副样子,若是他提出提前完婚,他相信,齐家的人也不会不同意的。 然而,华明德万万都没想到的是,他一路紧赶慢赶,都还没到齐府呢,家中的丑事便已经在京都都传遍了。 他甚至都能看到街角乞丐那提起凝儿的时候一脸猥琐的笑。 一怒之下,华明德还没到齐府呢,扭头便回了相府。 苏氏在相府门口处顶着大太阳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华明德回来,连忙便扑上前去询问。 “老爷,凝儿的婚事,如何了,那齐家人可……” 苏氏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华明德便递过去一个巴掌。 苏氏被打倒在地,不过却没有生气,反而是一脸的惊惶,“老爷,这,这……” “你还有什么脸提婚事!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委屈的大哭,却也不否认,“老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但是眼下,凝儿她……” “凝儿肚子里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你让我如何有脸去向齐家人开口!?” “什么!?老爷的意思是,齐家人竟然知道了!?”苏氏惊吓的张大了嘴巴。 华明德无奈的怒气冲冲的一哼,便就朝着正堂去了,身后,苏氏慌忙跟上。 流云阁,墨琴又是容光焕发的走了进来。 看她这表情,华云思便知道,定是她昨日所料成为了现实,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墨琴带来的,竟会是华云凝有孕的消息! “唔!的确是个好消息呢!”华云凝淡笑着点头,“看来,我这三妹,可是终于能达成所愿了呢!” “达成所愿!?”墨琴好奇,“姑娘的意思是……” 华云思笑了笑,“你且走着瞧,最迟明日,宫里便会有消息了……” 第128章 香饽饽 从前,华云凝没了贞洁,华家自是急着要将她嫁出去,以保全相府名声。 而今日,华云凝竟然怀了孩子,而且,孩子很有可能还是别人的! 华家想要把她嫁出去的想法自是比从前还急了不知多少倍。 这个时候,华明德甚至有些庆幸昨日齐元皓出了那样的事情,否则,齐家娶凝儿便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如今,即便是有了那么一分可能,他又该如何争取得到呢? 看来,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当天,还未吃午饭,苏氏便匆匆的进了宫,求见皇后娘娘。 凤栖宫的人从前见到苏氏都是极为恭敬的,毕竟那可是娘娘看重的人。 而现在,苏氏都在凤栖宫宫门外站了一个时辰了,里面的人连一杯茶水都没奉上不说,却还道,皇后娘娘正在休息,不能打扰。 于是,苏氏便只能这么干巴巴的等着。 而凤栖宫内,苏曼舞半躺在床上,一脸的怒气。 “她还有脸来!若不是因为她那蠢货似的两个女儿,本宫的孩子何至于没了,如今,她的女儿倒好,竟然怀上了。” “是啊!娘娘替她们担忧操劳,娘娘的孩子没了,却换来了她们的孩子,这苏氏,的确是太让娘娘失望了!”碧桃附和道。 “呵!如今竟还亲自来找本宫,一个个狼心狗肺的,她要炫耀,那本宫便让她好好炫耀!”苏曼舞又恶狠狠道。 “其实,娘娘,这三姑娘的孩子,也着实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呀,毕竟,还都不知道是不是齐世子的!”碧桃小心提醒着。 苏曼舞闻言,眼睛瞬时一亮,“是啊!本宫倒觉得,那孩子一定不是齐家世子的,不过,若是个孽种,她又有何好炫耀的呢?” “兴许,她是有求于娘娘呢?”碧桃猜测着。 她这么一说,苏曼舞思虑了一阵,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碧桃大喜,这可是娘娘的孩子没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笑呢! 苏曼舞倒是的确十分好心情似的,“本宫这姑母,怕真的是有求于本宫呢!” “娘娘的意思是……”看苏曼舞笑得开心,碧桃心里愈发好奇。 “碧桃啊,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呢,那齐世子如今都成了那副模样了,可在本宫那姑母眼里,可还是个香饽饽呢!” “香饽饽!?” 碧桃一愣,响起那齐世子的悲惨遭遇,经历了陆国公的男人,怎么样,也不该是香饽饽吧? “去吧,请姑母进来。”苏曼舞极有兴致的挥了挥手。 苏氏等的都有些发昏了,终于等到苏曼舞“醒了”。 一进门,她也来不及看苏曼舞是不是真的刚刚睡醒,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有苏氏这么相求,再加上齐元皓已经成了那副模样,苏曼舞倒是也极乐意成全这对笑话。 于是,很快,便答应了苏氏的请求。 苏氏刚走,苏曼舞便拖着虚弱的身子去求了慕容信。 龙胎没了,原本,慕容信是极其不愿意见到苏曼舞的。 但今次的事情,一个相国府的小姐,一个大理寺卿的世子,这两人的事情在京中沸沸扬扬,如果他再不有所举措,怕是事情会闹得更大,这实在是有损国朝天威。 于是,也算是给了皇后一个面子,慕容信当时便下了婚书,限齐家和华家在七日内完婚。 如此,也算是对这些天的事情有了一个彻底的交代。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齐家人即便是不愿,也只得遵皇命了。 况且,齐元皓还虚弱不堪的躺在床上呢。 而路曾呢? 据说是休息了一天,便又神采奕奕的出入于京都各大“醉红楼”了。 七日的期限很短,齐家人匆匆忙忙的开始了筹备婚事,而华家给华云凝的嫁妆也都早早的备好了。 这一日清早,华明德却是忽然叫了苏氏过来。 经过这几日的风波,苏氏原本还算姣好的面色不知憔悴了有多少。 华明德见到她,便不耐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如今,若非是有事,他甚至宁愿根本见不到这个女人。 苏氏当然知道华明德的心思,自己两个女儿那般,终究也是自觉理亏的,于是坐下来,只等着华明德发话。 她以为,华明德今天一定还是那些老套的训斥她的话,却不料,华明德竟然开口,说要让她筹备兰儿的婚事! 苏氏大惊,“凝儿的婚事都还没成呢?老爷为何竟如此着急?” 华明德拧眉,“凝儿如今的婚事能成,实属逼不得已,难道,你也要兰儿的婚事如这般被逼迫吗?” “这……兰儿和凝儿不同,兰儿她是嫡长女……”苏氏还想辩解什么,却被华明德打断。 “兰儿她的确和凝儿不同,凝儿当日在宫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有了身孕,兰儿虽然没有身孕,但当日宫中的情形你忘了吗!?” 华明德看着苏氏,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蠢的让他十分无力。 “你身为她们的母亲,你知不知道,在整个京都,你的兰儿和凝儿已经被人给传成了什么模样!?嫡长女又如何!?如今,兰儿的名声,嫁不嫁得出去都难说啊!” 华明德歇斯底里着。 “所以,老爷的意思是……” 苏氏耳边不停回响着的,是华明德的那句,嫁不嫁得出去,都难说…… 华明德叹了口气,“兰儿她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你心疼她,我便不心疼吗?只是,如今相府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兰儿,她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也只有她能改变相府如今的境况!” 华明德越是这么说,苏氏越觉得心底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老爷,兰儿她不过是一个姑娘家,她能作什么!?” “夫人,你难道便真的想,这相府的荣光就此没落么?”华明德看着苏氏,声音忽然温柔起来。 然而,这般温柔的声音,却让苏氏心中愈发的发冷。 她忽然就似乎明白了什么,下一刻,她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却只是问,“老爷,你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了?” 第129章 华云兰的婚事(1) 华明德叹息了一声,道,“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以兰儿如今的境况,她唯一能够帮到相府的,便就是嫁给陆国公!” “陆国公!?”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苏氏还是被华明德说出的话惊呆在原地,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你,你竟然让我们的女儿嫁给那样老头子,你,兰儿也是你的女儿啊!” 苏氏哀求的语气里带着哭腔。 华明德不满的皱眉,“什么老头子,他的父亲可是先帝的老师,他更是陆国公!撇去他的身份不说,兰儿若是能嫁过去,吃穿不愁不说,以那陆国公的身份,好歹也能拉我们相府一把!” “什么吃穿不愁!依我看,老爷看重的,只是他能拉我们一把吧!?”苏氏的眼泪朦胧的眸光中带着冷意。 “放肆!”听苏氏这么说,华明德怒拍一下桌子大吼道,“她既是我相府的嫡女,老夫便是白养了她这么多年吗?只要是为了相府好,即便是此刻老夫便要了她的命,那也是她应当的!” 华明德态度坚定,苏氏止住哭泣,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相府近日的情形,她自是也看在眼中,只是,便真的要牺牲女儿的幸福吗? 她终究是有些不忍的。 华明德看了眼苏氏,又叹息了一声,道。 “夫人,前些日子,在平国寺的事情,还有那日在宫中……兰儿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还指望她嫁给旁的什么人不成!?如今唯一能够庆幸的,便是当日被划伤了脸的是凝儿而不是兰儿,否则,便是那陆国公也怕是不会娶她的啊!” 华明德说的都是事实,苏氏沉默了片刻,却依旧不甘。 “老爷,可是……可是那路曾若只是相貌丑陋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是个那般好色的登徒子,兰儿若是嫁过去,那日子可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更何况,早些年,他可是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儿子,否则,那国公夫人怎会出走,又至今未归呢?” “那只是意外罢了,况且,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夫人又怎么能抓着这件事不放啊!”华明德急道。 “便是意外,可老爷当是知道的呀,那国公府现在里面住着的,可都是些什么人!旁的不说,只那青楼的娼妓就住着好几个,难道,老爷真的舍得兰儿过去,和那些娼妓们同居一所吗?” 苏氏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苏氏说的情形,华明德如何不知!? 可想到发生在华云兰身上的事,再想到自己这几日在朝堂上所受的冷落,甚至于慕容信对他的态度。 最终,华明德只得一咬牙,“好了,不要再说了,,事情便就这么定了,国公府,是兰儿唯一的选择,这件事,待凝儿大婚之后,你便去告诉她吧,这桩婚事,越早越好!” “老爷……” 苏氏哭泣着,虽然,她知道华明德说的不无道理,可,他毕竟是兰儿的父亲啊,便真的如此狠心么? 华明德做出了决定后,无事苏氏的哀求,袖子一甩,便阴沉着脸色离开了。 路过门口的时候,华明德看到呆立在一旁的华云兰正眼角含泪的看着他。 原来,他方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也罢!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注定,那么早些知道也好。 华明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便离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华云兰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大姑娘,大姑娘……”身旁的婢女绿萝连忙惊声将华云兰扶起,这边传来的动静,让殿里的苏氏整个人一愣。 兰儿,兰儿竟然就在外面! 那么,老爷方才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 苏氏心中一个颤抖,就见到绿萝扶着一脸泪水的华云兰走了进来。 “母亲!” 见到苏氏的第一瞬间,华云兰立刻不顾一切扑到了苏氏身边,跪在她的脚下。 “兰儿。”苏氏也十分心疼的模样,想要扶起华云兰来,然而,华云兰却是哭着摇头。 她也不过日前才醒过来,前些日子的事情都还没消化呢,如今就又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所以,如今面对着她,苏氏只觉得心中发颤。 尤其是那一双红着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苏氏,看着她心里直发毛。 “母亲,父亲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难道母亲真的愿意兰儿嫁给那个老色鬼吗?” 她,果真是知道了。 苏氏一颗悬着的心陡然放下,下一瞬却又悬的老高,她温柔的抚摸着华云兰那娇美的脸颊,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开口。 “兰儿,其实,母亲也不愿,只是……” 只是? 华云兰不似华云凝那般憨傻,从她刚刚在门外听到父亲那句最后的决定开始,她便知道,父亲真正要她嫁给那陆国公的原因。 或者说,身为相符嫡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而此刻,她要的,仅仅是一个结果。 于是,下一瞬,华云兰猛地仰起脸来,那双看着苏氏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些冰冷。 “母亲只需要告诉我,你和父亲是不是要兰儿嫁给那个老色鬼!” “母亲……兰儿,便如你父亲所说,这,是你如今唯一能走的路了!” 苏氏说着,背过身去,却竟是有些不敢看华云兰了。 身后,华云兰似是冷笑了一声,“好,好,好一个,唯一能走的路啊!兰儿无论如何也都没能想到,父亲,母亲,竟会给兰儿安排这样一条路。” “兰儿,方才你都听到了,母亲也没有办法啊!”苏氏的声音带着哭腔。 华云兰又是一声冷笑,接着,便十分认真的模样开口,“那么,母亲,倘若,兰儿不想嫁呢?” “你……” 苏氏没想到兰儿竟说出如此坚定的话来,立刻转了过来,惊讶又有些责备的眼神望向她。 “你说什么?” “兰儿说,兰儿不想嫁,也不会嫁!”一字一句,华云兰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瞬间的寂静后,啪的一声,苏氏将手甩在了她的脸上…… 第130章 华云兰的婚事(2) 一掌过后,苏氏便有些后悔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她。 只是,此时此刻,看着那张娇艳的脸,苏氏竟觉得似乎有些碍眼!? 倘若不是如此的话,她也不用嫁给那陆国公的吧? 可,若是那样的话,这相府…… 苏氏想起来了,她打她,不是因为她容貌娇美,而是,她身为相府嫡女,怎么能够如此坚定的说出那句话呢? 难道,她便真的不顾自己这个母亲,也不顾这整个相府的荣光了么? 顿了口气,苏氏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 “兰儿,母亲说过了,嫁给他,是你唯一的路,所以,你必须要这么做。” “母亲说,唯一的路?母亲怎么知道,那不是唯一的一条死路!?兰儿可是母亲的女儿,更是这相府的嫡大小姐,母亲原来便是真的要亲手将女儿往这一条死路上推啊!”华云兰语气决绝。 苏氏气的险些没有再次昏倒过去,伸出颤抖着的手指激动的指着华云兰开口。 “你……我已经说了是唯一的路,如今,便是死路,凝儿大婚后,你也必须要嫁!” “呵!好一个必须要嫁!” 说出这句话,沉默了片刻后,华云兰深吸一口气,又道,“倘若,女儿偏偏不要走这条路呢?” “什么意思?”苏氏冷声,“你还真当如今除了那好色的陆国公还有人愿意娶你不成!?还是说,你便真的打定了主意要一辈子嫁不出去!?” “母亲,兰儿虽不会嫁给那好色的老色鬼,但也绝不可能一辈子嫁不出去,其实,女儿心中早已有属意的人选,女儿今生,也非他不嫁!” 到了这个时候,华云兰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 属意的人选!?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华云兰,好半天,苏氏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到底是什么,脸色立刻变得不可思议起来,片刻后却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你便是真的有意中人,如今,你到了这副境地,那人又怎可能愿意娶你!?” 华云兰讽然一笑,“他与旁人不同,自然是愿意的。” 苏氏一愣,华云兰的那句,他与旁人不同,为何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呢? 尤其是那语气,听起来,便好像自己就是兰儿口中那旁人似的。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 倘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娶了兰儿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以兰儿的眼光,她能看上的人,定然也不是个差的。 这么一想,苏氏心中甚至燃起了一丝希望,殷切的目光望向华云兰,她急急开口。 “你既有了这样的人选,那还不快说!平白的让我与你父亲如此担忧。” 担忧么? 若是在这之前,苏氏说出这样的话来,华云兰兴许会觉得感动。 而现在,听到苏氏亲口说出这句话,她只觉得心中忍不住的嘲讽。 担忧自己不能给相府带来荣誉么? 还是担忧自己嫁不出去,丢了相府的脸!? 呵!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现在,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人,她必须要开口了。 华云兰心中做好了决定,便开口道。 “母亲,女儿要嫁的人,母亲也知道,是府里的,张之平。” 苏氏闻言,脸色渐渐由一丝的欣喜变得无比的惊讶,后又变成了仿佛呼之欲出的怒意。 “张之平!张之平!他,他……兰儿,你不是一贯眼光极高,一贯十分重身份的吗?怎么,怎么会!?你可是相府的嫡女啊!” “呵!嫡女!?母亲方才不是都说了么,若非那老色鬼之外,女儿可都是嫁不出去的呢,放眼这满京都,母亲可见过这样的嫡女!?” 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后,华云兰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她是个极重身份的人,更自视甚高。 莫说是区区一个相府的侍卫张之平,便就是自己的二妹华云思,从前,自己都未曾多看她一眼,生怕掉了自己的身份。 在京都,更是鲜少与人结交,毕竟,相府嫡女的身份在此,她甚至觉得,其他的那些高门贵族,哪怕是嫡女,也统统都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可偏就是这样的她,竟喜欢上了自己府中的侍卫。 不可思议又怎么样!? 可她还是喜欢了。 其实,这件事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她也曾与那侍卫偷偷在一起。 但这么久以来,她终究是没有勇气,也觉得没有脸面将此事公之于众。 也是因为这个,她甚至忍耐着自己的痛苦,想要忘了那个人。 可,有些人,有些事,你越想忘,偏偏就越忍不住在意。 尤其是,那个人就在你的近前,对你百般关爱,万般疼惜。 于是,华云兰甚至想着,就这样偷偷摸摸的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直到后来,在平国寺,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依旧对她不离不弃。 那个时候,华云兰便感动了,更是铁了心要与这个人在一起。 再到后来,宫中侍卫的事情又发生了。 有一次,所有人都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娼妇,说她恶心,说她脏。 唯有他,依旧对自己不离不弃。 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华云兰便在心中默默做了决定,此生,非他不嫁。 而且,自己也打算等事情平息了,便将他们的事告诉父亲,求父亲成全他们。 只是却没料到,自己还没说呢,父亲竟已然擅自为自己安排了婚事。 原本,是因着这个,她不得不说出了口。 却未料到,说出来之后,自己竟是如此的轻松。 这一刻,华云兰的脸上甚至带着淡笑。 而接下来等着她的,却是苏氏的惊天大怒! “这,这便是你说的路!” 下一秒,啪的一声,苏氏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一次,因为用力过大的关系,华云兰的唇角甚至都被打出了血来。 不过,她却好似仍不在意,脸上挂着淡笑。 “没错,母亲,兰儿绝不会嫁给什么陆国公,兰儿此生,非之平不嫁!” 第131章 华云兰的婚事(3) “放肆!” 苏氏拿起一旁的花瓶,重重的摔在地上,咔嚓的破碎声彰显着她内心的愤怒。 “好一个非之平不嫁,好一个非之平不嫁!他不过是一个侍卫,一个低到尘埃里的侍卫,你堂堂相府嫡女,竟然要下嫁给一个侍卫,便不怕满京都的人笑话吗?” “那又如何?女儿倒是宁愿满京都的人都笑话,也不愿嫁给那个老色鬼,若非要女儿嫁,女儿宁可去死!”华云兰无比坚定的神色。 “荒谬!荒谬!”苏氏大怒,险些上不来气。 华云兰的侍女绿萝见状,连忙替华云兰给苏氏呈上一杯水。 苏氏将水饮尽,坐在椅子上喘息平稳后,冷冷的看了一眼绿萝,便喊着刘妈妈。 这边动静闹的这么大,刘妈妈早便在殿外候着了,如今听到苏氏发话,连忙跑了进来。 “夫人?” “去,把那个叫做张之平的侍卫给本夫人找来。” “这……”刘妈妈看了看殿内的情形,有些不明所以的犹疑。 “本夫人的吩咐,还不快去!” 苏氏怒斥了一声,刘妈妈这才连忙应着声去了。 看着刘妈妈的背影,苏氏又对着绿萝开口道。 “扶你们姑娘下去,好生休息。” 绿萝一怔,苏氏带着冷意的目光便又射了过来。 “是。”绿萝只得应声,欲去扶华云兰起身。 她没到近前,华云兰却是自己站了起来,一双眸里带着警惕。 “母亲要对他怎么样?” “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自是要罚!” 苏氏头也不抬的开口。 华云兰心里这才有些不安起来,“若他喜欢兰儿便是不该做的事情,那兰儿愿替他受罚!” “你……”苏氏语气一顿,无奈的摆了摆手,对着绿萝道,“还不快扶大姑娘下去!” “母亲若不罚兰儿,兰儿便不下去。”华云兰冷声,眸色坚定。 看着这般的华云兰,苏氏心中一阵一阵的疼,她挥了挥手,叫来几个侍卫,终究是沉着声音开口。 “你们,把大姑娘扶下去,好生看着,没有本夫人的命令,不得放出。” “是!”侍卫领命。 “母亲!你若真的罚他,兰儿会恨你的,你若杀了他,那兰儿便必定会到九泉之下陪着他的!” 这是华云兰离开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殿中,独留下苏氏一个人,泪水无声的滑落。 张之平很快被刘妈妈带来了,刘妈妈通报完,苏氏拭去了眼角的泪,便让人进来了。 那人一进来,便跪在了地上。 “夫人!” “知道本夫人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么?”苏氏冷淡着声音。 那人始终垂着头,好似十分恭敬似的,“属下,属下知道。” “呵!你竟是好手段,哄得兰儿为了你,竟然连命都不顾了!” 苏氏说着,仔细端详着他的神色。 却见那人一惊,接着便是十分坚定的模样,“夫人恕罪,属下对大姑娘是真心的,为了大姑娘,莫说的属下的一条命,便是属下有十条命也是愿意奉献给姑娘和夫人的!” “呵!巧言令色,难怪兰儿会看上你。”苏氏哂笑了一声。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那人情真意切的模样。 苏氏继续道,“那么,你便真的不在乎,兰儿的那些过往!?” 那人一怔,便是十分愧责的模样,一瞬间,眼睛里竟含了泪水。 “属下只恨不能时时刻刻在姑娘身边保护好姑娘,姑娘被人暗害,属下只有心疼至极,旁的,属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始终守候在姑娘身边。” 苏氏暗中点了点头,很快,便把人放去了。 人走后,刘妈妈走了进来。 “夫人,您便真的要把大姑娘嫁给这样一个小小的侍卫吗?” 苏氏无奈的叹息一声,“你也是当过母亲的人,除了这个,我还能有别的什么选择吗?” “那,陆国公那边……”刘妈妈提醒着。 “陆国公那边,若是相爷还坚持的话,我自会想别的法子,只是,这个张之平,你立刻遣人去查查他的底细,事到如今,兰儿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是!”刘妈妈也叹息一声,便立刻去办了。 这边,华云思刚从无花楼回来,却见绿萝匆匆来了流云阁。 “你怎么自己来了?有什么话说与我便是,在府中还是要小心些的。”墨琴有些斥责的口吻道。 绿萝点了点头,“琴姑娘说的是,绿萝省得了,只是,绿萝此番来,自是自信没人会发现的,此时那边可是焦头烂额的呢!” “焦头烂额?”墨琴一怔,绿萝这才将刚刚苏氏和华云兰的对话说了出来。 绿萝透了消息便匆匆离去了,墨琴则是立刻将这一切禀明了华云思。 听到这个消息,华云思也是十分惊讶的。 “她,我那个大姐,竟然会看上区区一个侍卫!?” “奴婢也不相信,不过,按照绿萝说的样子,应当是真的。”墨琴道。 “呵!这世上的事情,还当真是有趣呢!我一直道她眼高于顶,自视甚高,却怎能想到,那般重身份的一个人,竟会看上一个侍卫!” 华云思慨叹着。 “那,姑娘打算怎么做呢?”墨琴询问着。 “怎么做!?眼下该做出抉择的,当是那苏氏才对吧?我又能改变什么。”华云思笑道。 “那,姑娘觉得,那苏氏会同意吗?”墨琴问。 沉思了片刻,华云思点了点头,“以我对苏氏的了解,她倒是极有可能会同意。” “那姑娘便真的任由大姑娘嫁给那个侍卫!?”墨琴有些不甘,那华云兰背地里几次欺负姑娘,她私心里当然是希望她能嫁给那肥的流油的陆国公。 华云思却又笑了笑,“不是有句俗语么?叫做,宁拆是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若是真心想要嫁给那侍卫,若她运气好的话,便也算是一个好去处,不过,倘若苏氏不是我所料,偏要将她嫁给那国公也不一定呢!?” “哼!依我看,那大姑娘和国公倒也是堪配的。”墨琴冷哼一声。 华云思却是又道,“墨琴,以大姐的脾性,你便真的相信,有人会真心实意的对她,而且,还是经历过那么多男人的她么?” 第132章 华云兰的婚事(4) 墨琴一怔,“姑娘的意思是?” “那就得看大姐的运气了,且走着瞧便是,眼下关心的,且是苏氏那边,她若真的同意了大姐和那侍卫的事情,那么那个我所谓的父亲没了大姐这个筹码,又会如何做呢?” “奴婢这便派人去打听打听。”墨琴道。 华云思这才点了点头。 不出华云思所料,苏氏果然第一时间便去找了华明德。 和苏氏一样,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华明德自是无比的愤怒,无比的惊讶。 但,这件事既然已经是事实,那么,他便不能无视了。 只是,他还是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 “本相这便命人去处死那个叫做张之平的侍卫,本相便不相信,兰儿真的会随他而去!” 华明德说着,便要派人去捉拿那张之平。 下一秒,苏氏立刻眼疾手快的拦住华明德,“老爷,万一呢,万一兰儿真的去了?” “……” 华明德沉默了一阵,脸色一片铁青,“若是真的那样,那这样的逆女,本相不要也罢!” “不!不!她是兰儿啊!老爷不能如此狠心,况且,况且,要想拉拢那陆国公,老爷的女儿可不止兰儿和凝儿啊!” 苏氏说着,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一瞬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看着苏氏的反应,华明德一怔,“夫人的意思是?” “云思!老爷不是还有个云思吗!?况且,云思的容貌可是比兰儿还要好看多了!她虽是个庶女,但想必那陆国公根本不在意这些的,不是吗?” 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为了保住华云兰,苏氏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华云思若是能够嫁给陆国公所能带来的好处。 华明德沉默了。 华云思,以她的容貌来说,的确更适合。 可,她的名声可还在,凭她的姿色,除了陆国公之外,可还有很多选择呢。 而华云兰却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这样做,会不会就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呢? “老爷!凝儿已经那样了,兰儿好不容易才能遇到一个良人,老爷,我们便成全了她吧!” 看着华明德的表情,苏氏当然知道他心中在权衡着什么。 可,她与华明德不同,眼下,华云思是她最后的机会,她要为华云兰做最后的争取。 “这……”华明德显然的犹豫。 “老爷,既然是嫁给陆国公,当然要选姿色更好的那个,想要挽救相府,陆国公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若是兰儿嫁了过去,被他嫌弃,那平白耽误了兰儿的幸福不说,我们还得不到一点的好处,但云思就不同了,云思聪明,漂亮,还……” “好了!”华明德皱了皱眉头,叹息了一声。 “罢了,云思的容貌的确比兰儿更合适些,若是那张姓的侍卫是真心待兰儿的,本相便成全了他们!” 口中虽这么说着,华明德心中却是想到了那日他去流云阁的时候,华云思对他说的那些话。 这样的一个女儿,他对她的确没什么指望了。 况且,既然华家的祸大多都是她闯出来的,那便由她自己来解决也好。 若是到时候那个路曾一个失手,像打死自己的儿子一般打死了华云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华明德点了头,苏氏自是感激涕零,又生怕华明德反悔似的,连忙张罗着就去办这件事了。 第一时间,刘妈妈便去了陆国公府,将事情通传了一声儿。 陆国公不在府中,刘妈妈便立刻回来了等着消息。 苏氏这个时候实则是有些懊悔的,毕竟,这么一来的话,那个贱丫头成了国公夫人,这样的身份地位,便是她的两个女儿加起来也赶不上的。 只是,纵然心有不甘,但为了华云兰,苏氏也只得隐忍着了…… 墨琴才去了一会儿就匆匆跑了回来,脸上满是阴郁的神色。 华云思见状一笑,“怎么了?才出去这一会儿,怎么就气成了这副模样!?” “姑娘自己都被当成顶包的了,姑娘却还笑得出来!”墨琴小嘴一撅,极其不满的开口。 华云思一愣,“顶包的?” 墨琴一声哼,原本嫩白的脸色都气的有些发红了起来。 “姑娘料的没错,那苏氏竟真的同意了大姑娘和侍卫的事情,而且,她还去告诉了华相。” “父亲不会同意的,是么?”华云思想到了华明德的样子,十分随意的道。 “他原本自是不同意的,但是现在,情况可是不同了!”墨琴道。 华云思抬眸,“不同!?” “哼!谁料,那苏氏竟然像华相推荐了你,把你好一顿夸,最终,说你才是最适合嫁给路曾的那个人!” “咔嚓”一声,墨琴话落,华云思手中的杯子也掉在了地上。 “他们,竟然商定好了让我嫁给那,陆国公!?” 话说到最后,华云思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 墨琴为难的点了点头,“姑娘说对了,在这相府里,他们可不就是逮着软柿子捏吗?可,姑娘好似也不软呀,怎能任他们揉捏,这简直太过分了!” “的确是太过分了!”华云思长长的吸了口气,心中平复了一下,方才觉得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了,“罢了,他们要本姑娘嫁,那是他们的事情,又与本姑娘何干!?” “可若是姑娘,到时候,那陆国公强逼于姑娘的话……” “他敢!”华云思面色冷然,不过转瞬,立刻起身就要出去。 “姑娘去哪里!?”墨琴一怔。 华云思淡声,“这屋里空气闷的紧,本姑娘出去散散心,你要去吗?” 墨琴一怔,散心? 想起来,她可是好久都没出过门了呢,于是欢喜的一应声,主仆二人便离开了相府…… 京都的街道上依旧如往日一般的热闹,华云思带着墨琴先是四处逛了逛,又去无花楼吃了些好吃的,便入了街道一旁的凤翔阁。 凤翔阁是京都最有名的珠宝店,大多是一些王公贵族来的地方。 而姑娘如今的身份虽然也属于王公贵族吧,但却并不喜欢首饰啊,所以,姑娘来这里作什么!? 第133章 心爱的人 墨琴好奇的一问,华云思回以狡黠一笑,“都要出嫁了,不置办点儿嫁妆怎么好意思呢?” “嫁妆!”墨琴吓呆了,赶紧伸手触碰华云思的额头,不可思议的开口,“不是吧,姑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居然开始说胡话了,难道您竟真的要嫁给那个陆,陆……” 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墨琴实在是难以启齿,想到他的样子,他的名字怎么能配与姑娘在一处呢? 那是绝对的不配的! 华云思笑着抓住她放在自己额上的手,“好了,现在连个玩笑都和你开不得了吗?我只不过是来这里买些礼物,送给我那快要成婚的大姐和三妹!” 墨琴这才放松了下来,只是片刻后却又不满,“她们二人对姑娘那般刻薄,姑娘却还要给她们送礼物。” 华云思笑着看了看她,“我给她们送礼物又不是因为我喜欢她们,只是不想落人口舌罢了,毕竟,这名义上她们可还是我的姐妹。” …… 说着,二人就进到了凤翔阁里面。 华云思为那姐妹二人挑了一对百年好合玉,又挑了一对龙凤簪,又给墨琴和青棋置办了两对一模一样的耳坠子,这才离去。 她们离开的时候,萧王的马车刚好经过那个街角。 轻风吹过,掀起轿上的帘子,某王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便见到拎着几个精美盒子的华云思主仆往远处走去。 凤翔阁么?她竟喜欢这里的首饰!? “停车!”轻薄淡雅的声音响起,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明月一怔,“王爷这是要!?” 萧镜尘没搭话,则是直接往凤翔阁走去,身后,明月却是有些狐疑,王爷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这凤翔阁感兴趣了么? 进入店内,萧镜尘这般出尘绝世的容颜自是很容易就吸引了人的目光。 他几乎没来过这里,所以,这里的老板也并不认识他。 但即便如此,看他的穿着打扮,老板也深知这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于是第一时间便带着笑脸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可有什么想要的?” 萧镜尘皱眉,不作声。 老板便将目光投向他身边的明月,毕竟这种人他见的多了,大多数都是金尊玉贵的,自己不开口说话,便是要由着底下的人应对这些事情的。 明月当然也明白这老板的意思,但这一次,他是真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呀!? 这个时候,萧镜尘却是开口了,“方才来这里的那两名女子买了什么?” 老板一怔,再想起那女子的容颜,和面前的这位再一对比,仿佛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他见的多了。 于是当下咧嘴一笑,“公子原来是想问方才那两个姑娘啊!她们买的可是我这店中新进的龙凤簪和百年好合玉,那姑娘的眼光啊,可真不错!” 老板的最后一句可真不错,也不知到底是自夸这店里的玉,还是夸面前这个让他都有些看呆了眼的美男子。 “百年好合?”萧镜尘再次皱了皱眉。 “是啊!百年好合玉是一对的,都是上品的好玉,赠送自己心爱的人再合适不过了!”老板热情的介绍着。 心爱的人? 听到这句话,萧镜尘心里又是一跳,他知道,那件东西,她绝不会送给自己,那么,除了自己,又会是谁呢? 难道,会是那个她拼死也要护着的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日华云思救南风的情景竟好似变成了一根刺一般,始终哽在他的喉间。 其实,他知道她为何要救他,但知道归知道,却总还是免不了多想。 至于,为何要多想,或许甚至连萧镜尘自己也不知道。 老板见萧镜尘愣着不说话,便又道,“还有那龙凤簪,也是成双成对卖的,新人大婚的时候,两个人戴上那龙凤簪,那可真的算是龙凤呈祥,也算不辱没了我凤翔阁的名头啊!” 老板说出这句话的开始,分明是十分热情的,但是话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发的小了起来。 那是因为,他明明说的都是好话,就差恭喜新婚大吉了,可面前的这个男子,怎么脸色好像越来就越冷了? 明月自是也意识到了自家王爷的不寻常,只是他左思右想,也实在是想不起来,方才在店外,果真有什么女子刚刚离开么? “王爷……” 明月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某王竟已离去了。 京都自然便是京都,有什么消息这里都是最早知道的,消息在这里传的也是最快的。 就好似陆国公府今日的事情。 虽然,刘妈妈去的时候,并未见到陆国公,但她已说明了来意,相府想要将二姑娘嫁过去。 陆国公府的人大多也同陆国公一般,不着三六的。 于是很快,这件事便在整个京都传了开来。 陆国公是个什么人,整个京都没人不知道,所以,说华二姑娘竟然要嫁给他!? 惊讶之后,众人只觉得,这华二姑娘,为了名利钱财,可还真是大胆。 消息很快也传到了萧王府。 彼时,萧王正在练剑。 从凤翔阁回来的时候,某王的心情便一直似乎很是低落的样子,这一练救练了好几个时辰。 明月得到了这个消息,才忽然怀疑,今日那个在凤翔阁外令王爷生气的人,难道便真的是那华二姑娘!? 可,她买的那些东西,难道真的是要如传言一般,嫁给那路曾么? 想到路曾,尤其是那日和齐元皓在一起的路曾,明月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那个,王爷,您都练了这么久了,该休息了。”明月小心的斟酌着,这个消息该怎么说出口,于是先说了这么一句。 “多话!” 某王毫不犹疑的回答,俊眉冷目,依旧没有半分要休息的模样。 明月吸了一口气,又道,“王爷,属下在外面听到了一个消息,说,华二姑娘,好像要嫁给陆国公了!” 说完这句话,明月明显感觉到周身的温度冷凝,不由自主的浑身便出了一身的鸡皮。 果不其然,下一秒,某王手中的刀刺进了一棵树上,咔嚓一声,好端端的树就此成了两半…… 第134章 打断他的腿 “这……” 明月惊了一呆,连忙错身跳过去,险些被树砸住。 其实,第一时间,萧镜尘便知道,不管明月所说是不是传言,她都绝对不会嫁给那个陆国公的。 可,即便自己内心清楚这一点,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王爷放心,属下调查过了,那陆国公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所以,兴许陆国公不会同意呢?”明月好死不活的解释道。 只是话一说完,自己才觉得,自己说的这话,实在是太过牵强。 陆国公那样的人,便是稍微有些姿色的母性动物,他哪有一个看不上的? 更何况,还是那般倾国倾城的华二姑娘。 完了! 这是明月心中对华云思最后下的定义。 “她不会同意的。”萧镜尘忽然道。 “啊?”明月一怔,“王,王爷,属下只是那么一说,其实,以华姑娘的姿容,莫说是那好色如命的陆国公了,便是全天下的男人也不会有一个不同意的吧?” 话音方落,某王冰冷如刀刃的眸光便倏的射了过来。 明月一个机灵,才反应过来,“不,不,属下的意思是,属下便看不上,啊,不对,是……” 越解释,明月便越不知从何解释。 萧镜尘收回冷眸,看向那落在地上的剑,淡声开口,打断明月的话。 “那陆国公最近很闲!?” “啊?”明月一愣神,“是啊,他本就只是个挂名的国公啊,自然是每日都闲的泡在温柔乡啊!” “人若是过的太舒服了,便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想法,既然他那么闲,那便让他真正的闲下来吧。”某王道。 明月却是不明白,“真正的,闲下来?王爷的意思是?” “打断他的腿。”某王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明月无语,用手使劲挖了挖他的耳朵。 他没听错吧? “打,打断他的腿?王爷,他,他可是国公啊,这样做,是不是有点……” “那不如,打断你的腿!?”某王飘过来一道犀利的眼神。 明月心里一跳,连忙应声,“啊,这样啊,那,那便还是打断国公的腿吧!” 春风楼里,路曾正沉浸在温柔乡呢,忽然便打了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路曾看向身边的美女,又一把摸了过去。 其实,这里的美女虽然也很美,但比之醉红楼,不论是数量上,还是品质上,还都是差一些的。 但,因着上次的事情,路曾便悄悄发了誓,以后再也不去醉红楼了。 至于这誓言能管几天的用,先不去想,且先在这春风楼里逍遥几天再说。 这么想着,路曾幸福的眯了眯眼,再睁眼的时候,又一名女子凑了过来。 唔,她身上的味道,真香! 路曾狠狠的吸了口气,忽地,又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因着上次的事情,路曾都有些杯弓蛇影了,当时便一个激灵,从美人飘香中清醒了过来。 定睛一看,那人却是自己府中的小厮。 放下心来,路曾骂骂咧咧的开口,“何事打扰,没看到本国公正在……唔,真香!” 接着又传来一声淫笑,小人颤颤巍巍,如果不是华府的事情,让他来他还不来呢。 于是跪在地上开口,“回国公的话,是华府来了人!” “华府?可说是何事?”路曾头埋在美人怀中,支吾着声音。 “提亲!”小厮答。 “哦,知道了!”路曾含糊其词的回答一句后,下一瞬,陡然将那美人推开,瞪大了那双小眼,开口。 “什么!?提亲!?” “是!是为华府的二姑娘,苏夫人身边的刘氏来的,问老爷是否愿意,苏夫人还带了老爷最喜欢的宝贝!” 小厮垂着头,想着刘氏带来的宝贝,又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偷来一两块,和自己家那位用了,看看自己是不是比如今床上的陆国公还要勇猛呢? 哎!说来,这华家还是真不知羞耻,哪家不是男方去女方家提亲的!? 主动上门不说,竟还带着那般腌臜的东西,真真是奇了。 不过说来,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会看得上眼前这国公吧。 小厮叹息了一声,那陆国公听到那宝贝,直接便两眼放光了。 再想到华家的姑娘,忍不住立时就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再看身边的这些女子,他竟是一个比一个的嫌弃。 “都给爷滚开,爷也是有夫人的人了!” 大喝一声后,身边的女子便都跑开了,而路曾则是带着那小厮回了国公府。 明月赶到的时候,春风楼已经人去楼空。 无奈,国公府动手太过显眼,眼下,便只能在各个青楼守株待兔了。 国公府,陆国公刚刚进门,便闪着眼睛里猥琐的光。 “宝贝呢?” 小厮垂首,“已经为老爷放到寝殿里了!” “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后,陆国公又猥琐的搓了搓手,“那,那个女子的画像呢?” 此时此刻,他已经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了。 谁曾想,小四却是摊了摊手,十分无辜道,“那刘氏未曾送来。” “什么!?”路曾大惊,“这华府的人真是不识礼数,连画像都没有,怎得便要往国公府塞人!” “国公,奴才听说过这华二姑娘,是个美人!”小厮解释道。 “是个美人!?”路曾闻言,眼睛里又放出猥琐的光来,“好!那你便速去取美人的画像来,若是不美,可是入不了本国公的眼的!” “是!”小厮连忙退下。 相府,华云思刚刚进门,青棋就匆忙跑了过来。 “姑娘,不好了,霜姨娘知道了陆国公的事情,此时正在正殿里闹呢!” 华云思闻言,眸色一凛,立时带着青棋墨琴二人来到了正殿里。 果不其然,霜氏正跪在地上哭泣着,口中还不停呢喃。 “啊,啊!” 高处坐着的,是一个比一个冰冷着神色的苏氏和华明德。 见到华云思进来,苏氏立刻便冷着声音开口。 “你既回来了,便立刻将你母亲带出去,好端端的一个姨娘便跪在这里哭,像什么样子!?” 第135章 不想受着 “啊,啊!” 地上,霜姨娘不但不起身,反而更可怜无助的神情看向华云思。 华云思上前,温柔的将她扶起,拍了拍她的手背,才冷声道。 “像什么样子!?呵!姨娘虽不会说话,但母亲便真的不知道,姨娘这般究竟是为何吗?” “你……”苏氏气怒,“此事是我与你父亲共同的决定,自古以来,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仅不顺从父母,此时竟还在这联合霜姨娘,是一同要造反不成!?” “联合,造反!?”华云思冷声一笑,“母亲还真是厉害,不动声色之间就给我扣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呢!” “云思,怎能同你母亲如此说话!”华明德声音带着怒意。 “是啊,父亲的意思,云思一直都明白呢,那便是无论母亲作什么决定,云思都要受着,是么?” 华云思寒眸看向华明德,言语里,意味深长。 华明德心中一愣,他如何不知,她口中说的那句话,指地是什么!? “她是你的母亲!”华明德再次重申。 言外之意便是,哪怕她真的要陷害她,让她遭受华云兰和华云凝所遭受的一切,那她也得受着! 华云思嘲讽一笑,“可,这一次还是要让父亲失望了,我,不想受着!” “放肆!”华明德再次大怒,“你难道真的觉得,为父不敢惩罚与你吗?” “我从来没那么说过!”华云思毫不退让。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退让的余地了。 华明德一愣,随即反而平静了下来。 是啊,他的这个女儿,早已不是当初的华云思了。 他沉下心绪,立刻便又开口,“来人啊!华家出了这样一个逆女,本相不得不打,便赐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么!? 莫说是华云思,便是随便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儿身,也挨不过这五十大板啊! 原来,这个是她父亲的男人,这便要让她死啊! 华云思早对他不抱希望,所以,此时也不算失望。 她自是有办法不让那些人得逞,所以,她没有丝毫的惧怕。 但,霜氏便不同了。 其实也算是巧了,霜氏平日里是疯疯傻傻的,但但凡是与华云思有关的事情,她却又都是清醒的。 如今,听闻华明德竟然要打云思五十大板,霜氏一声惊呼,便就昏了过去。 华云思担心之余,想要送霜氏回去,但奈何这里还有五十大板在等着她,于是只能让青棋先将霜氏扶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五十大板还没来的及等来,却等来了国公府的人。 国公府来人,苏氏自是连忙便让迎了进来。 那人一进来,目光便落在了殿里的华云思身上。 那眸光也渐渐由平淡变得惊艳。 “相爷,夫人,难道,这便是府中的二姑娘吗?” 苏氏自是看的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笑了笑,微微点头。 那人见状,果然大喜,“如此,小人先在此恭喜相爷,夫人,我家国公爷,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陆国公他,竟然还没同意?”苏氏一愣。 那人才反应过来,“小人奉国公爷之命,是来取二姑娘画像的。” “哦,原来是这样!”苏氏明白过来,便立刻准备召来画师为华云思画像。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却是忽然开口。 “不必了,你去回禀你们国公爷吧,便说,本姑娘是不会嫁给他的!” “这……” 那人一愣,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怎么也想不到,国公爷定能看上她,她竟会看不上国公爷!? 苏氏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陪着笑,“这样吧,你先回去,至于二姑娘的画像,我待会儿便遣人给国公府送过去!” 那人闻言,也不多留,拱了拱手便就离去了。 此时,打板子的人也早都来了,站在原地。 “老爷,这板子,还要打吗?” “打什么打,退下!” 也是方才说起画像的事,华明德才想起来,若是这门亲事真的成了,他打了这个逆女板子,那那陆国公可是会寻自己算账的。 只是,他这么一发话,华云思便笑了笑。 “多谢父亲手下留情,父亲若无事的话,云思便告退了!” “你没听到方才陆国公要你的画像吗?”华明德怒声。 “云思是不会嫁给他的!”华云思淡淡的语气里却带着十足的坚定。 “这件事由不得你!”华明德冷哼,“便算是你不配合画像,为父也自会寻来画师,你若不配合,那为父便将你直接捆了送入国公府!” “是啊,云思,便听你父亲的吧?” 这个时候,苏氏竟然装起了好人,温言软语道。 不过,华云思却不买她这个帐,“随便父亲母亲怎么样都好,总之,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嫁给那陆国公,倘若父亲母亲再逼迫我的话,那我倒不介意将这条性命还给你们。”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说出了十足的心惊与气势。 苏氏和华明德还没反应过来,华云思便已经走远了。 身后,墨琴也十分恼火,尤其是想到方才那国公府的人来要画像那一幕。 “姑娘,你说那陆国公怎么有脸看姑娘的画像,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那副模样!” “呵!没脸没皮的人是不会觉得自己没脸没皮的。”华云思随意回道。 墨琴点了点头,算是赞同,片刻后,却又道,“那,姑娘最后说的那句话,真的有用吗?万一,相爷他还是想办法把姑娘捆了去,难道,姑娘真的要以命相搏不成!?” 华云思笑了,“以命相搏!?捆我!?” “对啊!”墨琴点头,她是真的担心。 华云思笑的更加嘲讽了,“且不说就凭他是否捆的了我,便算是真的能捆了,你以为,他真的有那个胆量!?” “相爷许是没有,但那路曾就不一定了。”墨琴说着,啐了一口。 华云思心中一跳,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虽然,路曾也不一定能有办法捆了她,但他哪怕只是有这个想法,也够让自己恶心的了…… 第136章 是挺狠毒的 “姑娘?”墨琴灵机一动。 “嗯?” “不如,奴婢派人把那路曾去打一顿!?谁让他实在是太遭人嫌弃了!”墨琴自告奋勇道。 华云思扶额,打一顿,主意虽然不错,可,毕竟会脏了自己的手。 于是,华云思摇头,“算了,何必那么看得起他?平白失了章法!” 墨琴点了点头,“也是!” 离开正殿,主仆二人连忙赶到了秋风殿。 霜氏也已经醒转了过来,见到华云思立刻就抓住她的手,好一番担心。 “啊,思,思……” 她口中忽然发出呢喃着的声音,虽然含糊不清,但华云思却还是吃了一大惊。 “母亲,您刚才说……” “思,思……”霜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不停的开口重复这个思字,也越来越清晰。 华云思大喜,白苏说的果然没错,霜氏竟然开始自己恢复了! 虽然如今只是一个简单的思字,但这无疑是一个最难的开头,华云思相信,只要日后再好好调养,母亲总有可以说话的一天! 不止是华云思,一旁,墨琴和翠儿也都喜极而泣! 华云思保住霜氏,眼睛里流出激动欣喜的泪来。 “母亲,您都会叫思儿的名字了,思儿又怎么舍得离开您身边?您放心,陆国公的事情,思儿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霜姨娘好似听懂了,含泪点了点头。 一旁,翠儿和墨琴也是宽慰,“是啊,您要相信姑娘,姑娘不想做的事情,还没人能够逼她呢!” 听到她们这般敬仰自己的样子,华云思无奈的笑了出来,随着她的笑声,就连霜氏也笑了出来。 顿时,秋风殿内一派十分和谐美好的景象…… 因着霜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华云思十分重视,于是第二日便又跑到秋风殿,陪在霜氏的身边,陪着她说更多的话,也好让她早日能像正常人一样交流。 半晌过去,霜氏累了,沉沉睡下之后,华云思才离开秋风殿,她刚刚出门,墨琴就一脸喜色的跑了过来。 “姑娘,好事!” “什么事把你兴奋成这副模样?”华云思笑了笑。 “还不是那个姓陆的胖子!”墨琴挑眉,“说来也真是奇了,也不知到底何人竟然同我想到了一处,今日那陆国公竟是在春风楼争风吃醋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果真!?”华云思也有些惊讶。 “是啊!国公府的人现在可是都忙坏了呢,据说那陆国公可是断了一条腿呢!”墨琴继续兴奋的口吻。 华云思一惊,“断了腿!?果真不是你做的么?或者,无花!?” “哎呀,奴婢怎么会骗姑娘呢?再说了,我和无花哪儿有那么狠毒的手段,那可是一条腿啊!再说,奴婢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 “是啊!是挺狠毒的!”华云思想象着路曾断了腿的样子,不由咋舌。 “这下好了,那路曾此刻怕是治腿都来不及呢,定是不会缠着姑娘了!” “嗯。”华云思微微点头,脑海中却若有所思起来。 路曾虽然容貌丑陋了点,又不受人待见,但至少也算是个国公呢,更是连慕容信都纵着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是争风吃醋,究竟是谁有那个胆量,又有那个能力断了他一条腿呢? “只怕,那个与他争风吃醋的人要倒大霉了!”华云思叹了一声。 “是啊!不过,更奇怪的就在这里,除了这样的事情,京畿卫的人已经寻了,却是并未寻到那人的丝毫踪迹,就好像,那人是凭空出现,又凭空蒸发了似的。”墨琴道。 “世上哪儿有凭空蒸发的事。”华云思笑了笑,不知为何,脑海中却忽然飘出那个白色的身影来。 难道,是他? 仔细想来,似乎也只有他有那个胆量了! “咦?姑娘刚刚不是都笑过了么,怎么现在又笑了?”墨琴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 华云思一怔,“你家姑娘我,有笑?” …… 墨琴无语,她怎么觉得自家姑娘好像越来越无赖了呢? “墨琴,陆国公的腿虽然折了,但,总有痊愈的一天。”华云思的眸光落在秋风殿,霜氏的居所那,忽然若有所思起来。 墨琴点头,“是啊,说来,华相和那苏氏还真是狠毒,竟然想要将姑娘嫁给那样的人。” 华云思却是摇了摇头,“他们的确狠毒,但我又如何能将自己的所想所望寄托在别人的善良之上?况且,他们所考虑的,也只会是他们的利益,待路曾好了,他们还是会想尽办法。” “那,姑娘可有什么对策?”墨琴问。 “原本,这件事也没什么的,我可以无视,也可以拒绝,但现在,母亲却是不能再受刺激了,我昨夜想了许久,多在这府中一日,母亲便会多一分的危险,哪怕这里的绝大部分地方已经换了我们的人,但苏氏还在,华明德还在,便不能保证她不受刺激,她好不容易才会说一个字……” 墨琴闻言,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姑娘有何打算?” “如今,相府已然日渐式微,再不能复从前了,破灭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所以,是时候要找一处宅子了,至少,我们随时都能离开这里,安顿自己,安顿母亲。”华云思认真道。 墨琴闻言,短暂的惊讶后便是十分的惊喜,“姑娘早该如此了,这个劳什子相府,到处都是要防备的,或是针对姑娘的,奴婢也十分不忍姑娘每日这般小心翼翼的活着,现在好了,姑娘终于想通了!” 看着墨琴这般模样,华云思笑着点头,“去吧,将此事告诉青棋,还有无花,这件事,越快越好。” “是!奴婢知道了!”墨琴难得这么高兴,一蹦一跳的就离开了。 华云思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欣慰的笑意更深。 原本以为,陆国公受伤,相府,至少她这里能安生一段时间了,至少,不会再有人来催婚。 却不料,翌日一清早,宫里便来了人,而且,还是慕容信身边的人…… 第137章 她不愿 “姑娘,这个时候,他找你作什么?奴婢实在是担心……” 墨琴担忧的神色说着,却被华云思摆了摆手打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这句话,她便朝着那传旨的太监点了点头,朝宫中而去。 入了宫里,那太监将她带到了御书房便离去了。 华云思也并未迟疑,抬脚便走了进去,入眼,果真是那一抹熟悉的明黄。 “臣女,拜见皇上。” 她微微行了礼,紧接着便似乎感受到慕容信审视而又带着莫名情绪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来了。” 他淡淡开口,依旧是那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口吻,一瞬间,华云思甚至恍惚的回到了从前。 不过转念,她心底浮现嘲讽的笑,从前,便是被面前这个男人亲手抹灭的啊! 她垂着头没有说话。 慕容信则是合上案上的书,站起身来,“你,便不好奇朕为什么传你来么?” 华云思淡声一笑,“皇上传臣女来,自有皇上的用意,臣女又怎好妄加揣测圣意?” 慕容信闻言,原本舒展的眉头渐渐皱起,“朕不知,为何似乎从朕见你的第一面开始,你便似乎始终对朕有敌意一般,如今既然说起,那么,朕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皇上多虑了,您贵为天子,臣女不过区区一个小女子,又怎敢对皇上有敌意呢?”华云思敛去眸中的讽意。 慕容信冷笑,“不敢!?呵!朕看你倒是十分的敢呢!不过,朕却是希望你能明白,刚极易折。” 刚极易折? 呵!不过是想让她做一个曲意奉承的小人,真是可笑。 心里想着,华云思面上不动声色的开口。 “是,皇上的教诲,臣女记住了。” 可似乎她的态度越是这般不动声色,不咸不淡,慕容信就越觉得心中的郁闷难以复加。 不过,想到他今天叫她来的本意,慕容信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朕今日叫你来,不是要教诲你,是因为旁的事,朕听闻,陆国公大约是看上了你,他的为人,朕清楚的很,所以朕猜测,你必然是不愿的,所以,朕可以帮你。” 帮她? 华云思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么,皇上的意思是,要如何帮呢?” “你可还记得那日在御花园中朕对你说过的话?”慕容信道。 御花园? 华云思若有所思起来,因为她的脑海中第一时间飘出来的,竟是某王的那一句,她是我的人。 慕容信见她不语,眸里便闪烁出一丝希望来。 “你若忘了,朕便告诉你,只要你今日答应朕做朕的女人,朕以为,那陆国公是无论如何也都不敢妄想于你了!” 慕容信的话音刚落,忽然传来喵的一声,接着雪儿便有如一道白色的利剑一样闪烁了出来,蹦到了华云思的怀中,一双警惕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慕容信。 “雪儿。” 华云思轻声唤着,又温柔的抚摸着它的皮毛,好似生怕它受到惊吓一般。 她知道,雪儿是因为听懂了慕容信的那句话,所以才冲了过来。 慕容信则是忽然被这只白猫看得心里直发毛,他虽不明白雪儿的意思,但那白猫的眸中分明是对他巨大的敌意。 一瞬间,他想到了宁安澜的那只雪团,他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雪儿,分明就是雪团! 而抱着雪团的她…… 慕容信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一只手情不自禁的就伸了出去,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下一秒,雪儿一声刺耳的叫,慕容信的受伤落下一道刺目的爪印,殷红的鲜血很快顺着伤口渗了出来。 雪儿防御性的动作得逞以后,看着慕容信的眸光愈发怨恨。 还是华云思轻唤了一声,雪儿这才好似心有不甘的窝回了她的怀里,变成了十分乖巧的模样。 看着慕容信手上的伤疤,华云思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毕竟她还要保护她的雪儿。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容信意味深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果然像极了她。” 她?华云思原本因为雪儿有的那么一丝丝的歉意瞬间消失无踪,眼神复又冰冷起来。 “嫁给朕,是你唯一能走的路,你可愿意?” 慕容信再次开口。 他以为,这一次有路曾逼着,她该不会拒绝了吧。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她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对他摇了摇头。 “臣女不愿。” 简单,干脆,直接。 慕容信脸色瞬间一变,“朕可是为了你好,难道你真的愿意嫁给那路曾,做他的国公夫人不成!?” 这一次,华云思没有说话。 毕竟,她嫁不嫁给那陆国公,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越是这般,慕容信就越觉得愤怒难以自抑。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何时有过这样被拒绝的时候!? 慕容信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和挑衅,于是,这一次,他咬牙切齿的开口。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愿意到朕的身边,朕会许你贵妃之位!” “皇上难道没听明白臣女方才说的话吗?如果没听清楚,臣女不介意再说一遍,臣女,不愿意!” 华云思毫不留情的开口,原本,她和他之间也没什么情分可言,不是么? “好!好得很!” 慕容信的语气骤然变冷,“既然如此,待陆国公身体无碍,朕立刻便将你与他赐婚,你可满意!?” 赐婚?威胁她!? 呵!慕容信,果然是慕容信!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让自己失望呢! 华云思冷笑一声,重生一世,以她对慕容信的了解,她,还真不吃这一套! 于是,她温柔的摸了摸雪儿,轻飘飘好似浑然不在意的声音自薄唇倾吐而出。 “好。” 他若要赐婚,便大可赐婚,反正,她笃信,他不会。 要知道,他可是慕容信啊,既然是慕容信,又怎么可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拱手让给别人!? 于是,说完这个字,也不管慕容信是何反应,华云思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而慕容信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气的,总之是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第138章 也曾怕过 刚刚,他没听错吧? 那个女人,竟然直接说好? 她竟是宁愿嫁给那丑陋不堪的路曾都不愿意嫁给自己么? 想不明白,慕容信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究竟是为什么,她从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时候开始,就仿佛对自己有着很深的敌意。 究竟是为什么,他如今分明是在帮她,可她却还要拒绝! 果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么? 还是,是因为那个人…… 不,不会是他。 这么多天来,他的人始终暗中跟着她,也并未发现他们之间有多少的交集。 除了这个,他甚至曾经疯狂的怀疑过,她便是她,否则,这个世界上怎么能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但,渐渐的,他又觉得她不是。 因为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对他从来都是温婉的,如果是她的话,她定然不会做出平国寺和那日宫中所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她,她也定然不会做出醉红楼的事情。 因着这些,慕容信渐渐的更相信,她不是,可今日,她怀中抱着白猫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又一次怀疑自己。 可,不论她是不是她,有一点可以确认的,那边是这个女人成功的勾起了自己的兴趣。 她虽然拒绝了自己,但慕容信知道,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对她放手了。 华云思一路回到了相府,刚刚下了马车,却看到门前停着另一辆黑色的马车,上面刻着萧字。 明月见华云思终于回来了,立刻迎上前来。 “华姑娘,我家王爷有请。” 说着,伸手做出迎向马车的动作,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额上细密的汗。 可现在的天气,根本还算不上炎热,他怎么竟出了这许多汗? 华云思微微皱眉,淡声开口,“既然已经到了门口了,那便请你家王爷到府中坐坐吧。” 说完,转身就要朝府内而去。 明月心里一跳,看了马车一眼。 车上的人好似没有任何的动静。 于是明月连忙拦在她身前,脸上出现愁苦的神色。 “姑娘,王爷在这等您许久了,便不入府了。” 一边说着,明月望向华云思的眼神一边带有祈求的味道。 那模样便好似在说,好心的华姑娘,您便当发了善心,快答应我吧! 其实也不怪明月如此,方才自从宫中传来消息,王爷的脸就彻底黑了下来。 一路来到这相府,王爷在这里等的时间越久,脸色也就越黑。 到了现在,王爷的脸还指不定黑到了何种程度,这个时候,他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啊! 明月想着,额上的汗变得更加紧密了。 华云思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随手便递过来一条贴身的帕子。 “明月侍卫,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热成了这副模样,快擦擦汗吧!” 额? 明月一怔,虽然没想到华姑娘会亲手给自己递过来帕子,但,因为紧张过度,他是真的挺热的。 所以,下一瞬,他想也没想的就要伸手接过那帕子。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内轻咳声传出。 明月手一个哆嗦,就立刻颤颤巍巍的收了回去。 心中暗暗自责,他怎么竟然傻了,居然连华姑娘的贴身帕子也敢接!? “华姑娘,属下……不热!” 明月一边说着,下巴上的汗一边滴落在衣襟上。 墨琴扑哧一笑,“你若不热,这是什么,难道是水不成!?” “啊?” 是水吗? 明月一怔,心中纠结着,他是不是应该承认,那是水呢…… 就在这个时候,墨琴递过来一张帕子,“好了,快擦擦吧!” 明月这才尴尬的笑了笑,接过帕子,“多谢琴姑娘。” 接着,祈求的目光又看向华云思。 到了这个时候,华云思再不明白明月为何这样,便是傻了。 事实上,她并不傻,于是递给明月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主动上了那黑色的马车。 “都到了门口了,王爷竟是连马车都不肯下,端的可是好大的架子。” 方一上马车,华云思便对车内冷着脸的某人冷着声音道。 听她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是在为明月鸣不平。 某王冰凉的眼神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冷声开口,“比起架子,本王可是比不过你,竟然直接敢给慕容信甩了脸色。” “你竟然知道了?”华云思微惊,她不过才刚从宫中回来,他便知道了。 这个男人,自己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么? 华云思皱了皱眉,有些不太高兴的模样。 萧镜尘的眉头也深深蹙起,“你那么做,便真的不怕么?” 华云思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下一秒想也没想的回答。 “怕!?若是怕有用的话,我倒是宁愿怕一次。” 说完,她的唇角似有一抹苦笑蔓延开来。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笑容,萧镜尘的心竟有一丝的钝痛。 原来,她心底,也曾是怕过的啊! 眉头紧紧蹙起,再想到她答应了慕容信为她和那个丑陋的男人指婚的事情,他便不止是心痛,竟然连呼吸都有些压抑了起来。 “你,便如此笃定,他不会将你和路曾指婚么?”因为心痛,他的声音都有一丝的喑哑。 看着面前这个俊美无匹的男子深邃的眸中的那抹担忧,华云思心中又是一惊。 他竟然知道,知道她是在赌。 方才从御书房出来,墨琴将一切都听在耳中,她一个劲的担忧,担忧自己怎能说出那个好字。 她始终也是笑一笑,并未告诉墨琴她的真正用意。 有关路曾和华家定的这门姻亲,她虽不害怕,但不得不承认,这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一个棘手的大麻烦。 她华家二姑娘的身份摆在这里,路曾陆国公的身份也摆在那里,还有慕容信对路曾的放纵。 这一切的一切都对她不利。 原本只是这样也便罢了,对于那个路曾,她总能躲过去,再不济,杀了他便是。 可现在,她没想到慕容信竟也要横插一脚。 虽然她心中很清楚,慕容信和路曾她谁都不嫁,但慕容信既然那么问,那么她不介意赌一把。 第139章 大婚出丑(1) 反正,她了解他。 到时候,如果赌赢了,路曾这个麻烦便迎刃而解,但若是输了…… 华云思万万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这所有的一切便都被面前这个男人一眼看穿了。 “我……” “你居然跟他赌,你忘了么?他是慕容信,是一国之君!倘若他真的下旨,那你又当如何!?” 看她的神情,萧镜尘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竟敢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和那个人赌一把! 在他的眼里,输赢或许不重要,但想到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模样,萧镜尘的心中就仿佛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久久压不下去。 “我,不会输的。” 华云思沉下声来,她似乎这才想起,她足够了解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是绝对不会为她赐婚的。 萧镜尘闻言,眸色却是瞬间凛冽。 或许,她说的没错,慕容信的为人,的确不会。 可,那又怎样!? 还是说,难道这个女人到现在都不明白。 即便最终赢了又如何,他根本不允许她拿自己去赌啊! 深邃的眸光看向华云思,萧镜尘命令到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 “无论如何,那个人终究还是帝王,同样的事情,本王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 “明月,回府!” 流云阁,华云思呆坐在窗前,眸光好似落在窗外一朵刚刚盛开的海棠上,久久不能回神。 呵!那个人终究还是帝王,那个人终究还是帝王,是啊,她怎么竟忘了!? 路曾的事情好说,他要娶自己,那么大不了,她便杀了他。 可他呢!? 今日的话,言犹在耳。 他看自己的眼神,她更不是不明白。 倘若,他真的要娶自己,她绝不会嫁,那么,她难道能像杀了路曾一样杀了他么? 答案很明显,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他不是路曾,他是一国之君。 杀了他,她又将置大景朝于何种境地!? 所以,哪怕她对他,恨之入骨,她也不能杀了他。 她是华云思,也是宁安澜! 她答应过父亲,和他一同守护这个大景朝。 如今,父亲不在了,那么父亲的遗愿,便由她来守护! 所以,在没有新的君主之前,她绝不能杀了他! 是啊,她怎么竟忘了。 她要的,是让他失去一切,那么,便包括这整个天下! 况且,即便没有仇恨,这样的一个慕容信,也根本不堪为皇! 但,倘若他不可以,那么,谁又可以呢? 忽然,那个白衣翩然的影子飘入华云思的脑海…… 又过了一日,华府和齐府大婚的日子到了。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齐家人的聘礼竟还都没有送来。 华明德和苏氏的内心自然是极其愤怒的,齐家人当他们是什么,好歹也是嫁女儿,他们家竟然连聘礼都没有! 但气愤归气愤,华明德和苏氏表面上也不敢表现出分号的不满。 毕竟事到如今,齐家同意娶华云凝入门就已经是万幸了。 于是,这一天,在正厅高处坐着的两夫妇的脸色除了僵硬,便只剩下尴尬了。 尤其是华明德,自始至终通红着一张脸。 不知情的道那般脸色是被这喜事给冲红的,之情的人却都知道,他这般脸色,不是气的,就是气的。 而华云凝知道今天是自己出嫁的日子,而且要嫁的人还是齐哥哥,自然是喜不自胜。 红娘们为她画上了新娘最美的妆容,但华云凝却始终都不满意,更是不停的一直在唠叨。 “今日可是本姑娘嫁给齐哥哥的日子,你们给我这般轻描淡写的敷衍,让我怎么出嫁,又让齐哥哥怎么看待我!?” 其实也难怪,如今她的脸上可谓是遍布了伤痕,便是如何画都不会好看的,然而,华云凝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这……”香草在一旁为难的神色,“姑娘,奴婢看这妆容挺好的啊!” 其实,她真心觉得,华云凝的脸,化不化妆都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甚至不画还比画要好上些,所以如今这般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何必认真呢? 如今,华云凝疯了,不得已留在她身边所能陪着她的,也就只有香草一人了。 香草看着从前那般傲慢娇宠的三姑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日积月累,自是对华云凝有了一丝的同情,所以此时才这般好言好语的相劝着。 况且,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香草一人愿意好言好语的对她了。 然而,却不料,华云凝根本就不领情。 香草这么一说,啪的一声,脸上就落下了华云凝红红的掌印。 “你懂什么,一个小丫头什么时候也敢和本姑娘顶嘴了!?本姑娘说不好,就是不好!” 香草垂下头去,默默的吞下眼泪,不作声了。 周围的红娘见状,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她们从前都只道这个三姑娘受了刺激有些神志模糊,如今看来,哪里是神志模糊,分明是彻底疯了! 这样的一个疯子,这样的一张脸! 倘若她们真的如她的愿,再次给她画她满意的,那才是傻了! 于是,一群红娘站着不动,再看向华云凝照着镜子自以为很美的神情,纷纷又都强忍着笑意。 这样的一个疯子,还能有人要,而且还是堂堂的齐世子! 哎!说起来,这齐家人还真是可怜呢! …… 华云凝见众人竟然一个个都没反应,顿时气的大叫,“你们听不到本姑娘的话吗?还不给本姑娘重新上妆!” 说着,伸手就在脸上一通乱抹。 那脸从前便是被划花了的,如今一抹,便是花里透着花。 抹是抹完了,周围的红娘除了掩嘴偷笑,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华云凝怒极,花着脸大吼,“滚!都给本姑娘滚!” 滚!? 她们求之不得呢?省的面对着这张可怖的脸这么久,晚上还要做噩梦呢。 于是,一群红娘乌泱泱的立刻出去了。 外面,苏氏方才走过来,看着红娘们都出来了,于是好奇的问道。 “姑娘呢?可收拾好了,怎么还不出来!?” 第140章 大婚出丑(2) “回夫人的话,姑娘说,出嫁是大事,要自己亲手上妆,这才把奴婢们都赶了出来。” 其中一名红娘软声回道。 苏氏闻言,心中一惊,却也算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凝儿这么做,足以见得对这场婚事的看重。 也难怪,要嫁的是齐元皓,她一直都心心念念的人。 罢了,倘若今日这大婚之后能够让凝儿渐渐好一些,也算是不枉了今日的羞辱。 门前,齐府的人也都到了门口了,如今,便只待新娘子出门了。 “夫人,齐家的人催了第三遍了!” 外面,小厮来报。 苏氏冷这个脸,“催什么催!?新娘不收拾好,能上轿么?让他们等着。” “是!”小厮苦着脸走了。 让齐家人等着!?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终于响了,头戴喜帕的华云凝袅娜娉婷的走了出来。 唔!倘若不是那一次,那张脸,自己的这个女儿可还是如花儿一般的美丽啊! 苏氏的眼眶红了红,也不耽搁,便命下人搀着华云凝出去了。 齐家人不仅没聘礼,来迎亲的竟然都只是一个小厮,足以见得对华家的羞辱。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华云凝能早些嫁出去,便是华家人最大的愿望了。 在这种情况下,华云凝被人扶着上了喜轿。 齐府,门口里里外外早已围满了人,其实,真正来参加婚宴的人不多,毕竟他们请的也不多。 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 让齐家人没想到的是,这看热闹的人的数目竟然不足半个京都的人却也差不多了! 谁让,齐家和华家的事在京都早就是有如传奇一般的存在了呢? 所以,能来这么庞大数量的人,也实在是不足为奇。 齐家虽然有心想赶他们走,但,却也是有心无力啊。 所以,便造成了现在的局面,门口的人越来越多。 远远的,红色的新娘的喜轿朝这边走了过来,许多人十分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 不得不说,这些看热闹的人也是有看热闹的人的基本素养的,否则,若是他们不让路,那哪儿还有热闹可看呢? 人群中,华云思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她本是不想来的,还是墨琴拼了命的拉着她来,说这样的热闹,不容错过。 再加上,她心中却是有些好奇的,好奇这个当初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三妹出嫁究竟是何场景。 这才遮了面纱挤在这人群中。 就这样,华云凝的马车终于到了齐府门前。 轿帘掀开,一个头戴喜帕身材袅娜的女人小步走了出来。 “啧啧啧!这便是那华府的三姑娘啊!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那肚子里可是怀着种的,还不知是谁的种!” “是啊!其实也难怪那么多男人和她……瞧她的这身段,连我都忍不住……”有人猥琐的说道。 “这么说来,这齐家世子可是有艳福了啊!”有人猥琐的笑道。 “艳福!?齐家世子啊!啧啧啧,男女通吃,这齐家世子,可不是有艳福了!”有人猥琐的答道。 大概,这就是俗语所说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人群中,华云思看着那抹“光鲜亮丽”的身影,不由的也讽笑了一声。 所有人议论着,目光都集中在华云凝一人身上。 眼见着,她终于要进了齐府的门,就在这个时候…… 不知是哪儿吹过来一阵风,这凑热闹的风好巧不巧的,正好掀掉了华云凝头上遮着的喜帕…… 顿时,惊叫声四起! “啊!” “鬼啊!” “这,这不是华三姑娘吗!?怎么,这么吓人!” “天啊!大白天的,见鬼了啊!” …… 齐家人万万没想到,他们想尽办法赶不走的看热闹的人,只这一瞬间,便让新娘子吓跑了一大半。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面目可憎,形容不堪,长得像鬼一般的女子么? 答案是,有。 华云凝就是铁证! 透过四散逃窜的人群看过去,华云思清楚的看到。 华云凝脸上糊了不之多少白粉,那厚重的白粉许是闷坏了脸上原本就还未痊愈的伤疤,伤疤流出黄色的浓水,有的渗到了白粉里,有的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顺着脖子流下去。 那些流下来,落下去的,又像极了恶魔吃人时候口中流下的涎水,令人作呕。 还有那双眉眼,她不知画了多少层,那双眼睛乍一眼看上去,便像两个瘆人的黑洞一般。 更可怕的是,她的唇还涂着厚厚的口脂,娇艳欲滴,滴血的滴。 这般情景,这般形容,众人要跑,也实在是不足为奇了。 华云思笑了笑,也悄悄的散了去。 而齐府门外迎亲的人也吓得跌坐在地上,甚至许多宾客都跑了。 后来,据说不止是宾客,就连齐楚都被吓得险些昏倒。 这下好了,原本齐家人便不愿办这场婚宴,若非这是皇上的圣旨赐婚,他们也不会办。 如今,虽然办的简陋了些,却未想到,最后竟是这样收场。 齐家人好不容易才确认,那个喜轿上下来的鬼真的是华云凝。 于是,第一时间强制人将她带去好生梳洗了一番后,众人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便将她塞到了那齐元皓的房中,便算是礼成了。 这一天,齐府分明是办了喜事,但这般氛围,竟然比办了丧事还要压抑,沉重。 其实,还有人们不知道的,这一天,齐家人也并非刻意给华家人不堪,让小厮去代为迎亲。 实在是齐元皓自己经历了那次与路曾一事后,根本就起不了身。 齐家人怕丢脸,这才让小厮代劳了。 但更令众人惊讶的是,当天夜里,齐元皓的房中,尖叫一声接着一声,有的是齐元皓自己的,但更多的,却是华云凝的。 这般尖叫,齐府的人自是都听见了的,不过,他们才懒得管。 毕竟,华云凝真的死了才算是更如了他们的意呢! 反正,如今人在齐府,若是真的死了,到时候,随便给慕容信编一个理由就可搪塞过去。 只是,齐家人算盘打的是好,却没想到,事情根本不朝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 第141章 木僵之人 第二日一清早,丫鬟进门。 那只怕将是丫鬟一生的噩梦…… 目光所及处,到处都是血,有鲜红的,还有红到发黑了的。 华云凝和齐元皓两人浑身不着寸缕的躺着,一动不动。 两个人皆似是虚脱了一般,面色苍白,除此之外,华云凝的身上也沾染着血迹。 再仔细看去,那血迹好似是从华云凝的身下流出来的…… 丫鬟大惊,尖叫声刺破拂晓。 齐府的人纷纷赶了过来,齐夫人也速速唤来了郎中。 将这里略作打理了一番,又命人将二人穿戴整齐,郎中这才进了门。 片刻后,郎中一脸悲戚的神色。 “夫人,世子妃她,她小产了!而且……” “小产了!?” 齐楚的夫人陆又晴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是欢喜,还是欢喜,只是惊讶的有些回不过神。 郎中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奇怪。 行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看人家小产还高兴的女人啊。 陆夫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华云凝身上,巴不得她一块儿去了。 不过,在郎中面前,面上还要装出担忧的样子来。 “那,世子妃呢,怎么样了?” 在陆夫人“期待”的目光中,郎中果然摇了摇头。 难道是,不行了? 陆夫人心中正欲欢喜呢,郎中叹了口气,“世子妃她,总算是能保住性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虽然保存了性命,但世子妃日后怕是,木僵了!” “木僵!?” 郎中点了点头,“便是除了意识之外,身体上无任何一处能够有所行动,此病,再无可医治了。” …… 齐府很快着人送来了消息,苏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华云凝仅出嫁了一天,便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这下子,原本身体便不太利索的她,立刻便又病倒在了床上。 也便是因为这般,苏氏明显有了危机感,所以便更加着急华云兰的婚事,也更加庆幸并未逼迫华云兰嫁给陆国公,而是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又过了几日,苏氏的病情好了些,相府便张罗着华云兰的婚事了。 短短几日的时间,相府两个嫡女接连出嫁,自是在京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不同于华云凝的婚事,华云兰的婚事虽然也有许多人要看热闹,看热闹的人,更多的,却是好奇这相府嫡长女到底会嫁给谁!? 毕竟,有关这件事,相府可是一直都没露丝毫的风声啊! 华云兰的脸没有被划花,新婚的一身装扮,也算是惊艳了四座。 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昔日里,风光无限,眼高于顶的华家大姑娘,今日心心念念要嫁的人,竟然只是相府的一个侍卫! 不过,惊讶的同时,众人却又有些感佩于华云兰和这个侍卫的感情。 毕竟,二人身份悬殊,华云兰身为相府嫡女,不嫌侍卫身份低微,侍卫也不嫌华云兰的丑名。 于是,这一桩婚事,有一段时间,甚至成了满京都的佳话,直至,到了后来…… 华云兰的婚事也算完成了,苏氏终于松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这口气一松,苏氏的身体便立刻更不好了,每日只能卧倒在床,安心养着。 相府也终于得到了难得的宁静,华云思也乐的清闲,每日里大多时间都陪着霜氏,教她说话。 其实,华云思这般日日呆在相府,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便是,当日她和萧镜尘的对话。 尤其是,他毕竟是一个帝王,这句话几乎日日在华云思耳边回响。 眼下,相府没落,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而慕容信那边,才是她最迫切,却又最不能迫切,最如鲠在喉的仇恨。 她明白,想要复仇,便要让他试去一切,甚至,失去那个皇位。 但,皇位一旦空悬,大景朝便必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她宁国将军府,守卫的不就是大景朝的安危么? 所以,这就代表着,除了慕容信之外,她要拥立一位新君。 若说是有慕容氏血脉的,那么,这个新君,除了慕容信,便只能是宫中那尚才七岁的慕容尚,尚王爷了。 如果只是年岁小也便罢了,他终有一日能长大。 可,据她的了解,偏偏那尚王爷好似有些心智不全一般,整日里都是呆呆傻傻的。 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是大景朝的新君。 况且,自从他的母亲辰妃娘娘随着先帝而去,他便一直养在慕容信的身边。 所以,她便更不可能选择他。 但,慕容氏这一脉,子嗣凋零。 除了慕容信,慕容尚,便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这才是华云思真正发愁的地方。 因为,她要守护大景朝,就必须守护慕容氏,可…… 说来,大景朝倒还是有一位王爷,但,却是异姓王…… “思,思?” 面前,霜氏看着她愁苦的面容,关切的声音开口道。 华云思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微微一笑,“母亲,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问题罢了。” 不知为何,霜氏在华云思面前,总能表现出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尤其是她不开心的时候,她便好似越能保持理智上的清醒。 所以,当华云思这么说时,她立时就做出一副担忧又好奇的模样。 华云思想了想,知道霜氏这是担心自己,倘若她什么都不说,只怕她会更加担心,于是道。 “母亲,这件事,我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告诉你,但是,我能说的,只是它很重要,我不知该如何决断。” 霜氏闻言,眼眸闪了闪,片刻后,竟然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接着,便递给她坚定的眼神。 华云思大惊,她原本没指望母亲能够听懂自己的话,她也只是怕她担心,才随口说了几句。 不料,母亲竟然放在了心上,还仔细为她思索了这么久。 看着霜氏那认真坦诚,却又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华云思忽然便湿了眼眶。 这便是人人认为的那个心智不全的母亲么? 可在她看来,她分明美丽,又聪明啊。 就好像,她刚刚那个动作…… 第142章 表白(1) 华云思明白,霜氏想要说的,是跟着自己的心走。 一瞬间,她仿佛豁然开朗。 又过了几日,苏氏的病情终于好了一些,便打算着华云兰出府居住的事情了。 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总在相府住着也不是办法。 不得不说,经历了华云凝的事情,苏氏对这个大女儿竟是格外的疼惜。 她将府中的大半财产都拿了出来,不仅给华云兰购置了一个大宅子,还给了她许多的地契。 除了这些,她还用自己的钱给华云兰夫妇购置了一个酒楼以供二人经营。 至于那张侍卫也瞬间从侍卫摇身一变,成了酒楼的老板。 华云兰对苏氏自是十分感激的。 酒楼开张的当日,却是又传来另外一个好消息,华云兰有了身孕了! 这对于凄凄惨惨数月的华家来说,自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苏氏精神振奋,久病的身体竟是一下子就彻底好了。 只是,乐极生悲,苏氏怎么也想不到,她欢愉了才不到一日,夜里,便传来了坏消息…… 无花楼,华云思已经好几日都没见到无花了。 原本这几日,她心中好不容易做定了打算,想着与无花好好聊聊天之后,便在这里请某王见一面,说些该说的话。 却没想到,这次见到无花,竟与以往每次都不同。 就好像,这一次,她从入门开始,无花便没有迎着她。 她可是让墨琴递了消息的,虽然目的是为了让无花备好好酒好菜。 但,消息既然递了,无花既然知道自己要来,按照从前的每一次来说,她哪次都是亲自出来迎接的。 而这一次,她非但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就连华云思进门的时候,无花都好像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来一般,一脸的慌乱,与……绯红。 华云思暂且觉得,用绯红这个词来形容无花脸上层层叠叠的红霞,还算是合适的。 可是,无花脸上怎么会有红霞呢? 而且,似乎比以往每次她逗弄她的时候,都还要红,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无花的脸红,从来都是自己的专有好吗? 正常的无花,莫说是脸红了,只要自己不逗她,她对任何人,永远都是一脸淡漠的温柔。 之所以说淡漠的温柔,便就是因为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她的脸上除了温柔,便再也没有之外的任何表情。 她的温柔,不远不近,不多不少,又若即若离,让人觉得,远的刚刚好,又近的刚刚好。 而且,她对任何人都是这般的,绝无例外! 所以,她才成就了世人眼中的无花公子。 可现在,无花竟然脸红了,而且,比从太难被她逗的脸红时候的脸红更脸红! 更为严重的是,这般更脸红的脸红,居然,好似是来自另外一个人! 出大事了! 这是华云思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让她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的,是无花面对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姑,姑娘怎么来了?” 她这么问,华云思险些没回过神来,险些要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是无花么? 如果是的话,她来了,无花便迎。 她走了 ,无花便送。 那个无花,真正的无花,可从来没有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啊! 咳咳…… 华云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我来找你吃饭,青棋没告诉你吗?” “啊?青棋?我……姑娘恕罪,是无花疏忽了。” 无花垂下头去,眸色慌张,华云思却好像有种错觉,无花除了脸色,眼睛也红红的。 好奇的上前,华云思开口,“无花,你,怎么了?” 果然,她这么一问,无花更加慌乱,“我,姑娘,无花……” 无花向来行事利落干练,又绝顶聪明,虽然在华云思面前有时候会比较死心眼儿。 但即便如此,也从来都没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如今,无花这般,华云思心中自是十分惊讶的。 当她准备开口再问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旁边,屏风后面,竟然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修长,俊眉星目,风流无两,一袭白衣带着倦倦的书生气,那双轻易之间便能够魅人心弦的……桃花眼!? 华云思无论如何都没料到,藏在屏风后的人,竟然是谢怀瑾! 而更令华云思惊讶的是,此时,谢怀瑾那双仿佛能够魅惑苍生风流无羡的桃花眼,居然也有一丝丝的红!? 记忆中,那双眼睛,会红!? 不可能! 宁安澜的记忆中,他永远都是带着痞痞的笑的,哪怕是认真的时候…… 不对,这家伙几乎没有认真的时候,除了上一次,在相府,他知道无花是女装的那一次…… 华云思终于想到了什么,也终于有了一丝猜测。 尤其是,谢怀瑾眸中那仿佛淡淡的受伤的红色,让她更加确定! 只是,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呢? 谢怀瑾也不顾华云思的惊讶,此刻,在他的眼中,她只是华云思。 除了这个,唯一多出来的身份,便是她是无花的闺中好友。 所以,谢怀瑾便朝无花的闺中好友伤神的解释道。 “无花听说你要进来,害怕你看到我向她表白,便硬将我推到了屏风后面……” …… 一言出,无花默,华云思默! 谢怀瑾的这句解释,还真够,谢怀瑾风范! 无花扶了扶额,华云思则是一把抓住了谢怀瑾,那模样,就好像抓住了一个活宝。 以宁安澜对谢怀瑾的了解嘛,她问一句,他便能回答十句,而且,还都是你想要的。 谢怀瑾看了看忽然抓在自己胳膊上的白皙的(恶狼一般)的手,又看了看毫无预兆就扑了过来的某女子绝美的(饿虎一般)的脸,心中忽然久违的颤抖了起来。 额…… 记忆中,这种感觉上一次发生,还是安澜公主还在世的时候呢…… 想到安澜公主,谢怀瑾的眸子沉了沉,心道,温柔美丽的无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如狼似虎的闺中好友呢? 坏了,无花可千万不要向她学才好。 想到这里,谢怀瑾更加警惕的看了华云思一眼,接着,用力想要挪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第143章 表白(2) 下一秒,他咬牙切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女子的手却还分豪未动…… 好吧,既然如此,他放弃了。 反正,他挣扎过,无花也看到了,那就不怕无花误会。 于是,下一瞬,谢怀瑾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来。 华云思心中则是十分的鄙夷,这货,果然还和从前一般的像一只小鸡一样。 好歹也生在一个将军世家,她有时候真不明白辅国将军谢翊怎么就能容忍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子连杀一只鸡都不敢呢? 罢了,谢怀瑾那仿若与生俱来的文弱书生气,她也早就领教过不知多少回了。 更何况,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华云思怕他疼,还特意把手上的力道卸去了一大半,这才开口笑眯眯道。 “表白!?你竟然对我们无花有这样非分的想法啊?” 她这么一问,谢怀瑾心中的抖就停了停。 也不知为何,反正每次只要跟无花有关的一切,他都会不自觉地变得勇敢。 但,勇敢又如何!? 想起方才的一切,谢怀瑾又忍不住垂头丧气起来。 “我喜欢无花,光明磊落,可,她拒绝了我。” “拒绝!?” 这是华云思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这次,她问的是无花。 “……姑娘!”无花跺了跺脚,亦如方才一般羞赧。 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她傻了吗!? 像谢怀瑾这种风流浪荡成性的人,怎么能他一要,便就把无花交给他!? 于是,华云思立时加入无花的阵营,松开谢怀瑾的胳膊。 “既然无花拒绝了你,你还留在这里作什么!?” “我……我需要一个理由!”谢怀瑾抬眸,直视无花。 “我,总之,我现在不能。” 无花看了一眼华云思,眸露坚定,垂下头去。 谢怀瑾眉头微皱,也看了华云思一眼。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记住。我愿意等你,并且,会始终等着你。” 说完这句话,谢怀瑾递给华云思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便离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华云思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毕竟,谢怀瑾和无花这两个人,她都十分了解,尤其是,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难道…… “无花……” “姑娘,无花心意已决,姑娘的事情没完成,无花不会嫁人。” 果然,果然是因为这个。 华云思上前,让无花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开口。 “我不会答应的!”斩钉截铁。 “姑娘!”无花神色瞬间一急,再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华云思却是立刻用手指放在她唇边,堵住她还未出口的话。 “我知道,你是想说,你这么做,不止为了我,还为了他,是么?” 无花瞳孔瞬间放大,姑娘,竟然知道! 华云思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开口,“无花,倘若,我要你放弃帮助我,放弃要为定北将军府做的一切,你愿意么?” 想也没想,无花拒绝,神色坚定的摇头。 华云思确是点了点头,“这便是了,你不会为了它而放弃我,但谢怀瑾呢?你凭什么要求他为了它而放弃你!?” 这一次,无花沉默了,眼睛里似有泪光闪烁。 “我知道你怕连累他,所以才拒绝了他,可,你可知道,对于他来说,哪怕是被连累,他宁愿你答应他。”华云思又道。 “可是,姑娘……” “倘若,我怕连累你,所以不让你参与定北将军府的事情呢?”华云思打断她的话,又问。 “无花……”无花说着,神色一顿,一惊,“姑娘,可是若有万一,我不忍心……” “你要明白,你对他最大的不忍心,便应当是在现在答应了他。我了解他,他对你,的确是真心的。”华云思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开口。 “我明白。”无花垂下头去,似是十分内疚。 华云思这才笑了,笑的开怀,“谢怀瑾那家伙,难得有一次真情,无花,你是幸运的。” 无花脸色又是一红,垂下头去。 华云思见状,笑了笑,道,“好了,别害羞了,能成就你们一双美事,来日怎么感激我啊!?” 无花闻言,瞬时一脸正色,“姑娘,无花无以为报,日后定当为姑娘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华云思笑了笑,忽然把手放在唇边,做出嘘的动作。 “无花,你小声点!” 无花闻言一怔。 华云思这才又道,“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若是让谢怀瑾那家伙听了去,你要为我死而后已,他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他敢!”无花小嘴一撅,正色道。 华云思轻笑,“倘若,他敢呢?” “那,那无花便和他拼命!”无花义正言辞! 华云思被无花的模样逗弄的肚子都快笑疼了,连忙止住笑意,“好了好了,你若是想知道他敢不敢,还是说想和他拼命的话,就快去吧,那家伙可是等着呢!” 无花瞬时一愣。 “怎么了?莫非你不信你家姑娘!?”华云思挑眉。 无花一怔,急道,“无花不敢!可是姑娘……” “我来本就没什么要紧的事,你且去吧!” 华云思挥了挥手,自己也离开了无花楼。 原本,她今日是想来此和那个黑脸王爷见一面来着,却没想到谢怀瑾也在这里。 罢了,那件事,暂时还不能让谢怀瑾知道,与某黑脸王见面不成,华云思顺手买了些好吃的,便直接回了相府。 而无花楼的另一间厢房内,谢怀瑾等了许久,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无花! 他方才眼神意会的,分明是无花那个闺中好友啊!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不过方才的事情,无花对他的态度竟然转变的如此之快。 她,竟然主动过来,答应了自己! 谢怀瑾这一刻简直想要疯掉,兴奋的疯掉。 而,因为他这一疯,京都之中,这一日,有十数家酒楼都主动为客人买单! 而这些酒楼,无一不在谢怀瑾的名下。 更有玉器店主动为客人免费赠玉,成衣店免费赠衣等等等等。 京都的百姓甚至好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第144章 卷款潜逃 谢怀瑾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因着这个,城内寺庙的香火都旺盛了起来,皆是百姓前来感恩的。 除此之外,第一时间便有人给华家送来一封信,指明了要亲手交到华二姑娘的手中。 不得不感叹谢怀瑾的速度,因为那送信的,竟然比华云思还早一步到了相府。 不过,却好似相府出了什么事情,所以,那人被拦在了门外,不得而入。 谢家的小厮正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入府呢,正巧,这个时候,华云思走了过来。 “敢问,这位便是华二姑娘?” 那小厮匆匆忙跑了过来,打量着华云思的模样,心中便愈发觉得,这般出尘绝色的容颜,当是二姑娘无疑了! 果然,在他惊艳又期待的眸光中,华云思点了点头。 “我是,有什么事?” 华云思知道,他是谢怀瑾的小厮,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她大概也猜测到,谢怀瑾这货要作什么了。 果然,那小厮眼睛一亮便递过来一个信封。 “姑娘,这是我家公子赠与姑娘的,说是为了感谢姑娘。” “好!”华云思看都没看那信封一眼,眉头也未皱片刻,便毫不客气的将信收了下来,接着,便入了府。 墨琴则是有些好奇,“姑娘,您怎么也不问问这里面是什么就收下了?” “能是什么!?”华云思笑了笑,将信封递给墨琴,交由她打开。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不是银票,便该是房契店契一类的吧,那家伙,最不缺的便是这些。” 墨琴打开信封,看着里面的东西瞪大了眼睛,“那谢公子出手还真是如传闻一般的阔绰啊,果然如姑娘所说,是一处酒楼啊!这下好了,我们再也不愁吃喝了。” 华云思闻言忍不住伸手无奈的弹了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说的话好像从前跟着本姑娘都吃不饱似的!” “啊!奴婢可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 “姑娘回来了,府中出事了!” 墨琴正忙着解释呢,忽然出现的青棋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事?” 华云思正了正神色,方才从刚刚入府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不寻常了,如今,果然是出事了。 青棋喘平了气后,唇角竟带着一丝笑。 华云思这便更加好奇了,青棋才开口道,“是那张侍卫,就是大姑娘的那位,不见了!” “嗯?不见了?”华云思挑眉,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青棋这才又道,“姑娘有所不知,平日里那张侍卫可是都在大姑娘身边陪着的,如今大姑娘有了身孕,按理说,张侍卫更当寸步不离才对,可,今天一大早,他竟然就不见了,大姑娘遍寻府中都没有人影,便立即来寻了夫人,夫人知道了也是十分着急,从相府中也派了人去寻,但无论如何寻,却是竟然都寻不到。” “那人好端端的,还能平白消失了不成!?”华云思淡淡的口吻。 青棋笑了笑,“姑娘说的是,自然是不能好端端的就没了,其实,夫人也查出来了,与那张侍卫一同失踪的,还有大姑娘陪嫁的所有房契,地契,银票,甚至连那大夫人新给他们置办的大宅子的房契,也都一并消失了。” 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青棋唇角的笑容是为了什么。 原来,那张侍卫竟然是卷款潜逃了! “姑娘有所不知,夫人那边儿现在可是气坏了,这大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了啊……” …… 苏氏的香兰院里,果然如青棋所言一般,苏氏的脸色几乎难看到了极致。 原本,她以为,凝儿已经那副样子了,只要兰儿能够幸福便好,可谁曾想,那侍卫自始至终图的,都是她相府的钱财! 要知道,她当初同意兰儿嫁给小小的一个侍卫,已经是十分为难的了,可现在…… 苏氏心里面那个悔啊! 而她的面前,华云兰则也是满眼的泪痕,从前,他与她恩爱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怎么会舍得抛下自己而去呢? “兰儿,事已至此,做母亲的我也不忍责罚于你了,只是,你腹中的孩子……” 半晌,苏氏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开口道。 然而却未曾想,华云兰听到苏氏提起她腹中的孩子,立刻便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失声尖叫。 “母亲!我一定要保住他!” “可他是个孽种啊!他的父亲跑了,留下他,对你只会有更多的牵累啊!你明白么?”苏氏苦口婆心道。 华云兰沉默了片刻,她如何不知母亲口中的牵累指地是什么。 可,这是那个人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华云兰复又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 “母亲,这个孩子,我必须留下。” 留下!? 那就意味着,她日后便在无出头之日了啊! 看着华云兰坚定的神色,苏氏也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日子一天一天就这样过着,华家华云兰的事情也很快传了出去,自那日开始,华家的门庭便愈发的冷落了。 华明德为此,可谓是愁苦不堪。 难道他便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这样一个华家葬送在他的手中么? 不!绝对不可以! 香兰院,华明德已经许久都没来这里了。 苏氏见到他,现实一愣,紧接着便是一喜。 “老爷,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么?” 自从兰儿和凝儿的事情,她与华明德之间便愈发的生疏,平日里连见一面都难,更不用说和从前一般的恩爱了。 华明德看了眼苏氏,叹口气道,“本相知道,兰儿和凝儿的事情,也不全是你的错。”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却没想到,苏氏就忍不住泪眼朦胧了起来,伏在了华明德一边的腿上。 “好了,好了,我找你来,是有别的事情要商议。”华明德伸手扶起苏氏。 苏氏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才道,“老爷有什么事,就请吩咐吧。” 华明德叹了口气,道,“相府如今的情形,你也见到了,那路曾又成了那副模样,一时半会儿是好不起来了,我思前想后,如今,我们剩下的希望,也就只有一个了……” 第145章 不能有一个孩子 “老爷的意思是?”苏氏不明就里。 华明德却是抬起胳膊,从袖袍里掏出一包药来。 “这是?”苏氏越发不明白了。 “如今,皇后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若她能够再次怀上龙嗣,那么,我华家便决计没有没落的那天!”华明德十分认真的语气道。 苏氏皱眉,“老爷说的,确是有道理的,可老爷也知道,妾身那侄女,自从上次落了胎,宫里又有了那样的传言,便几乎失了皇上的宠爱,所以,想要再次怀上龙嗣,怕就是难了!” “便就是那样的传言!倘若她怀上龙嗣,传言不攻自破!”华明德道。 “可……” “夫人放心,有了这包药,想要怀上龙嗣,或许也没有什么难处!”华明德说着,便将药推给苏氏。 苏氏一怔,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凤栖宫,忽然一声杯子破裂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苏曼舞怒不可遏的声音。 “什么!?皇上竟然亲口对她说了这些话!?” 碧桃垂眸,“是,奴婢的人听的真真切切的,不会有错!” “哼!”又一个杯子被摔碎在了地上。 “什么路曾,不过是想要爬上龙床的一个借口罢了,可怜皇上还真上她的当,果然是个狐媚子!”苏曼舞阴狠狠的开口。 “那,娘娘打算怎么做呢?”碧桃询问道。 苏曼舞闻言,冷冷的睨了她一眼,“能怎么做!?皇上如今连踏进凤栖宫一步都难了,本宫什么也做不了!” 碧桃闻言,则是微微一笑,“依奴婢的意思,皇上那边,娘娘便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可不是还有陆国公那边吗?” “陆国公?一个好色的肥猪罢了,本宫能做什么!?”苏曼舞鄙夷的口吻。 碧桃则是又笑了笑,“正是因为他好色,只可惜,他现在腿断了,不能缠着华二姑娘了。” “你的意思是?”苏曼舞所有所思。 “他的腿断了,在华二姑娘看来,或许是个好消息,但在娘娘这边,未尝不是个契机啊,就比如,趁着这个时候,娘娘派人多多送去些温良滋补的药品,帮助路国公的腿早日好起来,同时便说,这一切都是华二姑娘的心意,反正娘娘是华二姑娘的表姐,由不得陆国公不信,如此一来……” “对啊!本宫怎么没想到呢!?”苏曼舞脸色瞬间被欣喜所覆盖,“碧桃,你果真是个得力的,这便快去办吧!” “是!”碧桃也欣喜的福了身,立刻就出去办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宫女来报,苏氏求见。 苏曼舞心情正好呢,苏氏来了,苏曼舞自是巴不得和苏氏分享这个好消息呢,立刻就着人请了苏氏进来。 苏氏入殿,见到苏曼舞一脸喜色,这才放下心来,将华明德交代她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谁知,她这么一说,苏曼舞的脸色确是有些不对了。 “怎么?娘娘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苏氏小心的开口问着。 苏曼舞点头,“姑母有所不知,本宫自从上次小产,皇上便鲜少来本宫这里了。” “姑母知道,可是那宫中的流言,姑母也没办法,只能尽量平息,况且,若是再有了孩子,那流言不就是不攻自破了吗?” 苏氏劝慰着,苏曼舞确是再次摇了摇头。 “姑母,本宫说的不是这个,是……” “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苏氏好奇。 苏曼舞略有不堪的点了点头。 “与那流言倒无甚大的关系,是本宫自己的问题,不知为何,自那日小产,本宫的那里边时常有恶臭的气味,并且,经久不散……” 苏氏闻言,大惊,“怎么会!?可有着人来瞧过!?” 苏曼舞点了点头,“原本,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本宫是不愿人来瞧的,可眼见着气味一日比一日明显,本宫便悄悄从宫外寻了几个有经验的婆子,也开了药服着,可是不但不见成效,还越来越……” 说到最后,苏曼舞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她总不能说,好不容易有一次慕容信来了,便是因为她体下的气味,硬生生的把人给熏走了吧? 她虽不说,苏氏却也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可怜的舞儿啊,不如这样,姑母的这药,娘娘暂且服着,这可是姑母好不容易求来的,即便皇上只偶尔来一次,那也是有助益的,保证你到时候能怀上的……” 苏曼舞点了点头,收下了药。 苏氏这才又道,“至于旁的,姑母再去民间寻些法子便是,你不必担心了。” 旁的,苏曼舞自是知道指地是什么,于是好一阵感激,才将苏氏送走。 而凤栖宫中的事情,很快也就传到了流云阁。 华云思最初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无比的畅快。 那苏曼舞果然是自作自受,只是,没想到的是,华明德和苏氏竟然还指望着她,还亲自去送药! 既然如此的话…… “姑娘什么打算?” 墨琴眨了眨俏皮的眼睛,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华云思笑了笑,“皇后想要孩子!?那是不可能的,不止是她,便是连慕容信,也不能有一个孩子!” “所以呢?”墨琴急急切切。 华云思淡笑,“好办,你且传话给无花,宫中的那几个美人,可以派上用场了,苏曼舞如今那般,我看是服侍不了慕容信了,所以,便由我们的人服侍吧,只是注意,服侍的时候,可得记得避子!” “那是必然的,怎么可能会怀上那个人的孩子呢?”墨琴笑答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除了这个,还有那苏氏送去的药,我们不能给她们一丝一毫的机会,那药,就换了吧!” “好勒!墨琴明白了,保证办好!”墨琴听了吩咐,立刻便赶去了无花楼了。 又过了几日,凤栖宫,苏曼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白皙光洁的肚皮,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娘娘,这……” 前来服侍的碧桃看见镜子中的这一幕,当下手中的水盆摔碎在了地上,倾泻了一地的水…… 第146章 华云凝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苏曼舞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凤栖宫。 “娘娘,娘娘……”碧桃跪着爬了过来,看着苏曼舞肚皮上那些惊心触目的妊娠纹一般的,不,那是比妊娠纹更严重的痕迹。 远远看上去,那还是什么肚皮,分明是枯树皮才对啊! “娘娘,奴婢,奴婢这便去请太医过来!”碧桃急切道。 “糊涂!你是巴不得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本宫现在这副模样吗!?”苏曼舞大叫。 “可是……” “皇上驾到!”殿外,太监通传的声音传来。 苏曼舞脸色大变! 怎么会,怎么会!? 皇上他已经足足一月都没来了,怎么今日竟会来了,天哪,她的肚皮,她的肚皮,怎么办!? 慌张的功夫,慕容信已经走了进来。 看着满地的狼藉,慕容信微微皱眉,“发生了何事?” “是奴婢侍候娘娘不周,奴婢这就收拾了!”碧桃连忙跪在地上道。 慕容信这才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向苏曼舞身旁。 趁着这个功夫,碧桃简略收拾了一番,逃也似的离开了凤栖宫,她几乎能想象道,接下来,那里会是如何一番情形。 自慕容信进来,苏曼舞便一脸紧张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皇后,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慕容信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苏曼舞连忙点头,对,她不舒服,只有这样,他才能离开。 可谁知,她点了头,他却愈发关切自己了。 “胡闹,既然不舒服,还坚持着作甚,还不快请太医!” 说着,便扬手,准备着人去请太医过来。 苏曼舞见状,速度飞快的扑上前去,抓住她的手。 “不,皇上不要请太医,臣妾,臣妾……” 慕容信似乎这才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他眼眸一闪,再也顾不得许多,拦腰便将苏曼舞抱起,扔在了床上。 “不要!皇上不要啊!”苏曼舞带着哭腔的哀嚎。 但不知为何,她今日越是这般,慕容信体内的那股邪火便越是旺盛。 顾不得苏曼舞的哀求,他再也难以忍耐,一把撕开了苏曼舞的衣衫,正准备行那欢愉之事。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一幕,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所有的火焰彻底浇灭! “你,你怎么会……” 他厌恶的看了她的枯树皮一般的肚子一眼,便冷冷的背过身去,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想到他方才那看着自己甚至还带着恐惧的眼神,苏曼舞只觉得心头无比的冰冷…… 眼见着药已送入宫中数日,却还未有消息传出,华明德只觉得无比的焦灼。 就在这个当口,齐府的小厮忽然在相府门外求见。 齐府!?能有什么事!? 华明德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现在,他才没工夫搭理什么齐府的人。 然而,那通传的人却是又道,“老爷,那小厮说,是大事!” “那便让他进来吧。”华明德又是不耐烦的开口。 小厮很快下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华明德的脑子里还是皇后的事情,按道理说,不应该啊!那药分明…… 正思虑着的时候,那齐府的人也终于到了。 “拜见相爷!”那人恭敬跪在地上。 “有什么事!?”华明德皱了皱眉,只想赶紧赶这个人离开。 谁知,那人接下来说的一句话,却在整个华府再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华相,是,是华三姑娘,她,她……” “凝儿她怎么了?齐府便没有个好人了,便派你个连话都说不齐整的人来了?”华明德还不忘嘲讽。 那人却是垂下了头去,“华三姑娘殁了!” “殁……你说什么,凝儿她……”华明德脸色瞬间一白,站起身来。 那人再次重复,“三姑娘她殁了!” “啪!” 华明德随手捡起案上的书,砸在了那小厮头上,小厮还好算是个精明的,立时躲过,连忙便跑了出去,独留华明德惊呆在原地。 殁了!? 好端端的,凝儿怎么!? 他虽知道凝儿木僵的事情,但木僵好歹也算是活着,怎么竟然忽然便殁了!? 苏氏不知从哪里得了整个消息,哭喊着就跑了过来,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老爷,都怪妾身,妾身明知道凝儿她……凝儿她都那副模样了,可不是任齐家人宰割,妾身却没有派人去护着,都怪妾身啊,妾身对不起凝儿,呜呜呜……” 是啊!他怎么竟也糊涂了! 凝儿都那副模样了,可不是任由齐家人怎么做!? 如今,凝儿殁了,怕是少不了齐家人捣的鬼,况且,好端端的世子妃就这么殁了,齐家人竟然也只是派个小厮来传话! 华明德拳头紧紧攥起,可同时又觉得分外无力。 如今,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如何与那齐楚相斗呢? 这件事很快在京都传开,自然也传到了慕容信的耳朵里。 原本,亲贵大臣家出了这样的事,他身为君王,也该好歹表示一下的。 可这一次,慕容信想到那日夜里所见的苏曼舞令人生怖的肚皮,终究是选择了装聋作哑。 毕竟,华家,太让他失望了! 想到这里,他甚至以哀悼的名义,让华明德暂时停了职。 往外,说好听的,这是皇上体恤下臣,但只有华明德能体会到,皇上,这是真的打算放弃他了! 不过,眼下,齐府对凝儿的逝去置若罔闻,他华府还是该办好凝儿的丧事才对。 或许,有的时候,人真的失去了什么,才会追悔莫及吧。 便像华明德一般,毕竟,换做从前,凝儿已然出嫁,他便是根本不会为华云凝办丧事的。 相府挂了白,华云思也懒得朝那疯子的牌位跪拜,寻了个空便又出了相府。 上一次,和萧镜尘没见成面,这一次,却是不想再拖下去了,毕竟,有些话,还是尽早说明白的好,也省得自己的一颗心老是悬着了。 这一次,她直接策马去了萧王府。 只是没想到,人还没刚到呢,便见到王府门前停着的那辆华丽的马车…… 第147章 有了答案 那辆马车豪华却又不失庄严典雅,马车上白色的帐幔点缀着颗颗明亮晃眼硕大的珍珠。 虽然距离还较远,但华云思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音公主的马车。 不知为何,看到这辆马车停在这里的一刹那,华云思原本的好心情就去了一半,脸上带着的笑容也瞬间便消失了。 不过,片刻后,想到音公主对某王那般喜欢的模样,华云思忽然便觉得,自己应当这么做。 顾不上心中那一丝丝若隐若现若有似无的失落,华云思也不犹豫,一拉缰绳便调转了马的方向,准备先离开这里再说。 马儿的嘶鸣声响起,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手腕一紧,自己整个人竟已被拽离了马儿。 错愕的抬头,那一袭白色背对着自己,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 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胸中原本的那点郁闷消失殆尽。 “王爷?” 他的掌心传来温润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心头一痒,迎着风,他的衣袂飘飘,整个人看上去更像下凡的谪仙,让人忍不住便迷了心神。 也就是这眨眼的功夫,萧镜尘便已经带她来到了一处阁楼上。 直到脚接触到了踏实的地面,华云思方才恍然回神。 再看四周,瞬时又被这里的景色所惊艳。 却见这阁楼竟好似坐落在一个湖中,放眼望去,四面皆看不到边缘。 尤其是,湖中若隐若现的雾气,更让二人所处之地平添了一分神秘的感觉。 翠鸟啼鸣,落在阁楼的一个檐角上,华云思才好似被再次从梦中唤醒。 视线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她竟忽然有一种错觉,自己,也融入了这幅美丽的画中。 她忽然有些不忍开口,不忍打破这难得的意境。 然而,再美好的意境,也终究会有被打破的时候。 就好像现在,面前谪仙一般的男子悠悠转身,视线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 仿佛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化为无物,她看的有些痴了,他却是忽然开口。 “你既来了,却又为何要走!?” 走? 华云思这才想到,方才,王府门外停着的那辆马车。 仿佛,那马车出现在她脑海的一刹那,她便一切都醒了。 周围的景色再美,她也只能是她,天地之间,她倒显得与这份景致格格不入了。 苦笑一声,她终于开口。 “我来,原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件事,但如今我心中有了答案了,自然便是该走了。” 萧镜尘闻言,眉头一皱,“有了答案!?你既并未与本王商议,何来的答案!?” 看着那双深邃的眸,华云思又笑了笑,“其实本没什么,只是不太确定一件事,如今,便总算是确定了。” “何事!?”某王探寻的目光,愈发深邃。 顿了一顿,华云思淡然开口,“你,与音公主的事。” 某王瞬间如梦方醒,片刻,唇角竟是带了一丝笑意。 “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笑,华云思好不容易忘却的那一丝郁闷,好像又找了回来,并且,还有继续蔓延开来的趋势。 “本王若是早些知道,便早将那马车劈了,送到后厨当柴用。” 萧镜尘忽然笑了,笑的戏谑。 华云思却一怔,将音公主的马车劈了!?这家伙莫非疯了!? 萧镜尘却是没理会她的惊讶,笑着继续问道。 “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 “听风阁。”华云思看了看上面的牌匾,道。 萧镜尘点头,眸光飘向悠远的湖面,那里正蒸腾着缭绕不尽的雾气。 “这个地方,除了本王,你是第一个来的人。” “第一个?”华云思微微一惊,心中好似有什么地方渐渐柔暖了一点。 但是,想到她的来意,再想到那马车上所悬挂的硕大的珍珠,华云思好似瞬间便清明了神思。 “对了,音公主呢?” 她不知道他为何同她说她是第一个,即便她想知道,也终究没问下去。 萧镜尘倏然收回远处的眸光,复又落在她的身上,渐渐皱起眉头。 “你竟原就是为了她!?” 她一愣,点头。 一瞬间,萧镜尘雀跃的心渐渐归于沉寂,又渐渐,好似随着那片绿叶一般,沉入了湖底。 脸色骤然变冷,他以为,她所说的确定一件事,是他和音公主的事。 他以为,她是吃醋了。 却没想到,他好似只猜对了一半,而另一半,他忽然不想再猜下去。 看着他神色骤变,华云思不明就里。 或许,有些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 “音公主喜欢王爷。” 不知不觉间,她对他的称呼,已然从你变成了王爷。 “那又如何?” “那么,王爷可喜欢她?”她轻描淡写的问着,却好似故意忽略了心中的那抹突如其来的痛。 一瞬间,萧镜尘眉头骤的愈发深了,隐隐,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本王……” 话说到一半,他只觉得好似愈发愤怒,与此同时,华云思却是也不由自主的开口。 仿若,她的唇已经不受她的控制,总之,她不想继续听下去。 “王爷若能和音公主一起,我的心中,便有了答案。” “你果然是为了这个。”他皱眉,其实早就猜到。 她缓缓点头,“慕容信其人,不堪为皇,可我必须守护大景朝,尚王爷年纪尚小,更神智缺陷,所以,王爷若与音公主……” “本王若与音公主大婚,本王与慕容氏有了后,这大景朝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是么?” 吐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某王的眸色已然冷若寒霜。 与此同时,他周身散发的寒气,似是要将整个听风阁,以及整个周围的湖面都冻成了冷冽的寒冰。 华云思僵在原地,她从未见过,从未见过他这般盛怒的模样。 “女人,这,便是你方才所说,有了答案的事么?” 他走近她,近到足以感受到二人的呼吸,心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尤其是那双幽深的眸,深邃不见底,却仿佛闪烁着世间最亮的星芒。 第148章 一起守护 “我……” 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华云思仿佛忽然才意识到,她方才说了什么,又做了何等愚蠢的一个决定。 “女人,你知道本王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么?” 他深吸了口气,眸光却愈发炙热。 在这样的眸光下,不可自抑的,华云思心跳渐渐加剧,似乎有些快喘不上气来。 “我……” 下一瞬,她刚要开口,却没料到,话到唇边,竟是被那抹温软的薄唇给逼了回去。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某王那放大在她眼前的长而卷翘的睫毛。 随着他触碰到自己唇的动作,那睫毛轻轻扫过她的脸颊。 唇齿间,属于他的淡淡的清冽的气息仿若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 不由自主的,她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渐渐的,她清晰感觉到他的唇变得火热,甚至仿佛要灼烧了她。 她被吻的有些喘不上气,用力的想要推开他,然而感受到她的动作,他却是愈发霸道而张狂了起来。 直到,她终于快要透不过气的时候,终于,他松开了她。 华云思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他促狭又戏谑的目光却始终饱含兴味的落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她那娇艳欲滴的唇上。 直到她站定,某王喑哑的声音才又道。 “唔,华二姑娘,或者说,宁安澜,现在,你还确定么?” “王爷逾矩了。”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华云思冷声。 萧镜尘淡笑,“这里可是萧王府,况且,本王最不愿意守的,便是规矩,本王以为,华姑娘也是一样的吧?” 华云思皱眉,此时此刻,原本的那些阴霾的情绪尽除,可缘何,她的心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她想逃离,但放眼四周,她又从何而逃? 下一瞬,心中忍不住的嘲讽自己,华云思啊华云思,你何时竟如此胆小怕事了么? 于是再下一瞬,脸上绯色仍存,她强装自以为是的镇定。 看着面前这般纠结慌乱的小女人,萧镜尘敛去眸中的暧昧,终究不忍再逗弄她,于是道。 “本王知道你是为何而来,但同样的话,本王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你明白么?” “可我思虑良久,才……”华云思开口。 “思虑良久?怕是宁老将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世英名,生出的女儿竟会是如斯愚昧吧?”某王打断她的话,十分“认真”道。 华云思皱眉,“我,愚昧?” 萧镜尘点头,“本王且问宁姑娘,宁老将军要守护的,是大景朝,还是慕容一氏呢?” “自是……”华云思说到一半,如梦方醒。 “看来,宁姑娘终于明白了,若早如此,宁姑娘又何须出卖本王?”萧镜尘十分无辜的口吻。 华云思却是终于忍不住,“萧王殿下,我现在是华云思,不是宁安澜。” “哦?那么,华姑娘便能出卖本王么?”萧镜尘促狭一笑。 蓦地,华云思脸色又是一红,冷声道。 “王爷金尊玉贵,如何是我能出卖的了的?” “既然知道,日后,便休要再存卖了本王的心思。”萧镜尘唇角微勾,意味深长的开口。 华云思当时不疑有他,没有说话,便算是默认了。 只是,回头想起萧镜尘所说的这句话的时候,她只恨自己为何好似在他面前就变得愚笨了一般,竟没能听出某王的弦外之音。 萧镜尘见她沉默,便似心情极好一般,远远的望着这湖光山色,仿佛沉浸其中。 身边,华云思看着男子淡然的眸,沉默了片刻,忽然道。 “倘若不是慕容一族的话,那么,王爷是否愿意,同我一起守护这大景朝的江山?” 某王倏的挑眉,一瞬间,眸中仿佛沾染了万千的情绪,化在一处,反而似愈发淡然一般。 这抹淡然之后,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纠结,又经历过怎样的抉择。 只是那般随意的一笑,他道,“一起么?听起来,似乎不错。” 华云思皱眉,正忍不住斥责他几句,他却又忽然转过了身子。 这一瞬,华云思觉得,他看着她的目光,便像是那天上的云,清清浅浅,却深深的,直击她的心底。 “江山之大,莫过于苍天之下,天下之小,不过本王眼前之见耳,若为眼前之所见,本王不过尘埃,亦愿,全力以赴。” 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萧镜尘竟是一声叹息。 彼时,二人心中皆有什么东西,渐渐落下,归于沉寂。 片刻后,萧镜尘却是有些失落一般,开口道。 “原本,本王以为,你是来与本王送别的。” “送别?”华云思一怔,忽然想起方才来的路上,见到的那个驰马飞速过去的人,原本不确定,如今竟果然是萧王府的人。 “王爷要去哪儿?” 萧镜尘叹了口气,“平州。” “平州?上次的水患?”华云思忽然想到了什么。 萧镜尘点头,“没错,此番平州受灾严重,朝廷处置不当,尚有灾民暴起,慕容信竟要将其尽数斩杀。” “他为何竟要如此!?”华云思大惊,话一出口,瞬间便又似想到了什么。 若是灾民暴动,闹到京都,当初赵由道赈灾不利的事实势必会被传出。 她如何不知道,以慕容信那般爱面子的人,区区灾民的性命,何如他的面子来的重要? 只是,她早知他是如此,却不知,他的昏庸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知道这件事么?” “本王会对外称病,趁他的人到之前,平息这场暴动。”萧镜尘答。 “那便是最好。” 萧镜尘点了点头,眸光闪烁,或许,这一次,他原本犹豫着的事情,也有了定论了。 便如她所言,慕容信,不堪为皇,那么他现在便是该着手准备的时候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么想的同时,华云思也同样考虑着有些事情。 “王爷,或许明日我也要出远门了。” “莫非……”萧镜尘何等聪明,从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便想到了什么…… 第149章 出京 果然,华云思点头,“既然有些事情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便如你所言,该全力以赴才是,只是,尚且需要王爷帮一个忙。”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萧镜尘开口。 华云思再次点头,“若这件事让别人知晓,难免怀疑我的身份,所以……” “所以,能帮你的人,此时正在府中。”萧镜尘没等她说完,便立刻道。 华云思却是皱起眉头,“王爷说的是,音公主?她……” “她的马车既耽搁了你来见本王,本王又没有劈了它当柴烧,那她这次,便权当补偿了本王吧!”萧镜尘面不改色道。 华云思却是无奈至极,合着你没把人家的马车烧了,人家还要感激你不成? 不过……好吧,仔细想来,不得不说,音公主的确是最佳人选。 有她庇护自己的话,倒是没人敢质疑什么。 萧镜尘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华云思便也放心了,立刻便回了相府开始收拾行囊了。 夜里,华云思便将要出门的事情告诉了霜氏,霜氏自是十分担心,华云思却只道是出门游玩,过几日便回来了。 另外又好生嘱咐了翠儿照顾好霜氏,更是连夜从无花楼中又找来几个精明强干的人守在秋风殿。 这样一来,霜氏这边华云思才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翌日一清早,她便告诉了华明德和苏氏,说音公主自己孤单,点名要她过去陪玩数日。 与此同时,音公主的侍女也亲自来迎接了华云思。 华明德和苏氏见状,自是半分怀疑也没有,便放华云思离开了。 凉州距之平州离京都更远,还正好是两个反方向,萧镜尘从京都南门一出,华云思也已经出了西门。 重生以来,这是华云思第一次出京。 看着京都外远山绿水的景色,不由的心旷神怡,连心境都跟着开阔了许多。 此行为了不引人注目,明面上便也只有墨琴跟着她,暗中则依旧是南风守护。 墨琴看着自家姑娘开心,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分外愉悦,一路上与华云思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只是,今日的墨琴却为何觉得,自家姑娘总是时不时的发呆呢? “姑娘?”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墨琴伸手在华云思面前晃了两晃。 华云思恍然回神,眸光立时警惕,“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放心,这儿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姑娘到底有没有事,奴婢就不知道了。”墨琴狡黠一笑。 “我?我有什么事?”华云思一愣。 墨琴又笑,“姑娘有什么事,那还得问姑娘自己啊,奴婢怎么知道姑娘是因为什么事在这里时而发呆,时而脸红呢?” “你……”华云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佯装嗔怒的瞪了墨琴一眼。 墨琴笑着逃开,却是又问道,“姑娘,可不可以告诉墨琴,昨日姑娘去萧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否则姑娘怎么会……” “你还问!”华云思脸色急的一红。 “好了好了,姑娘害羞不说,奴婢不问就是了。”墨琴笑道。 “谁说本姑娘害羞了?”华云思急道。 “姑娘害不害羞,摸摸自己的脸不就知道啦?”墨琴说着,便跳出了马车,欣赏外间景色去了。 而马车内,华云思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的确烫烫的。 昨日…… 昨日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却不敢再想,干脆,也坐到了车外。 春末夏初的风柔柔的,也不算太热,吹在脸上,方才的局促感瞬间便消失了。 就在这个时候,墨琴却是又开口道。 “姑娘,其实,奴婢从未见过您像方才那般的模样呢,便是您当初嫁给那个人的时候,奴婢也没见过。” 华云思沉默着,是啊,别说是墨琴,便是她自己也能感受到,在面对他的时候,有些情绪,是她前所未有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心才似乎更加的慌乱。 就好像,重生以来,她认为,一切尽皆在她的掌握之中,可却,除了他。 而这种慌乱让她不由自主的便要抗拒,偏偏,却又无从抗拒。 就好像,昨日,他说他要离开的时候,她心中那一瞬间的不舍是那么明显,她骗不了自己。 可,面上,她却是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说不出口便也算了,偏偏,她心中会不停的想,甚至不停的后悔,为什么,她连一句再见都不说呢? 其实,远去凉州的事情,她也并没有打算好。 或者说,原本她是打算过几日,至少,先找到自己能够安顿的地方之后再离开的。 可是不知为何,他昨日说要离开的时候,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要离开这个没有他的京都。 或者说,她的离开,是需要,但也是一个借口吧。 “姑娘,您的心思奴婢都明白,但是奴婢觉得,姑娘不妨多想想,那日姑娘劝无花的话,不是么?” 身旁,墨琴的声音再次传来。 华云思如何不知道她劝无花的那些话,但有的时候,人总是这样的。 劝别人的时候,易如反掌,一旦轮到了自己,便只缘身在此山中了。 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华云思道,“罢了,你的话,我会考虑的,至少,也得从凉州回来,不是么?” 墨琴欢喜的点头,“那便算是姑娘答应了奴婢了?” 华云思无奈的瞪了她一眼,马车继续飞速往前驰骋着,风景虽还和方才的一样,但某人的心境却明显已经完全不同了…… 就这样,白日里赶路,夜里寄宿客栈,一行人一路上不急不缓的前行着,倒也平安无事。 直到,快到凉州的前一夜。 凉州属于大景朝的边城了,故而这里不乏有来来往往的邻国风临国的客商。 而凉州城距离上一座城池距离较远,故而在距离凉州城一百里之处设有一个驿站。 也就是这孤零零的一个驿站,几乎住过所有来去凉州的客商。 华云思一行便就住在这里。 为了旅途方便,华云思和墨琴也早已将一身女装换下,打扮成公子模样。 但即便如此,未曾想,该遇到的,躲是躲不掉的…… 第150章 败絮其内 华云思和墨琴刚刚入内,便吸引了一行人的目光。 却见那行人一共有五六个,其中一个人身穿锦衣华服,头戴宝玉,像是个富家公子一般,那容貌看上去,也算是上等的了。 只是除了容貌,他浑身散发的那种给人的感觉,却实在是怪异的很。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个个耀武扬威的,看模样,应当是他的随从。 从华云思入得那群人的视线开始,他们的目光便始终毫不掩饰的停留在她的身上,更有的人已经露出了猥琐的笑。 “姑娘……”墨琴皱了皱眉,低声传音给华云思。 华云思却是摆了摆手,也低声传音道,“无妨,明日便到了凉州,少一事便少个麻烦,横竖我们现在是男子装扮,他们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是。”墨琴有些不甘的点了点头。 原本,二人变要就此算了,然而,没想到,那群人只是看看还不够,竟然还大摇大摆的挡在了华云思二人面前。 “不知诸位有何见教?”华云思停了脚步,面露冷色。 话音一出,面前那几个人的笑竟愈发张狂了起来。 “有何见教?没想到你的声音也和你的人长得一样的水灵啊!”其中一个人哈哈大笑道。 华云思冷笑了一声,“我本不愿多事,不过,这位公子,还是自重一些好。” 原本这句话是警告,却不料,那人听了这话,眸中猥琐的光芒更甚,还对着那锦衣公子开口。 “公子,你听到了吗?这小哥竟还要我自重呢!哈哈哈!” 那锦衣公子不耐的看了那人一眼,竟伸手推开了他。 那人一愣,仅被这么一推,竟是不敢再言语了。 锦衣公子这才走近华云思两步,仔细打量起来。 片刻后,竟说了一句华云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话。 “不错,果真是个妙人。” …… 华云思无奈,她现在可是男子装扮,面对这样的夸赞…… 轻咳两声,华云思掩饰着心中的尴尬,却是再也不想与之纠缠,折身就要绕开他们往前走。 然而,那锦衣公子又怎能如她的愿,再一次,伸手拦在了她前面。 这下子,华云思便有些生气了。 “到底,要怎样?” 见她生气,锦衣公子也不怒,嬉笑着便上前开口。 “我见公子容颜,欢喜的紧,不知公子可愿随我到房中,好生欢愉一番!?” …… 直到今日,华云思才算真正的见识到,什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至少,她自信,男子并没有看出她的女子身份,可偏是如此,他却要说出那般话来,实在是…… 倘若这男子不开口,她顶多是觉得他有些怪异而已,至少,外表看来,也算的上是个美男子了。 可,他只是方才说了那一句话,华云思便无论如何也无法直视美男子这三个字了。 至少,她觉得用在他的身上,实在是对这三个字的羞辱。 甚至于她现在看他那还算好看的容貌,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不像个人类。 而对于他这般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华云思自是想也不想,便直接果断拒绝。 “我没空,说着,便使用内力,强行想要推开他的手臂。” 然而,她再次没料到的是,这个人,竟然也会武。 在感觉到她竟使用了内力的时候,他的神情却忽然更加欢喜了。 “公子实在是,令我欣喜呢!” …… 他这句话一出,华云思险些吐出来,哪里还愿与他正面对敌? 暗中,南风早已目睹了这一切,华云思还没发号施令呢,他便忍无可忍冲了出来挡在了华云思身前。 看到蓝色眼睛的南风,那几个人先是一怔,那锦衣公子立刻就又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但在看到南风身上黝黑的皮肤,精壮的肌肉的时候,那人却是摇了摇头,好似十分不满意似的。 南风才不管那人是否满意,上去就是开打。 那锦衣公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一拳,鼻子里也流出血来。 锦衣男子摸了一把,但见满手的鲜血,当即便大喊大叫,大声嚷嚷了起来。 他的随从便立刻从他身后一个一个跳了出来,一副要与南风你死我活的架势。 华云思看了他们几眼,笑了笑,便径直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身后各种惨叫声层叠不穷,直到二人上到了最后一阶台阶,楼下便已然没了声息。 “姑娘,我们还是快去洗洗澡吧,方才那人,实在是……”墨琴十分掀起的口吻的说着。 华云思却无奈的笑了笑,“傻丫头,你以为这里还是京都呢,说洗澡就能洗澡?” “可是……” “无妨,明日到了凉州姨母家,保管让你洗个够,如何?” “奴婢担心的分明是姑娘。”墨琴撇了撇嘴。 就在这个时候,南风上来复命了。 “姑娘,他们已经受到了教训。” “好,这边境毕竟不太平,这些日子你便要多费心了。”华云思道。 南风点了点头,便又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 夜幕一身,一路疲惫,华云思早早的便熄灯休息了。 而与此同时,客栈的另一间厢房内,几个鼻青脸肿的人凑在一起,面色却是十万分的不甘。 “三王子,难道我们便就白被那个人打了吗?” 仔细一看,说话的这个人正是白日里最先挑衅华云思的那个口无遮拦的人。 而被叫做三王子的,却正是那锦衣公子。 奇怪的是,这风临国三王子莫风风分明是几人中的主子,也一直都被几人保护着,此刻竟是挨打挨的最惨的,甚至连门牙都掉了一颗。 想到那个对他下手毫不留情的人,三王子狠狠的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这口气,本王实在是难以下咽!” “好说,既然他们还住在这客栈,那三王子只需要一声令下,这附近的风临卫中,可有不少是咱们的人呢!”其中一人带着猥琐的笑提醒道。 三王子闻言,眼睛立刻一亮,“好,好!你这便去传本王手谕,让那些人快过来,本王定要他们好看!” “是!” 夜深人静,马儿的嘶鸣声响起,信已经送了出去…… 第151章 惩罚的手段 客栈,这边,华云思和墨琴安睡着。 那边,三王子等人却是等的越来越焦灼,直到,再过个把时辰,天都快亮了。 反正几个人身上的伤也都疼的睡不着,一个个更急于复仇,所以便就都醒着。 “郭雄,人呢?怎么还不到!?”莫风问向那个一开始出这个主意的人。 郭雄此时也早已等得满头大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信已经快马送出去了,风临国的有一部分风临卫是暗中隐藏在大景朝的,所以,按照正常的速度,那些人也该接到信了啊!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郭雄哭丧着脸,“属下也不知,三王子不妨再等等,有三王子的命令,风临卫不敢不来的!” “是啊!三王子再等等。”旁的几个人也附和道。 莫风恶狠狠的瞪了那几个人一眼,差点破口大骂出来,不过想着万一待会儿风临卫真的到了,便生生把想马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就这样,又过了不知多久,等到他们几乎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就要睡着了的时候,人,终于来了。 不过,来的却不是期待已久的风临卫,而是,大王子莫言。 “王,王兄,你怎么来了?” 不知是看到莫言紧张,还是因为瞌睡,莫风说出的话都有些口齿不清。 莫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拿出来一封信来,那信封上竟还染着刺目的血。 仿佛是嗅到了血腥味,几个人浑然一激灵,立刻从瞌睡中清醒了过来。 看到他送出的信竟然带了血,还原封不动的被大王子给送了回来,郭雄仿佛猜到了什么。 难怪,难怪他们等了一宿都没有等到风临卫,原来竟是遇到了不测。 莫风呆在了原地,莫言则是一把将那信甩到了他的脸上,怒声道。 “三弟,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大,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风颤抖着声音,目光惊恐的落在地上那带血的信封上。 “怎么回事,你还有脸问我!?你不知道吗?那些奉你命令来的风临卫,一个不落,全都死在了路上,足足一十二人!”莫言大怒道。 莫风浑身一僵,一十二人,全都死了? 这,怎么可能!? “郭雄!” 下一瞬,他神情一抖,好似立刻想到了什么,开口便准备让郭雄去看看那几个人是否还在客栈,如果在的话,如今大哥既在,正好他要报仇! 然而他还没说出自己的打算,莫言便厉声喝止,“住口,此事本来便是你不对在先,难道还嫌不够丢脸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父王让你出来历练,可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莫言意有所指。 果然,莫风脸色在莫言提到父王两个字的时候,便垮了下来。 “王兄,父王知道这件事么?” “暂时不知道,不过,你即刻启程,回临都主动向父王请罪!”莫言冰冷的口吻,毋庸置疑。 莫风明显是不情愿的,但他很清楚,在风临国,除了父王之外,还没人敢不听他这位王兄的话。 于是,即便再不情愿,他也不得不立即收拾了行囊,连脸上的伤都没来及看,便往临都赶回。 而华云思这边一觉睡到了天亮,眼见着凉州就在眼前,一行人也不耽搁,吃了早饭立刻便就出发了。 她们刚刚出发没多久,身后,一道马蹄声便响了起来。 经过昨日的事,华云思自是加强了警惕,有马蹄声传来,还是朝着她们的方向,于是立刻就和墨琴打了眼色,只等着那人过来。 片刻后,那人便到了近前,果然不是路过那么简单,竟直接拦在了她们马车的前面。 掀开轿帘,墨琴率先跳了出去,华云思紧随其后。 抬眼望去,却见那马背上的人俊眉星目,英姿勃发,再加上其骑得正好是白马,一身紧俏的装扮,又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突然出现。 乍眼看去,倒是像极了话本里所说的那种白马王子。 尤其是他身上那种仿若与生俱来的天然贵气,让华云思不得不正视起来。 “阁下何人,为何挡道?” 她一问,那人微微一笑,便下了马走到近前,看那模样,倒也十分的平易近人。 “在下是来向公子致歉的。” “致歉?”华云思一愣,皱眉思索了半晌,也并未在脑海中搜索到丝毫与这位公子口中所说的致歉有关的地方。 “在下,是代舍弟向公子致歉的。”莫言又道。 舍弟? 这下子,华云思好像想到了什么,再仔细一看,眼前这人与昨日那个纨绔倒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的。 不过,想到昨日的那个纨绔所言,再想到自己已然惩罚了他们,她便不欲再在这件事上纠结,便道。 “既是因为这个,那么令弟也已经受到了我的惩罚,阁下便也不必专程赶来道什么歉了,我如今还有事要办,烦请阁下让路才好。” 华云思说着,伸手就扬起马鞭,准备离开。 然而,面前的男子不仅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朝她走的更近了。 “舍弟的确受到了公子的惩罚,不过,说起公子惩罚的手段,倒是让在下极为佩服的。”莫言说着,脸上还带着人畜无害的笑。 华云思则是心中一跳,“手段?我或许有些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想到那一十二条性命,男子眸光微闪,却并未回答她的话,又笑着道,“罢了,在下既是来致歉的,便该带着诚意,看这方向,公子去的该是凉州,如此,便由在下一路护送公子吧。” 护送? 华云思愈发无奈,这人怎么三言两语就扯到护送上了? 连忙摆了摆手,“多谢公子好意了,只不过……” “公子莫不是不放心在下,还是,依旧不肯原谅舍弟呢?” 不等华云思说完,莫言抢过话头。 华云思皱眉,“那倒没有。” “既如此,在下也正好往凉州方向,与公子同行,如何?”莫言淡淡的口吻仿若不在意道。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华云思也不好再拒绝,于是便也只能点了点头。 好在这位公子一路上话不多,于是一行人沉默着,凉州城很快也便到了…… 第152章 不识抬举 眼见着就要入了凉州城,华云思笑着朝莫言道,“前面便就到了,劳烦公子一路相送,不如待入了城中,我请公子吃顿饭,略作感谢,如何?” “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不过在下护送公子原就是为了致歉,如今既已到了凉州城,那么也是在下该离开的时候了。” 莫言淡笑回之,丝毫没有要应华云思约的意思。 不知为何,在面对他的时候,华云思心中始终觉得心中有种惶惶不可控的不安感。 所以,如今既然他主动拒绝,华云思便也不坚持,略作客套后,便就此在凉州城外告别了。 目送着华云思等人进了城内,莫言唇角勾起一抹笑,便缓缓驰马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华云思则是唤来了墨琴,“你可还记得,我们初见他时,他说的那句话?” “姑娘是说,他说的,姑娘那令他佩服的手段?”墨琴想到了什么。 华云思点头,“不过是打伤了他几个人,哪值得说是什么值得佩服的手段?况且……” “况且,那位公子的身份,并不简单。”墨琴接过话头。 “是啊,连你也看出来了。”华云思若有所思。 “所以,他所说的手段,就一定是另有其事,或者说,我们根本不知道。”墨琴道。 华云思再次点头,便吩咐道,“去吧,查清楚这件事。” 原本,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她大可不必在意,但想到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她始终觉得,那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墨琴领命,很快便去了,华云思便就独自进了这凉州城…… 从前,她还是宁安澜的时候,只有在很小的时候随着父亲来过这里,而后过了许多年,未曾想,再次来这里,自己已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感慨间,华云思看着这凉州城完全不同于京都的景致,只觉得思绪万千。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华云思看到那儿围着一群人,好似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公子看上了你的西瓜是你的荣幸,你个老头可别不识抬举啊!”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挤进人群,华云思看到几个年轻人正围在一个瓜农的身旁,趾高气昂的模样。 而那个瓜农则是一副十分畏惧的模样,在他的身边还依偎着一个半大的小女孩瑟缩的身子正在瑟瑟发抖。 “是啊!你这小老头,知道我们少爷是什么人吗?竟敢要我们少爷的钱财,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青年公子身边的人也附和着大声叫嚷道。 华云思这才注意到,那青年公子一身的锦衣华服,那群人又称他为少爷,再加上周围百姓的议论纷纷,她很快便恍然了。 这位,原来是凉州太守温平的公子啊,难怪,难怪这么嚣张的模样。 果然,她猜测的没错,那瓜农立刻跪在了地上,哀声祈求道。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只是还请温少爷可怜可怜小老儿,如今仅靠这些西瓜才能糊口,小人……” “呸!你这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你糊不糊口关老子屁事,老子他娘的还就看上了你的西瓜!” 那温少爷打断老头的话,还顺脚踢烂了他一个西瓜。 周围除了老百姓敢怒不敢言的声音,便只有他手下那些腌臜不堪的嬉笑怒骂声了。 那瓜农见状,自知今日要认了这个栽,叹息了一声,最终只得叩头在地上,双手奉上那温少方才看上的瓜。 那温少爷这才一脸得意模样指派手下人接了瓜,一行人正要走呢。 就在这时,好巧不巧的,那温少爷的目光贼溜溜的一瞟,正好看见了那依偎在瓜农身边的小姑娘,当下就又改了主意,停下了脚步。 “老头,本少爷只是要你个瓜你便如此不识抬举,也罢,这瓜嘛,本少爷忽然又不想要了。” “啊?”瓜农心里一惊,周围人也是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不知这个温少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说,这个向来在凉州城无恶不作的温良恭少爷今日忽然被瓜农感动,所以转了性了? 想到这个可能,众人又忍不住纷纷摇头,怎么可能!? 倘若温少爷能转了性,那太阳才是真的要从西边出来了啊! 众人看了看依旧从东边升起的太阳,又看了看温良恭,实在是,不敢恭维…… 毕竟,谁都知道,在这个凉州城,最名不副实的,便是这个名叫温良恭的公子了,其实一点也不温,不良,也不恭!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下一秒,温良恭便开口了。 “只是,本少爷若是不要这瓜,老头你可得拿另外一件东西和本少爷交换呀!” 另外一件东西?瓜农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不由自主紧紧抓住一旁小孙女的手。 果然,温少爷开口了,“区区一个瓜,算得了什么,本少爷现在要的,是她!” 果然,瓜农手心里出了一手的汗,却抓着自己的孙女更紧了。 “温少爷,求求您了,要不然,小人给您多送几个瓜,只求您放过小人的孙女啊!” “哟!老头现在倒挺大方,只不过啊,晚了!”那温良恭一边露出讥讽的笑意,一边一挥手,手下的几个人便上了前去,准备抢过那个小女孩儿来。 围观的百姓眼见着温良恭这般霸道无理的行径,更是非常同情那对可怜的爷孙。 但,想到他毕竟是太守的公子,温良恭啊! 于是,一个个又都敢怒不敢言起来。 那瓜农更是紧紧保护住住自己的孙女,两双惊恐的眼睛看着慢慢靠近他们的那几个男子。 看来,又一个女孩儿要惨遭毒手了啊! 只可怜她才这么大,就…… 哎!百姓里,有人偷偷叹了口气。 “慢着!”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说话了!? 这可是温良恭啊!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当面和他作对!? 顺着声音的方向,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看过去,竟然是个从未见过的俊秀的公子!? 第153章 公子耳背? 如果是几个瓜便能解决了的事情,华云思纵然同情那瓜农,毕竟她方到凉州城,也并不想惹事。 而现在,她没想到那个温少爷竟然蹬鼻子上脸,眼下,也不是不想惹事便能解决的事情了,于是,华云思这才开了口。 一时间,温良恭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毕竟,身为太守公子,也就相当于凉州城的太子爷。 在凉州城作威作福这么久,他可还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声音呢! “什么!?是谁?说的什么?本公子刚才,没听清楚!” 做出一副夸张的动作,温良恭翻着白眼,竖起耳朵。 他倒要看看,这样的不要命的声音,敢不敢让他听到第二次。 然而…… 华云思笑了笑,走到近前,薄唇轻启,“公子,耳背?” 温良恭愣了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瞬即脸色一变。 “大胆!竟敢羞辱本少爷!” “羞辱?”华云思呵呵一笑,“我可不敢,方才难道不是温少爷自己说听不清楚的吗?难道,温少爷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样,你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吗?胆敢坏本少爷的好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温良恭看着这个不知从何处蹦出来的秀气公子,怒瞪着双眼。 和他相比起来,“华公子”实在不知道云淡风轻了多少,面对着温良恭如此暴怒,她依旧保持着淡笑的开口,“温少爷的恶名,我自然是早就听过了的,又如何会不知?” “哼!知道就好……” 温良恭得意的用鼻子一哼,忽然,又觉得这个人的话,似乎哪里不对? “少爷,她大胆!竟敢羞辱少爷!”温良恭旁边一个人提醒道。 温良恭这才反应过来,“对!你大胆!胆敢再次羞辱本少爷,真是找死!来人啊!” “是!” 看着文弱秀气的华云思,温良恭身边的跟班们早已摩拳擦掌,不等温良恭一声话下,便一窝蜂的拥了上去。 看着这般得力的手下,温良恭得意的拍了拍手,再想到等会儿这个小女孩儿在他掌心的情景,更是心痒难耐,只盼着手下这群人动作快点,别耽误了他的好事。 事实上…… 这边的动作的确挺快的,不过,这样的快,似乎不是温良恭想像的那个样子。 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除了那些围观的百姓和瓜农爷孙俩,身边站着的,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而再仔细一瞧,这人竟然是,那个秀气公子? 哎哟!疼…… 地上惨叫声此起彼伏,温良恭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当下便结巴着开口。 “你,你……你。” “怎么样,温少爷是否也想同他们一样,见识一下本公子的拳头?” 华云思笑的邪魅,那般笑容,放在温良恭的眼中,竟好似滴着血一般的令人心惊。 “我……我……你大胆,本少爷回头再……” “嗯?回头?温少爷回头,想怎么样?”温良恭面前,华云思嗜血的笑容渐渐放大。 到了这个时候,温良恭再也放不出原本要放的狠话了,惨叫一声,几乎连滚带爬的便跑了。 地上那些残兵败将见到自家主子都跑了,连忙也七倒八歪的朝着温良恭的方向追了过去。 “多谢这位公子了。”瓜农连声感激着,安抚着自己的孙女。 华云思笑着摆了摆手,周围的百姓却是纷纷好言相劝。 “公子啊,你还是快躲躲吧,那温公子可是太守家的公子,你如今打了他的人,只怕温太守是不会放过公子的呀!” “是呀是呀,公子虽身怀绝技,但是那可是太守的公子,公子您惹不起的呀!” 太守家的公子!? 呵!宁家落难,她知道牵连到了姨母,使得姨父从凉州太守被贬成了凉州通判。 但却没想到,这新上任的太守竟是这副德行。 看来,便是为了这凉州的百姓,她也得给这凉州太守点颜色看看了。 这边刚刚打定了主意,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公子,我总算找到您了,您这边,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墨琴有些担忧的口吻道。 华云思打发了围观的百姓,笑着看向她,“无事,不过是教训了一下该教训的人而已,你呢?查的如何了?” 墨琴道,“奴婢查到了,的确是死了人,而且,死了的人应当是风临卫。” “风临卫?”华云思皱眉。 墨琴点了点头,“的确是风临卫,风临卫是风临国的一等侍卫,在侍卫中的身份仅次于御前侍卫,而且还直接听命于风临皇,所以……” “照你这么说,风临卫不是应该在风临国吗?”华云思疑惑。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兴许凉州城是大景朝的边界,又紧挨着风临国,所以风临国在这边有所防范也不一定。”墨琴答。 “所以,那些风临卫是冲着咱们来的,而那个人也与风临国皇室有关,风临卫死了,他以为是我们做的,所以,才会说那句话。”华云思若有所思起来。 墨琴点头,“姑娘说的没错,应当是这样的,只是,奴婢好奇,那些风临卫的死,究竟是何人所为,奴婢仔细查了,一共死了十二个呢!” “既是风临国的一等侍卫,那么武功想必也是一等一的,这样的人,能悄无声息的被杀死,的确是令人心惊。”华云思又道。 墨琴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乌黑的令牌来。 “姑娘,您看看这个。” 看到令牌的一刹那,华云思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熟悉的,一瞬之间,又捉摸不到,于是将那乌黑的令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 “姑娘见过?”墨琴好奇。 华云思则是若有所思。 “是一个客商卖给奴婢的,据他所说,当夜路过那儿的时候,是在一个死去的风临卫手里攥着的。”墨琴答。 死去的风临卫?难道说,是杀了他们的人? 华云思又仔细瞧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明月!” “什么?”墨琴吓了一跳。 第154章 柳已如蓝碧 “我曾在明月的身上见过这个!”华云思失声开口。 墨琴一惊,“可是,他不是应该在王爷身边吗?难道……” “明月有,不意味着别人没有,如今,只能猜测到一点,那就是那些风临卫是萧王的人所杀,的确,他有这个能力。”华云思开口道。 墨琴却算是恍然了,脸上带着笑意,“难怪如此,原来,王爷虽与姑娘背道而驰,相隔千里,却还时时刻刻惦念着姑娘,更是派人保护着姑娘呢!” 墨琴说出的话,也是华云思心中的猜测,心中微暖,她唇角也便带了几分笑意。 “姑娘,姑娘?”墨琴在一旁笑着调侃,“王爷便是好心,姑娘也不好再发呆了呀,咱们车马劳顿这么多日,如今到了凉州城了,姑娘难道就是为了发呆?” “就你多话!” 华云思笑着嗔怪了一声,便吩咐着墨琴到一处客栈换下男装,这才往吴府前去。 吴府是凉州通判府,从前的吴家是凉州太守,经过前些日子宁家没落,才被贬成了通判。 而吴守成当太守的时候,也算是爱民为民的,所以百姓大多都知道吴府在哪里,略一打听,华云思和墨琴便已到了吴府门下。 只是没想到的是,二人还没入门呢,便被拦在了门外。 “我们是找赵夫人的,再不成,吴老爷也行!”对着守门的小厮,墨琴再次重申道。 小厮却依旧阻拦,“老爷和夫人岂是你们想见便能见的,快离去吧。” 华云思皱了皱眉,“你便告诉赵夫人,我们是她的旧亲,她便会明白的。” “什么旧亲不旧亲的,说了不见,便就是不见。”小厮依旧拒绝,还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二人。 多番遭拒,墨琴简直想要打人,不过碍着华云思的身份,依旧沉下口气,温言软语道。 “你这小厮,姑娘都说了是旧亲了,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说着,还着手悄悄递上了碎银。 她以为,做下人的,不都是这回事么? 然而没想到,那小厮二话不说便将那些碎银退了回来,“姑娘,您还是回吧。” 华云思见状,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不寻常,“可是府中有什么事?” 这么一问,原是关心,却没想到小厮反而更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做声了。 华云思又道,“若实在为难的话,便劳驾告诉赵夫人,说,柳已如蓝碧,若是夫人还拒绝的话,那我们便不在叨扰。” 小厮闻言,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进去了。 墨琴好奇,“柳已如蓝碧,这是什么意思啊?姑娘就不怕赵夫人听了这句话还不见我们吗?” 华云思十分自信的摇了摇头,“不会的,你知道姨母的名讳吗?” 墨琴若有所思,“奴婢记得姑娘说过,赵夫人好像是叫,赵若蓝,可……” 说到一半,墨琴好似才反应过来,“对啊,奴婢怎么忘了,听了这句话,赵夫人一定会见姑娘的。” 赵家姐妹有二,幼女赵若柳,也就是宁安澜的母亲。 她名字中虽然有个柳,但性格豪放爽朗,更是崇尚舞刀弄枪,嫁给宁平远成为了定北将军夫人。 长女赵若蓝,温柔淑德,嫁给了当初一无所有的穷书生吴守成,因为妹妹的关系,吴守成一路被提拔成为了凉州太守,直到宁家出事…… 所以,柳已如蓝碧,其中包含了姐妹二人的名字,赵若蓝听到这句话,是一定会见他们的。 果不其然,那小厮进去没多久,便着人前来通传,赵夫人有请。 带她们入府的是赵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红缨。 红缨大致的打量了华云思和墨琴几眼后,便带着二人一路往赵夫人的住所而去。 她是个懂事的,一路话也不多,于是华云思二人也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 只是,一路走来,越深入府中,华云思便似乎越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看了看墨琴,墨琴也是皱着眉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有走过了几道游廊,华云思这才发现,这府中不论是丫鬟还是小厮,见到自己却好似都是十分警惕的模样,再联想到方才被被挡在门外的事情,她终于忍不住问开口。 “红缨姑娘,这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他们见到我们好似都十分警惕呢?” 红缨闻言笑了笑,“姑娘是生面孔,这府中的人自是要警惕些的呀。” 华云思点了点头,很明显,这红缨不愿多说,那么她也不好多问。 只是墨琴却也是个按捺不住的。 “可我们也不过是两个女儿家,这府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 没想到,墨琴这么一说,红缨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又仔细打量了二人几眼,方才开口。 “罢了,既然夫人已经同意你们进来了,那我便告诉你们也无妨。” 嗯?果然有事? 红缨再次开口,“其实,这都怪那个温少爷,若不是他日日找咱们的麻烦,咱们也不必如此的不安。” “温少爷?是那个温良恭?”华云思好奇开口。 红缨见二人并无异样的神色,这才一路走一路聊道,“没错,就是他,姑娘原来也知道啊?” “何止知道,我是亲眼见识过了,怎么,他还敢找这通判府的麻烦不成?”华云思反问。 “这有何不敢的,他可是太守的公子,这些日子,咱们可吃了他不少的亏了。”红缨答。 “难道还没王法了不成?”华云思不用问也知道,那温良恭到底仗的是什么,可还是不敢相信,他竟连通判府的麻烦也要找。 红缨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前面,蓝阁便到了。 看着这名字,华云思微微一笑,能以姨母的名字命名这所宅院,看来,姨父却是疼惜姨母的。 红缨将人带入蓝阁内,便知趣的遣散了众人。 华云思看到殿内坐着一个妇人,四十有余的年纪,却依旧和从前一般的肤若凝脂,眼波流转。 可,和从前不同的,是她眉宇之间多了那抹淡淡的哀伤…… 第155章 义女 她知道,那是因为宁家,看到这抹哀伤,华云思的心微微一痛。 这个时候,赵若蓝也看清了面前女子的容貌,她的眼睛渐渐的睁大,渐渐的,变得不可置信。 她,她竟然和澜儿长得如此之像! 再想到她方才着人送进来的那句,柳已如蓝碧,赵夫人整个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你是……” “姨母。”华云思也不多言,第一时间便跪在了地上,泪眼涟涟。 听到这句话,再看着她的神情,赵若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在原地。 “你,你叫我什么?” “姨母,我是澜儿啊,我是你的澜儿啊!” 华云思抬起头来,用那双几乎和宁安澜一模一样的眸子看着面前的赵若蓝。 赵若蓝一惊,“澜儿?怎么会?澜儿她不是……” 红缨意识到了不寻常,立刻便走到了门前,仔细瞧着四周。 墨琴也跪在了地上,恳切的开口,“夫人可还记得奴婢?奴婢是姑娘身边的墨琴。” “你,墨琴?”赵若蓝这才注意到墨琴,仔细一看,果真便是她,紧接着,看着华云思的神色便更加不可置信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澜儿,你真的是我的澜儿吗?” 华云思认真的点头,接着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赵若蓝。 听到最后,赵若蓝已经完全相信了,她便是自己那唯一的外甥女,宁安澜。 一瞬间,赵若蓝由怀疑变成了狂喜,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澜儿竟然还活着,而且,遥儿虽还未找到,却也还活着! “姨母,因为宁家的事情,却连累姨父和姨母到了如今这番境地,澜儿实在是……”华云思有些自责的语气开口道。 赵若蓝连忙打断她的话,“傻孩子,吴家也是因为宁家也才能当上太守的啊,若不是宁家,莫说太守,就是这通判也是难当的呢,况且,这一切要怪,也只能怪那个狼心狗肺的皇帝啊,只是可怜了我那妹妹……” “姨母莫要伤心,澜儿此番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澜儿要复仇。”华云思道。 赵若蓝大惊,“什么?可,他可是皇帝,你怎么……” “皇帝又如何?他既伤害了宁家,就必须要付出代价。”华云思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看着这般的华云思,再想到华府因为她的变化,赵若蓝终于点了点头,“好,无论你要作什么,姨母都支持你,姨母的澜儿,真的长大了!” 华云思笑了笑,“经历过这些,澜儿必须长大,只是如今,澜儿的身份还不能公之于众,京都里有无花楼的人来联络宁家的势力,但除了这些,那些从前跟随宁家的士兵如今……” “姨母明白,你放心,那些士兵因为宁家的事情也遭遇了连累,如今对朝廷也早已心怀怨怼,有了你这层身份,姨母知道怎么去联络他们。”赵若蓝十分认真的开口道。 她表面上或许弱柳扶风,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心中,未必不比别人坚强。 华云思也深知这一点,于是点了点头,“我会让无花派人来帮助姨母的。” “好,好,对了,你既不能暴露身份,不如,姨母便把你认作姨母的义女,这样一来,行事也方便许多。”赵若蓝提议道。 华云思笑着点头,“这样最好,反正澜儿的母亲……姨母待澜儿原本便和母亲一般,那往后,澜儿便直接称呼姨母是母亲了。” “好,好!”赵若蓝欣慰的笑着,连又吩咐着红缨去把两个儿子也叫过来与这妹妹相认。 很快,吴伯和吴仲两人便走了进来。 见到华云思的第一时间,两人先是经验,接着就和起初的赵若蓝一般,慢慢的不可置信。 她,她竟然和自己的那个安澜表妹长得如此之像! “伯儿,仲儿,她是母亲新认的义女,你们身为哥哥,还不快过来认了这个妹妹。”赵若蓝笑着道。 “义女?” “妹妹?” 吴伯和吴仲同时开口道,一瞬的惊讶之后,便是十分的欣喜了。 从小,这吴府里就只有他们两个男孩儿,如今忽然出现个妹妹,还是个如此如花似玉的妹妹,让两人如何不开心。 更何况,自从安澜表妹去世之后,母亲已经很久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了。 如今,这位妹妹和安澜表妹如此相像,还能让母亲开心,二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很快便凑到了近前。 “妹妹!今后,我就是大哥,吴伯。” 吴伯率先有些羞涩的开口道。 华云思笑着点了点头,他们虽是第一次见自己,可自己却并非第一次见他们。 对于从前自己的这两位表兄,华云思可是熟悉的紧。 从小,她便记得自己这位大表兄不爱说话,如今看来似乎比从前还要不爱说话了许多。 “大哥好。” 华云思笑着说完,视线便落在了吴仲身上,这位表兄,应当不用她开口说什么,就会十分热络起来。 果然,吴仲看了一眼华云思,眼睛一弯,唇角一笑,几乎毫不犹豫地便伸手抱住了华云思。 “妹妹,今后我就是你的二哥哥了,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二哥罩着你!” 华云思拍了拍他的背,便强行推开了他。 因为如果不强行的话,自己还不知道要这样被抱多久呢。 尤其是,听完那一句二哥罩着你之后,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罩着她? 哎,也不知道这位大言不惭的二表哥还记不记得小时候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她是怎么罩着他的!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相信?”吴仲看着华云思的模样,拍了拍胸脯反问。 华云思无奈,“相信,相信,那今后就多仰仗二哥了!” 说完,还不忘像从前一般做了个鬼脸。 吴仲见状,眼睛一瞪,便想要好生的收拾她一番,华云思笑着跑开了,墨琴则是毫不犹豫的堵在了他的面前。 吴仲正想推开墨琴呢,一抬头看到她那郑重其事的神色仿佛还冒着杀气,当下便住了足,“这位姑娘是……” 第156章 瘟神 墨琴闻言,回以柔柔一笑,“奴婢是姑娘的丫头,对了,相比于二公子,奴婢觉得,奴婢更能够罩着姑娘……” 额?这气势,的确比自己强了点,吴仲无奈,只得隔空瞪了华云思一眼,缩回了头去。 “好了好了,云思一路过来,十分劳累,仲儿便不要缠着云思了,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是,母亲。” 吴伯和吴仲别的优点没有,倒是十分听赵若蓝的话。 如今,赵若蓝一发话,吴伯还好,立刻便离开了,吴仲则是恋恋不舍的看了自己这个新妹妹好几眼方才离去。 红缨将华云思带到了府中收拾好的客房便离去了。 说起来,华云思和墨琴旅途数日,也的确是需要休息休息的时候了,是夜便早早的便入睡了。 翌日一清早,华云思便又在蓝阁里拜了吴守成为义父。 其实,从姨父到义父,不过也只是称呼上变了而已。 大概是因为吴守成始终宠爱赵若蓝的原因,从前的吴守成便对宁安澜很是不错。 可以说这一点,赵氏姐妹都是幸运的,毕竟,不论是自己的母亲也好,还是姨母也好,所嫁之人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只有一个妻室而无半个妾室,甚至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虽说吴守成只是个书生,华云思对其也从来都是十分敬重的。 所以,认这个义父,不论是出于赵若蓝的角度,还是出于自己的角度,华云思都是心甘情愿的。 义父义母都认了,义兄也都认了,一家人便要在一处吃早饭了。 吴府的早膳不算奢靡,但赵若蓝为了庆祝收了这个义女,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各类菜品俱全。 一家人吃的也算是其乐融融,只是,没成想,很快,这份其乐融融就被打破了。 饭才吃到一半,府中的一个小厮便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华云思记得,这便是昨日拦她在门外的小厮。 那小厮看也来不及看华云思一眼,方入殿内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老爷,夫人,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慌张?难道是……”吴守成放下了筷子,有些不悦的模样道。 那小厮匆忙点了点头,“是,温少爷又来了,小人按照老爷之前的吩咐,说不让他进,但那温少爷却是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小人便作主把门关上了,这会儿人正在外面等着呢!” “果然又是他!”听到温少爷几个字,吴守成大怒,立刻便又道,“做的好,不仅不能让他进来,还要把门给锁住,他要等,那便让他等着好了!” “这……”小厮闻言,面露难色。 要知道那可是温少啊,原本只是挡着不让进他便已经算是豁出去了胆子了,可如今,老爷竟还说把门锁上? 说实在话,他是不敢的。 赵若蓝也看出了小厮的为难,其实她也知道这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把问题闹大。 于是便先遣了小厮下去,这才道,“老爷,那温少爷毕竟是太守家的公子,我们不能……” “哎!”吴守成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有些话不用赵若蓝说他也知道,而方才所言不过也是气话罢了。 于是叹息一声后,便准备吩咐人去把门打开,迎人进来。 不料,这边还没来得及吩咐呢,那边那小厮就又匆忙走了进来。 “老爷,夫人,温少爷,他,他已经闯了进来……” 吴守城赵若蓝脸色一变,一变吩咐吴伯吴仲照料好华云思,一边便匆匆离去了。 吴伯是个不吭声的,吴仲又岂是个会老实不凑热闹的人? 于是眼神一番交流之后,吴仲便也带着华云思随在吴守城赵若蓝身后去了。 一行人到了正殿,华云思往里一瞧,温少爷,果然是她昨日才收拾了的那个人。 而跟随在他身边的人,有几个是昨日的,也添了几个新的。 看来,这温少爷果然是不长记性呢,华云思心中冷笑一声,默默的随在众人身后入了正殿。 温良恭正一边吃着桌上的吃食,一边喝着茶,还一边脱了鞋,光着脚坐在正位上眯着眼享受呢,就听到一群人浩浩荡荡进来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神色不悦的吴守成和赵若蓝,唇角邪邪一笑,便懒散散的开口了。 “来的还挺快,本少爷还以为你们真的胆大到要给本少爷吃闭门羹呢,看来,还是有点识时务的嘛!” “哼!温少爷的这副模样,若是让别人看到了,还要以为这里是你的太守府呢!”吴守成不满的一声冷哼。 身为晚辈,温良恭不仅不给他见礼,这副模样坐在主位上,还面不改色大言不惭的如此开口,这实在是吴守成脾气好,若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将人轰出去了。 而温良恭也便是吃定了他这一点,不仅不起身,反而将模样放的更加惬意了。 “吴府哪里比得上太守府,本少爷能来这里,也是给了吴通判面子了,不是么?” “你……”吴守成纵使再好的脾气,也被逼得不得不拉下脸来。 身旁赵若蓝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才反应了过来,什么温少,明明是个瘟神! 眼下说别的都是没用,还是赶紧想办法将这瘟神赶走才是,于是吴守成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不知温少爷今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温良恭闻言痞痞一笑,“这就对了嘛,若非无事,你以为本少爷稀罕来这里。” “你……”吴守成又是憋了口气。 “好了,说正事,本少爷今日来,是来找一样前几日在贵府遗失了的玉佩!” “玉佩?温少爷找玉佩,为何找到了我吴府呢?还有,若温少爷总是在吴府丢东西,那日后便还是不要来了的好!” 吴守成冷声,这样的戏码,温良恭不知耍了多少次了,都不会换个新花样的吗? 温良恭才不管什么新花样不新花样的,他只知道他来了,那吴府势必就得付出代价。 于是,温良恭笑了笑,便开口道,“日后来不来的,且日后说,今日,本少爷的确是丢了玉佩在贵府!” 第157章 掠夺 “那既然如此,温少爷倒是说一说,丢的是个什么样子的玉佩,吴某这就命下人去找。”吴守成开口道。 “什么样子的嘛,本少爷有点记不清楚了,要找到了才会知道。” 温良恭唤来吴府的下人为其穿上鞋子站起了身来,笑得欠揍的模样开口。 “你……你这分明是……” 吴守成大怒,连玉佩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就要来找,这分明是欺负人嘛! 只是后几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赵若蓝柔声打断。 “既然温少爷玉佩是在我们吴府丢的,那我们便也有责任,不如这样,我这便遣人去找。” 赵若蓝明白,面对这个不讲理的温良恭,你弱他便强,你强他更强。 所以,比较下来,还是顺着点他,才有利于解决问题。 于是刚说完这句话,赵若蓝便朝着红缨递了个眼色,准备让红缨着手去象征性的找找。 然而,温良恭既然是来找麻烦的,又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赵夫人的好心,本少爷心领了,不过,既然是本少爷的东西,还是由本少爷的人亲自去找吧!” 说完,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立刻朝着身边的几个跟班递了眼色。 跟班喜笑颜开,立刻就哄散着四周去找了。 赵若蓝见事已至此,便也只得叹息了一声,站回了吴守成身边,静静地看着温良恭作妖。 反正,温良恭这番戏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不能明着反抗,也只好受着了。 谁让他的父亲是凉州太守呢? 或许,这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吧。 实际上,在大景朝,未经他人同意,又无明确依据就私自闯入他人宅院搜索的,是违抗大景朝律例之行为。 更何况,还是像温良恭这个样子的搜找? 放眼望去,那些人在院子里,角落里,房檐上,各个屋里翻箱倒柜的模样,哪里是找什么玉佩,分明就是掠夺。 院内各种几里咣当的声音传来,就连华云思也越来越觉得气愤。 原来,她只从红缨口中听说温良恭总是来找麻烦,却不知竟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 “母亲,难道便任由他如此么?”凑到赵若蓝身边,她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 赵若蓝一愣,责怪的看了一眼华云思身后的吴仲后,才缓缓道。 “都多少次了,哪时哪次不是这般?” “什么!?这个温良恭!” 听到已经许多次了,华云思气愤交加,看着面前那人模狗样的温良恭,险些忍不住打上去。 还是赵若蓝拽住了她的胳膊,摇了摇头,“云思,无碍的,且等等,若是他心情好的时候,兴许这事儿能就这么过了。” “可是母亲……”华云思心有不甘。 赵若蓝再次摇了摇头,“现在,我们还得罪不起太守。” 华云思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罢了,既然母亲发话了,那她倒要看看这个温良恭接下来还要怎么作恶。 气愤就这么僵持着,吴府也不大,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整个吴府就已经被几个人翻的颠三倒四了。 这其中那些个温良恭的下人有没有中饱私囊,就自不必说了。 无论他们口袋里装了多少,回来禀报的时候,手上至少都是空着的。 “回少爷的话,属下并未找到少爷的玉佩。” “哦,没找到啊。” 对这个答案,温良恭当然没有丝毫的意外,毕竟原本这就是他吩咐下去的嘛,这些人也不过是听他吩咐办事而已。 至于找不找得到东西,自然是他说找得到,便找得到,他说找不到,便找不到了! 方才,那个吴守成耷拉着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至极,所以自然就说找不到了! “那吴通判倒是说一说,本少爷在吴府丢了玉佩,却又找不到,该如何呢?” 该如何?呵!还不是你要如何便得如何? 吴守成黑着脸不发一言,赵若蓝便道,“不如这样,我这里也有一块玉佩,权当赔给温少爷了,如何?” 说着,正欲从腰间解下玉佩,温良恭便摆了摆手,“你的玉佩如何能与本少爷的玉佩相比?” “那,温少爷意欲如何?” 脾气好若赵若蓝,也略微沉下了脸色。 温良恭才不管这些,“赵夫人的想法好,既然本少爷的玉佩是在这丢的,又找不到,那便只能另换一件东西来赔给本少爷了!” “不知温少爷又看上了什么?”吴守成已经不想再掩饰,有话直说了。 温良恭笑了笑,却也不忌讳,“既然吴通判都发话了,那本少爷便也不客气了,本少爷觉得,这柄宝剑便就不错,不如便拿它来抵了那玉吧!?” 华云思认得,他所指着的那个宝剑,还是母亲送给姨母的,母亲当初陪在父亲的身边,拿它杀了不知多少敌寇。 姨母原本不喜欢这些,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偏偏母亲是个直性子,自认为自己喜欢的,便也是别人喜欢的,便非要将这她最珍爱的宝剑赠与了姨母。 自那以后,若非随着父亲征战在外,这宝剑便是一直在姨母这里放着的。 姨母从前知道母亲疼惜它,便把它收了起来,如今摆在了明面上,怕也是姨母刻意想要记住些什么吧。 只是没想到,如今温良恭竟然连这个都敢开口。 这终于触怒到了赵若蓝的逆鳞,脸色当下便是极其不好看了起来。 能让温柔若赵若蓝的人彻底拉下脸色,不得不说,温良恭实在是能够挑战人的极限的。 然则这对于温良恭来说,却是有些冤枉了,这些日子以来,这吴府该有的宝贝也早已被他搜罗殆尽了,所以也不指望着此番真的得到什么。 不过是来找个乐子罢了,至于这柄剑不过也是他随口要的。 于是,眼见着赵若蓝就要发飙了,谁曾想,下一秒,温良恭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又不会习武,什么宝剑,对他来说都是废铁一片,至于女人嘛,那可是他的长项。 没错,温良恭改变主意,就是因为终于注意到了赵若蓝身边的华云思。 “等等,本少爷忽然改变主意了。” 说着,他放着光的几乎流着口水的两只眼睛便直直的落在了华云思的身上,毫不掩饰…… 第158章 美妾 “啧啧啧,赵夫人,您这身边新进的丫头,实在是,颇合本少爷的眼缘呢!” 下一秒,温良恭猥琐着表情开口。 新进的丫头,难道他说的是,云思? 赵若蓝脸色又是一冷,入迷在美色中的温良恭却仍不自知。 “不如,那宝剑本少爷也不要了,夫人便拿这个丫头抵了玉佩,如何?” “温少爷说笑了,她可不是本夫人新进的丫头!”赵若蓝终于不客气的开口。 “哦?”温良恭戏谑的眉毛一挑,“那怪可惜的,可惜本少爷早前来这吴府,也并未见过这个丫头啊,否则也不至于等到了现在,可惜,可惜啊!不过,还好今日本少爷看到了,否则,还不知道这颗明珠要被蒙尘多久呢!” 说着,温良恭终于站起身来,神色痴迷的就朝着华云思的方向走了过来。 正欲动手动脚呢,忽然,赵若蓝挡在了面前。 “慢着!本夫人还没告诉温少爷呢,她可是本夫人的义女,容不得温少爷如此动手动脚!” 温良恭一惊,口中发出感叹,“啧啧啧,原来是义女啊!既然如此,夫人放心,本少爷既看上了她,那便定不会亏待如此美人的,这便迎她入府,做本少爷的,美妾!” “温良恭!你!” 美妾二字一出口,不待赵若蓝发飙,吴守成就已经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开口。 华云思原本是听赵若蓝的话的,毕竟身为客家,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更是连累了义父义母。 可到了现在,又是因她而起,看来,此事她是不想管也得管了! 于是,趁着温良恭发难致歉,她立刻站了出来,挡在所有人的面前。 “温少爷想要我做美妾?” 她淡着声音开口,一双美眸凌厉的落在温良恭身上。 温良恭一怔,美人竟然如此主动?于是乎,连连点头。 却见华云思又是淡声一笑,轻飘飘的三个字便出口了,“你也配?” “我……”温良恭一时语结,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长得美成这样的女人,说出的话竟然能冷成那样。 不过,这样姿容的女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大度的。 于是,讨好似的笑了笑,温良恭便又开口了,“美人可真是会开玩笑啊,本少爷可是这凉州太守的嫡公子,难不成还配不上姑娘?况且,姑娘原本就是吴通判赠与本少爷来抵本少爷玉佩的嘛!” 说着,他又忍不住伸出了手去。 “我可没这么说过!”吴守成力证清白,趁着这个间隙,华云思身子一闪,巧妙躲过温良恭那油腻的咸猪手。 “玉佩?温少爷几时在这吴府丢了玉佩呢?”华云思巧笑嫣然。 温良恭一怔,没想到她会提这个,略有不耐烦的开口,“本少爷不是说了嘛,前几日!”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美人的事情,哪儿还有心思想什么玉佩啊。 不过,华云思却怎能就此放过他,“既是前几日,温少爷的下人也在府中找了,并未找到,那说不定温少爷的玉佩是丢在了旁的什么地方,而并非吴府呢?” “难道,你是在怀疑本少爷?” 几次三番伸出去的咸猪手连番遭拒,温良恭也有些回过了神来,脸色冷冷道。 华云思轻笑,“怀疑不敢当,只是,温少爷言之凿凿,又如何能够证明那玉佩的确是丢在我们吴府呢?” 现在和他说这些,有用么? 温良恭冷声一哼,蛮不讲理的口吻,“怎么?本少爷的话,难道不是证据?这玉佩,本少爷说是在吴府丢的,那便就是在吴府丢的!” 温良恭这句话一出,就在所有人以为华云思还会继续坚持下去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松了口了。 “好吧,公子说的有理,那便就算是丢在了吴府吧!” “美人果然识时务!”温良恭脸色也好看了些。 “那既是这样,温少爷也并未找到,那吴府自然是该赔偿给温少爷和玉佩相当的钱财的,所以,敢问一句,温少爷的玉佩值多少钱,吴府如数赔偿便是。”华云思问道。 “如数赔偿?本少爷的玉佩可是无价之宝,你们吴府赔的起吗?除非……” 温良恭说着说着,脸色旋即又变得猥琐了起来。 不用他继续开口,众人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华云思自是不能给他这个机会,立刻打断道,“无价之宝么?也好,温少爷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有话要说。” “但说无妨?”温良恭眯起眼睛,他倒要看看,美人如斯,能耍什么花样。 华云思笑了笑,“温少爷在吴府丢失了的是一个玉佩吗?” “没错,是一个!”温良恭点了点头。 华云思又笑道,“好,温少爷丢了东西,不管是不是无价之宝,吴府自会赔偿,只是,温少爷的人刚才搜遍了吴府,温少爷说,他们会不会手脚不干净,拿了吴府的东西呢?” 温良恭不屑的冷哼,“吴府能有什么宝贝?本少爷稀罕?” 之所以不屑,他的确也是有不屑的资本的,谁让,吴府的宝贝早就被他搜刮完了呢? 所以,亲手搜刮的,他如何能不知? 然而,即便如此,温良恭却还是太自信了,因为此时此刻,他手下的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华云思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也懒得揭穿。 “稀罕不稀罕的,找找不就知道了么?” 华云思冷笑一声,下一秒,便叫来了墨琴,“带人把整个吴府搜一遍,看看,都丢了什么东西。” “是!”墨琴从来只听华云思的,如今,华云思一开口,她才不管什么瘟神少爷什么脸色,立刻就带人搜去了。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温良恭也只好等着搜查结果了。 其实,时间用不了太久,反正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果然,不多会儿,墨琴就带着人回来了。 “姑娘,奴婢找过了。” 华云思笑着眨了眨眼,“嗯,可丢了东西?” 墨琴一本正经的点头,接着一本正经的开口,“奴婢带人一圈搜寻下来,府中丢的东西可是不少呢!” 第159章 鱼死网破 周围所有人闻言脸色一变,这温良恭果然又顺了府里的东西啊! 华云思轻轻一笑,“哦?那你说说,都丢了什么呀?” 众人的注目下,墨琴开口,“西域簪花琉璃宝瓶一对,南疆双龙明珠玉如意一只,东海罗云珊瑚手串一个,还有雪域万年灵芝一盒!” 墨琴此言一出,周围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这些东西只是听名字就觉得十分珍贵了,几乎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吴府什么时候竟有这样的宝贝,他怎么来了几次都不知道?如今竟然被他偷了? 他真的偷了吗? 温良恭双眸闪烁着兴奋的红光,饱含希冀的眼神朝着身后几人看去,难道,他们竟真的有如此的眼力见? 然而,那几个人却纷纷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开玩笑,他们虽然偷了东西,但顶多只是一些碎银,或者是一个两个小巧的摆件而已,至于那姑娘所说的那些,就算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动一下的啊! 见他们竟然摇头,温良恭起初还不相信,末了,那些人依旧摇头,温良恭只得不敢的啐了口唾沫,专注着别人的一举一动。 看来,真的想要得到那些宝物,得看自己的了。 而吴家的人呢? 不管是吴守成也好,还是赵若蓝,还是吴伯吴仲,无一不是吃惊的表情。 他们吴府几时有过这等珍贵的东西,他们怎么不知道? 墨琴看着温良恭双眼猩红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他如何能够猜到,这些东西都是自己随口胡诌的呢? 真的想要得到,怕是绝无可能了啊! 低声将事实告诉吴家人之后,吴家人夸张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些许,只是,这云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华云思这个时候便开口了,“温少爷,方才你也听到了,我的侍女检查过了,这府中一下就丢了四个宝贝呢,温少爷可想好该如何赔偿了?” 温良恭还没从发现宝贝的狂喜中回神呢,就听到华云思竟然要他赔偿? 赔偿什么?那四个无价之宝? 开玩笑,他连影子都没见到呢,让他如何赔偿? 温良恭变了脸色,“华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显吗?温少爷的人擅自拿了吴府四样无价之宝,要么原样还给吴府,要么,赔偿。”华云思笑得云淡风轻。 “你们拿了吗?”温良恭脸色一冷,看向后面的几个下属。 “没,没有啊!属下们只是,只是……” 那几个人话说到一半,几里咣当的,自发从口袋里倒出一堆东西。 有碎银,有铜质的酒杯,甚至还有几个糕点。 “不成器的东西!” 温良恭暗骂一声,他还指望真的能从他们身上掉下来那几样宝贝呢,谁知竟是这些。 华云思清浅一笑,“瞧,温少爷的手下,手脚果然是不干净的。” “那又如何?姑娘也看到了,他们并没有拿姑娘所说的那几样宝贝!”温良恭开口。 “那又如何?那些宝贝今晨还在府中,少爷的人一搜就没了,不是他们偷的,还能是谁?”华云思笑道。 “可姑娘也看到了,他们身上并没有姑娘所说的宝贝啊?” 温良恭有些急了,讹人的事情他干过不知多少回,如今被人讹还是第一次,事发突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呢! 华云思清浅一笑,“可温少爷也看到了,这吴府里并没有找到温少爷的玉佩啊?” “你……”温良恭如梦方醒,如今这情形,他竟是被摆了一道? 华云思继续浅笑嫣然,“温少爷丢了一样无价之宝,而我们吴府则是丢了四样,温少爷觉得,一样比四样,该如何赔偿才好呢?”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这么半天,华云思耍的,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别人都明白过来了,温良恭纵使再不聪明,也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一直沉沦于美色的眼睛也仿佛终于清明了几许。 这一清明不要紧,他怎么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容颜似乎愈发熟悉呢? 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 片刻后,温良恭作恍然大悟状,几乎颤抖着手指着华云思,大声惊讶着开口,“是,是你,竟然是你!本少爷还道为何四处都找不到,原来你竟是女儿身!” “是我又如何?”华云思不屑轻笑,“从昨日到今日,凉州太守温少爷果然是给人好见识呢!” 温良恭脸色一变,“大胆,从昨日到今日,你竟敢连番戏弄本少爷!该当何罪!?” “你,分明是你不对在前,妹妹何错之有,又何罪之有?” 华云思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忽然,眼前便忽地闪出一道人影来,竟然是吴仲。 为了自己,他竟敢和温良恭如此说话? 华云思心中闪过感激,下一秒,温良恭竟是一把就将吴仲推到了一旁,还是墨琴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这才不至于摔倒。 一瞬间,华云思眸中蒸腾着怒意,温良恭仍不自知。 “要让本少爷不治你的罪,也好办,只要,你跟本少爷回府,做本少爷的美娇娘,如何?” “美娇娘,你敢么?”华云思冷眸变得凌厉。 温良恭吓了一跳,此时此刻,吴守成和赵若蓝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既然面子已经撕破了,那他们也没必要忍着了,况且,他要的还是好不容易才和他们相认的云思! 吴守成虽是一介书生,但在大是大非上也绝不含糊。 赵若蓝更不必说,如今的事情,只有该怎么办便就怎么办,大不了鱼死网破。 于是,第一时间,所有人都挡在了华云思身前。 看到吴家人为她如此,华云思感激莫名。 温良恭见状大怒,“你们要怎么样?本少爷可是太守……” “太守家的嫡少爷。”华云思悠悠开口,声音从吴家人身后传来。 “墨琴!” 再次开口,华云思已经又走到了吴家人前面。 紧接着,谁也没想到,她的下一句话,石破天惊…… 第160章 教育 “将这凉州太守温少爷捆起来,今日,本姑娘便代凉州太守好好教育教育他!” !? 代凉州太守!?教育!? 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投了过来,尤其是温良恭。 从小到大,在这个世界上,莫说是别人,就连真正的凉州太守自己的亲爹都很少有教育自己的时候! 而现在,区区一个毛丫头竟然开口就要捆了自己,还大言不惭的打算教育自己!? 说实在话,温良恭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教育,她敢么? 然而,自己的这个念头还没有完全冒出来的时候,那个叫做墨琴的侍女竟然真的拿着绳子就朝他走了过来。 “大胆!我看你们谁敢!?” 温良恭歇斯底里的大叫,然而墨琴才不管他的嗓门是否够大,叫的是否够惨,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将温良恭捆了个结结实实。 至于温良恭的那些随从们,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云里雾里的。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少爷都敢捆? 除了他们,就连吴守成和赵若蓝也惊呆了。 什么情况? 他们虽然打算好了鱼死网破,破罐破摔,但也不是这么个摔法吧? 再怎么样,这也是太守家的嫡公子,若是太守询问起来,他们该如何自处? 不,不能放任华云思闯了祸,赵若蓝第一个上前,想要阻止华云思继续下去。 然而,华云思却只是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妹妹!” 吴仲也上前好言相劝道,虽然他也恨温良恭,但这样做,实在是令他担心啊。 华云思如何不知他们的担心,于是微微一笑,“放心,他犯了错,自当教育,况且,如此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我们这么做也算是帮了太守的忙,他知道了,也会感激我们的!” 感激!? 众人再次瞪大了双眼,吴守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若蓝一个眼神制止了。 不知为何,她相信云思,大概是,从她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于是,温良恭眼睁睁的看着吴家的人就这样一个个妥协了华云思,又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彪形大汉挥舞着拳头往自己身上招呼了过来…… 直到,遍体鳞伤,最后,他甚至连叫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实在的,到现在他都不理解,好端端的,怎么今日都成了这副模样? 不行,新仇旧恨,他温良恭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心中刚刚暗自发了毒誓,那个另他心肝肺俱颤的女人竟又带着清浅的笑容走了过来。 温良恭面露恐惧,虚弱着声音惊惧的开口,“你,你想怎么样?” 华云思看着几乎被揍成了猪头的温良恭,满意一笑,接着再次伸出手来。 那一刹那,温良恭条件反射的眼睛一眯,害怕的浑身都是一抖。 然而,眼睛眯了半晌,拳头却是还没下来。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这才发现,这个女人不是要打自己,而是拿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见他终于睁开眼睛,华云思忍着笑意,“温少爷可认得这枚令牌?” 令牌? 原来这个黑漆漆的东西是令牌啊? 温良恭眯了眯眼,隐隐约约看到上面仿佛有一个萧字。 整个令牌黑漆漆的,那个萧字更显得黑漆漆,谁家的令牌,做的如此丑陋! 温良恭心中暗自鄙夷了一番,老实开口,“不认识!” 华云思收起令牌,淡淡一笑,“哦,我倒是忘了温少爷见识浅薄,若是令尊在的话,想必一定会认识呢!” “你……”温良恭正与破口大骂,身上伤痛袭来,吸了口冷气,连忙反应过来住了嘴。 “还要提醒温少爷一句,惹不起的人,还是不要惹的好。” 轻飘飘的抛下一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华云思转身便要离开。 可恶!从来都只有他给别人放话的时候,何时竟然轮道区区一个女人给他放话了! 不行,好歹也得给她点眼色看看!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温良恭不怕死的给那几个早就瘫软在一边的随从递了个眼神过去。 随从即使不敢,即使十分的害怕,自家温主子发令了,也不得不从啊。 于是一个个强撑着胆子,畏畏缩缩的走到华云思身后,想要给她来个突然袭击。 只可惜,愿望是美好的,但往往的不现实的。 那些人还没走到华云思近前,就见华云思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然转身露出一个鬼魅的笑。 紧接着三下五除二,那些人就和温良恭一般,躺倒在地上惨叫连连了。 吴家人大惊,什么情况!? 刚刚,莫非是他们花了眼!? 云思竟然会武,而且,武功很是高强的模样? 只有赵若蓝一脸的淡笑,她可是宁安澜啊,当年堂堂的定北将军嫡女,安澜公主,她的武功,从来都很厉害的,好吗? 温良恭见那些随从一个个如此废柴,当下不知是绝望,还是气的,眼睛一闭,竟然就地昏死了过去。 赵若蓝喊来小厮,吩咐着将这几个狼狈的不像样子的人统统送回太守府。 “夫人……” “母亲……” 吴守成和吴仲皆是十分担心,就这么将人送到太守府,他们吴家人是不要命了么? 华云思笑着走了过来,“义父放心,一切后果,云思一力承担便是,况且,温太守是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沉吟了片刻,吴守成点了点头,“好,便是他们敢怎么样,吴府也会保护你的。” 赵若蓝欣慰的看了吴守成一眼,又安慰了他几句,他便立刻去忙公务了。 吴仲见父亲都放心的走了,担心的情绪倒是没了,很快反而两眼放光了起来。 “妹妹?” “嗯?”华云思浅浅一笑,陡然被人这么称呼,她还有点不习惯呢! “我……我想……” 难得的,吴仲竟然有些不敢开口了。 “二哥哥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华云思又笑了笑,刚刚,他不顾一切挡在她身前保护她的情形,可是印在了她脑子里呢。 华云思既如此说了,吴仲也不是客气的人,讪笑了两声,立刻便道,“我想和你学武!” 第161章 苍蝇多脏啊 “好啊!” 华云思毫不犹豫的回答。 在她看来,学武从来都是好事,至少,一个人得能保护了自己,才能够保护身边的人。 赵若蓝也赞赏的眸光看了看吴仲,笑道,“云思的武功,自然是极好的,你既开了这个口,那可得好好学呢!” “母亲放心,有妹妹做师父,仲儿自是会十分认真的。”吴仲十分坚定的口吻说道。 赵若蓝笑了笑,接着目光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吴伯,眼眸里,明显的担心。 华云思见状,笑着走了过去,“大哥,怎么样,你要和二哥哥一起吗?” 吴伯一愣,脸色刷的一下便红了,“我,我……” “伯儿,她是你妹妹,有什么话且说便是。” 一旁,赵若蓝帮他开着口,自己这个大儿子一向不爱说话,这也正是她一直以来担心的地方。 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她自然是想大儿子有所长进一点的。 然而,吴伯还是红着脸嗫喏的摇了摇头,“不,母亲,伯儿还是觉得读书要紧,便不和妹妹学习了。” 赵若蓝叹息一声,十分无奈的模样。 华云思递过去一个慢慢来的眼神,便告诉吴仲,要学习的话,便从明日开始。 经过方才的事情,吴仲对华云思的眸光早已由简单的宠溺变得有些敬佩了,此时此刻自是对她的话无有不从。 出了正殿,墨琴终于问出一直都想问的问题,“姑娘若是实在看不惯那个温良恭的话,大可让奴婢派人去杀了他便是,为何要放过他呢,还给他看什么令牌,对了,那个令牌是……” “萧王的令牌。”华云思笑了笑,“是离京前一日萧王给我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我本不打算用它,但,如今我们方到凉州城,惹出太大的祸端,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吴府都是不好。”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王爷的令牌。”墨琴忽然笑了,笑的意味深长。 华云思无奈的弹了下她的额头,“好了,别笑了,还有正事要办呢!” “正事?”墨琴忽然有些恍惚。 华云思佯装叹息一声,“萧王的令牌只是权宜之计,那温太守若是知道,将此事告诉了皇上,你猜,皇上会不会怀疑萧王呢?” 墨琴大惊,“那姑娘的意思是……” “好办!”华云思笑了笑,“叫那温太守的消息传不出去便是!” 墨琴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姑娘放心,奴婢这就派人去太守府周围守着,保证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姑娘的手掌心!” “苍蝇多脏啊……”华云思又是无奈的白了墨琴一眼,墨琴吐了吐舌头,便俏皮的模样离去了…… 翌日一大清早,让吴府众人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又是早膳的时候,又是那名小厮匆匆的进来,只不过神色比昨日还要慌张出太多。 “老,老爷,夫人,不好啦,来了,真的来了!” “什么来了!?”吴守成心里想着那个人,扣上却是还要问一下,只期盼着,万一不是那个人呢? 然而,百般希冀中,小厮还是说出了那个人,“回,回老爷,是温太守,温太守来了!” “什么!?”赵若蓝手里的碗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下一秒,立刻拽住华云思的手,先将她护住。 一时间,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 不用想,他们也知道,温太守这是来替温少爷找回公道了,虽然,他们本没有公道…… 就在众人心中无比担忧的时候,华云思却是笑着抚了抚赵若蓝的手,开口道。 “义父义母不必担心,且看看那温太守今日来到底是作什么的呀?” 说着,便命那小厮立刻将人请上来。 小厮虽然不明白到底这位老爷夫人新认的义女是哪儿来的胆子让她面对着温太守还能如此平静,但还是顺从的去请了。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便跟在小厮身后走了进来。 吴家人一个个面色严肃,严阵以待。 然而没想到,温太守竟是带着满面的笑容来的。 不仅如此,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箱子的侍卫。 看到这幅情景,惊讶之余,所有人脑海中瞬间飘出一句话,难道,这温太守真的是来感激他们的吗? 事实证明,是的。 温太守先是和吴通判寒暄了一番之后,接着便是对华云思毕恭毕敬的模样。 更是将所带的所有东西都赠与了华云思。 温太守是什么人,看他儿子就知道了。 平日里,恨不得将老百姓的民脂民膏搜刮的一干二净的一个人,如今,竟会舍得送别人东西? 所谓金银器物,对华云思来说尽皆来者不拒。 温太守既然有心,她也不愿拂了人的好意,于是二话不说便全收下了。 说实话,这么多宝贝,温太守实在是肉疼啊。 可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温太守也只得认命了。 谁让,他惹到了最不该惹的萧王呢? 那个让人只是想起来就心肝胆俱颤的人物啊,不过,待他将消息上秉圣上,总有一天,这些东西还会是他的! 想到这里,温太守倒也坦然了。 华云思却根本不在乎温太守此时是怎么想的,反正都不会得逞便是了。 她最后只告诉温太守,无论如何,不能再找百姓的麻烦,找吴府的麻烦,否则,她是不会放过他的! 有那块黑漆漆的令牌在,不论暗地里如何的咬牙切齿,温太守明面上只有唯命是从。 于是,这是第一次,温家的人从吴府灰溜溜的离开,吴府的人终于扬眉吐气。 至于是如何达成的,吴家的人自是知道,不该问的,也不会去问。 温太守刚走,吴仲便一脸笑容的跑了过来。 “妹妹,该教二哥习武了!” 华云思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若要习武,该先叫我一声师父才是吧?” 吴伯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二话不说便开口叫了师父。 既然都拜师了,华云思自是要倾尽心力了,况且,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她也希望吴仲能够最起码有傍身的本事。 好在,吴仲算是个聪明的,师徒二人高强度的练了几日之后,吴仲已经学会了许多简单的招式,有了这些招式,一般情况下,吴仲保护自己是足够了的。 如此一来,吴仲自然兴奋不已,直到第七日的,斜阳西下,华云思终于忍不住问他,“吴仲,大哥呢?” 第162章 启程 七日以来,华云思和吴仲没日没夜的练习,但却从未见过吴伯一次。 自己归期将至,再想到义母那日的那声叹息,华云思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必要帮这位大哥一把,这才开口问吴仲。 吴仲大概也知道华云思的意思,叹息了一声,道,“大哥除了读书,还能干什么?” 果然如此,华云思无奈,“走吧,陪我去看看大哥,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他自己都要变成了书了。” 吴仲甚觉有理,屁颠屁颠的跟在华云思身后便往吴伯的书斋而去。 到了书斋,果然,都这个时候了,吴伯还在埋头苦读。 “大哥,妹妹来看你了。” 吴仲喊了一声,吴伯简单的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下子吴仲不高兴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早就习惯了华云思是他的师父。 如今,大哥对师父这般态度,那是明摆着不敬,吴仲自然是不乐意的。 从前或许他不会作什么,但如今,仗着有华云思再,吴仲忽然多了些底气。 于是,片刻的犹豫后,便上前一把夺过了正被吴伯眼神锁定的那本书。 果然,这个行为收获了华云思一个赞赏的目光。 吴仲得意的抬起头来,吴伯却是有些不高兴了,“弟弟,你怎能打扰为兄看书呢?” “是我的主意。” 华云思笑着才说了一句话,吴伯的脸就又红了。 “大哥每日只知道读书,妹妹今天想问问大哥,这些日子来,大哥都从书中学到了什么?” “这……”面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吴伯始终有些放不开,原本木讷的他,这个时候,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华云思浅笑,“我来是想告诉大哥,读书固然是好的,但许多东西是书里面根本没有的。” “胡说,读书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事情,父亲便是因为读了书,才,才当了这凉州通判,才能造福一方百姓。” 吴伯最容不得的,便是有人质疑他有关于书的事情,所以这一次华云思一开口,他就立刻反驳了回来。 华云思也不在意,只道,“你是说,义父?没错,义父如今走到这般境地,的确和他读了书有关,但义父却不是只知道读书,除了读书,天下间还有许多事情值得大哥去在意的啊。” 吴伯不说话了,华云思又道,“大哥若是不信,我便问大哥一个问题,大哥饱读诗书,想必一定答得上来,若是答不上来的话,便算我说的对,大哥便要听我的,好吗?” “好!你问吧。”吴伯也不犹豫,他读了许多书,自是十分有自信的。 华云思笑了笑,随手便拿起了吴伯案几上的一张纸问道,“云思想问大哥,这样的一张纸,若是对折的话,最多,能折多少次?” “这个……”吴伯一愣,拿过纸去,好生观察了一番,最终摇了摇头。 “怎么样,书上有这个答案吗?”华云思笑了笑。 吴伯再次摇头,一副有些沮丧的模样。 这个时候,吴仲已经抢过纸去,开始对折了起来,片刻后,吴仲便给出了答案,“九次!师父,我说的没错吧?” 华云思笑着点了点头,复又对吴伯道,“大哥,有些东西,书本上的确是学不来的,许多时候的冥思苦想还不如自己亲手一试,答案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吴伯若有所思…… 华云思知道,自此一次,吴伯当是会有所改变的。 原本,她还打算多留几日,至少再真正的带吴伯到街上去走走看看,也好让他多多实践一番。 奈何,当日夜里,她便收到了某王的消息,说慕容音那边快守不住了,最晚后日便需得启程回京。 华云思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慕容音若是守不住,慕容信真的调查起来,难免查到她来了凉州。 她不能连累义父义母,于是,当日夜里,她便告知了赵若蓝后日便要离开。 赵若蓝自是不舍的,但她知道,她有更重要的事,况且,还是宁家的事,她自是不会拦着的。 至于吴仲,华云思则是连夜为其写下了这许多年来自己的武功招式和心得,许多东西,也只能靠他自己去消化了。 第二日,华云思睡到了快到傍晚才起来收拾好了行装。 赵若蓝早早便派人候着,华云思醒来后便连忙遣人将其请到了蓝阁,母女二人好一番叙话。 “云思,义母能帮到你的,也就只有在这凉州了,只是京都那边危险重重,你一定要小心才是啊!” “义母放心,云思不会让宁家人失望,也不会让义父义母失望的!”华云思抚上赵若蓝的手背。 “只是,义母,云思有一句话想要告诉义母。” “是有关仲儿的吗?”赵若蓝叹息了一声,这些日子,云思为吴家人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 华云思点头,“义母,大哥和二哥都已经长大了,许多事情也是他们该自己面对的时候了,义母若是将他们保护的太好了,那反而是害了他们啊!” 赵若蓝点了点头,她说的话,她何尝不知? 仲儿或许还好,尤其是伯儿,那日,吴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伯儿身为长子,竟然只知道瑟缩在后,一言不发,实在是太让她失望了。 这几日她想了许多,其实不用华云思说,她大概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华云思这才放下心来,因着第二日便要启程,母女二人并未聊到很晚,早早的便入睡了。 第二日清晨,华云思将这几日以来南风收集到的温太守的所有罪证都放到了一个信封里,又留了字条在锦囊中,亲手将其交给赵若蓝之后,便启程离去了。 “姑娘,奴婢不明白,南风好容易搜来的罪证姑娘为何要交给夫人?夫人若是拿出这些罪证,被那温太守追究的话……” 马车内,墨琴有些担忧的口吻传来。 华云思笑了笑,打断她的话,“放心,交给义母,是因为那些罪证还没到用的时候,到时候,以义母的聪明,她该知道什么时机能用到的。” 墨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轿帘被一阵风吹起,再看前面,之前住的那个客栈便到了…… 第163章 一丝失落 “姑娘,今天晚上我们还要住在这里吗?” 想到上次那个有着特殊癖好的公子哥,墨琴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华云思点了点头,“除了这里,难道你还有什么好的去处?” 墨琴撇了撇嘴,便从包袱里拿出男装,二人换上之后,客栈也便到了。 下了马车,华云思才发现,除了他们的马车之外,这里竟还停留着一辆无比华贵的马车,除此之外,上面还雕刻着一个特殊的图案。 简单的看了几眼之后,二人便进了客栈内。 老板是个记性好的,一眼便认出了她们,还将她们带到了上次所居住的房间。 日暮已近黄昏,也赶了一日的路,华云思和墨琴简单梳洗了一番,正准备入睡呢,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想到上次的情形,墨琴和华云思对视了一眼,便小心翼翼的上前打开门。 还好,这次是店铺的伙计。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墨琴用身影挡住伙计的视线,开口问道。 伙计陪着笑,“是这样的,外面有一位公子让小的过来告诉公子,他在外面的小山坡上等公子前去。” “小山坡?”墨琴无语,“什么公子,大概是什么样子?” 墨琴握紧了手中的剑,只等着伙计如果开口说是上次对姑娘不敬的那位公子的话便立刻上那个什么小山坡解决了他。 小厮被墨琴恶狠狠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绞尽了脑汁思索着那人的模样,“对了,那位公子长得十分俊俏,而且优雅至极,连说话都是很温柔的模样。” 俊俏,优雅,温柔,难道是他? 华云思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墨琴却是显然对伙计这个答案十分的不满,“什么俊俏优雅,能不能说点实际的。” “这个……”伙计犯了难,看着墨琴凌厉的神色,冷汗直流。 身后,华云思终于开口,“墨琴,莫要再为难他了,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小厮闻言,如临大赦,逃也似的离去了。 “姑娘,万一是那个人,奴婢便提刀立刻砍了他的脑袋。” 到了现在,墨琴想起那人看着姑娘时候眼神都恨不得撕碎了他。 华云思笑了笑,“不会是他,这次来的,怕是他的兄长吧!” “姑娘怎么知道?”墨琴一怔。 华云思笑了笑,并未言语。 今日她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那辆马车,据墨琴所说,那人应当是风临国的人,而那马车上的图案,也正是风临国风格的图案。 所以,不是他,又会是谁!?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已经消失,天边尽是落幕的绚丽的彩霞。 按照那伙计的指引,华云思来到所谓的小山坡附近,远远的,便瞧见一个背影。 恍惚间,这个背影竟也与他有些相似。 看着那个背影,华云思有些失了神,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背影的主人终于转过了身来。 那双如星般璀璨的眸子落在华云思的身上,她恍然回神,心中不可抑制的有些失落。 随即便是苦笑,她早知道是他,不是他,又为何要失落呢,自己还真是糊涂了。 她的一切表情和动作都落在了莫言的眼里,从一开始的恍惚,到期待,再到,看清他时候的没落。 一瞬间,他心中竟是无比的好奇,这个女人究竟是把他当作了谁才有的期待,才有了后来的失落? 又为何,再看到她明显失落的时候,自己的呼吸都是一滞呢? 呵!自己竟是疯了么? 一个扮作男装的女人,虽然有些姿色,但竟也能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夜色渐深,但不知为何,莫言看着面前那个女子的身形却觉得愈发清晰了起来。 被他这般毫不掩饰的眸光盯着,华云思的心中再次升腾起一股异样的不安。 不知为何,从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她便有这样的感觉。 “果真是你。”她率先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莫言淡笑了笑,似乎对于她能够猜出来是他丝毫也不意外。 或者说,从见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子。 “上次你走的匆忙,没来及请你一顿饭。”华云思也笑了笑。 听到她这么说,莫言心情很好似的,唇角微扬,“在下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公子一顿饭。” “那,公子是为了什么?”华云思眉头微挑,直白的毫不避讳。 莫言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倘若在下说,是为了公子呢?” “为了我?”华云思不解。 “坦白说,在下十分欣赏公子。” 莫言缓缓开口,华云思心中却是猛地一跳。 因为她忽然想到眼前这位弟弟前些日子才对自己说过的话。 欣赏,也可以有许多意思…… 难道,这兄弟二人……可,不会这么倒霉吧? 忽然,她有些后悔,或许,真的该听墨琴的…… 莫言脸色一僵,这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好了起来。 “公子切莫误会,在下的意思是,想和公子做个朋友,不知……” 华云思这才堪堪松了口气,再看面前的这个男子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实在是狭隘了太多。 尴尬的轻咳了两声之后,华云思才缓过神来,只是,她怎么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愈发怪异了呢? 这个男人只是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他的脸上却仿佛始终都挂着淡笑,尤其是那双眸子,仿若虚空,又仿佛蕴含着千万种她不明白的东西。 但仔细看去,那眸中却只倒映着她的影子。 但就是这样的眸,有一瞬间,华云思甚至觉得他能看穿她的所有。 他只是站着,纹丝未动,可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她竟会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华云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公子玩笑了,不过是匆忙过客,焉知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仿佛是一种直觉,她直觉的,想要离面前这个男人远一点。 只是,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恍惚间,为何觉得,这个人竟是有一丝的失落? 第164章 死于非命 “原来,你似乎并不愿见我呢。” 垂下那双仿若能够洞彻人心的眸,他呢喃的声音好似自言自语,只是其中夹杂了一些华云思不明白的情绪。 他这般,她竟莫名的生出许多自责来。 “我……” 不由自主的,她想开口解释些什么,然而话未来得及出口,便被他淡笑着打断了。 “长路漫漫,原是想送你一程,如今看来,却是没机会了。” 眸子忽地一闪,他的声音温柔轻飘,让华云思有一瞬的怔神,待下一秒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身影却已到了远处,倏忽间就消失不见在了夜色里。 几乎与此同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认识他。” 华云思转身,那抹修长的白就已经到了近前,他的眸温和的落在她的身上,却是带着探究的疑问。 华云思惊喜的神色一闪而过,淡笑了笑,“一面之缘罢了,只是,王爷不是在……” “平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这凉州也有本王的部下,本王便来了。” 萧镜尘云淡风轻的回答着,华云思心中却是一沉,连眸光都暗淡了些许。 许是注意到了面前女人的那抹失落,某王又忽地一声淡笑,“本王自是来看那些部下的,但若不是你在这里,本王又何至于接连赶路七天都未曾阖眼?” 七天!? 华云思心中一惊,难道说,他一路从平州过来,竟是连马都未曾下过? 略带惊讶的看向他,她这才仿佛注意到他眸底那遍布着的血丝以及脸上的疲态。 “你……” “本王的马匹跑死了两只,你是不是要赔给本王?” 看到她内疚的模样,他忽然心情大好。 这一瞬间,七日以来所有的疲惫似乎都烟消云散,不由自主的,唇角就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华云思无奈,“以王爷的身家竟还在乎两匹马!?眼下要紧的,难道不是赶紧回客栈休息么?” “看来华姑娘果然是十分关心本王呢。”他唇角,弧度渐深。 华云思皱眉,“王爷今夜不好好休息,那么便只有在这客栈多住几日了。” 听到她说多住几日,萧镜尘这才正色,“没有时间了,京都那边,本王再继续装病一天倒是无妨,只怕慕容音那边……” 华云思这才想到前几日他着人递来的消息,当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并未详细说明,于是便问道。 “音公主可是给王爷了什么消息?” 萧镜尘点头,“路曾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腿折了,但勉强能够走路,这几日,本王的人更是在青楼见到了他。” “果然是死性不改!” 听到路曾身体刚好就又去了青楼,华云思只觉得十分的鄙夷。 萧镜尘看了她一眼,又道,“以路曾的为人,他或许逼迫不了慕容信为他赐婚,但至少,他能逼迫华家的人,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 “何事?”华云思看到,萧镜尘的眉头愈发凝重的模样。 果然,他开口道,“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个路曾好似更加坚定了娶你的态度。” “怎么会?难道他觉得他之前受伤是我做的,可那明明是……” 华云思话说到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路曾之前受伤是某王的手笔,难道说,是某王做事太干净,路曾查不到头绪,所以便怀疑到了当时唯一和他有些关联的自己身上? “路曾没那个脑子,他到现在都以为自己之所以受伤只是巧合。”萧镜尘冷眸道。 “据本王所查,路曾之所以恢复这么快,是皇后以你的名义送了药过去。” “皇后!?以我的名义?” 一瞬间,华云思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是…… “只是,皇后虽不笨,但也不是个聪明的,这个主意,是她身边的碧桃出的。”萧镜尘又道。 华云思这才恍然,“原来是她,我明白了,据我所知,她可是丽妃的人,丽妃这么做,只怕是针对皇后。” 萧镜尘眸中闪过一抹寒光,“若如你所言,本王便饶了她这一回,但有下次……” “丽妃的确是莽撞了些,不过你放心,她这些技俩我倒是不在意的。” 见他这般为自己担忧的模样,华云思心中微暖,笑着宽慰道。 萧镜尘闻言,却是有些不满了,“不在意么?如此一来,她替你感动了路曾,路曾怎会轻易放过你?” “其实,他放不放过我,我倒无所谓,如今,是我不会放过他。”华云思轻笑开口,只是那笑容和她言语中的冷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镜尘心中一动,“你既做了决定,那么回京之前,本王便派人杀了他。” 杀了他么? 华云思粲然一笑,“只怕,他可是没命等到王爷的人杀了呢!” 萧镜尘闻言一怔,“难道……” 华云思点头,“王爷放心,我已经通知了无花,她的人会让他死于非命,到时候,慕容信也不至于怀疑任何人!” …… 死于非命么? 某王默…… 按照世人的说法,他已经够狠,够无情的了。 原本,他不承认这些,但也不否认。 可今日,他竟是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比他还狠,比他还无情。 到底,是他小看了她么? 一旁,明月更是咋舌。 苍天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够听到一番这样的对话。 主子竟然和一个女人商量着,怎么让别人死!?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主子一直以来喜欢的女人!? 那么,倘若这个女人日后成了萧王妃的话…… 明月浑身抖了抖,没敢再想下去,不过,值得肯定的一点是,王爷之所以看上了这个女人,原来也是有道理的啊。 有句俗语叫什么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啊,这么想着,明月不自觉地挪动了脚步,离两人距离远了一点点…… 显然,这一点点的距离并未引起那边两人的主意。 说道死于非命,华云思复又想到了什么,“那个,王爷,那十二个风临卫,是不是王爷的手笔?” 第165章 如此恶毒 提到那十二个风临卫,萧镜尘眸色瞬时一冷,“区区十二个风临卫,换一条风临国三王子的命,本王已经够发善心了!” “什么!?风临国,三王子!?”华云思吓了一跳。 萧镜尘点头,忽地又想到方才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眉头微微一簇,“你竟不知!?” 华云思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未曾想,竟是风临国的三王子,只是,他便也罢了,我不明白的是,风临卫为何竟会在凉州出现?” “凉州乃两国边界之城,风临卫在这里倒也没什么稀奇,毕竟,风凌国国主莫兀从来便是这般风格。”萧镜尘缓缓解释着开口。 华云思却若有所思起来,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那个人能轻易调动风临卫。 她以为他是个身份贵重的,却没想到竟是三王子,那么,他是三王子的话,那个自称是他兄长的人,难道…… “他是风临国大王子,莫言。” 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萧镜尘正色解释道,“他的身份虽然只是王子,但在风临国,有的时候莫兀的话不一定比他管用。” 华云思微微一惊,“为什么!?莫兀不是风临皇么,还是他的父亲,怎么会!?” 提到莫言,萧镜尘的神色也愈发严肃了起来,“有的时候,一个人的身份远比不上一个人的手段重要,这个人,远比你所想像的,还要危险,你明白了么?” 危险么? 想到他那仿佛能看穿自己的眼神,华云思只觉得浑身微微一冷…… 凤栖宫,苏曼舞刚刚用了晚膳,碧桃便匆忙跑了进来。 “怎么样?可探查到皇上今天晚上歇在哪儿?是不是还是安妃那儿?” 这些日子以来,慕容信几乎每日都是去安妃那里,偶有几日也是去宫中新进的美人处,她这凤栖宫不仅一次都没来过,更可恨的是,短短数日,那安嫔竟然直接就被封为了安妃,这让她如何不气? 故而,苏曼舞此时说起安妃的语气都是咬牙切齿的。 派碧桃去察探不过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而已,哼,除了安妃那儿,还能去哪儿? 苏曼舞冷声过后,心中就是一声哀叹。 然而,没想到的是,碧桃竟是笑着走到了近前,“娘娘,皇上今日可没去那个贱人那儿呢!” “什么!?”苏曼舞一惊,这才仿佛见到碧桃脸上的笑,心中顿时有了期待,“难道……” 碧桃唇角一勾,“没错,咱们皇上就是往凤栖宫的方向来了,奴婢这就帮娘娘好生打扮一番,保证迷了皇上的眼!” “皇上,他要来凤栖宫!真的吗!?” 苏曼舞脸上满满的不可置信的欣喜,“快,碧桃,本宫要以最美的样子来见皇上!” “是!”碧桃笑着答应,“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帮娘打扮成最美的样子。” …… 大约半刻钟后,苏曼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勾起满意的笑。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太监通传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苏曼舞闻声,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正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慕容信走了进来。 至于他脸上的颜色……不辨喜怒。 苏曼舞的心微微一跳,屈身行礼,“臣妾,拜见皇上。” 慕容信随意的摆了摆手,“皇后起身吧,朕今天来,是要告诉皇后,陆国公身体已经大好了。” 苏曼舞闻言微微一怔,陆国公大好!?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可是,皇上为什么特意来告诉自己这个? 疑惑的同时,她的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安,脸上却还是带着笑,“那么,臣妾就要恭喜皇上了。” 慕容信闻言唇角微微一勾,笑意不达眼底,“说起来,陆国公身体好的这么快,还要感谢皇后,一切,可都是皇后的功劳呢!” “臣妾?”苏曼舞抬眸,正视向慕容信的眸光,忽然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揭穿。 果然,慕容信又是冷声一笑,“皇后,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朕都不知道!”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苏曼舞继续佯装不知情。 “呵!不明白!?朕看你倒是比朕都明白呢!”慕容信脸上的笑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的冰冷。 苏曼舞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扑通一声立刻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皇上,臣妾也是为了陆国公和表妹着想啊,臣妾送的,可都是最好的药材啊!” “表妹!呵!你还知道她是你的表妹!朕从前怎不知,你竟如此恶毒!”慕容信一把甩开了苏曼舞抓着他衣袍的手,看着苏曼舞的一双眸里也早已尽是嫌弃。 苏曼舞闻言,整个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恶毒!?他竟然亲口说她恶毒!? “皇上,您……” “你处心积虑想让云思嫁给路曾,究竟为的是什么,你以为朕便不知道!?”慕容信无情的打断她的话。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只是……” 云思,在她的面前,他竟然开口便唤她云思! 苏曼舞只觉得心中一痛,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然而慕容信似乎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皇后,你便是真的想给你华家找一个靠山,那为何不能是朕呢?难道说,在皇后的眼中,朕还比不上区区一个路曾么!?” 为何不是他!他说,为何不是他! 一瞬间,这句话有如魔音一般一遍遍的在苏曼舞耳边回响,回响一次,她就觉得心被最锋利的刀狠狠的扎了一下,直到,最后,她的心千疮百孔! 慕容信扔下那句话,头也不回的便甩袖离开了。 凤栖宫,只留下苏曼舞瘫软在地上,泪水已经沾湿了她的衣襟,她刚刚打理好的妆容也全都花了,苏曼舞整个人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呵!他果然想娶那个女人,果然如此,如今,在自己面前,他竟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呢! 这样,也好! 他既如此迫切,那她便满足了他,她也只有满足了他…… 第166章 无计可施 碧桃匆匆走了过来,扶起地上的苏曼舞,脸上满满的全是担忧。 “娘娘,您怎么了?皇上他……” “碧桃。”苏曼舞开口,打断她没说完的话,“那件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娘娘指的是……”碧桃不明所以。 “就是以那个贱人的名义送药给路曾的事情,皇上怎会知道!?” 苏曼舞的脸色愈发冷了,毕竟这件事只有碧桃和自己知道,如今,既不是自己,那么唯一的可能,便就是碧桃了! 碧桃闻言,知道苏曼舞是怀疑了自己,连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娘娘要相信奴婢啊,奴婢怎么可能会将此事告诉皇上呢?” “倘若不是你,皇上怎么可能知道!?”苏曼舞声音陡然尖锐。 碧桃一怔,十分恳切的开口,“请娘娘相信奴婢,奴婢绝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兴许,兴许是皇上那边查到了什么,或者,或者是那个贱人和皇上有所勾结也不一定啊!” 说到最后,碧桃把一切罪责推到了华云思身上。 果然,苏曼舞听到这句话后神色缓了缓,“贱人!果真是个贱人!” 碧桃知道自己的话见效了,这才松了口气,“皇后娘娘明鉴,只是,二姑娘实在是太过分了!她和皇上勾结在一处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娘娘的感受!” “呵!他们二人你侬我侬的,如何会考虑本宫的感受!?” 苏曼舞一声讽笑,接着便是一副悲戚无比的神色,叹息一声,又道。 “罢了,你且替本宫去办一件事情。” “娘娘但请吩咐。”碧桃开口。 “看来如今,这是唯一的路了。”苏曼舞自言自语一声,才对碧桃道,“你这便去相府,告知姑母,皇上看上了三姑娘,让她做好准备。” “什么!?娘娘这是要……”碧桃闻言,满眼的不可思议。 “皇上既有意于她,那么便不会任由她嫁给路曾,如此,本宫虽不情愿,但本宫如今能指靠着的,也就只有华家了,她若不嫁给陆国公,便只有嫁给了皇上,只有这样,华家才会有希望啊!”苏曼舞暗自叹了口气,道。 “可是娘娘,她若是入了宫,又怎会给您好脸色看!?”碧桃关切的口吻道。 苏曼舞叹息一声,“事到如今,华家如果倒了,你以为,本宫还会是这天下的皇后么?所以,顾不得那么多了。” “娘娘的顾虑固然没错,可是,娘娘可有想过,若是三姑娘入了宫,华家的确会恢复了往日荣光,但这份荣光是三姑娘而非娘娘挣来的,那华家当真还会是娘娘的依靠么?”碧桃十分担忧的语气道。 “这……”苏曼舞很快有了犹疑。 碧桃又道,“娘娘可不要忘了,和娘娘相比,三姑娘才是姓华的那个人,若是华家因她受宠而得宠,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三姑娘还是华家,恐怕根本连看娘娘一眼都难啊!” 一席话惊的苏曼舞一身冷汗。 是啊!她怎么忘了!? 当初,华家之所以看重她,还不是因为她皇后的身份!? 如今的她已然失宠,若是让那个女人入了宫,那么她恐怕才是真的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碧桃!”苏曼舞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碧桃的手,“那你说,本宫该怎么做!?皇上如今要定了她,本宫还能怎么做!?” “娘娘,既然我们无力改变别人,那么唯一能够改变的,就只有娘娘自己了啊!”碧桃语重心长的开口。 “本宫自己!?”苏曼舞有些糊涂了。 碧桃又道,“依奴婢的意思,只要娘娘有了身孕,那么目前的一切困境就都迎刃而解了,娘娘身为正宫,若是生出皇子势必被立为太子,有了皇子,谁不都得高看娘娘一眼,有了太子,往后就再没人敢动娘娘了!” 苏曼舞还以为碧桃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谁知竟是这个,当下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本宫焉能不知,只是,若要怀上龙子,说起来容易,对于本宫来说,却是几乎没有可能了啊!” 自从上次小产,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里有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异味不说,竟然连肚子上都渐渐长满了可怖的纹路。 她明明小产了,明明没有生过孩子,但那些纹路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长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密集,眨眼看去,便就像女子怀胎十月所产生的妊娠纹一般。 为了这个,她不知吃了多少苦药却都无济于事。 如今,莫说那种异味会吓跑皇上了,便是皇上真的来看她了,她肚子上的这些类似妊娠纹一般的纹路也根本不敢暴露于他的眼前呀! 所以,对于慕容信的到来,苏曼舞的确是期待的,但更多的时候,却又庆幸他不来这凤栖宫。 可,这么多日子了,他果真不来了,她便真的开心了吗? 不!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慕容信的冷落对于她意味着什么,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的后位难保啊! 可偏偏,她又无计可施。 苏曼舞想着,愈发纠结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娘娘切勿多虑,您毕竟还是正宫皇后,依奴婢的意思,皇上不会真的不来看您的,更何况,娘娘已经做好了准备,到时候,皇上一旦来了,咱们一击即中,有了孩子,娘娘便算是有了真正的靠山了啊!” 碧桃脸上带着担忧,又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软声宽慰着。 苏曼舞闻言,也只得怔愣的摇了摇头,如今,碧桃所说的,也的确是她唯一的指望了。 可她哪里知道,所谓的做好准备,所谓的苏氏送来的她每日都要服用的求子药,早就被华云思的人调换成了旁的药。 否则,她的肚子上也不会出现那么多丑陋的纹路! 而身为她的贴身侍女,碧桃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她不说,皇后自然不会知道。 所以,苏曼舞就更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她最信任的贴身侍女碧桃看着她的眼神,便就像看待一个傻子一般啊…… 第167章 脸红 其实,说起来,她也是各为其主嘛! 这边,碧桃转过头来,脸上立刻浮现一个嘲讽的笑意。 果不其然,很快,消息就传到了丽妃的飘絮阁…… 华云思原本是想至少要在客栈多留一日的,毕竟,某王爷可是接连七日都未曾下马。 纵是他武功高强,但铁打的身子,难免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况且,此去回京,一路上又要旅途奔波,她总要顾虑一些他的。 然而,无论她如何好言相劝,该拒绝的,某王还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对于这个,华云思也颇为无奈。 从前,她一直都以为像自己这么犟的人,很少。 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有人真的是比自己还犟。 收拾好了行囊,华云思来到了马车前面,放眼望去,除了明月之外,却是并未见到萧镜尘。 “你家主子呢?还未起身?”她关切的开口。 额?明月怔了怔,“姑娘,还是先上车吧!” 对于明月的回答,华云思也没多想,毕竟劳累了那么多日,睡个懒觉也是应该的,她在车上等着便是。 只是,这个想法仅仅持续到她掀开轿帘之前…… 掀开轿帘的下一秒,华云思就看到,她刚刚所关心的对象,竟然早就已经整整齐齐衣冠楚楚的坐在了自己的马车里! “王爷,您怎么……”华云思惊讶的张大了嘴。 “怎么,见到本王很吃惊?”某王略微挑了挑眉,那精明好看的眸子,哪里有半分困顿瞌睡的模样? 反倒是华云思晃了晃神,“没有,只是,王爷怎么不骑马呢?” “难道不是你说本王旅途劳顿,需要休息么?”萧镜尘淡淡的声音好似这件事十分的稀松平常一般。 华云思无奈了,孤男寡女,这么长的路途,同乘一个轿子,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当然,这句话她没说出口,只是道。 “那个,王爷说的没错,您是该好好休息,不如这样,我去骑王爷的马好了。” “你确定?”某王促狭的神情。 华云思一怔,“怎么?” “本王累了,它自然也累了,难道,你还要与明月同乘一匹?”萧镜尘一本正经的回答,正经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 华云思忍住扶额的冲动! 好吧,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坚持骑那匹马的话,似乎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 外面,明月则是惊下了一身的汗。 开玩笑,和他同骑? 倘若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也只有走着回京都的命了。 还好,他竖起耳朵听着,马车内,华云思没有坚持,也总算是默认了和自家王爷同乘马车回京了…… 明月伸手抹了一把汗,发出命令,启程,回京…… 客栈二楼的某扇窗内,一个幽深而探究的目光看着一行人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 “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另一个人垂首在侧。 莫言点了点头,“去调查清楚,萧王和那名公子,不,应该说是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是!”…… 一道还算平坦的小路上,马车吱呀吱呀的前行着。 听着这个声音,明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按照这个速度,要从这里回到京城,怎么着还不得至少七天的路程!? 哎!又是一个七天! 回想起之前的那个七天,明月却又暗自庆幸了,还好,这个七天没那么难熬,也不至于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若非那个大王子…… 说起来,也不知道王爷到底在担心什么,否则怎么会一听到大王子就在华姑娘身边的时候,立刻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跟随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那么紧张的时候啊。 不过,那个什么大王子,当真那么值得王爷担心么? 明月再次皱了皱眉,百思不得解…… 而马车内,原本就是一方狭小逼仄的空间,如今,多了一个人,更是仿若连自由呼吸的空气都少了许多似的。 好在,萧镜尘当的确是瞌睡了,随着马车的晃动,这会儿也早闭上了眼睛。 于是,一路上,华云思时不时的看看窗外,再时不时看看马车内的某王。 最终她觉得,还是某王比马车外的风景好看点。 于是,她干脆便撂下了帘子,仔细的端详起面前“熟睡”的男人起来。 唔!话说起来,华云思忽然觉得,前世的自己是不是眼睛有什么问题。 否则,怎么会喜欢上慕容信,而非眼前这个堪称倾城绝色也不为过的男人!? 难道,只因为她最先见到的是慕容信,还是说,前世她见到他的次数太少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啊! 这样的绝色,莫说见的次数太少了,便就算是只见过一次,那也该是为之沉迷的才对啊!? 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下,微微抿着的薄唇…… 一瞬间,她想到了上次离京之前的那天,现如今,再仔细看他的唇,她竟忽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下一瞬,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某人的脸已经如火烧一般的红了。 更令她移不开目光的,是那那双微微阖着的双眼,某王长而卷翘的睫毛正微微抖动,落下的两片剪影,正映衬着他那张堪称完美的俊脸…… 华云思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迷,入了什么鬼迷心窍,不自觉地伸手,就要去触碰那两扇魅惑人心的睫毛。 然而,她的手还没到近前,那双睫毛的主人陡然睁开了双眼,那里面仿佛在一瞬间散发出柔软迷人的光。 只是,除了这些,更明显的是那促狭的笑意和一丝戏谑。 这下,连她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 “你,你竟然醒着?” 语气里,竟有一丝的嗔怪。 萧镜尘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模样,还点头,华云思的脸瞬间更红了。 她丝毫不怀疑,倘若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说不定人还没到京都呢,自己的脸就已经熟透了! “那个,马车里,有些闷热,我出去透透气。” 下一秒,逃也似的,某人狼狈的离开了萧镜尘的视线…… 第168章 作死 “姑娘,怎么……” 见到脸红成了这样的华云思,墨琴也吓了一跳,直到问完这句话,才忽然有些反应了过来,掩唇一笑。 华云思颇为无奈,“不过是马车里有些热罢了,本姑娘出来透透气。” “姑娘说的是呢,眼见盛夏将至,的确是有些闷热呢,奴婢十分相信姑娘,不会怀疑什么的!”墨琴轻笑。 华云思闻言,忍住呕血的冲动,“恶狠狠”的瞪了墨琴一眼,想到马车内的某人,不自觉地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 六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比明月所预计的时间少一日,京都总算是到了。 “王爷,您还不下车,需要我送您回王府么?”华云思好心提醒道。 他可是在马车里睡了好几天了,应该早已经休息好了吧。 “不急,先把你送回去再说。”萧镜尘淡声说着,便命明月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赶回了相府。 流云阁,华云思刚刚进门,就见到青棋满脸带笑的迎了过来。 “姑娘,您总算是回来了,奴婢有时候真羡慕墨琴姐姐,时时刻刻都能陪在您的身边。” 多日不见,华云思自然也是想念青棋的,于是立刻便拉住了她的手一路边走边笑道。 “之前没带你还不是因为你得修养好身子,如今你大好了,下次自然会带着你的。” “那奴婢便多谢姑娘了!”青棋笑着开口,“对了,奴婢差点忘了有好事要禀报姑娘呢!” “好事?”墨琴调皮一笑,“让我来猜猜看,青棋妹妹说的好事,是不是某国公死了呀?” 青棋佯装生气的白了墨琴一眼,“是啊!就是那个肥头大耳的陆国公,姑娘,无花果然是好手段,姑娘可知道那陆国公是怎么死得?” 华云思笑了笑,想了片刻,道,“以我对无花的了解嘛,她那么滴水不露的人,应当是让陆国公死在了某青楼烟花女子的牡丹花下!?” “额……”青棋无语,“姑娘还真是,神机妙算,那路曾的确死在了醉红楼,而且,人人都认为他是纵欲过度而亡……” “这下好了,他死了,就不会再来缠着咱们姑娘了!”墨琴好心情道。 青棋也开心的点了点头,“对了,姑娘,奴婢还有一个好事要告诉姑娘呢!” “还有?”这下子,连墨琴都有些好奇了起来。 青棋神秘的点了点头,接着便凑到了华云思的耳边,低声道,“姑娘,皇上已经不和皇后同床啦!” 华云思闻言,脸色一红,颇为无奈的笑着瞪了青棋一眼,“你个女儿家家,怎么说起这种事来竟这么的稀松平常?” 青棋一愣,做委屈状,“奴婢还不是为了姑娘,再说了,奴婢和姑娘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下墨琴好奇了,“害羞?姑娘,青棋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呀?” 华云思无奈的笑了笑,“让她自己说给你听吧!” …… 就这么说这,一行三人已经进了流云阁殿内。 “姑娘,奴婢想说的好消息,可不止这个哟!” 说着,青棋双手奉上一杯茶来。 华云思接过茶,笑着抿了一口,道,“哦?你的意思,难道还有什么别的?” 她一边问着,一边眨着暧昧的眼睛。 青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一红,“姑娘,你看你想到哪儿去了,奴婢可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呢,哪儿懂得那么多!” 华云思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不逗你了,便快说吧!” 青棋这才缓缓道来,“还是绿萝告诉奴婢的,是华相和苏夫人谈话,被她听到了。” “绿萝说,据夫人说,皇上已经接连好久都没有踏进凤栖宫一步,更别说同房了,为着这个,夫人发愁的紧,便出了个主意,说是想让皇后假装怀孕!” “假装怀孕!?”华云思狐疑极了,“苏氏着是傻了吗?这种事情还能假装,再说,便算是瞒过去了,那十个月之后呢,难道凭空早出来一个孩子……” 话说到一半,华云思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顿。 这个时候,青棋开口道,“姑娘说的没错,夫人的确是要造一个孩子,不过,却不是凭空!” “什么!?难道,她竟是真的要把华云兰的孩子给……”华云思不可思议的神情。 青棋点头,“夫人是这么说的,但老爷没同意。” 华云思呼出一口气,“是啊,这种事情,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同意,那可是皇嗣,哪儿那么好糊弄!?” 青棋点了点头,“姑娘说的没错,可是,相爷却不这么想,绿萝说了,相爷想了个新的办法,虽然是冒了点险,但……兴许相爷是真的着急了吧?” “什么法子,你快说呀。”墨琴听着都有些着急了。 青棋这才神秘兮兮的道,“相爷今日,刚送进宫里一个宦官。” 说完这句话,她更是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墨琴没反应过来,华云思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宦官,这宫里的宦官何时轮到他亲自去操心了,难道说,那个宦官并不是真正的……” “姑娘还真是聪明,那宦官,相爷还真的送去了凤栖宫!”青棋肯定道。 “呵!好得很!不作死就不会死!我竟不知,自己这个父亲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胆子!” 青棋此言一出,华云思已经基本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华明德想借着这个“宦官”让苏皇后怀孕! 既然,他有如此胆量,那么身为他的女儿,她何不助他一把!? 这么想着,华云思脸上渐渐浮现淡淡的冷笑。 “墨琴!” “奴婢在!”墨琴早已等候许久了。 “你这便告诉无花,就说,宫里的药方可以撤了,往后,华家送进凤栖宫的是什么方子,便就让苏曼舞服用什么方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 碧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熬药的时候,连药箱味儿都变了。 虽然变化不是很明显,但她每日负责给皇后熬药,时间久了,自然能体会到这细微的变化。 她着人去问了,才知道,皇后现在服用的,竟然是真的求子的汤药…… 第169章 入宫 这其中具体有什么变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皇后最近和一个华家送进凤栖宫的宦官举止亲密。 毕竟,从前皇后身边可是只有她一人的,而现在,那个宦官不过才来两日,皇后便就要禀退自己和他单独相处了。 而且,更令她惊讶的是,每每在皇后和那宦官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便是让她在门外好生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入。 她自是无有不从,但是,直到刚刚,她竟然听到了里面传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而那种声音,是从前只有皇上和皇后单独在一起颠鸾倒凤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 对于这个,碧桃自然是怀疑的。 可倘若真是那般的话,那明明是一个太监啊,怎么可能!? 碧桃心中疑惑着,立刻又将这件事禀报了飘絮阁。 而当那个宦官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碧桃再进去,发现就连苏曼舞的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许多事情,碧桃却是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而相府这边,华云思刚将一切都收拾停当,准备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觉的时候,青棋略有不满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姑娘,宫里又来人了!” 姑娘不在的这几天,宫里一开始总是派人去催音公主。 后来,音公主似乎嫌烦,便干脆也将说华云思生病了。 自那以后,时不时的,宫里便有人来府里察探,前几次,都被青棋巧妙的挡了回去。 可这一次,来的却是慕容信身边的人。 青棋便算是想挡回去,也没那个能耐了,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通禀道。 “姑娘,要不您想个法子,您才刚刚回来,都还没休息呢,怎么能入宫?” 华云思闻言笑了笑,“你且告诉我来的是谁?” “偏是那刘公公,他这次来,也算是那人给了姑娘面子了,姑娘若是还不见,的确是有些不妥的。”青棋撇了撇嘴,不满的模样道。 华云思轻笑,“既知道不妥,又何必强意为之呢?更何况,我离京也有些日子了,见便见吧。” 说着,便大略收拾了一番,那刘公公进来之后,仔细端详了片刻,见华云思面色尚好,便道。 “皇上口谕,若是姑娘身体无大碍的话,便请虽老奴入宫一趟!” “好!”华云思笑了笑,自知这个时候倘若再拒绝的话,难免惹人怀疑,便直接随着那刘公公入了宫。 勤政殿,一袭明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 “皇上,华姑娘到了。” 直到刘公公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那抹身影才缓缓转过身来。 慕容信深邃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落在华云思的身上,接着淡淡的挥了挥手,刘公公便离去了。 出门的时候,他还不忘紧紧闭上房门。 直到,勤政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慕容信的眼神依旧落在她的眸中,一动不动。 在这样的眼神下,华云思不由自主的便退后了两步,淡声开口。 “不知皇上叫臣女来,所为……”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始终保持着绝对的距离和清醒。 “朕听音儿说这些日子以来你病了,如今可好了些?” 慕容信打断她的话,眸中的怅然一闪而过。 慕容音是什么人,他这个做兄长的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一个区区的相府庶女,还让她陪伴她!? 这简直不可能! 更何况,音儿早便将这个女人视若情敌,他这个妹妹,能不找她的麻烦就不错了,更莫论其他。 所以,慕容信从一开始便知道, 她骗了她。 而能让音儿帮她一起骗他的人,这整个天下只有一个,那便是萧王萧镜尘! 偏偏,这些日子,萧王也始终称病,这些不得不让他怀疑什么。 实际上,他也暗中派人调查过,但奈何,他的人,全都被萧王的人挡了回来。 所以,他才几次三番的逼她入宫,一则,是为了他心中的不安,不知为何,只要这个女人和某王在一起,他的心中便始终不安。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二人相识已久,更像是,她回来了,却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偏偏他越是想让这样的感觉消失,这种感觉在他这儿就越来越明显。 二则,对于这个女人,他竟然会担忧,会害怕。 曾经,他以为自己之所以重视她,不过是因为她和那个女人太过相似而已。 可直到前些日子,他说了那些话,惹得她不快,他才恍然觉得,之所以看重她,或许并不是自己之前以为的那个原因。 可除了这个,他又不明白,为何,为何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尤其是听闻她病了的时候,即便知道这些都不过是谎言,但他依旧是止不住的担心? 而方才那一瞬,他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女人对自己刻意的疏离。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失落,甚至是愤怒。 华云思淡笑了笑,打断他的思绪,“臣女谢皇上挂心,我已经好了。” “如此便好。”慕容信说着,叹息了一声,又道,“前些日子的事情,是朕不好,朕不该那么和你说话。” “皇上指的是?”华云思险些忘了那回事。 慕容信抬眸,“路曾的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皇上还是不要开玩笑了,当初便算是皇上真的做错了什么,为人臣子的,又怎敢怪罪!?况且,我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华云思毫不在意的口吻道。 慕容信眸子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你果然还是怪罪朕的,罢了,这一次,朕且问你,路曾的死,是你做的吧?” “皇上在说什么,臣女不明白?”华云思“好奇”道。 慕容信看了她一眼,淡声道,“醉红楼,朕已经查到了……” “既然皇上已经查到了,那又问我作什么?” 华云思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慕容信却是忽地走近两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垂眸,冷凝的目光深深的注视着她。 “告诉朕,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朕的?” 第170章 执着 他始终都觉得,她身上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自己,那个秘密和他有关。 而因为这个,他也调查了很久,可无论什么事,每每调查到了一个点上,所有的调查却都无法再进行下去。 而这一点,让他愈加的好奇,她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 然而,在他这般的逼问下,却依旧还是如他所料一般,面前的这个女人,立刻就又流露出那种刻薄的疏远来。 “臣女,不知皇上说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她这副模样,慕容信双眸微缩,仿佛一瞬间迸射出危险而又愤怒的光来。 这一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愤怒,总之,这种感觉像极了一个被戏耍的猴子。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华云思,朕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吗?” 这一次,他咬牙切齿的开口,而她,该死的依旧的云淡风轻。 “皇上又说笑了,臣女不过是一个区区小女子,又有什么敢隐瞒着皇上,不告诉皇上的呢?” “你……”慕容信只觉得生生的憋回了一股气,复又长叹出来。 他的眸子落在窗外随风摆动的柳枝上,片刻后,才道,“朕说了,路曾的事情,朕已经查出来了,但,因为你,朕不欲再追究下去。” “所以呢?”华云思抬眸。 慕容信注意到,她的那双眸子里,冷的没有丝毫温度。 “所以,朕想说的是,朕坦然对你,也希望你能够坦然对朕,你……” 说到这里,顿了片刻,慕容信才又继续道。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朕,喜欢你,朕想你成为朕的女人。”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华云思依旧面无任何表情。 但,偏就是她这般,吸引的他根本挪不开眼。 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似乎真的有一张和那个女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可为何,从前,对这样一张脸,他只觉得厌倦,冷淡。 而现在,几乎同样的一张脸,却是每日每夜都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挥之不去,忘之不掉呢?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是啊,明明,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自己这是怎么了!? 慕容信深吸口气,十分认真的看向面前这个女人,“朕要你知道,朕,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朕是真的喜欢你,想你能够入宫,时时伴朕左右。” 言语方落,华云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笑,淡漠而又讽刺。 “如果没记错的话,臣女说过,臣女不喜欢皇上,所以,还请皇上收回刚才的话。” 收回!? 他是一国之君,说出的话焉有收回的道理? 慕容信叹息一声,又道,“朕要你知道,为了你,朕可以对华家过往的一切都既往不咎,朕向你保证,华相会永远坐稳大景朝的相位,还有,倘若你愿意,朕还可以为你的大姐寻一门好的亲事,还有……” 慕容信一笔一笔,开出他的价码。 倘若他能看到华云思此刻内心的话,他才会知道,自己此刻说出的价码,对于某女来说,是多么的可笑。 可笑到,华云思连听都懒得听下去了。 “够了。” 她开口,打断他的话,“皇上的好意,臣女怕是消受不起呢。” 慕容信还未说出口的话顿在唇边,脸色渐渐的不可置信起来。 “你,便果然一点都不在乎华家么?” 他的话,带着疑惑,更多的,却是威胁的意味。 然而,华云思只是笑了笑,“皇上的话,臣女不懂。” 不懂么? 慕容信眸子里原本还算柔和的光渐渐变得冷厉,又渐渐变得幽深。 “你要明白,朕若要一个人,这天下间还没人能拦着。” 华云思闻言,清浅一笑,“皇上的意思,臣女当然明白,那么,臣女也希望皇上能明白,臣女若是不愿嫁,那这个世间便没人能够逼着臣女,包括,皇上自己。” 深吸一口气,慕容信看着面前女子淡凉如水的眼神,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你,对朕,果然有恨,只是,为什么!?” 华云思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慕容信微微皱眉,“难道,是因为他?” 那个人,那个拿着半个麒麟符的人,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 华云思轻轻一笑,正欲开口,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外传来。 “你知不知道,本王找你找了有多久,你什么时候来了这里,怎得也不知会本王一声!?” 顺着声音的方向,是那一抹仿若曙光一般的白。 华云思怔了怔,“王爷,我……” “你身体还未休养好,怎得到处乱跑,还有,本王不是嘱咐过你么,在身体痊愈之前,不要乱见什么人,嗯?” 自始至终,萧镜尘连看都没看慕容信一眼,仿若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华云思笑了笑,淡淡点头,“好。” 见她点头,萧镜尘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紧接着,便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本王送你回去。” 接着,旁若无人一般,二人在慕容信的注视中出了勤政殿。 看着二人的背影,慕容信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一样东西,能够执着到如此迫切的地步…… 皇宫之外,萧王府的马车上。 华云思看着面前这个面若冷霜的男子,心中忍不住的将方才的一切想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第不知道好多遍的时候,她还是确信,方才,她好像并没有招惹他啊! 可为何,他现在的脸色,冰冷的有些吓人呢?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有些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心虚什么。 咳咳…… 华云思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 “那个,王爷怎么会知道我在宫里,是墨琴还是明月……” 她将要说的话拉的老长,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会多出那么一丝丝的类似安全感的东西。 不过,某王似乎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以至,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冷声打断。 “怎么,难道你不想本王知道!?” 第171章 别闹 “我……”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好吗,可这个男人的脸色怎么好像更臭了。 “路曾已经死了,他却还要让你入宫,这便是你曾经与他的赌约!”萧镜尘冷冷的皱起眉头,想到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只觉得心中窝着强烈的怒火。 “我……” 不知道为何,听到他这么说,华云思竟然觉得心底暖暖的。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被怒火中的某王冷声打断。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皇上,他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娶你的时候,便只需要一道圣旨!” “我知道,可王爷明白我不会的,不是么?”华云思十分认真的开口。 然而大概就是她的这份认真,终于让某王再也难以自制。 “你既不会,那么,本王呢?” 他就这般定定的看着她,一双眸子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澈,都要认真。 华云思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本王原以为,本王可以等下去,可事到如今,本王不想等了。” “……” 不想等了,为何听到他这句话,自己的心突突直跳,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迎着他毫不掩饰的目光,华云思只觉得双颊有些发烫。 “你,可愿嫁给本王?” 颠簸的马车里,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间和空间仿佛在一瞬间静止。 他看着她,眸子闪亮如星,却又深邃若那最漆黑的夜空。 有一瞬间,华云思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下一秒便会坠入那漆黑的眸里,再也无法脱身。 在这样一双眸子的注视下,华云思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眼前的一切明明是最真实的,但又真实的那么虚无。 “我……” 她微张了张口,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车身猛地一个趔趄,华云思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前一倾。 下一秒,周身便已经被一股淡淡的气息所笼罩。 他的呼吸轻飘而淡然的洒在她的身上,尤其是他怀中的淡淡兰香,竟让她一时的迷醉。 入眼之处皆是雪色的白,空气凝滞到仿佛能听得到他清晰的心跳。 看着怀中忽然扑过来的人儿,萧镜尘的唇角渐渐弯起,只是呼吸却渐渐急促了起来。 也就是这一变化,华云思恍然回神,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躺在了某人的怀里! 下一瞬,她的脸色刷的一红,慌乱起身。 “我……王爷方才的话,容我再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她正欲背过身去,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又是猛地一停。 惯性使然,差一点,她又跌落在了某人的怀里。 还好,这一次她有所防备,脚下用了些许的内力,才堪堪站稳在了原地。 萧镜尘双臂有些不自然的收起,方才,他都准备接住她了来着…… 眸光一凝,他略微有些责怪的语气朝着车外道,“明月,怎么回事?” “回王爷,相府到了,但属下一时不查,没看到这里还停着另一辆马车。”明月恭敬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明月的话音方落,一个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杂家是奉皇上的命来给华二姑娘宣旨的,你们,还不快去请二姑娘出来接旨?” 那太监的口吻,显然,他没想到华云思便在旁边这辆漆黑的萧王府的马车里。 “这……”门口的小厮迟钝了下,便一路跑着进去通禀了。 而马车里,萧镜尘自从听到皇上那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了。 还不待华云思说什么,她便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便被某王牵着走了出去。 “萧,萧王。” 见到萧镜尘的一瞬间,太监便出了一身的汗,连忙恭敬的垂下了头去。 萧镜尘阴沉着脸色,并未看那太监一眼,带着华云思来到了相府的门前。 这个时候,华明德和苏氏也已经匆匆赶了出来。 “王爷!” 华明德看了一眼萧镜尘拉着华云思的手,心中一跳,恭敬道。 萧镜尘微微点头,“华相出来的正好,宫里来了人宣旨,华相便和本王一起陪二姑娘接着吧!” 一起接着? 华明德大惊,这圣旨是给华云思的,也就是华家人接旨便是了。 他萧王是什么人物,若论这天下间还能有谁让他陪着一起接旨的? 除了皇上…… 可皇上是不会给自己下旨的,更何况,即便是皇上,萧王可也有不买他账的时候啊! 可今日,他华家何德何能! 不,应当是,华云思何德何能…… 看着那紧紧握着华云思手腕的手,华明德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 可是,为什么,明白了什么的他会忽然有些不安呢? “这个,相爷,您看……” 传旨太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萧镜尘接旨,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啊! 眼下,他不敢明着对萧王开口,也只有把这个锅甩给华明德了。 华明德当然知道传旨太监害怕的是什么,可是他虽然身为宰相,可面对这个冷面王爷,他又敢作什么呢? 就好像,他刚想要硬着头皮开口,某王的脸色便沉了几分。 华明德心中一抖,到了嘴边的话不得不吞咽回去,眼神示意了苏氏一眼,便和苏氏率领着华家一众老小跪在了地上,准备接旨。 华家人都跪了,况且这道旨意原本就是给华云思的,华云思理当是要跪的。 然而,她才刚有了这个想法,就被身边的人将这个想法狠狠的扼杀在摇篮中。 某王修长的泛着骨节的双手看似轻柔的握着她的手腕,但她竟是用不上丝毫的力气去挣脱,去下跪…… “王爷,别闹……”华云思脸色白了一白,即便她不愿,但那毕竟是圣旨,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然而,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 因为不说还好,一说,萧镜尘竟直接松开了钳制着她手腕的手,反而毫不客气的揽上了她的腰。 这下好了,她更跪不成了…… 华云思欲哭无泪,无奈的表情看了那太监一眼,意思好像在说,我能怎么办!? 第172章 接旨 传旨太监一怔,看了看那环在某二姑娘腰间的手,却是连看那只手的主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一边儿是圣旨,一边儿是萧王! 天杀的,他怎么偏偏选了这个时候来传旨! 心中自责之后,某王冰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怎么,这旨难道不必传了?” “啊……” 传旨太监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传,当然要传……” 一道圣旨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皇上,若是日后皇上真的责问起来,有这个阎罗一般的萧王在,那也不是他的错! 这么一想,心一横,传旨太监便忽略了站着的某王和某二姑娘,缓缓打开圣旨,颤抖着声音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家二姑娘,陪伴音公主玉驾数日有功,朕特允音公主所请,赏赐其黄金百两,白银千两,以示嘉奖!” …… 身为内侍太监,他传旨传了这许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传的如此憋屈,如此卑微! 偏偏,这般的憋屈和卑微他还不敢对圣上说出口,真是可悲啊,可叹! 传旨太监想着,伸手狠狠的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这个功夫,他手下的人也已经颤抖着双手将那百两黄金前两白银双手奉到了墨琴的跟前。 墨琴犹疑的看了一眼华云思,华云思轻轻点头,墨琴这才手下银两。 而到了这个时候,传旨太监也总算松了口气,复又擦了一把汗,绕远了萧镜尘,来到华明德的身边,凑在他的耳边低声嘀咕着什么。 苏氏则是冷落在一旁,一双饱含恶意的眼睛时不时朝这边看过来,只不过碍于萧镜尘在这里,她不敢瞪的抬明目张胆。 华云思身边,萧镜尘也终于松开了环着她腰身的胳膊,只是,他的脸色却是更黑了。 近距离,华云思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愈发冷冽的寒意。 “华二姑娘,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一字一句,萧镜尘低声开口,虽然声音很淡,但却冰凉如雪。 顺着他的视线,华云思当然注意到了,和那传旨太监相谈甚欢的华明德。 收回视线,再转身,不知什么时候,某王已经不在了,门口的方向,也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姑娘,这……”墨琴端着慕容信的赏银,有些担忧的开口。 华云思笑了笑,“白来的银子,而且还不少,且收下便是。” 说着,也不管华明德和那传旨太监如何了,径直往流云阁的方向而去。 墨琴跟在身后却又担心,“姑娘,奴婢指地不是这个,王爷他……” “嗯?他怎么了?”华云思故作不知。 墨琴无奈,知道她不愿揭穿了明说,便又道,“王爷说的话,姑娘不明白么?看这个架势,那个人怕是要来真的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抬手中的银子。 不用说明,华云思也知道,她口中的他,指地是谁。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墨琴又道,“姑娘,奴婢刚才吓坏了,还以为……” “还以为是他要娶我的圣旨,是么?”华云思淡笑了笑。 墨琴忍不住一急,“姑娘还笑,倘若方才真的是奴婢所担心的那般,那姑娘莫非真的要嫁!?” 华云思脚步顿了顿,淡淡看向她,眸中却是淡淡的恨意和嘲讽,“你难道不了解我吗?” 墨琴知道,那恨意和嘲讽都是为着慕容信。 可是,“姑娘,方才王爷他好像是生气了。” 想到方才萧镜尘的神情,连墨琴都不由的低着声音小心翼翼道。 华云思却是不在意的淡淡一笑,“他的意思,我怎能不明白,况且, 莫说是我,便算是父亲,也明白了。” “姑娘既然知道,又怎么会不担心呢?连王爷都……” “好了,墨琴,你家姑娘又不傻,知道怎么做的。” 华云思打断她的话,墨琴这才收拾了情绪。 华云思又轻轻一笑,“墨琴啊,好歹这也是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呢,你就这么一直捧着,真的不累吗?” “姑娘又打奴婢的趣!” 墨琴一怔,看了看手中白花花的银子,想到是那个人给的,眼皮一翻,随手便将它们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青棋早已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也不多问,便着人将那些黄金白银收了起来。 华云思这才又开口打趣,“墨琴啊,身为青棋的姐姐,你什么时候竟是连青棋都不如啦?” “奴婢只是不稀罕,还有……”墨琴哼了哼鼻子。 “还有什么?”华云思眼眸一闪,淡淡一笑。 这下,墨琴还没来得及回答,青棋却是抢了先,“还有,墨琴姐姐还不是替王爷感到不平!?姑娘,莫说是墨琴姐姐,奴婢也是一样的呢,看咱们王爷,长得分明犹如一个仙人一般,还偏偏对姑娘……” “好了青棋!” 眼看着两个丫头越说越过分,华云思嗔怪的瞪了二人一眼,才转移话题道,“对了,前些日子不是让你们找宅子吗,找的怎么样了?” “是啊!姑娘不说,奴婢险些忘了呢,宅子已经找好了,说起来,离这个相府倒不是很远呢!” “好!你且吩咐人把那边好生收拾一下。”华云思又叮嘱着。 “放心吧姑娘,该做的,奴婢都做好了,就清等着到时候姑娘和姨娘搬过去了!”青棋笑着开口。 “那便好。”华云思说着,十分赞赏的看了青棋一眼。 她年岁虽比墨琴还要小,但真的办起事来,倒是十分妥帖的。 对了,青棋不提,她倒是险些忘了母亲…… 华云思正往秋风殿走着呢,就快要到了的时候,忽然,一名小厮匆匆跑了过来。 待他停到了自己面前,华云思才淡淡道,“怎么?可是父亲赵姨娘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进去告诉姨娘便是!” 那小厮闻言,慌忙摆了摆手,“二姑娘,不是,老爷派小的来,是特意找二姑娘的!” “找我?”华云思一怔,“什么事这么匆忙?” 小厮摇头,“具体的,小人也不知,只等二姑娘去了便知道了,似乎是和姨娘有关的呢!” 第173章 霜华公主(1) 和姨娘有关? 华云思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秋风殿,又看了看神色匆忙的小厮,也不耽搁,立刻就跟着他往相府正殿走去。 人才到了门口,华云思便注意到周围那些下人不一样的神情。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狐疑着,她走了进去,才见到,正殿内,除了华相和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苏氏都在,却还多了两个人。 此二人,皆风华俊朗,贵气逼人。 而此时此刻,这两个人正瞪大了两双眼睛瞧着自己。 那神情,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上瞪出来两个窟窿似的,额,不对,应当是两双眼睛,四个窟窿。 更令她纳闷的是,从她进来开始,这整个正殿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什么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其中一名年长的男子终于开口了。 只间他先是接连不断的点了点头,接着便又十分激动的模样开口,“嗯!像!简直太像了!” 这个时候,另外一名年轻的男子也点了点头,“虽然那时我还年幼,但似乎的确是像的!” 像,像什么!? 华云思一脸莫名其妙,还有,她敢保证,面前这两人分明是自己初次见到,可为何,会有那么一丝的眼熟呢? “你果真是妹妹的女儿!”那位年长者率先走了过来,伸出手极其亲昵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 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妹妹的,女儿!? 这个人口中所说的妹妹,难道是,霜氏!? 华明德略微皱眉,打断正在发呆的华云思,“你还愣着干什么,他们可是你的舅父表兄啊!” 舅父!?表兄!? 看来自己没猜错,果然是这样的!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吧?母亲怎么忽然就成了眼前这个人的妹妹!? “表妹,能找到你和姑母实在是太好了!”那年轻男子也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华云思的肩膀。 几乎与此同时,那二人身后跟着的一名仆从也朝着华云思微微弯了弯身子,“郡主!” 额? 华云思又一次无语了,平白出现舅父和兄长这件事她还没消化呢,怎么就又成了郡主了!? 华明德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连忙笑着开口,“云思啊,你可知,你的舅父是梁国的梁王呢,梁王今日终于找到了妹妹,也就是你的母亲,霜华公主,而你是霜华公主的女儿,自然是梁国的郡主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华明德的眼睛简直笑弯成了两条缝。 尤其是那满面红光的模样,华云思可是好久都没见过他这般了。 年长的那位所谓的梁王也开口了,“是啊!云思,你是我梁国的郡主!我和你兄长如今总算是找到了你!” 他们二人看着自己的神情殷切而期待,看样子不似作假。 但想到自己那神智尚且不全的母亲,华云思微微皱眉,“霜华公主,便算母亲她真的是,你们又是如何知道她在这里,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为何到了如今才找来?” 梁王看着她,神色一顿,接着便流露出赞赏的表情来,笑着开口道。 “霜华的女儿是个好样的,如今见到你如此聪明更是懂得警惕,舅父很是高兴。”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华云思也笑了笑,其实,从心底里,她有一种直觉这个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她不能不为母亲负责。 接下来,梁王哈哈一笑,便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霜氏原名叫冷霜华,是梁国当年唯一的嫡公主。 虽然,嫡公主自出生起,便神智不全,而且还是个哑巴。 但即便如此,也并未影响到一丝一毫她在梁国先皇帝心中的地位,甚至因为这个,梁国先皇反而更加的宠爱于她。 以至于后来就连她长大了,不管去哪里,先皇都会将她带在身边。 后来,有一次,先皇外出祭天的时候,混入了刺客想要刺杀先皇。 混乱之中,先皇虽然制服了那刺客,但霜华公主却是自此没了踪迹。 先皇悲痛至极,命举朝上下极力搜查,可却都并未找到丝毫霜华公主的影子。 后来,也因为这个,先皇郁郁而终。 而霜华公主的失踪,也一直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 直到前些日子,有大景朝到梁国的客商看到画像,说在大景朝京都见过和画像上女子极其相似之人,梁王这才亲自携子找了过来。 后又一番打听,才知道大景朝的华相曾经娶过一名哑女,形容面貌也的确与霜华公主类似。 于是父子二人这才找了过来。 事情经过多年,原本二人也并不抱希望,然而,在见到华云思的第一眼,他们便能够肯定,这一次,是真的找到了! 梁王的话音方落,华明德也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道。 “对了,梁王殿下,我想起来了,当初在我第一次见到怜儿的时候,她不会说话,但口中却只呢喃着一个字,霜,我看她可怜,所以才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霜怜!” 梁王闻言,眼睛里竟闪烁出泪花,“当年妹妹天生是个哑巴,母亲悉心教导,直到长大才只会说一个霜字,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相爷,不知能否将姑母请出来与我等一见?”表哥开口道。 “这个……”华明德皱起了眉头,看向华云思。 华云思略作思忖,道,“好,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一眼她以做确认,只是,母亲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如今,她尚且还不能受太大的刺激,所以……” “好,云思放心,只要能远远的看上一眼,我便也心满意足了,至于别的,以后再慢慢来便是!”梁王急忙开口。 华云思这才点了点头,在华明德的允准下,带着二人往秋风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离秋风殿越近,梁王的脸色就愈发有些不好看。 华云思知道,秋风殿在这个相府来说,的确是偏僻了些,倘若母亲真的是这个梁王的妹妹,见妹妹住在这样的偏僻之所,梁王的确是会不高兴的。 这么一想,她瞬时便对这位多出来的舅父多了几分好感…… 第174章 霜华公主(2) 秋风殿很快到了,恰巧,霜氏正在外面赏花。 华云思禀退了翠儿,带着梁王和他的儿子在一旁隐蔽的走廊中瞧着。 不一会儿,再看梁王的时候,他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梁王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从小身体孱弱,更何况云思也说了她受不得刺激。 于是下一秒,便朝着云思点了点头,一行人又悄悄离开,回到了正殿里。 正殿,苏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华明德满脸堆笑的等着。 看着他脸上那几乎堆得放不下似的笑容,华云思只觉得十分讽刺。 原来,十几年来母亲为他的付出,和他的陪伴竟是比不上一个突然出现的公主身份! 华云思能有这样的感受,梁王自然也不是个傻的。 自打他一路走去秋风殿的路上,再加上方才一直都在华明德身边冷着脸的苏氏。。 不用想,他便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妹妹这些年来在相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当下,他便有心接妹妹回去梁国,但念及不能让妹妹受刺激,一切也只得慢慢来了。 这一回来,梁王对华明德的态度俨然已经冷了三分。 见他这般,华明德心中一跳,难道,他们妨碍是认错了人? “这个……梁王殿下,要不,您再看看?” 对于这个结果,他可不甘心,好不容易,从天而降一个梁国公主的身份,他怎么能让这个身份没了!? 尤其是,现在于他而言,这个身份简直有如雪中送炭! 有了一个梁国公主的妾室,谅当今皇上也不会真的拿自己如何了。 可现在,眼看这个身份就要泡汤,华明德自然是担心的。 好在,下一秒,梁王摇了摇头,“不必看了她便是我梁国的公主,确信无疑!” 啊?确信无疑? 华明德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兴奋,才再次开口,“那公主她……” “公主不能受刺激,这一切先不必告知她!”梁王淡着声音道。 “可是……”华明德在想,倘若不告诉的话,那怎么才能让皇上知道。 下一秒,梁王又开口,“相爷,妹妹暂且还会留在你这里,但是,我有要求。” “啊?梁王殿下,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华明德恭敬的模样道。 “她虽已嫁给了你,但毕竟是我梁国的公主,身份贵重,秋风殿那样的地方,是不是……” 梁王板着脸。 “是,是,秋风殿的确是不太合适梁国公主居住,要不,本相这便命人再起一座居所,保证让梁王满意!?” 梁王摆了摆手,原本,无论如何他都会让他重新修建一个好地方给妹妹居住的。 哪怕住的时间并不长,可方才云思却说,自己早已在外面替她找好了居所,既然如此,他也不过分追究,这才道,“不必了,重新修建居所未免耗时过长,不如这样,你便遣人将秋风殿毫升休整一番,至少也得像个样子!” “好,好!殿下说休整,那便休整,一切自是梁王殿下说了算的!”华明德连忙恭维道。 见他态度还算端正,梁王这才缓和了些许神色,又道,“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将你的妻子休了,将她抬作正妻,你要明白,我梁国公主岂有与人为妾的道理!?” 这句话一出口,华明德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氏却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一脸的冷意。 “梁王殿下,我虽尊你为梁王,但梁王须得明白,在我们大景朝,是断没有休妻之后,扶妾室为正妻的道理的!” 梁王闻言,连正眼都没看苏氏一眼,反而是脸上露出带着淡淡讽刺的笑意看着华明德。 “哦?尊夫人说的,可是事实!?” “这个……事实虽然是这样的,可……”华明德脸色难堪极了。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她是公主又怎么样,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 梁王面前,苏氏鼓足了胆子,一副撒泼的口吻朝着华明德叫嚷着。 “住口!” 华明德脸色一绿,连忙大声打断她的话,“妇道人家,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还不快出去!” “我……”苏氏惊呆了,这么多年来,华明德几时对她这副模样过? 便算是凝儿和兰儿出事的时候,他虽然也生气,但却从未对自己有过如此无情的时候啊! “你懂什么!?如今她的身份摆在那里,难道你要本相视而不见吗?”华明德继续怒吼。 梁王轻轻一笑,“看来,相爷已经有了决断?” 又是好一番纠结后,华明德叹了口气,“梁王有所不知,贱内虽然莽撞,但说出的话,却也是事实,实在并非我不同意,而是……” “哦?相爷的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 华明德话音一落,梁王的脸色便彻底冰冷了下来。 到底是有王爷那等尊贵的身份的,这脸色一变,那浑身不由自主散发出的冷气和压迫感让华云思心中都是一紧。 更何况华明德!? 这种感觉,他只有在慕容信身上才感受到过,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休妻又扶正妾室这回事,便是让慕容信知道了,那也是要怪罪下来的啊。 所以,他方才之所以那么说,可不是为了苏氏,而是为了自己。 没有慕容信的首肯,他怎敢答应这样的事? 华云思看出了华明德的纠结,淡淡一笑,接过梁王的话来。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取一个折中的法子!?” 此言一出,华明德和梁王皆朝她看了过来。 华云思这才又道,“舅父,其实父亲说的的确是事实,况且,云思真正要说的,是母亲她根本并不在乎这个名义,而且……” “而且,舅父相信云思,母亲不会留在这里太久的,区区一个相府夫人的虚名,母亲才不在乎!” 后一句话,是她刻意用传音说出来的,所以,这句话,只有在场内力极其深厚的人才听得出来。 经过方才的观察,华云思已经确定,舅父听得到这句话,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第175章 霜华公主(3)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最新章节、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花茶、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全文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txt下载、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免费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花茶 、、 第176章 云华郡主 梦破碎了,华明德的脸色几乎一瞬间便惨白了。 “爱卿,你这是……”慕容信关切的声音传来。 华明德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臣有罪,是臣不查,才连皇上都欺瞒了,臣请皇上治罪!” “爱卿这说的是什么话,爱卿又何罪之有呢,快起来!”慕容信双手搀扶着华明德的胳膊站起身来。 看着华明德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慕容信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爱卿,你怎么不等朕把话说完呢,他的确是骗了你,他也并非什么梁国的梁王,可爱卿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 “真实身份!?”华明德一惊。 慕容信大笑,“他正是梁国的皇弟,冷霜叶!” 什么!?梁国皇帝!? 华明德的腿再次一软,扑通坐在了椅子上。 而慕容信却是站着的,华明德心中一跳,连忙想要站起来。 要知道,这样的动作,对于慕容信来说可是大不敬啊! 换做平常,慕容信或许会因着这个惩罚于他,而现在,慕容信心情大好,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既开口了,那么你的霜氏果真便是梁国公主了!那么云思……” “回皇上,梁王,啊,不,梁国皇帝说了,他要封云思为梁国的云华郡主!”华明德回道。 云华郡主? “好,好得很!”慕容信大喜,“来人啊!传朕旨意,今查华家二姑娘乃梁国云华郡主,朕同封,封华二姑娘为我大景朝云华郡主!” “是!”太监领命,很快下去通传。 华明德却是一愣,“皇上,她是梁国的郡主,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 慕容信摆了摆手,“原本,朕便想给她这些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她身份贵重,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封赏她,有何不妥!?况且,朕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皇上说的是!”华明德面上保持着冷静,心中却是被巨大的喜意充斥。 皇上最后的那句话,明显意有所指。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皇上之所以同样封云思为云华郡主,那可不止是在讨好华云思,只怕也是在讨好梁国皇帝! 而这般讨好,怕便就是为了日后的联姻! “爱卿,不管是云华郡主,还是霜华公主,你且都要好生看待啊!”慕容信又嘱咐道。 “是!臣明白。”华明德点头。 流云阁,舅父和表哥派人送来了许多珍贵的器物,送去了秋风殿一些,剩下的,就都送来了流云阁。 原本,华云思是想要拒绝的,但那送礼物的人却说。 主人发话了,她们母女二人哪怕是只在这里住一日,那也是该享受到这些的。 更何况,若是将来有一日她们真的要搬走的话,那他们便重新派人帮她们搬到新的居所便是。 于是,面对着这般盛情,华云思自是再也不能拒绝了。 他们送来的东西里,除了珍宝玉器,便是许多好吃的了,而且还有许多梁国的特产。 华云思送了一大半给霜氏那边,剩下的也都全部笑纳了。 送礼的人刚走,礼物堆放了满屋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另外一个人却来了。 是明月。 明月看到这堆得满屋的宝贝,脸色越来越担忧。 “二姑娘,您,果然成了梁国的郡主了吗?” “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希望我家姑娘成为梁国郡主似的?”墨琴狐疑道。 明月连忙摆手,“不是这样的,是王爷。” “王爷他怎么了?”华云思笑了笑。 “王爷他……” “圣旨到!” 明月还没来得及说话,传旨太监就又来了,还是刚才的那位。 其实,传旨的人是不必到了内宅的,但凡传圣旨,只需在府宅门口等着便是。 不管是阖府众人谁接旨,阖府众人必须都得到府宅门口跪着接旨。 这样方能显示出圣旨的尊贵。 而现在,那传旨太监竟然问都不问一声,就亲自捧着圣旨到了流云阁。 其实,他也是没办法,之所以这样,也是希望流云阁能够不碰到某王。 通俗点说,就是他刚才被某王吓怕了,所以才径直来了这里。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某王虽然不在这里,明月却在这里。 见得多了,他自然知道明月是何等身份。 那可是某王身边最贴身的侍卫啊,见到他,其实和见到某王的区别也不大。 于是一瞬间,传旨太监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华云思却是不知为何他的脸色成了这样,正要下跪呢。 就在这个时候,那太监开口,“二姑娘,站着听旨,其实,其实也可,奴才是不会告诉圣上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偷瞄着明月看他的脸色。 华云思见状,这才反应过来他担忧的是什么,于是看了眼明月,笑了笑,“好,那你便宣旨吧。” “是!”传旨太监这才松了口气,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道圣旨下来,明月的脸色更难看了,是因为慕容信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而且还将华云思封成了大景朝的云华郡主! 这…… 明月脸色一变,那太监顾不得许多,忙夺路而出。 华云思却笑了笑,眉目清明,十分认真的开口,“明月,你放心,也请你家王爷放心,你且回去告诉他,不管是梁国的云华郡主也好,还是大景朝的云华郡主,我都不在乎,过些时日,我便会搬离这里的,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便答应你家王爷的话。” 她说的已经极其隐晦了,只说了答应某人的话,却没有明说某人的话是什么。 然而,很明显,明月知道那句话。 否则,他也不会流露出现在这副惊呆了而又狂喜的模样。 “二,二姑娘,您说的是真的吗?” “嗯?” “您刚才说,等您搬离相府的时候,便就答应了王爷的那句话,是真的吗?”明月激动的重复了一遍。 他记得王爷的那句话,王爷问她,可愿嫁给王爷!? 那么,华姑娘的意思就是,等她搬离了相府,便就嫁给王爷!? 第177章 她想要的 天哪!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当然要重复一遍了! 原本,按照自家王爷的性格,他已经不指望他能拥有一个王妃了! 可现在,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额……虽然不是他的幸福。 明月冷静了片刻,华云思笑了笑,总算答应,“是。” 她喜欢他,她背负的太多,所以之前一直在逃避,在否认。 这种感觉,甚至从前的宁安澜面对慕容信的时候都没有过。 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关切,爱护,她都清楚的感受得到。 虽然,曾经为了她所背负的一切,她极力想要忽视这些,但最终,她才发现,好似,自己越是想要忽视,有些东西在她的心中便就愈发的深刻。 抛却一切,更是从来都没有过一个人能让她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尤其是,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新的希冀。 从某一方面,她甚至是庆幸的,今生能遇到他。 虽然,她一直都在纠结,纠结着是否逃离。 但不久之前,在他生气了离开的那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痛。 自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心中便始终好似压着什么东西,喘不上气。 直到,明月出现的时候,她才觉得终于松了口气,豁然开朗。 原来,她真的不想再逃了啊! 又或者说,在他生气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就已然有了答案。 明月喜极,仍不忘好心提醒道,“那您可要快点搬离这里啊,否则,王爷若是等急了,说不定会命人拆了这相府……” 额?拆了这里么?那好像的确是他的风格。 华云思无奈的笑了笑,明月已经等不及回去报信了。 看着明月的背影,墨琴扑哧一声终于笑了出来。 “姑娘,王爷竟会为了您拆了这里,看来,王爷对您还真是上心呢!” “呵!上心吗?我看还不如慕容信呢,至少,有本姑娘看得到的真金白银,不是吗?” 华云思心情好似十分的好,只是语气里则似乎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酸味。 见华云思如此动了真心的模样,墨琴唇角笑意更深,“姑娘的意思是,想要王爷也送姑娘礼物吗?” 礼物!? 她倒是不在乎的,刚刚也只不过随口一说,只是,袖子里,摸到他之前赠与自己的那枚玉佩,华云思只觉得整个身心都暖暖的了。 只是为何,心中却始终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呢? “墨琴,你说我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华云思若有所思,不答反问道。 墨琴笑的狡黠,“是啊!奴婢也没想到,姑娘竟然心急成了这样呢,要不不用王爷来,奴婢亲自帮姑娘拆了这相府如何?” “墨琴!真是愈发大胆了!”华云思嗔怪的笑着说了一句,墨琴这才住了嘴。 这个时候,青棋笑道,“说起来,姑娘的确是答应的太快了,姑娘是什么人,怎的能容那明月三两句姑娘就答应了去呢?” “对呀,青棋说的有理,咱们姑娘的身份,便是那萧王亲自来了,也不能轻易答应了他!更何况是小小一个明月呢?”墨琴赞同道。 华云思却是听进去了两个字,亲自。 是了,她总算明白了,她这会儿心里一直纠结着的是什么了。 有些话,至少也得某人亲自来说不是!? 于是,附在墨琴耳边,她低声吩咐着什么。 直到说完,脸色已经是通红一片了。 “哎呀,姑娘竟然也会脸红,奴婢跟随姑娘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见姑娘脸红呢!” 一旁,青棋惊讶的大声叫道。 墨琴一看,立刻也是一副十分赞同的表情,流云阁,许久都没有这般的欢声笑语了…… 萧王府,书房,某王的神色出奇的冰冷,尤其是那浑身散发而出的寒气,再配上那一身的雪白,看上去,俨然有如一个冰雕一般。 以至于,明月走进去的时候,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仔细瞧去,天哪,他有多久,没见过王爷冷成这副模样了? 虽然,王爷有时会不高兴,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淡淡的样子,现在这样,不该说多久,应该说,从来都没有过吧? 方才,王爷从相府回来便就是这般了,后来,听到了云华郡主的事之后,脸色便更冷了。 明月丝毫不怀疑,倘若他带回来的是个坏消息的话,时不时王爷就会彻底冻在这里了…… 还好,好好! 不由自主的,明月吐出一口气来。 “怎么样了?”冰雕吐出四个字来。 明月一抖,“那个,她答应了!” 冰雕豁然转身,也不知是不是明月的错觉,他只觉得,仿佛一瞬间,周遭立刻温暖如春。 “咳咳……”有些不适应的轻咳了两声后,明月方才将华云思的原话给他重复了一遍。 萧镜尘神色终于舒缓,片刻后恢复平淡的神色。 “你即刻去办。” “什么!?” “去查华家,华相的所有罪责,事无巨细,全都查出来!”萧镜尘一派认真。 恍然过后,明月长叹口气,他就说嘛,王爷会拆了华家的! 只是,这速度,还是比他所预想的要快了不止那么一点啊! “是!属下这就去办!”明月认命的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 “王爷,属下还有另外一件事要报……” “什么事?”萧镜尘前往相府的脚步顿了顿。 “额?是华姑娘的事。”明月看了看王爷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开口又道,“华姑娘好像觉得,王爷不太关心她,还说,皇上都送去了真金白银,而王爷就什么都没有……” 明月也是好心提醒,萧镜尘却是脸却是黑了又黑。 “真金白银,本王竟不知她几时这么爱财?那个人送的,她便要那么欢喜么?” “这个……王爷莫气,兴许不是华姑娘爱财,实在是,皇上他……” 明月费心解释着,他哪里知道,自己偷听来的那些,不过是某女随意的几句话而已,他却当了真。 “罢了,华相的事情且吩咐给旁人,你且去查查,她喜欢什么?凡世间所有,她想要的……” 第178章 恨铁不成钢 凡世间所有,她想要的…… 天哪!明月愣了好几愣,这还是他所熟悉的王爷吗? 如果是的话,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王爷这么的贴心了?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明月终于回神。 “是!属下这就去办!” 其实,说实话,明月觉得,这是这么久以来,不对,应该是自从他跟了王爷以来所见到的王爷心情最好的一次了。 从前的王爷,从来都是那么的淡漠,尤其是自从先皇离去后,外人看来,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跟随他多年,明月却知道,许多事情,王爷的确不在意,但他内心真正在意的,却也从未让人知道,更不露于任何人前。 不是不敢,也不是不想,只是不屑,也不信任,而且,王爷分明是那样一个眼高于顶的人啊! 或许,别人这样,明月会觉得讽刺,但王爷却是当得如此的。 尤其是,他的经历,他的睿智,他的心胸,他从来没想到过,王爷竟能把这一切都做到这样完美。 先皇曾经告诉王爷,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只有他自己。 而王爷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能够挡住慕容信和先贵妃一次又一次的暗算。 宫中尚且如此,朝中更甚。 身为大景朝的异姓王,萧王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那么一个小小的少年成长成为如今的模样,或许只有他身边的人才看得到他所付出的努力。 不过,这些努力全部都是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在大景朝,人人都以为萧王性格古怪,孤僻,暴躁,冷血。 除了,他那至高的权位和绝世的容貌被世人所艳羡之外,所有人只会认为,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王爷。 但到底是不是一无是处,或许只有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他那看似淡漠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举世无双的聪慧和雷霆般的手段,而这些,也只有身边的人才看得到。 而萧镜尘却完全不在乎这些,有时候,明月甚至觉得,他家王爷的确有如他的外表一般,是来自世外的仙人。 他崇拜王爷,但不羡慕,他敬仰他,却更同情。 因为他知道,仙人往往是可望不可及的,却更是孤独的。 就像王爷,这么久以来,他所看到的王爷,从未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从未有过任何只属于他的喜怒哀乐。 自从,遇到了那个女人,王爷似乎终于变了…… “墨琴姑娘,你家姑娘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相府外,明月好不容易叫了墨琴出来。 墨琴皱了皱眉头,“你问这个作什么?” 明月无奈,“这个……还不是王爷他……” “原来是王爷啊!”墨琴恍然,顿时想到了什么,“你且去告诉你家王爷,我家姑娘是什么人,有些话需得他当面和姑娘说清楚才是!” 姑娘不在乎,她可不行!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看着姑娘长大的,额,更确切的说,应当是陪着姑娘一起长大的。 所以,这种事情,自然是要负起“娘家人”的责任来的! 所以,墨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是一脸的义正言辞! “有些话?” 什么话?明月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苦涩的无助。 “姑娘的意思是……” 墨琴恨铁不成钢,“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你居然还不明白!?” 明月懵燃,“很明显么?”可他怎么不觉得? 墨琴又无奈的叹口气,“好吧,那我问你,你家王爷喜欢我家姑娘吗?” “这个,喜欢的吧!”明月答。 “那我家姑娘知道吗?”墨琴又问。 “这个……姑娘不是知道的吗?”明月又答,仍是一脸的茫然。 这一刻,墨琴简直想要暴走,干脆便挑明了说,“我家姑娘都答应你家王爷这么久了,怎么,你家王爷该说的话不说,连面也都不露一次的吗?” 明月被墨琴这般态度吓了一跳,不由弱弱开口,“其实我家王爷有点忙……所以才让我来的。” “这种事,你也能代表你家王爷吗?” 墨琴只觉得倘若再和这个榆木疙瘩在一起多呆一秒都要吐血,所以再也无法忍受转身便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原地,只留下明月一个人独自茫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不是来问华姑娘喜好的吗?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呢? 现在好了,王爷那边他该怎么交代呢? 萧王府书房,明月一分不落的将墨琴的话回禀了某王。 原以为,某王听完后会和他一样的茫然,至少,也会怪罪他办事不利的吧? 然而却没想到,他竟然看到了某王的唇角一点一点的上扬! 什么情况!? “本王知道了。”萧镜尘淡笑着开口。 这一刻,明月简直惊呆了! 王爷竟会对他笑! “还愣着作什么?” 下一秒,某王的神色很快又恢复平淡,一度让明月以为他方才所见的笑容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呃……” 先是墨琴,又是王爷,明月只觉得有些头晕。 “华相的罪证,可搜集好了?”萧镜尘挑了挑眉。 “没……啊,属下这就去办!” 天哪!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在王爷面前也敢愣神,果真不要命了吗? 不过,还好王爷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否则…… 明月长出一口气,决定先去吃些核桃补补脑子…… 流云阁,华云思将那些所有的礼物收拾好之后,天色已经黑了。 劳累了一天,她反而并不觉得有多饿,于是在秋风殿陪着霜氏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喝了一碗清粥。 霜氏一向入睡的早,墨琴和青棋也忙了一天,华云思一向不是个讲究的人,安顿好霜氏后,便也吩咐她们早早去休息了。 许是真的累了的缘故,一向都警惕的她今日直到进了门也并未觉得哪里不妥。 甚至于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兰花香味,她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就在她随意的褪去了外衣和钗环,眼见着就要躺在床上的时候。 忽然,房中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慵懒的响起。 “唔,你总算是回来了啊!” 第179章 来都来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华云思惊了一跳,连忙伸手准备去燃蜡烛。 然而蜡烛还没点燃,整个人便忽然被圈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气息轻柔的洒在她的面颊,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心跳,华云思实在是有些茫然了,“王爷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这里不欢迎本王?”某王的声音飘忽的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夜色中仿佛还带着淡淡的魅惑。 “不是,只是……”一时间,华云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一刻,她忽然庆幸自己刚才没能点燃蜡烛,否则他现在一定能看到自己早已脸红到了脖子根。 说起来也奇怪,从前自己和慕容信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样的事情没做过? 可为何那个时候,却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觉? “难道,不是你让本王来的么?” 身后,萧镜尘似乎并未注意到某女的异常,夜色低迷下,仿佛一切都显得十分暧昧,同时却更让他难以自持。 华云思随之一愣,“什么!?我?王爷莫不是在哪里吃醉了酒,我何时让王爷来了?”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她华云思便算是在糊涂,也不会主动邀请一个男人,哪怕是自己喜欢的男人来自己的闺房吧!? 不过,这一切对于萧镜尘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来都来了…… 他的唇放肆的在她耳边嘶磨着,呢喃着声音开口,“这样,你是否能明白本王的心意?” 话音落了,他的动作却不仅没能停下,反而似乎更加放肆了起来。 …… 他的心意?华云思忽然想到了墨琴说的那句话。 有些话,需得某人亲自来说。 原来,这便是他亲自来说的方式啊! “王爷,其实我……” 华云思忽然觉得有些后悔,某王的撩拨下,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理智开口。 然而,这最后一丝的理智很快却又淹没在了某人的唇齿间…… 他的吻轻柔却又霸道,不知过了多久,华云思只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了,某王才终于放过了她。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的话,她一定能看到自己嫣红的双唇肿成了什么模样。 但,即便没有镜子,华云思自己也足以感觉到现在自己的形象该是有多么的狼狈。 “萧镜尘……”她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 她以为自己这般已经足够的冷面獠牙了,殊不知,落在某王的眼里却是显得分外可爱。 他笑了,眸子里像点缀了最亮的星,“唔,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王妃第一次叫本王的名字呢?” “谁是你的王妃!”华云思脸上的红好不容易褪去了些,听到这句话一张小脸很快又恢复了通红的模样。 萧镜尘淡笑,眸子里却是异常坚定的认真,“本王的王妃,只有一个,也只会是你。” …… 华云思脸色更红了,“可王爷怎么不问问我是否愿意?” “那,王妃是否……” 华云思凝神停了半晌,却都没听到是否愿意几个字。 “王妃若是不愿意的话,本王倒是不介意再来一次。”萧镜尘忍着笑意,很快转了口风。 华云思一怔,“再来一次,什么!?” ……某王并没有用语言来回答她,反而,愈发接近她的身体。 直到最后一刻,华云思才如梦方醒。 “我愿意!”三个字几乎是尖叫着出口的。 开玩笑,方才哪怕是隔着几层衣服,她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某个地方的不对劲了,倘若再来一次,还指不定会不会擦出火花。 所以,此时此刻无论如何她都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看着面前这个小女人这把担惊受怕的模样,萧镜尘纵然心中欢愉也不忍她再如此了。 况且,自己就这么一直把持着,也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祸水般的感觉么? …… 萧镜尘离去好久,华云思都没能缓过神来。 刚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可肿着的双唇却又明显告诉她,那不是梦。 可,从前她怎么就没发现那个男人那么的阴险,甚至是无赖呢? 这么一想,怎么忽然有一种掉进了坑里的感觉呢? 不过,无论如何,心跳的感觉是真实的,华云思唇角勾了勾。 重活一世,原来,这才是心动的感觉啊…… 翌日,难得的,华云思一觉睡到了中午方才醒来。 墨琴从小便跟着她,宁家是武学世家,姑娘又自小习武,所以每日便都是早早便起身了。 可今日,姑娘这是怎么了? 门外,墨琴终于听到了房内的响动,这才推门进来。 “姑娘,您终于醒了,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原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下一秒,某姑娘的脸色确是立即变得通红。 一顿之后,墨琴似乎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姑娘?”她狡黠的目光打量着她。 “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是累了些。” 想到昨夜的事情,华云思脸色更红了。 “果真如此吗?”墨琴又暧昧的笑了笑,意有所指。 “墨琴,你现在的胆子真是愈发大了。”华云思嗔责道。 墨琴这才住了嘴,“好啦好啦,奴婢知道错了,不该问的,奴婢便不问了,免得姑娘,害羞……” “你还说!”华云思故意深深皱眉。 墨琴笑了笑,“姑娘便绕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知错啦!” …… “姑娘起身了?”两人正玩闹呢,青棋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青棋。”华云思放过揪着墨琴的手,朝青棋笑了笑。 青棋福了一礼,这才开口,“姑娘是先用膳,还是先见客呢?” “见客?府里有人来?”华云思疑惑。 青棋笑了笑,“是啊,还不止一个呢!而且他们都等了姑娘足足一个上午呢!” “等我一个上午?那你们为何不叫醒我啊?” 华云思无语,自己可从不是个爱摆什么架子的人,所以,让人等她一上午这件事,无论前世今生,她可都还没做过呢! 青棋和墨琴听到华云思这么问,竟都纷纷露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来…… 第180章 送礼 “我们倒是想叫醒姑娘,但客人不让啊!” …… 客人不让? 华云思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非要等着,不让叫醒主人的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华云思十分无奈道。 “还不是关心姑娘啊?姑娘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墨琴继续狡黠的笑着。 …… 到了正殿的时候,华云思才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客人不让。 原来来的人一个是明月,一个则是自己那刚新认的梁国表兄冷枫。 如果是这两个人不让叫醒自己的话,那还真是关心自己。 一时间,华云思心中暖暖的。 “表妹。” “华姑娘。”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华云思笑了笑,“二位来这儿是要……” “是王爷让我来给华姑娘送礼的。” 冷枫十分有风度的退在了一旁,让明月率先开口道。 华云思这才注意到,明月手中捧着一个狭长的盒子。 “礼物?王爷为何要送我礼物呢?” 明月一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王爷昨夜不是来了吗?难道…… “王爷昨夜没有告诉姑娘?” 额……提起昨夜,华云思脸色又是一红。 “王爷的礼物,我家姑娘自是喜欢的。”墨琴笑了笑,作主过去接过那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柄宝剑。 “这是……”华云思一怔,这柄剑只第一眼看上去,便给人一种不凡的感觉。 “这是王爷的心意。”明月笑了笑,便十分恭敬的模样道,“礼物送到了,属下便告退了。” 明月离去后,冷枫才笑着走到了华云思面前,十分谦和有礼的模样开口。 “父亲已经回了梁国了。” “什么!?你是说,舅父回去了?”华云思吃了一惊,原本她还想找个机会让母亲和舅父见一面呢。 冷枫点头,“梁国尚有事情需要父亲处理。” “所以,表哥留在了这里,是为了陪我吗?”华云思笑了笑道。 冷枫再次点头,“我初来乍到景朝,许多地方都没去过,许多东西也没见过,表妹是否介意带表兄出去见见世面呢?” 所谓的见见世面,也不过是想和这位新认的表妹互相熟悉一番。 华云思自然也知道这层意思,再加上她对这位表哥的印象也还不错,所以想都没想便就答应了。 景朝的人文风情和梁国自是不同的,原以为一路走来,自己这位表哥至少也会惊叹一番的。 但华云思却注意到,自始至终,这位表兄脸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笑。 二人一路到了无花楼,就连吃饭的时候,这位表兄也都是十分稳重高贵的模样。 尤其是,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寝不语华云思是不知道,反正这位表哥是将食不言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 京都的街道上,凡二人所过之处,无一人不投来艳羡的目光。 人人交口称赞,这京都何时多了这样一对金童玉女? 不过,华云思不在乎这些,冷枫也更不在乎。 许多怀春女子更是给冷枫丢了许多贴身的绣帕,以表情谊。 华云思原以为,以这位表兄的个性,根本会无视这些绣帕。 然而,事实却是,冷枫将绣帕全都接了过来,无一例外。 但她看的出来,他这番举动,只是出于礼貌。 后来,二人又听了曲,逛了许多地方,直到她快要累了的时候,冷枫才关切的招来了轿子一路护送她回了相府。 经过一日的相处,华云思基本可以断定,这位表哥是个真正的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 反正,这位从天而降的表哥,她很喜欢。 第二日,大概误以为华姑娘(表妹)爱睡懒觉,二人又纷纷不忍打扰。 于是直到中午,明月和冷枫才又出现在了华家的正堂。 明月又带了一个盒子,里面依旧是一把宝剑。 冷枫则还是想带她出去,说是,前一日只顾着逛了,并未给她买什么好玩儿的,今日,便去买好玩儿的。 兴许逛街就要买买买才会有精神,这一日,二人直接到了天黑才回府。 看着拉满了一整个马车的东西,华云思忽然好奇,梁国得有多么的富有才能允许这位表哥对自己这般挥霍。 …… 就这样,接连几日华云思醒来都要见到这两个人,再收某王一柄宝剑。 她其实也很好奇,某王哪儿来的这么多宝剑? 就这般随意的每日一送,难不成,他的王府里还藏着一个兵器库不成? 改日一定要去看看! 又一日,华云思打定了主意,伸了个懒腰便又要去正堂里见客。 出乎意料的,今日表兄竟还没来,等在那里的只有明月一人。 “表兄呢?” 或许是习惯成自然,没有见到冷枫的第一时间,华云思想也不想便问明月道。 明月还是摇了摇头,“属下不知道,属下是来替王爷送礼的。” 哦,华云思回神,他不说,她险些忘了,明月是萧镜尘的人。 看了看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狭长的盒子,华云思微微皱眉。 “其实说起来也不必每日都给我送什么礼物的,更何况,宝剑固然是好的,可你家王爷难道就只有这一样东西可送了吗?” “呃……” 其实明月也觉得有些不妥,但偏偏…… “回华姑娘的话,这宝剑是王爷最珍视的东西,所以……” 其实他也劝过王爷,但王爷不听啊。 “好了,王爷的意思我明白,替我谢过他了。”华云思点了头收下。 既是他最珍视的东西,自己又岂能拂了人的心意? “对了,王爷这些日子忙什么呢?” 华云思随口一问。 明月却是蹙起了眉头,尴尬的笑了笑,“有许多公务……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他不是有意欺瞒,只是人在相府,总不能真的说实话吧。 若真说出来的话,怪不好意思,又怪难为情的…… 要知道,这些日子王爷可都是在查华相的党羽啊,而这种行为,可不就是为了早日拆了相府么? 不可说,不可说! 明月闭紧了嘴巴。 华云思点了点头,对明月的话也并未想要深究,就在这个时候,迟来的冷枫到了…… 第181章 再次有喜 明月识趣的立刻离开,冷枫的目光则是放在了盒子上,饶有兴味的开口。 “不知萧王今日送给妹妹的礼物,是什么剑呢?” “送来送去的,还不都是剑!” 墨琴不满的撇了撇嘴,她实在是不明白,萧王殿下怎么会是如此不解风情的一个人。 想是这么想的,但在冷枫面前还是恭敬的打开了盒子。 看到里面的剑,冷枫眼睛可见的一亮,又笑着点头。 “怎么,表哥似乎识得这剑?”华云思狐疑道。 冷枫笑了笑,“我的傻妹妹啊,你可知,这几日萧王都送了你什么?” “呃,这个,表哥都见到了啊,每天都是一把剑!”华云思答。 看她这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冷风宠溺的笑着摇了摇头。 “这几把,可不是普通的剑。” “表哥果然识得?”华云思也是一喜,习武的人,大多爱兵器,华云思也是如此。 冷枫点头,“星河剑,冥月剑,苍梧剑,血影剑,还有,这一把是,凝霜剑!” 他的话音还没落,华云思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些名字,她全都在古书上见到过,每一把都是绝世好剑。 没想到,那个男人竟一连送来了五柄宝剑! 冷枫笑了笑,“看来,这萧王爷对表妹的确是用了心了,只是我倒是有些好奇,照这般送下去,他能送到什么时候才能为止呢?” 被冷枫这么一说,华云思脸上立刻浮现羞赧的模样。 “表哥,今日说好了去凌波湖的,表哥还去吗?”华云思连忙转移了话题…… 冷枫为人,过分的稳重,过分的成熟,又过分的心细,除此之外,俊美非凡的外表下,更是一颗十足温柔的心,对华云思更是呵护备至。 和这样的一个人相处,华云思不但不觉得无聊,反倒因为他的见多识广学识渊博而觉得十分有趣。 凌波湖回来,天色又已经快黑了。 青棋匆匆跑了进来,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华云思闻言一惊,“什么!?苏曼舞竟然真的有喜了!?” 想到那个华家送进去的太监,她脸上的表情立刻精彩纷呈起来。 青棋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应该没错,那太医是咱们新安插的人,大概也正是因为他是新人,皇后才放心的让他去诊脉。” “诊脉!?什么时候的事了?”华云思问道。 “也就是昨天。”青棋答,“据那太医所说,胎儿已经十多天了。” “十多天了……也就是说,定是那假扮太监的孩子。”华云思想了想,道。 “没错,只是……”青棋似有为难。 “怎么?可是皇后上了火,若再过些日子,想要把这个孩子安在慕容信身上,可就惹人怀疑了!”华云思笑了笑道。 青棋点头,“姑娘聪慧,皇后的确发愁这个呢,这些日子,皇上已经彻底将她冷落了,这一次,皇后若是想要得逞,怕是难了。” “原本,的确是难的,但是我们若是帮她呢?”华云思唇角一勾,接着便低声在青棋耳边说了什么。 “事不宜迟,你这便将我说的告诉无花,让安妃照着办。” “是!”青棋立刻领命而去。 凤栖宫,面对着满桌子的美食佳肴,苏曼舞只觉得索然无味。 “娘娘,您便用点儿吧,这些日子,奴婢看您都消瘦了不少呢!”碧桃宽慰道。 苏曼舞则是恶狠狠的皱眉,“用什么用,皇上还是不来,本宫如何有心情用!?” 嘴上说着,手上,不由自主的轻触着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 “娘娘,这道八宝酿鸭是您从前最喜欢的,厨房里花了好几个时辰才做出来的,要不,您尝一小口试试?” 碧桃看了看苏曼舞不自觉放在小腹上的手,再联想道这几日那个太监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总发出的那种男女之间才会有的声音,心中好似忽然闪过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 看来,得找个机会问问昨日才来看诊的太医呢! 她一边思虑着,一边夹了一块鸭肉放在了苏曼舞面前的盘子上。 一瞬间,苏曼舞好似闻到了什么恶心的气味似的,立刻捂住口鼻干呕了起来。 碧桃心中一跳,“娘娘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撤了,本宫说了不吃,把这些饭菜都给本宫撤了!”苏曼舞生怕碧桃发现什么似的,连连气急败坏的大吼。 一边吩咐着下人撤掉饭菜,一边仔细看着苏曼舞的神色,碧桃忽然觉得,有些事,或许不用问了。 横竖皇上是不会来了,再过几日,待她确定了之后,再去给丽妃娘娘报喜不迟…… 勤政殿,慕容信看着跪在地上的探子,神色大怒。 “什么!?他竟然接连几日都给她送礼?” “是!每日华姑娘都是收了萧王殿下的礼之后,便随着梁国太子出府去的。”探子回报。 “每日!?这么说来,梁国太子也知道这件事!?”慕容信冰冷着声音。 “是!”探子肯定道。 慕容信冷笑,接连叹息两声,“好啊,好啊!她可是他表妹,梁国竟是都不管的吗!?” “皇上切勿动怒!”探子小心翼翼的开口。 “滚下去,给朕滚下去!” 勿动怒!?慕容信只觉得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生气。 那个女人分明对他冷眼以待,可却为何偏偏对萧王不一样! 难道说,他至高无上的大景朝皇帝,在她的心目中还比不上一个萧王么? 他冷笑,他不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貌美婀娜的女子手捧着一壶酒面带笑意走了进来。 “是谁这么大胆,惹了皇上生气啊?” 慕容信抬眸,是安妃,那个和她相似的女人。 这些日子,他是给了这个女人无限的荣宠,但这并不代表,这个时候,她就能打扰自己。 他脸色微微一变,微抬了抬手,正欲赶她出去,却看到了她手中捧着的酒。 “也罢,你既带着它来了,便与朕痛饮上几杯,朕烦得很,如今唯一能够解了朕的苦闷的,怕也只有这美酒了。” 安妃妖娆一笑,“是,妾身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替皇上解忧的吗?” 第182章 临幸凤栖宫 酒壶里的酒原就是安妃下了药的,所以,不多会儿,慕容信便已经醉的不像样子了。 接下来,派了几个面生的下人将皇上扶到了凤栖宫附近后,安妃的使命便就是完成了。 凤栖宫的人一个个都苦着一张脸。 原本,能来到凤栖宫的,那都是拔了尖的下人,毕竟,服侍的主子是皇后娘娘,每月的例银酒不必说了,下人在下人们之间也会更有面子。 直到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才发现,自己这次真是押错了宝。 倘若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选择的话,便是选这宫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主子,他们也绝不选皇后了。 或者,哪怕是被罚去做最苦的苦工也好啊。 谁让,皇后不受宠,自从上一个孩子没了,脾气见怪,对他们也是非打即骂呢! 哎,眼见着皇上几乎已经将凤栖宫忘了,这会儿,所有下人们正都费尽心思的思量着什么时候能有机会换个主子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压抑的气氛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皇上,皇上来了!” 切,皇上会来凤栖宫!?莫不是看花眼了吧!? 众人心中鄙夷,然而,紧接着,又是另外一个声音。 “皇上,皇上竟然真的来了!” 众人这才懒洋洋的抬头,条件反射的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不望不要紧,一望众人无不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竟然,真的是皇上? 许是许久都没见到过皇上来,一时间,众人竟然忘了礼节,一个个呆楞在了原地,不知道下跪。 好在,皇上似乎吃醉了酒的模样,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失礼。 但即便如此,反应过来之后,众人还是乌泱泱的跪倒了一片。 趁着这个功夫,机灵点儿的,却径直跑进去禀报了皇后。 “娘娘,皇上,皇上来了!” 苏曼舞本都打算就寝了,钗环都已卸了一半,如今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身边,碧桃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 “你说什么?” “是皇上,皇上来看娘娘了!” 苏曼舞也顾不得仪容是否端庄,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朝门外而去。 那个身影,那个她思念了许久的身影,她可是好久都没见到过了呀。 更重要的是,皇上今夜来了,那么,她便再也不用担心那件事情暴露了…… 一夜过去,翌日,慕容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凤栖宫。 尤其是,躺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皇后! 脸色瞬间一变,慕容信豁然起身。 他的动作很快惊醒了熟睡的皇后,“皇上,您……” 她原以为,经过了昨夜,他即便还是不喜欢自己,至少,也不会和从前一样,对自己视若不见了。 然而,她终究还是想错了。 因为,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已经看到慕容信阴沉无比的脸色。 他竟是嫌恶自己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动作迅猛的披上了外裳,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凤栖宫…… 罢了,罢了,反正,这一夜,已经够了…… 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不知何时,苏曼舞脸上浮现一抹悲戚的怆然…… “告诉朕,朕昨夜不是和安妃在一起么,后来又为何会在凤栖宫!?” 去勤政殿的一路上,慕容信冷声质问着身边的太监。 太监是安妃的人,如今慕容信一问,立刻如安妃所言,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上,这……” “这什么这!?朕问你话呢,你再不说,朕便要了你的命!” 慕容信脸色阴沉,语气恶毒,足见是真的厌烦了皇后。 太监这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照着安妃交代的开口,“皇上,奴才不是不说,是不敢说呀!” 不敢说!? 慕容信眸子一眯,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是底为什么!?还不快说!” “是,是,奴才这就说,皇上息怒,昨夜里,原本皇上是和安妃娘娘在一起的,只是后来,皇上喝醉了,当下便就要安妃娘娘干脆留在勤政殿伺候您,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忽然来了,将安妃娘娘痛骂了一顿不说,还非说,昨夜是十五,皇上理应和皇后娘娘在一处。” 太监缓了口气,继续道,“安妃不肯,皇后却是拿出皇后的身份来,于是,皇上便被皇后的人架着去了凤栖宫……” 说到最后,太监似是害怕了似的,声音越说越小。 果然,慕容信听了后,怒不可遏,“什么!?皇后竟是架着朕去的凤栖宫!?” “是,是这样的。”太监答。 其实,说出这样的谎言,他的确是害怕的,毕竟,这可是欺君之罪。 但再想到安妃娘娘的那句,放心,以皇上的个性,定是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女人了,所以,更不会拿他去证实这句话,太监才略微安了心。 慕容信大怒,“她竟敢!” “皇上息怒,勤政殿还有许多政务需要皇上处理呢,您可切莫气坏了身子呀!”太监连忙提醒道,生怕慕容信折返了回去。 慕容信紧握住拳头,一声冷哼,便更加快了脚步往勤政殿而去。 待那些议政的大臣们离去,慕容信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叹了口气,便对着某个虚空开口。 “你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是!属下参见皇上!”洛尘现身,恭敬的跪在慕容信面前。 慕容信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怎么样,可查到了麒麟符的线索了?” 提到麒麟符,洛尘有些愧疚的垂下了头,“还请皇上治罪!” “就一点线索都没有么?”慕容信皱起眉头。 洛尘点头,“是属下无能,的确没有查到任何有关麒麟符的线索。” 慕容信摆了摆手,“麒麟符事关重大,查不出来情有可原,朕不怪你,罢了,你再下去查吧,无论多久,都必须要找到。” “是!”洛尘应了声,人却依旧归在原地,“皇上,属下有另外一件事要禀报……” “另外一件事?”慕容信抬眸。 第183章 卑劣 “在查找麒麟符的时候,属下得到消息,凉州,有异动!” “凉州?”慕容信皱眉。 “赵李两位将军最近似乎相交甚密,而且,他们手下的人似乎也有异常。”洛尘道。 “你说的是,赵雍和李经海?”提起这两个人,慕容信眉头一跳。 洛尘点头,“没错,皇上,他们可是曾经追随宁平远的人,最近这番举动,实属异常。” “可宁家的人不是已经全都……”慕容信隐隐的担心和怀疑。 “所以,这正是属下担忧的地方。”洛尘接过话头,“而且,属下查到,这两个人近日都和吴守成有过交集。” “你是说,梁州通判,吴守成么?”听到这里,慕容信的拳头已经紧紧握在一起。 “是!吴守成的夫人赵若蓝是宁平远的夫人,当初,皇上一念仁慈,只是将他从凉州太守贬为凉州通判,如今……” “朕当时若连他都牵连了,天下人又如何看得到朕的仁慈!?”慕容信打断洛尘的话,冷声道,“这件事,你继续查下去,切莫惊动旁人。” “是!”洛尘领命,“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连你也学会这等虚伪的把戏了么?还不快说!”慕容信蹙眉。 洛尘这才又道,“皇上之前让属下查华姑娘请病那些日子的行踪,臣最近才查到,华姑娘曾经去过凉州!” “什么!?她去凉州作什么?”慕容信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似在越来越清晰,但到了关键的地方却又立刻捉摸不透了。 洛尘垂下了头,恭敬道,“她不仅去了凉州,似乎,还去了通判府!” 洛尘此言一出,慕容信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尤其是那张像极了宁安澜的脸,还有那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神,甚至是她肩上的那只白猫! 这些情景一幕接着一幕在他脑海中浮现,渐渐的,他心里竟滋生了一种恐惧。 “不!不会是她!怎么可能!”似是自我安慰般,慕容信歇斯底里道。 跪在地上的洛尘听到他这句话,眼眸微微闪了闪,片刻后,道,“皇上,依属下所见,不如暂且将那吴守成召回京都任职,凉州,毕竟鞭长莫及。” 沉吟了半晌,慕容信终于点头,“好,一切依你的意思去办,另外,麒麟符的事情暂且先放下,当务之急,务必要查清楚,她和吴守城之间的关系!” 他虽未点名口中那个她,但洛尘自然知道他指地是谁。 其实,不用他说,这件事他也会查清楚的,毕竟,能够这般让慕容信在意的一个人,他必须要查清楚…… 洛尘走后,慕容信回想着他说的那些话,只觉得心中愈发的不安了。 身边最得慕容信重用的李公公见状担忧不已。 他虽是个太监,但慕容信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李公公多多少少是有些担心的。 更何况,他最擅长的,便就是对君王的溜须拍马察言观色阿谀奉承,否则,慕容信也不会如此看重于他。 于是,略微动了动脑子,李公公便明白了,皇上近日的忧心,似乎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呵!以皇上的地位,怎么可能会得不到一个女人呢!? 李公公想好之后,立刻就上前进言了,“奴才虽然不知道皇上现在在忧虑什么,但有些事情奴才是看在眼里的,若是皇上真的想要得到那个华姑娘,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啊!” 慕容信的确在忧虑,但却并不是这件事,即便如此,他听到李公公的话,心还是不可自抑的动了下,淡声道。 “李公公请讲。” 李公公闻言,瞬间眉开眼笑,想他这些年在宫中的日子可不是白混的,这不一猜就猜中了么? 更何况,皇帝在他面前不过还是个孩子。 李公公得意的想着,顺便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那华姑娘的确不同于普通的女子,倒算是个有个性的,只是,就算是再怎么有个性的一个人,也终究得有她的弱点的不是?皇上觉得呢?” 慕容信闻言,眸色稍冷了冷,“李公公的意思是……” 李公公又笑了,是了,皇上果真还是个孩子,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尤其享受的便是他这般“虚心求教”的模样。 于是,下一瞬,他得意的开口,“奴才听闻,那华姑娘是相爷的庶女,自小在相府里和她的生母可谓是受尽了欺负,啧啧啧,华姑娘可是个孝顺的呢,皇上若是将她的生母请入宫中,再略作威胁,奴才就不相信……” “放肆!”慕容信打断他的话,脸色铁青。 李公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上怎么好端端的就生气了? 这可分明是好事啊? 他这是没说完,他要是说完了,还打算邀功来着? 再有,这么多年来,皇上何时对自己这般过? 李公公呆在原地,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是真的。 “还不知错!?”慕容信又是一声怒吼,李公公这才如梦方醒,一双腿抖动着跪在了地上。 “皇上,您?”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慕容信,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荒谬!”慕容信开口,“那是她的母亲,纵使能成,可这等卑劣的法子,你是如何说出口的!?” 卑劣!?李公公忽然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他竟然说自己卑劣!?他这是怎么了!?从前,比这个还要卑劣许多的事情,他还做得少吗? 就好像,当初的丽妃,如果不是他灭了她的国家,丽妃怎么会成了他的女人!? 可现在,他只不过是帮他想了个办法而已,他就说他卑劣!? 李公公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一手看到大的孩子有些让自己心冷了。 慕容信也恍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叹息了一声,才又开口道,“李公公,朕不是怪罪你,只是,你可知道朕对她的心意?” “奴才,明白。”李公公垂着头,言语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热忱。 慕容信却并未察觉,只淡淡道,“不,你不明白,你这一生,大概都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吧,又怎么会明白!?” 第184章 不是时机 叹息了一声后,慕容信才继续道,“其实,莫说是你,就连朕自己都不明白,朕曾经以为,朕没有心,没有爱,可,直到遇到了她。” “一开始,朕注意到她,是她和那个人那么相似的容颜,可到了后来,朕才发现,或许,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其实,朕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对一个女人有了这样的感觉。” “皇上,您……”李公公原本是有些不高兴了,但现在陡然听慕容信这么一说,忽然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没错,朕的确是动心了,朕是皇上,也知道,朕不该如此,可朕就是控制不住,你明白吗?” “奴才明白,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李公公内疚不已,他看着他,便像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竟然还要和皇上计较? 他已经够苦的了,李公公叹息了一声。 慕容信又道,“李公公,朕也知道,你是为了朕好,可是,她终究不同于别的女子,朕对她,不忍心如此啊!” “是!皇上对华姑娘一片赤诚真心,老天一定会看得到的。” 李公公开口,慕容信也终于点了点头…… 宫中的马车停在相府门前,不一会儿,苏氏便上了马车,往宫中去了。 凤栖宫,苏曼舞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苏氏。 “姑母,你总算是来了。” 苏曼舞一边热情的迎着苏氏,一边有意无意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苏氏自然知道苏曼舞无事是不会让她入宫的,如今再看她这副模样,心中立刻便有了揣测,难道…… “你们暂且都退下吧!”苏曼舞警惕的禀退了众人,直到最后一个碧桃关上了凤栖宫的门,苏曼舞才笑着开口,“姑母,那件事,成了!” 说着,眼神望向自己的肚子,苏氏心中一惊,“你可确定,真的,有了?” 苏曼舞连连点头,“姑母放心,舞儿收买了宫里一个新进的御医,他不会骗舞儿的,更是答应了为舞儿守口如瓶!” 看她这副神情,而且还刻意自称舞儿,拉近和她的关系。 从前自己和这位皇后在一处的时候,她记得她可是从来都自称本宫的呢! 呵!看如今华家能帮到她了,便果真是换了一副嘴脸啊! 苏氏心中鄙夷着,却也总算是相信了她所说的话。 毕竟,如果不是真的成了,她又怎会对自己这般态度呢? 苏氏笑了笑,“这样便是最好,我与相爷也总算是没白辛苦,只是,皇上他……” 说到这里,苏曼舞心情更好了,“说来也是奇怪,或许是苍天开眼了,皇上从前可是从来都不来我这里的,可偏偏前几日不知怎得,喝醉了酒,于是就……” 说到最后,苏曼舞脸上一脸娇羞。 苏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那便好,那便好,皇上既然来过了,这件事才算的上是真的成了!” “是!所以舞儿才想着请姑母入宫来,立刻将他给带出宫去,如今他在这里,舞儿的心却总是害怕的紧,万一……” 苏曼舞忧虑的神色开口,只是话没说完,就被苏氏用指头挡在了唇上。 “嘘!小心。”苏氏看了看四周,才又道,“没有万一,更何况,现在让他出宫,不是时机。” “姑母的意思是……”苏曼舞有些迷惑,华家送那个假太监入宫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怀上孩子么? 如今自己已经怀上了啊,怎么? “你莫要心急。”苏氏颇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才道,“如今你方才得了孩子,尚且不稳呢,若是有什么意外,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所以……”苏曼舞眼睛渐渐好奇的睁大。 “所以,那个人,是必须要离开的,但至少也得在你胎相坐稳了之后!”苏氏按照入宫前华相与她交代的一字不落的说道。 苏曼舞沉默了半晌,连忙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姑母说的是,舞儿便听姑母的!” 苏氏这才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否则,若是有个万一,那人又出了宫,你可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是!还是姑母思虑的周全。” 此时此刻,苏曼舞倒有些后悔起自己方才的冲动来。 见苏曼舞是真心听进了自己的话,苏氏这才舒了一口气,只是眉头却自始至终都是皱着的。 苏曼舞也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那表姐华云兰,于是道。 “姑母莫要惆怅,日后待舞儿真的诞下了这个孩子,必定会为兰表姐寻个好夫婿的!” 听到她竟还惦记着兰儿,苏氏有些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却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姑母便要多谢娘娘了,只是……” “怎么,姑母可还有别的什么事担心?”苏曼舞关切道。 苏氏点头,“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兰儿,而是那对母女!如今,那个贱人的女儿忽然成了什么云华郡主,她又忽然变成了什么梁国的公主,那梁国人更是逼着相爷将那个贱人抬成了平妻,如今,有那母女两人在府中,我和你兰表姐……呜呜……” 好端端的说着,苏氏竟然开始啜泣了起来。 其实也难怪,在她心中,那华云思分明就是害死自己凝儿的凶手! 如今并没有得到惩治不说,还和那个贱人母亲一起压到了自己的头上。 想从前,那对母女在这相府里可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 如今,这般强烈的落差,让她如何能够不委屈,不生气!? 其实,就算没有她,苏曼舞也早已彻底恨上了那个女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死了一个,却又来了一个容貌和那个人几乎一样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慕容信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人! 呵!想到她,苏曼舞甚至完全可以忽略掉什么丽妃安妃的,而自己之所以落到了如今的境地,也全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想到这里,苏曼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想要让那个女人立刻去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只是没头没脑的毫无依据的将所以恨意栽赃到了华云思的身上……其实,这样的栽赃,说起来也并不算是栽赃呢! 第185章 又生一计 倘若,她真的知道了自己这一切的确是拜华云思所赐,不知,又会是怎样的一副精彩纷呈的表情呢? “姑母,那个女人实在该死!”苏曼舞开口,眼眸里闪烁着寒光。 那个女人……不用说,苏氏也知道她指地是谁。 只会是她,也只能是她。 苏氏拭去了泪水,眸子里只剩无奈,“姑母也知道,姑母也想让她死,可是……哎!” 想到从前的种种,苏氏只恨自己掉以轻心,只恨自己次次都小看了她。 否则,凝儿也不必死了,兰儿也不必落到如今的境地。 “娘娘,如今,她已经是两国的云华郡主,身份尊贵,更是颇有了一番心机,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人鱼肉的丫头了,想要对付她,实在是太难了,姑母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苏氏叹息道。 没有法子么? 苏曼舞何尝不知道苏氏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但难道就真的要这样放过那个女人么!? 不!她不甘心,她原以为自己可以等到这个孩子落地,到了那个时候,她母凭子贵,总有办法让那个女人去死的。 但,苏氏这么一说,汹涌而来的恨意就立刻将她整个人吞噬! 莫说她等不等得到那个时候,便算是她真的能够等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她也早已不只是什么云华郡主了! 到了那个时候,倘若她真的入了这个宫,就凭慕容信对她的偏宠,她想要自己的后位,还不是一念之间!? 不!不能!她绝不能放任她到了那个时候,也绝不能将后位就这么还给了那个女人! 这个时候,连苏曼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自己脑海里想的,竟是那个还字。 思忖了片刻,她忽然开口,“姑母,或许,舞儿有办法对付那个女人!”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苏氏闻言,眼中很快闪过一抹希望,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她对是否真的能对付那个女人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苏曼舞点头,眼里闪过阴谋,“当然是真的,既然从前那些法子都行不通,这一次,我们便换个方式,我要让她再没有反击的机会,我要让她受所有人唾骂!只是……” “只是什么……”苏氏有些呆了,和自己这个侄女相处这么久,她还从未在她的脸上见到过这般冰冷的表情。 苏曼舞忽然看向她,“只是,这件事若要实施,还需要姑母的首肯。” 苏氏并未注意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曼舞一直抚摸在小腹上的手都顿了顿。 “什么事,要我首肯?”苏氏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苏曼舞凑到苏氏耳边,低声说出了她的计划。 苏氏闻言,也不知是惊讶还是伤心亦或者是害怕,竟然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什么!?竟,竟是要,要牺牲兰儿的孩子?” “姑母若是不愿,舞儿也不强求,只是姑母可要想清楚,兰表姐的孩子纵然出生了,也只会是个累赘,否则,便凭兰表姐的姿容,再加上本宫的扶持,何愁觅不到一个有权有势的好郎君?” “可是……”苏氏还有犹豫。 “可是,倘若这个孩子就这么生下来,人人都知道,他的父亲不过是一个曾经相府的下人,这样下贱又卑微的身份,谁能看得起他,岂不是更加连累了兰表姐?” “兰儿她……”说是这么说,苏氏还是想到了兰儿当时为了护着这个孩子时候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 “兰表姐糊涂,怎么,就连姑母都跟着糊涂了么?”苏曼舞再次打断苏氏的话,继续给她灌着迷魂汤,“兰表姐可是姑母的亲生女儿,这世间怎能有母亲不替子女做打算的?难道姑母便真的要放任兰表姐被那个下贱的孩子拖累一辈子么!?” “我……”苏氏心跳的厉害,惶惶然的流着眼泪。 “姑母,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而且,正是因为那是兰表姐的孩子,那个女人才不能将脏水再次泼到我们身上,不是么?”苏曼舞步步紧逼。 …… 这一次,苏氏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苏曼舞这才松了口气,“姑母放心,这件事成,那个贱人亲手杀死了自己姐姐的孩子,所有人都会指责她,而且,皇上更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入宫,便算她是云华郡主,该承担的,一样也不能少!而且,对自己亲姐下手,这个恶名,她是一辈子也要背着的了!” 对自己亲姐下手,背一辈子恶名!? 苏曼舞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才算是真的触痛了苏氏的神经。 她想到的是华云凝,她害死了华云凝,可不就是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吗? 既然是这样,那么她就必须背负这样的恶名! 苏氏终于彻底答应了,“兰儿那边,我会去说明白的。” “可是兰表姐那么心疼自己的孩子,舞儿担心……”苏曼舞担心,华云兰会不同意。 苏氏眸中却是闪过决然,“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她留下这个孩子的,既然如此,她何不与你放手一搏!?你放心,她是我的女儿,我能说动她的。” “那舞儿便放心了!” …… 流云阁,华云思方涌了早膳,墨琴回禀,“姑娘,方才皇后的人把苏氏接走了,可要奴婢派人通知无花去探查……” “不必了。”华云思摆了摆手,“皇后如今还能作什么,左不过安妃已经得逞了,皇后是让苏氏想办法将那假太监弄出宫来罢了。” “什么!?假太监出宫!?姑娘便放任她们这么做吗?”墨琴吓了一跳,那个假太监就这样出了宫,日后若要揭发皇后,便少了一个最强有力的人证啊! 华云思无奈的看了眼墨琴,笑了笑道,“我说,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却还是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姑娘胡说,奴婢哪里没有长进了?”墨琴无辜的撇了撇嘴。 第186章 思之若狂 华云思又无奈的笑了笑,“好,既是有长进,那本姑娘何曾说过便要放任她们这么做而不管了?” 墨琴一愣,“可是姑娘也并没有吩咐奴婢作什么啊?” “那是因为根本没必要啊!”华云思淡声。 “什么!?”墨琴更糊涂了。 华云思这才道,“放心,这个时候,她们还不会这么轻易放那个人出来!” “为什么!?”墨琴还是茫然。 华云思带着宠溺的笑嗔怒的看了她一眼,才道。 “妇人家怀孕,尤其是前两个月,大多是不稳的,皇后又本就体质虚弱,若是两个月内,这假龙胎又没了,慕容信又不宠幸她,她该当如何!?” “那么自然是会旧事重提,好戏重新再演过一遍咯?” 墨琴习惯性的答道,说出这句话后好像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啊,但姑娘为何这般肯定呢,万一,万一她们害怕事情败露,今日便将人放出来了呢?” “没有万一!”华云思笑着摇了摇头,“要知道,这可是苏曼舞最后的指望了,所以她根本不会草率为之的。” “原来是这样。”墨琴终于似有恍然的点了点头。 “只是,纵然一时半刻那人不会出宫,我们也需防范这点。”华云思道。 墨琴则是立刻做出一脸哼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来,“看,姑娘还是要奴婢去办事吧?” 华云思不由好笑,“好,我的好墨琴,我错了好了吧?你的确得去告诉无花,让她在宫里的人看好了凤栖宫那边,无论如何,那个太监不能丢了!” “好好好,姑娘说的都是圣旨,墨琴知道啦!”说着,便一蹦一跳的离开了流云阁。 华云思去后院练了会儿剑,大约晌午的时候,便自发的往正殿走去。 这几日下来,她也早都习惯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她道正殿里去收礼,再和表哥游玩的日子。 只是,今日到了正殿,她却惊了一跳。 因为眼前,表哥还是表哥,明月却已经不是明月。 只见表哥和萧镜尘两人相谈甚欢,竟是连她来了都没注意到。 瞧那模样,倒好像他们原本就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互相之间的交谈却是连半刻都没停过。 见这情景,华云思仔细瞧了半晌。 一身雪白的衣裳,修长的身姿,还有那绝世的容貌…… 这人分明就是萧镜尘啊! 可是怎么此时此刻,面对冷表哥的时候,他竟是连周身的气息都不一样了呢? 那么的热情,那么的友好…… 她从前怎么没见他和别人这么热情友好过,况且,很多时候他连对待自己也都是冷淡淡的啊! ……天道好轮回,从前,都是这正殿里的人等她,如今,终于轮到她在这里被忽视而等别人了。 华云思无语的站了半晌,终于,二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表,表哥你似乎和王爷很熟?”华云思有些纳闷的开口。 冷枫笑了笑,接着点头,“也是今日才熟的。” “什么!?今日?”华云思更是吓了一跳,“表哥你不是一向都不怎么搭理陌生人的吗?怎么现在竟好像变成了自来熟了!?” 没想到,冷枫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胡说,萧王殿下怎么能是陌生人呢!?” “可是……” “你既和他有缘,他又待你不薄,自然也是我们的亲人,表哥和他相熟,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冷枫笑得宽厚。 华云思无语,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表哥又开口了,“妹妹,今日表哥还有事要忙,不如就让萧王殿下陪你好了!” 有事要忙!?这么突然的吗? 华云思无语了,她想问个究竟,奈何表哥给二人丢下一个暧昧的眼神后,便已经走远了。 “刚刚,好像有人说本王是陌生人?”身后,某王平淡到有些欠揍的声音传来。 华云思彻底无语,人都是变脸这么快的吗? 转头,果然!是那副和他那语气一样平淡的脸! “萧王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才你对表哥的态度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华云思大声,倒像是一个邀宠的孩子。 萧镜尘眉眼稍弯,“他是你的表哥,也是本王将来的表哥,所以……本王自然要讨得一个好印象。” 华云思一怔,脸色随即一红,“我从前怎么不知道王爷竟还是个会巴结人的人!?” 萧镜尘眼含笑意,回答的却是一本正经……的平淡,“从前本王没遇到你。” 他魅惑万千的眸光下,华云思脸色又是刷的一红,却仍旧不服输。 “可是,从前遇到我的时候,王爷也没有巴结我啊!?” “哦?那你要本王怎么巴结?” 萧镜尘戏谑的口吻配极了他此刻邪魅的笑。 完了,这下子华云思脸色红爆了,“我……” 该死的妖精,分明站着不动就已经够诱惑人了,却偏偏还要用这样勾人的语气同她说话! 她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身后,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 腰间环着的,是他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 华云思整个人微微悸动,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他的脸埋在自己颈间。 两个人周身温度暴涨,华云思只觉得似乎要喘不上气来。 “王爷,你……” “女人,不要动。”他命令的口吻呢喃而出,平添了几分暧昧。 “我……”不由自主的,华云思放弃了挣扎。 “本王只是想你了,你不知道,方才见到你的那一瞬,本王有多么的欣喜。”他轻声说着。 “可我们,方才几日不见……”华云思任由他抱着,不敢转身,否则他一定会看到自己害羞的大红脸。 “方才几日不见,本王便思你若狂,女人,你可叫本王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热气轻吐在自己耳边,华云思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化了。 下一刻,他仿佛再也抑制不住,密密麻麻的吻从耳边,到她修长的脖颈,再到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的唇间…… 第187章 明升暗降 “王爷,可,这里是,正殿,待会儿万一有人……” 霸道的亲吻下,华云思连说话都有些费力的断断续续。 下一秒,某男亲吻的动作没停,袖袍却是一挥,啪的一声,正堂的门便紧紧闭住了。 “可是……我……” 门关了又怎么样,这里毕竟是正堂,华云思只觉得十分难为情。 面前,男人终于放过了她的唇,片刻的喘息,华云思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然而,他深沉无比的眸下,音哑着声音再次开口。 “女人,倘若你再不住嘴,本王不介意,抱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呃? 另外一个地方? 通过那暧昧的气息,华云思几乎可以断定,那必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吻再次袭来,直吻的某女有些晕乎了,某王才终于停下了动作。 华云思摸了摸自己又有些肿了的唇,不禁无奈的喃喃自语,“人人都道大景朝的萧王淡然若水,依我看,分明是如狼似虎!” 她的声音很小,但一直关注着她的萧镜尘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唔,如狼似虎? 这个词,他喜欢! 看着她的背影,他终于忍不住轻笑着用暧昧的语气开口,“看来,云华郡主果然很了解本王吗!” 呃…… 了解? 该不会是,自己说的那句如狼似乎吧!? 天哪,自己是疯了吗?怎么会用那样一个词!? 华云思彻底无语了,脸又一次红到了耳根。 “王爷若再这样,那我可就要回去了。” 身后,看着她那娇艳欲滴的耳垂,萧镜尘只觉得身体有些发烫,下一瞬,他挥了挥手,正堂的门又被打开。 一股清风进来,他终于清醒了些许,“好了,本王来可不是让你回去的。” “那王爷是……”华云思这才转身,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这几日每日都要见的那个狭长的盒子,相反的,却是看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这是什么!?” 萧镜尘笑了笑,上前打开盒子,里面放的,好似是许多信件,密函,还有名单一类的。 她随意的拿出一封,里面写着的,竟是华相曾经再一次赈灾中收受的贿银数目。 又拿出一封,是华相因提拔官员的名录,还有收受银两…… 华云思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你这些天在忙的啊!?” 萧镜尘点头,“七日的时间,这已经是本王能搜罗到的所有有关华相的罪证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华云思好奇。 “只不过今日见到了你,本王才觉得,七日的时间还是太长了。”萧镜尘一本正经的回答,眼眸里却依然是弄如烈火的暧昧。 华云思无语的轻咳两声,“王爷辛苦了,只是,这里可是相府,王爷把它带到这里来,就不怕……” “本王是要把它给你的,你自然会保管好它。”萧镜尘开口,“只是……” 华云思扶额,“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只是本王不想等太久。”萧镜尘定定的看着她。 等太久?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些罪证和他是否等多久,明明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啊…… 等等!她忽然想起来明月说的话,萧镜尘为了她,拆了这个相府! 呃…… 难怪他这些天都不露面,竟是在忙这些,难怪他刚才还说什么不要让他等太久…… 为了自己,这个男人竟如此的心急吗,华云思心中隐隐的甜蜜,同时却也更加无语了。 她刚把这个大箱子收好,就在这个时候,墨琴又匆匆跑了进来。 “怎么,那件事办好了?”华云思问道。 墨琴给萧王行了礼之后,点了点头,“都办好了,奴婢来,是要告诉姑娘另外一件事。” 说着,又看了一眼萧王。 华云思轻笑,“无妨,说吧。” 墨琴这才开口,“是凉州,凉州有异动。” “什么!?”听到凉州两个字,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萧镜尘似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走过来十分自然的伸手握住她的手,仿是安慰一般。 墨琴又道,“无花说,凉州那边好似有人在调查着什么事,而且,赵李两位将军也察觉到了不寻常。” 赵李两位将军!? 那可是父亲生前很看重的人,他们追随父亲许多年,对宁家也是忠心耿耿。 好在,大景朝良将过少,所以当初宁家出事的时候,慕容信并没有连累他们,而据无花交代,他们纵然当时心中不满,也假意招降了,为的就是以后蓄积博发。 而在自己去凉州之前,他们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所以也算是终于取得了慕容信的信任。 但现如今,应当是姨父姨母那边联络了他们,他们才会有了不太一样的动作。 可,这一切应当是都做的十分隐秘的啊,却还是被发现了么? 无论如何,不管是出于情意,还是出于道义,这两个人的事她都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他们为的还是宁家! 想到这里,华云思微微皱眉,吩咐墨琴,“想办法让无花通知他们,无论如何,最近停止一切举动,一切以取得慕容信信任为先!” “是!”墨琴应声,脸色却是更加严肃。 “怎么了?”华云思仿佛意识到了一些不寻常,“还有什么事么?” 墨琴点头,“不知是两位将军,就连吴通判和通判夫人都……” “他们怎么了!?”华云思脸色一冷,心中突突的不安。 除了弟弟宁安遥之外,吴守城和赵若蓝是她宁安澜最后的亲人了,她绝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的危险! 墨琴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连忙开口,“姑娘且先不要担心,应当是慕容信有所怀疑,或者也只是因为凉州的事情,今晨他刚下了一道旨意,说,让吴通判到京任职!奴婢调查过了,说是一个司经局洗马的官位。” “呵!好一个从五品的司经局洗马!?根本就是个形同虚设的空职,将姨父从正六品变成了从五品,这般的明升暗降,难道意图还不够明显么!?”华云思冷笑。 墨琴点头,“所以,姑娘打算怎么办!?” 第188章 宁安遥的踪迹 华云思冷笑了笑,“他不过特意是拿姨父当了那鱼钩,既然如此,我便偏不能让他如意!” “是!姑娘的意思,墨琴明白了。”墨琴点头,其实她方才也是这么想的。 华云思又吩咐道,“不止是我们,墨琴,通知无花,告诉所有我们的人,全都莫要轻举妄动!另外,姨父姨母一路从凉州来京,更要派人保护在身侧!” “是!奴婢这便去办!”墨琴领了命,立刻离去。 华云思长出一口气,正要有所动作,才恍然惊觉自己的手还被某人拉着。 这般自然到仿佛寻常的动作让华云思脸色不由又是一红,抬头,却是看到萧镜尘赞许的眸光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了,华云思这才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脸红的轻咳了两声。 萧镜尘似是喜欢极了她害羞的模样,眸子里很快又盈满了笑意。 华云思不由更加无奈,从前,怎么就没发现某人这么爱笑呢? 不过,多笑笑也好,省的老是板着一张脸…… “本王来,可不止是给你送东西的,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似乎的确是什么好消息,就连萧镜尘的语气都带着淡淡的笑。 华云思挑眉,些许期待的看向他,萧镜尘这才又道,“是你担心已久的事。” 这一次,他眸色认真,还带着些许严肃。 华云思心中猛然一跳,竟是有些激动了起来。 她担心已久的事情,难道是…… “宁安遥,终于有了踪迹。” 宁安遥!是遥儿! 重生许久,她日日都念着他,他的名字对于她来说,是那么的久远,却又那般的亲切。 一瞬间,华云思惊喜的神色溢于言表,这么久了,终于要找到了吗!? 看她高兴,萧镜尘也长舒了口气,毕竟,这么久以来,他手下的清风可是一直在查他的下落。 这么久了,原以为希望已经很微末了,却没想到,清风忽然就传来了消息。 “虽然还没找到,但本王的人却在风临国附近找到了他的踪迹。”萧镜尘道。 “风临国?”华云思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上一次,王爷去凉州城,为的就是这个?” 萧镜尘微微点头,“也不全是,当初只是有些怀疑,而现在,便算是确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一个金锁,“这是清风在一个农户那儿查到的。” 华云思双眼一热,颤抖着双手接过那金锁,激动的开口。 “是遥儿,这是遥儿的金锁没错!是在他满三岁的时候,母亲便给了他这个,自那以后,他便时常将它带在身边,片刻不离身!对了,遥儿从来都将它带在身边的,怎么会有人捡到,难道遥儿他……” “你先不要担心,这金锁是农户在山脚下捡到的,本王的人已经搜了山,并未发现旁的踪迹,兴许他只是当时遇到了什么事,所以忘了金锁。”萧镜尘宽慰道。 “不!不会的!”华云思接连摇头,“自小,遥儿便喜欢这个,而且把它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以他的个性定不会忘了的。” 从一开始有了宁安遥的踪迹,到这个金锁,华云思的情绪忽地大起大落,竟让她有些发昏,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的模样。 身旁,萧镜尘连忙扶住她,将她整个身体靠在了自己身上方才轻声开口,“你放心,本王向你保证,遥儿不会有事的!” 其实,他之所以敢这么说,不仅仅是为了安慰她,只因为清风还查到,宁安遥后来的踪迹,似乎是和风临国的王室有关。 风临国王室行事诡谲,以宁安遥的身份,一旦和他们有了牵扯,那必定是凶多吉少,所以,他才向她隐瞒了这些,可没想到,她反而更加担心了。 也不知是怎的,华云思分明知道萧镜尘只是安慰她的话,但他说出来,她却是的确放心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萧镜尘唤来墨琴,吩咐她好生照料好华云思后,方才离去…… 这几日,不管是明月还是萧镜尘都没再来相府,华云思知道他大概是在忙着找遥儿的事情。 而冷表哥还是每日都来,只不过却也不每日出府了。 应当是萧镜尘告诉了他什么,总之,冷表哥这几日对自己都是小心翼翼的呵护关心着。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直到这一日,宫中终于传出皇后有孕的事情。 是青棋来传的话,“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明日要大办宴席,庆祝皇后有孕,所有京中三品以上的官眷都会列席的,对了,除此之外,慕容信还邀请了冷世子,也特意邀请了您。” 她所说的冷世子,便是刚刚离去的冷枫。 呵!皇后有孕,三品以上官员全都列席。 还真是好大的排场呢!华云思冷笑了笑,道,“原还以为苏曼舞得过些日子才能向慕容信报喜呢,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的迫不及待!这才几日啊!” “是啊!这胎儿到现在不过也才一个多月,她的确是着急了些,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不过姑娘,是否要去参加这宴席呢?” 青棋也嘲讽了某皇后几句,才道。 华云思轻轻一笑,“去,既然是特意邀请,为何不去?说起来,我也许久日子都没见到皇后了,倒是有些好奇她如今该消瘦成了什么模样呢!” “是!那奴婢这就为姑娘准备衣裳首饰!”青棋说完就笑着退了下去。 慕容信虽已不喜皇后,但她毕竟还是正宫,如今骤然有孕,慕容信自是极为欢喜也丝毫没有怀疑的。 这一点,从他欢喜的举办这次宫宴就能看得出来,毕竟,身为皇帝,还是极其渴望龙嗣的。 所以,这次的宴会,竟是办的比前些日子皇后的生辰宴还要恢弘,隆重。 华家的马车停在宫门前,下了马车,华云思打眼望去,这里乌泱泱的已经停了一堆的马车,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周围更是空了一大片的那一辆,上面的萧字正十分的引人注目…… 第189章 别来无恙 他竟然也来参加了这次宫宴? 好奇的,不仅是华云思,周围所有的官员也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众所周知,萧王是什么人!? 按照他以往的性格,像这个样子的宫宴,别说参加,他是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的好吗? 况且,萧王的处事风格一向随心随性,大景朝人人都知道这位萧王殿下和当今圣上不睦,更与皇后不睦,所以,他会来参加这一次的宴会?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啊! 直到那马车的轿帘掀开,那个出尘绝色的白色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众人才忍不住纷纷吸了口气。 看来,太阳真的是从西边出来了啊…… 他的容貌绝色,十分的引人注目,但众人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又纷纷自觉地后退,远离。 之所以这么做,不止是因为他那常年冷淡的冰块脸,更因为他们知道,这位与皇上不睦。 一个与皇上不睦的人,他们若是接近了,那岂不是引得圣上怀疑? 所以,待萧镜尘下了马车之后,他周围空出来的地方瞬间便更大了。 这样一来,本就引人注目的他一瞬就更加让人移不开眼了。 萧镜尘刚一下马车,淡漠的眼神在周围淡漠的扫了还不到一圈,立刻便落定在了被众人挡在身后的华云思身上。 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他竟然笑了笑! 众人愕然,刚才,什么情况? 一向以没有表情的冷淡而著称的萧王殿下竟然笑了!? 这,不会是他们的错觉吧? 众人纷纷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萧王的确是笑着的! 天哪,这样容貌的萧王不笑就足以魅惑众生了,如今他笑起来,一瞬间所有人连呼吸都仿佛凝滞了。 心中又不由纷纷扼腕。 可惜了,这样的一个人,若非他和皇上不睦,否则,这般容貌,又是这样的身份,若是能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便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啊! 正当众人心中慨叹着的时候,萧镜尘竟然直接穿过他们,朝华云思这个方向走来。 ……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位的笑,竟然只是为了这个华家区区的庶女? 呃……不对,现在应该说是,云华郡主了。 所有人的视线于是又放到华云思身上,却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身边的华明德,苏氏还有肚子微微隆起的华家嫡女,华云兰了。 不约而同的,在他朝着华云思走过来的必经之处,众人让出一道宽阔的空地。 所有人炽热的目光下,华云思的脸不由的一红,某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呃,王爷。”一旁,华明德也十分的惊讶,紧接着便面色不明的朝他行礼。 奈何萧镜尘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来了。”他淡淡开口,那语气像是两人原就约定好了什么似的。 “你怎么也来了?”华云思疑惑的口吻。 萧镜尘又是唇角一弯,“知道你要来,本王是来陪着你的。” …… 华云思无语,她几时说要他陪了吗? 况且,还是这么个陪法,他是恨不得所有人的眼睛都长在他们身上了么? “走吧,本王陪你进去。” 萧镜尘笑了笑,他倒好像极为享受这种和她在一起被人瞩目的感觉似的。 既然来都来了,华云思也没办法,只得随在他身边往宫中而去。 周围,议论声纷纷传来,大多是在猜测她和萧王是什么关系,更有许多人猜测,她怕就是未来的萧王妃了。 有萧镜尘在,那些人自是都小声着,生怕被某王听了去。 殊不知,哪怕他们的声音再小,某二人有内力在身,该听的,不该听的,他们都算是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每每听到那萧王妃三个字的时候,华云思明显感觉到身边男人那微微扬起的唇角。 …… 她怎么忽然觉得,说什么来陪她,这个男人都是故意的呢? “喵!”忽然,一声猫叫传来,雪儿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跳到华云思身上,似乎极为享受似的。 看了看怀中的猫,再看看某王,华云思怎么又忽然觉得,他和它那不太明显的得意的神情都是一样的呢? “喵!” 华云思刚这么想,怀里,雪儿又喵的一声叫,好似在答应着什么。 华云思无奈,要不是众人在,她简直想把它暴打一顿,让它彻底的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 “喵” 怀中,雪儿好似感到来自某人身上的醋意,十分的不满,紧接着,竟毫不犹豫,一跃直接跳到了萧镜尘的身上。 这样也就算了,它竟还俏皮的朝她吐了吐小舌头…… 萧镜尘简直要被这对人宠逗乐,顺便伸手摸了摸雪儿雪一样的皮毛,忽然也十分喜欢起这只小雪儿来。 看着这一幕,周围的人更是瞠目结舌。 堂堂萧王殿下,竟然会用这么温柔的神情去抚摸一只猫!? 天哪,这……到底是猫不一样,还是某王不一样了? 很快,入了宫里,一行人被带到了永安殿。 上一次为着皇后的孩子举办宴会还是在月华殿,如今却安排在了永安殿。 足以见得,慕容信也是用了心的,生怕这个孩子和上一个孩子落的一样的下场。 只是,有些事情,纵使再怎么用心,也已经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看着永安殿的牌匾,华云思笑了笑,拂去心中的思绪。 到了这里了,萧镜尘也不便再继续呆在她身边了,吩咐了她自己要小心之后,便往男宾的地方去了。 华云思不禁无奈,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有人把她当孩子一样看待呢。 不过,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呢! 心中一暖,她笑了笑,带着墨琴和雪儿,便要往女客的方向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云华郡主!” 华云思一怔,如此熟悉的声音,却是不同的称呼,心中一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转过头来,果然是谢怀瑾。 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她耳边萦绕着的,是当年的那一声声亲切的安澜。 呵!是了,她才想起来,这一世,她于他而言,还只是无花的好友,华云思呢。 华云思笑了笑,谦和有礼道,“谢公子,别来无恙。” 第190章 雪儿发威 谢怀瑾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的这个女人语气十分的谦和有礼,但他总觉得,她不像她。 或者说,他潜意识中便觉得,这不该是她的风格。 可细想下来,自己与她的接触分明少之又少,他根本并未真正了解面前这个女人啊。 那,这样的感觉,又从何而来? 谢怀瑾怔了怔,但想到她上一次帮自己说服了无花,便又是十分的感激的拱了拱手。 华云思淡笑了笑,“你和无花,最近怎么样了?” “我和无花……还要多谢云华郡主。”谢怀瑾温和一笑。 难得看到他这副正经起来的样子,华云思反而有些不适应了,“谢公子什么时候也在乎这些虚名了吗?” “啊?有吗?” 刻意的正经被人揭穿,谢怀瑾面露尴尬。 华云思不由笑了笑,“谢就不必了,我帮你不过是看中了你对无花的真心,所以,谢公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那是自然!”说起他对无花的真心,谢怀瑾一脸的严肃。 华云思却没有再理他,转身便离开了。 独留谢怀瑾一人在原地有些发愣,刚刚他是怎么了? 他找她是为了感谢她帮自己没错,但更重要的,分明是为了某王啊! 毕竟,他萧镜尘是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了,所以,他才好奇,能把万年冰山融化的女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刚刚,在她面前,自己能说会道的功力不仅没有发挥一丝半毫,而且,怎么他对那个女子竟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畏惧? 对!就是畏惧! 要知道,这种感觉从前可是只有那个安澜公主才能给他啊!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华云思一路和墨琴往女眷席上走着,忽然觉得耳边好像是少了些什么。 仔细一想,才惊觉,那少了的,恐怕是从前华云兰和华云凝二姐妹的聒噪吧? 如今,华云兰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看上去像是个哑巴,苏氏搀扶着她也始终默不作声,倒显得自己这便有些清冷了呢! 这么想着的功夫,忽然,身边一道娇俏的声音就带着笑传了过来。 “云华郡主来了,呀,郡主的这只白猫还真是可爱呢!” 华云思驻足,来人正是户部尚书柳甫家的嫡女,柳萱萱。 柳萱萱姿容不差,只是美中不足的有一处,鼻头上长了一颗大痣,所以样子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此时此刻,这张滑稽的脸的主人正带着几分谄媚,几分讨好朝着华云思走了过来。 华云思笑了笑,淡淡回之一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日在凌波湖落水的时候,这个柳萱萱也是自告奋勇下水了的。 只不过,她却只是救下了音公主,对自己根本置若罔闻。 呵!如今却是凑了上来。 心中正思量的功夫,身边又有几个贵府小姐凑了过来,有些胆小的却又是想和她说话又不敢的模样。 但这些人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巴结。 放眼望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华云思周身就已经被围得几乎水泄不通了。 看着这般情景,华云思不由的心中冷笑,从前,她还只是华家庶女的时候,这些人纷纷对她避之不及。 如今,才成了云华郡主,这些人的态度就这般不一样了,而华云兰堂堂相符嫡女,如今在这些人眼里竟好像是变得透明了一般。 呵!有时是,这人心,还真是讽刺。 她们许多人或是胆子小,或是想找个台阶,见华云思冷着脸,便都又将关注点放在了雪儿身上。 “呀!这只猫儿还真是可爱!” “是啊!我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可爱的猫儿呢!” “云华郡主,你这猫儿从哪里来的,能否介绍给我,我也去买上一只陪我!” “是啊是啊,简直太可爱了!” “切,你们懂什么啊,云华郡主的猫儿,岂是说买就能买来一样的呢?更何况,云华郡主的美貌配得上这样的猫儿,你们配得上吗?” “说的也是,云华郡主的猫儿定是极其稀有珍贵的呢!” “是啊是啊!云华郡主,我可以摸一摸它么?” “呀,这只猫儿的眼睛是蓝色的呢,真是好漂亮!” “咦?我看是你眼花了吧!?它的眼睛分明是紫色的啊!” …… 雪儿原本慵懒的躺在华云思的怀里,极尽享受,正想要好好眯上一觉呢。 只是还没眯着,身边各种胭脂水粉的味道就浓重了起来。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雪儿懒懒的睁开眼睛,才看到。 天哪!主人面前什么时候围了这么多的花里胡哨的人! 花里胡哨也就算了,还一个个都在那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也就算了,一个个身上还都有那么浓重的香味。 熏的它前一日吃的鱼都要吐出来了好吗? 雪儿怒瞪了瞪眼,但是,让它无奈且无力的是,面前这些花里胡哨竟然好似还说它的瞪眼十分可爱! 天哪!雪儿没辙了,终于发怒了。 于是乎,它的眼睛由蓝色渐渐变成紫色。 “呀!是啊!我第一次见到紫色眼睛的猫儿哎,简直太可爱了!” 一个兴奋的尖叫的语气传来! 雪儿彻底暴走!它都发怒了,还说它可爱,这个花里胡哨是不是疯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先拿这个花里胡哨下口! 下一秒“喵”的一声厉吼,雪儿便不顾一切的朝着那个人扑了过去。 “啊!”这是最后感叹雪儿可爱的那个人的尖叫。 紧接着……“啊”声此起彼伏。 雪儿才不管那么多,反正所有花里胡哨的人,就都是它攻击的对象,谁最花,它就先攻击谁! 有了雪儿的助威,很快,原本凑过来华云思身边的人就都惊叫着散开了。 想比方才的一张张狗皮膏药,现在她们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被雪儿抓花了她们画着浓妆的脸。 就连原本看着这边热闹打算过来奚落几句的齐元馨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声轻哼。 “瞧吧,这便是巴结她的下场!” 原本是十分得意的一句话,但话到最后,语气竟变得惊恐…… 第191章 演技精进 那是因为,雪儿也朝她扑了过去,谁让,她的打扮比所有人都要花枝招展呢? “啊!”齐元馨也狼狈的逃了。 身边,墨琴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奴婢总算明白了,难怪姑娘今日要带上雪儿啊!” 华云思瞪了她一眼,一脸无辜,“分明是雪儿自己要来保护本郡主的,好吗?” …… 说着话儿的功夫,来了几个太监将中间的屏风撤去,这便意味着大家可以按位分一起落座,宴席也即将开始了…… 按照位分,华云思坐在了华明德的身后,而从前坐在她右侧上位的苏氏和华云兰,此刻也换坐在了她的左侧下位。 难得的,母女二人今日好似十分乖巧听话一般,连正眼都不看华云思一眼。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华云思始终隐隐的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 不经意的抬头,她的眸正巧落在萧镜尘的眸光里,看她看向他,萧镜尘脸上立刻荡漾起一个魅惑众生的笑,接着一扬脸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那个人似乎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众人所关注的对象。 这不,他只是简单的一个笑,很快就又有许多人开始关注起她,又议论起什么来。 华云思无奈的叹息一声,为免更多人关注自己,干脆便不看他了。 “姑娘,冷世子也来了!”身旁,墨琴提醒着,华云思才注意到冷枫。 唔!风姿绰燃,和某王比起来,自己这位表哥,也不错嘛! 华云思笑了笑,举起酒杯,冷枫也淡淡一笑,二人对饮一杯。 饮过之后,华云思却仍旧觉得似乎有一个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这样的感觉让她浑身都不舒服,不自在。 抬眸,找寻了好几圈,终于,她发现了那个一直盯着她不放的人。 齐元皓!? 他怎么?华云思明显注意到,他目光里比从前更加炽热的欲望。 心中一冷,华云思正要有所动作,忽然,外面太监通传的声音响起。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朝着慕容信和苏曼舞行礼。 慕容信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紧接着,目光便精准的落在了华云思身上。 华云思一怔,他的眼神,竟是有几分和齐元皓相似的。 呵!还没有死心么? 心中冷笑,苏曼舞也朝她看了过来,眼中是深深的怨毒和一抹极力隐藏的,得意? 心神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忽然袭来。 待所有人落座,慕容信简单说了几句话后,身材婀娜的舞女也便开始了献舞。 她们扭动着妖娆的身躯,七彩的舞衣随着身体每秒的律动,直看得许多人挪不开眼。 一舞过后,又来了许多乐人,优美的旋律自她们手下倾泻而出,陶醉了在场众人。 华云思却无心乐曲,抱着睡着了的雪儿始终思虑着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怀中,雪儿伸了个懒腰,终于睡醒了,华云思以为它正要像平时一般自己去玩儿,不料,它竟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跳到了自己肩膀上。 蓝色的眸意有所指的看向皇后那边,“喵,喵!”雪儿对着华云思轻声叫了几下。 一瞬间,华云思原本淡然的眸色冰冷。 似乎是传达了该传达的信息,雪儿这才又满意的喵了一声,跳离了华云思的怀抱,独自溜到外面玩儿去了。 感觉到华云思身上气息的变化,墨琴忍不住担心的开口,“姑娘,雪儿它是不是说了什么?” 华云思点头,低声传音给墨琴,“它前几日听到,苏氏和我那大姐的对话……” 她虽没有细说,但墨琴知道,苏氏一旦和华云兰开始计划,那便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眸色一冷,墨琴开口,“那姑娘要不要奴婢……” “不,着什么急呢?且看看她们耍什么把戏……”华云思笑的毫不在意。 苏氏和华云兰一向沉不住气,果不其然,过了没多大会儿,华云兰便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开。 “兰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苏氏关切的口吻。 华云兰抚摸着肚子,神色凄惶的点了点头,“母亲,兰儿觉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 苏氏眼色一顿,“那你便出去走走吧,只是,如今你有了身子,自己出去母亲总归是不太放心。” 华云兰也脸色煞白的点头,“是!不如……” 她的眼神在华家人中扫视了一圈,似有些为难的开口,“不如,二妹妹便陪我出去走走吧,我们姐妹二人好久没有在一处说过话儿了。” 墨琴心道果然,又立刻故意开口,“大姑娘,我们二姑娘有些累了,怕是不方便陪大姑娘出去呢!” 且看她们坚不坚持,若是坚持了的话,势必有妖!墨琴心里想着。 下一秒,华云兰果然不负她所“望”,脸色仿佛更加为难,就连声音也放大了不少。 “二妹妹,我知道从前有些事情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对不起你,我如今也是知错了,所以才想要和妹妹一同出去,借着这个机会说说知心的话儿呢!” 华云兰的声音,微弱的不大不小,刚好够周围所有人听到。 她这么一说,再加上那副处处可怜的发白的神色,更有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在座的众人很快便同情了起来。 而再看华云思这边,姐姐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了,她却还是冷淡淡端正正的坐着,这样,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啊! 众人低声指责着。 人嘛!往往都是这样,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片面,更习惯于自以为是的大义凛然和狭义逞能,所以,不自觉地便偏向了表面上看上去的弱者华云兰。 更何况,她还怀着身孕呢! 这么看来,似乎的确是华云思太过无情,太过冰冷了。 呵!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不愧是萧镜尘看上的女人啊! 已经有人心中在这么想了。 然而,他们却哪里知道,他们所看到的华云兰的柔弱,的确是柔弱,但是却不是一个姐姐的柔弱,而是一个无能的保护不了自己孩子的母亲的柔弱。 而那副泫然欲泣,更是真的要哭泣,是为自己即将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孩子的哭泣! 华云思不知道这些,她只道,华云兰什么时候演技精进了这么多呢? 第192章 天大的笑话 好吧,既然人家都演的这么卖力了,自己多少也是得给点面子的不是? 于是,华云思笑了笑,站起身来。 “姐姐说的是呢,正好,妹妹也想陪姐姐好好走走呢!” 她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一瞬间,离自己计划完成又接近了一步,但离自己孩子的死也接近了一步。 华云兰纠结着,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怨。 “兰儿!”身边苏氏“好心”提醒了一句,华云兰这才回神。 “如此,便多谢妹妹了!” 下一瞬,华云兰走过来,拉着华云思的手就要离开。 转身的功夫,华云思明显看到苏曼舞脸上那抹愈发明显的得意。 好,这会儿,她倒是更加好奇,苏曼舞待会儿,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呢? 身后,她都要离开了,那抹炽热的视线却仍在。 华云思心中一动,便朝着身后那抹炽热递了个媚眼过去。 呵!都过了这么久了,华云凝都死了,没想到这齐元皓竟还像个狗皮膏药一般! 这些日子,尤其是华云凝死后,京都里有关齐元皓的传闻她可是没少听! 路曾死了,华云凝也没了,齐元皓便好似和那些不堪的过往不相干了似的,每日无度的挥霍自己。 整个京都,被他祸害的良家女子不在少数。 对于这些,原本都是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华云思也不想多管。 但现在,既然这样恶心的眼神又黏在了自己的身上,那就怨不得他了! 更何况,她只是抛出了诱饵,他要果真上钩的话,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华云兰出了永安殿便有些嫌弃的放开了华云思的手,顾自走在她的前面,默不作声的样子。 对于这个,华云思也不在意,反正,她也不喜欢被她拉着,两个人不过是演戏而已,大家心里都清楚。 方才在殿里,那么多人看着,华云兰自然是要装一装的。 如今,出了永安殿,只有她们两人,也的确是没有装什么的必要了。 华云思便拍了拍手,跟在她的身后,二人一路往御花园走去。 果然,没多久,华云思便发现了后面不远处跟着的齐元皓,不过,眼下还需得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凝儿死了。” 正走着呢,华云兰忽然回头,没头没脑的抛出这样一句话来。 华云思一怔,看着她却没说话。 紧接着,华云兰竟又笑了,笑得凄迷,眼神仿佛一瞬间,锐利如钩子一般看向她。 “是你害了她,对么?” 华云思轻轻一笑,“大姐总算是比三妹聪明啊!” “聪明?”华云兰愣了愣,接着神色竟有些惊恐起来。 她!面前这个女人,她分明是要了一条人命,而此时此刻,竟还能笑着说出口,夸她聪明!? “怎么,难道大姐方才只是试探我,还是说,大姐原本就不相信,是我呢?” 华云思又笑了笑,她忽然又觉得,自己或许该收回方才那句话。 否则,若是她真的聪明的话,又怎会露出现在这样一副表情呢? 害怕她?原来是现在才意识到的啊! 华云兰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啊,到了现在,我还不相信,竟然到了现在我还瞧不起你。” 华云思微笑,“大姐是华府嫡女,我不过是一个庶女,大姐瞧不起我的身份,也是正常的。” “正常吗?”华云兰脸上露出讽刺的神情来,“你现在,可是尊贵的云华郡主呢!”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大姐竟还想着这个,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华云思一声叹息,看着面前这个小腹微微隆起的母亲,忽然竟觉得一丝的可悲。 “呵!你便真的不在意么?若非你是庶女,又怎会从小受她的欺辱?如今,你还不是成为了尊贵的云华郡主!”华云兰喘着气,胃里一阵阵的犯恶心,似乎是这几日喝的落胎药终于要有了反应。 呵!是啊!是落胎药! 苏氏以为她不知道,她骗她,说那是安神的方子,每日亲手喂她喝下。 她却不知道她早已知道了,那是落胎药,是苏氏担心今日一击不中,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所以给她喝的药。 可悲的是,即便她知道,她还是喝了,或者说是,不得不喝。 她不怨任何人,只因她才是腹中孩子的母亲。 她本可以拼了命护他的,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她要杀了自己的孩子,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苏氏说动了她!? 不!倘若她真的能说服她的话,早在那个男人跑了的时候,她便说服了她了。 那么,难道是因为她恨极了面前这个女人? 不!哪怕她现在是云华郡主了,但自小到大,她在自己面前,永远都只是那个可悲又不起眼的庶女,她才不会把她真正的放在眼中,那么,又何谈恨? 对,她对她,没有恨! 可是,除了这些理由,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对了,华云凝,刚刚她承认了,是她害了华云凝。 可是,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虽然那个人是她的妹妹,可是就连她的母亲都不在意她,她又为何要去在意那个妹妹的性命呢? 不,她不在意,她更不会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去给那个妹妹陪葬,她不会! 如果都不是这些的话,是了,她想起来了。 她这么做,是因为他,因为那个男人! 这个孩子,是他的孩子! 明明,明明她们那么相爱,明明她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哪怕她是尊贵的相府嫡大小姐,而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侍卫。 她为了爱情,仍旧愿意放下一切和他在一起。 为了他,她不顾身份,为了他,她顶撞母亲,当她被那么多人都侮辱了的时候,只有他不嫌弃她。 那个时候,她甚至以为,她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最终,他竟然跑了!? 对,就是他!是他亲自告诉她,她的爱,不过是一场笑话,天大的笑话! 没错,今日,也会是他,是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华云兰忽地开始冷笑,那笑声,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哭喊。 华云思淡淡的,打断她的刺耳的笑,“那么,大姐呢,真的在意么?” 第193章 不对劲 华云兰闻言,蓦地止住笑意,一双眼睛如幽森的鬼洞一般,散发着可怖的寒气,却又仿佛带着些许希冀。 她骤然开口,“我是相府最尊贵的嫡长女,从小,父亲母亲便是拿我当大景朝未来的皇后来教养,所以,你说呢?” 华云思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反而觉得,大姐并不在意,否则,也不会有了他,不是么?” 她的眼神落在华云兰的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瞬间,华云兰凄然一笑,十分确定的摇了摇头。 “不,我在意,我比任何人都在意,苏曼舞不会在后位上太久的,我会是大景朝的下一任皇后!” 到了这个时候,华云兰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此刻,她说了什么,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吧。 华云思叹息了一声,伸手拿出绣帕,准备擦掉华云兰眼角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然而,华云兰却一下把她的手打开,帕子掉在了地上。 风轻轻一吹,帕子带着淡淡的香味,飘到了一边的草丛,落了下去。 华云思怔了怔,再抬头,华云兰已经又往前走去。 前面,是太液池,华云凝划花了脸被发现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巧合,华云凝最后也停在了这里。 “你明知道我要作什么,为什么要跟过来。” 背对着她,华云兰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和一如既往的清冷。 记忆中,她从来都是这副语气,高高在上的样子。 华云思笑了笑,“大姐还不是一样?明知道我知道,却还是带我来了这里?” “这一次,你又打算怎么做?”华云兰似是十分不在意的口吻。 只是,她却似乎并不是问谁,反像是自言自语。 “我……”不等华云思说话,华云兰的语气顿了顿,蓦地抓住了华云思的手,便叹息了一声,复又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这句话落,终于,她抓着华云思的手渐渐松开,倒在了地上…… 齐元皓找了许久才找到方才那一块被华云兰打落了的帕子。 从地上捡起的时候,帕子上还有淡淡的清香。 想到每日思念的那个女人的样子,齐元皓将帕子放在笔尖,意乱神迷的深吸一口气,下一秒,就有些目眩神迷了起来。 直到,他昏倒的前一秒,他隐约看到,面前,似乎躺着一个女人…… 宴席上,华云兰和华云思迟迟都没有回去,歌舞也进行到了一半,皇后也借口气闷,便提议带着一众女眷到御花园赏花。 初夏的时节,御花园中的花儿开的正好,娇艳欲滴,只不过,这大中午的,却偏要顶着烈日赏花,众夫人心中却是许多不满的。 一路走来,许多人便添了几分的怨气。 但奈何,皇后腹中可的还有龙胎,纵使她们心中有怨气,却也只能忍着,不得发作。 只是,这样一来,却没人愿意去和皇后搭话了。 哼,毕竟是一个失了宠的人,纵然是怀有身孕,那可还不一定生的下来呢。 更何况,这些日子皇上之所以冷落皇后的原因,她们这些闺中妇人,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些的。 不过,这样一来,苏曼舞也正好落得清净,反正,她的本意也不是来逛什么花园,正好借机找人才是正经。 只是,一路走来,兜兜转转的,直到走的身上多了一层细密的汗,却还是没能见到想看到的情景。 皇后看了苏氏一眼,苏氏摇了摇头,内心也是茫然。 她记得,明明交代好了啊,听到脚步声,她边佯装落水,而且,也都说好了在太液池边的啊,怎么…… 正纳闷儿呢,忽然,不远处碧桃匆匆跑了过来,低声在苏曼舞耳边开口道。 “娘娘,在那边。” 苏曼舞闻言,面色瞬间一喜,紧接着又看了苏氏一眼,便带着众人朝着碧桃指地方向去了。 后面的一众妇人则是茫然,什么情况? 不是说的赏花儿吗?走的这么急,催命似的,可怎么赏啊! 妇道人家嘴碎,很快苏曼舞身后的议论声便就成了一片。 苏曼舞冷眸,正欲开口解释些什么的时候,身边一道声音适时响起。 “众位不要着急,是奴婢看到那边华家两位姑娘似乎争执起来了,禀报与娘娘,娘娘这才想过去看看!众位夫人若是觉得走的累的话,那不如先暂且在此处歇歇脚也无妨!” 碧桃朝着皇后身后的众人开口道。 众人一听前面有了争执,而且还是华家的事情,当下确也并不觉得累了,争先恐后的便都紧随在了苏曼舞的身后。 她们有这般反应也不足为奇,毕竟,近些日子来,所有人看华家的笑话看的还少吗? 一出接着一出的,这不,眼前就又来了一出不是? 众人心思雀跃着,苏曼舞唇角微微一勾,还颇是赞赏的看了碧桃一眼。 苏氏则是佯装出来十分担心的模样。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就已经到了近前。 “哪儿有什么华家姑娘啊?”有些人已经开始疑惑了,因为放眼整个太液池边,根本看不到一个站着的人影好吗? 除非,那个人是躺着的! 一个人这么想了,妇道人家嘀咕了出来,紧接着,一瞬间,所有人就都这么想了。 苏曼舞和苏氏自是也听到了这些话,只是,说好的让兰儿趁着这个时候假装被华云思推落水,怎么会两个人都躺着呢?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苏曼舞和苏氏方才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就在这个当口,碧桃的声音再次响起,“娘娘,就在前面,前面有两个人!” …… 话一出口,收是收不回去了,即便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苏氏和苏曼舞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人走了过去,只期盼着不要是从前那一次次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情景。 直到走进了些,苏氏才长出了口气。 因为她看到了那两个人都是穿着衣服的,还好,还好,无论如何,还穿着衣服就好。 她能这么想,实在是方才的感觉,太过熟悉了…… 苏氏也不由自主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只是,仔细看去,那躺着的人,怎么似乎有点不对呢? 第194章 发疯 片刻的功夫,众人就来到了近前。 只见躺着的两人中,正对着自己的是华家大姑娘华云兰没错,此刻她脸色煞白,就连嘴唇都是微微颤抖着的,瞧那模样,好似正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而她的对面背对着众人的…… 咦?怎么好像不是华家二姑娘呢? 看这身形,怎么,竟像是个男子? 而且,好巧不巧的,那男子的手正搭在华云兰的身上。 看二人的动作,就好像一不小心在这里睡着了似的…… 原本,这一幕倒也还算正常,毕竟两个人都衣冠整齐的,但至少也得是男未婚,女未嫁。 啊,不对,至少是女未嫁也算了,一对男女在此处幽会,倒也无伤大雅。 偏偏,这个女子是有了身孕,又跑了男人的华云兰! 一个有夫之妇,还是个身怀大肚的有夫之妇,如今堂而皇之的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这,像什么样子!?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意味深长的彼此看了一眼之后,心中不由自主的纷纷又有些兴奋了起来。 瞧吧,华家的又一出好戏呢! 只是,这个男人,会是谁呢? “总归不会是华家二姑娘假扮的就是了,众位瞧着吧?”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兴奋的语气。 见到这幅情景,尤其是那张熟悉的脸,苏氏脑袋一懵,啊的一声尖叫,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将那男子搭在华云兰身上的手猛地甩开,接着便将华云兰整个人拖起,紧紧抱在怀中。 这样大的动作,华云兰都未醒,但苏氏落在那个抱着华云兰的男子的脸上的目光,一瞬间却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失声大叫。 这个叫声比方才的那个不知要撕心裂肺多少倍! 什么情况!? 众人也是一惊,许是这叫声太过刺耳,躺在地上的男子渐渐有了动作。 双手支撑住地面,下一秒,他竟坐起了身来,一脸茫然的转过头看着众人。 …… 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齐元皓! 竟然是他! 天哪!那个女人是有了身孕的华云兰便也罢了,更可怕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他! 他不是刚刚娶了华家的三女华云凝,而后将浑身残缺华云凝折磨至死了吗? 可现在,不过才多少日的光景,他竟然就和尚且还有着身孕的大姨子躺在了一起!? 虽然二人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可这根本就比不相干的两个人有实质性的动作还要可怕许多好吗? 女人的心往往是最擅长想像和揣测的,此景此景,也容不得在场的女人们不多想。 几乎是一瞬间,许多人便甚至开始怀疑,华云凝的死,是不是就和这个华云兰有关。 极有可能是齐元皓和华云兰做了什么,被华云凝发现,所以…… 对,一定是这样的,华云兰是什么人,曾经和那么多男人都在一起过,如今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足为奇。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 呵!只怕也是齐元皓的!至于那个张侍卫,曾经华云兰和他的事情还在京中被人夸赞。 可现在看来,分明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华家,果然是腌臜不堪啊! 被众人看着的齐元皓呆愣了只不过片刻,他哪里能想到,仅仅是这片刻的功夫,他和华云兰的事情已经在所有人脑海有了多少个不堪的版本。 只是,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方才,他分明是来找华云思的啊,怎么却又和华家大姑娘躺在了这里!? 对了,手帕! 齐元皓忽然想到了那股异常的香味! 下一秒,他发了疯似的在周围寻找,却都一无所获。 看着这般在地上爬来爬去的齐元皓,众人还以为他是疯了呢! 紧接着,刚刚赶过来的陆又晴以最快的速度上前,正爬在地上的齐元皓一怔。 这是,母亲? 抬头,齐元皓正迎上陆又晴狠狠的带着血印的一巴掌。 “母亲……”齐元皓尚还有些糊涂。 “哥哥!你竟然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陆又晴身后,齐元馨满是嫌恶的语气传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陆又晴歇斯底里的大叫。 齐元皓被这么一吼,仍旧是一脸糊涂,“母亲,不是我,是华……” “啪!”又是一声,齐元皓的另外半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逆子!”陆又晴大吼,“滚!” 从小到大,齐元皓还从没见过母亲如此发飙的模样,当下便有些懵了。 身后,华云兰尚还未苏醒过来,苏氏的哭泣声一声接着一声,极尽的哀怨。 周围,所有人都指着他议论纷纷,齐元皓好像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不,确切的,应该说,他到底被人做了什么。 是她!是她! 从前的每一次,都是她! 这一刻,他如梦方醒! 想到那个自己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女人,齐元皓双眸赤红,目眦欲裂。 “啊!”下一秒,他仿佛发了狂似的一声怒吼,整个人就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往没人的方向去了。 这个时候,也没人顾得上齐元皓了,因为华云兰正悠悠醒了过来。 “兰儿,兰儿!”苏氏欣喜的声音传来。 方才那一刻,看着兰儿苍白的脸,她甚至一度以为,她就要和凝儿一样,离自己而去了,还好,还好她醒过来了! “母亲!” 苏氏惊恐的看着,醒过来的华云兰竟然唇角一勾,朝她诡异一笑。 这样的笑容,放在这般苍白的脸上,苏氏无论怎么看都总觉得有那么一丝的阴冷。 苏氏整个人呆住了,下一秒,她的余光中,华云兰身下,一股刺目的鲜红流了出来…… “兰,兰儿!这……” “太医,还不快叫太医!”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慌乱着神色,但唯独华云兰却始终是笑着的。 这样的笑让苏氏心里直发毛,再加上那刺目的血,苏氏简直想要疯掉…… 不,确切的说,或许苏氏现在已经疯了。 因为流着泪的她,现在唇角竟也挂上了笑,和华云兰一模一样的笑…… 第195章 秘辛 华云凝身下的血迹越来越多,在场的众人即便都是特意来看华家的笑话的,此刻,也都是纷纷的屏气凝神。 很快,太医匆匆忙的赶了过来。 华云兰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太医到了她的跟前,她竟好似将他认成了别的什么人。 一双眼睛带着慢慢的怨毒,对太医不停的打骂,羞辱。 除此之外,口中更是呢喃不清着一些话。 大意似乎是在怨怼着他的背叛,众人听了几句后才反应过来,她大概是把这太医当作那以开始就在相府中与她偷情的张侍卫了。 简单的几句话,又令在场的所有人大跌眼镜。 原来,当时京都所盛传的什么相府嫡女不顾身份尊卑也要和府中侍卫在一起,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都是假的! 事实却是,一开始是华云兰布不知在哪里喝醉了酒,之后一时兴起,便误打误撞的跑到了张侍卫的房间,硬逼着张侍卫二人一起做了那龌龊之事。 待翌日清醒过来,她又逼得张侍卫不能把这些说出去,否则便杀了他。 张侍卫应了,原以为二人今后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而且,因着这件事的尴尬处境,张侍卫在府中更是时时刻刻都避着这位大小姐,以免不高兴惹到了她。 但即便是这样,华云兰却又仍旧不肯放过他。 大概是尝到了男女间禁果的美味,每每到了夜深人静孤独难耐的时候,华云兰竟开始时常去找张侍卫行男女之事。 渐渐的,张侍卫也慢慢从以开始的被逼无奈变成了有了心思。 这才开始在感情上欺骗了华云兰,更是以身相许,后来待转移了所有财产之后,才逃离了相府。 原本,这本该是段无人知晓的秘辛。 但如今被几乎疯掉的华芸兰这般三两句话就大白于天下。 在场所有人无不心中感慨万千。 原本所有人都道张侍卫是个负心薄情的,如今看来,他反倒成了个被逼无奈的可怜人。 反倒是华家大小姐! 身份尊贵,无比荣耀,千金之躯,书香门第。 然而,这样的她,竟然还能做出那等青楼女子才会做出的下贱行径。 这…… 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此时此刻,就连一直被华云兰揪着的太医都忍不住惊呆了的神情。 天哪! 面前这个将他当作别人所以打他,辱他的女人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一瞬间,太医的神情从惊愕变成了嫌弃,但碍着皇后也在场,不由只得跪在地上,心中只觉得尽量挪的离华云兰远一点才好。 华云兰疯掉之后说出的所有话在场围观的人听到了,太医也听到了,苏氏自然也听到了。 不过,更令众人不解的是,听到这些话,苏氏不仅没有半分生气发怒的模样,反而从方才只有淡淡的笑意变成了张狂大笑。 呃……难道,苏氏也随着这个大女儿一起疯了? 苏曼舞觉得似乎只是一个愣神的时间,事情忽然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尤其是苏氏的笑令她心中的冷意越来越强烈。 这一刻,她后悔极了,后悔极了为什么自己总是要去招惹那个女人!? 下一瞬,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上那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 心中的不安却是愈发的强烈,她想要逃离,但她又是皇后。 不!她们都疯了,所以,她才更要坚强起来。 苏曼舞想着,心中一横,立刻冷声命令碧桃,“还不快去,堵住她的嘴!” 碧桃闻言,立刻拿出手帕,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塞到尚且张牙舞爪的华云兰口中。 终于没了华云兰的聒噪,苏曼舞长出一口气,又冷冷的看向太医。 “愣着作什么,还不快诊治!” 太医苦着脸,看了一眼华云兰的情况,便颤抖着声音回禀。 “皇后娘娘,恕臣直言,这……已经不用诊治了。” “你说什么!?”苏曼舞瞪大了眼睛。 太医连忙叩头,看着那摊血迹,“回娘娘的话,华大姑娘的孩子已经没了,眼下的情况,大姑娘只要好生休息,臣再开几副温养的方子即可。” 皇后闻言,身体一歪,就要跌倒,还好碧桃扶在她的身边,安慰的口吻。 “娘娘切莫伤心,龙胎要紧啊!” 苏曼舞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无力的挥了挥手,正要遣人将苏氏母女扶去休息。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她忽然看到了华云思的影子。 “母亲……姐姐?” 华云思好似方才从哪里过来似的,看到被众人围着的华云兰和苏氏,正要过来关心几句,又好像忽然瞧见了华云兰身下的血迹,立刻便就是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 “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贱人!” 仿佛见到华云思的那一瞬间,苏氏便被点燃了一般,抛下华云兰便就跳了起来,整个人朝着华云思扑了过去。 华云思一惊,墨琴连忙挡在她的前面,拦住张牙舞爪的苏氏,一脸迷惑的口吻道。 “夫人,您这是作什么,大姑娘方才说丢了东西,让我们姑娘去寻,姑娘好不容易才寻回来,您怎么就责怪姑娘了呢!” 说着,墨琴还拿出了手中的帕子。 苏氏眼睛一瞪,伸手抢过帕子,再仔细一看,的确是兰儿的。 “姑娘为了找这条帕子,可是连手都被划伤了呢!”墨琴尤有些替华云思委屈不平的模样。 苏氏却是立刻将华云兰的帕子攥在了手心,恶狠狠的开口,“什么找帕子,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陷害兰儿,若不是你,兰儿腹中的孩子怎么会就这样没了!?我可怜的兰儿啊,她可是你的姐姐啊!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是啊!云思,方才分明是你故意说要保护兰表姐的,如今兰表姐却成了这副样子,哎,本宫看着,着实心痛啊,况且,无论如何,兰表姐那也是你的大姐,况且,她的腹中还有孩子,纵使你们曾经真的有什么恩怨,但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苏曼舞紧接着开口。 第196章 能否管上一管? 呵!华云思一声冷笑。 不得不说,她所了解的皇后,果然还是当初的样子,一分一毫都没有改变呢。 还是那么会添油加醋,还是那么会借机挑事。 虽然,事情的确是她做的,但那又如何? 若非她们咄咄相逼,如今又何至于如此? 抓蛇不成反被咬,若是换作旁人便肯定算了,可你们偏偏还要倒打一耙,苏曼舞,好得很呢。 “皇后的话,和母亲的话,云思听不懂!” 想到这里,华云思神情淡淡,毫无一丝退缩之意。 除了她,周围的所有其他人也是指指点点。 方才的情形她们所有人都在场,这华家二姑娘分明是刚才赶到。 而且,她拿出的绣帕,还有她手上的伤痕也都是真的。 所以,她们实在是不明白,怎么苏氏和皇后却非要将这脏水泼到二姑娘身上啊! 虽然,二姑娘从前只是个庶女,但毕竟也是华家的女儿啊。 如今,她的身份更是云华郡主,这对华家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还是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遭到了皇后和苏氏母女的嫉恨!? 嗯! 如今看来,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众人心中猜测着,更加觉得,苏氏母女成了如今的这样子,实在是该! 然而,苏曼舞此时却顾不得别人是怎么想的了,因为这对她来说,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 所以,这个时候,她只能紧咬着华云思不放! “不会是你,还会有谁!?方才和兰表姐一起出来的只有你,曾经,和齐家世子有情的,也是你!” 哼! 苏曼舞一声冷哼,继续道,“本宫还说怎么这么巧,兰表姐怎么就和齐元皓躺在了一起,如今看来,也只有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齐元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原来,把兰表姐弄成了这样的人,竟然是齐元皓!?”华云兰一脸无辜。 “装什么装!到了现在,纵使你是本宫的表妹,本宫也实在是护不得你了!”苏氏可笑的满口大义凛然。 华云思一声讽笑,“呵!皇后娘娘莫不是在开玩笑!?三言两语竟扣了这么大一个屎盆子在表妹身上,还真叫云思,目瞪口呆呢!” “你!” 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华云思这般顶撞,苏曼舞脸上再也挂不住,立刻大怒起来,“来人啊,将本宫这不识好歹的表妹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严加审问!” “是!” 皇后发号施令,一瞬间,周围几个太监便不知从何处簇拥了过来,准备羁押华云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有些愠怒的声音响起。 “她可是我大梁的云华郡主,本世子看谁敢!?” 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早已有小太监通透了风声过去。 听说这边出了大事,永安殿里的所有人此刻尽皆往这边赶来。 最先到的,便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位脸色愠怒的冷枫了。 一路上,他只听闻是华家出了事情,想到自己的表妹华云思便有些担心,所以脚下步伐就快了些。 只是没想到刚刚赶到这里,就见到了那皇后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羁押表妹的情形。 一般情况下,冷枫是很少生气的,除非有人真的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而现在,华云思便就是他的底线。 冷枫一出现,周围的人都知道其尊贵的身份,更是不敢得罪梁国的人,于是纷纷止住了身形。 就连苏曼舞也是一惊,纵然她是皇后,但冷枫毕竟是梁国人,她的确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只是现在…… 一不做二不休,只怕错过了这个机会,想要再次对付华云思可就难了。 更何况,她只要现在抓紧时机将想方设法将华云思带到了凤栖宫,而后,还不是随她怎么处置!? 到了那个时候,便就算她是梁国郡主,她也相信,梁国该不会为了她便要她这个皇后怎么样吧? 更何况,她还怀有“龙胎”! 是了!“龙胎”便就是她最稳靠的护身符! 苏曼舞想着,脸色一冷,便淡声道,“不知梁国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她做了错事,不管是身为她的表姐,还是身为后宫之主,本宫理应惩罚于她!” “哦?可她若是没做错事呢?” 这一刻,冷风眼睛里几欲喷出火来,要知道,他平日里是多么温柔随和的一个人啊! 可偏就是这样的他,如今为了自己,竟然不惜与大景朝皇后翻脸,华云思看在眼里,心中感动莫名。 看来,这位梁国世子是真的不高兴了。 苏曼舞心中暗恨,怎么偏偏他赶来了,梁国的人,的确是有些棘手啊。 但这个时候,苏曼舞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心一横便又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她便就是梁国的郡主,如今,可也是在我大景朝的皇宫,既如此,许多事情,便该按着我大景朝的规矩来办!世子身为梁国人,还请世子见谅才好!” 话音方落,苏曼舞也不给冷枫机会,立刻便要吩咐那些太监,立刻去捉拿了华云思。 没错,这一次,气急败坏了的苏曼舞用的竟是捉拿二字。 眼见着那些太监就要将手伸到了华云思身上,冷枫再也无法忍耐,下一秒,身形一动,立刻就要有所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冷冽威严带着十足的寒意响起。 “世子不可,那么,本王呢!?这景朝的事,本王能否管上一管!?” 这个声音一出,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实在是,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啊! 在大景朝,能用这般语气,这般态度,又这般嚣张的和皇后说话的人,除了皇上,那边只剩下了一个。 “萧王殿下!” 所有人双腿不自觉地一软,连忙行礼。 其实,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见到这个萧王殿下。 分明是那般风姿卓绝,玉树临风的一个人,又有着那般堪称完美的倾国之颜。 但偏偏,那样的容颜,她们却没有人敢去正视他的目光一眼。 这样的感觉,似乎比面对当今圣上慕容信的时候还要令人敬畏几分。 可,论地位,他明明只是一个王爷,怎能和皇上相提并论呢? 第197章 被误会的萧镜尘 更何况,他还是个懒散的王爷! 正常情况下,王爷也是臣子,这世间敢问有哪个臣子敢当面和皇上对着干的? 可萧王便是这样,慕容信身为皇上,在他面前,却似乎只是他的弟弟一般。 人常道,朝中没有父子,只有君臣,没有兄弟,只有君臣。 但偏偏,这句话在萧王这里反了过来。 而正常情况下,哪个臣子会不替皇上分担政务,排忧解难的吗? 别的臣子不敢,但萧王敢。 萧王是什么人? 这么多年了,大景朝谁人不知,萧王高兴的时候,便会来上一上朝,凑个人数。 但不高兴的时候呢,莫说是上朝了,便是慕容信下旨召见,他也不会给丝毫的面子。 除了这些,便算是在王府中,别的王府大都是在处理政事,但萧王呢? 高兴的时候,他便看看当下政事,不高兴的时候呢? 你管人干什么呢,反正人是在自己的王府里,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然而,综上两种,高兴的时候对于某王来说,那简直是少之又少。 具体少到了什么地步呢? 外人知道的,大概一年之中,顶多有那么一两天吧? 所以,王爷来上朝的时候,一年大概有一两天,在府中府里政务的时候,一年之中,顶多也就那么两三天。 所以,朝中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 毕竟,凭什么大家同样身为人臣,我们都是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的,你却似乎过的比太上皇还舒服呢? 所以,莫说是臣子,就连慕容信也极其看不惯。 若问具体看不惯到了什么地步呢? 那大概就是恨之入骨的地步吧? 但即便如此,莫说是朝中众臣不敢动他,就连慕容信也不敢动他。 原因,便就是因为那半块麒麟符。 而除了这个,这个令所有人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的萧王殿下更令人畏惧的,便是他那淡漠的性子。 他淡漠到不理朝事也好,淡漠到不上朝也罢,这些所有人也都可以忽略,只当他是个空有其名的王爷便是了。 只是,偏偏这位空有其名的王爷,淡漠到了无心无情的地步。 这种地步的具体表现在…… 就好像有一次,一个官员只是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衣角,他便抽出剑来,面无表情刺死了那个官员。 直到那个官员口吐鲜血,死在他的脚下,他的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就好像,曾经萧王府里有一个下人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溅出了一滴茶水在萧王的袖袍上。 萧王当下虽面无表情的喝了茶,但与此同时,那名下人就在萧王喝茶的时候在府中被杖刑至死。 对了,据说那人被打死的时候,萧王刚刚饮尽了茶杯中的最后一滴,还咂了咂嘴,说,有些凉了。 …… 如此的例子不胜枚举,数不胜数,所以,这便是所有人都怕他胜过慕容信的原因罢。 所以,即便他是个懒散的空有其名的王爷,众人也都怕极了他那淡漠的性子。 所以,在萧王面前,她们能躲则躲,躲不了的,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这个时候,倘若不呼吸也能活下来的话,她们保证让自己瞬间窒息! 可她们哪里知道,某王是实实在在的的确确被误会成了现在这样的名声啊! 就比如,他之所以不上朝,不理政事,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先皇的吩咐! 先皇自小便要他远离那些权力,地位,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他。 所以,先皇宁愿他只是一个空有其名的王爷。 就比如,他每日在府中闲着,天知道,他在府中每日操心了多少事,又曾暗中替慕容信摆平了多少事。 更加可悲的是,他一边暗中帮慕容信做了许多不留名的事情,一边还要无时无刻提防着慕容信的人对他的暗害。 世人以为,仅靠半个麒麟符便能保他至今么? 笑话,那简直是个笑话! 什么麒麟符,他唯一真正能够倚靠的,一直以来,不过也只有他自己罢了。 萧王府这么多年来暗中培养的势力,最初不过都是他为了自保而已。 所以,毫不夸张的说,如今萧王府的势力有多么的可怕,一直以来针对他的凶险就有多么的可怕。 而那个曾经踩了他衣角被他刺死的官员呢? 呵!什么踩了衣角,那不过是个借口。 他早已知道,那个官员私下里是如何鱼肉百姓,中饱私囊。 刚好,他踩了他的衣角,所以刚好,他借此杀了他。 而那个不小心将茶水溅到了他身上的家奴呢? 呵!将茶水溅到了他的身上,的确是家奴不小心,但谁又知道,家奴为何会不小心? 因为家奴是慕容信安插在萧王府的一个探子,当时他正在和明月讨论要事,那家奴偷听了去,分了心,所以才一不小心将茶水溅到了他衣袍上。 所以,他便干脆以这个罪名杀了他。 他的确淡漠,但于他而言,他淡漠对象不过是那沾满了血腥的权势,地位。 而一直以来被造成的误会,在萧镜尘看来,干脆便就这样误会着也挺好。 反正,他不在乎。 萧镜尘淡淡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人起身。 她们不敢起身,萧镜尘也便做罢,一双冷眸只冷冷的看向皇后。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皇后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连他都生气了么? 他可是萧王啊!竟为了那个女人生气!? 苏曼舞郁闷极了,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要为了他和自己作对!? 她张了张口,她不甘,但终究是再说不出什么了。 因为,在萧镜尘的身后,慕容信也来了。 他的脸和萧王一样,冷的像是锋利的寒冰,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愤怒。 那是苏曼舞从来都没见过的,歇斯底里的愤怒。 她知道,无论这个时候,她说什么,他们都是不会听的了。 呵!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便大概真的就没了。 看了一眼那边疯癫中的苏氏母女,苏曼舞再说不出一句话,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第198章 恨 苏曼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凤栖宫了。 她第一反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但才一个月,又未显怀,她的手放上去,才反应过来。 唇齿干涸,苏曼舞眉头一皱,音哑着嗓音,正欲叫碧桃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柔熟悉却又仿佛带着几分疏离的声音传来过来。 “他没事。” 苏曼舞眉心一跳,立时便有些激动的想要坐起身来,“皇上,是你吗?皇上,你终于肯来看舞儿了吗。” 大概是身体虚弱又加上刚刚醒来的缘故,苏曼舞还没坐起来,便胳膊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床上。 然而,自始至终,透过帐幔外面的那个人,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 “皇上……舞儿……” 苏曼舞好似才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慕容信终于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来。 却依旧是隔着帐幔,到了这个时候,他竟是连看见她,都不想了吗? 苏曼舞只觉得心里面揪着的难受,她想要掀开那帐幔,立刻拥抱住他。 但奈何,浑身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你总是针对她。” ……他终于开口了,却竟仍是为了那个女人。 苏曼舞怆然一笑,千万句还未说出口的想念,忽然,便没有了说出来的欲望。 慕容信终于又走近了她一步,他身上特有的熟悉的气息传来,但因着距离的原因,却淡淡的,若有似无。 这种感觉,像极了她现在的感受,拼命的想要抓住什么,但那东西却始终若即似离,让她无从下手。 可从前,他身上的气息,分明是只属于自己的啊! 她还记得,这样的气息在她耳边,在她掌心,甚至在她唇齿之间。 可现在,终究是不属于她了么? 苏曼舞垂下头去,有些惊讶的是,纵使心中十分的痛,她竟是一滴眼泪也没能流下来。 恨! 是了! 曾几何时,她对他已经没有了爱,而只剩下了恨。 忽地,她抬起头来,目光透过帐幔,冰冷的落在他的身上。 “是我,又怎么样?” 慕容信以为她会辩解,会否认,但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坦荡荡的承认。 不过,这样,也好。 慕容信吸了一口气,更清冷的语气道,“告诉朕,为什么。” “为什么!?你竟还问我为什么!?呵!皇上啊,你当真不知道,为什么吗?”苏曼舞讽笑的语气传来。 慕容信一怔,脸色复又更加冰冷,“苏曼舞,朕问的是你,为什么!?” 苏曼舞……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他这么喊自己名字的时候,还是在幼年时,初相识的时候。 自那以后,他始终都叫自己舞儿。 舞儿,舞儿…… 她从未觉得她的名字这么好听过,对了,她记得,他们大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叫自己的呢。 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渐渐的不叫自己舞儿,反而开始叫她皇后了呢? 苏曼舞想了想,竟一时想不起来。 为什么么? “因为我恨她!” 这一句,苏曼舞回答的咬牙切齿。 “你……”慕容信怔愣,哪怕是隔着帐幔,他也能感受到她脸上那可怖的狰狞。 天哪!这个女人,从前何曾有过这等狰狞的表情? 想到他从前和苏曼舞的种种,慕容信只觉得心中一片恶寒。 呵!自己当年是眼瞎了吗,竟然看上这个女人。 苏曼舞还不知道此时慕容信心中对她的嫌弃,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她知道了,也该是不会在意的吧? 她忽地发出狞笑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我?呵!皇上的眼里,何曾还有我?皇上心心念念的,不是只有那个贱人吗?呵!说起来,贱人果然是贱人,都生的一模一样狐媚的脸!” “皇后!” 苏曼舞从未用如此语气和慕容信说过话,一时之间,慕容信有些难以接受。 “皇后?”苏曼舞又是一声冷笑,“皇上以为臣妾不知道?自从那个女人死了之后,皇上有多少次的后悔,是啊!她可是您曾经的太子妃呢,这个皇后,也本该是她的,可偏偏,皇上却自己亲手杀了她,呵呵呵,真是讽刺,讽刺啊!” 慕容信原只不过是来问她一些事情,却没想到,不过三言两语,这个女人却竟然像发了狂一般。 倘若不是她腹中的孩子,或许,这一刻她早已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可,她的腹中终究还是有自己的孩子的。 慕容信叹息了一声,不欲再继续留在这里,转身便就离开了。 身后,苏曼舞发了狂似的声音却尤未停止。 “你不要忘了,那个女人,是你亲手杀的,是你亲手杀掉的……” “皇上,这……”李公公见到慕容信一脸怒容的从凤栖宫出来,吓了一跳。 有多久了,他没见过皇上如此生气的样子了!? 也不知,皇后到底做了什么,竟能引得皇上气成了这副模样! 慕容信皱着眉头只顾往前走,仿佛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 “皇后,禁足凤栖宫,非朕旨意,不得踏出这里半步!” “……是!”李公公小心翼翼的应了声,再抬头,慕容信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李公公疑惑的皱了皱眉,这皇上分明是十分生气的模样,可为什么他离开时候的样子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呢? 对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逃走一般。 可他分明是天下之主,何其尊贵无上,怎么会逃走呢? 原地,李公公百思不得其解…… 没错,李公公虽然没想明白,但慕容信却的确是逃离了那里。 甚至直到到了勤政殿,他耳边回响的,始终还是那句话。 是他亲手杀了她! 再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仿佛清晰的看到那些血迹,他摇了摇头,想要将那句话抛出脑海。 然而,他似乎越是反抗,那句话就越发的清晰。 脑海中,宁安澜和华云思的身影又不停的重叠在一起。 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她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可,这怎么可能!? 第199章 关柴房 是啊!他杀了她,他分明杀了她了啊!, 这一刻,慕容信近乎抓狂…… 而苏氏和华云兰,则一个是被人抬宫去的,另一个是被人捆出宫去的,走的,还都是偏门。 昔日里,多么尊贵的相府夫人,又是多么尊贵的相府嫡长女,如今,竟是沦落到从下人奴才们专用的偏门出了宫,还都是以这么不光彩的形式。 回到了相府,二人更是连正堂都没进,就被华明德吩咐下人给关在了柴房。 原本,华云兰方才小产,身体是极度虚弱的,更需要小心调理,而如今竟就这么被不管不顾的丢到了柴房。 柴房又寒冷潮湿,这样的环境,怕是华云兰没几个好日子可活了。 可她到底活不活的久,或许,华明德现在根本就不关心这些。 更确切的说,他倒宁愿她早些死了,还有苏氏。 毕竟,她们二人现在都已经是华家的耻辱,既是耻辱,便不该存在! 他可是当朝宰相啊,怎么会,怎么会到如今的地步! 对,这一切都怪她,都怪这对母女! 华明德当下便吩咐,无论里面的二人要什么都不能给,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 而且,当日便下令杖毙了一直跟在苏氏身边的刘妈妈。 也是因着刘妈妈的事情,府中再没有一人敢给苏氏任何好脸色看。 而从前那些对苏氏尽忠尽职的,此时此刻,也都皆巴不得和苏氏撇清了关系。 而从那之后的每一日,府中的人送给母女二人的饭菜也尽是些馊了的剩饭剩汤。 这样也便罢了,不知是华明德的授意,抑或是府中受尽苏氏母女欺凌的人的自作主张。 渐渐的,她们母女二人的餐食也由每日三顿改成了每日一顿。 人这么一饿,便是馊了的剩饭剩汤吃喝起来的模样,也犹如面前的那些都是山珍海味一般。 尤其是苏氏,每每饭菜送去的时候,便犹如饿了许久的猪狗一般,立刻就扑了过去,一双眼睛对着那剩饭剩菜直冒金光。 还有许多的时候,她甚至连华云兰的那份吃食也抢了过来。 呵!连自己女儿的饭菜都抢,看来苏氏是真的疯了。 这样的日子不过过了几日,苏氏的容颜便仿佛一下自老了三十岁,脸上尽是褶皱,就连头发都变得花白了许多,更不用提那几乎满身满脸的污秽。 这个时候,倘若是不知道的人,怕还要以为苏氏这个年纪,当华明德的母亲都是足够了。 这般的苏氏,华明德又怎肯再多看她一眼!? 其实,便就算苏氏不是这般,华明德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自从母女二人被关在了柴房,对于华明德而言,府中竟像是没有了这两个人的存在一般。 流云阁,听着青棋带来的这些消息,华云思只觉得心中无尽的感慨。 当初,苏氏那般凌虐她和母亲的时候,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现在这样的一天吧? “走吧,是时候去看看我这位嫡母了!” 华云思笑了笑,便径直去了柴房。 大概是华明德真的不在意她们母女二人了,这柴房竟然连看门的人都撤了下来。 华云思到的时候,华云兰正躺在肮脏不堪的一个角落,而苏氏则顿在正中间,垂着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听到门响的声音,苏氏还以为是送饭的来了,条件反射的眼里带着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然而,再发现来的人手中并没有端着饭碗的时候,她的神色明显可见的失落,复又蹲了回去,垂下了头。 但,从始至终,她都好像没认出华云思来。 “苏玉颜!”走到苏氏面前,华云思的声音淡淡的。 苏氏一愣,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的样子。 不过,她竟却已经记不起来,这分明就是自己的名字。 华云思笑了笑,又道,“你,还记得我吗?” 听她这么问,苏氏竟然乖巧的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她半晌,随即面无表情的摇头。 “姑娘,她都已经疯成了这副模样了,奴婢看您还是回去吧,没得脏了您的眼睛。” 青棋看到这一幕,一旁提醒着。 华云思则是伸出手来,“我刚让你准备的糕点呢?” 青棋闻言,有些不情愿的将手上的食盒放在了华云思手上。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苏氏早一日饿死,也算是早一日遭了报应,姑娘这个时候却要来看她,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华云思接过食盒还没打开,苏氏却好似已经嗅到了香味,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将食盒抢了过去。 反而是旁边的华云兰一直没有反应,华云思任由苏氏抢了食盒过去。 盒中的糕点有数十个之多,不过片刻的功夫,苏氏竟是一口气就全塞进了肚子里。 待她吃完,华云思只让青棋拿走了食盒,自己则是找了一处石凳坐下,静静的陪着苏氏。 苏氏吃完东西,复又蹲在了那里不作声起来。 华云思也不着急,不知又过了多久,苏氏终于怯生生的抬起了头来。 “好吃的,还有吗?” 华云思微笑了笑,轻声道,“我这里没有了,但,皇后那里,可还有许多呢!” “皇后?”听到这个人,苏氏好似一瞬间就想到了什么,表情竟变得有些害怕起来。 华云思见状,心道果然,苏氏心里藏着有关苏曼舞的一些事。 原本,她不过是想来碰一碰运气,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来对了。 按捺下心中的喜意,华云思尽量让神情波澜不惊,温柔的朝苏氏笑了笑,“对,是皇后,她那里有许多呢,你若是想吃,明日我请皇后送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苏氏的神情。 下一秒,果然,她的话音方落,苏氏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惊恐了。 而这一切,华云思只假装没有看到。 余光中,苏氏渐渐的,开始不停抖动她的肩膀,再到后来,她口中开始呢喃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词汇。 华云思闭着眼睛,只当睡着了,这期间,苏氏口中的话却是越来越清晰。 “皇后,不要,不要来,我不要……玉容,皇后她,玉容……” 华云思心中一动,玉容? 难道,苏氏口中的玉容,指的是她的姐姐,也就是慕容信的母亲,也是大景朝的先贵妃苏玉容!? 第200章 苏家 到底为什么,这个时候,苏氏会忽然提起那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女人? 而且,为什么提到皇后,她便似乎很害怕似的? 直觉告诉华云思,或许皇后和苏玉容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又能是什么呢? 华云思沉下心神,想仔细再听下去,可是苏氏的口中似乎却又只有那几个重复着的词汇。 害怕,皇后,苏玉容? 苏玉容是苏玉颜的姐姐,苏家除了她们二姐妹之外,还有一个兄长叫苏玉清。 说起来,苏家也是将门世家,他们的父亲苏城便是当年大景朝的威马大将军。 所以,苏玉容才能嫁给了先帝,而当时苏玉颜,也就是苏氏嫁给华明德的时候,还算是下嫁。 这也正是这么多年来,华明德对苏氏始终还算尊敬有礼的原因之一。 毕竟,她是当年威马大将军的女儿,而且更有一个成为了贵妃的姐姐。 而苏城死后,他的威马将军便由自己的儿子,苏玉清继承,苏玉清,也就是苏曼舞的父亲,苏玉容和苏氏的哥哥。 原本,苏曼舞和当年的苏玉容一般,也算是威马大将军的嫡女。 而当年苏家的嫡女便嫁给了先帝,所以,苏家也自然而然的认为,苏曼舞也是要嫁给皇上的人。 当年,苏曼舞的姑姑苏玉容到死都只是一个贵妃,所以,苏家更想要能出一个皇后,自然而然,便只能由苏曼舞继承苏家的这个愿望了。 于是,自苏曼舞还小的时候,苏家便是把她当作大景朝未来的皇后来教养的。 只是,苏家没料到的却是,还没等到那一天,苏曼舞的父亲苏玉清竟然在一次战乱中英年早逝。 苏玉清是苏家唯一的男丁,苏玉清没了,也就意味着整个苏家倒了。 好在,苏家还有一个贵妃之位的苏玉容,而苏曼舞成了孤女。 为了苏家能够出一个皇后的计划,苏玉容便毫不犹豫的请了先帝的旨意,将苏曼舞接到了宫中成为了养女。 而她的儿子便就是当朝太子,慕容信。 所以,苏曼舞养在苏玉容膝下的时候,苏玉容便时常给二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对慕容信更是明里暗里的暗示警醒他,一旦将来登基为帝,便一定要立苏家人为后。 而所谓的苏家人,也就只有苏曼舞一人。 慕容信不傻,自然知道母亲的意图。 当时他的太子妃还是宁安澜,那个时候,也正是他对宁家感到越来越不安的时候。 而苏曼舞生的柔美,又是母亲中意的,她身后除了母亲,更是没有什么背景。 这一切,简直和当时处处尊贵无比,所有人拥戴,而且还拥有着强大背景的宁安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当年的他,对宁安澜有多么戒备,多么不满,对苏曼舞就有多么的宠爱,多么的拥有保护欲。 也是因为这个,当年尚且是太子的慕容信,背着宁安澜不知和苏曼舞之间有过多少苟且之事。 而这些,当初的宁安澜一切都不知道,始终都一如既往的对他好。 而宁安澜对他更好,他便更加厌恶她,便更加的宠爱苏曼舞。 在慕容信的心里,宁安澜有宁家就足够了,而苏曼舞,却只有他一人。 这大概就是该死的男人的保护欲。 而也正是这一点,成就了苏曼舞后来的后位。 只是,当初苏曼舞和慕容信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姑母苏玉容的偏宠,苏曼舞可谓是连个名分都没有。 所以,她自是厌烦极了那个一直霸占着她自认为原该属于她的太子妃之位的宁安澜。 而这种恨意,一直到她和慕容信大婚,宁安澜死去。 原本,她天真的以为那会是个终点,但却没想到,那只是个起点。 自那以后,她便对那个女人更恨了…… 而这一切,是宁安澜成了华云思之后才知道的。 华云思只道,她和慕容信之间的一切都只是个笑话,她也会给这场笑话画上一个她满意的句点。 只是现在,苏曼舞是苏玉容的侄女,她更是她的养女,可以说,没有苏玉容,便成就不了苏曼舞的后位。 除了这些,她们二人之间,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呢? 而苏氏说的害怕,到底又是在害怕什么呢? 华云思想着,那边,苏氏却已经不作声了。 再看她,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双目空洞,俨然,已经再坚持不了几天了。 而苏曼舞和苏玉容之间到底有什么人所不知的,要想知道,今天,便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华云思思定,决定博上一博。 尤记得,她小的时候随父亲入宫,见过那个苏玉容。 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那一身的通红。 没错,苏玉容当年尚且还不是贵妃的时候,就已经身穿一身的大红了。 除了衣服,甚至钗环,首饰,鞋子她也非大红不用。 而在大景朝,后妃之中,有资格使用大红色的,当只有皇后。 哪怕当时先皇后早已不在人世,但身为一个妃子,浑身都是这样的红色也是十分僭越的。 而当年,先帝不但没有因为这个责备于她,反而竟将她升为了贵妃。 自那以后,她便是更加痴迷于对红的追求,甚至连她所居住的宫殿的一应用品也全都换成了大红的颜色,这大概也见得苏玉容对皇后之位的执着吧。 不过,至死,她也都没有能够如愿成为大景朝的皇后。 而也正因为这一点,华云思便对她印象颇深,如今没想到,这样的印象,竟是能够派上了用场。 于是,下一瞬,她做好了决定之后,便先回了流云阁,换上了一身大红的打扮。 之后便叫来了墨琴和青棋迅速将她扮好。 就连发簪,耳坠,项链,戒指,甚至就连她的唇都没有放过。 装扮完毕,青棋和墨琴看着这般的华云思,眸中掩饰不住的惊艳。 自家姑娘一向穿的素淡,今日这般模样,倒是让她们两个丫头都看红了脸,实在是,美的过分。 华云思却是无暇欣赏镜中的自己,起身便直接去了柴房…… 第201章 受用 再次来到柴房的时候,苏氏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整个人又恢复成了方才的模样,蹲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华云思推门进来,她都好似没听到一般,直到,那抹大红的鞋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红色入目的一瞬间,苏氏的瞳孔猛然放大,紧接着,目光随着那双红鞋的主人一点点上移。 直到,那浑身的红映入她的眼帘,呆愣了只是一瞬,苏氏陡然跳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一双眼睛满是满是惊惶和恐惧。 她如今的这般反应,华云思满意极了。 她淡淡一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妹妹?” ……一瞬间,苏氏有如头皮炸裂,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尽,尖叫一声便跌坐在了地上。 “我……姐姐……你怎么……” “不,是她害了你,是她害了你!” 苏氏口中一边疯狂的叫着,一边不停的往后退。 这么多年来,那一夜的情形始终在她脑海中,犹如噩梦一般,挥之不去。 她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看到那一幕的。 那个时候,姐姐身体不适,她便入宫去探望姐姐,后来,姐姐便将她留在了宫中小住。 姐姐身在深宫,有许多知心话也只能与她讲。 还记得,那个时候姐姐常常告诉她,舞儿的性子不太好,若是想要日后做皇后,可还是得好好磨一磨她那骄纵的性子。 似乎还说,太子妃安澜公主是个听话的,只可惜是宁家的人,否则便的确是未来皇后的不二人选。 而她当时也因为相府里的事情烦忧,所以,当夜原是想过去找姐姐也轻吐一下心事的。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夜,竟会是她人生中觉得最可怕的一夜。 也是那一夜的情形,让她往后的人生中一想到便是浑身的冷汗。 未央宫是当年姐姐居住的寝殿,当夜,她还记得她还没走近未央宫的时候,便听到了里面似乎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具体争吵的内容她也听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什么皇后,什么宁家一类的。 正当她更走近了些,要认真听的时候,里面却又仿佛平静了下来。 后来,透过门缝,她看到那争吵的两人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了。 是姐姐,和她们唯一的侄女,苏曼舞。 紧接着,她便看到苏曼舞似是十分愧疚的模样给姐姐道了歉。 姐姐笑着原谅了她,还承诺,日后她若是嫁给了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后,那么就一定会扶持她。 苏曼舞听了后,便好似十分感激似的,亲自走过来给姐姐倒了一杯酒。 她倒酒的时候,正对着自己的方向。 烛光下,她似乎看到,苏曼舞朝酒水里放了东西,不过下一瞬,苏曼舞就端着酒杯朝姐姐走了过去。 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兴许是光线太暗,她看花了眼了呢? 但是,接下来,她人生中最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姐姐笑着接过了苏曼舞手中的酒杯,还十分欣慰她终于懂事了似的,紧接着,一仰头,便讲酒水喝了个干净。 再紧接着,酒杯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姐姐就这么倒下了,一句话都没有。 她倒下的时候,唇角甚至还带着方才的笑意,一双眼睛却是瞪的老大,她看着的方向,正好是自己。 当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姐姐,就这样在她的眼前被毒死了? 她确信,最后的一秒,姐姐是看到了自己的。 姐姐的眼角留下晶莹的泪水,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闭上。 那一刻,她害怕极了,疯了似的逃跑。 她跑到自己居住的寝殿,一整个晚上,脑海里都是姐姐临死前瞪着自己的模样。 死了的人是她的姐姐,杀死姐姐的人是她的侄女! 天哪!她不敢想,她将自己整个人包裹在被子里,颤抖了一宿。 直到第二日清晨,未央宫果然传出了贵妃暴毙的消息。 暴毙么? 所有人都认为贵妃是暴毙,只有她知道,不是。 而那个杀了她的人恰恰是她的侄女,倘若她真的告发,此事难免不会牵涉到自己。 况且,苏曼舞已经和慕容信就缠到了一起,有些事情,她也不能确定是否是慕容信的授意。 所以,当年她便只能独自带着这秘密出宫了。 直到后来,她知道这件事慕容信并不知情,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他那么爱她,他会相信自己的话吗? 况且,追根究底,自己也是姓苏。 最后的最后,这个秘密她谁也没告诉,除了自己。 可现在,姐姐竟然怎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难道是怪自己这么多年的苟且偷生吗? 可,她是皇后啊!她又能做什么呢? 况且,杀了她的那个人,是皇后,不是她! 对!是皇后,不是她! 苏氏歇斯底里的大叫,“是皇后,是皇后,姐姐,是皇后杀了你,不是我!” 原来,这便是苏玉容和皇后之间的秘密。 呵!好得很呢! 华云思冷笑一声,示意暗处的墨琴将苏氏一掌打昏…… 华云思刚回流云阁换下了那一身红,青棋就从外面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 “姑娘,王爷来了,在正殿呢!” 华云思来到正殿的时候,萧镜尘正饮着一杯茶。 听到脚步声,他方才抬起头来,紧接着,笑意便在那原本淡然的脸上蔓延开来。 “原来,姑娘让本王等着,便是为了如今这副妆容吗?” 华云思闻言一怔,才恍然惊觉,自己方才只换下了衣服,却还没来得及卸掉那浓浓的红妆。 她张口,还没来得及解释呢,就见某王笑意更深的模样戏谑的开口,“唔,王妃有心了,王妃的妆容,本王很是受用。” 听闻他竟唤自己王妃,华云思的脸色腾的一红,映衬着大红的妆容,一瞬间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我何时成了什么王妃了?”她有些娇羞的语气传来。 萧镜尘蔚然一笑,“怎么?王妃这是着急了?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呃…… 这厮从哪里听出来她着急了? 第202章 遇人不淑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最新章节、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花茶、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全文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txt下载、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免费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花茶 、、 第203章 什么男人? 另外,除了风临国和梁国之外,还听说,今次来的衮国,可不止是为了给皇帝贺寿。 他们更重要的目的,仿佛是和亲! 据说,衮国可是带来了衮国最美的公主,珍香公主。 这位珍香公主的封号虽然是俗气了些,但据说也是衮国一等一的美人! 这样的美人如今千里迢迢从衮国来到了大景朝,这如何不让人心动!? 他们倒要看看,这衮国的珍香公主能否比得上大景朝的云华郡主! 所以,京都今日的主街道上,为了这几个人物,早就挤满了人。 有的人呐喊着大王子,有的人呐喊着表哥,还有的人呐喊着珍香。 无花楼临街的三楼窗户上,华云思看着外面水泄不通的样子,还有那呼声震天的表哥,忍不住的逗笑身边的男子。 “看来,表哥在咱们大景朝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冷枫尴尬的咳了一声,“你便莫要看我的笑话了,且看看我们如何能出去才是,这里原本离皇宫不远,但若是这样下去……” “但要是这样下去,莫说到不到的了宫里,只怕用不着片刻,表哥便会左拥右抱,拥有后宫佳丽三千了吧!?”华云思调笑着。 冷枫神色一顿,嗔怪的看了眼华云思,“表妹,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便是,只是,如今想要从这里入宫,也就只有一个法子了。”华云思狡黠一笑。 冷枫闻言,立刻担忧的模样,“表妹万万不可,这样的日子,京都势必守卫森严,若是使用轻功的话,一不小心,难免会被人发现的!” “谁说我要使用轻功了?”华云思挑了挑眉,示意冷枫再往下面看去。 冷枫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华云思的视线看了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 诶?什么情况? 他只不过一眼没看,怎么这街道上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呢? 就在这个时候,无花推门进来。 “姑娘,办好了,姑娘快和世子出发吧!” 华云思点了点头,笑道,“知道了,只是,让他出了这么大血,无花,你回头可得替我好好补偿补偿他哟!” 说完,便立刻丢下一个暧昧的表情。 无花脸色瞬间一红,“姑娘,你便不要打趣我了。” 华云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趁着外面人少了,立刻就将表哥带着往皇宫赶去。 人都已经出来了,冷世子却还是一脸的茫然,不对,确切的说,如果他有两张脸的话,那就应该是两脸的茫然。 实在是因为,方才的事情他还没明白呢,眼下就又遇到了一件让他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表妹?” “嗯?” “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越来越觉得问题比较严重,冷枫有些严肃了起来。 “男人?”华云思一愣,“什么男人?” 还不承认!? 冷枫很快觉得,事情似乎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于是乎竟然连一贯脸上的笑意都消失了。 “就是刚才那个男人,你们两人之间,看起来,好像……对了,有一个词叫什么来着,暧昧!对,就是暧昧!你们两个人之间,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暧昧?” “呃……表哥说的,原来是她啊!” 冷枫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华云思才从茫然中回神,强忍住吐血的冲动。 她十分的无奈,惊讶,汗颜,然而殊不知,这种表情在冷枫看来,却万全被误解成了尴尬,害羞,躲躲藏藏! 所以,下一瞬,冷枫干脆走都不走了,站在了原地,一脸严肃的开口。 “表妹!你虽是我梁国的人,但也不能因为这里是大景朝就胡来吧?你毕竟是梁国的云华郡主,梁国上下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就是梁国的皇室,你明白吗?” “我……知道啊!”华云思茫然点头,她实在不知道,无花和梁国皇室有什么关系啊? 冷枫见她仍旧不知轻重的模样,又语重心长道,“萧王殿下是个不错的,你虽还未与他成亲,但你们二人毕竟有情,既如此,便不该在外面和别的男子如此……对了,如此暧昧,这样对萧王殿下是不公平的,你知道吗?” ……好半晌,华云思再次想要吐血,“额?表哥,你什么时候看到云思和别的男子暧昧了?” “还不承认!”冷枫板起脸来,“方才表哥亲眼所见,你和那个叫无花的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他分明都脸红了!” “……” 果然如此,华云思深吸了口气,“她是脸红了,可是,倘若我告诉表哥,她是女的呢?” 冷枫脸色依旧冰冷,“她是女的又怎么样,你和她之间……” “等等?” 表哥好似才反应了过来,“你刚才说,她是女的?” 华云思点头,“没错啊!难道我还会骗表哥不成!?” 冷枫无语,“怎么可能!?这些日子,你表哥我在京都都听说了,无花楼的无花公子,可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呢,况且,就凭他的容貌,虽然的确是秀气了些,但分明那般俊美,怎么可能会是女的了?” 华云思故意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表哥这是不相信云思了吗?” 冷枫看她无辜,心中一顿自责,连忙摆手,“云思你误会了,是表哥的错,只是表哥没有不信任你,她……” “既不是不信任我,那么,表哥什么时候也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了吗?”华云思继续道。 冷枫这才恍然,“原来只是道听途说,但那个无花的容颜,的确……” “无花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陪我长大的,而且,她都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华云思耐心解释着,便将她和谢怀瑾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直到这个时候,冷枫这才全然相信了,那个俊美无匹的公子竟然真的是个女儿身。 “表哥是相信了,只是云思却还有一个问题要问表哥!”华云思微微皱眉,好似不太高兴的模样。 冷枫一怔,“什么?表妹且问?” 第204章 万人空巷 “表哥和萧王殿下不过是数面之缘,为何就如此笃定他是个不错的?” 华云思质问的口吻,某表哥瞬间一怔,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 不过,他和萧王殿下交谈过一次,他的确是不错的呀? 是谁说的不能道听途说来着? 对了,是自己这个表妹刚刚说过。 原本,在大景朝待得日子久了,关于萧王的风评他的确是听过。 什么淡漠冰冷啊,什么冷血无情啊,什么心狠手辣啊,什么寡情薄欲一类的。 原本,听到这些,他也为自己这个妹妹担心来着,但是直到那一次,他和他沟通了一番之后,才忽然觉得,外面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所以,面对无花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他就站到了萧王的这一阵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把萧王当作了他的妹夫了。 所以,替妹夫说话,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想到这里,冷枫复又理直气壮起来,“额……其实,表哥我只是相信妹妹的眼光一定不会有错,所以才说他是个不错的。” “唔!这倒也是!” 华云思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她尚且还算满意。 于是正要拉着冷枫继续往前走呢,冷枫的目光却又停留在了一旁的醉风楼里,神情十分惊讶一般。 “等等,这醉风楼?我去过一次,这里的东西都很贵的,怎么,此刻竟是围满了人?而且,看这些人的装扮,根本就不像是吃得起这醉风楼饭菜的人啊!” 华云思轻轻一笑,“是啊!我知道,这下表哥知道为什么人忽然一下子就少了吧?” “啊?”冷枫一怔,“难道说……他们都进了这醉风楼?可是……”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华云思笑了笑,拉着冷枫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道。 “他们的确是吃不起啊,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都能进了两边的店铺里,给咱们让出一条路来。” 她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酒肆,药房,甚至是成衣铺,令人惊奇的是,无一例外,里面都是围满了人。 …… 冷枫无语,忽然心里有一丝的害怕,“这大景朝的百姓都这么富裕的么?” 倘若果真如此富裕,那么和大景朝比起来,梁国迟早败于这样强盛的国家脚下! 难怪他会害怕! 华云思连忙笑着摇头,“表哥你在担心什么啊?这平头百姓怎么会如此富裕呢?这些东西,的确是他们平日里都不舍得买或者买不起的。” “那这是……”冷枫更加茫然了。 华云思笑了笑,“表哥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谢怀瑾吧!?他明面上的身份是辅国大将军谢翊家的独子,但除了这个,他其实还是京都的首富呢,你可别看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这京都里,有将近一半的产业可都是他谢怀瑾的呢!” “额……将近一半吗?”冷枫有些惊叹。 华云思点头,“谢怀瑾虽出生于武将世家,但他从小就不爱习武,更偏好于读书,而且,他还有一个更聪慧于常人的头脑!其实,这些产业,和谢家其实没有多大关系,都是谢怀瑾一手建立起来的!” “如此说来,倒的确令人钦佩!”冷枫点头赞同道。 华云思也点了点头,复又笑得开心,“今日,谢公子可是说了,除了玉器珍宝那些贵重的东西之外,他名下所有的产业,全都对百姓免费开放,也算是同贺皇帝生辰了!” 冷枫看着华云思脸上的笑,忽然有些同情起那位谢公子来。 “表哥放心,这点钱,对谢怀瑾那样的首富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的!况且,用那么点钱就能够讨得美人欢心,谢怀瑾怕是求之不得呢!” 华云思对着冷枫笑了,笑得一脸无害。 求之不得吗?或许如此,但是……娶女若此。 不知怎得,冷枫忽然有些替萧王感到担忧了起来啊…… 谢怀瑾其实的确是求之不得的,但不知怎得,今日的事情他却总觉得有些熟悉。 到底是哪里熟悉呢? 谢怀瑾想了半天,方才觉得,这分明是当初宁安澜的做事风格啊! 可,宁安澜她…… 哎!她都走了那么久了,说起来,还怪想念的呢! 谢怀瑾站在人群至高处,叹息了一声,便也趁着这个功夫往皇宫赶去…… 后,史册有载,五月十五,大景朝皇帝慕容信寿辰之日,谢家公子挥金如土,万人空巷…… 大概也是因为万人空巷的原因,今日,皇帝的生辰宴,所有人竟然都提前了许多时间到了宫门处。 皇帝的寿宴不同于旁的,设在宫中最豪华也是最尊贵的乾元殿。 冷枫今次代表的是梁国的使臣,所以宫里特意派了人来迎接,以显尊重。 冷枫正欲带着华云思入宫呢,就听到她说要等等华明德。 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冷枫便没有强求,先顾自入宫了。 而华云思留在原地,直到远远的见到衮国的马车终于走近,才慢慢悠悠带着墨琴晃着入了宫。 “墨琴,皇后那边,可放人了?” 墨琴点头,钦佩的看了华云思一眼,“姑娘料算的果然不差,皇后果然是想趁着今日人多让那假太监溜出宫,现下,人已经出了凤栖宫了。” 华云思笑了笑,“好,去告诉萧王的人,让出一条路来,这样他才会走该走的路,遇到该遇到的人!” “是!”墨琴拱了拱手,片刻的功夫,就回到了华云思身边微微一笑,示意事情已经办好。 华云思点了点头,方才,衮国的文瑞王子和戴着面纱的珍香公主已经走到他们前面去了,华云思和墨琴便加紧了脚下的步伐。 去乾元殿的路上要经过御花园。 不多时,二人便在御花园远远的见到了衮国人的身影,只见那珍香公主身后跟着数名丫鬟,其本人却好似被御花园中盛放的鲜花给惊艳了似的,连连称叹。 “姑娘,这衮国的人看来还真是没见过市面啊,那模样,好似不知道花为何物似的。”身旁,墨琴小声嘀咕了一句。 第205章 冲撞 华云思笑了笑,低声回道,“衮国地处边陲苦寒之地,鲜花倒却是少见的,所以,那珍香公主这么喜欢,也是正常。” 墨琴点了点头,却又道,“姑娘说,衮国是边陲苦寒之地,可奴婢怎么瞧着,他们没有一点小国该有的对大景朝的敬畏之心呢?” “毕竟,他们的身份也是王子公主,这样的表现也是正常,况且,若是衮国对大景朝没有敬畏的话,那衮国王上又怎舍得自己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儿到大景朝来和亲呢?据说,那可是衮国第一美人呢!”华云思笑着道。 墨琴却是不服气的口吻,“什么第一美人!得亏她遮着面纱,否则若是站到姑娘的面前,那些衮国人才知道他们的见识有多么的短浅!” “好了,墨琴,知道你护着我,但也不必就贬了人家公主,不是吗?”华云思淡淡的口吻笑道。 墨琴一声冷哼,“才没有,奴婢只不过说的是实话,况且,姑娘没看到吗,这一路走来,那珍香公主分明是一副刁蛮跋扈的模样,她身边的那几个随从跟着她,还真是倒霉!” 华云思看着满地被那珍香公主随意丢弃的鲜花,还有她对身边侍女大声的呵斥,被这才道,“的确是跋扈了些,不过,这样岂不是正好?” 二人正说着话的功夫,忽然见到珍香公主前面不远处冲出来一个人。 仔细看去,那人穿着一身太监的服饰,行色匆忙,好似后面有什么人追他似的,但同时却又怕被别人发现一般。 看到那个人的第一时间,墨琴朝着华云思点了点头,示意就是他,华云思便很快打了个暗哨。 一直跟随在她身边暗中保护的南风听到暗哨,身影一窜,便跑到珍香公主不远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堵住了另外一条路。 那人如今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不管不顾的,便冲了过去。 下一瞬,好巧不巧的,一个收势不住,正好撞在了正背对着他赏花的珍香公主身上。 “啊!”珍香公主一声尖叫,眼见着就要跌倒。 这个时候,她身边的那几个侍女连忙扶住了她。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珍香公主旁边的文瑞王子立刻拔出了随身的佩剑。 映着日光,佩剑上刺目的光正要照在那要逃跑的太监身上。 “大胆!何人竟敢冲撞我衮国珍香公主!?” 那人原本还想这逃,直到那锋利的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接连哀声祈求。 “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狗奴才,竟敢撞到了本公主的身上,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珍香公主回过神来,理了理被太监撞乱了的衣裙和险些掉下来的面纱,勃然大怒。 “珍,珍香公主,奴才不是有意的,还请珍香公主饶命啊!” 那人一边祈求着,一边忍不住的像后瞧着,那模样好似身后有什么人正追他似的,过不了多会儿,整个人就浑身颤抖了起来。 见他这般,珍香公主便更觉他对自己不敬,伸手不知从何处就抽出一条细若柳枝的长鞭,眼见着就要挥到了那人的身上。 “公主且慢!”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淡雅的声音忽然响起。 珍香公主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到一个一身青衣打扮的女子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那女子肤若凝脂,眸若丹霞,只消看一眼,哪怕她也同为女子,也忍不住为之惊叹。 而在她之前,文瑞王子也早已注意到了她,一时之间,文瑞王子的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似的。 他女人无数,但却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仿佛只是一眼,自己整个人的魂魄都被吸了去,连带着心也走不出来了似的。 对待文瑞王子的无礼注目,华云思直接选择了忽视,因为她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是什么人?” 简单的一句问话,珍香公主的语气里却暗含着嫉妒,嘲讽,还有隐隐的不满。 相比之下,华云思则是十分的淡然,她蔚然一笑,又朝着珍香公主略微福了下身子,便淡淡道。 “想必这位便是衮国来的珍香公主了吧,还真是,天姿国色呢。” 珍香公主一愣,原本,被人这么夸对她来说是稀松平常的家常便饭,可是如今夸她的人生的这幅容颜。 这句话从这样容颜的人的口中说出,怎么听,都怎么觉得不得劲,尤其是,在自己还遮着面纱的情况下。 所以,一时间,珍香公主对华云思的态度也并没有好转。 华云思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在意的,原本也不是这位公主的垂怜。 “你是什么人!?”珍香公主见她那般淡然的笑,不知怎得,便更加气不打一出来,同样的话,连声音都比刚才那句冷冽了好几分。 面对她这般挑衅的态度,华云思只淡淡道,“我是什么人,对公主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要惩罚的这个人,他是什么人。” 珍香公主一怔,随即觉得好笑,一声轻哼便开口道,“你们景朝的人还真是有趣呢,本公主便是再没见识,却也知道这能出现在内宫之中,又穿着这等服饰的,出了那下贱卑微的小太监,又能是什么人?” 华云思淡淡一笑,“公主说的不错,他是个太监,但却不是一般的太监。” “你什么意思?”珍香公主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任他是多么尊贵的太监,既冲撞了本公主,便是拿这条命赔给本公主,也得看本公主是否稀罕呢!” “公主说的是,只是公主是否听说过一句话,打狗尚且看主人呢,这太监冲撞了公主,却也该罚,不过,却不是在这里。”华云思淡笑。 “不在这里,又在哪里?他的主人又是谁?”珍香公主冷声。 华云思轻轻一笑,“他是凤栖宫的太监,随侍在皇后身侧,不如,公主便将他带到身边,待会儿由皇后处置,如何?” 第206章 宁安遥出现 “不过是个太监而已,本公主凭什么听你的?”珍香公主是个刁蛮跋扈惯了的,尤其是从前在衮国宫里,宫中所有人不都是任她处置? 而如今才到了景朝,便陡然听说处置一个小小的太监还要看皇后的意思,她自是十分不满的。 华云思又笑了笑,道,“公主误会了,我不是想让公主听我的,只是这太监……如公主所言,实在是宫中最下贱的奴才了,我只是觉得,公主亲手处置的话,难免会失了公主的身份,脏了公主的手呢!” “是啊!妹妹,这里毕竟是景朝皇宫,一个小小的太监而已,想必,皇后娘娘一定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一旁,文瑞王子也出声复合道。 他的话虽然是对着珍香公主说的,但那双眼睛却片刻都没有离开过华云思的身上,说出的那句话,反而也像是为了刻意讨好华云思似的。 见文瑞王子也说话了,珍香公主这才冷哼一声,收起鞭子往前走去,瞧那个样子算是默认了。 她的侍女押着那太监离开的时候,华云思明显看到那太监额上更加细密的汗珠。 呵!不错,一切都还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放下了心,华云思转头,也随在珍香公主后面不远处离开了。 而对于身后一直注目在她身上的文瑞王子,她再次无视。 二人走的稍稍远了些了,墨琴才有些怒意的开口,“姑娘,方才那文瑞王子瞧着姑娘的眼神,实在是……” “你管他作什么,横竖,这衮国来和亲的是那珍香公主,又不是他,不必担心。”华云思无所谓道。 墨琴这才点了点头,“姑娘说的也是。” 片刻的功夫,二人终于到了乾元殿,文瑞王子也随后赶到。 方才的一番折腾,乾元殿里所有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 珍香公主随着文瑞王子坐到了专门给使臣准备的席位上,那被公主身边的人看着的太监却自始至终都垂着头,仿佛害怕被人瞧见自己的脸一般。 细心的人便能注意到,那太监的身体都是微微颤抖着的。 而在他们的旁边,冷枫表哥正递给自己一个温柔的笑来。 华云思回之一笑,再往冷枫的旁边看去。 这一看,她整个人都是一愣。 风临国的使臣,竟然是他! 原来,他就是风临国的大皇子,莫言! 华云思看过去的时候,莫言也正好看过来。 他的眼神澄澈却又锐利,就和当初第一眼给华云思的感觉一样。 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华云思感觉自己仿佛瞬间变成了透明的一般,仿佛,她的所有,他全都能看透。 这种感觉让她只觉得不适,又迅速要逃离。 不止一次,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一定要远离! 只是,他盯着自己的目光…… 难道他认出了自己?可当日的她分明是男儿身啊!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凑到了华云思的耳边,低声道。 “大王子让姑娘放心,大王子是不会说出在凉州城遇到姑娘的事的!” 华云思心中一跳,他果然是知道的。 她再回头想寻那宫女,却只见到一抹影子瞬间隐藏在了人群中。 回头,却见那莫言正朝自己笑了笑,端起一杯酒来。 华云思也端起酒来,准备一饮而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却好似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她骤然放下酒杯,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一直站在莫言身边的那个人影! 好熟悉的感觉! 那人影也垂着头,是个少年的模样! 而他的身形…… 遥儿!真的是你吗? 感觉到华云思气息的异常,墨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浑身一呆! 那个站在风临国大王子身边的人,竟好像是,宁安遥!? “姑,姑娘……”巨大的惊讶下,墨琴有些语无伦次。 这几个月来,不止无花楼的人,她知道,就连萧王殿下的人也始终都在找小世子的踪迹。 只是,这么久都过去了,他们都没能找到的小世子,怎么就忽然自动出现在了眼前? “墨琴,你也看到了,对么?”华云思深吸一口气,低声传音给墨琴。 墨琴点头,“奴婢看到了,只是姑娘,那真的是小世子吗?” “王爷说,前些日子的确在风临国找到他的踪迹,所以,应该是真的。”华云思眼眶湿润,摸了摸怀中的金锁。 墨琴的眼眶也有些红了,“真的就好,真的就好,只是,倘若是真的,小世子却不可能不认识姑娘啊?” 华云思这才恍然惊醒,难怪,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对。 如今看来,墨琴说的没错,她的遥儿,分明是那么活泼好动的性子,怎么如今自从进了这乾元殿,别说看到自己了,竟是连头都没抬一下呢? “姑娘,那大王子一直瞧着姑娘呢,如今尚且还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小世子的真实身份,姑娘这样,万一被他怀疑了什么,那无论是对姑娘还是对小世子可都是大大的不利呀!” 墨琴看着华云思眼角就要流下的泪,仿若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提醒着。 华云思也才如梦方醒,再看莫言,看着自己的神情果然与方才不同,好似多了许多的探究。 她果真大意了,华云思连忙垂下头,不让莫言看到她的真实情绪。 末了,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恢复了平和的神态。 自那开始,余光中,她始终注意着遥儿,眼神却是再未朝他身上看一眼。 好在,除了莫言之外,其余的所有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就连离她最近的身前的华明德也始终是自己饮着闷酒。 也难怪,如今华家能来的,也就只有他和华云思了,而华云思还是梁国那边的人。 曾几何时,华家就那般无声无息的没落了啊! 而当初的宁家呢? 呵!华云思苦笑着叹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到似又有一道不同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骤然抬头,那目光的主人,竟然是丽妃!? 第207章 桃花酿 从前,华云思也未曾仔细瞧过这个号称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女子,如今,仔细的一番打量,才发现那双眼睛竟的确是和自己有七分的相似。 想到她曾经便是因为这双和自己七分相似的眼睛而受宠,华云思忽然觉得十分讽刺。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一个婢女走了过来,恭敬开口。 “不知姑娘可否有空,我家娘娘想邀姑娘一叙。” 转头,丽妃正在对着自己笑。 于是华云思笑着点头,“好,正好,我也有话要和娘娘说。” 在宫中,众所周知,丽妃和皇后是死对头。 而华家是皇后的人,也就意味着华云思应该也是皇后的人。 可现在,华云思就旁若无人的朝着丽妃走了过去。 换做从前,或许很快便会有人非议。 但现在,丽妃失势已久,华云思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云华郡主。 所以,一时之间,竟反倒又没人说什么了。 华云思走到丽妃的跟前,丽妃笑了笑,示意她坐下。 “不知娘娘叫我来是?”华云思笑着问道。 丽妃扬了扬眉,递过来一杯甘露,笑着开口,“这宴席上的果酒虽香,但却少了几分的回味,不如,云华郡主便尝一尝本宫自酿的桃花酿?” 看着丽妃递过来的桃花酿,华云思笑着双手接过,轻抿一口,淡笑,“果然回味无穷呢!” 丽妃轻笑,“云华郡主喜欢便好。” 华云思面带笑容放下桃花酿,复又近距离的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女人来。 按说,她早已不受宠多日,而这宫中的女人,便更是比寻常的女人像那园子里的花朵。 盛放容易,枯萎凋零,却是更容易的。 而这中间的区分,便是是否得宠了。 但如今看来,丽妃却是不同的。 至少,在她的脸上,甚至是她的行为举止上,华云思丝毫看不到任何失了宠的痕迹。 尤其是,她刚刚饮下的桃花酿,那其中分明是回味着十足的甘甜。 一个失了宠的女人,却能酿出如此美味的桃花酿。 这至少能够说明,丽妃的心境,是自在放松的。 而她眼睛里绽放的光芒,更加让华云思确信了这一点。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决非只是一个后宫妃子那么简单。 除非,她是真的已经想明白了。 华云思心中思量着,却也不好下了结论,况且,如今更紧要的,该是皇后才对。 而她能够确定的一点,丽妃是皇后的地对面,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又笑了笑,“娘娘的桃花酿却是比这宴上的果酒不知好喝了多少,不知,我可否再向娘娘讨要一杯呢?” 丽妃闻言一怔,随即笑得更加妩媚了,“好,云华郡主既然喜欢,本宫可是求之不得呢!” 说着,便做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华云思也微微一笑,再次仰头,将那杯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娘娘的桃花酿果然不错,不如,待会儿我也送给娘娘一个礼物,以作为回礼,娘娘以为如何呢?”华云思笑道。 丽妃闻言,眉眼之间笑意更甚,“云华郡主的性子,果真很是讨得本宫喜欢啊!若是本宫能够早一日遇到云华郡主,那该有多好?” 华云思也笑,“娘娘过誉了,只不过,我的话可是还没说完呢!我虽然有诚心送给娘娘的回礼,但这回礼,也是得请娘娘帮我一帮呢!” “哦?”丽妃做出好奇的表情,“这样说来,云华郡主的礼物倒好似十分的让本宫期待呢!所以,本宫要如何帮你呢?” 华云思笑了笑,“或许,娘娘待会儿就知道了,娘娘放心,我的礼物定会和娘娘的桃花酿一般,让娘娘倍感舒心!” 说完这句话,华云思也不停留,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刚刚坐下,外面太监通传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而后下跪,迎接帝后。 “众爱卿平身。”慕容信的声音淡淡在耳边响起,华云思随众人站起身来。 再看向那万众瞩目的帝后时,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慕容信和苏曼舞之间,竟然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她看到了,众人自然也看到了。 按照惯例,这等的大型宴会,皇后自然是该与皇上携手同行的。 而像如今苏曼舞走的位置,本该是嫔妃们的位置才对。 而如今,苏曼舞走在那个原该属于嫔妃的位置,身上虽然也穿着凤冠霞帔,但是怎么看,怎么透露着几分的怪异。 而这几分的怪异,大概便是她和慕容信之间明显的疏离。 不过,也难怪如此了。 慕容信对苏曼舞本来就已经冷了下来,更是接连好久都没有踏进凤栖宫一步。 而上次,庆祝皇后有孕的宴会上,又出了那样的事情。 听说,当日里,帝后就又大吵了一架。 如此想来,今日要不是碍着面子和礼仪,苏曼舞恐怕还会是在凤栖宫中禁足吧? 思量着的功夫,慕容信和苏曼舞已经坐到了高位。 自始至终,苏曼舞的眼神也都是空洞的,仿佛这里的一切热闹都已经与她无关一般。 慕容信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宴会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首先先是各国使臣为皇帝贺寿,次序则是按照座次为准。 所以,最先站出来的,是风临国的莫言。 莫言不愧生得一副天人之姿,才刚刚站到了众人的视野中,殿内便已经是一片唏嘘。 而且,几乎所有未婚的适龄女子脸也都红成了一片。 不过,碍于慕容信还在场,场面还算一度的可控。 莫言身后跟着的,便是始终垂着头的宁安遥。 许是莫言的风采过盛,所以,一时之间,竟没有人注意到他身后的宁安遥,这也让华云思心中有一丝的庆幸。 与此同时,却也有几分的失落。 毕竟,宁安遥不仅没有看别人,就连自己这个亲姐姐也根本没有被注意到啊。 “风临国使臣代风临国,恭祝大景朝陛下福寿永驻,国祚昌盛!” 莫言略一拱手,恭敬的拱了拱手。 第208章 交代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最新章节、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花茶、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全文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txt下载、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免费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花茶 、、 第209章 处置 慕容信身边,苏曼舞的脸色愈发的白了,甚至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你,抬起头来。”慕容信对着那太监开口。 太监渐渐抬起头来,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里也满是惊恐。 下一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后,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的脸色此时已经白的像纸一般了,直到这个时候,慕容信才看了她一眼。 待看到那苍白的脸色,慕容信锐利的眸子一眯,直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冲撞了的虽是衮国的公主,但是也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皇后何以吓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而且,方才让那个太监抬起头来的,分明是他,一直说要给珍香公主作主的,也一直都是他。 却为何,那太监方一抬头,口里喊着的,却只是皇后娘娘饶命呢? 慕容信自小在深宫长大,自然比常人对于一些隐秘之事的觉察力要敏感的太多。 而此时,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太监和皇后娘娘之间,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现在,各国使臣还都在场,有些事情,在这样的场合决断的话,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想到这里,慕容信竟是将手掌覆在了皇后娘娘的手上。 苏曼舞因着这个动作浑身一抖,抬头,却发现慕容信意味深长的目光。 “皇,皇上……” 苏曼舞是了解慕容信的,她知道,此时此刻,虽然慕容信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却是真的生气了。 而他的掌心更是一片冰冷。 怕,怕极了! 这一刻,苏曼舞仿佛感觉整个人已经坠入了无边地狱,尤其是被慕容信近距离这样的眼神看着的时候。 她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崩溃,眼见着,就要说出什么来。 就在这个时候,慕容信的眼睛里闪过寒光,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寒光。 对外,他抚摸着她的手,却好似在关切她一般。 “皇后的脸色怎么白成了这样,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皇上……”苏曼舞害怕极了,虽然慕容信在“关心”她,但也正是因着这个“关心”,无法克制的,苏曼舞就要说出来。 然而,慕容信却再次打断了她的话,“皇后若是为了这个太监的话……” 他的声音拉的老长,其中暗含着的意思,似乎只有苏曼舞才能听清楚。 “那么,皇后大可不必担心,区区一个太监,直接处死了便是!” “来人啊!”慕容信说完,没有再看皇后的反应,那只手也从苏曼舞的手上挪开,冷声吩咐着开口。 “将这名太监,即刻拉出去,杖毙!” …… 只是撞了珍香公主一下,就要杖毙!? 虽然他是皇后的人,虽然珍香公主要一个交代,但这样,未免也有点太…… 众人心中纵有疑问,但是眼见着慕容信是真的不高兴了,所以也不敢有人站出来说什么。 眼见着,那可怜的太监就要被拖下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皇上就这样便要将人杖毙了,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额? 草率!? 竟然有人敢说皇上草率!?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云华郡主华云思! …… 该不会是当了郡主,所以自以为了不起了吧? 否则,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皇上草率? 额,虽然她说出了他们想说的话吧,可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才是真的草率吧…… 众人心中如是想着,珍香公主有些不满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连你们皇上的话都敢质疑?” 紧接着,珍香公主也说出了在场所有人想要说出的话。 然而,华云思只是淡淡一笑,“公主误会了,我不是要质疑皇上的话,只是觉得,他不过不小心是撞了公主一下,若只是因为这个的话,纵然有错,但错不至死啊!更何况……” 华云思继续开口,“更何况,今日还是皇上的寿诞,若因这件小事就见了血出了人命,那么是否会对皇上不利,又是否会对大景朝的国运不利呢?” “而且,公主怕是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她,还怀着龙嗣,若是因为这样一件事便处死了一个人,那么,恐怕龙嗣在娘娘的肚子里,也会感到不安的吧?” 华云思的声音极其浅淡,但却句句都说到了关键所在。 到了这个时候,珍香公主纵然想反驳什么,却也是不知该从何开口。 在场所有人也都赞同的点头,只除了皇后。 尤其是在听到华云思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处在了要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她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开口,她怕她一不小心,招人出来什么,若是不开口的话,那太监毕竟是她的人…… 一番纠结之间,她只得极其不安的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被华云思这么一提醒,慕容信也方才回过神来。 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太监便和皇后之间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他也该过后再严加审问才是,怎么就一怒之下命人将其处死了?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他方才的怒意,全都是为着身边的皇后。 可,她的肚子里毕竟还怀着龙嗣…… 慕容信反应过来,忽然想到华云思方才提醒他那句话,心情反倒是难得的好了起来。 原来,她竟也会为自己着想吗? 这么想着,他一瞬又恢复了可见的笑意,朝着那惊慌失措的太监淡淡开口。 “罢了,如今既然有云华郡主为你开口,朕便面了你的死刑,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慕容信刚才对着太监有多冷,他对皇后就有多冷,而现在他对这个太监有多仁慈,他心目中对华云思便有多纵容。 某种意义上,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也只是为了讨得华云思的欢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太监却好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竟大胆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第210章 推波助澜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最新章节、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花茶、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全文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txt下载、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免费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花茶 、、 第211章 恐惧 慕容信也坐回了位置上,这个时候,或许他能做的,也只是安静的听着,听碧桃把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 “放肆,你这个贱人,枉本宫往日里待你……” 皇后终于从害怕中回神,她看着碧桃,满心满眼的不可思议。 她分明是她那么信任的一个人啊,况且,这件事情她分明也是不知情的啊,怎么会!? “皇后!” 慕容信的压低了声音,打断皇后的歇斯底里。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几乎让乾元殿的每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是来自骨子里的冷。 众人噤若寒蝉,碧桃继续开口。 “奴婢以开始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那太监和娘娘在一起的时候,房里会传出些奇怪的声音,奴婢细想了,那种声音,只有从前皇上和皇后娘娘在一起恩爱的时候,奴婢才听到过。” “奴婢有所怀疑,但,那声音的确是让人脸红心跳,后来,奴婢实在是不放心,便偷摸瞧了一次,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慕容信阴沉着声音。 碧桃连忙将头叩在地上,才继续道,“没想到,奴婢看到娘娘和这位太监赤身纠缠在一处,而且,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太监!” 轰! 一瞬间,她的这句话有如惊天之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虽然前面已经有所怀疑,有所猜测。 但真当所有猜测,所有怀疑被光天化日之下说出口的时候,众人只觉得仿佛一瞬之间,整个大景朝的天都要被这炸雷给劈开了。 “朕,再问你一遍,你所说的,可却属实?” 苏曼舞在一旁颤抖着身子,不知是不是害怕过了头,此刻,她的脸上竟没有惊惧,只有空洞。 那太监也将头叩在了地上,慕容信深吸一口气,冷声质问。 碧桃垂下头去,“奴婢所说,绝无半点虚假!” “好!” 这一次,慕容信的声音很淡,淡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你下去吧。” 他缓缓摆了摆手,然而,碧桃却竟然还跪在原地。 “皇上,奴婢还有另外一件事要禀报!” …… 所有人眉心一跳,神色愈发惶惶然,不由得纷纷怀疑,难道,还有什么比皇后娘娘失节还重要的事吗? “碧桃!”皇后再一次的歇斯底里,此刻她的形容,再没有了往日的高贵,只剩下了狼狈不堪。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就忽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甚至,直到现在,她还恍惚觉得,眼前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碧桃没有理会她,反而是看向慕容信。 “好!”慕容信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碧桃便道,“奴婢要禀报的另外的事,便是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在上一次皇上临幸娘娘的前几天,娘娘便已经有了身孕,此事,太医院的张太医可以作证。” !!! 天哪!堂堂大景朝的皇后娘娘,竟然怀了一个假太监的孩子!? 而且,还要用这个孩子,代替龙嗣!? 天子暴怒!张太医很快被请了过来,只消慕容信一个冰冷的眼神,张太医便将所有都招了。 其实,张太医本就是华云思的人,他招供,华云思意料之中,却是其他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因为,他这一句话,便等于说坐实了皇后私通宦官,还有孕想要顶替龙嗣的事实。 “够了!” 苏曼舞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尖叫出声,“你们全都冤枉本宫,全都冤枉本宫,仅凭一个下贱的奴婢,你们便要定了本宫的罪吗?你们该死,全都该死!本宫的肚子里,可还怀着龙嗣!皇上,皇上……” 苏曼舞一边大吼大叫着,一边疯了似的扑到慕容信身边。 或者说,这一刻,她的确已经疯了。 甚至,她自己都相信,自己腹中的孩子,的确是慕容信的呢。 慕容信暴怒,一脚将这个疯了的皇后踢开,便好不犹豫的下了命令,废除后位,将其打入冷宫。 “只是冷宫么?” 这个时候,忽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说话的人,竟是华云思。 此刻,她的脸上正挂着淡淡的笑意。 但,分明是笑着的,却不知为何,所有人看到那样的笑,竟觉得彻骨的寒冷。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看着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云华郡主,也不是什么华云思,而是从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那么的凄厉,冰冷。 冷枫有些担忧的看向华云思,不知为何,这样的华云思让他心中隐隐的心疼。 连莫言一贯平和的眼睛,也再一次对这个女子有了审视。 他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认识面前这个女人,总之,每一次,她都仿佛和他想像的不一样。 但之前的每一次,他也还算看的明白。 可这一次,他看着她,却仿佛看着一个谜。 所有人,包括华云思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时候,莫言身边的宁安遥忽然抬了一下眸子,忽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他就又垂下了头,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慕容信看着华云思,那种感觉,仿佛心中憋闷着什么,无从宣泄。 尤其是,回响在他耳边的她说的话…… 只是,打入冷宫。 只是……她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满,可,到底为何不满,是因为他么? 慕容信的心中,竟有一丝的期待,不过,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尤其是,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 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才开口。 “云华郡主的意思是……” 在这句话说出之前,他自己都没想到,对这个女人,他竟会如此的耐心,如此的没有原则。 要知道,他可是一国之君啊! 不过,能让他这般对待的,如今,也只有她了吧。 众人自也是十分惊讶的,但和方才的如雷轰顶比起来,现在的一切又显得都可以令人接受了。 下一瞬,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华云思,那个万众瞩目之下的女子,淡然一笑,浅浅开口…… 第212章 解恨 “只是废其后位,打入冷宫,这些,可还远远不够,只因为,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所作出的恶,可远远不止这些呢!” 呵!打入冷宫么? 虽然,她也想让那个女人体验一下冷宫的感觉,但是,想到宁家的百十条人命,她终究是无法再等下去。 她要她死! 这个女人,不配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分,一秒! 她要让她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想到这里,华云思再不迟疑,立刻便对着在场所有人宣布。 “先贵妃,苏玉容,也就是故去的圣母太后娘娘,当年,便是被皇后亲手毒死的!” !!! 一瞬间,整个乾元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天哪! 刚才,他们没有听错吧? 云华郡主竟然说,太后娘娘是被皇后毒死的!? 可众所周知,皇后娘娘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啊,怎么会!? 倘若果真如此的话,皇上竟然是立了杀母仇人为后么!? 可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吧?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已经狼狈不堪的皇后,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确切的答案。 只见皇后一声冷笑,便就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华云思。 许是巨大的刺激,皇后竟恢复了些许冷静,只是说出话的语气,却冰冷的让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心惊。 “华云思,你这个贱人,本宫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如此污蔑于本宫!” 呵! 哪里对不起么? 对不起的地方,可多了呢!还有脸问?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坐实皇后的恶名,让她没有一丝一毫反扑的余地才是! 想到这里,华云思淡笑了笑,笑容里透着阴寒,“污蔑么?如果皇后娘娘非说这是污蔑的话,那不如,便请我那疯了的嫡母过来,与皇后娘娘当面质问,看是不是污蔑,可好?” “你……”苏曼舞一瞬间呆滞在原地。 那个夜晚的一切,仿佛立刻出现在了眼前…… 姑母倒下之后,她慌乱的收拾好了一切,甚至还亲手擦去姑母嘴角的血迹,又亲手阖上她的眼睛。 后来,她离开的时候,听宫女报,说小姑母方才也来过了,只不过没进门就走了。 她也有过担心,但又怕万一她没看到,自己主动去说的话,岂不是自己先露出了破绽? 于是,胆战心惊的过了几日之后,小姑母也并未表现出任何要揭发她的模样。 她便觉得,自己当是多虑了。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原该无一人知晓的事情却竟然被她知道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边是当夜,苏氏是看到了真相的! 所以,这一刻,苏曼舞才算彻底的知道,自己已经再没有生的余地了。 只是,为何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没错,她的确和苏氏一起害过她,更恨极了她和那个女人那般相似的容颜。 可,从一开始,她真正朕对的,便就不是她啊! 更何况,她眼中对自己的恨意,分明从她见她的第一面起,便就感受到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苏曼舞的眼神停留在华云思的身上,忽然,她有一种错觉,接下来,她的神色立时变得惊惶无比! 这越来越熟悉的感觉是…… 难道,自己之前来自这个女人身上的那种错觉,竟然是真的!? 忽然,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恐惧在苏曼舞心底开始滋生,又仿佛以最快的速度袭遍她的全身!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极轻,极淡,对苏曼舞而言,有如来自于地狱的声音响起。 “那条藕粉色的衣裳,现在,我终于可以还给你了!” …… 藕粉色的衣裳,毒死雪团的那身衣裳,她和他大婚的时候,她送给她的那身衣裳! 她!竟然真的是宁安澜! “啊!”苏曼舞一声尖叫,无比惊恐的指着华云思,歇斯底里的大叫。 “鬼!鬼!鬼啊!来人啊!她是鬼!这个女人是鬼!” …… 乾元殿内,纵使她如何尖叫,所有人也除了看笑话之外,也都没有一丝的反应。 而,至于她口中所说的鬼? 呵!明明是她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和鬼一样,不,比鬼还要令人作呕几分,好么? “来人啊!将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朕拉下去,朕不要她死!朕要她尝尽世间的所有刑罚!” 这一刻,慕容信也近乎疯了。 先是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自己的母亲! 在这个世界上,他从未见过如此恶毒之女人,而现在,这个女人竟然是他钦封的皇后! 不,若只有一死,根本难消心头只恨,他要让她活着,以天下间最痛苦的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 呵!所有的刑罚么? 听起来,似乎的确更加解恨呢! 华云思唇角微扬,很快,周围的太监瑟缩着身体将几乎已经陷入癫狂的皇后“请”了出去。 而那名和皇后私通的太监,慕容信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将之处以了极刑。 事已至此,这场寿宴自是再没办法举行下去了,慕容信一甩袖子,离开的时候,那双怒眸意味深长的看了华明德一眼。 呵!慕容信岂是个傻的? 那个太监,只能是华家人送入宫的,或许,方才不是看在华云思的面子上,他早已连带着华明德一起处置了。 只是如今…… 慕容信叹息一声,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一日,众人谁也没有想到,竟能够见识到如此一个近乎惊天动地的秘密! 慕容信离开后,所有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待大部分人离开之后,华云思看向莫言的方向。 遥儿还是垂着头,待在他的身边。 她看过去的时候,莫言也淡笑着看了过来,瞧那样子,竟似乎是专门等着华云思过去似的。 不过,他所料没错,无论如何,那是宁安遥,她必须过去,问个清楚。 想到这里,华云思正抬脚要往那边走,忽然,身边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呵!好一个云华郡主,竟敢戏弄本公主,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第213章 先帝的嘱托 能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的,似乎只有珍香公主了。 华云思定了定神,转头,笑意盈盈的看向她,“公主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哼!还装!方才分明是你利用了本公主打到了皇后,不是么?”面纱下,依旧能看到珍香公主表情和语气十分的不满。 “公主言重了,横竖,又不是我押着公主来向皇上讨一个说法的,不是么?” 华云思清浅一笑,好似丝毫都不在意的模样。 这下子,珍香公主更加生气了,要知道,她最讨厌的,便是被人愚弄,而且别人还一副瞧不起她的模样。 而现在,这两样华云思全占! 于是,珍香公主一急,就要抽出自己的长鞭。 风声一个呼啸,眼看着长鞭就要挥到了华云思的身上。 然而,下一秒,珍香公主只觉得面前的女人轻轻的抬了一抬手,她的鞭子,竟然就被她轻而易举的握在了手中!? “你松手!”珍香公主大怒。 华云思眸色冷了几分,“若非公主对我无礼,这鞭子又怎么会在我的手中!?” “你这个女人,分明是你先利用本公主的!”珍香公主一急。 华云思浅笑,原本还有的一分内疚在她的鞭子朝自己挥过来的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这样啊!那我便就承认利用了公主,又如何呢?” “你……”珍香公主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敢承认,一时语结。 华云思则是不再理会她,扔下她的鞭子,扭头就走。 她离开后,文瑞王子赶了过来,那双眼神始终追随着华云思的背影,眸中,势在必得的神色显而易见。 “王兄,难道就连你也被那个狐媚子的女人给魅惑了么?”珍香公主看着文瑞王子对那个女人垂涎欲滴的样子,心中只觉得十分不悦。 文瑞王子看了一眼珍香公主,没有说话,便带着她离开了…… 见华云思走过来,莫言终于放下了酒杯,淡笑着站了起身。 “云华郡主!” 面对这位大王子,华云思一向没什么好感,而她现在过来,不过也只是为了遥儿罢了。 但,以莫言的聪明,她却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所以,华云思只是清浅一笑,便开口道,“莫言王子的身份,还真是十分的出人意料啊!” 莫言闻言,唇角勾起邪魅的笑,语气也带着几分肆意的洒脱,“郡主不也一样?尤其是,郡主的女儿身,倒是十分的出乎在下意料之外!” “大王子过誉。”华云思一边淡淡的和他说着话,眼神却是是不是的朝他身后的遥儿看上一眼。 原本,远远的看着的时候,她是确定遥儿的身份,而现在,已经是十万分的确定了,他就是宁安遥!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总觉得他的眼睛里似是少了一些神采。 “唔,对了,说起来,在下还要感谢云华郡主,若非是云华郡主,在下方才可还是看不到那样一出好戏呢!”莫言淡笑道。 华云思抬眸,“是吗?王爷喜欢就好。” 虽然明知道莫言所说的好戏指的是什么,不过华云思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和莫言在那扯什么太极,干脆便直接忽略了他话中的意有所指。 而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是自己都在这站了半天了,以自己这副和宁安澜那么相似的容貌,遥儿竟都未曾看上她一眼! 而且,她总觉得,遥儿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如今有莫言在,她还是决定再打探一番再说。 于是,华云思又客气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她刚走没两步,既看出了她的异常,莫言又岂能轻易放她离开? “云华郡主似乎对本王的这个随从很是好奇?” 倏的,华云思脚下动作一滞,莫言又继续开口。 “说起来,他还真的是景朝人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瞧着,不放过面前女子所有反应的一丝一毫。 华云思的背僵了僵,“是么?我方才不过是看样貌有些熟悉罢了,而后又仔细一看,许是我看花了眼,还望大王子不要介意。” 说完,华云思没再做停留,便离开了,只留下身后莫言愈发意味深长的表情。 宫门口处,一辆黑色的马车停留在那里,所有见到它的人,无不绕道而行。 许多人更是好奇,萧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既没有来参加皇上的寿宴,却又为何要把马车停在这宫门口处? 难道,是在等什么人? 过不多时,萧镜尘等的人终于出来了。 “王爷?”看到萧王府的马车,华云思也是一怔。 明月朝她拱了拱手,华云思上了马车,果真见到了一脸严肃着的萧镜尘。 不等她开口,萧镜尘便道,“本王来,是要告诉你,清风回来了,宁安遥,找到了。” 华云思清浅一笑,“王爷的消息是不是来的慢了些啊?” 萧镜尘一怔,华云思却是掀起了轿帘。 远远的,莫言正从宫门口出来,而跟在他身后的,不是宁安遥又是何人? 萧镜尘见状,吸了口气,“没错,宁安遥便就在他的身边,据清风说,他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 “这样么?”华云思若有所思,难怪,难怪她始终觉得遥儿身上似乎少了什么,原来,竟是有些失忆了么? 失忆…… 或许,他是受了刺激,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想到这几个月来遥儿可能受的苦,华云思只觉得一颗心揪着痛。 “你不要太过担心,至少,现在已经找到他了,不是么?” 身边,萧镜尘抚摸着华云思的手,竟然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华云思当然知道萧镜尘是什么人,仔细想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安慰别人呢。 于是一下子,心情也算是轻松了几分。 然而,萧镜尘的眉头却还是没有松开,“怎么?王爷劝了我,自己反倒却成了这副样子呢?” “你还记得,本王告诉过你,先帝的嘱托么?”萧镜尘叹息了一声。 先帝的嘱托? 华云思一怔,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下一秒,果然,萧镜尘开口道,“如今,宁安遥已经找到了,麒麟符,却仍旧没有任何的下落。” 华云思心中一动,麒麟符么? 从前,她不拿出麒麟符,是因为还不能完全信任他。 可现在…… 华云思笑了笑,从怀中拿出那块玉佩来,递到萧镜尘的眼前。 “王爷看看,这个,是否就是你一直都在找的麒麟符?” 萧镜尘的目光陡然一缩,“所以,本王苦苦寻找的麒麟符,原来一直就在王妃的手中啊……” 某王语气古怪,华云思尴尬的轻咳两声,“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没能及时告诉王爷。” “罢了,它原本便是你宁家的东西,你又何必向本王解释。”萧镜尘眉头陡然舒展,眉眼间却似乎比方才更加温柔了。 在他宠溺的目光下,华云思笑了笑,伸手将萧镜尘身上的麒麟符也一并扯了下来。 令人惊奇的是,原本丝毫看不出异常的两块玉佩,并在一起,竟然真的是麒麟的形状! 华云思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喵”的一声,一道白光就自马车外窜了进来。 不用想,有这样叫声,又有这样速度的,不是雪儿,又能是什么? 原本,明月是想要拦来着,奈何,他还是低估了这小小一只猫的速度。 所以,雪儿轻而易举的就窜了进来。 马车外,明月的一颗心惶惶然…… 如今,他连一只猫都没能拦下来,如此的废柴无用,会不会惹得王爷不高兴呢? “王爷……”明月弱弱的一声,实在是有些委屈。 毕竟常人哪儿能料到一只猫的速度会那么快呢? 于是,就这样,因为一只猫,明月不得不认了栽,等待着某王的裁决。 还好,下一秒,马车中只是轻飘飘的传出一句,“无妨。” ……明月真是松了口气,只是怎么忽然觉得,王爷近日大度了不少? 难道是因为华姑娘吗? 下一瞬,明月对华云思成为萧王妃的事情,信念又坚定了几分。 而马车内,突然有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的雪儿,盯着华云思手中麒麟符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饿虎扑食一般! 它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它如此眼冒绿光的模样! 而且,是为了麒麟符! 华云思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的猜测! 如今看来,猜测竟然是真的! 当初雪儿之所以肯接近萧镜尘,果真便是因为他身上的半块麒麟符。 大概是为了印证华云思的猜测,下一瞬,雪儿更是不停的用毛茸茸可可爱的头使劲儿不停的蹭一蹭萧镜尘的臂弯,再蹭一蹭华云思的柔荑。 再下一瞬,萧镜尘不由的怒目瞪猫! 她的手,可是连自己都很少碰的,如今却被一只猫当着他的面如此放肆!? 雪儿似是感受到了萧镜尘的醋意,下一秒,狡黠的眸子一眨,便安慰似的重新回到了某王的臂弯。 结果,好似只是象征性的蹭蹭了两下之后,雪儿一脸傲娇的就又回到华云思的身上。 某王神情一凛,雪儿便更流露出挑衅的神情,更是直接蹭到华云思胸前,表情极为享受似的左蹭蹭,右蹭蹭…… 华云思无奈被这一人一猫好似争宠的行为逗乐,就在这个时候,萧镜尘好似再也按捺不住,魔抓很快就朝着雪儿抓了过来…… 第214章 调教 雪儿警惕到“危险”的时候,明显已经迟了。 他轻而易举的抓着它的脖子,雪儿开始喵喵的大叫,似乎在抗议。 但想到它方才竟敢当着他的面吃某人豆腐,萧镜尘又怎肯轻易放过它? 只间他忽然朝着雪儿淡淡一笑。 额,这个笑容…… 不知怎得,雪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带着被某人抓着的身子都老实了起来一动不动。 尤其是一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明显是后悔和求饶的模样。 但这个时候,后悔也好,求饶也罢,明显都已经晚了。 萧镜尘波澜不惊的轻声细语在小小的马车中响起,“王妃的这只雪儿,本王想调教几天。” 调教?它!? 雪儿好似听懂了某王的话,一双眼睛先是惊讶,而后便是万分不舍的瞧着华云思的模样。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的“身不由己”,它恐怕早已经扑到了华云思身上死死抓着她不放了。 可现在……想到某王方才的眼神,雪儿忽然有些恐慌…… “额?这个……” 对于萧镜尘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华云思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雪儿曾经还是雪团的时候,便一直都是在自己的身边的。 如今,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要把它带走调教? 眼下,她要怎么说? 难道要说雪儿很乖,不需要调教? “王妃若是不允的话,那么,本王就只好日日留在王妃身边,帮王妃调教它了,王妃意下如何?” 早预料到华云思会反对,于是,萧镜尘干脆来个绝的。 反正,留在她的身边,他求之不得。 看着某王“一本正经”的促狭,华云思不用想也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于是最终,只得点了头。 眼看着自己就这么被主人卖了,雪儿欲哭无泪,下一秒,鼻子朝着萧镜尘直哼气。 然而,萧镜尘高傲的模样竟似方才的自己一样,此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松了手。 雪儿喵呜的一声委屈的叫,华云思笑了笑,伸手将它揽入怀中,叮嘱着,到了萧王府,一定要听话之类的。 这么一说,雪儿好似更加委屈的样子了,实际上,它根本不想听这些话。 毕竟,某人要调教它,那就得做好调教它的准备。 雪儿想好了,此去萧王府,它不搅他个地覆天翻就不错了,还要它听话!? 呵!它雪儿岂是那么轻易就能调教的? 一声高傲的冷哼,雪儿心情好了一大半,一跃跳出马车,干脆窝成一团,趴在了明月的身边,享受着这最后自由的呼吸。 雪儿的身影消失,萧镜尘才终于收起玩笑的神色,一双冷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一对麒麟符…… “你可知,这一对麒麟符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不复方才玩笑的神色,萧镜尘深吸了口气。 华云思点头,“父亲曾是告诉过我的,当初,他和先帝一起打下这天下,便将它一分为二,为的,便是制衡。” 萧镜尘点头,“不错,父皇的确是因为制衡,才将它一分为二,不过,它代表的,或许不仅仅是大景朝数十万的兵士。” 华云思闻言一愣,“什么!?你的意思是……” “其实,本王也不知道具体还有什么,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当年从父皇临终前所说的话才有的推测。”萧镜尘眸色严肃。 当年,父皇慕容名离世的时候,只有他在身前,而有些话,父皇也只是说到了一半。 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都在找这个有关于麒麟符的秘密,却都没有丝毫结果。 直到,宁家出了事,他便开始履行对父皇的约定,找到麒麟符,送到宁家后人手上。 只是不料,他苦寻良久,这麒麟符竟然原就完好的在宁家人的手中。 若说这一切是造化弄人,他反而庆幸,因为它,他才能遇到了面前这个让他想倾尽一切去守护的女人。 萧镜尘看着华云思的眸光,又渐渐变得柔和。 “所以,你的意思是,麒麟符,除了能号令大景朝数十万兵将之外,还有其他的秘密?” 到了这个时候,华云思已经是有些惊骇了。 数十万兵将的绝对服从意味着什么,别人或许不知道,她身为宁家的后人,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代表着麒麟符强大的力量了,而现在,他居然告诉自己,除了这个,麒麟符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如何不让人惊讶? 对于华云思的惊讶,萧镜尘毫不意外。 要知道,当初他得到这个秘密的时候,心中也是十分的惊骇的,否则也不至于穷尽这么多年都在寻找。 虽然,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秘密,不过,现在看来,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算是肯定了华云思的疑问。 “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那个秘密或许永远都无法知晓,但如今想来,这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华云思也附和,“不错,如今,我们只要能用它来对付慕容信,便是足够了。”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萧镜尘微微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的神情陡然冷峻,眨眼的世间,麒麟符便到了自己怀中。 看着他警惕的神色,华云思才反应过来,马车外似有什么动静。 下一秒,她才将麒麟符收起来,果然,马车外,明月警惕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你是何人!?胆敢靠近萧王府的马车?” “你这侍卫,好生无礼!萧王府又如何?我可是珍香公主的贴身丫鬟。” 另一道声音无礼而又蛮横,听那口吻,倒的确是只有珍香公主身边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马车内,华云思和萧镜尘原也懒得搭理这位珍香公主,所以纷纷平静着不言语。 马车外,明月朝那无礼丫鬟的身后不远处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正目中仿若无人走过来的珍香公主。 瞧了瞧那珍香公主的模样,又瞧见眼前这盛气凌人的丫鬟。 明月简直怀疑,这衮国的人是不是真的普遍脑子不好使? 否则区区一个边陲小国的公主,还有这个不知所谓的公主丫鬟,就凭她们的身份,居然也敢在萧王府的马车前大呼小叫? 这……还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啊! 如此看来,俗语中说的那一句什么,无知者无畏,原来果然是真的呢! 哎!罢了! 既然某些人要找死,那待会儿给她们来个痛快便是! 况且,这样的蠢货,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心情搭理,于是乎,明月不耐烦的闭了嘴。 丫鬟见明月看到了公主,而且还乖乖闭上了嘴,还以为他是怕了,瞬时便更加趾高气昂的语气道。 “我是来替公主传话的,公主看上了这只白猫!” 丫鬟以为,凭自己的身份,再凭自己这句话,眼前这个小小的侍卫还不立刻将白猫双手奉上?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的话是放了,不仅未激起一星半点的水花,反而似乎就连那只原本还慵懒可爱的白猫都白了她一眼! 至于明月,才懒得理她,双手环胸,一副将丫鬟当空气的模样。 ……场面一时陷入令丫鬟难堪的寂静。 “废物,就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么?” 这个时候,珍香公主走了过来,一声斥责,丫鬟立刻委屈的站到了其身后。 “她说的话你没听清楚么?这只白猫,本公主看上了!” 刚刚斥退了丫鬟,珍香公主又白了明月一眼,再转脸就变成了笑脸,一双眼睛正巴巴的盯着雪儿,好似恨不得将它抱入怀中。 其实,她之所以看上了雪儿,一方面,的确是雪儿乖巧可爱,另一方面,却是方才她分明看到了,雪儿是那个什么云华郡主的宠物。 既然是她的宠物,那她就比较感兴趣了。 谁让,那个女人刚刚利用了自己呢?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虽然,她还没搞明白,这云华郡主的猫,为何会在萧王府的马车上。 不过,既然她想要,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她珍香公主从来不都是这样的风格么,但凡自己喜欢的,那便是不管不顾,也必须要得到! 可…… 她刚刚分明已经把话说的十分清楚了,这个侍卫,怎么都毫无反应的呢? 其实,明月不是没反应,他只是懒得搭理这个蠢透了的公主。 但,即便蠢,人家好歹也是公主,无奈,明月沉默了一阵,只得开口。 “公主,这只猫是云华郡主的,公主若是想要,问在下没用,需得问过云华郡主才是。” 珍香公主闻言,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区区一个郡主罢了,睁大你的眼睛,我可是公主!还是说,大景朝的人都这么小气,连只猫都不舍得么?” …… 明月无语,果然,蠢就是蠢! 公主又如何?竟然连自己的话都听不明白。 竟然还一直翻白眼!? 该翻白眼的明明是他好吗? “公主,这只猫是云华郡主的,公主若是想要,需得问过云华郡主是否愿意才是。” 可怜的明月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放肆!” 不料,珍香公主闻言大怒,这侍卫面不改色的竟将说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真当她是耳聋不成? 在衮国,还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公主一怒,伸手就要打过明月的脸,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内,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215章 吃醋 “外面何人惊扰!?” 对于这个衮国的珍香公主,华云思原本是不想搭理的。 但如今这个女人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她华云思又何尝是个缩头乌龟,所以,才故意有此一问。 果然,她的话音方落,外面,珍香公主就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什么!?惊扰!?你居然说本公主惊扰!?我可是衮国的……” “原来是珍香公主啊!那便怪我听错了,我还道是什么不知死活的丫头,竟然敢在萧王府的马车跟前喧哗呢!” 华云思打断珍香公主的话,掀开轿帘,面带一脸无害的笑容走了出来。 珍香公主一声不满的冷哼,回味了一会儿华云思的话,好似才反应过来,脸色又是骤然一变,正欲出声反驳的时候,忽然,马车的轿帘又是一动,一个仿若谪仙般的男子走了出来。 那男子一身白衣,举手投足动作优雅,尤其是那张让人惊为天人的脸,只是一个抬眸,便让珍香公主瞬时就失了神。 她的视线紧紧的追随在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萧镜尘一颦一笑,哪怕是一个眨眼,仿佛都能让珍香公主随时停滞了呼吸。 这是她见过全天下最英俊的男人了! 珍香公主眼冒桃心,却疏忽了,这个全天下最英俊的男人的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他身前那个女人,华云思的脸上。 眸中那极致的温柔,也只是给那个女人的。 珍香公主有些失态的咽了口唾沫,怔愣的语气对着萧镜尘开口,“你是什么人?” 萧镜尘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才瞧了一眼一早就站在这里的珍香公主,紧接着,表情复又恢复平淡,根本就没有要搭理这个眼巴巴的望着他的这个女人的意思。 反而是华云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公主,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是萧王府的马车。” “所以,他便是你们大景朝的萧王了?”珍香公主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兴奋。 华云思又笑着微微点头,至于珍香公主为什么会忽然兴奋,不用想也知道,人家毕竟是来和亲的,如今,怕是看上萧王殿下了呢! 所以,她的笑带了几分好笑,是对珍香公主,也带了几分促狭,是对萧镜尘。 感到面前女人的调侃,萧镜尘眸光闪了闪,竟是开口对着珍香公主说话了。 “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公主想要雪儿,既是如此,本王就代云华郡主将这白猫赠予公主了!” 额…… 此言一出,明月懵了,什么情况? 这根本不是王爷的风格啊! 更何况,这个雪儿可是华姑娘的,王爷就这么把华姑娘的猫送给了一个只见了一面的蛮不讲理又蠢到无可救药的珍香公主? 除了他,珍香公主也懵了,这个萧王,方才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什么雪儿,还是白猫的,虽然她听的还有些迷糊,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一开口,就要把那个女人的猫送给自己,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有意? 除了他们,雪儿也有些无语了。 送什么送,这个公主明明那么蠢,自己要是真的落入了她的手中,那它还不如死了! 这个萧王殿下,绝对疯了。 雪儿求助的眼神看向华云思,希望她能够阻止某王的荒唐行径。 可不曾想,华云思不仅没有阻拦某王的意思,还给它递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惊愕之间,雪儿好似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于是,下一秒,雪儿一声尖叫,忽然就朝着珍香公主扑了过去。 珍香公主原本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幸福感中呢,忽然,就看到那一坨白色龇牙咧嘴的朝自己扑了过来,脸色瞬时一变。 这……这真的是刚才那只可爱的猫儿吗? 雪儿锋利的牙在日光下闪耀着点点寒芒,还有那双凄厉的蓝眸,怎么看,怎么像来自地狱索命的恶鬼。 珍香公主反应过来,一声尖叫,堪堪躲了过去,心有余悸。 其实,雪儿也是把握好了分寸的,否则,便凭珍香公主那蠢到惊人的反应速度,怎么可能躲得过它? 雪儿功成,得意的扬了扬头,又挑衅的看了珍香公主一眼。 这一眼,珍香公主在也不觉得这个猫可爱了,反而被看的有些哆嗦,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了起来。 萧镜尘眼眸里闪烁着淡淡的冷光,轻声开口,“看来,公主好像是不想要这只雪儿了。” “一只猫而已,本公主原就没有多大的兴趣。”珍香公主抚平着胸口,微微喘了口气。 “不过本公主还是要谢谢萧王的美意,只是,这只猫的主人好似将这猫教养的不太好,方才,险些让本公主误会了萧王呢!” 呵!就是这个女人的猫,方才,也一定是她故意的! 珍香公主想着,朝华云思翻了个白眼,又故意说些意有所指的话,企图让萧王给这个女人一些教训。 然,萧镜尘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傻了眼了。 “公主的确是误会了。”萧镜尘语气清淡。 “什么?”珍香公主一怔。 “这只猫的主人……本王也算半个,所以,对它的脾性,本王也还是了解的。” …… 所以,言外之意,他就是故意的咯? “原来是这样,这只猫的确是吓了本公主一跳呢,不过萧王不必担心,本公主并没有受伤。” 仿若是一瞬间,珍香公主就变了神态和语气,又亲昵的靠近了萧镜尘跟前几分。 雪儿跳回华云思的怀里,抚摸着它一身雪白温顺的皮毛,华云思眼眸里带着淡淡的冷,清浅一笑。 “看来,珍香公主不是看上了雪儿,而是看上了萧王殿下呢!” 额…… 被人揭穿心事,珍香公主脸色一红,没能听出华云思言外之意的她,竟是对华云思产生了一丝丝的感激。 殊不知,华云思这句话分明是故意说给某王听的。 呵!这个女人,竟然是将他比作了雪儿么? “郡主,这是在吃醋?”萧镜尘好看的唇角微微一勾。 第216章 拭目以待 华云思也不甘示弱,“珍香公主对王爷的情意,分明就摆在眼前呢!” 珍香公主闻言,心中更加欣喜了。 这个什么云华郡主,讨厌的时候,着实讨厌,不过,招人喜欢的时候,还真是让人喜欢到不行呢! 就比如,有些话她不好说出口,现在,这个女人竟然全都替自己说出来了! 好吧,看在她现在替自己说话的份上,日后,若是自己真的和萧王缔结了良缘,便也赏她一份喜酒吃! 珍香公主“大方”的想着。 然而,自始至终,她唱的也都是独角戏,故事的男主人公,从一开始,就都并没有看她一眼。 “王妃放心,不管别人的心意如何,本王的心始终都在王妃身上,又怎么忍心让王妃吃醋呢?” 萧镜尘低声传音给华云思后,丢下一个邪魅的笑,便转身回了马车里。 “这……萧王刚刚说什么啊?” 此刻,珍香公主俨然已经把华云思当作了她和某王的媒人,急切的开口道。 华云思无语,这个,她能怎么回答? 难道说,你不要想了,王爷看上的人,只有我? 可,这句话分明怎么说都会带上那么几分酸臭。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说。 她的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仔细想来,还真是可恶,自己这还没嫁给他呢,就要给他处理这些烂桃花了? “那个,公主若是不喜欢雪儿了,那便没我什么事了,我也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华云思头也不回的也钻进了马车里。 珍香公主愣在原地,直到马车都离开了,才忽然觉得,为什么那个女人坐的是萧王府的马车!? “看来,相比于雪儿,王妃果然更舍不得本王呢!” 马车内,萧王看着面红心跳的华云思,只觉得心情更加的好了。 华云思挑眉,这个可恶的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可恶! “谁说我同意把雪儿给她了,还不是王爷……” “王妃这是承认不同意把本王给那个女人了?”萧镜尘唇角笑意更深。 华云思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掉进了这个男人挖好的坑里…… “王爷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她有些嗔怒娇羞的语气。 萧镜尘挑眉,语气却故作深沉,“那么,对现在的本王,王妃是失望了么?” “怎么会!”华云思条件反射的回答。 下一秒,待看到某王脸上洋溢的笑容,才惊觉自己又误入了某人的陷阱! 这……说什么大景朝的萧王淡漠冷情,分明是阴险狡猾的很好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处处皆陷阱? 好吧,她不说话了,还不行么? 于是乎,下一瞬,赌气的小女人撅起嘴巴,坐在马车的一角,甚至连看都不看某王一眼了。 好不容易和她独处一会儿,萧镜尘可不想浪费了这大好时光,于是终于凑到跟前,捉住她的小手,在其耳边轻声呢喃。 “王妃从前,可也不是这样的呢!” 华云思闻言,嘴角一抽,不会把,这个男人难道是打算倒打一耙了? 似是猜出了某女心中所想,萧镜尘轻笑,“王妃误会了,本王的意思是说,在本王的眼里,王妃越来越让本王忍不住……” 说到最后,某王似说到了动情处,声音音哑,却又带着魅惑的性,感。 “忍不住什么?” 许是他的热气倾吐在自己耳边,华云思又是一阵脸红心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 果然,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唇就又被某王火热的气息包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华云思又要被吻的喘不过气了,忽然,马车外明月的声音有如天籁一般入耳。 “咳咳……王爷,相府到了。” 话音方落,直觉便仿若有一股冷风从马车里吹了出来,明月浑身一抖。 其实,一路上,他已经走的够慢了好吗? “额……那个,我先回去了,皇后已经没有翻身的余地了,眼下,便只剩下华明德了。” 收拾了脸上的红晕,华云思转移话题道。 只是说完,自己才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该死!自己这是怎么了? 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个,听起来好像巴不得华明德的事情赶紧了结自己就能离开这里,而后嫁给面前这个人似的。 这下好了,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红晕好似一瞬又找了回来。 萧镜尘浅浅一笑,眸子如星光一般闪烁,却并未有意揭穿她的羞涩,只温柔道,“好,只是不知,王妃想要怎么解决他呢?” “额,这个……王爷拭目以待吧。” 说完,华云思逃也似的,就跳离了某王的马车。 方入相府前门,华云思便觉得,整个相府,似乎有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青棋跑了过来。 “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华云思笑着点了点头,“母亲可还好?” 这里的母亲,指地自然是霜氏,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她自入府开始,便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关心一句。 青棋回话,“霜夫人好着呢,姑娘放心吧,只是……” “只是什么?”华云思顿下脚步,果然,府里出了什么事。 “只是,柴房里的那两位,都已经没了气息了。”青棋答。 “死了?”华云思挑眉,青棋的话,意料之中,却又出乎意料之外。 她早知道苏氏和华云兰就那么待在柴房里必定会是这个下场,只是没想到这么巧,恰好她今日才解决了皇后的事情,二人竟就一同去了。 不过,既然这样也好,原本,她也打算早些便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的。 青棋点头,“好像是昨日夜里的事情了,今晨去送饭的人发现的。” “可送出去了?”华云思问着。 这一次,青棋摇了摇头,面上竟也有了一丝的悲切,“没有,相爷知道了这事,竟是半点吩咐都没有,那柴房里阴暗潮湿,据看到的那下人说,她们身上已经发出了腐烂的臭味了。” 华明德一贯冷情,纵使苏氏陪伴了他数十年,华云兰是他曾经最为骄傲也最为看重的相符嫡女。 可这些,在他的眼里,怕是也都及不上半分相府的声明重要。 如今,相府因为这母女颜面扫地,她们死在了柴房,他不管不问,也的确是他的作风呢! 想到这里,华云思冷笑了笑,问向青棋,“他,人呢?” 第217章 糊涂 “自宫里回来后,相爷便一直在正殿了,说是,等姑娘过去。” 青棋答着,宫里今日发生了什么,她具体的不知道,但看华明德的神色,大概也早猜出了几分了。 华云思轻笑,“他倒也知趣,青棋,你这便把那个箱子拿来。” “姑娘是要?”青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有些事情,早该解决了,不是么?”华云思的眸中闪过冷厉的寒芒…… 正殿里,华明德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 不过才五十有余的年纪,几个月前,还似生龙活虎精气神,今日里,这道背影竟显得那般摇摇欲坠。 “父亲。” 华云思走进了正殿,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日这么称呼这个男人了。 华明德身体微微一滞,却是并未转身。 “你,究竟是谁?” 华云思微微一笑,“父亲这是糊涂了么?我是父亲那个唯一的庶女,华云思啊!” “不!”听到华云思三个字,华明德陡然转身,“你不是她!你决不是她!” “看来父亲还真是糊涂了呢!”华云思依旧,浅笑嫣然。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了解自己的子女,云思,其实早就不在人世了,是么?” 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她竟好似看到华明德的眼里闪过那么一抹悲伤。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是不是错觉,也都不重要了吧? 华云思沉默片刻,忽然又觉得讽刺,“你,当当真了解她么?” 华明德闻言,眼眸一闪,深吸口气,“你果然不是她,说,你到底是谁!?” “是谁?”华云思一声冷哼,“父亲觉得,我是谁,或者说,如今我是不是华云思,真的还有那么重要么?” “哈哈哈!是啊!还重要么?还重要么?” 听了华云思的话,华明德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似的,竟仰天大笑了起来。 “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不是你,是你的话,华家又怎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华家成为如今的模样,难道都要怪在云思一个人头上么?” 听了华明德的话,华云思只觉得心中愈发的寒冷。 纵使她从不对面前这个男人抱有希望,但这个时候,她的心中却还是不免有了失望的感觉。 更确切的说,或许是绝望吧。 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或许,那是属于那个真正的华云思的眼泪吧。 果然,华明德从来都是不会让人“失望”的呢! 只见他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饱含怒意的看向华云思,那其中夹杂着的,是不可隐藏的恨意! “不是你,又是谁!?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从一开始,你处心积虑的,一步一步让华家落到今日的境地,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是!这就是我想看到的。” 华云思平淡的打断华明德歇斯底里的咆哮,相比之下,后者是那么的狼狈,那么的不堪。 华明德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过了不知多久,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着语气阴沉的开口。 “到底,为什么?” 这一刻,华云思笑了,笑得张狂,“曾经背负的债,总是要还的,不是么?” “债?” 华明德一怔,就在这个时候。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紧接着,一道白光窜了进来,站在面前华云思的肩上。 是雪儿! 这只白猫,似乎之前在京都中,也有一只类似的,那是…… 背对着日光的方向,一人一猫,不知怎得,华明德忽然觉得仿若有一股寒意从骨子里透出,直到凉遍了全身。 “你,你……” 他整个人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看着那一人一猫的两双眼睛,一股没来由的恐惧险些让他站不稳跌倒在地。 “父亲这是怎么了?” 华云思浅笑嫣然。 不过,此时此刻,纵是如花的笑容,落在华明德的眼中,也都是阴森可怖的。 因为,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人! 她,分明是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不!这怎么可能!她,他们分明都已经死了啊,你不是她!不是!” 华明德语气惊惶,看着华云思的眼神更是害怕到了极点! “她?他们?”华云思眸子里终于闪过寒芒,如刀一般冷冽锋利的眼神落在华明德的身上,她一步,一步的靠近这个看样子几乎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男人。 “父亲说的是谁啊?云思怎么听不太懂呢?” “啊!”华明德惊惶的后退,“宁安澜,不,怎么可能是你,怎么可能是你!” 听到那三个字的一瞬间,华云思终于止住了脚步,“呵!看来,有些事情,华相果然还没忘呢!” 她对他的称呼已经从父亲变成了华相! 竟然!真的!是她! “我……” 从华云思承认的那一刻开始,华明德便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球一般,轰隆一声,瘫软在地。 “竟然真的是你,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可惜,华相却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啊!” 华云思说着,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不管是宁安澜也好,还是真正的华云思也好,你欠她们的,总算也有了个结局,不是么?” “结局?”华明德一愣,面色瞬时又惊恐起来,“你想要作什么!?华家已经成了现在这样了,皇后也因你而败了,这些还不够吗?” “够?”华云思一声讽刺的笑,“宁家的百十二条性命,难道华相以为,仅仅这样便就够了吗!?” “你……”华明德惊愕交加,一时语结。 “呵!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华相竟还如此糊涂,果真是让人失望的紧呢!”华云思忽然意味深长的开口。 华明德一愣,忽然心底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糊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华云思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竟有些同情起他来,一声无奈的冷笑,她终于缓缓开口。 “华相可还记得,当初你为什么要连同皇后陷害宁家!?” 第218章 发丧 为什么么? 一声苦笑,华明德几乎咆哮着开口,“宁家势大,假以时日,帝所不可控,定将成为大景朝的心腹大患!” “呵!说什么心腹大患!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却还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么?” 华云思陡然提高音量,那仿佛轻易便能看透人心的眼神还有那仿若居高临下的上位者的威严让华明德一阵恍惚。 是啊!是他忘了! 这个女人,可是宁安澜啊!当初的大景朝的安澜公主,后来的太子妃殿下! 华明德一声嘲讽的笑,这一次,他嘲讽的,是自己。 “没错,当初,我是为了我自己,若非那般,舞儿怎么可能坐上皇后呢,华家又怎能有如今的……” 说到这里,华明德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倏的停顿了下来。 下一秒,他的表情变得不可思议,再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变得恐惧了起来。 见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华云思这才淡淡一笑,“华相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呢?苏曼舞是当了皇后,华家呢?华家如何了?”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华家成为如今的模样,分明都是拜你所赐!”华明德大叫。 “便算是拜我所赐,那华相可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呢?哦,不对,说不定,在渔翁的眼里,宁家为鹬,华家却是连蚌都算不上的呢!您,觉得呢?” 华云思轻飘飘的打断华明德的歇斯底里,一句话,直直的说到了华明德心底最深处最为恐惧的地方。 “不!不是这样的!”沉默片刻,华明德再次失声反驳。 华云思轻笑,“既然已经清楚了,那么华相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仔细想来,当初的这一切,自始至终,难道不是那个人在暗中推动么?” “他想要杀人,却偏要借着华相这把刀,苏曼舞虽贵为皇后,不过也是个从一开始就被那个人利用了的可怜虫罢了,所以今日,不管是华相,还是苏曼舞,落到这般地步,你当真以为,那个人会给你们半分的怜悯么?” 轻飘飘的话语,偏偏,每一个字都好似千钧重锤一般,狠狠的砸在华明德的心口。 他仿佛到了此刻才想起来,那个时候,那个人明里暗里的让他感到危机感,让他对宁家从一开始的警惕变成了后来的寝食难安,不除不快! 他仿佛到了此刻才想起来,当初,宁家的罪状都是他一手假造的。 他仿佛到了此刻才想起来,那件事过后,那个人说自己为了大景朝立了一大功,封后大典上,更是对自己,对华家论功行赏! 如今看来,这一切的一切,甚至包括整个华家,不过都是那个人为自己所留的后路罢了! 呵!可笑!可笑到了今日,自己才意识到这一切! “败在那个人手中,或许从一开始,华相就没有退路了。” 华云思看着华明德的模样,不由的一声叹息,接着,她轻打了个手势,门吱呀一声响了。 青棋抱着一个檀香木的盒子走了进来,放下盒子,又将门关上。 “这是什么?”华明德眼神空洞,声音有些嘶哑。 “华相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华明德将盒子打开,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里面,竟是他满满一盒子的罪状。 “给你一日的时间,将这些罪状公之于天下。” 华云思的语气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 华明德一声苦笑,“便算是那个人利用了我,你便觉得,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么?” “我倒是不介意华相拒绝,对了,华相不是向来爱面子么?为了所谓的面子,华相已经失去了一切了,不然,我便让你尝尝,彻底没脸面的滋味?”华云思轻笑。 华明德脸色一变,“你想作什么?” “不然,便扒了相爷的衣服,绕着满京都转一圈?唔,一圈大概应该够了吧,毕竟,京都大的很,怎么样,华相介意么?” 华云思恶毒的华语却平淡到没有丝毫的波澜,越是这样说出来的话,偏偏越是让人从内心深处的恐惧。 曾几何时,她连说话的语气都和那个人有些相似了呢! 华明德气的颤抖着身体,面前这个女人给他的异样的冰冷的感觉让他不由的脸色发白。 看到他这副样子,华云思没再说话,笑了笑便离开了。 翌日,相府的下人再发现华明德的时候,他已经没了气息。 尸体旁放着的,是一封冗长的自罪书。 华云思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命人把它送入了宫里。 有关这封自罪书,慕容信果然没表任何态,轻飘飘的一句华相身为大景朝宰执数十年,劳苦功高,如今功过相抵,况且死者为大,结果竟对其没有半分的追究。 不仅如此,他甚至斋戒十日,兹代华相受过。 对于这个结果,华云思一点也没有意外,毕竟,某些人装圣人已经太久了,久到,甚至他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圣人了吧? 果然,慕容信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态度被朝中大臣称赞,体恤下臣,胸怀宽广,无愧为人君,更是旷世仁君这些词句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几日之内,苏氏,华云兰,华明德接连过世,华云思为三人一同发了大丧之后,又过了几日,便带着霜氏一同搬到了前些日子无花为其找到的新的居所。 经历了这么多日,又发生了这么多变故,霜氏虽然一直都是被瞒着的,但日子久了,渐渐的,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些什么。 比如说,华明德早在一月前就已经死了的事。 再比如,自己为何之前一夜之间就被抬成了夫人,好似,是和一个什么梁国的霜华公主有关。 而她,似乎就是别人口中的那个霜华公主。 冷霜华,是了,多么熟悉的名字啊。 这两件事,原是一悲一喜,但这些时日以来,霜氏倒是没有什么悲伤或者喜悦的感觉。 对华明德,大概从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不过是只剩下了执念。 她所爱的那个他,确切的说,在她生下华云思之前就消失了。 而对于冷霜华,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或许,她也早已记不得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原本,乔迁之事,是要办喜酒的,但名义上,华明德总是华云思的父亲。 所以,该省的,不该省的,华云思也都省了,反正,她从来也不是一个在乎虚礼的人。 于是,挑了个好日子,她只叫了几个相熟的人过来新宅吃饭。 第219章 不请自来 饭菜是无花专门请来了无花楼的厨子,自是色香味俱全的。 无花今日终于做了一身女儿的装扮,看得直叫谢怀瑾挪不开眼。 看着二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华云思不禁失笑。 无花被谢怀瑾一直这么盯着,脸上的红晕就从未消失过。 若是换作平时便也罢了,可,这分明是在姑娘面前! 谢怀瑾这家伙,也实在是太不分场合了吧! 无花略嘟着唇,显示着自己的不满。 这轻微的一嘟唇,可是立刻把谢怀瑾给吓坏了,连忙关切的口吻道。 “无花,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伸手去探无花的额头,感觉到并无不妥之后,又十分担心的模样上上下下将无花打量了好久。 华云思就在眼前,于是,谢怀瑾越是这般关心,无花越是有些不自在。 要知道,这可是在姑娘面前啊,谢怀瑾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哼! 无花唇角的笑意也没了,干脆不搭理谢怀瑾。 其实,也不怪无花如此,平时他们二人如何如何别人都管不着,可这里分明还有第三个人。 这般情景,让这第三个人看了,实在是甜到发齁好吗? 华云思知道无花不自在,也有心避开些,但今日她是东道主,又岂有置来客于不顾的道理? 于是乎,华云思也只好左顾右看了一番,佯装看不到谢怀瑾对无花炽热的关心。 其实,谢怀瑾这样,她倒是十分乐意见到的。 毕竟,从前的谢怀瑾,分明是那般花心的一个人啊。 正想着的时候,终于,救星来了。 对于现在的华云思,只要随便来一个人,她便保证离这一对远远的,以免被齁死。 于是,从冷枫刚进门的第一时间,华云思就赶紧迎了过去。 “表哥来了!”她甜甜一笑。 冷枫点了点头,面色却似有些不高兴。 “表哥怎么了?”注意到冷枫的异常,华云思好奇道。 仔细想来,这好像还是她与这位表哥相识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不太高兴的样子呢! “云思,相府那边的事情既然都了了,如今也只剩下了你和姑母,你该和姑母一同随我回梁国才对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会回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在这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华云思摇了摇头。 “你说的事情,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冷枫皱起了眉头,“只是,你要明白,如今,你的身后有我,更有整个梁国,所以,你不该自己留在这里冒险,不是么?” “表哥放心,她不会是一个人。”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萧镜尘走了过来,站定在华云思身旁。 “是啊,表哥,表哥既然知道我要做什么,那就更应该明白,恰恰因为是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所以,云思才不想这件事和梁国有半分的牵扯。”华云思也笑了笑道。 冷枫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妥协了。 “好,既然你坚持,表哥只能告诉你,无论如何,梁国,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谢谢表哥!”华云思眸中闪着感激的光芒。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上天待她还是不薄的。 至少,遥儿还在,至少,还有这样疼爱着她的家人。 萧镜尘也来了,人也算是到齐了,下人们端上来饭菜,几个人吃的有滋有味。 刚刚酒足饭饱的时候,一个小厮忽然过来禀报,说,门外来了一位风姑娘。 刚刚,萧镜尘出现都没能让谢怀瑾的眼神从无花身上离开片刻。 如今,一听闻风姑娘,谢怀瑾却忽然跳了起来。 “她怎么来了!?” “那谢大公子还是说说,本姑娘怎么就不能来了!?” 说话的功夫,风子衿就已经走了进来。 华云思笑了笑,惊喜之余,立刻让墨琴设座,连忙就热络的迎了上来,“风姑娘。” 前世,她还是宁安澜的时候,风子衿便是她唯一的闺中好友。 如今,她虽然已是华云思,但好歹也是受过风子衿的救命之恩的。 而且,除了这些,风子衿的父亲可是谢怀瑾的亲舅舅。 是以,此番竟忘了邀她前来,华云思却是有失考量的。 只是没想到,风子衿竟然自己来了,也算是华云思的意料之外,惊喜之中吧。 “云思,你搬到新地方,怎得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表兄那日说漏了嘴,我可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呢!” 走到华云思面前,风子衿有些嗔怪的语气开口,她口中的表兄,自然就是谢怀瑾了。 这京中的贵女们,从前还有一个宁安澜,后来宁家出事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的了。 直到后来遇到了华云思,刚刚与她接触的时候,她便觉得,这个被所有人都孤立在外的女子有那么几分的不寻常。 直到后来,她冷眼看着,便更觉得这个女子不止是容貌,甚至就连行事作风都和曾经的宁安澜何其相似。 这样的脾气,正对她的胃口。 所以,自后几次在宫里遇到之后,她便从心底把她当作自己的朋友了。 所以,前几日刚从谢怀瑾那里听说她搬到了新宅,她便打算好了要来庆祝一番的。 华云思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自责,“是我的错,不过如今你来了便是最好,日后我定当赔罪。” 风子衿这才笑开,“好了好了,说什么赔罪,我也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还要请你见谅我的不请自来呢!” 这边,刚刚与华云思说好,风子衿的目光就又放在了谢怀瑾的身上。 “我说表哥,你倒是解释解释,本姑娘怎么就不能来啦?” …… 华云思无语,从前这对表兄妹就总是吵架对嘴,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冤家对头啊! “你自己方才不都说了吗?是谁不请自来来着?” 谢怀瑾面上故意白了白眼,心中却是郁闷,华云思搬新宅这事,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说漏嘴的? “谢怀瑾!别以为你是我表兄我就……” 风子衿虽然是谢怀瑾的表妹,但却也从不把这个表兄放在眼里。 所以,谢怀瑾这句话,成功的激起了她的怒火,直觉告诉她,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了,然而,狠话才放到一半,她就看到了谢怀瑾身旁的无花…… 第220章 提亲 怎么着,这也是谢怀瑾的表妹不是? 于是,无花朝她笑了笑。 这一笑倾城,风子衿的神色很快就变了变。 “难道,你就是我的新表嫂!?” …… 对于这个“新”字,无花倒也不甚介意,毕竟,谢怀瑾从前是什么人,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于是,笑了笑,就站起身来朝风子衿打招呼。 “风姑娘好。” 风子衿一楞,却立刻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来。 “风姑娘这般的姿色,怎么就看上了表哥了,哎,真是委屈表嫂了啊!” …… “风子衿!”谢怀瑾立刻出声,打断风子衿那好似有多么可惜的长叹,“我看,日后谁娶了你,那才是可惜了呢!” “是啊!说起来着时间倒的确是没有能够配得上我的男子,我若真的嫁了,可不就是可惜了我了么?”风子衿想也不想,出口成章的反驳。 谢怀瑾鼻子一歪,“那你就放心好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娶你的!” “是吗?那恐怕就要让表哥失望了呢!”风子衿也毫不示弱。 “你放心,表哥我不会失望的!”谢怀瑾冷哼,得意一笑。 就是这一笑,风子衿越看越越不顺眼,立刻大声道,“好,你不相信,那我现在就让你失望!” 额? 现在就让他失望?意思是,现在就嫁人么? 众旁观的看客正好奇怎么个失望法呢,就看到风子衿的目光开始在周围扫视…… 呃……这不会是被他们猜中了吧? 这兄妹二人,一贯吵闹,而他们的感情似乎也随着这吵闹而愈发的深厚,所以,华云思也不管,只笑看着这一切。 只见,风子衿的目光从谢怀瑾的身上,一蹦就到了萧镜尘的身上。 这个家伙……算了,风子衿想也不用想,就否定了那个可能。 紧接着,下一秒,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坐在最远处的冷枫身上。 咦?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生? 但凡他从小长在京都,纵使不认识,风子衿也该有几分面熟的感觉才对。 而这个男人…… 思绪一顿,风子衿大概猜出来了,他好像就是华云思的表兄,那个梁国的世子。 不过,管他什么梁国世子还是景朝世子,先让谢怀瑾那个家伙吃瘪才是正经! 于是,下一秒,毫不犹豫的,风子衿来到了冷枫面前。 冷枫原本好端端的吃着酒呢,忽然面前就站了一个人。 “起来!”风子衿不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道。 …… 冷枫无语,这个丫头,还真是无礼,有这样叫人起来的吗? 华云思笑了笑,她知道,风子衿这丫头,一向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冷枫虽然心中疑惑,不过也未有不满,便站起了身子。 谁知,他刚刚站直,整个人便被风子衿一扳,到了面朝她的方向。 “你是梁国的世子?”风子衿问。 “是。”冷枫点了点头。 “那好,我是风子衿,你愿意娶我吗?” …… 要不要这么直接? 冷枫懵了,谢怀瑾也懵了。 “没听到吗?”风子衿又问。 “呃,听到了。”冷枫答。 面前,少女的眼睛里映着他的身影,阳光下,长长的睫毛卷起一个美到令人心跳的弧度,她的鼻梁挺拔,还有那小巧而精致的唇。 方才,她竟说,要他娶她? 他们不过才第一次见面啊! 忽地,她的眼睛眨了眨,也就这一瞬,冷枫忽然觉得,他的一颗心,好似被那眼睫毛轻撩了一下,痒痒的,酥酥的。 “那你愿意吗?”她又开口。 “什么!?”冷枫有些恍惚。 “娶我!”风子衿有些不耐,不是梁国的世子吗?怎么呆呆的? 下一秒,也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冷枫点了点头。 “好。” …… 这下,华云思彻底无奈了。 风子衿胡闹,她理解,因为她知道,风子衿从来都是那样的性格,她之所以如此,也不过单纯的是因为要和谢怀瑾那家伙对着干。 可,表兄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据她的了解,表兄从来都不会开玩笑的啊! 他虽然很温柔,也总是带着笑,但却从来都是十分认真的。 便是对自己,表兄也从未开过一点点的玩笑。 可现在,他竟然就这么答应了她了? 冷枫这般,华云思知道,风子衿却不知道。 他答应了的一瞬间,风子衿只觉得,这个男人还算是聪明,懂得陪她做戏。 反正,如今戏做成了,于是,风子衿便朝谢怀瑾扬起十分高傲的头颅。 意思好像是在说,怎么样,失望了么? 谢怀瑾也收拾了有些惊讶的神情,平静过后,才觉得自己方才那么激她,好像是有些不妥的。 于是,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场面就这么陷入寂静,谢怀瑾不说话,风子衿便以为他认输了。 只是,这家伙怎么这么轻易就认输了,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风子衿有些疑惑。 华云思走到冷枫身边,“表哥,你……” “你放心,她是你的好友,我答应了,便是会做到的。” …… 华云思险些吐血,她过来是关心他,也是好奇,可决非是怕他做不到啊? 而且,看表哥这说话的态度,分明就是认真的! 虽然她不明白表哥怎么就答应了,可他们二人一个玩笑,一个认真…… 华云思有些头疼,果然,下一秒,冷枫竟走到了风子衿面前。 “风姑娘放心,再过些日子,在下一定到贵府提亲。” ……就连风子衿自己也有些懵了。 “什么提亲,提什么亲?” “自然是提亲娶风姑娘啊!”冷枫一脸坦然的认真。 风子衿就是被这份坦然的认真吓了一跳。 “什么娶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呃…… 短暂的怔愣之后,冷枫也有些疑惑了,“风姑娘方才……” “我刚才是问你愿不愿意娶我,又没说我愿不愿意嫁你!”风子衿急急的辩解。 冷枫仿若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答应了。 但对他来说,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可现在…… “所以,风姑娘的意思是……” 第221章 认真的 “表兄都还没有成亲呢,本姑娘急什么,再说了,梁国那么远的地方,本姑娘并不是很感兴趣。” 风子衿想也不想的回答。 …… 不感兴趣? 这是不是等于,拒绝了? 梁国世子当众求婚,就这样被拒绝了? 除了一脸茫然的风子衿,场面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她原本就是开玩笑的好吗?傻子才会当真的吧? 这一刻,冷枫也懊恼极了,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他分明知道,她那不过是一个赌气的玩笑,又怎么会,怎么会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她? 简直太不该了…… “那个,大家都吃饱了,也就不要闲着了,不如,我们大家来做个游戏,乐呵乐呵?” 华云思率先开口,缓解气氛。 “好啊!云思的提议,甚合我意!”风子衿第一个蹦出来附和道。 谢怀瑾也从尴尬中如梦方醒,“好,我也同意。” 无花也是笑颜如花,“姑娘的提议,无花无有不从。” 众人都应了声,冷枫也点了点头,对于华云思的要求,他也从没有拒绝的时候。 于是,众人最后都看向萧镜尘。 此刻,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发表意见了。 萧镜尘原本正独自饮着酒,看到众人的目光朝自己齐聚,眉头微蹙,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好字。 众人终于舒了口气,毕竟,能从某王口中听到这样一个字,也算是挺难得的了。 至于玩什么游戏呢? 在场所有人按照意见的不同分成两派,一派以谢怀瑾为首,主张对诗,输了的人喝酒。 另一派则以风子衿为首,主张比武,输了的人喝酒。 谢怀瑾的派系只有谢怀瑾和无花两人。 余下的众人则都站在了风子衿的派系,而无花见到华云思站在了风子衿这边,犹豫了不到一秒,立刻也站了过来。 这下子,孰胜孰负已经很明显了,于是开始比武。 规则由华云思制定,为了防止不小心有人受伤,所以这次比武,比的是力气,也就是常说的,掰手腕。 谁输了,谁就要答应对方任意一个要求,在座的也都是身怀绝技,所以,为了增加难度,便设置了两个又细又高的木桩。 鉴于男女力气有所差异,公平起见,男人要单手支撑着木桩,另一只手掰手腕,而女人则只需单脚站立在上面即可。 规则制定好,无人有任何异议,比赛也就开始了。 因为这个游戏是风子衿提出的,所以,风子衿第一个自告奋勇,身子一跃,便单脚站立在了木桩之上。 风子衿一站在上面,立刻就向谢怀瑾投去挑衅的眼神。 果然,面对这样的风子衿,谢怀瑾犹豫了。 说来也是讽刺,风子衿是督察御史风忆南的女儿,督察御史是文官状元出身,按道理说,风府也该是个文官世家,子弟们一个个也该承袭了风忆南的习惯,好文才对。 偏偏,无论是风府的两个嫡子也好,还是这唯一的一个嫡女,竟都十分尚武好斗。 而谢怀瑾分明是辅国将军谢翊的独子,谢翊一生,有一多半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 这样的人,生出的谢怀瑾竟只好文,也只做个酸腐的书生。 是以,风子衿和谢怀瑾之所以总是对立,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风子衿的文不及谢怀瑾,谢怀瑾的武不及风子衿。 风子衿明知这一点,所以,提出比武,万全是为了把谢怀瑾踩在脚下。 而谢怀瑾也明知这一点,所以,这一刻只能是犹豫了。 不过,早死晚死,不都是个死,况且,早死还早超生呢。 纵使自己明知道会输,但气势上,也不能输给了这个丫头不是? 于是,谢怀瑾心中终于做好了决定,也鼓足了勇气。 只是,正当他要爬上那木桩迎战的时候,忽然,身边一阵风声呼啸,再抬头,冷枫已经飞到了那木桩上,用右手支撑着那木头了。 啧啧啧,他们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冷枫就已经飞了过去,而且用一只手臂在木桩上稳住了身形。 别的不说,至少,这轻功的确算是一流的了。 冷枫看了风子衿一眼,便伸出了手,风子衿微微一笑,将自己的小手覆在他的掌心,接着紧紧握住。 比赛开始,冷枫的身形丝毫未动,反倒是单脚站着的风子衿渐渐的有些摇晃了起来。 风子衿的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手上愈发的用力,反观冷枫,那模样竟似闲散慵懒的在喝茶似的。 果然,又过了不多会儿,风子衿便败了下来。 看着冷枫一副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模样,华云思知道,表哥这是给了风子衿面子了。 风子衿习武,从来讲究的是一个巧力,以招式灵巧为长,所以,比力气她其实是站不得上风的。 所以,若非冷枫相让,只怕是刚刚开始的时候,风子衿便要直接败了。 风子衿一落地,便坦然道。 “说吧,冷世子想让我答应的事情。” 冷枫眸子带上几分温和的笑,“与姑娘家比力气,原就是风姑娘吃亏了,所以……” 他的想法很明显,就要这么算了。 然而,风子衿又岂能如他的愿? 要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愿赌服输的人,于是,立刻打断了他的话,道,“所以,我既输了,就必定会答应冷世子的任何要求。” 任何么? 冷枫的眸子微微一闪,忽然想到了她刚才问自己的话,你,可愿娶我? 此时此刻,华云思心中也突突的。 这么多时日的相处,冷枫的个性她是知道的,虽然这位表哥看上去温和大方,也从来都是慈眉善目。 但除了这些,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便是认真。 他对任何大事小情,就没有不认真的,也正是因为太过认真,所以他开不得玩笑。 但凡是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么他也就必定会坚持到底。 所以,既然刚刚他能说出向风子衿求婚的话,华云思便知道,他是认真的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时候,她生怕,他又说出那句话来,那一定是他的风格。 不过好在,冷枫开口了,说的却不是那句华云思担心的话…… 第222章 糊涂 冷枫说,“比起大景朝,梁国的好风景大有不同,在下只要风姑娘答应在下,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梁国走走。” 风子衿一愣,转而甜甜一笑,“好,世子放心,若有机会,我定会去梁国瞧瞧的。” 冷风笑着点头,华云思则暗中抹了把汗。 紧接着无花眼眸一闪,身形一跃,立刻就站到了风子衿刚刚站着的木桩上。 无花自小跟着华云思一同在宁府习武,对这些自是也比较感兴趣的。 然而,她坚持的时间却比风子衿还要少上许多。 但实际上,她的力气比风子衿还算是略强的,只不过是冷枫没有再留面子罢了。 “冷世子想要我作什么?”无花淡淡道。 冷枫思索了片刻,开口,“你既是表妹的人,那在下就请姑娘答应,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又遇到何种危险,姑娘一定要保护好表妹,对她不离不弃。” 无花点头,“若冷世子的要求只有这些,那还请世子放心,这本就是无花会做到的。” “好,那便有劳姑娘了。”冷枫拱了拱手。 无花轻而易举败下阵来,华云思却是忽然对自己这个表哥十分的感兴趣,她知道他武功好,力气大,但此时此刻,她更想知道,自己和他相比,又能差几分呢? 华云思想着,正要上前呢,就听到谢怀瑾一旁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刚刚是谁说的比武?如今才没刚上阵,竟然就败了下来了呢!若非冷世子让着你,你以为你坚持的会比无花时间久么?” 谢怀瑾之所以方才没开口,大概是因为担心着无花。 现在,无花也轻而易举的败了,谢怀瑾仔细瞧着无花没有受伤,这才放心,有了精力来嘲讽风子衿了。 风子衿皱眉,“我至少比过了,而你呢?却是连比试的勇气都没有,亏你还是姑父的儿子,真是给姑父丢脸!” “那你呢,你这样输了,难道就给舅父长脸了不成!?”谢怀瑾毫不退让。 “我是输了,但你却连输的机会都没有!”风子衿朝着谢怀瑾做了个嘲讽的鬼脸。 谢怀瑾一急,当下大叫,“谁说的,我这就输给你看!” …… 众人沉默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输给你看呢! 华云思无奈的扶了扶额,走到谢怀瑾身旁,拉住了谢怀瑾的胳膊。 谢怀瑾一怔,什么情况? 下一秒,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华云思一个用力,给扔到了那木桩上。 木桩本就又细又高,谢怀瑾陡然被扔上去,险些没站稳摔下来。 华云思却是无奈,若非她方才一臂之力,谢怀瑾这家伙便是能上了那木桩都难吧? 一旁,风子衿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 毕竟,就凭谢怀瑾那家伙往日的风格,一定是先放了大话答应了,而后再想办法退缩。 可现在,既然被华云思丢了上去,谢怀瑾便横竖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 反应过来的谢怀瑾看了看脚下高高的木桩,又看了看不远处好似十分期待着什么似的华云思和风子衿,忽然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只是,这种感觉怎么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呢?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宁安澜也是和风子衿这般逗弄自己的。 谢怀瑾神思忽然有些恍惚,远远的,再看着华云思的脸,忽然只觉得和那个人更加相似了! “怀瑾!”无花略有担忧的叫了一声,谢怀瑾方才那么愣着,她还以为他吓坏了呢! 这么一叫,谢怀瑾回过神来,才想到,是啊,无花还在看着呢! 于是,下一秒,谢怀瑾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尽全力一搏。 只是,面前冷枫又已经单手撑着木桩了,他要怎么撑?那样一定会摔下来的好吗? “怀瑾不会武,便站着吧。” 不远处,一道幽幽的冷声传来,竟是萧镜尘。 原本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谢怀瑾险些就从那木桩上摔了下来。 他没听错吧!? 萧镜尘那家伙什么时候竟然也会关心人了? “既然妹夫发话了,那就来吧。”冷枫也微微一笑。 ……妹夫? 谢怀瑾的小心肝又抖了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 不出所料,大概半秒的时间都不到,谢怀瑾就败了下来。 冷枫拽着他的胳膊将他安全送回了地面,便笑着开口。 “怎么样?谢公子又要答应本世子什么呢?” “呃……这个……本公子既然输了,冷表哥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谢怀瑾拍了拍手,故作坦然的模样给风子衿看。 冷枫笑了笑,“好,既然谢公子这么爽快,那么,不如有空也去我大梁国走走?” “啊?我也去走走?和风子衿一起!?”谢怀瑾吓了一跳。 冷枫摇头,“这个便看谢公子自己的了,其实,我请谢公子到梁国,不同于风姑娘。” “看我自己的,还不同于风子衿?”谢怀瑾这才舒了口气。 冷枫又点头,微微一笑,道,“我听说,这大景朝有一大半的产业财富可都是谢公子的,在下十分的钦佩,所以,在下想请谢公子到我大梁看一看,以谢公子的头脑,只偏安于大景朝,那不是太可惜了么?” “你的意思,是让本公子也去梁国做生意?”谢怀瑾有些惊讶的模样。 冷枫再次点头,“不错,梁国需要谢公子这样的商业人才。” “可是,若我去了,你就不怕我赚了你们梁国人的银子?”谢怀瑾有些意外。 冷枫微微一笑,“谢公子莫不是瞧低了在下?这互惠互利的道理,在下还是知道的。” “咳咳……”冷不丁,谢怀瑾被冷枫这直白的性子呛了一口,随即有些歉疚的口吻道,“倒是我唐突了,不过,既然冷世子要求,在下不胜荣幸。” “好。”冷枫微笑着,便又转了头,回到了木桩上,等待着下一个来送“死”的人。 看着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华云思忽然有些后悔。 提出这样的规则,自己是不是有些糊涂了? 第223章 待客之道 冷枫总是能赢,他又是自己的表哥…… 咳咳…… 为了排除自己向着自己人定规则的嫌疑,华云思立刻就要上前,和某枫好好的比试一回。 只是,下一秒,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那木桩上,俨然已经有了一个人影了。 呃……萧王? 不是吧?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正常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他一贯冷漠在一边儿饮酒么? 谢怀瑾也有些惊讶,而风子衿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谢怀瑾瞪了她一眼。 谢怀瑾一问,风子衿的笑更明显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照本姑娘看啊,王爷忽然上前,八成是因为吃醋!” 吃醋!? 这下子,所有人更糊涂了! 这比试,和吃醋有什么关系!? 况且,萧镜尘吃醋,吃谁的醋? 只有华云思了啊,可华云思这不是还没比试呢么? 听到吃醋两个字,冷枫的眸子则是闪了闪,连手都抖了抖。 …… 不会吧!? 众人似乎才有点反应过来,难道,萧镜尘跑得这么快,是怕华云思和冷枫比试的时候,握着对方的手了!? 天哪!萧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连这种醋都吃! 况且,那冷枫还是华云思的表哥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众人面上纷纷摇头,表示不赞同风子衿这句话,但内心里怎么想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萧镜尘和冷枫比试了不知多久,二人却都没有丝毫的动静,似乎就连表情都没变上一变。 直到,冷枫微微一笑,故意卸了力。 “在下输了。” 之所以认输,是他知道,自己和面前这个人是不相上下的。 所以,再比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况且,他还是自己的妹夫,他便当是要做出大表哥的样子的。 萧镜尘眉头则是微微一皱,“平局便是平局,冷世子不必自谦。” 冷枫笑了笑,二人一同回到了平地上,萧镜尘淡声开口,“本王觉得,也不用再比下去了。” “是啊是啊,大家也都比的差不多了呢!”谢怀瑾附和着。 众人也纷纷点头,毕竟,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 况且,护妻是好事,本也不必揭穿。 华云思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的红。 就在这个时候,青棋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华云思微红的脸色,再看到一旁的萧镜尘,青棋愣了愣 。 “什么事?”华云思开口。 “回姑娘,是珍香公主来了。”青棋答。 “珍香公主?”在场诸人皆是一愣。 华云思皱眉,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还真是扫兴,“她怎么会知道这里?” 青棋垂下头,“奴婢也不知道,大概,是跟着王爷来的吧?” 王爷? 这里的王爷只有一个,那就是萧镜尘,所以说,珍香公主来这里,是为了萧镜尘。 这下子,众人心里更加不欢迎这个衮国的珍香公主了。 “姑娘?” 没人说话,青棋请示着华云思的意思。 “她是衮国的公主,既然来了,我们便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将她请进来吧。”华云思皱了皱眉道。 “是!”青棋领命,果然,下一秒,珍香公主便带着她那一众侍女下人走进了院里。 珍香公主的视线先落在了萧镜尘的身上,后又落在那些木桩上,最后才轻飘飘的看向华云思。 “听说云华郡主的父亲才去世没多久,郡主这是在……庆祝?” 风子衿早就看珍香公主不顺眼了,立刻便挡在了华云思身前,冷眼看着她道,“关你什么事?” “呀!这位是谁啊?本公主和郡主说话,你是什么东西,竟也要插嘴!?”珍香公主翻了个白眼。 谢怀瑾冷眸,“原来,这便是衮国的礼数么,若是的话,在下今日便算是见识到了!” 他上前一步,怒视着珍香公主道。 华云思唇角略扬,是了,这才是谢怀瑾嘛,平日里和风子衿打打闹闹的,到了关键时刻,第一个站出来的也是他。 不过,不管是谢怀瑾也好,还是风子衿,这两个都是她无论前世今生都最为珍视的朋友了,如今,又是因为自己才遭到这个珍香公主的嘲讽,自己又焉能够坐视不理? 于是,华云思淡笑了笑,接过谢怀瑾的话头。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也都是受我邀请而来,反倒是公主的到来,着实让我觉得有些意外呢!” “你的意思是本公主不该来么?”珍香公主是个性子急的,也不会拐弯抹角,华云思这么一说,当时脸色就更难看了。 面对着她,华云思也不避讳,点了点头,“是啊,公主千金之躯,还是应该在客栈好好养着,毕竟,这里是大景朝,公主这么随便就出门,万一遇到什么意外,那可就说不清了。” “你竟敢威胁本公主?”珍香公主大吼。 “那倒是不敢,只是好心提醒公主罢了。”华云思淡笑。 “呵!那本公主还要谢谢你呢,只是郡主实在是自作多情了,本公主此番过来,可不是来看你的。”珍香公主说着,又冷冷的白了华云思一眼,才看向萧镜尘,“若非王爷在这里,你以为本公主稀罕来啊?” “唔,这样啊!公主的坦率,还真是让人钦佩不已呢,只不过,公主身为女儿之身,却如此直言为王爷而来,是不是有失衮国的体面呢?”华云思轻嘲讽的笑了笑。 “还是说,衮国的女人都和公主一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叫做脸面呢?” 其实,若只是她不请自来,华云思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既然来了,便算是她的客人。 只是,错就错在,她不请自来,还一来就羞辱了风子衿,这便是自己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她说的话,也丝毫不给珍香公主任何面子。 珍香公主果然被成功的激怒了,“放肆,你区区一个郡主,竟也敢这么同本公主说话!?难道,这便就是你们大景朝的待客之道!?” “公主既然知道自己是客,便最好莫要喧宾夺了主才是!”华云思的语气也森冷起来。 第224章 聘礼 “呵!好一个喧宾夺主!” 大概是因为生气,珍香公主瞪大了双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公主不妨提醒你,喧宾夺主又有何妨?莫要忘了,本公主此次来大景朝,可是要来和亲的!” 没错,和亲,这便是珍香公主此番来大景朝,也是她今日来这里的原因。 自从那日,第一眼见到这个谪仙一般的萧王,她便就认定了,他,便是自己最终要和亲的对象。 这些时日,她也打听了不少有关于这位萧王的事情。 其中,最令她所愤恨的,便是他和这个女人有关的一切。 难道,真的如传言一般,他早就认定这个女人是萧王妃了么? 不!即便是真的,那也只能是从前,她想要的,还从来没有过得不到的时候! 现在,她来了,萧王妃的位置,就只能是自己的! 所以,不同于之前,珍香公主此刻看着华云思的神情多了许多恨意,恨她霸占着这个只应该属于自己的男人! 华云思心中纵然有一些预感,面上却也只是冷笑着开口。 “哦?公主和亲?却不知,为何竟和到了我的府上?摸不是这京都太大了,公主一时不查,所以迷了路?” “笑话!本公主会迷路?本公主来这里,可是要找本公主未来的夫君的!”珍香公主一声冷哼,接着又凑近了萧镜尘几步,继续得意的口吻道。 “衮国和大景朝的和亲,势在必行,而且,无论是父王还是大景朝皇帝都已经允诺,只要是本公主看上的人,便会于本公主和亲,本公主这么说的话,你,明白了么?” “这样啊,那么这个被公主看上的人,还真是不幸呢!” 华云思冷笑着开口。 “幸或者不幸,大概都和郡主没什么关系了吧?你说是不是呢,萧王殿下?”珍香公主终于走到了萧镜尘跟前,伸出胳膊,就要环住他的手臂。 “公主自重。”萧镜尘眼皮都没眨一下,厌恶的甩开那只缠绕过来的手。 显然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拒绝了,珍香公主一怔,不可思议的看向某王。 “怎么?本公主难道不美吗?” …… 众人吐血,若换作是别人,她这么问的话,或许还算是正常,毕竟,细论起来,她的容貌的确还算是不错的。 但,她问的偏偏是萧王。 这个女人未免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和萧王的容貌相比,她也配提一个美字? 更何况,即便没有萧王,也还有华云思在呢,她的容颜再美,也不过是华云思的十分之一多。 所以,这位珍香公主竟然能够问出这样的话来,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自信! 这个时候,即使稳如萧镜尘的人,也是有些被惊到了。 “咳咳……”某王眉头不耐烦的蹙起,这么明显的问题,这个女人还要问? 好吧,“不美!”某王认真回答。 ……珍香公主一怔,“王爷这么说,莫非是因为那个女人!?” 萧镜尘抬头,看她正指着华云思,脸色瞬时更冷了。 抬手,他似乎想要握住她指着那个女人的手臂,珍香公主一怔,顿时脸上满满的喜悦。 她就说嘛! 她长得不差,又是公主,在衮国,多少人想要娶她都娶不到,萧王殿下怎么会瞎了眼看上别的女人呢? 然而,正当她一脸陶醉的准备牵着某王的手的时候,忽然,她只觉得手腕处一下撕心裂肺的痛,下一秒,整只胳膊就失去了知觉。 “王爷,你……” 珍香公主不敢相信,萧镜尘竟然点了她的穴! 为什么!?难道就只是因为她指着那个女人么? 众人心中纷纷忍不住为这位公主默哀了。 不识好歹!? 这下好了吧,萧镜尘点的那个穴位,这只胳膊,怕是要废上好几天了! 不过也活该,谁让她竟然上赶着看上咱们萧王殿下呢? 要知道,这可是大景朝多少女子想都不敢想的啊! 这里的不敢想,可是真的不敢想……除了这位蠢到可怕的珍香公主。 闹到如今这个地步,要不是她还有一个衮国公主的身份,怕是某王早就送她去和阎王和亲了吧? “本王是不会同你和亲的。”萧镜尘嫌弃的样子拍了拍手,仿佛刚才点穴的那一下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珍香公主脸色绿了,不过看了看那张俊美到令人发指的脸,她好不容易忍住了怒火,“为什么?” “因为,本王今日,便是要向心爱之人提亲的。” 萧镜尘一如既往淡淡的波澜不惊的口吻,激起千层浪! 心爱之人,提亲? 天哪,这真的是从萧镜尘嘴里说出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某王和某女身上,下一秒,明月忽然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恭敬的站在萧镜尘面前。 “王爷,属下来迟了。” 萧镜尘淡淡开口,“都准备好了么?” “是!”明月点头,接着一声令下,外面的人便抬着十个硕大的箱子走了进来。 原本就不是多么宽敞的小院,因为这几个硕大的箱子,瞬间显得拥挤了起来。 “这些,都是王爷给我们云思的聘礼吗?”风子衿故意将音量放大,让珍香公主听清楚她的话。 果然,话音一落,珍香公主的脸色就又难看了一分。 在众人的注目下,萧镜尘点了点头,接着一个月眼神,那些箱子就一个接一个被打开。 一瞬间,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 “天哪!这不是本公子一直在找的古史残卷吗!?竟然真的被本公子找到了!” 谢怀瑾第一个忍不住尖叫出声,这个古史多么珍贵,怕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这么多年来,他找遍了天下各地,也只找到了其中四册,而这古史一共五册,这第五册他都找了好久了都没能找到。 所以,这对于他来说,也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可如今,这第五册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等等,这不是萧镜尘给华云思的聘礼吗? 可从前,自己也曾问过某王这个,他当初分明说不知道来着,如今却竟然直接拿出来当聘礼!? 第225章 一年之约 呃……敢问萧王殿下,这么明摆着的重色轻友,你是认真的么? 其实,萧镜尘也十分的冤枉,自己什么时候有的这古史五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好吗? 他不过是吩咐明月,挑一些王府里最为贵重的东西送来给华云死当聘礼,所以,明月便挑来了这满满的十大箱子啊,这其中,便包含这个古史五册。 谢怀瑾看着这古史五册眼冒绿光的同时,萧镜尘也盯着这本书眼神凌厉。 他不是都吩咐了明月挑一些好的么? 既然是好的,为什么这里还有这样一本又破又旧的书? 萧镜尘皱着眉头,准备把这本破书扔掉,然而,在看到上面的名字的时候,心中忽然闪过什么。 古史五册,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某王已经想不起,他所谓的听说过,是在谢怀瑾那里,而现在,他只是隐约记得,这本书好像的确十分贵重的样子。 好吧,萧镜尘眉头展了展,把书放下。 除了古史五册外,其它的箱子里,更是许多数不清的宝贝。 不得不说,明月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只看这些宝贝就知道了。 十个箱子里,有最珍贵稀缺的书籍,有女儿家喜欢的华丽却又不失格调绫罗绸缎,有雍容典雅又精致小巧的玉器,还有千金难买的名家画卷,更有许多人见都没有见过的充满异族美感的夜光杯! 这样的聘礼,可当真是大手笔。 萧镜尘满意的笑了笑,周围所有人也都瞪大了双眼。 尤其是珍香公主,衮国原本就是边陲小国,其国力连大景朝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原本这京都稀松平常的一切就够让她大开眼界的了。 而如今,又见到眼前的这些,一时间,珍香公主惊讶艳羡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华云思也感动莫名,原本,她还以为某王说要提亲只是为了在珍香公主面前维护她而已,如今看来,却竟是早有准备。 “本王准备的聘礼,云华郡主可还欢喜?” 在所有人艳羡的吸气声中,萧镜尘认真的声音忽然从耳边传来。 华云思如梦方醒,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他。 男人的表情依旧平淡,但那双一如既往平淡的眸子里,却写满了坚定的认真和深情。 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柔情,笑着点头。 见此情景,珍香公主一怒之下扭头便离开了,谢怀瑾等人自知留在这里碍眼,也纷纷离开。 华云思从这般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就只剩下了她和某王二人。 “王爷?”某女淡笑的语气,忽然想到了什么。 “嗯?” “你可是把那位衮国来的公主给气跑了。”华云思道。 “那又如何?” 某王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 修长的眉微挑,这般情景下,这个女人竟然还提别人,他看着她红润的唇,思量着是不是下一秒就将它亲口封住。 华云思却不知道某王的想法,她只知道,那个衮国的公主可不是个好打发的。 “若是,珍香公主执意要王爷和亲呢?” 萧镜尘闻言,正要吻下去的身形微微一顿,原来,这个小女人是在担心这个。 “那么,王妃的意思呢?” ……华云思无语,她以为他会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没想到竟然还问自己的意思! 再说,那个女人看上的是他,又不是她,她能有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说要他娶那个女人的话,他还真娶不成? 下一秒,华云思撅起小嘴,有些赌气的模样转过身去。 萧镜尘低笑,“看起来,好像本王的王妃误会了什么呢!” “王爷觉得呢?”华云思佯装生气。 有多久了,他没看到她在自己面前生气的样子?而且还是吃醋的生气? 萧镜尘喜欢极了这个女人连生气都这般令他心动的模样。 走前几步,他伸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怀抱里,女人的身体微微一抖,萧镜尘略微戏谑的声音响起。 “唔,本王明白了,王妃这是,吃醋了……” 热气吐在耳边,华云思的脸不自觉地又是一红,“王爷误会了,不是吃醋,是生气。” “误会的分明是王妃才对,本王那句话的意思,是说,本王是王妃的人,所以,有关于本王的一切,自然由王妃决断。”萧镜尘淡笑着说完,垂头吻了她的耳垂。 忍着耳边异样感觉传来的悸动,华云思微微一怔。 他说,他是她的人了? “那好,王爷记住今天说的话,你是我的人了,从今往后,便也只能是我的人,你明白了么?” 华云思转过身来,同样伸手环绕着他的腰,抬眸,直视着那双深邃的眸。 看着她如此认真的模样,萧镜尘只觉得心中的某团火焰愈发难以自制,他的眼睛也渐渐的由深情变成了强烈的渴望。 “本王不胜荣幸,只是本王更想要的,是你成为本王名正言顺的王妃,女人,你明白么?” 名正言顺的王妃? 华云思一怔,方才想起,是了,倒是自己糊涂了,他今日,可是都带了聘礼来啊。 “好!”她笑着答应,“我答应你,只是,不是现在……” 不等她说完,他一把拥她入怀,略微颤抖着声音,“你答应了,本王便心安了。” 华云思心中一阵恍惚,这,还是她认识的萧镜尘么? 否则,她怎么竟然会觉得,方才的某王,居然有那么一丝的紧张? 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任由他拥着,华云思忽然觉得有些贪恋这样的感觉,贪恋他的气息,他的心跳,他的温度。 良久,他又开口,“本王知道你要等的是什么,你放心,既是你想要的,本王便尽一切可能给你。” “嗯。”华云思抬起眸来,温柔的看着这个拥着她的男子,“我只要王爷给我时间,便就够了,一年,一年之后,待我报仇雪恨,那个时候,我必会是王爷名正言顺的王妃。” …… 上一次,因着皇后的事情,宴会搞砸了,一个月过去了,各国使臣在京都的日子已经耽搁的够久了。 果然,又过了几日,宫里终于下了帖子,大摆筵席,宴请各国来使,略作弥补…… 第226章 求之不得 “姑娘,奴婢听闻,那珍香公主可也在宴席的被邀之列呢!” 一大清早,墨琴一边替华云思梳理着头发,一边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开口。 华云思颇为无奈一的笑,“你这个傻丫头,她可是衮国的公主,慕容信设宴,原就是为了他们,她又怎么可能不受到邀请呢?” “姑娘,你明知道奴婢担心的不是这个,那个珍香公主可是来和亲的,而且,她分明都……”墨琴有些急急的语气。 “你是想说,她分明都看上了王爷?”华云思接过她的话。 墨琴点头,有些担忧的语气开口,“姑娘都不担心的吗?奴婢可是听人说了,这位公主来大景朝之前,衮国的国王就已经和皇上达成了协议,说无论这位公主看上谁,皇上都会亲自为他们赐婚。” “所以,你是觉得,皇上会为她和王爷赐婚?”华云思淡淡的语气道。 她的语气越是这般平淡,墨琴便越发觉得担心,“是啊!那个珍香公主明显是看上了王爷,到时候若是皇上赐婚,姑娘可就……” “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王爷是不会答应的。”华云思无所谓的笑了笑,便起身拉住了墨琴的手。 “知道你是为我想,可你家姑娘看上的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抢走了的?放心吧!” “姑娘,冷世子来了,正在外面马车上候着姑娘呢!” “好!”华云思笑着应声,便连忙带着墨琴出了门。 …… “表妹今日打扮成这副样子,怕不知又要被多少男子心心念念,多少女子嫉妒不已了呢!” 看着一身素雅淡妆打扮下却依旧难掩光彩的华云思,冷枫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表哥不也一样?”华云思笑了笑,忽然想起前几日他和风子衿的事情,便忍不住好奇道。 “就凭表哥这般的才华和容貌,在梁国,该是有不少的女子对表哥趋之若鹜的吧?唔,对了,表哥的身份也非同寻常呢,这样看来,表哥怕就是所有大梁女子梦中的白马王子了吧?” 华云思说的煞有介事,尤其是听到那白马王子四字,冷枫的嘴角一抽,抹了把汗。 “咳咳,表妹过誉了。” “看表哥的样子,云思便知道云思猜对了!”华云思得逞一笑,“对了,表哥来了这么久,都还没告诉云思,云思的表嫂是不是漂亮极了,说来也怪云思的不好,拉着表哥在大景朝这么久,表嫂该是十分着急了吧?” “呃……这个,我的确是该回去了。”冷枫叹息了一声,有些不舍的口吻道。 “什么!?”华云思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突然?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表哥可别当真啊,云思可还舍不得表哥呢!” 冷枫宠溺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当然也舍不得云思,只是,父亲也是昨日才刚刚传信给我,朝中有事,在这里耽搁许久,我也是该回去了。” “朝中?”华云思却是有些糊涂,“表哥不是梁国的世子么?梁国朝中有事,不是还有梁国皇上,还有梁国太子吗?再不济,还有那么多王爷,什么时候有什么事非表哥一个世子不可的了?” “这个……”冷枫一时语结,转移着话题道,“表妹糊涂了,梁国皇上也同父亲一般,是你的舅父,至于太子……和我一样也是你的表兄,你怎么能那么生疏的称呼他们,再说,朝中有事,我是梁国世子,又怎能不替父替兄分担呢!” “表哥说的也是……”华云思皱了皱眉,有些怅然起来。 冷枫在这里这么久,她也早已习惯了有这个亲密的就像亲兄长一般的表哥存在,如今冷不丁突然要走了,换做谁都会不习惯的吧。 冷枫又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表妹,其实……你没有表嫂。” 额,没有表嫂? 华云思一呆,有些开心,她一开始还担心万一什么时候那个风子衿忽然回心转意答应嫁给表哥了,却只能做个妾室呢。 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竟是多余了? “表哥的意思是,表哥并没有娶亲吗?可是表哥都……” 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她那丝莫名其妙的喜悦是怎么回事,冷枫的嘴角就又是一抽,“你的意思是,我已经老了,应当娶亲了是吗?” 额…… “我的意思只是惊讶,就凭表哥的条件,怎么可能到了现在都没娶亲罢了。” 话刚说完,华云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那么,表哥该不会是有一群的妾室,所以才,才能拖到了现在吧?” ……她话音方落,冷枫的脸都绿了,伸出手指,没好气的弹了下华云思光洁的额头。 “你这丫头,真不知整日里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你表哥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就好。”华云思吐了吐舌头,又看了看冷枫那一丝都不乱的头发,还有那正襟危坐的神情,不由的觉得好玩儿。 “我说表哥,这还没到宫里呢,也还没见到凤姑娘呢,表哥不用这么紧张。” “……我,紧张吗?”冷枫脸色有些尴尬,说完话,才恍然惊醒落入了某女的圈套。 “云思,你……” 华云思狡黠一笑,“哎呀,当天,表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人家子衿求婚的时候,也没见表哥怎么紧张,怎么现在反而……” “那是意外。”冷枫有些不自在的打断了华云思的话。 “意外的向子衿求婚?”华云思轻笑。 冷枫无奈,从前怎么没觉得这个表妹这么难缠? 看着冷枫额上都快冒出汗来了,华云思便也不逗他了,收起来玩笑的神色,道。 “子衿当日虽是和表哥开了个玩笑,但日后若是仔细接触起来,未免不会喜欢上表哥,反正,无论如何,若是子衿能够做云思的表嫂,云思可是求之不得的哦!” “你这丫头,莫要胡说。” 虽是指责的话语,冷枫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对了,我听说,那个珍香公主好似看上了萧王?” 第227章 敬而远之 华云思点了点头,淡淡的语气,“是啊!王爷他整日里招蜂引蝶的,还真是让人头疼。” 呃……招蜂引蝶? 冷枫忍住吐血的冲动,片刻后,华云思又道。 “不过表哥不必担心,无论如何,王爷他都不会娶旁人的。” 冷枫点头,却又叹息了一声,“这样便好,只是,你们二人怕是要多些磨难了。” 华云思闻言,语气里带着轻笑,“磨难怕什么,云思从来便不怕这些。” 听着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冷枫忽然微微的心疼。 他早已打听过,这么多年来表妹和姑母在相府中所受的苦楚。 这也正是他心疼她爱护她的原因之一,如今,那些事虽然都已经过去了,华家也不在了,但他却总觉得,云思心中还藏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多问,只希望,她能过的开心,如意。 而余生,自己也一定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她,爱护她,或许,还包括那个女子…… “世子,郡主,到了宫门了。” 车夫的声音从外传来,打断冷枫的思绪。 随着接引的宫女,华云思和冷枫再一次到了乾元殿。 这一次的宴会依旧在这里举行。 华云思走过来的一瞬间,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是因为她的容颜原本就太过耀眼,二则便是因着京中近来越来越多的传言,她将是未来的萧王妃。 原本一个梁国云华郡主的身份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如今就又有了这样的一个惊天的消息,说众人不关注她,那是假的。 更何况华家前些日子刚刚大丧,华明德,苏氏,华云兰三人一同出丧,莫说是在小小的京都,便算是在整个大景朝,这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事。 而华家如今除了那个刚刚被抬为平妻的霜华公主霜氏,便只剩下了这么一个人,听说前些日子她还搬到了新的居所。 所以,虽然华相当初的自罪书已经公诸天下,但有些事情,说不怀疑她,那是假的。 京都是什么地界,有些事情,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苗头,一点点的可能,也会立刻被编排成许多个版本。 更何况,是华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更何况,许多事情也本就和华云思有关。 所以,再加上传言她即将成为未来萧王妃的事情,众人便更加坐实了,华家的覆灭,和这个华家女一定有必然的联系。 毕竟,萧镜尘是什么样的人,满京都的人都知道。 否则,那样一个冷血,薄情,冰冷,可怕的萧王殿下怎么就独独看上了这个华家不起眼的庶女呢? 不,确切的说,人家现在可不是庶女了,而是嫡女,更是大景朝和梁国的云华郡主了。 这般的身份,惹不起啊惹不起,所以,纵使有万般的碎嘴要说,在这个身份面前,众人也都纷纷自觉地闭了嘴。 除此之外,大部分人也都对其敬而远之,谁让,未来萧王妃的身份,说好听点,那是尊贵无比。 说的难听点,能成为萧王妃的女人,一颗心怕是也是十分狠毒的,所以,当然要离得越远越好。 华云思也注意到了这些异常,她还记得,上一次自己来参加这宴会,分明还是前呼后拥的。 不过,她本也不在意这些,不管什么原因,这些人离她远了,她反而清净自在。 于是冷枫离开到了男客那边寒暄之后,她便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风子衿,朝其走了过去。 “怎么样,萧王殿下准备的聘礼,云华郡主可还满意?” 刚刚拉住华云思的手,风子衿便调笑着的语气道。 华云思一怔,方才想起她说的是什么,脸色一红,道,“满意的很呢,那风姑娘对冷世子的求婚,可还满意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风子衿细微的神色,毕竟,有些事情表哥不说,她也得帮着探探虚实才好呢! 只见风子衿也是微微一怔,不过转瞬,便恢复了平常的神色,有些小小不满的语气开口。 “还说呢,本姑娘一开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他竟然也当真。” 华云思哈哈一笑,“是啊!知道你是开玩笑,表哥也真是的,平常多么聪明的一个人,那次却是不知为何便把你的玩笑当了真。” “是啊!吓了本姑娘一跳,若非他是你的表哥,敢向本姑娘求婚的人,本姑娘当下就打他个满地找牙!”风子衿故意挥了挥拳头。 华云思轻笑,“哟,风姑娘这么暴力的吗?便就不担心日后嫁不出去?” “云思,你怎么也和那谢表哥一样,尽说这样的话取笑我!”风子衿嗔怪的捶了华云思一下。 华云思认错,“好了好了,照我看来,子衿分明是这全天下最美丽,最温柔的姑娘,别人排着队等子衿挑选都没机会呢,又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哼!还是你懂我!”风子衿也不谦虚,笑着应声道。 华云思又紧接着开口,“那子衿可有看上的公子?” 风子衿闻言,有意无意的往男客聚集的地方看了一眼,也仅仅一眼便就见到了冷枫的身影。 好巧不巧的,冷枫同时正好也瞧了过来。 四目对视,风子衿一怔,连忙转过头去,打着哈哈,“你也知道,这满京都的公子,一个个都骄纵柔弱的不得了,都是像谢表哥那般的酸腐,本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 “说的也是!”面对风子衿的直白,华云思哈哈一笑,“京都的公子嘛,若都像谢怀瑾那般,的确是入不得子衿的法眼,那,子衿觉得,京都外的公子呢,亦或者,不是大景朝的公子呢?” “京都外的?” 风子衿若有所思起来,“那也得打得过本姑娘才是,要知道,本姑娘嫁人,可不是要嫁给花瓶的!” 花瓶? 听到风子衿这么说,华云思忽然就想到了冷表哥的样子,不得不说,还的确像是个花瓶的模样呢。 于是下一瞬,忍俊不禁的一笑。 “你笑什么?”风子衿看着莫名其妙笑了半天的华云思,开口问道。 第228章 有实力的花瓶 华云思掩着唇,“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个花瓶。” “谁?”风子衿好奇。 “呃……说起来,倒是个有实力的花瓶呢!”华云思答。 “有实力的花瓶?”风子衿郁闷了,花瓶不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嘛,怎么还能有有实力的花瓶呢? 华云思又是一笑,“若是个能打得过你的花瓶,你可愿考虑?” 风子衿愣了半晌,如梦方醒,两眼一瞪,不可思议的开口,“华云思,难不成,你是在给本姑娘相亲!?” “呃……相亲倒是不至于,只是一个小小的提议罢了,况且,那个花瓶已经胜过你一次了啊!”华云思轻笑。 “胜过我一次?”风子衿原本是十分好奇这个人的,但片刻后,她再次如梦方醒! “华云思!还说不是相亲,你便要这么明显的胳膊肘朝外拐嘛?我可是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的!” 华云思轻笑,“是啊!我也一直都把子衿当作最好的朋友,只是若说这胳膊肘朝外拐……他也是我的表哥啊,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肥水!你居然把本姑娘比作肥水!”风子衿一张小脸拧起来,怒视华云思。 华云思求饶,“失语,失语,我的意思只不过是觉得子衿好,所以才想让子衿当我的表嫂……” “你还说……”风子衿打断华云思的话,做出佯装要打华云思的模样。 华云思又岂能站着不动挨打,于是连忙跳开。 顿时,这边少女的欢声笑语追逐打闹很快就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哼!王爷马上就是我的了,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珍香公主看着正和风子衿调笑的华云思,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另外一个角落,华云思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个蓝衣华服的男子的眼神也始终都随在她的身上。 其实,从华云思刚刚进门开始,莫言便注意到了她。 这些日子,所谓的她要成为萧王妃的传言,他也听到了不少。 想到曾经在凉州的时候,便就是萧王的人在暗中保护着这个女人,还杀了他的一队风林卫。 后来,更是萧王亲自来找了这个女人。 所以,这个传言,是否是真的,他大概比旁的人要清楚很多。 所以他也十分的好奇,萧王究竟是看上了这个女人的哪一点。 也正是因为这点好奇,才让他更加觉得这个女人愈发的神秘。 而且,他还发现,似乎她对自己的这个小小的随从,也很感兴趣。 只是,从前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至少他还从未见过如今日般,她这般放纵言笑的样子。 就这般看着她许久,莫言只觉得心中那份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看着她的笑容的时候,他的唇角,竟然也会不自觉地扬起。 若是这一幕让旁的熟悉他的人看到,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那个从来都不苟言笑的大王子莫言! 而莫言没注意到的,他的身后,宁安遥也异乎寻常的抬起了头来,目光直直的,望着那个在人群中,欢笑着的女子。 “云思,你和衮国的那个文瑞王子可有什么交集?” 后面,风子衿忽然拉住了华云思的袖子,语气有些莫名的不悦。 华云思一怔,停下来顺着风子衿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是文瑞王子。 文瑞王子自从入了这乾元殿,便一直都在寻找华云思的身影,直到他看到她正在和旁边的那个女子欢笑着的身影。 那般的容貌,那般的身段,那般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文瑞王子看得一双眼珠都快瞪了出来。 自从上次初见之后,她的身影便始终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又过了一个月,终于等到了再见到她的日子,文瑞王子自是不肯错过她的每一个瞬间。 这些日子,他也早已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娶回去做他的妃子。 虽然,他在衮国已经有了王妃,但和这个女人比起来,那个王妃简直连母猪都比不上。 他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只要这个女人愿意和他一同回衮国,莫说是让他废了他的王妃,就是让他把文瑞王府后院的女人全都遣散了,他也绝无二话。 看到华云思忽然看过来,文瑞王子脸上立刻流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实则猥琐的笑容来。 只这一眼,华云思简直想要冲过去狠狠的在他脸上给你甩上两巴掌。 “这个文瑞王子,实在无礼极了!”风子衿看出来了华云思的嫌恶,也在一旁冷冷的口吻道,说完了就要上前,一副准备教训他的模样。 看着风子衿同从前一般护着自己的模样,华云思心中感动十分,拉住她的胳膊,华云思微微摇头,“不过是个龌龊小人罢了,若真要和他一般见识,才是脏了你我的手。” 风子衿这才顿住脚步,“你说的也是,只是他总这般看着你,实在是让人……” “无妨,刚好我有些闷了,趁着宴会还没开始,出去透透气也好,怎么样,你要一起吗?”华云思淡笑了笑道。 风子衿这才笑道,“这样也好,正好出去透透气,我陪你。” “好!”华云思点头,二人正要离开,忽然,一个丫头跑了过来,对着风子衿道。 “姑娘,夫人正找您呢。” “母亲?可说了什么事?”风子衿微微皱眉。 丫头摇头,“并未,只说了让姑娘赶紧过去。” “可我……”风子衿的个性,一向是个特立独行不怎么听话的。 华云思知道这一点,于是伸手拍了拍风子衿的手,笑道,“去吧,万一有什么事呢?不必陪着我,有墨琴呢!” 风子衿闻言,看了华云思身边的墨琴一眼,这才匆匆随着丫鬟去了。 华云思周围扫视了一眼,萧镜尘似还没到,而那个文瑞王子的视线却还像一个甩不掉的臭膏药似的黏在自己身上。 于是命墨琴告诉了冷表哥一声后,便径直出了乾元殿。 也是出了乾元殿,她才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第229章 真的是你 “墨琴,你去打听打听,咱们的皇后娘娘如今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华云思吩咐着,墨琴却是好奇,“姑娘,好端端的找那个人做什么,平白污了姑娘的眼。” “有些事情,都到了这个时候,也该她知道了,否则,岂不是便宜她了?” 华云思一边说着,一边狡黠的朝着墨琴眨了眨眼睛,墨琴仿佛一瞬明白了什么,立时就去办了。 华云思则是到了御花园中闲逛着。 墨琴的办事效率也是极好的,不多时的功夫,便回到了华云思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出了一个地方。 华云思闻言,眸光忽地一闪,紧接着,一个浅淡却又讽刺的笑意便在唇边荡漾开来。 “秋华殿,多么熟悉的地方啊,慕容信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呢!” “姑娘……”看着华云思这副模样,墨琴忽然有些心疼。 她记得,姑娘当初,便是被那个人遗弃到了这个地方,也是在这里,姑娘的手和脚都被斩断…… “事情都过去了,你家姑娘如今也好好的,更不会重蹈覆辙了。” 晓得墨琴是在担心自己,华云思立时宽慰道。 墨琴隐去眸子里即将流出的泪花,微微点头,“是,墨琴知道了。” 华云思这才笑了笑,“好,既如此,你便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过去瞧瞧。” “姑娘……”墨琴仍有些担心,但看到华云思投过来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后,只得闭了嘴。 秋华殿便是这巍峨华丽的皇宫中唯一破败的地方,在这宫里,大部分人都称之为冷宫。 原本,这里就是一处阴森可怖的地方,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 而自从前几个月,先太子妃宁安澜在这里被斩断了手脚之后,每每想起当时安澜公主那凄惨的叫声,这里更是无人再敢靠近一步。 只是没想到,荒废了许久的秋华殿,没过多久,竟是又迎来了大景朝的皇后。 不,确切的说,现在应该是废后了。 呵!命运大概便是这样,会忽然就被捧上了云端,也会忽然就从云端跌落地狱。 华云思踏进这里的时候,这院子里的荒凉破败倒是和自己印象中的分毫不差。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恍惚,恍惚自己还是当初被困在这里的那个宁安澜。 唯一不同的是,她在门内,而她此时,却站在门外。 华云思的眸光中,那扇紧闭着的带锁的门忽然变得透明,而里面躺着的,正是那个苟延残喘,面色苍白的自己。 仿若有凄厉的惨叫在耳边回响,华云思定了定心神,伸手,轻而易举的折断那把绣了很久的锁。 “哐当”,熟悉的声音响起,伸手,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四处腐旧的气息迎面扑来,不知为何,华云思忽然觉得有些鼻头发酸。 入目之处,熟悉的噩梦一般的屋子里,地上,还斑驳可见数月前的血迹。 华云思蹲下身去,忍不住伸手触摸那些刺目的红,下一瞬,再抬头,一身凄惨的白映入眼帘。 一身白衣的主人,顶着同样惨白无血色的脸,在仿若处处回响着凄惨叫声的屋里,她仿佛就是个虚无缥缈的鬼魂。 “你来了。” 鬼魂开口说话,凄厉嘶哑的声音入耳,华云思恍惚了一阵,方才回神。 这哪里是什么鬼神,分明是昔日里那个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 华云思站起身来,眸子里莫名悲伤的情绪顿时消失无踪。 她唇角一弯,仿佛带着世间最浅淡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难为,皇后娘娘还记得我。” “呵!本宫当然记得,若非是你,本宫又怎会落到如今这番境地。”苏曼舞一声冷笑,声音嘶哑尖锐。 这般的声音,愈发映衬着那张苍白的脸有如恶鬼一般。 “你错了。”华云思摇了摇头,深吸口气,“原来到了如今,你都不明白,你,究竟为何落到这般境地,我倒不知,是该可悲,还是可怜了。” “贱人!本宫不需要你的同情!”苏曼舞一声讥讽的笑,便继续道,“你以为你赢了是么?那本宫便告诉你,如果不是你顶着的这张脸,你以为,本宫会败么?呵!如今,本宫是败了,但本宫敢向你保证,将来有一天,你必定会和本宫落到一般的境地!” “是么?” 面对苏曼舞的歇斯底里,华云思依旧的云淡风轻,“或许,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只不过,这话该是由我先说出口才对呢。” 由她先说出口? 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苏曼舞忽然觉得心底似乎有一股寒意一丝一丝渗透出来。 不到片刻,这股寒意就袭遍了她的全身,她几乎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什么意思?” 看了她一眼,华云思微微冷了冷眸,才缓缓道,“不过数月而已,看来,皇后娘娘,还是忘了我了呢。” 说完,她的眼神便又落在那地上斑斓的血迹上。 !!! 一瞬间,苏曼舞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面前这个女人! “竟,真的是你!” “是我,是啊,一直,都是我!”华云思淡淡一笑,“怎么,皇后是不是十分的失望呢?” “不!这怎么可能!”苏曼舞说着,眼神也落到地上那刺目的早已干涸血迹上,“你,你分明已经死了,怎么会!?” “看来,皇后娘娘果真失望了呢!” 华云思一步一步的向前,苏曼舞踉跄着脚步,不自觉地退后。 她无比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瘫软在地上。 竟真的是她,真的是她,难道,她是已经死了么? “不,你别过来,不是,不是本宫的错!” 仿佛是一瞬间,苏曼舞已经有些失了理智。 华云思浅淡一笑,“是啊,不是你的错,你,不过也是被那个人利用了的可怜虫罢了。” “所以,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面对着“死而复生”的华云思,苏曼舞大概是惊吓过度,泪水流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愈发显得一阵风好似便能摧残了那副单薄瘦弱的身躯…… 第230章 石破天惊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华云思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趴在自己脚下哀求着的苏曼舞,脸上,全都是淡漠的冷意。 “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当初,你既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那么,如今,便就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说着,她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森冷的匕首,随手丢在她的面前。 匕首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映衬着苏曼舞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不,不,你想怎么样!?” 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苏曼舞忽然想到,当初,她便是用同样的一把匕首,一点,一点,划破那个女人的脸。 难道…… “呵!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那么,便不需要我动手了吧。” 华云思居高临下的声音,一点一点,寒透在苏曼舞的心里。 她抬起双手,抚摩着自己那还算光洁的面颊,眼神里渐渐变得恐惧,她不要,不要! 她可是皇后,若是让她毁了容,那么,她宁愿死! 华云思逼迫更甚,下一秒,苏曼舞怒极反笑,她终于做了决定,一把抓起地上的匕首。 “好,好,不就是一死么?又有何惧!?本宫便是死了,也是这大景朝的皇后,反倒是你,你当真以为,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了么?哈哈哈哈……” 一声凄厉的笑,眼看着,苏曼舞就要拿着匕首朝自己心口刺去,华云思一个瞬间,立刻踢掉她的匕首。 一瞬间,匕首只是划破了苏曼舞的手,看着掌心鲜红的血流出,苏曼舞忽然笑的妩媚。 “怎么,你怕了么?” “你什么意思?”华云思也不知为什么,方才苏曼舞说出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忽然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她,苏曼舞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什么意思?呵呵呵……萧王,你不是在乎他么?难道,他却连他最大的秘密都没有告诉你?”苏曼舞冷笑。 果然,华云思心中一抖,“什么秘密!?快说!” “我偏不说,怎么样,要杀了我么?”苏曼舞的眼神变得疯狂。 不说是么? 她知道她在意什么,下一瞬,她拿起地上的刀,直抵着苏曼舞的脸,有如地狱一般森冷的声音开口。 “你若不说,我便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这个时候,苏曼舞反而没了恐惧,冰凉的刀尖已经刺破了她的脸,但她仿若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唇角依旧笑得妩媚。 “是呢!你可是堂堂定北将军府的安澜公主呢,我相信你的手段,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华云思的匕首更刺下去了几分。 苏曼舞冷笑,“本宫既然说出了那句话,便不打算活了,倒是你,本宫诅咒你,永远,都得不到你想要的,哈哈哈……” 她森冷的语气有如索命的恶鬼,听的华云思一阵头皮发麻。 下一瞬,殷红的鲜血自那诡异的笑着的唇角溢出。 苏曼舞咬舌自尽了。 她都已经死了,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仿若始终带着世间最大的恶毒。 华云思的手一抖,那沾满了鲜血的刀便落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她却始终没能从她那句话中回过神来。 萧王的秘密,萧王究竟有什么秘密!? …… 她连手上的血迹都忘记了擦干,混沌着便走出了秋华殿。 “郡主若是这般回去,叫人看见,岂不误会?” 秋华殿外,丽妃的声音忽然响起。 也就是这一瞬间,华云思回神,仿若才感受到了外面的日光,温度,风,花香。 她抬起双手,那嫣红的血实在是太过刺目。 丽妃走了过来,拿着绢帕,覆在她的手上,浅浅一笑,“云华郡主的手脏了,便快擦干净了吧。” “多谢娘娘,只是……”华云思一瞬的怔愣,为何,丽妃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丽妃对于她手上的血迹,竟好似丝毫不意外的模样。 难道说,方才的一切,丽妃都知道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 华云思眸子闪了闪,丽妃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淡淡一笑,“你不必担心,我不过是无意间路过,秋华殿里传出声响,所以有些好奇心罢了。” “所以,方才的一切,娘娘都看到了。”华云思稳了稳心神。 丽妃点头,叹息了一声,道,“果真,是个恶毒的人,临死之前,还能说出那般恶毒的话。” “恶毒的话?”华云思心中一动,“娘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丽妃点头,“我知道你好奇什么,罢了,既是她不愿让你知道的事,我便告诉你,又有何妨。” “娘娘也知道萧王的秘密?”华云思微惊。 丽妃抬眸,“你若不信我,也可以去问他自己,不过,这个秘密,他大概不会告诉你,除了我,这天下间也大概没人会告诉你了。” “还请娘娘指教。” 丽妃这么一说,华云思心中的不安好似愈发强烈了。 下一瞬,丽妃仔细瞧着左右无人,这才开口。 “你可知道先皇后?” 华云思闻言一怔,不是萧镜尘的秘密么,和先皇后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既然丽妃提起,她还是点了点头。 “先皇后萧婉清是当年大景朝出了名的绝色美人,当年先皇与她深情,不顾众臣反对,不设后宫,不娶后妃,独宠她一人为后,只可惜,大概是红颜薄命,这位绝色的皇后却还是早早的去了。对了,这件事情,不是整个大景朝都知道的事情吗,娘娘何出此问?” 是啊,不设后宫,不娶后妃,独宠一人为后。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宠爱,天下间,又有哪个女人不羡慕呢? 不知是为她可惜,还是别的什么,丽妃叹息了一声,才又道,“这的确是整个大景朝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却还有整个大景朝都不知道的事情。” 语气略停顿了一下,下一瞬,丽妃口中的话,石破天惊。 “萧婉清,其实并没有死。” 第231章 萧王的秘密(1) 先皇后,没死!? 华云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 以先皇对她的深情,她若没死,先皇怎么可能会昭告天下她的死,又怎么会舍得娶别的女人!? 她若没死,这么多年来,为何都没有传出一丁点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 丽妃知道华云思会不相信,其实,她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不相信。 叹息了一口气,丽妃继续道。 “她虽然没死,但和死,却又没什么两样,这么多年来,她只是一直在沉睡。” …… 华云思愈发的糊涂了,什么叫做,和死没有两样,什么又叫做,一直在沉睡? 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曾经从神医白苏口中听到的木僵之症,难道,先皇后是得了这个病。 但据她所知,得了木僵之症的人虽然全身都不能动,但却是和正常人一般的睡眠,所以,丽妃口中的一直在沉睡,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先皇后是得了什么病症?” 这是华云思觉得唯一可能的猜测。 丽妃点了点头,“也算是吧。” “可是,这和萧王有什么关系!?”华云思愈发糊涂,方才,苏曼舞口中所说的,分明是和萧镜尘有关的大秘密。 “萧王,便是先皇与先皇后的孩子。”丽妃开口,又一个石破天惊。 华云思的思绪一时都有些停顿了,“你是说,萧王他,并不是先皇收养的义子,而是……” “没错,当年,先皇与先皇后恩爱异常,萧王还在先皇后肚子里的时候,先皇便答应了先皇后,日后若诞下龙女,便尊她为大景朝最尊贵的公主,给予她一世的荣华,但,若诞下的是龙子,便不承认其慕容氏的血脉,只让他做个闲散的异姓王,以保一生荣华,一世平安。”丽妃幽幽道。 “所以,萧王便随了先皇后的姓,对外宣称是先皇的养子,为的,便是远离皇家的斗争,所以,先皇才会给予他太多异常的宠爱,对他,甚至都强过了对待慕容信,所以,先皇才将那半块足以保命的麒麟符给了他!” 华云思颤抖着声音,只觉得忽然,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毕竟,当年先皇对萧镜尘远远超过慕容信的宠爱,在京都,曾经引起过许多人的好奇。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最注重血脉的皇室,怎么可能把一个养子看的比真正拥有皇室血脉的亲子还要重要。 原来,原来,萧镜尘才是真正的嫡皇子。 丽妃点头,“不错,这个秘密,在整个大景朝,几乎无人知晓,所以人人都以为萧王殿下不过是先帝的养子,就连当今的皇上都不知道这个秘密,而我也是机缘巧合,听一位当年曾经服侍过先皇后的老宫女说起的。” “老宫女!?她现在在哪?我要去问个究竟。” 事关萧镜尘的身世,华云思不得不重视。 谁知,丽妃却是摇了摇头,“当初,我知晓这个秘密,已是偶然,可谁知,她与我说的这些话,全都被皇后听到了,是我大意了,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她什么事做不出来?老宫女因着服侍过先皇后,所以得先皇旨意,在宫中也算是衣食无忧,足以颐养天年。但谁知,在她告诉我这个秘密的第二天,人就意外而亡,我调查过,的确是皇后的手笔。” “我与皇后都是皇上的人,萧王的身世若真的大白于天下,不但对萧王来说,还是对皇上来说,都不能算是一件好事,反而会引起朝局动荡,反而会威胁了我们的地位甚至是性命,所以,我们便达成了协议,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说出去。” 丽妃将这些陈年旧事缓缓道来。 华云思心中却是早已无比的震撼,只是…… “娘娘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我还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萧王是否知道这件事,是么?” 华云思点头,丽妃又道。 “萧王不知此事,自从萧王出生到现在,他也从未见过他那沉睡的母亲。” “为什么!?那是他的母亲啊!先皇那么爱他,难道不觉得就这样将他们母子分离很残忍么?”华云思忽然愈发的不明白。 丽妃凄然一笑,“或许,告诉他他的身世,才是最残忍的。” “你的意思是,先皇是有意这么做的?为了萧王?”华云思骇然。 丽妃点头,“不止先皇,这也是先皇后的授意。” !!! 丽妃此言一出,仿若有一个石头,沉闷的砸在了华云思的心口。 她不相信,这天下会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舍得终其一生都不和自己的孩子见面的。 先皇后却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唯一的可能便只有一个,便是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看着华云思的神情,丽妃叹息了一声,浅淡一笑。 “云华郡主果然是聪明异常,若非不得已,先皇和先皇后又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所以,这个秘密,才是苏曼舞刚才可以隐瞒下来的那个,是么?” 这一刻,华云思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丽妃点头,“知道先皇后为什么沉睡到了现在么?其实,萧王殿下不止是继承了先皇后的美貌,更继承了她的这一点,在他小的时候,便同先皇后小的时候一般,时不时的,会忽然睡死过去,这种症状持续到成年。” “先皇后也曾经以为,成年之后,自己那偶尔异常昏睡的病症自己痊愈了,却不料,那只是开始,直到,遇到了先皇,那个她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嗜睡的毛病,竟然又犯了。” “这和先皇有什么关系?”华云思有些不明所以。 丽妃又道,“先皇当时请便了天下名医,却都对先皇后的病束手无策,直到后来出现一名云游的郎中,他一眼便看穿了先皇后嗜睡的病症,还说,这种病,便是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待的世间越久,便会越来越嗜睡,直到,最终彻底沉睡,到了那个时候,便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这,怎么可能?”听到最后,华云思只觉得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第232章 萧王的秘密(2) “是啊!怎么可能。” 华云思的反应,不出丽妃所料,“当初,先皇也是这么认为的,还做出了令他一生都后悔的举动,那郎中出言无状,有欺君之嫌,又口口声声诋毁的是先皇后,于是,先皇一怒之下,将其斩杀。”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料,后来发生的一切,果真应了那游方郎中的话,那些日子里,先皇和先皇后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先皇后便愈发的嗜睡,甚至到了后来两人每每同床一次,先皇后都要接连睡上好几天,后来,先皇后有孕了,先皇刻意避开了她,但到了孕后期的时候,先皇不忍心不陪在先皇后身边,宫里的老人说,那个时候,身怀大肚的先皇后每日醒来的时间屈指可数,就连每日三餐也变成了每日两餐,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先皇后才能被人叫醒……” 听到最后,华云思只觉得愈发的心惊,“所以说,那个游方僧人说的话,句句属实,而后来,先皇后诞下萧王,便彻底沉睡了。” 丽妃点头,“先皇后的病太过于古怪,先皇用尽了各种办法,都不能将其唤醒,无奈,为了避免先皇后被人议论,便昭告天下先皇后已逝,而萧王也如先皇后当初所期待的那般,被先皇隐瞒了一切。” “后来,自萧王年幼的时候,先皇便教导他,身为男子,家国天下为重,不可对女子动情,以求萧王一生薄情,保其性命无虞,可,他却是忘记了,情这种东西,岂是一句不可,就能够避开的啊……” 说到最后,丽妃似是惋惜的一声叹息。 华云思的心中,却是一瞬间有如天塌地陷,“是啊,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又是如何能避开的,所以,先皇后沉睡到了现在,而我,又如何忍心他也陷入了沉睡。” …… 她不记得她是如何失魂落魄的告别了丽妃,又回到了乾元殿。 她只记得,苏曼舞死的时候,那双充满着恶毒的眼神,还有那唇角得逞的笑。 她便那般笃定,今生自己不能和所爱之人相守。 她和他的一年之约尚在耳边,他看着她种种深情的眸光尚历历在目。 她甚至私下里都已经想好,努力将一年之约提前,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那样的话,他会高兴坏了的吧。 可今日,仿佛只是一瞬,这一切就都化为了泡影。 她爱他,但她绝不允许,因为自己自私的爱,让他陷入沉睡。 他分明是那般完美到令人心动的一个人啊!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若是那个时候您不在可就不好,奴婢可还思量着要不要去找您呢,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墨琴喋喋不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华云思只觉得有些晕头转向,一分一毫都听不进去。 “姑娘,您的脸色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若是不舒服的话,奴婢这便去禀报了世子,让他替姑娘顶着,奴婢陪您回去休息。” “不必了。”撑起最后的一丝力气,华云思摆了摆手,“墨琴,萧王殿下来了吗?” 墨琴一怔,还道姑娘原来是担心这个,于是连忙道,“姑娘都来了,萧王殿下能不来么,方才姑娘离去没一会儿,萧王殿下就到了,这会儿正在里面坐着呢。” “好。”华云思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又道,“他既到了,那你进去把明月叫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明月?”墨琴一怔,姑娘问的不是萧王吗,怎么扯到了明月的身上。 还是说,以姑娘和萧王殿下的交情,有什么不能开口询问的? “对了,不要让萧王知道是我叫的。” 呃…… 虽是十分好奇,但看到华云思那不容拒绝甚至带着一些威严的眼神,墨琴还是乖乖进去,很快便将明月给叫了出来。 “属下参见郡主。”明月见到华云思,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 华云思摆了摆手,明月起身。 “我与明月有话要说,你且先进去吧。”对墨琴道。 墨琴一怔,姑娘鲜少有连自己都要回避的时候,如今…… 看着华云思严肃的模样,墨琴也不敢违逆,便听命先进去了。 直到墨琴的身影消失了,华云思才终于开口。 “明月,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务必如实回答。” 明月一怔,随即点头,“是,郡主问话,明月自是不敢作假。” “那便好。”华云思点了点头,才道,“最近,你可察觉你家王爷是否哪里有些异常?” “异常?”明月思量了一阵,摇了摇头,“不知姑娘指的异常是……” “你家王爷睡眠如何?”华云思也不想啰嗦,直接便问道。 明月闻言,好像立刻想到了什么,“郡主这么一说,属下还真的想起来了,王爷最近不知怎得,明明夜间睡的也如从前一般很好,但白日里却经常犯困,每日醒来的时候,也都推迟了两个时辰呢!” “犯困?”华云思心中一沉。 “是啊!仔细想来,王爷从前从来都不这样的,似乎也就是认识了郡主之后才有了这毛病,属下当时还玩笑的觉得,是王爷对郡主用情太深,思虑过重,所以才总觉得疲惫呢。”明月认真道。 “那么,最近呢?比以前更严重了么?”华云思猜测着问道。 明月有些惊讶的点头,“郡主怎么知道?说起来,王爷最近,的确比之前更加的嗜睡了!府中也请了郎中开了几副药,不过吃下去似乎都没有任何的作用呢。” 看着华云思愈发沉闷下去的脸色,明月还道是华云思担心王爷所致,心中替王爷一片感动后,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道。 “郡主放心,王爷大概是累了,属下一定会提醒王爷最近注意休息的,想必,过些日子便就会好了呢!” “好,那便有劳你了。”华云思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点头道,“只是,今日我问你的这些事情,答应我,不要告诉他。” 第233章 最不可能的可能 明月笑着点头,“是,郡主放心,郡主对王爷的关心王爷自是感受的到,也不必属下告诉。” “答应我!”华云思更严肃的口吻重复道。 明月吓了一跳,连连点头,“是,属下遵命。” 华云思这才放明月进去,又等了一会儿之后,她自己也才进去。 华云思刚刚落座,慕容信便也到了,身边,还跟着慕容音。 众人恭敬的齐喊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宴席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慕容信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后,舞女们便在乐师的演奏下开始了优美而又华丽的舞姿。 墨琴仔细瞧着自家的姑娘,心中却是越来越疑惑。 怎得姑娘去看了一趟皇后,回来之后竟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要知道,自己从小到大都在姑娘身边,姑娘像现在这般面色冷冷的对着自己的时候,可也是屈指可数的呀。 除非,姑娘是遇到了什么事,但,又能遇到什么事呢? 皇后的事情,不是都解决了么? 墨琴越想,越觉得不得其解。 萧镜尘其实也是满心的疑惑,方才,从这个女人进来的时候,他便觉得她似乎有哪里不对。 尤其是竟然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难道自己长得很难看么? 当然不是! 更何况,换做寻常,她至少也会和自己打个招呼的。 萧镜尘想着,郁闷的又饮了一杯酒。 “王爷,属下觉得您最近比较疲惫,还是少饮些酒吧。” 身后,明月好心提醒的声音传来。 他之所以敢这般规劝,全都是自以为得了华云思的旨意,否则,他可是萧王殿下啊,自己是有多么想不开,才会主动说这样的话? 事实证明,他的确是挺想不开的。 这不,话音方落,面前的男人就递过来一个冷冽的眼神。 明月浑身一抖,立刻便认了输。 罢了罢了,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日后,像规劝王爷这种费心,费力,甚至还费命的活,还是让云华郡主来做比较合适。 于是,明月乖巧的闭了嘴。 这边,华云思也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酒。 这一次的酒可不似之前丽妃娘娘的桃花娘那般甘甜馨香,反而是辛辣冷冽。 不过,这个时候,便是什么酒喝在华云思的口中,也都是不知其味。 萧镜尘看着某女的眼神愈发深邃,直到她饮罢了一壶,又重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的时候。 男人的眸子终于微微眯起,手上的酒杯一瞬被掷在了桌上。 呃……王爷这,好像是不高兴了? 下一秒,眼见着某王就要起身,歌舞正好也止了。 王爷不高兴,该怎么办才好呢,难道是因为自己方才的规劝? 不会吧? 明月心惊胆寒着,趁着王爷起身的功夫,连忙开口。 “呃,王爷,属下方才之所以劝您,是因为郡主方才嘱咐过,说让属下看顾着些您,少喝酒。” 自己这么说,既能保了自己的命,也不算是食了自己方才答应了郡主的言,真可谓,一举两得。 明月心中正盘算着,果然,下一瞬,面前的男人听到他的话,稳住了身形。 呼!郡主果然保命,明月叹息了一声,大殿上,慕容信又发话了。 “此番宴席,除了宴请各国来使,以表朕心之外,朕,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宣布!” 另外一件事? 大概便是与衮国联姻的事情了吧! 众人放下酒杯,洗耳恭听,果然,慕容信又开口了。 “为保国家太平,百姓和乐,朕与衮国国王商议,决定联姻,今日有风临国大王子,梁国世子与我景朝大臣皆在,正好,替两国联姻做个见证,众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与衮国联姻,保天下太平,景朝万千臣民,自是求之不得!” 说话的,是大理寺卿,齐楚。 如今,华明德已经不在了,过往那些追随华明德的人,一大部分也都投靠了齐楚。 是以,齐楚一发言,众多臣子立刻附和开口。 慕容信满意一笑,“好,既如此,朕也答应了衮国国王,衮国和亲的珍香公主来我大景朝,若有心仪者,朕自当成全!” “谢陛下恩赐!”文瑞王子首先站了出来,身后,便是珍香公主。 “珍香也谢陛下恩赐!” “好!”慕容信满意的看了眼珍香公主,便又询问文瑞王子。 “王子和公主在我朝已月余,今日便告诉朕,公主的心意吧。” “回陛下……” “回陛下。”珍香公主打断文瑞王子的回话,又低声笑道。 “哥哥,这是妹妹的婚事,妹妹自己来向景朝皇帝回禀就好,哥哥且休息一会儿?” “哈哈,果真是个个性率真的女儿,好!便由你亲自回禀吧。”慕容信也投来赞赏的目光。 珍香公主得意一笑,却并回慕容信方才的话,只道,“景朝皇帝说的话,可当真?无论珍香看上谁,景朝皇帝都会赐婚与我么?” “珍香!” 文瑞王子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这个没规矩的妹妹,反倒是慕容信眼中的深情愈发的赞赏。 “公主放心,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既已答应了公主,又岂会出尔反尔!?” “好!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珍香便多谢皇上了。” 说完这句话,众目睽睽之下,珍香公主竟然径直走到了萧镜尘的面前,伸手,指着正在饮酒的某王,便大声对所有人开口道。 “珍香选好了,他便是珍香这些日子决定了的和亲对象!” …… 萧王!? 任谁也没有想到,珍香公主看上的人,竟然会是萧王!? 这……简直是最不可能的可能嘛! 在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其中,也包括慕容信。 其实,所有人默认的,包括他自己都默认的,他所说的那个,无论何人,只要珍香公主看上,就必定会为他们赐婚。 这些人中,绝对是不包含萧王的。 可偏偏,珍香公主竟然看上了他!? 这下好了,这毕竟是一国公主,嫁给萧王平白助长了他的势力。 且不说慕容信是否会答应赐婚,即便他赐婚了,萧王是否答应都还是未知的啊…… 第234章 此言当真 一面因为萧王,一面因为自己的私心却也不愿如此,但方才又分明当着所有人的面夸下了海口,一时间,慕容信脸色踟蹰,有些尴尬了起来。 “珍香公主还是另选他人吧!萧王哥哥是不会娶你的!” 最先开口的,是慕容信身边,脸色一直阴沉着的慕容音。 之所以今天她来参加这个宴席,全都是因为萧王哥哥。 如今,却没想到有人竟敢当着她的面要萧王哥哥娶她!? 呵!她可是大景朝的公主,追随了萧王哥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答应自己呢,如今,一个小小的衮国公主竟也敢妄想萧王哥哥!?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慕容音一双眼眸冷冷的盯着这个不识好歹的衮国公主,铁定了心思要和她力争到底。 “怎么,音公主不是萧王殿下的妹妹吗?本公主瞧着音公主如今的神色,难不成音公主竟是想要嫁给自己的哥哥不成?” 珍香公主一声讽笑,毫不吝惜的揭穿了大景朝诸多人都敢怒不敢言的事实。 众人骇然,这件事在大景朝虽然也是人尽皆知,但,那毕竟是公主和萧王,所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自动为它盖上了一层遮羞布,无人敢提及。 可,如今珍香公主随随便便的就将这遮羞布揭开,还将这件事堂而皇之的就拿到了大殿上暴露在众人的眼中。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想要不议论都做不到了。 “音儿!” 如今这番场面,慕容信只得开口,喝止着慕容音。 “可是,皇兄……” “怎么?难道大景朝的陛下这便要出尔反尔吗?”珍香公主冷笑着打断慕容音的话,慕容信的脸色瞬时更加难堪了几分。 “珍香!” 一旁,文瑞王子自是看出了异样,连忙开口想要制止自己的这个妹妹。 说起来,他可比这位妹妹要识时务的多。 文瑞王子心中明白,虽然景朝皇帝是答应了,无论珍香看上何人都会同意为其赐婚,但,萧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最近可是打听过的。 所以,景朝皇帝此刻便算是真的反悔了,他也丝毫不会意外。 而,他也不愿将妹妹嫁给这样一个异姓王爷,谁让这个王爷和慕容信不睦? 妹妹若真的嫁给了这个人,那么岂不是等于说整个衮国都会在这个萧王身后和大景朝作对? 这一点,恰好违背了两国和亲的目的,所以,文瑞王子此刻倒是宁愿慕容信能够反悔。 但焉知,慕容信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夸下的海口。 此刻,便是骑虎难下,他也不得不下,果不其然,下一秒,慕容信强撑起了笑容。 “好!既然珍香公主都开口了,那朕岂有不允的道理?只是,这萧王殿下毕竟是朕的兄长,他的婚事,除了朕的首肯,还得他自己答应了才好。” 轻而易举的,慕容信就将拒绝的机会交给了萧镜尘,反正,他是自己的兄长,他这么做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下一秒,珍香公主开口,“萧王殿下,本公主……” “本王,拒绝。” 众目睽睽之下,不等珍香公主把话说完,萧镜尘便毫不留情的开口。 说完这句话,他继续喝着桌上的酒,神态咸淡自然,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出口,也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是了,原本也与他无关,他之所以来,也不过是为了那个女人…… 慕容信刚刚松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萧王殿下,这可是两国联姻,事关大景朝和衮国的百姓平安呢,殿下身为大景朝萧王,若如此拒绝,岂不是弃两国联姻于不顾,弃百姓于不顾?” …… 话音方落,萧镜尘的动作瞬间一滞,不可思议的抬眸,竟然,真的,是她!? 视线所落之处,那个女人也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只是,那般的笑容,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刺目! 说出这句话,她,竟是认真的么? 可,怎么会!? 他心里忽地一阵钝痛,她,竟真的要自己娶别的女人!? “好一个,弃两国联姻于不顾,弃两国百姓于不顾……” 他重复着她方才说出口的话,语气也从一开始的温柔,变成最后的无尽冰冷。 “姑娘……” 身边,墨琴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华云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姑娘方才从秋华殿回来之后,便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尤其是现在,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方才的话,是从姑娘口中说出。 “怎么,竟然连你也敢质疑本郡主了么?” 一道威严的视线飘来,墨琴心中一抖,只得闭了嘴。 乾元殿内陷入一片寂静,萧镜尘不开口,所有人便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有些想不通云华郡主为何忽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因为云华郡主那句话,萧王是真的生气了。 不远处,萧镜尘注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如冰山碎裂的声音响起。 “云华郡主,此言,当真?” 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情绪,华云思尽量使表面看上去平静无波。 甚至,还带着淡笑,她回话,“是。” 只这淡淡的一个字,一瞬间,有如惊雷一般,炸响在萧镜尘耳畔。 呵! 是! 这个女人,竟然说是! “看来,云华郡主果然很识时务呢!这样一个女人,想必对殿下也并非真心,殿下现在总该看明白了吧?”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步,珍香公主也是一脸的茫然。 不过不论如何,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自然是乐见其成。 所有人惊讶着,沉默着,没有人注意到,袖袍下,华云思攥紧了的颤抖着的双手,也没有人注意到,萧镜尘掌心那早已化为齑粉的酒杯…… 慕容信也没想到华云思竟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她和萧镜尘的谣言,他全部都是知道的。 所以,此时此刻,慕容信心中,既觉得惊喜,又觉得实在是意外…… 第235章 她是他的人 惊喜的是无论是何原因,也无论她是谁,只要她这一句话,便足以告诉他,她会离开那个男人。 至于意外的,则是他原本还以为借此萧镜尘便绝不会答应这桩与衮国的婚事,既不答应,他便永远也不必担心衮国成为他背后的势力。 而现在,事情逆转,她离开了他,还说要他娶珍香公主,那么,所有的不可能,也瞬间成为了可能。 慕容信有些头疼,这个时候,文瑞王子却是说话了。 “陛下,本王,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文瑞王子但说无妨。”慕容信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 文瑞王子道,“本王方才所见,萧王殿下似乎与云华郡主感情甚笃……” “王子不要误会,本郡主与萧王殿下只不过……” 打断文瑞王子的话,华云思想要开口解释,为的,便是立时表明立场,撇清和某王的关系。 然而,她的话也没说完,就同样被文瑞王子打断。 “郡主莫急,本王并未误会,毕竟,萧王殿下和郡主的友谊之情,就连本王都十分的艳羡呢。” 友谊之情么? 慕容信眸光闪了闪,“王子请继续说下去。” “是!”文瑞王子点头,“既然萧王殿下与云华郡主友情深厚,那么方才萧王殿下想必是因为云华郡主才拒绝了与妹妹的婚事,既如此,我衮国和大景朝,岂不能喜上加囍?” “……” 喜上加囍? 这文瑞王子莫非是疯了? 萧王这头都还没答应呢,就想着第二桩婚事了? 而且,这所谓加的喜似乎还和云华郡主有关的样子? 果然,慕容信的脸色也沉了沉,“王子的意思是……” “小王不才,其实从第一眼见到云华郡主的时候,就已经对郡主动了心,所以,若是云华郡主能够嫁给小王,小王一定许她王妃之位,本王的王妃,将来,也必定会是衮国的国母!” 无视那几道冰冷的想要杀死自己的目光,文瑞王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得意与傲慢。 毕竟,在他看来,能成为衮国的国母,是多么至高无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与之相比,区区一个萧王妃又算得了什么? 他料定,只要他做出这样的承诺,华云思就一定会同意自己的。 却没料到,首先拒绝他的,不是华云思,却竟然是大景朝的皇帝,慕容信。 其实,从他开口说出喜上加囍的时候,慕容信的心中就已经十分的不悦了。 如今,他竟真的开口要娶那个女人,慕容信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要娶云华郡主,王子,莫非是在与朕开玩笑!?” “是啊!王子莫非忘了,云华郡主除了是大景朝的云华郡主,更是我梁国的云华郡主,王子就这般求婚,莫不是太草率了!” 冷枫也第一时间站了出来,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表妹方才为何会有那样一番惊人的举动。 但他也是绝不会允许表妹嫁给文瑞王子的。 莫言冷淡的表情看着这一切,萧镜尘眸中冷意骇然。 文瑞王子大笑,“草率?玩笑?本王说过了,本王对云华郡主可是一片真心,天地可证!况且,是不是拒绝,也还得要看看郡主的心意不是?” 文瑞王子说着,一双赤果果的眼神便丝毫不加掩饰的朝着华云思瞧了过去。 华云思不由的一声嗤笑,“呵!本郡主竟是没想到,这衮国的作风,难道一向流行的都是欺男霸女的行径么?珍香公主便也罢了,那是衮国国王和我景朝皇上共同的决定,那文瑞王子呢?是谁给你的胆量,敢扬言要娶本郡主?” “你……”文瑞王子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女人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当下便有些生气,“你要知道,本王娶你,那是你的福分,况且,本王已经应允了你王妃的位置,你这女人,休要不识抬举!” “放肆!” 文瑞王子话音方落,慕容信带着十分怒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众人惊! 文瑞王子的话,是有不妥。 但即便不妥,他也是衮国的王子,常理来说,皇上怎么可能用这样的语气和一位衮国的王子说话? 众人有些怔愣的功夫,慕容信开口了,“云华郡主是朕的人,王子方才的话,朕可以当作是玩笑,但倘若王子再继续出言不逊,那就休要怪朕不讲情面了!” !!! 这下子,包括华云思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竟然说,她是他的人? 天哪!慕容信这是一时糊涂了么?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可是一国之主啊! 若只是为了驳回文瑞王子的话,这样的谎言,大可不必! 但,看慕容信此时此刻的模样,哪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所以说,方才那句话,他是认真的? “朕没有开玩笑。” 似是看出了所有人的疑问,一时陷入安静的乾元殿里,慕容信平淡到无比认真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一瞬,他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华云思只觉得,那种感觉,竟十分的熟悉。 片刻后,一种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上下! 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 当初,她还是他的太子妃的时候,他便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可现在……难道说,他真的知道了什么!? 下一瞬,在所有人惊讶的注目下,慕容信缓缓开口。 “这个女人,曾问朕,是否愿意娶她,朕允之,所以,她便已经是朕的人。” ……远远的,华云思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眼神,他的神情,仿佛一瞬,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在这乾元殿。 她还记得,是随父亲来参加的庆功宴。 宴席结束,她悄悄尾随着他到了御花园,瞅准了四下无人,她便忽然跳到他的面前。 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她故作大大咧咧的开口。 “太子殿下,本公主喜欢你,所以,你愿意娶本公主为妃吗?” 第236章 逃不掉 当时的他,看起来呆呆愣愣的。 她想,既然都已经主动了,那就主动到底又何妨? 于是,她开口,“我想做你的太子妃,你可愿意?” 暖人的日光,微醺的清风下,那一刻她等的十分漫长。 好在,最终,他终于点了头,“好,本太子,愿意。” 而自那之后,她便就是他的太子妃了。 回想起那些过往,久远到恍若隔世。 呵!不,不对,是原本,就已经是隔世了。 她心中一片凄然,亦不想再记得分毫了。 只是,为何,这个男人方才竟然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那番话,那种眼神,分明是属于他和宁安澜的啊? 可,宁安澜已经死了,她,分明是华云思! 所以说,慕容信竟然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思议的神情,正撞上他如从前一般,温柔缱绻的眸光! 一瞬间,华云思心中的恨意汹涌而来! 他果真是知道了!否则,又怎么会说出那样一番话,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眼神! 可,既然知道了,他又怎么配,怎么配这样看着自己! 除了她,萧镜尘亦是十分惊讶。 那个人的话已经足以说明他知道了什么! 难道说,这个女人方才说出那样的话,也是因为这个? 她知道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可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更何况,便算是因为这个,她又为何要把自己推向别的女人!? “呵!本王子也算是见识了,景朝皇帝这是出尔反尔不成,便要用谎言来拒绝两国约定好的和亲了是么?”文瑞王子冷笑着质问。 “本王子可是听说,这云华郡主私下里和萧王是有情的,如今,陛下又说她是陛下的人,难不成,这大景朝的风俗,便是兄弟共妻么?” “王子慎言!” 听到兄弟共妻四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谴责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了。 而面对所有人的指摘,文瑞王子也只是淡淡一笑,“怎么,你们做得,本王子便说不得么?方才,本王之所以说萧王殿下和云华郡主友情甚笃,不过也是为了给你们台阶,毕竟,萧王殿下已经是舍妹珍香公主看上的人了,但如今看来,倒是本王子多余了呢!看来这云华郡主不只是对萧王有情,就连皇上也都一并……” 说到最后,文瑞王子的话已经是越来越难听,倘若再这般继续下去,不知还要说出多少大逆不道的话来。 慕容信冷眼看着这一切,就在他终于要怒不可遏的时候,忽然,一道淡淡的冷笑打断文瑞王子继续说下去的话。 “王子多虑了,只是不知王子是在哪里听到的谣言,便就这般相信了,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华云思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冷意。 文瑞王子淡声一笑,“谣言不谣言的,难道郡主自己不清楚么?郡主莫不是以为,自己不承认,便能当有些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了吧?” “发没发生过,王子说的没错,本郡主自然是比王子要清楚许多,只是,王子却实在是误会了,既如此,为避免有更多人如同王子一般的误会,本郡主便在这里广而告之,我和萧王殿下之间,清清白白,至于王子所说的那甚笃的情意,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是没有。” 华云思一字一句,说的自是清晰无比。 只是,直到她最后一个字落地,终于,那个白色的身影再也静坐不住。 华云思只觉得好似一阵冷冽的风,那熟悉的如星辰般的眸子就已经到了自己的近前。 只是不同的是,从前,这眸子里一直所属于她的无穷尽的温柔,此时此刻,却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与怒火。 “华云思!”某王咬牙切齿,深沉的眸子看着面前这个亲手曾亲手将他捧到云端,如今又亲手将他一颗赤诚的心随便就拱手让人的女人! 好一个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是没有。 他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不允许这个女人将他推开,从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后,更是不能! 心中下定了决心,不等华云思有所反应,他伸手就要拽住这个女人,离开这个地方。 他必须要将这一切都弄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此刻,萧镜尘的神情冰冷阴沉到可怕。 他虽然沉默着,也并未有太多的表情,甚至整个人还如以往一般的平淡,凉薄。 但,即便如此,在场的所有人还是没来由的心中发寒。 有胆小者,更是已经忍不住开始有些身体微微发颤了。 毕竟,这是萧王殿下,他身上,只那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仪就足以令人心惊,更遑论如今,一个游移在暴怒边缘的他,更是仿若化身成为了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只消看一眼,便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而这样一个萧王站在自己的面前,伸手朝自己抓过来,华云思没有惧怕,唯有心痛。 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不想离开他。 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有多痛。 可她能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如他的母亲一般沉睡? 不!她做不到! 倘若只能那样,那么,她宁愿他不爱她!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华云思知道自己不想逃,更知道自己逃不掉。 是啊!就像她的心一般,逃不掉,那便不逃了,索性,和他讲清楚,她,不爱他。 她的心猛一钝痛,下一秒,一个淡蓝色的人影却是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有些话都还没说清楚,王爷这便是要……?” 莫言? 华云思睁开眼睛,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莫言,他,似乎在关心自己? 华云思张了张口,想要告诉莫言些什么,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某王冷若冰霜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给本王让开!” 面对萧镜尘阴沉的可怕的眸,莫言倒也不惧,唇角微微一勾,便平淡着语气声音优雅的开口,“倘若,在下不让呢?” 第237章 宁家何辜 “本王再说一遍,给本王,让开!” 萧镜尘面色冰冷,重复着方才说过的话。 莫言抬眸,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若以为风临国大皇子的身份便是你的护身符,那么,你会后悔的。” 他神态冰冷,语气冷厉。 莫言淡淡一笑,“在下只是觉得,郡主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是么?” 方才的话,很清楚么? 萧镜尘眼眸微闪,看着挡在自己和她之间的这个人,头一次有如此想要教训一个人的冲动。 “莫言王子,你若再不让开,本王不介意杀了你。” 他的声音平淡到没有任何温度,但没有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呵!王爷说话,还真是,冲动呢!”莫言冷声一笑。 冲动么?萧镜尘双眸微眯,下一秒,凌厉的掌风呼啸而至,直击莫言前胸。 莫言正欲有所动作,就在这个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华云思不知何时竟挡在了他的身前。 “要杀是么?那王爷便先将我杀了吧!”华云思说着,竟闭上了眼睛。 眼见着一掌就要打在她的身上,萧镜尘急急住手。 下一瞬,他看着她,不可思议的开口,“云华郡主,你,便真的要这么对本王么?” “是。” 听着他对自己有些陌生的称呼,华云思忍着心痛深吸一口气,隐去眸中的泪光,“便如莫言王子所说,该说的,我刚才都已经说清楚了,还请王爷自重。” “自重!?呵!好一个自重。” 萧镜尘眸子愈发的阴沉,深深的看了一眼华云思,离去时,他的眸子似被染上了无尽的悲伤。 “只怕要让郡主失望了,除了郡主,本王是不会娶旁的任何人的。” 丢下这句话后,萧镜尘修长的白色身影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着他离开,华云思的身影不自觉地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坐在地上。 “姑娘。”一旁,墨琴赶紧扶住华云思,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郡主方才舍身相救,在下感激不尽。”莫言淡淡的声音传来,华云思却只是摆了摆手,并未言语。 舍身相救么? 她不过是故意做给他看,哪怕她知道他不会真的对莫言怎么样,但她,也只是想让他死心。 “怎么样?文瑞王子现在是否相信,云华郡主是朕的人?”慕容信道。 “可是……”文瑞王子看了华云思一眼,仍不甘心。 “来人啊。”慕容信打断文瑞王子的话,“云华郡主累了,将她请到偏殿休息。” “是!” 任由慕容信的人带着自己到了偏殿,哪怕是对墨琴,华云思也再未说过一句话。 直到宴席结束,所谓的偏殿并不在乾元殿之中,而是在距离乾元殿不远的后宫居所。 所以,冷枫不方便过来,便派了身边的一个丫鬟过来。 丫鬟带话,说冷枫很担心她。 华云思这才笑了笑开口,说让他无需担心自己,若要回去梁国还需早日启程,自己这边不会有事的。 冷枫知道,有些话,他即使问了,她也不愿意说,既如此,自己也不欲多次一问。 更何况,这么多日的相处,他相信,无论任何事,她都自有自己的考量,于是,简单写了封道别的书信后,便准备连夜启程,赶回梁国。 除了冷枫,风子衿则是直接跟了过来,却被华云思拒绝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想见任何人。 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终于来了。 一袭熟悉的明黄映入眼帘,与此同时,华云思也彻底收拾了眸中悲伤的情绪。 “臣女,参见皇上。” 华云思起身,淡漠的朝着慕容信行礼。 慕容信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却被华云思堪堪避开。 她的模样就好像,他们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一瞬间,慕容信的心中好似什么东西堵着难受。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当洛尘告诉他,她真的就是宁安澜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么的高兴! 她又到底知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自己有多么后悔杀了她,又有多么执着的想念她! 这些日子来,他更是几乎每个晚上都梦到她,梦到他们从前在一起的日子,梦到,她还是他的太子妃。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思之成狂,如今,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却为何,还要自称臣女!? 对了,他想起来了,一定是因为,他杀了宁家的所有人。 可,只要她愿意,他一定会补偿,千倍百倍的补偿,而这一切,只因为他想要她留在她的身边。 “澜儿。” 慕容信的声音像极了他颤抖着收回去的手。 下一瞬,华云思抬眸,眼睛里是那毫无温度的冰冷。 “皇上果真知道了。” 慕容信点头,“为什么要瞒着朕,你可知道,朕有多么渴望这一刻,多么渴望你重新回到朕的身边。” 华云思冷笑,“回到你身边!?回到你身边,好让你再杀我一次么?” 果然,她果然在记恨。 慕容信心痛着道,“朕知道,从前的事情,是朕糊涂了,朕,不该那么对你,可是朕……” “可是宁家何辜?皇上是否忘了,当初父亲是如何支持着当初还是太子的您,为了皇上的万里江山,父亲又有多少次冲锋陷阵,宁家军又死了多少人,这些,你分明都是知道的啊!”华云思打断他的话,语气森冷。 “是,朕知道,朕知道对不住宁家,可是你父亲谋反,却也是事实,朕不能……” “呵!好一个事实,又是好一个不能!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果然还不愿承认你犯下的罪孽么?” 华云思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觉得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令人失望! “澜儿……”提到宁家军,慕容信的脸色也不甚好看。 “不要叫我澜儿,如今,宁安澜已死,是被你亲手杀死的,能够有命站在你面前的,只是华云思!”华云思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的开口。 “如今,我只想要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个秘密的。” 第238章 烟消云散 她神态决绝,慕容信深吸口气,罢了,终究是他对不起她。 “你以为,你的人都是衷心于你的么?” 华云思闻言,心中一跳。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竟然会是有人出卖了自己。 只是,会是谁呢? “她有了朕的骨肉。”慕容信忽然再次开口。 华云思陡然一怔,心慢慢沉到谷底,“你的意思是,她?可是,怎么会?” “朕没有逼迫她,是她自愿的,朕没有杀了她,也只是因为你。”慕容信道。 华云思一声冷笑,“呵!她既已经背叛了我,那便也已不是我的人了。” 至于他的骨肉? 呵!好一个安妃! 但凡是无花安排入宫服侍慕容信的女子,每一次承宠后都会服用避胎药。 如今,安妃竟然有了他的孩子,这还实在是令人心凉呢。 “其实,你既安排她到朕的身边,便该明白,朕的心中,始终是有你的啊!” 想到那个女子和她那般相似的容颜,慕容信不放弃的开口。 “只是,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皇上。”华云思毫不留情。 慕容信一怔,沉默良久,“是因为萧王么?” 华云思眸光一闪,“是不是因为他,方才,我已经说很清楚了。” “你又何必欺瞒与我。”慕容信叹息了一声。 “什么?”华云思一怔,佯装不知情的模样。 慕容信开口,“萧王的事,朕其实早已知情。” “皇上此言何意,臣女有些不明白了。”华云思凝眸,难道,丽妃说的只有她和皇后知道是假的,或者,就连丽妃都不知道,慕容信真的知道这件事? 就在这个时候,刘公公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朕不是说了,无甚大事不能打扰么?”慕容信不满的皱了皱眉。 刘公公则是连忙跪在地上,“回禀皇上,是老奴的错,但是,但是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她,殁了!” 殁了? 慕容信眼皮一跳,淡淡摆了摆手,“朕知道了,下去吧。” 刘公公一怔,呆在原地,他不会是听错了吧? 虽则,皇后有罪在身,但那毕竟皇后,如今殁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就只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下去吧? “怎么?朕的话你听不懂么?” 见刘公公仍旧没反应,慕容信的脸上隐隐带着怒意。 刘公公不是听不懂,只是觉得不可置信,如今见慕容信面色发怒,这才连忙行礼,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情景,华云思淡笑,“她都死了,皇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呢。” “薄情么?朕对她,又何曾有过情。”慕容信叹了一声。 华云思心道,是啊,他的心中本无情,又焉能对任何人有情? “在朕的心中,你是唯一不同的一个。”慕容信又道。 “是啊,只有我死过一次,却又活了过来,不是么?”华云思面含讽意。 慕容信不愿意相信的表情看着她,“在你的心目中,朕便真的如此的不堪么?” “皇上错了,皇上从来都未曾在臣女的心中。”华云思淡淡道。 “呵!好一个从未在你心中。” 几次三番的,慕容信心中的怒火终于被华云思隐隐挑起。 “朕知道,你是他心上之人,朕更知道,你今日为何要说出那样一番话,但若换做是别人,朕宁愿她与他在一起,只有那样,他才会同他的母亲一般,永远睡去,但为何,那个人偏偏是你,你可知道,朕的不舍?” “所以,你果然是知道的,他是萧皇后的嫡子!?”华云思心中微微惊讶,“那么,萧皇后如今沉睡在哪里,你是不是也知道?” “呵!你对他果然上心。”慕容信叹了一声,才又开口,“萧皇后在哪里,朕可以告诉你,只是,你也需得答应朕一个要求。” “皇上请说。” “留在朕的身边。”慕容信十分认真的语气。 华云思浅笑,眸中闪着冷芒,“留我在身边,皇上便不怕么?” “朕只想每日能看到你,便知足了。”慕容信认真的口吻道。 华云思点头,“好,但我也有一个条件,我愿留在宫里,但也只是在他大婚之前。” “好,朕答应你。” …… 苏曼舞死了,好歹是皇后,慕容信便是再怎么不在乎,该做的样子也是得做做的。 他只告诉自己先皇后在落霞殿,至于落霞殿在什么地方,宫里没几个人知道,刘公公便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由此,足以见得慕容信对刘公公的信任。 一路上也并未多话,刘公公将华云思带到了落霞殿,便守在了殿外。 这落霞殿不偏不倚,正位于秋华殿还靠后面的地方。 平日里,像秋华殿这般的冷宫本就已经鲜有人至了,所以这隐藏在其后的落霞殿还真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只是,与秋华殿不同的是,秋华殿是冷宫,破败不堪,而这里的富丽堂皇,比之凤栖宫也是绰绰有余的。 由此,足以见得,先帝对这位萧皇后的宠爱。 华云思感叹着,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大概常年也是有人打扫着的,偌大的宫殿一眼望去,虽是无人,却也纤尘不染。 华云思打量着四周,又往里没走两步,果然,便见到床上似有一个女子睡熟了的身影。 走近一看,华云思方才看清,这床榻上的女子看起来还是和当初一般,不到二十的年纪。 长而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樱唇,瓷滑的肌肤,精致的脸庞…… 这般惊艳的容颜,着实像极了萧镜尘那张绝美的脸。 床榻的旁边还燃着熏香,离床榻不远的桌子上还放着新开的娇艳的花朵。 甚至连女子身下的被褥都似新换的模样。 看来,这里果然是有人照料的。 看着萧皇后沉睡的绝美容颜,华云思一边觉得庆幸,庆幸他的母亲还活着,同时,却又觉得心中无比难过。 如果说,在见到萧皇后之前,她的内心深处对萧王的秘密还存有一丝侥幸的话,那么现在,自见到床上的这个女子的第一眼,她和他最后的希望,也同时烟消云散了…… 第239章 水月阁 出了落霞殿,华云思便在刘公公的带领下到了水月阁。 刘公公说,这便是慕容信为她在宫中安排的居所。 人送到了,刘公公便离开了,远远的,墨琴见到姑娘终于出现了,连忙小跑着过来,面色是一脸的担忧。 “姑娘,她们说姑娘要在这水月阁住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云思摆了摆手,示意墨琴到屋里说话。 华云思虽来宫里的次数不多,但对这后宫大致还是熟悉的。 从前却也并未听说过什么水月阁,如今进来仔细一瞧,果然是新建起的模样。 水月阁虽然不大,但一眼望去,风景也是不错。至少 亭台楼阁,花桥水榭,倒也是样样俱全。 见华云思进门,两个容貌秀丽的丫鬟便连忙凑了过来朝她行着礼。 “奴婢水儿,奴婢月儿,拜见郡主。” 见到这般情景,墨琴心中更惊了,这丫鬟都备好了,莫不是姑娘真的要在这里长住不成? 水儿和月儿都是慕容信派来的人,华云思点了头,便吩咐着两人下去了。 墨琴这才说出憋闷已久的话,“姑娘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华云思点头,“自然是,在他大婚之前,我都会住在这里。” “他!?大婚!?”墨琴吓了一跳,惊讶的神情不可置信的开口,“姑娘说的是……” 华云思神情没落,“自然是与那珍香公主和亲的萧王。” “萧王?”墨琴更惊了,“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才在殿上,王爷分明如姑娘所言,并没有答应这桩婚事!反倒是姑娘……” “反倒是我急着让他答应,是么?”华云思苦笑了笑,接过墨琴的话。 “奴婢不明白,姑娘为什么忽然这样对王爷,奴婢觉得,王爷对姑娘分明是十分真心的,这些日子来,王爷为姑娘做的,奴婢也都看在眼里啊!” 墨琴实在是不明白,怎么进了宫,华云思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正是因为王爷他对我十分真心,我才不得不如此。” 华云思重重叹了口气,这才把有关萧镜尘的一切都告诉了墨琴。 听完后,墨琴只觉得目瞪口呆,“天下间,竟还会有这样古怪的病?” “是啊!”华云思苦笑一声,眼睛里闪过一丝悲戚,“之前,我也不相信,但是你知道吗,我刚才见到了睡着的萧皇后,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竟还是不到二十岁的模样,她就那么睡着,脸上甚至还带着当初的笑,她的呼吸,她的心跳,我全都感受的到,所以,墨琴,你说,要我怎么不相信!?” “所以,姑娘决定了?” 看着这般的华云思,墨琴只觉得十分心疼,她的好姑娘啊,好不容易才重新接纳了一个人,而且,是那般值得的一个人,却不料,事情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华云思长出一口气,点头,“我不能,正是因为是他,所以,我不能就那般,眼睁睁的看着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沉睡在了这个年纪。” “姑娘的难处,奴婢明白了,可是,姑娘离开王爷,分明是为了王爷好,王爷却不知道,他只会十分伤心的啊!” 看着自家姑娘,墨琴眼眶红红的。 “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就那样沉睡,墨琴,我已做了决定,在他大婚之前,便留在这宫中。” “姑娘今日说的话,还有留在这里,怕都是为了让王爷死心吧?”墨琴叹了一声。 华云思点头,“对了,你且娶告诉青棋,这些日子,还要劳烦她照顾好母亲,母亲那边,便与她说,我随着冷表哥去游玩几日罢!” “是!奴婢晓得。”墨琴应了声。 华云思又吩咐着,“除了这件事,你还要出宫一趟,将王爷的事告诉白苏,问问他,是否有解。” “姑娘的吩咐,奴婢定当办到,只是,倘若有解呢,今日的事情……” “无论如何,倘若有解,那便是最好。”华云思说完,迟疑了片刻又忍不住问道,“王爷那边,现在可还好。” 墨琴撇了撇嘴,“姑娘都说出那样的话,王爷又不知实情,怎会好,奴婢方才听说,王爷从宫中回去,便直接命人搬去了满满一屋子的酒,这一次,王爷怕是真的伤心了。” “是我不好,可是我也别无他法。”华云思有些歉疚的口吻道。 “姑娘快不要这么说了,姑娘对王爷的心意,奴婢又岂能不知,只是……只盼着白苏神医那边,能有了好消息罢。” 华云思点了点头,墨琴又道,“只是姑娘,即使萧王大婚了,您便真的自信,皇上会依约放您离开吗?” “怎么会担心这个?”华云思问道。 墨琴道,“方才在乾元殿,奴婢看着皇上对姑娘的眼神……况且,皇上已经知道了姑娘的身份,奴婢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无论他放是不放,横竖你家姑娘我都是不会放过他的,不是么?”华云思宽慰的口吻道。 墨琴一怔,“姑娘的意思是……” 华云思淡淡一笑,“无花怕还不知道安妃背叛了的事实,安妃叛了,这宫里之前听命于她的其他人,也都不尽可靠了。” “是,这个安妃着实可恶,实在是让姑娘心寒。”提到那个女人,墨琴愤愤不平的开口。 华云思却摇了摇头,“眼下,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安妃这条线没了,这后宫里我们便孤立了许多,所以此刻最重要的,是先将这个消息告诉无花,令她再找机会安排几个得力的人进来。” “是!”墨琴应声。 “还有,后宫出了这样的事情,前朝那边,切不可再放纵,要让无花将所有不好的可能再排查一遍,否则若是在又出了什么岔子,我们怕是输不起的。” “是!那,安妃那边呢,难不成姑娘就这么放过她?”墨琴提醒道。 华云思笑了笑,“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怀了不该怀的孩子,我又怎会轻易放过她?只是,便算是要惩治她,也得让她真正的后悔才是……” 第240章 东偏院儿 “是啊,她背叛了姑娘,姑娘自然是要用些厉害的手段的。” 墨琴在一旁赞成道。 “除了这个,我更担心的,却是姨父姨母那边。”华云思皱起眉头,“如今,慕容信知晓了我的身份便会更不留余地,我只担心,他会对他们不利,所以,务必着人保护好他们。” “是!姑娘的吩咐,奴婢这便去办!” 说完,墨琴便出了水月阁。 墨琴刚走,水儿和月儿就各自捧着一些衣服首饰走了进来。 “郡主,这是皇上赐给郡主的,这些衣服全都是上等的面料,首饰也都是极其珍贵的。” “本郡主不需要这些,都收回去吧。”收拾好了情绪,华云思淡淡的神色道。 “可是郡主,您若是不收下,皇上会不高兴的,这些都是皇上亲自为郡主准备的。” 水儿开口解释着,华云思却是有些烦了,“他高不高兴,又与本郡主何干?本郡主让你们送回去,没听懂么?” “……是!”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不得已应了声。 慕容信吩咐过她们,对这位姑娘,不能违逆半分。 华云思舒了口气,四处打量着这水月阁,好一个清幽淡雅的布置,这才发现,这里竟全都是依着她素日里的喜好来的。 如此说来,慕容信竟早就为自己准备了这样一个地方么? 许是这一天太过疲惫,华云思只觉得心中憋闷,郁卒难当,所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便整个人和衣入睡了。 翌日,刚刚醒来,墨琴还没回来,外面的人听到响动,推门就走了进来,服饰着华云思洗漱。 惺忪的睁着眼,她忽然觉得今日服侍的人似乎昨日未曾见过。 见到华云思迟疑,那两人便也主动问了安。 “奴婢水儿,奴婢月儿,给郡主请安。” 水儿?月儿? 这下华云思愈发的糊涂了,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未睡醒。 否则,怎么只是睡了一觉,这水儿和月儿便就好像换了个模样。 昨日,她还见过她们,分明不是这般容颜的啊? 还是说,但凡是侍候在这水月阁的丫头,都叫着个水儿月儿? 华云思有些不明就里,两名丫鬟已经上来开始替她更衣了。 等等,她根本没带衣物入宫啊! 昨夜里,她也是穿着这身衣服入睡的,此时这两个丫头把她的衣服脱了,那她穿什么? 陡然惊醒,华云思立刻开口。 “慢着!本郡主便穿这一身衣服就好了,无需更换!” 话一出口,出乎意料的,两个丫头竟然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姑娘这衣服是昨日里穿着入宫了,参加了宴席不说,昨日夜里,姑娘更是和衣入睡,姑娘若是不换,难免身子不妥帖,所以……” “所以,本郡主的丫头待会儿会给本郡主送来衣物,无需你们二人操心。”华云思淡淡的接过水儿的话。 水儿一怔,连忙又将头叩在了地上,愈发害怕的口吻道,“是奴婢的错,奴婢僭越了,可是……” 话说到一半,她好似十分害怕的模样,竟是连话都不敢说下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华云思总算意识到了一些不寻常。 “可是什么?”她的声音冷凝,但却带着至高的威严,简单的几个字,便让人打从心底的敬畏。 月儿一阵恍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位不过是刚刚封的郡主,可是怎得这架势却竟是比从前的皇后娘娘还要有那股说不出的威严呢? 也难怪,水儿害怕成了这副样子,不过有些话她不敢说,她却是不得不说,否则,她们二人便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于是下一秒,月儿鼓足了勇气,竟是顾不得华云思在前,直接站起身来,走到水儿身后不远处,捧起那与昨日里华云思见到的一般的一身衣服,才又跪在她的面前。 “月儿恳请郡主收下这身衣服,郡主若是不收,月儿也没有办法,只请郡主求皇上网开一面,不要将奴婢们也丢到她们去的那等地方!” “她们?” 看着依旧在颤抖着身体的水儿,还有那一身昨日才送来被她拒绝了的衣服,华云思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说的是,昨日的水儿和月儿吗?” 月儿连忙点头,“郡主不肯收下衣服,皇上便觉得她们侍候不周,连夜便将她们二人打发到了东偏院儿,东偏院儿那样的地方,郡主或许不知,但一旦到了那样的地方,奴婢们怕是就连活路都没了,所以,还恳请郡主开恩啊!” 提到东偏院儿那几个字,月儿脸上明显的惊惧和惶恐。 其实,不用她说华云思也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东偏院儿也不过是个别称。 其实也难怪,那样的地方,大概的确是连名字都不配有的。 据说,宫里的下人们但凡犯了大错的几乎都是会被送到那个地方。 在整个皇宫,那也是最肮脏,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如果说宫里的下人是主子的奴才的话,那么但凡是进了东偏院儿的人,说是奴才的奴才也不为过。 虽说同样是奴才,但这其中的差距,却是大了去了。 主子跟前,但凡是得了宠的,又受主子喜欢的奴才,这一类奴才所过的日子,未必不比有些没能得宠的主子的日子强。 毕竟,东偏院儿四面墙之外的皇宫,多少也是讲一些道德法度的。 但奴才跟前的奴才,那东偏院儿之内的地界儿,可没有任何的道德,法度。 奴才的奴才能混到什么样的地步呢,大概,便真的连那圈里的牲畜都不如。 若是宫里的太监去了那样的地方,便干一些最下等的活,再受一些不一般的欺辱。 但若是宫中的宫女去了那样的地方,没有姿色的还好,但凡是有些姿色的,所有的太监,院儿内的,院儿外的,无不把那些宫女当作发泄的工具的。 这便也罢了,甚至连当初被欺凌多少年的,没了姿色,但神智有些疯癫了的老宫女也会参与其中。 比这样可怕的日子更可怕的是,面对这根本暗无天日的东偏院儿的时候,被凌虐致死的除外,里面却没有一个人敢选择自尽来了断这可怕的日子…… 第241章 又遇旧人 因为,宫中法度,有宫女或太监者,但凡在宫中自尽,无论是喝毒药,还是自缢身亡,一旦被发现,那么其亲人也必定会受到一模一样的刑罚。 所以,为了家里人的平安,东偏院儿里的人不但不会主动选择去死,反而都是更加的忍辱偷生着。 所以说,那里面人的日子,便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点也不为过。 这些都是她早年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便知道了的。 如今过了这么久,她也早想不起这宫中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来。 而现在,陡然又听到这四个字,华云思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只是想到昨日里的水儿月儿,自己不过是拒绝了她们奉命送来的衣服便将她们送到了那样的地方。 即便她们是慕容信的人,自己还是多少有些内疚的。 难怪,难怪眼前的二人也叫水儿月儿,华云思吸了口气,“罢了,过来替我更衣吧。” “那,首饰……?”月儿忽地一怔,显然没想到华云思会这么快松了口。 华云思笑了笑,“如果你不想东偏院儿的话,那就给我戴上吧。” 月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喜出望外,连忙拉着水儿恭敬的朝华云思叩首,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服侍好主子。 慕容信送来的衣服倒也合身,简单的洗漱后,水儿月儿奉上早膳,华云思也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墨琴便回来了。 看到华云思的打扮,墨琴微微一惊,华云思摆了摆手,将那水儿月儿打发了,这才告诉了墨琴一切。 墨琴咋舌,只觉得慕容信似乎比从前都更狠了些。 华云思笑了笑,道,“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墨琴回话,“姑娘放心吧,无花那边已经彻底切断了和安妃的联系,就连安妃手下的人也都一一调查过了,还有,霜华公主和吴洗马那边,也都派人严加保护了。” “好!辛苦你了。”华云思点了点头,眸中担忧的神色却是分毫未减,“那么,白苏那边呢?” 墨琴眸子一闪,道,“白神医那边,奴婢将姑娘的话也原分不留的说了,只是白神医似乎无甚太大的把握,只说……姑娘还得等些日子,让他好好研究研究。” 仅有的希望一瞬间破灭,华云思心中一沉,却也只是苍白的笑了笑。 “罢了,原本便就是为难了他了,且让他想想,不要有压力便好。” “是!”墨琴应了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水儿月儿请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映入眼帘。 一日未见,慕容信的脸上比之昨日多了几分淡然。 大概是刚刚下朝,又走的急的原因,他的衣服都有些凌乱了。 水儿和月儿随着进来帮其把衣服理顺了,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慕容信递了个眼色,墨琴无奈,也只得退出了门外。 慕容信这才找了处地方坐下来,有些沙哑着声音开口,“今日早朝虽然事务不多,但一个时辰下来,朕也是觉得渴的紧,不知可否到这里来讨杯茶喝。” “皇上万金之躯,方才上朝的时候,便没有随侍在侧的内人给皇上倒杯茶么?”华云思面无表情的道。 慕容信看着她,“有是有的,只是朕依旧觉得渴的紧,大概是来这水月阁的路上走的急了?你便真的忍心朕便这样再渴着回去?” “皇上说笑了,这水月阁是皇上的水月阁,皇上要茶,自然是有的。” 说着,便准备开口叫外面的人进来。 只是她刚张口,慕容信却又摆手,“那些个下人站在面前碍眼的紧,罢了,你既不愿,朕自己来。” 说着,竟真的自己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 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斟满了一杯,这才算是稳下了心神。 又看到华云思身上新换的衣裳,慕容信的唇角弯了弯,便开口,“朕送你的衣服,可还喜欢?” 华云思淡淡的,依旧面无表情,“衣服是合身的,只是那两个宫女却也并未犯什么大错,皇上又何必如此。” 慕容信一怔,面色微微一冷,显然没想到她竟会知道这个。 “怎么?皇上心里此刻是不是打断着把今日的水儿月儿也送到东偏院儿?”华云思冷声道。 慕容信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复又舒展开来,“这件事,是朕办的欠妥,你若是不满,朕将她们接出来便是了。” “那就有劳皇上了。”华云思道,“如今这衣服首饰我便手下,但日后,还望皇上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了。” “无谓的事?朕也只是想关心你。”慕容信低声说了一句。 华云思闻言,也不再言语。 见她如此,慕容信也不怒,只叹息了一声,便拍了拍手。 下一瞬,门外刘公公便带了个人进来。 “你看看,这个人,你可还认识?” 慕容信缓缓开口,华云思抬起头来的一刹那,陡然一惊。 她这样的神情,看来的确是识得的,慕容信这才站起身来,淡声道,“朕听闻,昨日夜里和今晨,你都吃得不多,朕便觉得大概是这宫中的饭菜不甚合你的胃口,便着人将她请来了。” 华云思转过身来,款款朝他行了一礼,“多谢皇上费心。” “你喜欢就好。”见她将人收下,慕容信这才缓了口气,走出了殿去。 直到慕容信的身影彻底消失,华云思才敢看着眼前的人流出一滴泪水来。 “闻妈妈,竟真的是你!” 来人先前看着华云思这张有些面熟的脸还只是觉得有些些微的惊讶,待如今华云思开口,她才是真的惊讶无比了。 “姑娘是……” 华云思双手将人扶起,又命墨琴为其赐座,刚想要开口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却被墨琴瞪了一眼提醒。 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是啊!知道自己的身份,对闻妈妈有什么好处呢? 宁家和慕容信的这摊浑水,她自己来就好了,若是日后万一有些许的不测,何必更牵连许多无辜的人? 第242章 你相信我吗? 于是华云思便收拾好了情绪,道,“我曾与安澜公主是好友,年幼的时候,也去过宁府,方才只是觉得面熟,如今看来,果然是闻妈妈呢!” 闻妈妈已经年过五十,当初也是因为年纪大了,才尊将军夫人的好意,离开了定被将军府颐养天年。 这么多年来,她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到了这般年岁,有些事情不记得了,也是稀松平常。 所以,华云思这么一说,她便还真的信了,毕竟,眼前这个女子也的确有几分眼熟不是? 只是,提起安澜公主,闻妈妈的眼眶却是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泪水。 看着她那无比真诚的眼泪,华云思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便让墨琴代其好生安慰了闻妈妈一番,才将她带到了安置的地方。 虽说,慕容信让她来是为了她给自己做饭的,但华云思又怎么真的忍心每日劳累着她。 但为免这位闻妈妈担心,又看她身体硬朗,便只说让她少做些,多让别人打些下手。 闻妈妈是做活做惯了的人,觉着如今的主子又是当初安澜公主的好友,自是也不会怠慢了华云思。 闻妈妈的事情刚刚安顿下来,墨琴便又脸色不好看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惹得你不高兴了?”华云思有些好奇地开口。 从前在相府的时候便也罢了,不论是苏氏也好,还是华云兰姐妹,的确到处都是讨人厌的人。 但怎得如今到了宫里,却还是有人招惹自己的墨琴呢? 听华云思这么说,墨琴撇了撇嘴,“是安妃!她在外面求见姑娘,奴婢赶都赶不走。” …… 华云思终于明白墨琴为什么会是这幅表情了,听到她的名字,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原本就不好的心情瞬间更加不好了。 “罢了,你便去告诉她,我是不会见她的,至于旁的,她要如何,便就让她如何吧?” “可是姑娘,她的腹中还有龙胎,奴婢看她的小腹都略微隆起了,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会不会怪罪姑娘?”墨琴实在是有些担心。 “若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好事,他要怪罪,也该怪罪那个不识好歹的安妃,不是么?” 华云眸色冷了冷,墨琴一想也是,便立刻出去告知安妃了。 果然如她所料,安妃还是不走,不过,姑娘既说由着她,墨琴看了眼安妃略微隆起的小腹,也不管那么多,扭头就要回去。 “墨琴姑娘!”一道熟悉的清丽的嗓音忽然响起。 墨琴扭头,竟然是风子衿。 这会儿的功夫,风子衿已经走到了近前,看到安妃,风子衿一怔,随即朝她行了一礼。 墨琴却是连忙拉风子衿起身,“风姑娘是来找姑娘的吧?再说,风姑娘堂堂督察御史的千金,身份贵重,又何须朝她行什么礼?风姑娘若不进来,姑娘可就真的等急了!” 呃…… 被墨琴拽着进门的风子衿无语了,她虽是风府千金,也的确身份贵重,可再怎么贵重,人家安妃好得也是宫里的娘娘,论身份可是比自己贵重多了好吗? 虽然,她也不多喜欢这位安妃娘娘,但这是宫里,又是在水月阁前,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着华云思,她都理应行这一礼的。 可现如今…… 罢了罢了,人都被拽进来了,还计较什么呢? 风子衿想着,已经随着墨琴到了水月阁正殿。 华云思见到风子衿吓了一跳,不由瞪了墨琴一眼,意思好像在说,怎么风子衿来了她都不告诉自己一下。 墨琴笑了笑,其实,正是因为她知道姑娘心情不好才直接就吧风姑娘带进来的,也好与姑娘说说心事。 人带到了,墨琴便离开了。 风子衿却是终于能够问出自己一直所担忧的事情来,“你和萧王,到底怎么了?那日的事情,你为何要那么做,如今,你又为何住到了这里?”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华云思脸上也渐渐浮现起无奈的苦笑。 “子衿,你相信我吗?” 子衿,你相信我吗? 同样的话,她记得,从前宁安澜也问过她。 如今,她也这般问自己,竟是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感觉,风子衿一时有些怔愣,片刻后,回答的却又无比认真。 “你既是我认定了的朋友,我便无论如何都是信你的。” 华云思眼眶一热,忽地笑了。 她伸出双臂,将她拥在怀中,风子衿又是一怔,随即也拥抱住她。 被风子衿这么抱着,华云思只觉得仿佛有久违了的温暖从上而下蔓延到自己的全身。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太多的情绪,这些日子里,她也只能忍着,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太久了,她忍的太久了,终于,要忍不住了吗?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啜泣,风子衿又微微一怔,忽然有有些后悔起方才自己的莽撞来。 于是,这一刻,她只伸手,拥最柔和的力度轻拍着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华云思终于舍得放开了风子衿。 “子衿,我只能告诉你,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只是现在,有些事情,我却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如此,只能如此。” “我相信你。”风子衿温柔的看着她。 “所以,你不要告诉他,不,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有苦衷的好吗?就让他们觉得,这,便是我想要的,好吗?”华云思忽然有些感动风子衿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 这一次,风子衿闻言,却是有了犹豫,“可是,这却并不是你想要的,你会难过的,我不忍心。” “我只能如此,也必须如此,答应我,好吗?”感动之余,华云思的语气甚至带着恳求。 风子衿这才点头,“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无论遇到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听到她这么说,华云思这才放下心来,这几日以来的难过也终于有了发泄。 风子衿又忽然想到门外那个人,“云思,外面那个安妃,是什么情况?可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第243章 阁如其名 “你放心,若她敢在这宫里欺负你,我风子衿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风子衿问着,又信誓旦旦的补充了一句。 在她看来,华云思初入宫中,定是少不了被人排挤,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安妃宁肯挺着大肚也要站在水月阁外。 华云思又感动的笑了笑,伸手捉住风子衿的手,“子衿,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你放心,区区一个安妃,我应付的了的!” “那我便放心了。”风子衿这才舒了口气,片刻后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随即便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云思?那个……” 华云思一怔,忽然有些好奇,“怎么了?在我面前,你什么时候竟也这般的吞吞吐吐了?这可不是风大姑娘的风格啊!” …… 话音方落,华云思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是啊!吞吞吐吐,这的确不像是风子衿的风格,至少,据她的了解,面前的这个女子什么时候不是快意恩仇,风风火火的。 可,即便如此,刚才这句话,也分明是只有用宁安澜的口吻才能说出的话。 毕竟这一世的她和风子衿虽然也是至交好友,但真正的相知,不过也才月余而已。 果然,风子衿听了她这句话,也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不过,好在她此刻心里关心的是别的,所以便也没想太多。 “我……罢了,我是想问你,这些日子,怎得不见你那个表哥来看你?” “表哥?”华云思一怔,再看风子衿微红的脸色,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脸上立时勾起暧昧的笑来。 “依我看,风姑娘真正好奇的根本不是表哥是否来看我,而是表哥是否去看了子衿,是也不是?” 听华云思这么一说,风子衿脸色瞬时更红了,却也是摇头否认,“我只是关心你罢了,瞧你,想到哪儿去了!” “好好好,是我多想了好吗?”华云思也无心再逗弄她,只好奇道,“怎得,表哥走了,竟是没告诉你?” “什么!?你是说,冷世子走了,回梁国了?”风子衿脸色一变。 华云思点头,“就在那日宫宴的之后,表哥当日就离开了,不过你不要多想,表哥走的那么匆忙,定是梁国朝中真的有什么事。” “原来是这样。”风子衿的表情明显可见的失落,只是片刻后,却又仿若惊醒,冷眼嗔怪的瞪着华云思。 “谁说本姑娘会多想的,他走便走了,与我没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要多想?” 华云思笑了笑,“不多想便好,只是这梁国的风景却真的是不错的,你也答应了表哥,不如,等过些日子,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便陪你去梁国走走?” 话音方落,华云思明显见到风子衿眼睛里闪过的那道希冀的光。 不过,此刻的风子衿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不复平日里的坦率和真诚,只扭扭捏捏的道,“好啊,既是你陪我,本姑娘便去走走,只是,你这边的事情……” 说到最后,风子衿又担心起来。 华云思笑着宽慰,“无妨的,你不必担心,咱们还年轻,时间嘛,有的是!” 风子衿不由抹了把汗,“喂,我说云华郡主!什么叫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你这意思,难不成是准备老死在这宫中,才能解决了你的事?” “呃……那倒也不必,只不过,风姑娘放心,便算是真的白了头,答应了风姑娘的事情,我老身也一定是做得到的!” 华云思笑道。 ……还老身,风子衿终于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知道华云思心情不好,如今又好不容易才见到她脸上重新挂上的微笑,风子衿又怎么舍得离开? 于是,又陪她说话良久之后,风大姑娘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不过,不得不说,经过风子衿这么一趟,华云思的心情还的确好了不少。 这一夜,华云思也好不容易才能睡的安稳了一些。 翌日,清晨的时候,便见到水儿和月儿一脸喜色的过来谢恩。 说是,之前的水儿和月儿已经被慕容信从东偏院儿放出来了,她们是替她们来谢过恩典的。 华云思笑了笑,放她们出来的是慕容信,来谢自己做什么? 水儿和月儿自然又是感激,若非郡主好心,慕容信怎肯放她们出来? 只是,谈到她们二人,新的水儿和月儿喜悦的眼中好似多了一分的悲伤。 华云思问过后才知道,原来之前的水儿和月儿被送到东偏院儿的当日,便被几个太监给污了身子。 毕竟,也算是两个可人的美人儿。 慕容信知道这件事情后甚是生气,那两个太监被立时处死了,她们二人也被放出了宫与家人团圆。 这样说来,倒的确是一件好事。 华云思的心情又好了些,只是,无论她心情如何的变好,那却都是表面上的。 自从那日开始,无时无刻,她的内心深处不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 尤其是,想到了那个人的时候,想到了他现在可能会有的样子,她的整颗心都是针扎一般的痛。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哭过,但也只有那一次,那次过后,她的心纵使痛的令她喘不过气,她也再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有的时候,她倒宁愿自己哭一哭,好在,昨日的风子衿来了,她才又释放了些许。 只是那颗压在心底的巨石,却始终都未曾挪开半分。 萧镜尘,她真的希望他就这么放弃自己么? 她不知道,她害怕知道。 无论怎样,总之,结果都不会是她想要的。 闻妈妈的饭菜果然还是从前的味道,她喜欢的,想念已久的,记忆中的味道。 但也只是草草几口,她便再也吃不下。 那个人呢?现在还好吗? 快到六月十五了,月亮也渐渐的越来越圆,用过晚膳,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硬着人孤单的影子。 华云思便想着,出去走走。 水月阁的院子虽然不大,但不得不说实在称得上是一个精致灵动的地方。 也是到了今夜,华云思才发现,所谓的水月阁,果然是阁如其名…… 第244章 更加的失望 站在水上的廊桥上,脚下是清透的,水波荡漾,抬头,是澄澈的,皎月倾洒。 月色倒映在水中,水上的波纹荡漾起圈圈涟漪,虫儿的鸣叫和花香仿若也夹杂在那一圈圈的涟漪中,再抬头,仿佛天上也被这水波洒满了万千的星辰。 这般的美景,华云思却是无心欣赏,她只瞧着,那月亮好似圆了,却又好似缺了一个角。 愈发的仔细瞧着,那月亮便好似愈发的不真切起来。 反倒是这样的月色,也阻挡不了那个人的身影无时无刻的钻进她的脑海里,心里。 有些郁闷的晃了晃脑袋,再抬头,看那月亮,哪有什么缺角,分明圆润的像是玉盘。 忽然,一阵冷风袭过,华云思只穿着单薄的衣衫,身子不由自主的,便瑟缩了两下。 她竟没想到,这夏日的夜晚,竟也是有些冷的。 一盘,墨琴自责的口吻传来,“是墨琴疏忽了,墨琴这便去给姑娘拿件衣服来。” 华云思仔细瞧着那月亮,却好似没听到一般,墨琴悄悄的离开了。 片刻的功夫,她又眨了一下眼,月亮便又躲到了树梢后面。 眉头不自禁的一簇,她抬脚想要走两步,至少,避过那树梢。 实际上,她也没走两步,只是脚下的木板大概是离水不远的缘故,竟有些湿滑。 下一瞬,她一个不注意,脚下瞬时打了滑。 这水月阁建成不久,廊桥也都是新修的,并未设有什么围栏。 所以,脚下这一滑,华云思一时惊骇未曾注意,险些,就要跌落在了水里。 一瞬闭上了眼睛,华云思只觉得周身都是黑暗的,那皎洁的月色和璀璨的星光仿佛这一刻都被黑布蒙上了似的。 她心道不好,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澜儿!”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下意识的抬眸,男人背对着月色,竟是连那愠怒的神色仿佛都被这温柔的月色给融化了一般。 看着她的模样,慕容信有些发愣。 分明便就是宁安澜,分明就是她! 那张他熟悉万分的脸,在月色下,如同他记忆中的一般,美的令人惊心动魄! 如果不是还能感受到她的温度,他甚至以为,他怀中抱着的是一幅画,一幅早已刻在他的心里,脑海里的一幅画。 这一刻,他甚至有一种想要将这幅画揉碎在月色里,揉碎在他心间的冲动。 是不是这样,她便真的属于他了? 情不自禁的靠近,她的唇似带着无限的诱惑…… 直到那张脸在眼前渐渐放大,熟悉的气息倾洒在她的脸上,华云思才仿佛从月色中陡然惊醒。 一瞬,她推开他,短暂的惊讶后,慕容信的眸里,暧昧散尽,只留淡淡的怒意。 “宁安澜!你知不知道,若非朕来的及时,此时此刻,你已经掉进了这水里。” 宁安澜…… 呵!这是她重生以来,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从前,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华云思只觉得这简单的三个字里面,包含了不知多少温柔缱绻的情意。 可如今,他同样喊出这三个字,她却只觉得嘲讽,冰冷。 甚至觉得,这三个字,根本不配从他的口中说出! 其实,慕容信之所以这么喊,是因为他的确是生气了。 他也不知为何,方才只看到看到那一瞬,心中便没来由的冒火。 她,非要这么不爱惜自己么? “谢皇上相救,是我自己不小心了。” 华云思的语气依旧淡淡的,还带着说不上来的冰凉。 她这般模样,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她未曾要落水,自己也未曾救她一般。 慕容信只觉得,仿佛她越是不在意,自己心中就越是窝火。 “朕不是给你配了两个婢女么?如此夜色,你独自出来,身边竟连个照料的人都不见,看来她们还真是大胆的很!” 听到他这么说,华云思这才抬了抬眼皮,“皇上是又要将水儿和月儿打入东偏院儿了么?” 又要? 慕容信一怔,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不忍,但既是疏忽了,又险些酿成大错,若是不罚……” “是我自己不小心,也不让她们跟来的,皇上若是真的要罚,那么第一个罚的,便该是我。”华云思打断他的话。 慕容信一怔,“你明知道朕不忍心。” “既是错了,便是该罚的。”华云思依旧口吻淡淡,说话的时候,就连一眼也未曾看他。 她这般模样,便好像眼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不,或许不是像,是根本真的没有。 但从前,她的眼中分明全部都是他啊! 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她真的便就这么决绝么? 慕容信的心中忽地有些酸楚,方才的怒意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温柔又小心的靠近她几步,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面前这个他期待已久的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情景。 “澜儿,朕不该生气,是朕的错。” 看着凉薄如水的月,华云思没有作声。 慕容信又道,“朕今夜来,是听闻你白日里吃的依旧不多,怎么,是闻妈妈手艺不如从前了么?” “怎么?皇上的意思,是要将问妈妈一起,送到东偏院儿了。” 华云思终于又是一声冷笑,可是,至少,她开口了。 慕容信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难过。 “澜儿,朕在你心中,便真的只是如此了么?” 他又靠近她几步,眼眸里尽是哀伤。 华云思陡然转身,犀利的眸光让慕容信心头一滞,“不!当然不只如此!你,只会让我更加的失望。” 她的疏离,她冷漠的眸光让慕容信有些喘不过气。 他垂下了眸子,不敢,也不愿再看到她那般看自己的眼神,又一声叹,他复又抬眸,视线掠过湖水,也掠过月色,看向有些远的地方。 这一瞬,华云思忽然觉得,他的眸中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她却也说不清,道不明…… 第245章 慕容信的秘密(1) “朕知道,因为宁家,你始终恨着朕,朕也承认,朕不该那么做,朕,有愧于你,有愧于宁家。甚至,朕有愧于天下!可你又何曾知道,天下又何曾知道,朕心中的苦楚?” 这一刻,慕容信的声音平淡,平淡到华云思有些恍惚。 上一次,他用这般口吻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自己还是宁安澜,还是他的太子妃。 呵!是不是有些嘲讽,有些可笑。 这一刻,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自己竟忽地有些同情起面前这个男人。 她叹了一声,唇角浮现苦笑,笑的,大概是自己吧。 “你既知道有愧,又何来的苦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中隐隐痛楚,这一刻,她自己也不明白,这份痛,为的,到底是宁家,是自己,还是他。 听到她开口,慕容信的身体陡然一滞,大概没人知道,这一刻,他的心中竟有一丝近乎发了狂的惊喜,这份惊喜,只是因为她言语里,那若有似无的,一点点的同情。 她真的同情自己了么? 他也不知道,但哪怕只是他的臆想,他也足够开心了。 对,他宁愿臆想,这样,至少在这个天下间,有一个人,有一个人是同情自己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 于是,半晌的沉默后,慕容信竟大笑了三声。 这一刻,他是真的开心,但也是真的流下了眼泪。 泪水还未滴落在那身明黄的龙袍上,便好似消失在了这无尽的月色中。 “罢了,罢了,朕从未如此开心过,从来都没有,即便,是朕当年娶你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激动,他霍的转过身来,华云思有些惊讶,他深邃的眸里,泪光之中闪烁着的,竟真的是笑意。 华云思有些怔愣,他是疯了么? 慕容信眨了下眼睛,又一滴眼泪倏的滑落,他的思绪似乎也随之飘向久远的地方,这才缓缓开口。 “自朕记事开始,朕便知道,父皇最疼爱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朕,而是那个所谓的收养的萧王,甚至于朕的母妃,无论她如何的受宠,她心中明白,朕心中亦明白,父皇的心中,从来都没有属于她一丝一毫的地方。” “一开始,母妃只是偶有哭泣,不小心被朕发现了,母妃只说,是眼睛里进了沙子了。可这皇宫内院,哪里不是富丽堂皇,哪里又不被下人打扫的纤尘不染,哪儿来的那么多沙子?” “母妃觉得,朕不过懵懂小儿,区区一个小小的谎言,便要蒙蔽了朕,却不知,从一开始,她第一次向我撒这个谎言的时候,朕的心里便清楚母妃的苦楚,那是因为,朕心中的感受,与母妃又何尝有过不同?” “即便是后来,他立朕为太子,朕也知道,在他的心目中,朕永远都不及那个收养的萧王!” “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次,朕看着父皇将他抱在怀中,用那种宠溺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朕的心中有多么的嫉妒。” “再到后来,甚至连父皇游猎的时候也都要带上他,父皇曾亲手教他写字,也曾亲手制作一些精巧的玩意送给他,可是朕呢?那个时候,朕便是和他们站在一处,竟也都显得多余!” “大概没人会相信,朕,从来都没有被父皇抱过,哪怕只有一次,而大多数的时候,朕也都是只能远远的看着,远远的羡慕着那个所谓收养来的萧王。” “呵!可是,朕分明才是这景朝的太子啊!朕分明才是父皇亲生的血脉啊!朕分明才是这大景朝未来的继承人啊,朕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那个人,他分明姓萧啊!” “朕怨,恨!朕不平,朕愤怒,朕不甘!可朕费尽心思,无论如何也都没能想明白过,直到那一日……” 慕容信的声音,悠远而又飘渺,仿若渐渐浸透了这无尽的夜色。 “那一日,先帝承武七年,六月十五,月色如今日一般的皎洁,明亮。” “那个时候,朕不过才六岁,对了,六岁,朕刚刚被册封太子不到一年。” “那天,西域弥陀国进贡了弥陀国独有的弥陀果,金黄又硕大的果子摆在父皇勤政殿的案几上,朕好奇极了,那果子会是怎样的甘甜可口,朕只是看着,却不敢向先皇要,后来,萧王来了,果然如朕所预料的那般,先皇立刻将果子剥了皮赐给了萧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父皇还以朕不务正业为名,将朕赶了出来。” “无奈,朕却实在是渴望极了品尝那弥陀果到底是何味道,于是好不容易等到夜里,服侍朕的小太监也都睡熟了,朕便悄悄往父皇的勤政殿去了。” “朕好不容易避开了侍卫偷摸到了勤政殿,就在以为终于能尝到那弥陀果是什么味道的时候,却发现,那案几上,早没了弥陀果的影子,朕难过极了,也无心入睡,便没头没脑的四处走着,直到朕忽然觉得不妥,四周竟是许久都没见到一个侍卫的时候,朕才发现朕迷路了。” “朕想叫人,但又害怕被父皇发现责罚,便硬着头皮四处找着回寝宫的路,却没想到,过了没多久,竟看到了父皇的身影。” “夜深露重,父皇又是一个人,也是担心,也是好奇,朕便跟了上去……” “朕曾以为,父皇是没有心的,但那一夜,朕知道,朕大错特错!” “朕从来都没见到过,父皇,竟也会流露出那般深情的目光!” “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美极了,父皇深情的亲吻了她,还握着她的手说了许多他从来都不知道的话。” “是那一次,朕才明白,萧王根本不是什么收养的,他竟是父皇和已故皇后的血脉!更可笑的是,父皇唯一真正给了自己的,让自己觉得父皇至少看得到自己的太子之位,自己唯一庆幸的,唯一可以拿来炫耀,这是父皇赐给我的的太子之位!竟然,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不要了的!” 第246章 慕容信的秘密(2) “那一刻,朕才明白,身为太子又怎样,朕,真的是一无所有。” “那一刻,朕才明白,原来在父皇看来,朕真的是多余的。” “也是那一刻,朕才明白,他才是大景朝真正的嫡皇子!” 慕容信说着,唇角浮现一抹苦笑,“原来,父皇对他的宠爱,不是没有理由的。” “朕不知道,当夜是怎么跌跌撞撞走回了寝殿,庆幸的是,一路上并没有人发现朕,所以,朕才能将这一件事偷偷的埋于心底。” “朕庆幸,那夜月色正明,否则,朕大概真的会随着那夜的夜色,坠入无边的黑暗。” “那一夜,朕一夜未眠,自东暖阁的第一缕日光照进来的时候,朕终于明白,此生,朕唯一能走的路,便是抓住他们丢弃不要的太子之位,无论朕想不想,朕都不得不!” 说到这里,慕容信似是有极大的痛苦一般,深吸口气,深邃的眸却是愈发的漆黑不见底,那唯一仅剩的亮光仿佛也随着他的这一声叹息消失殆尽。 这一刻,华云思的心仿佛也随着夜色变得更加深重。 她看着他,不知是同情,抑或是悲怜。 总之,夜凉如水,她的心,沉寂如霜。 面前的男人,分明那般熟悉,却又那般遥远,此刻,却又变得那般陌生。 她恨极了他,只是这一刻,仿若连恨都变得有些无力。 “可是宁家呢?宁家又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是啊!朕最不该的,也最后悔的,便是当日真的处决了宁家!”慕容信目光落在平静又漆黑的水面,痛苦的语气道。 华云思却只觉得十分的可笑,“后悔!?原来,皇上也会后悔啊!?只是我却好奇,一个根本没心的人,又怎么会后悔!?” “没心……朕倒是希望朕没有心,朕也曾真的以为朕没有心,但,直到遇到了你,朕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心呢?” 慕容信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和不甘。 然而,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华云思却觉得只有讽刺,和可笑。 “何必如此呢,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我之间,从一开始,便就是利用,不是么?只叹,我明白的太晚……” “不!难道,你便是如此看待朕的么?”慕容信神情有些苦涩,有些吃惊。 华云思讽然一笑,“不然呢,你又觉得,我该如何看待你?” 下一瞬,慕容信紧握着的双手忽然无力的垂下,唇角也扬起一丝苦笑来,“是啊!你又该如何看待朕呢!” “你大概永远也不知道,当年,你站在朕的面前,问朕,是否愿意娶你,朕的心中有多么的喜悦。” “是啊!我是定被将军府的嫡女,能与我联姻,巩固太子地位,你,当然喜悦。”华云思语气冰冷。 慕容信却是苦笑着摇头,“看来,有些事情,你果然不知,罢了,也难怪你会这么想。” “我的确不知,我以为,当年的太子殿下对我也是同我一般的真情实意,却不料,从头到尾,所谓的真情实意,也只有我自己罢了!” 华云思的声音浸透了凄凉,就好像当初的种种美好,如今,也已浸透了绝望。 夜的冷意如霜,凝结在慕容信的眸子里,覆盖住那一抹深沉的悲伤。 他的眸光一滞,从冰凉的水面收回,下一瞬,落在她的眼睛里,点缀着点点星芒。 “当真,只有你自己么?” 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这一刻,她竟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瞳孔微微的缩起,睁眼看着,他朝自己走近。 慕容信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头发,不自觉地,她退后两步。 他的动作落空,像一颗无处着落的心。 “那日,是在太和殿外的石阶上,朕答应了你。” “可你分明该知道,朕是皇子,是皇太子!” …… 在他眸光的凝视下,华云思的心陡然一跳,忽然一种莫名的异样的情绪袭来,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慕容信的眸子闪了闪,又道,“你该知道,朕的身份,你也该知道,在大景朝,无论上下朝,出入太和殿的时候,皇太子走的,都该是太和殿之后的御阶!” …… 一瞬间,华云思心中方才那异样的情绪陡然清明! 慕容信所言不错,可她怎么竟如何忘了? 那日,她缠着父亲好不容易带着她到了宫里,拜见了苏贵妃之后,她便急急的出来,留心在太和殿阶下等着,生怕错过了下朝的时间。 可却不知,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她在人群中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慕容信的影子,顾不得头昏眼花,立刻就冲了过去。 慕容信装作好似被吓了一跳的模样,只是眼角却含着笑意,让她见了忍不住一愣神。 “何事?” 她分明穿着太监的服饰,慕容信看着她,竟也能如此的温柔? 愣了愣,忽然觉得,倘若被一个太监表白的话,他一定会被吓到的吧? 于是,她附在他耳边,做个小声的自我介绍。 “我是定北将军府的,安澜公主!” …… 现在想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太监,当着太和殿众下朝大臣的面,踮起脚尖,附在当朝太子耳边说悄悄话,这等场面,一定很奇怪吧? 不过,当时的她可不这么觉得,谁让,她说出这句话后,他眉眼间,笑意更甚了呢? 微微点头,算是明白了她的身份。 她才又开口,“太子殿下,本公主喜欢你,你愿意娶本公主为妃吗?” ……慕容信一早就知道,她喜欢自己,其实,在她第一眼在宫宴上注意到了自己之前,自己早已注意到了她。 谁让,她是父皇钦封的安澜公主呢? 她分明不姓慕容,便像那个人一般,分明姓萧,可他们二人,一个公主,一个王爷。 于是,大概是嫉妒心作祟,他不得不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令他失望,又令他气愤的是,父皇果然也极其疼爱这个安澜公主,有时候,就连音妹妹都比不上安澜公主得到的父皇的宠爱。 于是,每逢这个安澜公主入宫的时候,他便总要弄出点幺蛾子来…… 第247章 慕容信的秘密(3) 有时候,他瞅准了她快走过来,便立刻捅了树上的马蜂窝。 小姑娘家家的,一定害怕极了马蜂这种东西了吧? 甚至,他都已经能够想象到她被马蜂蛰的满脸包的模样,那样子,一定有趣极了! 然而,正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该冲向那个丫头的马蜂竟全都一窝蜂朝自己涌动了过来。 而那个什么安澜公主,竟早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溜之大吉了! ……有时候,他好不容易捉住一只大老鼠,便会让人圈养起来,等到她入宫的时候,他便将早已养的肥肥胖胖的老鼠抓出来,拎着老鼠的尾巴来到她的面前。 女孩子家家的,怕的不就是这些蛇虫鼠蚁么? 事实也果然没让他失望,她真的害怕这些,每每自己将老鼠抓过去的时候,她便是一脸嫌恶的表情,而后就命身边的丫鬟捉住老鼠,一下子丢的老远。 虽然没能伤害到她,但能看到她嫌恶的眼神,他就足够高兴好多天了,毕竟,自己也算是有所成就了。 直到有一日,他照例抓了一只老鼠来到她面前,这一次的老鼠许是养的日子久了,十分肥胖,也更是张牙舞爪。 她的丫鬟来捉的时候,险些伤了她们的手,丫鬟毕竟也还小,也嫌脏,便顿了片刻。 但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忽然,不知从何处噌的一下跳出一只白猫。 那白猫自出现的时候,便好似离弦的箭一般,他连它的样子还都没看清楚,手上忽然就传来剧烈的疼。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老鼠已经不见了,反而多了两道极深的伤疤。 那次,他听她们唤那猫雪团。 不过,不管它叫什么名字,从那以后,他便十足的害怕猫这类动物。 ……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只是他那个时候大概顽劣,曾经的恶作剧,她竟没认出来,他便是她后来心心念念的太子。 直到后来,也就是她终于注意到自己之后的某一天,他偶然听到,父皇和她的父亲提及她的婚事。 那一刻,他的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更令他吃惊的是,他竟听到,父皇要将她许给自己! 他以为,他那么讨厌她,所以,他也以为,他该十分的不情愿,十分的难过才对! 那可是他的太子妃啊,日后唯一能够和他比肩而立的女人! 可就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是,听到那个消息,他竟只有惊喜!? 一方面,惊喜她并不像那个人一样才被父皇封为公主,另一方面…… 咦,他到底为什么惊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总之,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当他远远见到她的身影在太和殿前的台阶处徘徊的时候,他便忍不住过来想要看看她。 她今日,竟是太监的装扮。 明明装扮成这样,却又要踮起脚尖,向自己表明身份!? 其实,不用她说,他也知道她是谁好吗? 只是意外的是,她再次开口说的那句话,她竟要他娶她,为妃!? 难道她知道了父皇定下的婚事? 可不该啊,如果知道了,不该是这种口吻问自己的啊? 所以,她不知道! 再看她红扑扑的脸,还有那期待的眼神…… 他只觉得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惊喜! 一直以来,他是太子,他只知道,自己的婚事是不能自己做主的,大抵,还要和大景朝的安定挂钩。 所以,对未来的太子妃,他也从来没抱什么希望。 昨日父皇虽那么说了,虽然他也欢喜,但他知道,这桩婚姻对于他来说,不过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今日,从她开口问自己的那一刻,自己便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当初的那份悸动,现在想来,尤自让人心跳不已,可如今,面前的女人,竟然说他没有心? 呵!或许,她这么说也没错,否则,若他真的有心,后来,又怎会杀了宁家百十二口人! “澜儿!”如从前一般柔情的唤她之后,慕容信又深深叹了口气,“针对你的欢喜,从未掺假,你明白么?” “呵!好一个从未掺假!”华云思一声冷笑,打破夜色凝结成的霜! “既是从未掺假,苏曼舞呢?又是为何?既是从未掺假,宁家的人命呢,又是为何!?慕容信,你是不是忘了,是你,是你亲手杀了我!” 夜幕下,皎洁的夜色映衬着,她血红的眸,颤抖着的身躯。 慕容信心中一痛,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前拥住她。 华云思想要推开,但整个人却悲伤的,竟抬不起一丝的力气。 任由他抱着,她却浑身都是骇人的冷意。 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什么,慕容信拥抱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啊,朕杀了你,是朕杀了你,你可知,午夜梦回,朕有多少次,心痛欲绝,想随你而去,可是……” “可是,皇上又怎会轻易就丢了这江山,丢了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呢?” 华云思讽笑着,终于退后两步。 慕容信的手无力的垂在两侧,“皇权?哈哈。” “朕曾以为,没了它,朕会一无所有,可如今,有了它,朕竟却依旧是一无所有!” 说着,他深邃的目光定在她的脸上,“或许,你说的对,至少现在,朕真的不愿放手了,因为,你回来了。” “澜儿,原谅朕一次,仅这一次,好吗?” 华云思唇角一弯,只是淡漠的笑。 她想,在那件事之前,他若说出这样的话,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吧? 可是现在……呵! 她的心中再无波澜,甚至,还有隐隐的恶心! 她没开口,他的这句话,她不想开口,因为不值得。 看着她,慕容信的眸子也从一开始的希冀渐渐变得暗淡,最终,是无力的一声叹息。 “罢了,罢了,是朕奢求太多,如今,朕只愿每日能看到你,足矣。” “至于,宁家的事情,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你果真愿意给我一个交代么?” 这一刻,她的眸子分明淡漠如水,可为何,看到这样的眸,他的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刺痛? 第248章 弥补 “澜儿,相信朕,好吗?再相信朕最后一次……” “呵!相信!?皇上要我拿什么相信!?” 华云思无尽讽刺的笑意,原来,他便以为之前说那么多,自己便就会同情他,会相信他,会轻易的原谅他么? 呵!那可是宁家百十二条人命啊! “朕,是不得已的。” 慕容信叹了口气,“朕与你说那么多,便是要你明白,朕是皇上,也只能是皇上!” “当初,宁家势大,你又被父皇钦封安澜公主,父皇在时尚可,父皇一去,朝中有多少人归附于宁家!?京中又有多少百姓独独对宁家歌功颂德!?” “你是太子妃,囿于东宫一方天地,当时的你可知晓,那一方天地之外,京中多少人都道,朕不过是你们宁家的傀儡皇帝!” “石榴裙下,任人操控,愚昧无能,夫纲颠倒,依附宁家……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朕都可以忍受,只因朕爱你,但朕唯一无法接受的,便是麒麟符!” “倘若,宁家真的忠于先帝,忠于朕,为何不能把麒麟符给朕!?” “倘若,宁家真的不将朕视作傀儡,为何在麒麟符一事上,却是如何都不能据实以告!?” “果然,果然还是麒麟符!当真可笑!可悲,可恨!” 华云思一声讽笑,气势凌然,“当年,父亲与先皇金戈铁马,出生入死多少回,为你立下这大好河山,千秋基业!自景朝开国以来,父亲又有多少次汗马功劳,舍生忘死,才为先皇,为你保下这江山无虞!但可笑你竟只因那一块小小的麒麟符,便要了宁家百十二口人命,事到如今,难道这在你眼中,还是应该的吗!?” “澜儿,你还不明白吗?朕真正要的,不是麒麟符,而是……” “而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是么?可是你是否忘了,是谁扶持你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是我的父亲!但是在你这里,我却只看到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以为,他宁平远就真的稀罕你这个皇位么!?” “好一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慕容信无力的叹息一声,道,“古往今来,帝王之尊,不外如此,但倘若当初宁家肯将麒麟符交给朕,结局,又何尝会如此?” “所以,在皇上的眼中,宁家便该是如此,是么?”华云思心中说不出的嘲讽。 慕容信沉声,“宁家如此,朕亦不想,只怪,朕当初误信传言,后来,朕知之,甚悔。” “传言!?好一个传言!慕容信,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将一切推托到一个传言!你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华云思讽声一笑。 慕容信再次叹息了一声,似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华家连同皇后陷害定北将军宁平远,朕这就下旨,追华家陷害忠良的罪名,至于皇后,朕也已经彻底废其皇后的身份,更是将她尸身以庶民仪安葬在了京郊山上。” “至于,当初错判了此案的大理寺卿齐楚,朕即刻下旨,削其官位,贬为平民,亦可将齐府上下都可流放边陲,这些,你可都还满意?” “满意?” 呵!果然如此,果然是将一切都推的干干净净,不叫人生出半分的希望呢? 华云思冷笑一声,开口,“皇上觉得,我可满意?” “澜儿……” 慕容信紧紧蹙着眉头,方才他说的那些,难道还不够么? 华家可曾是当朝宰相,苏曼舞更曾是这景朝皇后,纵使他有错在先,可如今,却也已经为她做到了这等地步了啊!? “如今,我已是华云思,你该明白,宁安澜,她已经死了,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华云思皱眉打断他的话,不想再和面前这个男人纠缠半分。 “是朕不好,朕不该杀你,只是那麒麟符……” “是啊,在皇上的眼中,所谓的真情,甚至都没有一块麒麟符重要呢!”再次打断他的话。 慕容信慌忙解释,“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以为,你是朕的太子妃,就一定会把它给朕,却没想到……” “没想到,我至死都没让皇上满意,是么?所以,皇上杀我,是因为我的倔强,而不是麒麟符,是么?” “澜儿!”慕容信垂下头去,无力的开口,“是,朕承认,是朕不好,是朕一时糊涂,没有人知道,在那之后,朕有多么的后悔!” “好在,苍天待朕不薄,又让朕再次遇到了你,相信朕,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好吗?” 弥补么? 华云思的眸色愈发的凄凉,宁家的百十二条人命,弥补? 叫她怎么弥补?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他终究还是慕容信。 当初太和殿石阶前,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 她只知道,从她成为华云思的那一刻开始,对这个男人,就没有半分的情分可言了。 夜凉如水,她的一颗心却早已比这夜色更加的冰冷。 缓缓的转身离开,许是悲切,许是无力,许是彻底的失望,她再没开口,对他说一句话…… 萧王府,曾经沉寂的府邸这几日只有更加的沉寂,甚至连下人们一个个也都变成了哑巴,不敢言语。 漆黑的夜色下,整个萧王府更是陷入了冷肃的静,只偶尔从一个房间里传来酒坛被砸碎的声音。 清冷的夜色下,好似整个萧王府的空气中都夹杂着淡淡的酒味,令人心醉,又令人神伤…… 忽然,一道黑影从府外窜了进来,直接落在了那传出酒坛被砸碎的声音的房间外。 黑影落地,踟蹰了片刻,轻叩门的声音响起。 “殿下,属下回来了。”是明月的声音。 想到方才在宫中看到的那一幕,明月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有些颤抖。 方才……他多么希望是自己眼花了,可是却没有。 他确认了好几遍,事实就是事实,他并未眼花。 只是,这样的事实,他却有些不敢开口,但最终,他却更不敢不开口。 片刻,门内疲惫又带着些许冷意的声音传出,“进来……” 第249章 好福气 推门进入,房间内,男子的一袭白衣在月色下显得清冷而孤寂,映衬着萧镜尘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仔细看去,就连他的眼神都恢复了最初的平淡和冷漠。 一瞬间,明月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身子,不由的狐疑,夏日的夜里,怎得这房内竟比外面还好多几分冰冷? 几乎同时,浓郁的酒味传来,明月有些不适应的晃了晃脑袋,心下一定,方才开口,将方才在水月阁的所见告知了萧镜尘。 其实,在水月阁的时候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他离得比较远,许多事情听的看的也并不真切。 但即便如此,却也清晰的记得慕容信抱着云华郡主的情形。 虽然他也十分惊讶,但云华郡主确实没有反抗。 说到之类的时候,明月神吸了口气,仔细观察着萧镜尘的反应。 果然,萧镜尘的眸色愈发的冰冷,伸手随意的拿起身旁的一坛酒,仰着头往口里灌着。 明月心中一惊,“王爷,您要注意身子啊!这酒醉上身,属下可是担待不起啊!” “醉?本王倒希望自己醉了!”萧镜尘停顿了下,复又仰头饮了起来。 看着满屋子空了一大半的酒坛,明月心中无奈。 自家王爷酒量好,他是知道的,喝这么多王爷倒的确不至于醉了,可是即使酒量再好,这么喝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明月鼓着勇气,“王爷,虽然,但是……你一定要保重啊!” “本王自有分寸。”萧镜尘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可是……”明月仍旧担心。 “退下!”命令的口吻毋庸置疑,明月心中一跳,只得恭敬退出…… 水月阁,华云思却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面,是宁安澜。 她站在太和殿石阶前,向他求婚的时候。 然后,情景一变,一片混沌中,她看到的那个人,好似是萧皇后。 那样绝美的一个人儿,静静的躺在那里。 萧皇后的身边,好像还站着一个白衣服的小孩,小孩口中不住的哭喊着,娘亲,娘亲…… 娘亲? 难道,这个小孩是萧镜尘小的时候么? 正在好奇的时候,忽然,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好像是慕容信走了过来。 他看着萧皇后和那个小孩,眼睛里疯狂的涌动着各种情绪,有嫉妒,有愤恨…… 他怎么会来了这里? 等等,一道刀光闪过,他手里竟是拿着一把锃亮的匕首! 他好像没看到自己,竟直接朝着萧皇后和那个孩子走了过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他亮出那把匕首,忽然一刀就朝着那个孩子的后心直直刺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孩子转身,他的面貌也从那张小孩的脸渐渐变成了长大后萧镜尘的模样! “不要!”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疼,惊声大叫! 下一瞬,入目之处,皆是血色的红…… “姑娘,姑娘醒醒……” 血红之中,墨琴的声音忽然传来,华云思悠悠睁开眼睛。 心中的余悸未消,看着眼前水月阁的情景,华云思这才舒了口气。 “姑娘做噩梦了?”墨琴一边关切的口吻问着,一边拿帕子擦拭着华云思额上的汗。 点了点头,她坐起身来抚平着胸口,“墨琴,随我出去走走吧,方才的噩梦,许是这屋里闷得了。” 墨琴正放下帕子将房内的门窗大开,便连忙应着声。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身上还沁着丝丝的汗意。 于是墨琴为她披上了一件轻薄的披风后,主仆二人才走到院子里。 抬头看看天色,昨夜的月亮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清透的日光。 看来,今日是个好天气。 盛夏的光景,水月阁内种着的许多花儿也都争相盛放着,白日里,倒是一番热闹的情景,不似夜里那般凄凉。 只是华云思没走两步,忽然觉得,眼前的情景,似乎有些不对? “墨琴?这院子里,可曾有什么动过的?” 墨琴笑了笑,“原来姑娘才发现啊,奴婢也好奇呢,昨夜里姑娘睡下后,皇上身边的刘公公便带着几个人过来将这水上的小道多加了围栏,说是以防有人落水,只是也不知到底为何,这早不加晚不加的,偏偏昨夜深更半夜的来做这些事,虽然小心翼翼的尽量没出声,但那又如何,也不怕扰了姑娘休息!” 墨琴说着,眼睛又是一弯,“不过,说来奴婢倒是白担心了,昨夜里姑娘睡的还真是沉,外面的这番动静都没把姑娘给吵醒呢!” 墨琴的话音落下,华云思还没来得及消化呢,不远处,水儿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墨琴姐姐担心打搅了郡主的休息是没错,可奴婢也得替皇上说句话,奴婢听闻,皇上之所以这么着急修了这护栏,便是因为姑娘昨日里险些落水,皇上担心,这才不顾夜里,命人加急赶了工!” “姑娘险些落水?”墨琴吓了一跳,连忙上上下下打量着华云思,“姑娘,水儿说的可是真的,奴婢怎得不知?” 华云思笑看着墨琴一脸担忧的模样,“是险些落水,不过无碍,不是没有落下去么?如今加了着护栏,便是想落也落不下去了呢!” “……什么叫想落,姑娘惯会消遣奴婢。”墨琴佯装委屈的模样道。 水儿却是在一旁再次开口,“郡主说的是呢!有皇上这么关心着,郡主只管好生在这水月阁住着便是了,只不过说起来,奴婢在这宫里多年,却从来没见过皇上这般对一个女子好呢,郡主还真是好福气!” 好福气么? 华云思的眼神暗了下,墨琴也住了声。 看着那一夜之间新修好的护栏,华云思心里忽然升腾起已故的一样。 “没有么?他从前待自己,也是极好的,只不过,那份极好,也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心中喃喃着,华云思原本还有些明朗的脸上的淡笑立时就又消失无踪了。 水儿见状,自知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寻个时机福了下身子就离开了。 墨琴则是有些担忧的开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姑娘如今又何必为那等不值当的人伤心。” 良久,华云思摇了摇头,“我自是不会为了那个人而伤心,只是……” 第250章 碧螺春 “奴婢知道,姑娘担心的,奴婢都知道,只是有些话,到了今日奴婢却是不得不说。” “奴婢知道姑娘担心王爷,可是这几日,奴婢冷眼瞧着,姑娘每日的饭就吃那么多,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愁容满面的模样,这几日下来,姑娘已经消瘦了不少了,再这样下去,奴婢真的担心……” 墨琴啰里啰唆的说了一堆,越说语气愈发的急切。 华云思抚摸上她的手,唇角勾起温和的笑意,“你莫不是真的将你家姑娘当作华府娇滴滴的小姐了么?放心吧,你家姑娘,没那么柔弱!” “说是这么说,可姑娘大概还不知道,那珍香公主几次三番的想要来水月阁看望姑娘,为的可不就是看姑娘的笑话么?姑娘虽然无所谓,可若真的见了那公主,见到姑娘如今的这副憔悴模样,还不知道人家要多么的得意呢!” 提到珍香公主,墨琴一声冷哼道。 华云思微微一怔,“珍香公主几次三番来看我?可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墨琴撇了撇嘴,“还不是幸好都有慕容信的人将她拦在了外面,这才免得人家进来平白笑话了给u娘!” 慕容信的人,拦住了珍香公主!? 这个她还真是一点点都不知道,说起来,她还真是不怎么想见到那珍香公主,慕容信倒是的确帮了自己的忙了。 墨琴见华云思不说话了,还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她,便立刻想要再加把劲。 “姑娘,奴婢可也打听过了,这几日,王爷整日也都是闭门不出,王府里买酒都是一车一车的往里买!那边,王爷每日都醉醺醺的,这边,姑娘每日都愁凄凄,何苦而为之?” “更何况,奴婢瞧着,不管是王爷也好,还是姑娘也好,这心里分明都是有彼此的,既如此,又非要把自己都搞到这般模样,奴婢就想问一句,彼此这般痛苦着,到头来难道真的就能将彼此放下了吗?” 墨琴话音才落,华云思心头忽地一跳。 彼此这般痛苦着,到头来,真的能将彼此放下了么? 是啊!她怎么竟忘了这个! 不,她不能让他继续和自己一样痛苦下去。 那么,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就是让他彻底放下自己,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继续痛苦! 她一开始,不就是要让他死心么? 心中做好了决定,一声苦笑后,华云思开口问道,“白苏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墨琴垂了头,“没有,奴婢交代过,若是有的话,白苏神医定当第一时间就送过来了。” “是啊!如果有的话,你我又岂能不知?如今这么几日过去了,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进展,我却竟还在妄想……”华云思自嘲一笑。 “姑娘……”看着华云思的模样,墨琴愈发的担心…… 上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日上中天的时候,慕容信来了。 华云思瞧着,他的脸上带着浅淡温和的笑,那模样仿佛昨日夜里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是朕的不好,朕原打算早膳便来陪你的,只是事务繁杂才没能过来。” 走到她的面前,慕容信柔声道。 “你不必如此的。”华云思平淡的语气带着些疏离。 慕容信又道,“朕听闻你每日用的依旧太少,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想着亲自过来陪陪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原以为,她一定会拒绝。 但没想到,片刻后,她竟是点了点头。 “皇上有心了。” 极力忍耐着心中的厌恶,华云思尽量让表情显得平淡,大概这样的话,那个人便会死心吧? 慕容信微微一怔,心中忽然便生出一股欣喜来,她,这算是答应了他了?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他坐在她的对面。 上一次两人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 慕容信已经有些记不清了,隐隐的内疚之下,他看着她的表情,虽然自始至终都很平淡,甚至很冰冷。 但至少,她答应了他,也愿陪他一起吃饭了,不是么? 只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饭菜过后,她虽然吃的还是不多,但慕容信心中甚至隐隐的窃喜着。 前朝还有许多政务,用了午膳,慕容信便离开了。 他刚离开后不久,华云思便唤来了水儿,问道。 “水月阁中可有新茶?” 水儿点头,“郡主虽平日里不喜喝茶,但皇上吩咐还是备下的,口味也是皇上最喜的碧螺春。姑娘若要喝的话,奴婢这就去准备。” “碧螺春?”华云思微微挑眉,“既是皇上最喜的,那便煮了送去勤政殿些吧。” 水儿闻言一怔,送去勤政殿? 郡主今日这是……答应留下皇上一起用膳不说,竟然还主动要泡皇上最喜的碧螺春送去勤政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 “怎么?我说的话你没听到么?” 见水儿久久呆楞着,华云思问道。 水儿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摇头,“不,奴婢听到了,奴婢这就听郡主吩咐,去给皇上送碧螺春!” 水儿高兴也是在所难免,毕竟她是慕容信的人,如今侍奉在华云思这里,华云思也算是她的主子。 所以,她自然希望主子和慕容信能够和睦相处了。 更何况,华云思和慕容信的那些过往她也根本无从知晓,所以,看到水儿笑的开心的模样,华云思也没有多说什么。 反是墨琴,刚刚走到门口便见到笑容满面出来的的水儿,不由几分好奇。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墨琴姐姐,郡主命我去给皇上送茶呢,郡主和皇上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了,墨琴姐姐难道不欢喜吗?”说完,便带着笑脸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墨琴却是呆在了原地,如果她没听错的话……方才水儿说,姑娘让她给慕容信送茶? 呃……这怎么可能呢? 墨琴一脸狐疑的走了进来,知道方才自己和水儿的话姑娘都已经听到了,于是问。 “姑娘,水儿说的,是真的吗?” 第251章 音公主来访 在她惊讶的目光下,华云思点了点头。 墨琴简直不敢相信,“姑娘,您怎么会……” “墨琴,难道,你要质疑我做的决定么?”华云思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意。 墨琴垂首,“奴婢不敢,只是……” “我这么做,自有我这么做的用意。”华云思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奴婢知道,姑娘是为了让王爷死心,可姑娘难道便不心疼么?”墨琴说着,眼里已经隐隐含泪。 华云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本便知道原委的,不是么?既然知道,便更该明白,我又能如何做呢?” “是!”墨琴恭敬着,垂下带着几分心疼的眸。 不到片刻的功夫,去勤政殿送茶的水儿就一脸欢喜的回来复命了。 水儿是个没心眼的,一路欢欢喜喜的进来,竟没注意到殿内华云思和墨琴有些不高兴的神色,只行了一礼便匆忙的开口。 “郡主,奴婢把茶送到了。” 华云思微微点头,水儿又道,“郡主是没看到,皇上听闻郡主送去的茶,那神色有多么的开心,就连……” “水儿,事情办完了,便下去吧,姑娘该休息了。”墨琴知道华云思并不关心这些,于是立刻冷声打断水儿的话道。 水儿一怔,但再看华云思和墨琴的脸色,虽然不解,但还是恭敬的离去了。 傍晚时分,果然如预料的一般,慕容信又来了。 “澜儿……” “皇上,臣女说过很多遍了,宁安澜已经死了,皇上还是叫我华姑娘吧!” 华云思打断慕容信的话。 慕容信一怔,才又开口,“好,朕可以不叫你澜儿,可是,华姑娘这三字未免太过生疏了,不如,朕便还是唤你云思吧?” 这一次,华云思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拒绝。 慕容信神色一暖,又道,“今日,你的碧螺春,朕很是喜欢。” “皇上喜欢就好。”华云思神色淡淡。 慕容信开口,“时至今日,你还未忘记朕的喜好,朕的心也很是感动,云思,你放心,从今往后,朕定会好好待你的。” “谢皇上,只是,还望皇上不要忘了和我之间的约定。”华云思淡淡道。 约定? 慕容信一怔,想到她说的大概是指萧镜尘大婚后便要离开,神色便又黯了黯。 下人们摆好了晚膳,都是些华云思爱吃的菜色。 这一次,慕容信则并未坐在华云思的对面,而是坐在她身边隔着一个人的位置。 见华云思并未拒绝他坐在这里,他便又时不时的给她夹菜。 从前,夹菜这样的事情,都是她为自己做的。 而现如今,自己竟如此迫切的想要为她做这件事,甚至,他还因此而感到十分的开心。 华云思虽然没有拒绝他为自己夹菜,但也并未将他夹的菜吃了。 即便如此,令慕容信欣慰的是,她今夜总算是比平日里吃的多了些。 用了晚膳后,慕容信也识趣的并未多加逗留,很快就离开了。 华云思在园中走了几圈溜了食,便也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既然要让那个人死心,那最好就要死的彻底。 所以,华云思明白,这个时候,她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来。 翌日一大清早,华云思还没睡醒呢,便有一道尖锐的嗓音打破了水月阁的宁静。 “音公主,您不能进去,姑娘还未醒呢!”墨琴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夹杂着的,是纷乱的脚步声。 “我是公主,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郡主,怎的,还有本公主等郡主的道理?” 许久都没听到慕容音骄慢跋扈的声音了,如今听来,倒是有几分熟悉的。 “音公主……”墨琴还想阻拦,脚步声也已到了近前。 “这里可是皇宫!”慕容音冷喝的声音。 眼瞧着,人影就在门前推推搡搡了,华云思连忙开口,“墨琴,请公主进来吧。” “是!” 话音方落,门哐当一声响,一道穿着一身火红的娇美身影便出现在了华云思眼前。 清晨的冷气也随着门开一涌而入。 华云思轻打了个喷嚏,墨琴连忙又跑了过来服侍着华云思披上衣服。 “都这个时候了,你这个女人竟然还睡得着,哼!” 没头没脑的,慕容音见到华云思的第一时间,怒气冲冲的便来了这么一句话。 华云思一怔,“什么时候?音公主的话我怎么有些不是很明白呢?” “呵!不明白!?也对,像你这般冷心薄情的人,不明白实在是太正常了!” 慕容音一声冷哼,汹涌着怒火。 冷心薄情么? 华云思忽然想到,京中有关慕容音和萧镜尘的那些传言。 慕容音一直心悦萧镜尘,她也明白,只不过未曾在意。 如今,难道她竟是为了他而来? “公主刚来,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我实在是有些承担不起。”华云思沉下心神。 慕容音又尖锐着嗓子开口,“本公主看你倒是十分承担的起呢!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萧王哥哥则能看上你,真是糊涂!” 果然是因为他,华云思心中一跳,又道,“虽不知公主为何发这么大的怒火,但提起萧王,我倒是听说这几日他都在府中闭门不出,更是整日酗酒,公主不是很关心萧王么?萧王如今这副模样,公主难道不该去看看?” “本公主自然是关心萧王哥哥的,只不过,你还有脸说,萧王哥哥成为如今这副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慕容音指责道。 “因为我?公主此话倒是冤枉我了,难道萧王如今这样,不是因为要和衮国和亲么?这和亲之事,又不是我说了算,所以公主怎么能说是因为我呢?” “你,你还狡辩!亏的萧王哥哥之前对你那么用心,你这个女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慕容音越说,越觉得替萧镜尘不值。 华云思却是冷冷一笑,“公主慎言,便算公主所言属实,但萧王对我怎么样,与我又有何干系,那难道不是他自找的么?” “华云思!你……” 从前只道这个女人讨厌,却未想到她竟是如此的无情! 尤其是华云思那故作淡漠的神情,就连慕容音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第252章 说情 “音儿!” 正当慕容音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的时候,忽然,一道略带愠怒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抹熟悉的明黄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皇兄!这个女人冷心薄情,根本不值得你对她好!” 一怔之后,慕容音冲过去,拉着慕容信的手撒娇道。 慕容信看了一眼华云思,脸上表情再次变得冷肃,“胡闹!值不值得,朕心中清楚,反倒是你,一大清早的,跑到这水月阁里大闹,成何体统!?” “成何体统?”慕容音不可思议的松开拉着慕容信的手,“皇兄,我是你的亲妹妹,你竟然不向着我,反而想着这个狐媚子说话!”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慕容音脸上印上了一个掌印,整个人也被打的跌坐在地上。 他竟然打她!? 只是为了这个女人!? 慕容音委屈极了,皇兄一向不都是惯着自己的么? 如今,却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打自己! 呵!看来自己这个亲妹妹在皇兄的眼里也不过如此! 慕容信看着自己刚刚打了慕容音的手怔了怔,不过也只是片刻,便恢复了生气的神色。 “来人啊,将音公主扶回寝宫,再请太医看看公主脸上的伤!”慕容信沉声吩咐。 “是!”下人们很快应声,下一秒,音公主却疯狂的甩开那些下人伸过去的手。 “不必了!本公主自己会走!”言罢,慕容音又恶狠狠的瞪了华云思一眼,整个人便气呼呼的消失在了水月阁。 紧接着,慕容音又唤来水儿和月儿,冷声质问,“朕不是说了么,任何人不经朕的允许,不得来水月阁打扰云华郡主,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水儿和月儿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声音。 “是奴婢的错,请皇上惩罚!” 慕容信吸了口气,“你们既承认,那便……” “慢着!”忽然一道声音打断慕容信的话。 一瞬间,他的神色立刻变得柔和,“云思,若非她们失职,音儿……” 华云思淡漠开口,“皇上错了,她们不过也是区区两个侍女,而音公主贵为一国公主,若真想去什么地方,又岂是她们两个丫头能够阻拦的?” 慕容信眸色一闪,便沉声道,“倒是朕疏忽了,也罢,只是你二人今后需得更加小心的伺候云华郡主,明白吗?” “是!”水儿月儿长出口气,感激的看着华云思。 他昨日才说了要陪着她用膳,竟果然每餐都过来。 若非如此,也不会恰好遇到音公主在此闹事。 同昨日一样,用过膳之后,慕容信便回了勤政殿。 午间的时候,照例过来陪同进膳,只是这一次吃完,他却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是拍了拍手。 拍手过后,外面便有两个小太监手捧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琳琅满目的水果,有西瓜,荔枝,杨梅,葡萄,还有几个在大景朝难得一见的哈密瓜。 “近日天气愈发的热了,朕想着多吃些水果也好解暑,便给你送来些。”慕容信柔声道。 华云思起来微微福身,“皇上有心了。” 见她起来,慕容信也连忙站起身来,拦住她要行的礼,“你我之间,又何须如此见外,原本,朕便是想给你送来的。” 华云思这才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慕容信将她扶着坐下,便又道,“近日,京都西郊百花谷的花开的甚是好看,只是这几日朕事较多,待过几日闲下来,朕便带你去赏花可好?” 华云思脸上虽然依旧淡漠,却也微微点头,“好。” 慕容信这才舒了口气,之后脸上便荡其笑容来。 又坐了不多会儿,陪着华云思吃了些瓜果后,慕容信才起身去了勤政殿。 送来的水果足足有两大盘子,吃了一会儿华云思只觉得肚子里更撑了。 再加上天气虽是热了,却也不可太过贪凉。 于是,华云思只吃了不多便吩咐墨琴将剩下的全都分给了水月阁的下人们。 一时间,水儿和月儿愈发对这个主子觉得感动了。 “多谢云华郡主方才说情,否则奴婢和水儿此刻只怕……” 月儿走过来,跪在地上认真且恭敬的开口。 华云思淡笑了笑,“原本就不是你们的错,又何须谢我?” “郡主放心,日后奴婢们一定更加认真的服侍郡主!”月儿表着衷心道。 半下午的时候,华云思午觉刚醒,月儿又匆忙进来禀报着,慕容音似乎被禁了足。 华云思冷笑了笑,其实无论是禁足也好,还是脸上的伤势也好,她都不想去关心,毕竟,曾经慕容音也是联合苏曼舞害过自己的。 只是现在,她反倒有些希望慕容信能早日解了她的禁足。 因为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借她的口知道那个人的近况啊! “郡主?”见华云思不说话,月儿有些不明所以。 华云思这才回神,道,“且不必去管她如何,只是你和水儿日后都远离着她些,毕竟她可是个跋扈惯了的。” “是!奴婢都听郡主的!” 几日下来,华云思也已摸透了水儿月儿老实本分的性格,对二人倒也温和了许多。 水儿和月儿则也对华云思彻底的心悦臣服了。 又过了一日,慕容信照例在水月阁用过午膳,离去之后,华云思正寻了个树荫的地方,吩咐着墨琴找来一把藤椅,准备入睡呢。 外面,刘公公就又带着两个小太监来了。 “郡主,皇上特意吩咐奴才给您带来的水果。” 华云思不知道,水儿和月儿却知道,在这宫里,刘公公可是慕容信身边最得力信任的人。 所以,能劳烦他亲自跑一趟送水果的,除了慕容信自己,华云思便就是这宫中第一人了。 由此,足以见得慕容信对华云思的态度,水儿和月儿对视一笑,自是觉得替华云思高兴。 刘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吩咐太监将手里装满了水果的两个托盘放下,之后,又万分恭敬的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去了。 只是刘公公刚走没两步便被华云思叫住了。 “有劳公公了,只是今日着盘子里怎得这么许多的葡萄,和昨日的不大一样?” 第253章 说变就变 听着华云思的问话,刘公公连忙又恭敬的转过身来。 其实,水儿和月儿想得不错,这宫中值得他如此恭敬的,从前只有慕容信,如今,也只有慕容信心尖上的这位云华郡主了。 “回郡主的话,因着昨日皇上细问过,郡主吃葡萄吃的多,觉着郡主定是喜欢吃这葡萄,是以,今日皇上便特地吩咐,多给姑娘备些葡萄来。” “原来如此,这些水果还都不算是时令,但胜在解暑,这天气实在是热了许多了,刘公公既送来了,姑娘今日便多吃些吧。”墨琴在一旁接过话来。 只是她说出的话算是正常,语气却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好似故意说给刘公公听,还是故意说给华云思听似的。 华云思知道,她对慕容信也是极其不满的,言语里那些阴阳怪气无非是为了嘲讽现如今对自己如此“用心”的慕容信。 只是自己虽然不计较,但刘公公却是不同的,毕竟,他是慕容信身边极得力的人。 一个小小的太监能到了这个位置,不用说,刘公公也必定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 所以,墨琴话里话外的意思,刘公公若是有心的话,就一定会明白。 只是明白便也罢了,怕便怕他将这层意思递给慕容信,到时候,只怕慕容信便不会给墨琴好脸色看。 于是,想到这里,华云思赶忙瞪了墨琴一眼墨琴才止住了话头。 刘公公却好似没看到这一幕,只笑着道,“其实墨琴姑娘说的倒是不错,这些水果都不是时令的,都是南边的国家进贡给咱们皇上的,为了给郡主消暑所用,就连咱们皇上自己都舍不得吃都送来了这里!” 说完,刘公公看了四周一眼,又神秘莫测的靠近了华云思一步,补充道。 “其实,不仅皇上舍不得吃,就连那有孕的安妃皇上都没舍得,全都送到了郡主这里啦!” 华云思一怔的功夫,刘公公脸上已经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离开了。 方才,他那最后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也是都听见了的。 连有孕的安妃都没有? 水儿和月儿脸色愈发开心了,“看来,皇上的确是疼郡主呢!” 墨琴不做声,华云思苦笑了笑,看着那许多的葡萄,却忽然是没有了吃的欲,望。 墨琴看着那些葡萄,也只觉得十分的刺眼。 “郡主怎得不吃呢?”水儿和月儿不明所以,很是好奇。 墨琴愣了愣,便道,“大概是姑娘今日吃的撑了。” 华云思点了点头,道,“横竖我也吃不完,你们想吃多少便都拿去吧。” “可这是皇上给姑娘的,昨日便也罢了,今日姑娘不吃,我们怎么敢吃呢?” 水儿和月儿毕竟年纪还小,如今天气又热,看着那葡萄,不自觉地就咽了咽口水。 看着她们这副忍的好似很辛苦的模样,华云思心中的阴云一下子仿佛也散去了不少。 “罢了,今日我也实在是不想吃,刘公公方才不是说皇上自己都不舍得吃吗?这样吧,挑一些好的,给皇上送去,其余的,你们二人便就都分了吧。” 听到郡主又要给皇上送去葡萄,水儿和月儿更加的欢喜了,墨琴看了她们一眼,则是主动开口。 “是,今日这葡萄,便由奴婢来送吧!” 说着,不由分说的便从里面捡出了些好的装了盘子,准备给慕容信送去。 华云思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是担心水儿和月儿送的话,再添油加醋的给慕容信替自己说一些讨好的话,干脆,便由着她去了。 华云思由月儿伺候着躺在藤椅上睡着,醒来的时候,已是墨琴守在身边了。 “姑娘醒了。”墨琴走过来,似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华云思坐起身来,好奇道,“遇到了什么事?” 墨琴点头,扶着华云思站起来,一边在花园中走动着一边道。 “是奴婢方才去送葡萄的时候,勤政殿外,奴婢听到了安妃的声音。” “她怀着他的子嗣,又是他的女人,到勤政殿看他关心他再寻常不过,这有什么?”华云思挑了挑眉。 墨琴却摇头,“不是这样的,奴婢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安妃想要见姑娘,被那位拒绝了不说,还受到数落,安妃不肯,后来,那位更是严词命令,说不允许她来水月阁叨扰姑娘!” “呵!他倒是替我省去了不少麻烦。”华云思闻言,冷笑道。 墨琴附声道,“是啊!只是却没想到,那安妃见姑娘,姑娘拒绝便也罢了,竟还求到了那位那儿!” “呵!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心中有愧,又见不到我,自是着急!”华云思冷笑了笑。 “是啊,便算是见了姑娘,她心中的对姑娘的愧难道便能消失不成?” 想到那个背叛了姑娘的人,墨琴也愤愤然道。 华云思笑了笑,“罢了,你我也不必为这种人伤了心情,且过些日子,她会得到她该得到的后果的。” “是!”墨琴刚应了声,忽地一阵风吹过,仿佛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方才的阳光就不见了踪影,再抬头,天上已是乌压压的一片片乌云了。 “奴婢瞧着这六月的天还真如猴儿的脸一般,说变就变,马上就要下雨了,姑娘还是赶紧回房吧!” 墨琴开口说着,华云思点了头,便连命墨琴收拾了藤椅,回到了房内。 只是却不曾想,这猴儿的脸说变就变,却也只是乌云密布了一下午,外面凉风吹着,花草树木叶子倒是被吹落了不少,就是这雨到了夜里都没能下来。 到了夜里,风竟吹的乌云都没了,露出漫天璀璨的星,华云思扑哧一笑。 “墨琴,你说的果然没错呢,这风刮了这么久,谁曾想竟是个风过天晴!” 墨琴也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姑娘,瞧这模样,明日定是个好天气呢!” 翌日,果然不出所料,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慕容信才来用了早膳离开,没过片刻呢,刘公公竟然就又来了…… 第254章 凤驾 看着行色匆忙的刘公公,华云思好奇问道,“皇上不是刚走么?可是忽然发生了什么事?” 刘公公虽行色匆忙,但也不忘恭敬的朝着华云思打了个千儿后才开口。 “回郡主,如今正值花季,那百花谷的花儿开的正好,之前皇上说好的带郡主去京郊百花谷赏花,所以皇上刚特意问了钦天监,却说这几日大多有雨,唯独今日是个好天气,皇上生怕因为这雨天错过了花期,便命奴才赶忙过来告诉郡主一声,让郡主做好准备,趁着今日晴好,就随咱们皇上去赏花呢!” “今日?”华云思微微一怔,今日的确是个好天气,可是,“皇上这几日不是都很忙吗?” 刘公公闻言连忙接过话头,“可不是嘛!这几日皇上哪天不是批折子到深更半夜,也有几日是彻夜未眠的,但奴才知道,皇上心系郡主,如今为了陪同郡主赏花排出空来,接下来还不知道得劳累多少日呢!” 华云思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倒是我牵累了他了。” “哎呀,郡主,可不敢这么说,这都是咱们皇上心甘情愿的!”刘公公听到华云思自责,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郡主您还是快些收拾吧,皇上马上便就过来接郡主啦!” 说完这句话,刘公公却也识趣,又恭敬的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院内,墨琴不解的问着,“姑娘,您真的要和他去赏花?” 华云思点头,看了眼四周,故意大着声音开口。 “方才刘公公不是都说了吗?那百花谷的花儿可是开的正好呢!皇上有心带本郡主前去,本郡主又怎好拂了皇上的意呢!?” 墨琴闻言,知道这是华云思故意说给有心人听的,心疼姑娘的同时,却也知道,这趟百花谷之行是必然的了,于是连忙便着手替华云思收拾着东西。 以往,皇帝若是去什么地方,莫说是慕容信亲自迎接,钦点的陪行人员自是早早的就准备好一切候在勤政殿外等着了。 而如今到了华云思这里,却反过来是皇上亲自跑到水月阁来等她! 只这一点,宫里的人就都彻底知道了,这位云华郡主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怕是无人能及了。 这次的百花谷之行,慕容信也并未隐瞒宫中的任何人。 所以,几乎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去赏花了,而且是陪云华郡主去的,却并不是她们之前以为的云华郡主陪皇上去。 虽然同样是两个人去,但谁陪谁,谁在前谁在后,这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宫中女人艳羡的同时,也只能剩下无比的嫉妒。 更令所有人惊骇不已的,是慕容信乘坐的是皇帝的御辇,华云思乘坐的,却竟然是皇后才能乘坐的凤驾! 难道,将来皇上真的要立这位云华郡主为后了么? 可,华家做出那样的事情,她虽是云华郡主,却也是华家的二姑娘,华明德被追责,她又还怎么为后? 纵使心中多么的怀疑,但直到华云思真的坐上凤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长吁口气,自觉地闭了嘴。 毕竟,有一句话叫做,事实胜于雄辩。 看来,这宫里的天,真的要变了。 而华云思在意的,自然不是这些,至于谁要做慕容信的皇后,她也丝毫都不在意。 她只知道,无论是谁,那个人都不会是自己。 之前,她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赏花,类似于微服私访的那种,所以才在水月阁故意那么大的声音开口,为的便是让那个人能够知道。 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这么大的阵仗,那个人即便是想不知道也难。 不过,也正好是这样大的阵仗,所以,面对着只有皇后才能乘坐的凤驾,华云思并未犹豫便直接抬脚走了上去…… 萧王府,明月颤抖着声音将探得的消息回禀,看着面前某王冷峻如冰的脸色,只觉得,最近这贴身侍卫是做的愈发愈要命了。 便像此刻,萧镜尘的眸子微微一眯便吓的明月一身冷汗了。 “她果真同他一同去赏花。” 疑问的语气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冷冽。 明月僵硬的点了点头,“是!说是近日有雨,便选在了今日,皇上连凤驾也都备好了……” “凤驾!?”萧镜尘冷冽的眸子散发出愈发危险的光芒来。 这一刻,明月只觉得控制不住的双腿开始打颤,“是……而且,郡主好像,也已经上了凤驾……” “好,好的很。” 冰冷的薄唇勾起一抹冷笑,明月知道,王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龙辇和凤驾自是奢华又舒服,但也少不了啰嗦,这一啰嗦,速度就会慢上太多。 华云思只觉得自己都被晃得有些晕了,才发现自己才连宫门口都没到呢。 正要再次陷入恍惚的时候,忽然,身边走着的墨琴轻拽了拽自己的袖子。 华云思陡然一清醒,再抬头,就直接对上了那双朝思暮想的眸子…… 他果真来了…… 不由自主的,她的眼眶中有泪在打转,嘴唇也有些泛白起来。 这一刻,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是他,她多么希望他能来,可又多么希望,他没有来。 自从眼神落入他眸子的一刹那,她的心就开始不停的颤抖,伴随着抽痛的颤抖。 待又走的近些了,她才恍然惊醒,连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眼眶里的眼泪也立时消失无踪。 除了有些略微苍白的脸色,她看起来,好似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甚至连那双眸子,也根本毫不经意的样子从他身上挪了开来。 萧镜尘也远远的就看到了她,那一刻,他只觉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自那个女人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眸子便深邃有如那最星光璀璨的夜空,却又寂寥如那最寒冷肆意的冰。 慕容信也看到了他,于是摆了摆手命车队停下。 而后,便自龙辇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萧王这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镜尘竟就好似没听到一般,直接越过他的身边,到了华云思的凤驾前…… 第255章 再无瓜葛 慕容信虽有不悦,但也并未言语。 华云思的神情装作毫不在意,直到他到了她的身前,才故作懒散的模样抬了眸子。 “见过萧王了,只是,萧王殿下有事?” 萧镜尘的眸子冷了冷,方才开口,“本王,来迎你回去。” 他的语气极轻,但听在华云思的耳中却只觉得心中传来一阵彻骨的刺痛。 压下心中的异样,华云思唇角扯起略带僵硬的笑来,“回去?回哪儿去?本郡主怎么有些听不懂王爷的话呢?” 萧镜尘闻言,眸色又是一黯,“回萧王府,或者,回华宅!” “萧王府?”华云思一声轻笑,“王爷是糊涂了吗?本郡主和王爷男女有别,又怎能去王爷的王府,也更用不上回这个字啊!?” “更何况,本郡主到底回不回华宅的,又和王爷有什么关系呢?” “云思,你不要逼本王。”萧镜尘眸色愈发冰冷。 华云思故作一脸懵懂,“王爷说笑了,王爷天皇贵胄,我怎么敢逼王爷呢?对了,王爷若是无事,我便要陪同皇上去赏花了。” “你,当真觉得,本王是在说笑么?” 他的声音喑哑,从怀中摸出一颗珠子来。 见到那颗珠子的一瞬间,华云思眉心猛地一跳,一刹那,多年前的记忆狂涌而来。 “澜儿,这里的景色好美啊,我好喜欢这里!” 定北将军府,日光湖边,一个小男孩面朝着日光湖,赞叹着欣喜的开口。 她看向他,笑着点头,“好像是很漂亮!” 从小,她便常常到日光湖边游玩,自然知道日光湖的美。 但这里,她说的是好像,是因为,她口中的很漂亮,并不是指日光湖,而是那个小男孩的眼睛。 那一刻,他的眼睛和日光湖一般,映衬着夕阳的余晖,散发出璀璨的光亮来。 她从未见过那样一双眼睛,澄澈,深邃,明亮。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一瞬,仿佛就连她一向引以为豪的日光湖都失了颜色。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小男孩的眸吸引,小男孩却浑然不知,神色也从一开始的喜悦变成了忧愁。 他眸子里的光一瞬黯了,这样的光,让小女孩莫名的有些神伤。 她开口,“萧哥哥怎么了?是不高兴了么?” 他仍旧看着日光湖点头,不说话。 她浅浅一笑,“萧哥哥为什么不高兴?或许,我可以帮你呢?” “不,你帮不了我的。”小男孩转过身来,摸了摸她的头。 帮不了他么? 小女孩忽然有些失落,片刻却又倔强的扬起小脸来,十分认真的看着他。 “你说的不对,我一定能帮你的!再说,就算是我不行,还有爹爹呢!娘亲说了,爹爹是澜儿的大英雄,无论澜儿有什么要求,爹爹都能帮澜儿满足的!” “真的吗?”小男孩又摸了摸她的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小女孩无比认真的点头,“当然!所以你放心好了,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我可以转告爹爹,爹爹一定也会帮你的!” 看着她无比认真的模样,小男孩笑了,“我只是想到,过些日子,等我离开了这里,就看不到这日光湖的美景了,所以有些难过。” “萧哥哥要离开吗?”小女孩一怔。 小男孩点头,“当然,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当然会离开。” 小女孩垂下了头,有些沮丧,“原来,萧哥哥要回家啊,那么萧哥哥家里是不是没有日光湖?” 小男孩又点头,“是啊!我的家里虽然也有许多小湖,但都没有这里好看。” “原来是这样啊!”小女孩低头,思忖了好一阵,忽然想到,娘亲曾送给自己一颗和日光湖一般漂亮的珠子。 说,将来可以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萧哥哥不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吗? 她小心翼翼的从荷包里拿出那颗珠子,递到小男孩的手上,“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真是漂亮!”小男孩接过,欣喜的赞叹了一声。 小女孩骄傲的点头,“那当然,这颗珠子可是和日光湖一样的漂亮呢,娘亲说,我可以送给自己喜欢的人,萧哥哥就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把他送给你,这样,你也就不用担心以后看不到日光湖啦!” …… 过去了那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她几乎都忘了。 如今,他却竟然还保留着那颗珠子。 多年后,她才明白,那珠子是先皇当年赐给父亲的,也是父亲在边关打仗的时候找到的,是极为名贵的夜明珠的一种,越小,越价值连城。 如今,日光下,那颗珠子和当年在日光湖畔一般,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 华云思有些恍惚,心中一恸,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本王记得,你说过,这颗珠子,是送给你喜欢的人。”萧镜尘十分认真的语气道。 喜欢的人么? 是啊!她喜欢他,所以,她才不能! 拭去眼泪,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他,也不再看那颗珠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只是,那些陈年旧事,儿时的话,时过经年,王爷,大可不必当真。” …… 她说,大可不必当真…… 手中的珠子无声的坠落在地,面前,女人淡漠的抬头。 “王爷,我想之前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却不知王爷今日为何还要纠缠在此。如果王爷忘记了,那本郡主只有再重复一遍,从今往后,我与王爷之间,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么? 她,当真要如此无情么? 萧镜尘眼眸一闪,整个人呆在原地,带着彻骨的冷意。 慕容信唇角淡淡的一勾,又懒散的抬了抬手,车队便重新开始了行进…… 马蹄声有序的响起,仿佛每一声都踏在她的心上。 这一刻,华云思只觉得心中钝痛,难以呼吸。 她别过脸去,不敢再看那个她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人。 此生,她要他活着,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便好。 阖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 身后,直到那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华云思才无力的瘫软在了凤驾之上…… 第256章 移花 “姑娘……”墨琴担忧的开口。 再看华云思,她的脸此时此刻竟已毫无血色,口上即便是涂了唇脂却也难掩苍白之色。 她点了点头,墨琴这才连忙一路小跑到御辇前,跪拦在慕容信正前方。 “皇上,姑娘身体忽然不适,怕是不能前去百花谷了!” “什么!?”慕容信脸色一变,立刻下了御辇过来查探,在看到华云思苍白的脸色之后,眸光一闪,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紧接着,唤来几个侍卫说了些什么后,便立刻便命车队折返回了宫。 水月阁,慕容信将华云思安置好之后,又请来了太医。 一番问诊后,太医只道,云华郡主是忧思伤神所致,并无大碍,只好生调养便是。 慕容信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只是,他在面对她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笑,但华云思却看得出来,他笑容隐藏下的那一丝疲惫。 是因为什么? 政务繁杂么? 好像不是,因为她注意到,他所隐藏的那丝疲惫,是听了太医所说的忧思伤神之后才有的。 安置好了华云思,慕容信就又匆匆离开了,据刘公公说,勤政殿还有一堆奏折等着他。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 慕容信离开后,墨琴才敢开口,她担心姑娘担心那个人。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华云思摇了摇头打断,“不必了,若是被他看到了,那我所做的一切,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可是姑娘……”墨琴仍不放心。 华云思叹息了一声,开口,“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是,姑娘。” …… 华云思睡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便被外面有些奇怪的声响吵醒。 起身,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看着眼前的情景,华云思有些怔愣,“这是……” 墨琴还在忙着脱不开手,月儿便连忙笑着迎了过来。 “郡主醒啦?” 华云思微微点头,“我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哪儿来的这么多花?” “郡主,皇上对您可真是太好了,这不,皇上说了,过了今日怕都是下雨的日子,又担心待天晴了的时候花期也过了,到时候姑娘就真的看不到百花谷的花了,于是在方才回宫之前,便命手下最得力的人快马去了百花谷,挑了所有百花谷最娇艳的花朵,又小心翼翼的送了回来,直接便送到了郡主的水月阁!” 月儿一脸艳羡的模样开口。 其实,能不艳羡么? 慕容信身为大景朝帝王,却能对一个女子痴情到如此地步,试问所有景朝的女子,哪个不艳羡的? 华云思的脸色却是变了变。 只因担心自己看不到百花谷的花,他便命人将百花谷的花搬到她的水月阁。 呵!这份情谊,倒让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呢! “怎么?郡主好像不喜欢这些花?”月儿看着华云思的脸色,好似才反应过来。 苦笑了两声,她开口道,“好端端的花儿,从百花谷被人移到了这里,终究是活不长久的。” 活不长久? 月儿虽然有些不明白华云思在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插嘴的好,于是寻了个由头便就离开了。 这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所有花也收拾停当,那些花匠侍卫们给华云思请了安便离开了,墨琴也终于忙完走了过来。 看着这满园色彩斑斓的花,墨琴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姑娘?” 她虽没说,但华云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便淡笑了笑,“罢了,它们既已被人从百花谷移到了这里,难道我们要再移回去不成?” “况且,今日它们既已如此,能在这里活多久,那便大概是它们的命数了。” “是,姑娘。”墨琴闻言,看着这些花,终究也是一声叹息。 在宫里,夏天的白天仿若愈发变得异常的长,慕容信既移来了这些花,华云思索性也坐在院子里,闻了一个下午的花香。 入目尽皆繁花似锦,心中却是恰好与之相反的一派凄凉…… 天色渐晚,慕容信便仿若踏着最后一缕的日光走进了水月阁。 刚进来,便见到柔和的夕阳余晖下,映照着她坐在那一团团的花团锦簇中,那般美好,又那般耀眼。 他心中一跳,不由自主的愣了愣神。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要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这样,一所院子,一个她,想来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 “参见皇上。” 身旁,水儿月儿的请安声忽然响起,拉回慕容信的思绪。 他蓦地回神,走到她的身边。 “看来,朕得庆幸,今日将这些花移了回来。” 华云思起身,微微朝他福了身子,并未言语。 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慕容信也早已习惯了。 况且他原也并不奢求太多,只愿她能够看到这些花,也已心满意足。 用过晚膳后,慕容信照常直接离去了。 夜幕彻底降临,院子里传来簌簌的风声,吹的窗子也不住作响。 房里烛光也被吹灭,墨琴连忙去将门窗一一关上,点燃火折子将蜡烛重新点燃。 蜡烛才刚燃,还没来得及罩上灯罩,忽地,却又一阵风吹了过来。 明明都已经关好了门窗了呀,墨琴狐疑的转身,才看到门大开着,而房中的华云思却没了身影。 “姑娘!” 心中一急,墨琴连忙拿了件披风出去,外面的风虽不算冷,但也是风雨欲来的清凉。 赶忙将披风披在华云思的身上,墨琴担心的开口,“姑娘,夜里风大,姑娘还是快回去吧,虽是夏日里,但也小心着了风寒!” 华云思将披风裹紧,只道,“房里闷的紧,我只是在院里走走,无碍的。” “要下雨了,房内的确是闷了些,可是姑娘……”墨琴仍旧担心。 华云思伸手放在她唇边,止住她还未说完的话,眸色却是十足的坚定。 墨琴一怔,知道再无劝说的余地了,况且,今日的事情,姑娘怕是真的伤了神了…… 想到这里,墨琴又备好了热茶后,方才独自留华云思在了院中…… 第257章 夜探水月阁 夜色下,白日里的那些颜色各异的花此时仿佛都变成了一种颜色。 凉风习习下,这些娇艳的花儿仿佛都是在承受着生命最后的洗礼。 再柔弱些的,花瓣已落入了泥土,再想到白天那一幕,也不知怎么回事,不由自主的,眼泪就已经流了满脸。 原来,他竟是一直都保留着那颗珠子,连她都早忘记了的珠子。 原来,从那个时候,他便是喜欢她的,她也是喜欢他的。 可那又如何呢? 落霞殿中,萧皇后沉睡的容颜几乎没日没夜出现在她的脑海,犹如噩梦一般。 有多少次,她梦到萧镜尘和萧皇后一般,安安静静的沉睡在那里,无论她如何叫,他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种绝望,那种害怕,在梦中她早已经历了千百次,但在现实中,她绝对不想经历哪怕一次。 她爱他,便更不能让他沉睡。 所以,她入宫,为的,便是让他放弃自己,也只有这样,他才有真正的生的希望吧? 从前,她从来没想过会去伤害她。 可,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自己一个不慎,竟真的能够伤他至深。 但,她情愿伤他至深,也不愿,他因自己而陷入沉睡。 所以,她别无选择。 呵!想来,苍天总是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呢。 从前是慕容信,现在是他。 凄冷的夜色下,华云思一声苦笑,又想到白日里,他看着自己的深邃冰冷的眼神,身体不由的一阵瑟缩,下一瞬,整个人的心仿若更疼了。 就这样,她静静的站在那,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流了多少泪,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终于,在墨琴的劝说下回到了房间里。 直到房门关上的刹那,院子里,一道黑色的身影也终于悄无声息的消失。 萧王府,想到王爷白日里回来的时候近乎要杀人的神情,明月捧着一堆各地发来的密报,踟蹰了半晌,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门。 随着吱呀的一声响,一股比房间外更冷冽不少的寒气袭来。 明月心道果然,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身体,但抬眼,房间里竟空无一人。 这……王爷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怎么不知道? 正要关门退出去,下一瞬,身后一股冷风乍然从脖子涌进后背,明月又忍不住一个瑟缩身体,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何事?” 呃……难怪忽然觉得冷呢,原来是王爷回来了,明月转身,讶然。 王爷今日竟穿了一身黑衣…… 呃,准确的说,应该是夜行衣。 以往,王爷都是习惯穿白色的,他也看惯了穿白衣的王爷,所以,今日乍然见到穿黑衣的王爷,还真是让人又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呢…… 这实在是因为,萧镜尘的脸色原本就够黑了,如今穿着黑衣,更显得整个人仿若来自地狱的修罗,尤其是那冰冷的眸光,只消让人看一眼便不寒而栗。 虽然但是……啧啧啧,王爷穿夜行衣的模样,好像更让人移不开眼了呢! 于是乎,明月就这般呆愣在了萧镜尘眼前,直到……某王的眼睛里几欲发射出冰刃的前一刹那。 明月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天哪,自己这是疯了?否则怎会在这个时候拦着王爷的路呢? 下一瞬,明月很是怕死的一瞬间跳开,萧镜尘这才缓了些许神色。 “呃,属下是来送密报的。” 待某王坐在了椅子上,明月方才恭敬的解释道。 看着桌上一叠的信封,萧镜尘淡淡点了点头。 明月又开口,“王爷是,进宫了?” 这一次,沉默了一阵,萧镜尘似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开口,“怀瑾呢?” “回王爷……”条件反射的开口,话说到一半,明月一怔,什么? 他刚刚没听错吧?他问的难道不是王爷是否进宫,可王爷却要提……谢怀瑾? 好端端的,王爷问他做什么? 狐疑了一阵,明月还是恭敬道,“回王爷的话,这深更半夜的,谢公子怕不是辅国将军府,就是在花楼吧!?” “呃,对了,应该是无花楼!” 末了,谢怀瑾不忘纠正了一句。 毕竟,整个京都的人谁不知道,辅国将军府的谢大公子风流成性,直到遇到了无花楼的无花公子,便好似换了个人,再不踏足青楼一步了。 萧镜尘自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于是点了点头,仿若自言自语的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他是安澜公主的至交好友。” “呃……”明月又纳闷了,王爷今夜是怎么了,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莫名其妙。 虽然,这是个事实。 “是。”明月答了一句。 萧镜尘再次点头,沉吟了片刻,道,“她如此对待本王,必定是有什么苦衷。” …… 这下子明月听明白了,王爷是说,云华郡主有苦衷。 其实,别说是王爷,自己也是一直这么觉得的,毕竟,从一开始他便是看好她成为自家萧王妃的,于是,明月点了点头。 萧镜尘忽然又道,“既如此,你速去叫谢公子来见本王。” 呃? 云华郡主有苦衷,和谢公子来见王爷,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明月一头雾水,却还是开口,“王爷,这都已经子时了,这个时候属下去请谢公子,真的……” 合适吗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萧镜尘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呃,属下这就去办!”明月转了话头,立刻折身消失在了夜色。 唔,瞧今夜这风,定是要下雨的,若是待会儿下了雨,那就更不合适了! 心中喃喃着,明月加紧了穿梭在暗夜里的身形先是去了无花楼。 子时了,又刮着凉风风雨欲来,无花楼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妈子睁着惺忪的睡眼亮了烛火,又打开了门。 明月说明来意,那老妈子却竟然用看傻子一般的不怀好意的神情看着明月。 下一瞬,便大着嗓门开口。 “俺说年轻人啊,这京中关于我家公子和谢公子的传言俺也都知道,但那都是瞎传的,你却非要三更半夜的来我家公子这里找谢公子,这不是上赶着往我家公子头上泼脏水吗?羞辱别人就算了,你偏要羞辱俺家公子,看俺老婆子不打跑你……” 第258章 苦衷(1) 呃……明月这个时候方才想起,无花女儿身的身份,许多人都还不知道呢! 只不过这个时候想起明显已经晚了,那老妇已经不知从何处抄起了一个扫把,一扫把就朝着明月拍了过来。 “是在下唐突了。” 明月口中连忙喊了一句,便身姿灵巧的躲开老妇人的扫把,重新消失在了暗夜里。 辅国将军府里守卫森严,明月到了这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避开守卫来到了谢怀瑾的听香院。 听香院里,谢怀瑾睡的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到明月的到来。 无论如何,他也是辅国将军的独子,更是王爷的至交,于情于理,明月都该恭敬的将其请走的。 只是…… 这辅国将军府不愧是辅国将军谢翊的府邸,各处的守卫竟不比萧王府差多少。 方才来的时候,为了应付那些明里暗里的护卫他都已经筋疲力竭了,且不说待会儿还得出去,就说如今若把谢怀瑾叫醒,难免惊动那些护卫。 到那个时候,王爷交代的事情他可就完成不了了! 若是平常倒还好,但现在这个特殊时期…… 明月想了想某王那日渐一日冰冷的表情,心中一横,干脆便将谢怀瑾一掌打昏,而后装在麻袋里一路背着逃离了将军府。 谢怀瑾只觉得做了一个十分颠簸的梦,梦里,好像自己整个人被裹成一团,坐在马车里,一路颠簸,去了很远的地方。 直到终于不再颠簸了,他才悠悠转醒,想要喝口水。 可谁知,刚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在……萧王府!? 整个人身体一抖,谢怀瑾蓦地惊醒,才看清面前的白衣男子。 额,“王爷?” 萧镜尘淡漠的眼神看了谢怀瑾一眼,紧接着微微点头。 他在这里也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他也等了他一个时辰了。 “帮本王做一件事。”萧镜尘薄唇轻启,淡淡开口。 额? 帮他做事? 谢怀瑾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可是萧王啊,自己不过一介将军府的书生,唯一比他强的地方,好像也就是银子比他多而已。 可,细想起来,萧王府的银子虽然不及自己这个首富,但也不算少了吧? 所以,他能帮他做什么? 除了这个,谢怀瑾环顾四周,更加好奇的是,自己是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似是看出了谢怀瑾的疑问,萧镜尘又淡淡道,“是明月把你扛来的。” 额?扛来的? 谢怀瑾忍着吐血的冲动,这才注意到脚边不远处的麻袋,紧接着脑海里又忽然闪过方才做的梦。 原来,他以为的梦,也不全是梦,唯一不同的是,马车变成了麻袋啊…… 想到这里,谢怀瑾的脸色变了变,一副委屈的模样开口道,“王爷,下回叫我来,可以用柔和一点的办法的……” 萧镜尘微微皱眉,“本王知道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么做有些不太妥,但是也没办法啊,谁让这件事除了谢怀瑾他想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呢? “咳咳,王爷刚才说,有什么事要我效劳来着?”明月揉了揉尚有些惺忪的睡眼,开口道。 “替本王,进宫见她。”萧镜尘开口。 “她?”谢怀瑾一怔,“王爷说的是,云华郡主?” 萧镜尘点头,“本王觉得,她必定是有苦衷的,有些话,大概不会同本王说,所以……” “所以王爷想让我去问个清楚?”谢怀瑾道,“王爷就那么确定,她是有苦衷的?” “本王确定,因为本王知道,她无论如何,都不该喜欢上那个人的。”萧镜尘点了点头,道。 “那个人?”谢怀瑾又糊涂了,“王爷说的是……” “有些事,或许你以后就知道了。”萧镜尘抬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从前,宁安澜和他的交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他的时候。 “好吧。” 谢怀瑾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以后知道的事是什么,但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谁让,他是他唯一的好友呢? 于是,谢怀瑾打了个哈欠,当夜便干脆留宿在了萧王府,更何况,外面已经风呼云啸的下起了大雨…… 翌日清晨,大雨好不容易停歇了,华云思刚踏出房门,却看到院子里的花淋了一夜的雨,早已变得惨不忍睹。 不由的一声叹息,多么好的花儿,只因一场雨就全都香消玉殒了…… 正在她感慨的功夫,水儿便通报着刘公公来了。 下一秒,果然看到刘公公身后跟着两个小公公进了水月阁。 见到华云思,刘公公脸上立刻咧开一个恭敬又得体的巴结似的笑容来。 “奴才给郡主请安了!” 华云思浅浅一笑,“这大早上的,刘公公来是……” “回郡主的话,昨日夜里下了雨,这天儿也不那么的热了,皇上便吩咐奴才特意给郡主送来些衣物,以免郡主不小心着了凉,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说着,刘公公便命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将衣服捧上前来。 华云思大概看了两眼,大多是些挡风的外裳,笑了笑便示意水儿将衣物收下。 “那就有劳刘公公替本郡主谢过皇上了。” 话音落,刘公公正点头哈腰的要应声呢,一道明朗的声音就从门口处传了过来。 随之入眼的,是那一身熟悉的明黄。 “你与朕之间,又何须如此客气?” 听到慕容信的声音,刘公公连忙跪下朝他行礼。 慕容信笑了笑,命他起身,便走到水儿身边亲手拿起其中的一件外裳来到她的面前,关切的口吻道。 “昨夜里才下了大雨,清晨还是有些凉意的,这衣物你既收下了,就需得赶紧穿上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将衣服抖开,小心的披在华云思肩上,又十分温柔的帮她系住前面的缎带。 陡然和慕容信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几乎他吐出的热气都倾洒在了自己的脸上,突如其来的熟悉的感觉令华云思心中忽然生出一阵不适,有心立刻就要将他推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眼角瞥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259章 苦衷(2) 一刹那,她的原本要阻挡慕容信的动作微微一顿,便任由慕容信为她披上了衣服。 呵!如今想来倒也讽刺呢,她还记得,从前她还是宁安澜的时候,这些事,慕容信却是从未替自己做过。 不经意的抬眸,她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温柔无匹的眼神,顿时心中一跳,不自觉地,华云思退后了两步。 一瞬间,慕容信掩去眸中淡淡的失落,将视线放在了这破败了一整个院子的残花上。 “幸好,幸好朕将它们挪了来,若不然,想要再看到那般盛放的百花,怕是要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了。” 华云思没有作声,慕容信又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云思,朕只愿,明年此时,你还会与朕一同,如昨日一般在这水月阁赏花,可好?” 华云思依旧没有作声,慕容信看着她的眼神也渐渐的有希冀变成了没落。 “是啊,是朕恍惚了,朕怎么竟忘了,你与朕……” “皇上,该用膳了。”华云思忽然打断他的话。 她知道慕容信接下来想说什么,但是这个,她并不想让暗处那个人影听到。 慕容信也不再纠结,用了膳之后,命令下人们将那些残花打扫干净,便又回了勤政殿。 他离开后,华云思缓缓走到院子里,淡声开口,“出来吧,谢公子。” 躲在树后面的谢怀瑾一怔,随即走了出来,讶然道。 “你知道我在这里?” 华云思挑了挑眉,“你又不会武功,日后若是要做些偷听人说话的事,还是让你府上会武的人来吧。” 谢怀瑾脸色略微尴尬,“咳咳……那个,我来,不是为了偷听你说话的。” “那是为何?”华云思刻意冷着一张脸。 果然,谢怀瑾开口,“我来,是为了萧王,你和他之间……” “谢公子慎言,这里可是皇宫,况且,我和萧王之间,什么也没有。”华云思淡声打断谢怀瑾的话。 “什么也没有么?”谢怀瑾顿了顿,又道,“从前,我以为你是有苦衷的。” “从前?那么现在呢?”华云思轻笑的语气,毫不在意的模样。 “现在?方才你和他……我都看到了,可是他约你明年此时赏花,你却是没有答应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怀瑾一双桃花眼盯着她,前所未有的认真。 华云思心中一跳,她知道,谢怀瑾露出这样神情的时候,都是他十分认真的时候。 她笑了笑,故作无所谓的模样,“我答应不答应又如何?” “又如何?你分明知道王爷他……” 说实话,看着她始终如此漠不经心的模样,他实在是忍不住有些恼火。 但与此同时却又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女人,他始终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也正是因为这种感觉,让他不得不将火气忍了下来。 更何况,他还是那个人在意的人。 沉默了一阵,谢怀瑾才再次开口,“华姑娘可知道,我与他相交多年,从未见他对一个女子如对姑娘这般,话说回来,姑娘应当比我更了解他,不是么?” “可谢公子却也明白,有些事,不能强求,不是么?”华云思淡漠的语气道。 “强求?你分明对他……”谢怀瑾不可置信的语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些话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如今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与他之间,是不可能的。”华云思打断他的话,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但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不可能那三个字的时候,自己的心有多痛。 也就是这一瞬间,她仿佛忽然感受到一个冰冷的近乎到极致的目光。 这种感觉,难道,他来了……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她愈发的心痛,甚至有些喘不过气,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回头。 她知道,是他,但也正因知道,所以不能回头。 深吸一口气,她藏起眸中的情绪,淡漠的看向谢怀瑾。 “谢公子方才不是问我苦衷么?既然谢公子不相信,那我便告诉谢公子,又何妨?” 华云思态度忽然转变,谢怀瑾一怔,她就又开口了。 “谢公子可听过,麒麟符?” “麒麟符?有些耳熟,但具体的……” “具体的,谢公子不妨问问萧王便是了,而之前我与他在一起,为的便就是这个,如此,谢公子明白了么?” 华云思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谎言的,她只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她接近他是为了麒麟符,他真的会相信么? 她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让他相信。 身上那道目光还在,心中传来的巨大痛苦却有些让她站不稳身形了。 就在这个时候,墨琴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碟玫瑰酥。 “姑娘,厨房新做好了您最爱吃的玫瑰酥,您尝一尝?” 华云思怔了怔神,随即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我的确喜欢玫瑰酥,不过,也是因为他而喜欢的,你且放下吧,待会儿我亲自给他送去勤政殿。” 他? 勤政殿? 身后那个人眸光黯了黯,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消失在了水月阁。 “我不知道麒麟符是什么,但我想告诉华姑娘的是,王爷既对姑娘动心了,便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说完这句话,谢怀瑾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碟玫瑰酥,便也转身离开了。 二人都走后,华云思的眼泪终于无声的落下。 墨琴关切的走了过来,心疼的用帕子擦着她脸上的泪,“姑娘当真决定好了要这么做么?” 华云思点头,哽咽着语气开口,“墨琴,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么?” 看着华云思这般,墨琴再也忍不住也流出泪来,水月阁,主仆二人拥在一起哭成一团…… 据说,这日过后,萧王便再也没有出过门。 同样的,这日过后,华云思的脸上,便在也没见半分的笑容。 慕容信依旧每日过来陪她用膳,但她却日复一日吃的少,身子也消瘦了不少。 日子就这般过着,又一日,墨琴忽然来报,风临国的大王子来了…… 第260章 莫言的告白 风临国大王子,莫言? 华云思微微一怔,忽然觉得那里好像不对? 是了,这里可是后宫! 莫言身为外男,怎么会来这里?更何况,他还是风临国的人! 所以说,有很大的可能,慕容信并不知道他来了。 他若是来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遥儿也…… 抬眸,墨琴却朝她摇了摇头。 原来遥儿没来,心中闪过一丝失落,这片刻的功夫,莫言已经信步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袍,这样的颜色映衬的整个人愈发的笔直修长,腰间系着缎青色的玉带,手持一柄白色折扇,整个人出现的一瞬间就让人眼前一亮。 华云思微微眯了眯眼,这个男人似乎总是这样,从见他的第一面,她便觉得,愈发简单的打扮仿佛愈能衬托出他的优雅华贵,玉树临风。 这般的风姿绰然,她见过的人中,除了萧镜尘,好似还没人能够与之媲美。 不过,话说回来,他和他,倒还真是十分的相似呢。 只是与萧镜尘不同的是,他眉宇间那始终都带着的隐隐的冷意与威严,而萧镜尘有的却只是淡漠,那种超脱世外的淡漠,仿若这世间的一切他都不看在眼里一般,淡漠的,让人心生敬畏。 “王子不是应当在鸿胪寺的客栈么,怎么会来这里?”华云思收起心神,微微笑了笑,开口问道。 莫言好看的唇角一扬,“在下更喜欢郡主唤在下的名字。” “可我从来没称呼过王子的名字,再说,那样对王子来说,岂不唐突?”华云思笑道。 莫言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有你,是不唐突的。”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表情,又听他说出这句话,华云思心中忽然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其实,自从她知道他身份的那时候,她便让无花暗中调查了他。 传闻中,这风临国的大王子一向以冷若冰霜的个性而闻名,之所以说冷若冰霜,是因为在世人的眼中,他几乎是不会笑的。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风临国的人都惧怕他,敬畏他,甚至连风临国的其他王子都对这位大王兄敬畏至极,无有不从。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临国除了风临皇之外,他便是权力的最高拥有者。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何在自己这里,却根本就丝毫不如传闻中那般呢? 至少,他现在温柔的看着自己的模样便让华云思无论如何也将他和那个传闻中的人无法挂钩,甚至于,她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都是柔和的。 似是看出了华云思的纠结,莫言淡笑了笑,又一副轻松的语气开口,“罢了,你若不习惯,如从前一般,唤我公子也可。” “那么,公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华云思扬眉。 这里可是景朝皇宫,而且还是后宫,她才不相信,一个风临国的王子无什么事会冒险来这样的地方。 倘若看穿了她的想法,莫言又是微微一笑,“如果,在下说在下只是为了来看看你呢?” “看我?” 莫言点头,表情竟好像有些认真,“自从那日,我便十分担忧你,直到今日见到了你,我才终于能够放心些许。” “额?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么公子大可不必,况且,我和公子之间的交情,还没到能够让公子担心我这一步吧?”华云思神情淡淡道。 没到这一步么? 莫言眸子一凝,淡笑着摇了摇头,“倒是在下疏忽了。” 疏忽? 华云思一愣,忍不住好奇,“公子什么意思?何妨说明白呢?” 听到华云思这么说,哗的一声,莫言将手中折扇收起,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似是刚刚做了个什么决定。 “也好,是该说明白些,其实,自见到姑娘的第一眼开始,在下就欣赏姑娘。” 华云思心中一紧,欣赏? “公子说笑了。” “在下是认真的。”莫言凝眸,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姑娘绝顶聪明,早该知道在下对姑娘的心意,况且,姑娘也曾舍身救过在下,不是么?” 舍身相救? 难道他说的是上次乾元殿的事情? 华云思淡笑着摇头,“公子怕是误会了,我上次救你不过是因为……” “在下知道,姑娘救我是为了他,不过,姑娘与他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不是么?”莫言打断华云思的话。 华云思微微一怔,“即便我和他没有可能,那又如何?我终究是不会喜欢上公子你的。” “姑娘拒绝的这般直接,就不给在下半分的希望么?”莫言继续笑着开口。 华云思沉眸,“大王子,有些话我认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但是姑娘心中只怕不清楚,在下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办到的,就比如,在下想姑娘成为在下的王妃。”莫言语气顿了顿,言辞恳切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华云思又是一怔,她没想到莫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能直接的如此理直气壮。 “那么恐怕要让大王子失望了,我是不会成为你的王妃的。” “难道你就对他那般的死心塌地么?死心塌地到不惜为他而撒谎,不惜为他而入宫,又不惜为他而折磨自己?” 她那般的坚定,莫言的神色终于有些冷了下来。 莫言一席话下来,华云思心中大惊,面上强自镇定,“公子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么?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却还为了他欺骗自己,莫言深吸口气,压下心中隐隐的酸楚,开口道。 “倘若,在下愿意陪姑娘接着把这出戏演下去呢?” “戏?”不知为何,华云思心中愈发的不安,这种感觉就好像面前这个男人真的知道些什么。 可,这怎么可能!? 看着她的眼睛,莫言缓缓道,“若是为了让他放下你,在下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怎么知道!?”华云思讶然,原来他竟真的知道! 莫言笑了笑,却并未回答她的话,“我怎么知道的不要紧,只是这风临国大王妃的位置,只能是你。” 说完这句话,又深深的看了华云思一眼,莫言打开折扇,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水月阁。 下一瞬,慕容信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261章 非她不可 扫视了一眼四周后,他的神色有些冷。 这还是入宫以来,华云思第一次见到他不是很温柔的模样。 “朕听闻风临国大王子来了,特意过来看看。” “皇上来迟了一步,他已经走了。”华云思淡淡的语气道。 慕容信一声冷哼,“这风临国的人未免也太不知礼数,竟敢私闯朕的后宫!” 华云思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慕容信见她如此,忍不住又好奇的问道,“云思,他为何会来找你?你与他之间,又说了些什么?” “皇上是在怀疑什么么?”华云思冷声。 慕容信一怔,“朕只是担心你,风临国大王子一向心机深沉,阴险狡诈……” “多谢皇上担心了,我没事。”华云思打断他的话,态度淡漠的好像站在她面前的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人一般。 见她这般模样,慕容信忍不住的有些想要发火。 萧镜尘便也罢了,他知道她对他心中有情,但如今就连风临国的人都敢擅闯他的后宫! 一听到消息,他便急急的赶了过来,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可自己的这般担心在这个女人眼里竟然好像什么都不是。 “云思,过了这么多日子了,你为何还要对朕如此冰冷,朕知道,前些日子你与朕之间是做给那个人看,朕也都配合着你。可难道这些天来,朕做的努力还不够,你还没见到朕的真心吗?” 这句话,慕容信忍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再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原本以为他说出这一切,她至少会给自己一个什么反应。 哪怕她对自己生气也是好的,至少,那样的话,也算是她的眼中有他。 然而没料到,她的神情和语气依旧和往日一般的云淡风轻,“我从未强求皇上配合,况且,你我之间,本就只是约定罢了。” “呵!约定,是啊,倒是朕忘记了,你我之间,只是一个约定。” 慕容信有些颓然,“朕以为,只要朕努力,朕的一颗真心,你总能看到的。” 真心么? 是啊,她的确看到了,是以宁家覆灭为代价才看到的。 华云思心中讽笑着,面上依旧沉默不语。 料到她是这般反应,慕容信并不意外,又叹了口气,道。 “方才,是朕心急了,朕不该质问你,只是,那个莫言,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危险太多,朕不希望你受到他的伤害。” 华云思依旧不语,慕容信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莫言刚刚离开水月阁不久,便觉得似乎有几个内力深厚的人悄无声息的朝着水月阁飞掠了过去。 看来,慕容信已经发现自己了。 看了眼落霞殿的方向,莫言无奈,只得打消去看那个女人的念头,身形一闪,出了皇宫。 只是这一路上,她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莫言有些郁闷,又有些恐惧。 郁闷的是,自己这是怎么了,纵使他喜欢她欣赏她,可于他而言,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莫言何时变得如此的儿女情长了? 恐惧的是,因为这个女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超出控制了。 就比如,原本今日他去水月阁,为的只是想要关心她一番。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关心她。 一开始,因为她是能够让萧王那般在意的女人,所以他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那个人那般在意。 因为这个,他命人调查她,也是因为这个,他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女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从一开始的注意渐渐变成了欣赏,又渐渐变成了现在,他甚至偶尔会冒出来一个念头,非她不可。 是啊!她是他见过世间最聪慧的女子了。 在这个世上,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站在他的身边,才配的上成为他的王妃,成为未来的风临国皇后。 可这样一个女子,偏偏喜欢着那个人? 呵!大概是命中注定,她只能是自己的人。 否则,她怎么会喜欢那个人?那个一旦和她在一起,就会陷入沉睡的人。 一开始,他虽知道她喜欢他,但也只觉得,她对他不过是一时的欢喜,因为最终,她终会爱上自己。 他莫言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自信。 所以,他依旧可以十分从容的暂时不那么接近她,也十分从容的看着她的眼中全都是那个男子。 只是,这份从容直到那一日,就全都崩塌了。 那一日,她好像不知从何处知道了那个人的秘密,那个有关沉睡的秘密。 而后,第一时间,她就要违背自己的心意离开那个人,哪怕是,亲手将那个人推给别的女子。 那一日,他在她的眼中看到的,分明是痛彻心扉,而绝非潇洒转身。 是的,她不潇洒,离开那个人,几乎去了她半条命。 直到那日他看清这一点,他心中忽然就慌了。 那一刻,他曾今的自信也几乎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她是真的,爱着那个人。 那一刻,他竟没想到,疯狂的嫉妒燃遍他的全身。 那一刻,他才恍然惊醒,原来,他爱她,也到了这种地步。 原来,他莫言也会如此这般的爱上一个女人? 他有些恍惚,有些不可置信。 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就好像,他对她的那本不该有的感情。 这个时候,他唯一能想到的值得庆幸的事就是,因为她对那个人的深情,所以,她离开了他。 只是原本,这些都藏在他的心中,至少,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可是今日,自己打算好的,只是去看看她而已,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话,情不自禁的,他便脱了口。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脱离自己的掌控。 略皱了皱眉头,莫言只知道,自己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 水月阁,夜里,出乎寻常的,慕容信这一次没来这里用晚膳。 华云思倒不是期待他来,只不过有一分的好奇,不过也无所谓,她不在意。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用膳的时候,她却一眼就看见,水儿和月儿那几乎一模一样苍白到像一张白纸的脸色…… 第262章 朕的女人 直到用过了晚膳,二人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华云思便将二人唤了过来问道。 “瞧着你们的脸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瞬间,扑通一声,二人齐齐跪在地上。 水儿嗫嚅着不敢开口,月儿却是连忙急促的语气道,“回郡主,没,没事。” “没事?”华云思微微一挑眉,“若是没事,你二人怎会紧张成如此的模样?” “紧张?”月儿惶惶的一句,而后便道,“郡主有所不知,昨日夜里奴婢和水儿睡觉的房间,屋顶掉了一片瓦,漏了风,所以大概奴婢二人没能睡好觉吧。” “屋顶,掉瓦?我怎的不知?”华云思淡淡审视的表情。 “此等小事,都是内务府的人管的,又怎敢劳动郡主知晓?”月儿垂着头回了一句。 华云思莞尔一笑,“是么?只是,如果本郡主没记错的话,你二人所居住的地方并不和其他宫中的下人一般,而是在这水月阁的偏所,可这偏所不是也刚修好的吗?怎么就会掉了瓦了?难道是,当时修建的工人偷工减料,怠慢了这水月阁?若是如此的话,这事儿可不算小,本郡主可还得上秉皇上呢!” 华云思一通话下来,直说的月儿冷汗涔涔,颤抖着身体把头埋得更低了,也不敢再开口。 见她这副模样,华云思微微一笑,瞧向一旁早就不知所措的水儿。 “水儿,你说,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二人害怕成如此模样?” 水儿听到华云思叫自己的名字,浑身一抖,将头叩在地上,“奴婢不敢说。” “不敢说?”华云思挑眉,淡淡的语气,“好,既如此胆小,怕也不必在我身边留着了,我这便禀报皇上,将你二人发配到东偏院儿去!” 她的语气平淡至极,却是仿佛冷到了人的骨子里。 水儿一哆嗦,连忙开口,“是……是之前守护水月阁的侍卫,皇上责办他们守卫不力,今儿个下午,都被斩杀了。” …… 华云思心头一凛,斩杀!? 摆了摆手,水儿和月儿仓皇离去,墨琴这个时候正好沉着小脸走了进来。 瞧她的模样,应该是听到了水儿的话,朝着华云思点了点头,道,“姑娘,一共六个侍卫,被他全数斩杀。” “六个……”华云思只觉得一颗心好似被什么给蒙了起来,憋得透不过气。 她只希望,这一切不是因为她以为的那个东西。 “水儿说的守护不力,到底是什么意思?”华云思吸了口气。 “回姑娘,奴婢刚刚便是去调查这件事,慕容信杀了他们,恐怕……恐怕是因为风临国大王子今日进了这水月阁……” 墨琴的话还没说完,华云思的脑海里便是轰的一声。 果然,果然是她最不希望的那个原因。 莫言武功高强,区区六个侍卫纵使武功不差,但对于莫言来说,还是太弱了。 所以,他们没能发现他来,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慕容信竟只是因为这个便杀了他们,这,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难怪,难怪水儿和月儿的脸色白成了那样! “墨琴!他在哪儿?我要见他!”华云思眸色变冷。 墨琴有些担忧,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姑娘,现在咱们的人还都没准备好,不是动手的时机。” “谁说我要动手了?他疯了,我只是不想让他再连累无辜的人命。”华云思冷声。 “可是姑娘,他能杀了那么多人,证明他因着今日的事情不高兴了,姑娘这个时候去,奴婢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至少现在,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华云思沉声,墨琴这才开口,“勤政殿……” 这是入宫以来,华云思第二次离开水月阁。 前一次,还是和他赏花的时候。 到了勤政殿,刘公公看到来的人竟然是她,吓了一大跳连忙进去禀报。 华云思走进去的时候,他垂着头依旧在批阅奏折。 “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连头都没抬一下。 华云思应声,“我有事要和你说。” “朕知道,若非有事,你又怎会主动来寻朕呢?”慕容信批阅奏折的动作未停,又道,“是因为那几个侍卫吧?” “是,皇上难道不觉得对他们的刑罚太重了么?那可是六条人命!”华云思道。 “重?”慕容信手下的动作一顿,忽然将笔放开,墨汁倾洒了整个奏折。 他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他们守卫不力,让外男进入后宫,这本就是死罪!” “可你明知道莫言的武功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察觉的!”华云思冷声反驳。 “呵!看来你很了解他。”慕容信眸子一冷,“他既敢私自到水月阁见你,总有一日,朕便会让他付出该付的代价!” “你凭什么不让他见我?”华云思深吸一口气,质问。 “凭你是朕的女人。”慕容信毫不犹豫的开口。 “可我不是!”华云思反驳,“我们之间,只是约定,不是么?” “是约定,又如何?你终究是宁安澜,终究是朕曾经的太子妃!”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容信的脸色有些痴狂。 看着他这副模样,华云思的面色愈发冰冷。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况且,我告诉过你,如今,我是华云思!绝非宁安澜!” “既是华云思,那朕便不欠你的,是么?” 慕容信的眼神变得迷离,变得遥不可及,他忽地靠近她。 华云思一惊,接连后退几步。 谁知,慕容信却丝毫不给她躲开的机会,他伸手猛地一拉,她便坠入到他的怀里。 一瞬间,他用一只胳膊禁制住她的身体,另一只胳膊强拥着她的颈,迫使她靠近自己。 一切仿佛只发生在一刹那,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他冰冷的唇便就覆了上来。 华云思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那熟悉的气息却已经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慕容信! 她心中猛然传来剧烈的痛,下一瞬,不顾一切猛地咬向他的唇…… 第263章 已经疯了 下一瞬,一股腥甜的液体在唇间四散开来,慕容信吃痛,陡然松开怀中的女人。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唇角,指腹上刺目的红映入眼帘。 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啪的一声,华云思伸手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掌用尽了十成十的力气,清晰的掌印印在脸上,仿佛这一刻,慕容信才彻底清醒过来,也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澜儿,朕……” “不要叫我澜儿,或许谁都可以,但唯独你,没资格!”抬眸迎上的,是华云思彻底冰冷的脸色。 慕容信皱眉,神情似十分歉疚,“方才是朕冲动了,是朕不好,可是朕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啊,澜儿,朕的心中始终有你!” 华云思闻言一声讽刺的冷笑,“呵!这话,皇上如果和从前的宁安澜说,或许她还会十分高兴,但我说过了,如今我是华云思,便算你的确是真心,那还得看我要不要,如今,我便明确的告诉你,你是否真心,我已毫不在意,如此,你明白了吗!?” “不,朕不明白,朕记得,从前,你的眼里,心里也都是只有朕的,不是么?今日的事,是朕的错,可朕实在是不能容忍你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你明白吗?”慕容信的表情更加歉疚,也更加自责。 华云思冷声一笑,“便是如此,你就要杀了他们?是啊,我竟忘了,慕容信,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你就已经疯了。” “朕是疯了,但却是为了你……” “为了我?那么,大可不必。”华云思打断他的话。 “好,今日是朕的不好,朕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了。”慕容信颓然的叹了口气。 “那么,便请皇上记得今日的话。” 丢下这句话后,华云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勤政殿,只余慕容信一人瘫软在椅子上。 刘公公见华云思离开了,连忙走了进来,却立刻看到了慕容信唇角的血渍。 “皇上,您……”刘公公吓了一跳,连忙便朝着身边的小太监喊着,“快,快,传太医!” 慕容信摆了摆手,“朕无碍。” “可是皇上您都……”刘公公着急的跺了跺脚,有些责怪的语气道,“这个云华郡主,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了,怎么能对皇上,对皇上……” “放肆!” 刘公公的话没说完,就被慕容信厉声喝止,吓得刘公公身体一抖立刻跪在了地上。 “皇上,奴,奴才失言!” 这一刻,刘公公后悔极了,他是当差当傻了吗? 今日白天,皇上才因为吃醋处死了那几个侍卫,现在,自己竟然就敢当着皇上的面数落那位的不是了? 哎!看来果然是傻了!刘公公想着,自责的叹了口气。 慕容信的眼神这才缓和了些许,只是其中的威严还在,“给朕记着,她会是朕不久之后的皇后,你明白了么?” “奴才明白。”刘公公恭敬的垂下头…… 华云思回到水月阁,墨琴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道,“姑娘,他,没对您怎么样吧?” 华云思有些气闷的摇头,又沉默了半晌,才忽然道,“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了。” “什么?” 这忽然前言不搭后语的,墨琴有些迷糊。 华云思又道,“我只惦记着让萧王放下我,却险些忘记了,他可是慕容信,与我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墨琴闻言,吓了一跳,“姑娘可别这么说,这些日子,咱们的人可都是在遵着姑娘的嘱咐加紧部署呢!朝廷里昔日依附宁家的人也都在,为保万全,许多事情如今也只是时间问题,姑娘除了等着,也只能是等着了啊!” 她说的,虽是宽慰姑娘的话,但一字一句,也都是事实。 谁知,华云思听了后,却是摇了摇头。 “姑娘?”墨琴有些不解。 华云思道,“不,还不够快。” 墨琴见状有些担忧,连忙再次开口劝道。 “奴婢知道姑娘报仇心切,可是姑娘应该比奴婢更清楚啊,有些事情,却是急不得的,况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宁家如此,焉知慕容信不是如此?如今若是心急了,只怕是后患无穷,而且,朝局向来千变万化,我们唯有步步为营啊!” 华云思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的,可前朝不能,后宫却也不是不能。” 后宫? 墨琴好似才反应过来,“姑娘的意思是……” 一瞬间,华云思眼中精光闪过,“墨琴,我都在这水月阁中这么久了,这宫里的人,难道就没有来过水月阁看我的?” “姑娘不是知道吗?皇上不愿旁的人打扰了姑娘,所以都直接拦下了。”墨琴道。 “是拦下了,但来看我的除了安妃和音公主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人?”华云思又道。 墨琴想了想,才道,“这个……除了安妃,音公主,还有安妃手下的几个嫔妃之外,倒真的是……” “对了,奴婢想起来了,还有丽妃娘娘,姑娘刚入宫时,她便来过,那一日却刚巧遇到了皇上,皇上便将其打发了回去,说来也奇怪,这一回去,她竟也不来了,直到前日里,才又来了一次,却是被那几个侍卫给拦了回去。” “丽妃?”华云思眼神闪了闪,“这样,你且想办法悄悄的给丽妃递个话,就说,我在这宫里许久,孤单的很,想见见她。” “是!”墨琴连忙应了声,华云思又道,“只是,这件事需得瞒着别人,丽妃来的时候,你且还要记得将不相干的人都打发出去。” “姑娘放心,奴婢晓得的。”墨琴微微一笑,她自然知道华云思所说的别人指的是谁。 翌日,慕容信清晨又来用了早膳,之后,墨琴说姑娘想念宫外李记家的玫瑰酥了,让月儿去买,别的人会不放心。 后来,月儿离开后,墨琴又说姑娘最近有些上火,让水儿去亲手熬下火的药了。 直到水儿和月儿都不在了,墨琴才迎着丽妃走进了水月阁…… 第264章 可曾怕过 “没想到郡主入宫这么多天,我今日才能来拜访一次。” 丽妃虽然有着和华云思几分相似的容颜,但她的给人美的感觉却和华云思截然相反。 华云思的美,明媚动人,是一种飒然的美,仔细看去,甚至觉得她的美中带有一丝的英气。 而丽妃的美却美的柔顺,美的委婉,看的时间久了,却只会愈发觉得好似和华云思越来越不像了。 今日的丽妃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拖地长裙,愈发显得其娇媚可人。 除此之外,她的脸上更是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眼睛看过来,若含秋水,楚楚动人,再加上其纯粹明媚的笑,一眼望去,竟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的丽妃,这样一个女子,若非有什么原因,是定当不会将自己困在这个牢笼一般的深宫的。 这一瞬,华云思愈发断定了自己的揣测。 大多数深宫里的女子,被这个深宫四面高墙锁住的,不止是那具躯体,更重要的,是那一颗颗原本都热情蓬勃的心。 而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女子的那颗心,却并没有被锁住。 而之所以能够这样,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的心,并不在慕容信的身上。 否则,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来她这里,慕容信的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勤政殿。 既然如此,这样一个被冷落的后妃,又何至于带着如此明媚的笑容来见原本能够算得上是她情敌的人? 更何况,瞧着丽妃面色红润,唇若凝脂,一个女人能够用有这般的状态,定当是不被男女之情所困的。 所以,也就是这一刹那,华云思心中也瞬间明朗了许多。 “说来,倒是我该去拜访娘娘,娘娘勿怪。” 华云思温和的笑了笑,便将丽妃请到了上座。 对于这个女人,她从来都没有敌意,甚至还有一丝感谢,不管是为当初皇后的事情也好,还是为她告诉自己有关萧王的秘密也好,她都不能算是她的敌人。 丽妃闻言,温和的笑了笑,柔美的面庞上竟也流露出一抹淡然。 “我又如何会怪你?在这宫中,我最不愿意讲的,便是一个规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言语神态皆是十足的诚恳,竟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 一瞬间,华云思只觉得,她对面前这个女人的认识还是太少了,此时此刻,她看着面前的她,竟好像第一次认识。 丽妃倏的笑了,“郡主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倒叫我以为莫不是脸上长出了花儿来?” 华云思微微一笑,“只是觉得,或许早该与娘娘促膝长谈一番。” “是啊!说起来,我倒算是与郡主说过话儿的,只是当时无论你我,却都是警惕的多了些。”丽妃道。 华云思也微微点头,“所以,我倒是好奇,如今娘娘怎得忽然肯与我说这些话了?” 丽妃挑了眉,“郡主不也一样么?” 华云思莞尔一笑,“说实话,见到娘娘之前,我倒是还有些担心,此举是否有些唐突了,可,方才见到娘娘的一瞬间,我便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哦?这是为何?”丽妃好奇道。 华云思又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表情道,“只是因为,这一眼,便觉得娘娘不该是被困在这宫中的人。” 话落,丽妃像是被说中了什么,陡然一怔,片刻才叹了一声,道,“郡主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那么,娘娘呢?娘娘于我,又是因何而有的改变呢?”华云思问道。 丽妃笑了笑,道,“我倒是与郡主不同,若非万全,有些话,莫说是郡主,我是不会与任何人说的。” “愿闻其详。” 华云思微微一笑,丽妃才又道,“说起来,倒是从前我目光短浅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所对付的,都不过是皇后而已,直到那一日,皇上在殿上说出那句话来。” 华云思心头一跳,丽妃继续道,“他说,他允诺了,你是他的人。当时,我便十分的好奇,再看后来他对你的态度,我便愈发不解,直到又一日,我在铜镜中看到我与你几分相似的容颜,才仿若醍醐灌顶。” “一直以来,本宫自是好奇,他为何对你如此执着,可看着铜镜里的容颜,细思过后,本宫却又觉得,这不可能,世间怎会有如此的事情发生,直到那一日夜里,他同你说了那样的话,本宫才终于相信了这个几乎不可能是事实的事实,安澜,公主。” 说到最后,她看着华云思,一字一句,极为的严肃认真。 饶是华云思对她已经猜透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却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惊。 另外,她说,那日夜里,慕容信对自己说的话……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 “那几个侍卫里,有你的人?”她略微惊讶的猜测着开口。 丽妃点头,“没错,本宫好不容易安插了两个侍卫得到他的信任,只可惜最终还是被处死了。” 处死……想到那六名侍卫的死,华云思忽然觉得有些疑惑,“难道,他们的死,并不只是因为守卫不力?” 丽妃再次笑着点头,“不错,当日的风临国大王子的事情,他既是吃醋,更是十足的愤怒,或许,那几个侍卫的事情他早就知道,那一日只不过是顺手杀了他们而已。” “可是,他既然知道那两个侍卫,难道你就不怕他对你会……” 看着面前自始至终云淡风轻的女人,华云思心中渐渐的平静,某种意义上,却也渐渐的愈发不平静。 能做到这样天崩于面前而不动声色的女人,难怪她能在宫中待这么久,难怪她能够久立于危墙之上,依旧安然无恙。 令她愈发平静的原因是,大约能与这样的人有共同的目标,她知之甚幸。 令她愈发不平静的原因却是,这样的女人,无论是敌是友,都聪明的太过可怕。 下一瞬,果然,丽妃又是温婉一笑,“怕?那么郡主呢?郡主所要做的事,只怕也是十分凶险的吧,郡主,可曾怕过?” 第265章 平宁公主(1) “郡主,可曾怕过?” 丽妃容颜温柔妩媚,华云思没想到,这样的一副容颜下,竟隐藏着这般坚毅强大的一个灵魂! 此时此刻,只这样的一句话,便震撼的华云思整个灵魂酣畅不已。 沉默了许久,华云思深吸口气,义正言辞的开口。 “由死向生,何来畏惧?” 丽妃眼眸一闪,倏的笑了开来,“好一个由死向生,何来畏惧!今日来水月阁见到郡主,果真是十分庆幸的。” 华云思也淡淡一笑,“我亦使然,只是……” “只是,你好奇,我入宫多年,为何却同你一般,对那个人有如此大的恨意,是么?”丽妃收起笑容,妩媚的眼神变得冷然。 华云思点头,“若是娘娘不愿多言,我亦可不知晓的。” “不。”丽妃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是我第一个想要告诉的人,便当是成全了我,也好。” 华云思点了点头,丽妃才缓缓道来。 “其实,我与郡主之间,又有何不同呢?” 只这一句话,华云思心中陡然一惊,“你是说,你也……” 丽妃点头,脸上流露出悲悯,那是华云思再熟悉不过的,绝望的悲悯。 “你可听说过,苍梧国?” “苍梧国?娘娘是说,景朝东边毗邻的那个蠢蠢欲动的小国,苍梧?” 华云思有些疑惑,她和慕容信之间,又与苍梧国有什么关系? 而话才说完,她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犹记得,当初他还未登基,她还是他的太子妃的时候,他便告诉自己说这个苍梧国蠢蠢欲动,希望他能亲自带领宁家军去消灭了此国,以保大景朝不受侵犯。 后来,她便告诉父亲,可据父亲派去的人调查,苍梧国却并无异动。 当时,先皇的身体已经日渐不足了,于是父亲也不愿出兵。 奈何,慕容信非要说,父亲是被苍梧国的表象所欺骗,甚至还与她闹过别扭。 父亲却自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绝不会无辜让百姓陷入战火,所以,此事便僵持了下来。 直到后来他登基,灭了宁家,这件事也都没有个着落。 如今说起来,华云思方才想起,也不知苍梧国如今如何了。 她正想着呢,却闻得面前的丽妃一声苦笑,“呵,蠢蠢欲动?若此时此刻,苍梧国还能蠢蠢欲动,那我便不知该有多幸运了!” 看着她悲伤的神色,华云思心中忽地一跳,“娘娘的意思是……” “他没告诉你么?宁家不肯做的事情,宁家亡后,他可是都做了!”丽妃说着,唇角流露出讽刺的冷意。 华云思心中一惊,“难道,难道苍梧国……” “苍梧国已经没了,在宁家覆灭后的第四日,正月二十。” 丽妃一字一句说来,每一个字都有如雷霆万钧,击中在华云思心上。 “没了?他真的,覆灭了苍梧?”华云思惊骇不已。 丽妃点头,“是他亲自带兵。” “可是,为何?父亲的人说,苍梧并无异动,当时我只道他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可是没想到宁家之后,他竟真的这么做了。”华云思道。 丽妃讽刺一笑,“为何?皇子登基前,若建功立业,方更得人心,何为建功?又何谓立业?无外乎带兵打仗,守家卫国,他被封为太子的几年,景朝从无战事,坊间传言,信太子之所以为太子,不过是仗着宁家傍身,当时,先皇病危矣,新皇登基在即,传言愈演愈烈,呵!他便将主意打到了苍梧国身上,如此,你明白了么?” 丽妃一席话下来,华云思心中陡然一寒,原来,原来所谓的苍梧国蠢蠢欲动,竟一直都是为着这个! 呵!大概,这也算得上是压垮宁家的一根稻草吧! 苍梧国!父亲不肯动,他便动了宁家!后来,连苍梧国也未能幸免于难。 而这一切,为的,竟都只是他的面子,他的皇位,他的皇家威仪! 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这一刻,华云思想要大笑,笑他的冰冷无情,笑他的自私贪婪,更笑他的所谓脸面,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她张了张口,只流下了泪水,却是分毫也笑不出来! 看向面前的丽妃,她心中又忽有一念一闪而过,她方才说,她与她之间,又有何不同。 难道,她是苍梧国的人? 大概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丽妃叹息了一声,道,“我是苍梧国的平宁公主,他在我的面前,杀死了我的父王,母后,我原以为,我会同我面前那遍地的血流成河的宫人们一般死去,然而,在他的刀刺向我的那一刻,却忽然停了下来。” 回忆到了心中痛楚之处,丽妃的眼里含着热泪,“那一刻,冰冷的刀刃对着我,他的眸子忽然从冰冷变得深情,他看着我的模样,就像透过我,看着别的什么人,我正恍惚之间,他忽然唤我,澜儿。” “那一刻,我知道他似是将我认作了别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捧着他的刀,想要刺向自己,然而,他却疯狂的阻止我,将我打昏。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在这景朝的后宫之中了。” “他在我昏迷的时候,私自霸占了我,想到苍梧国,想到父王,母后,我一度想要自尽,直到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容颜,那个叫做澜儿的名字在我的脑海中徘徊,我便决定了,死有何难,只有活下去,为苍梧国复仇,才有一线希望。” 华云思深吸口气,压下心中和她一般悲痛的情绪,“所以,你成为了他的丽妃,为的,便是复仇。” “不然呢?恐怕没人知道,我每每看到他的样子,都忍不住要吐!可我只能坚持,只能隐忍,因为,这个身份,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丽妃说着,又是一声苦笑。 这一刻,华云思忽然觉得十分钦佩面前这个聪明的女子。 丽妃笑了笑,看着华云思的眸中闪过自嘲,“便就是因为这样一张脸,我才有了机会,呵!是不是很可笑呢?” 第266章 平宁公主(2) 可笑? 一点也不,华云思摇了摇头。 丽妃唇角苦涩的笑了笑,又道,“多亏了这张脸,让我轻轻松松的就宠冠后宫,他宠我,爱我,甚至不惜因为我和皇后作对,而我呢?也越来越心机深沉,也越来越恶毒,宫中女人但凡有人有了他的孩子,我都想方设法的除去。” “他虽无情,但也是机敏过人的,这些事,他不会不知道。”华云思有些替丽妃担忧的开口。 丽妃闻言,冷冷一笑,“是啊,我做的这么多恶事,他当然知道,但,那又如何呢,他可以杀了我,但是他没有,也只因这张脸,你明白吗?” 因为这张脸……华云思一时语噎。 丽妃又道,“他以为,我要的,不过是他的后宫,呵!怎知,区区皇后之位,我何曾稀罕,一报还一报,他要了我苍梧国,那我要的,便是他整个景朝!” 听到这里,华云思心中大惊,“我知你伤心,亦替苍梧国悲痛,但偌大的景朝,你又如何能得偿所愿?” 丽妃淡淡一笑,“放心,我知我力不足,便但求他景朝后继无人,无心勾起战火,牵连无辜百姓。” 华云思这才舒了口气,道,“后继无人,便是如此,却要几乎赔上你的一生啊!” “一生?你应该比别人要清楚,我的一生,早在苍梧国被灭的那一日,也走到了尽头了。”丽妃道。 华云思心中一闪,“可你今日还是来找我了,不是么?” 丽妃赞赏的点头,“不愧是安澜公主,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我不想等那么久了,这份屈辱,若再继续下去,终有一天,我怕我会疯掉。” 是这样么? 沉吟片刻,华云思点头,“我可以帮你,但是,倘若这大景朝最终的主人,还是姓慕容呢?” 丽妃眸色一转,“你指的是,萧王?” 华云思点头,“如今,慕容氏里,慕容信不堪为帝,慕容尚年纪且幼,况神智不全,所以,便只剩下他了,你知道,他的身份,国之易君,也只有这样的身份,才不致引起战乱,所以……” “所以,你便想支持他接手这景朝?”丽妃打断她的话。 华云思点头,“其实,便是我不支持,他若想要,也自有这个能力。” 丽妃淡淡一笑,“我明白你心中所忧,其实,只要不是慕容信和他的血脉,这个江山无论谁坐,我都不在乎。” “所以,你算是答应了?”华云思询问。 丽妃点头,“我相信安澜公主会信守承诺,也请安澜公主相信我。” “那是自然。”华云思也认真点头。 丽妃眸中立时浮现喜色,沉吟片刻,又道,“安妃,还有追随她的那些低等妃嫔,都是你的人?” 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她的眸中,却已是肯定。 对于她能知道这个,华云思也不意外,毕竟,当初是借她的名义将她们按插进来的。 华云思点头,“当初擅自借娘娘之名安插进来的,如今,竟已是废棋。” 丽妃又有些疑惑的道,“那安妃有孕,我知是你的人,才久久观望,并未有所动作,可你却为何也迟迟不管?莫非,她腹中的孩子,另有隐情?” 华云思冷然一笑,“有何隐情?她不过是背叛了我,我之所以不动,只不过还不到动的时候,更不想太便宜了她。” “原来是这样。”丽妃这才出口气,“既如此,那我便等郡主的好消息了。” 华云思唇角一弯,又浅浅一笑,“只是等着可不行,在这宫里,只我一人的力气,可不太得用呢!” “那是自然。”丽妃莞尔一笑,忽地唤来了水儿,“之前有些个事情瞒着郡主的,还望郡主勿怪呢!” 勿怪? 华云思一怔,水儿已经跪了下来,“奴婢拜见郡主,拜见主子。” 主子? 华云思脸色一变,冷眸看向水儿,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丽妃竟也屈膝朝着华云思跪了下来。 “如今郡主既愿帮我,我便知从前瞒着郡主水儿的身份实在不妥,还请郡主勿怪。” 华云思心中一动,上前双手扶起丽妃,温声道,“罢了,你不过也是为了和我一般的目的,如此作为也实属正常,我不该怪你,只不过却是有些惊讶。” 丽妃这才直起身来,朝着水儿递了个眼色,水儿立刻恭敬的叩头在地上,“是水儿不好,如今主子和郡主都在前,水儿发誓,日后定不做欺辱郡主之事,望郡主大恩,原谅水儿这一次。” “罢了。”华云思这才摆了摆手。 丽妃既已将水儿唤了出来,那么意图也已经很明显了,于是不等丽妃发话,华云思便道,“娘娘放心,日后有事,我会交代水儿的。” 丽妃闻言,愈发赞赏的看着她,下一瞬,又朝着水儿道,“水儿,你既是我苍梧的人,你的父母也尽皆死在慕容信的手下,所以,本公主为苍梧复仇,你定会追随本公主的,是么?” 水儿闻言,复又十分恭敬的跪在地上,“公主放心,水儿此生,唯公主之命,万死是从!” 下一瞬,丽妃却是摇了摇头,“不!自今日起,我要你唯云华郡主之命是从,你明白了么?” “可是公主……”水儿吓了一跳,有些为难的看着丽妃。 毕竟,她是苍梧国的人,而丽妃,是苍梧国的平宁公主啊! “香凝!”丽妃冷声呵斥,水儿吓了一跳,她还从未见过公主如此严厉的模样,而且,自入宫来,公主就没唤过她的真名,香凝! 看来,公主是真的生气了。 下一瞬,水儿眸中神色一定,立刻又将头重重叩在地上,“香凝,遵公主命。” 说完这句话,紧接着,水儿又朝着华云思跪下来,“郡主,香凝日后定唯郡主之命,万死,不辞!” “好,既是丽妃娘娘发了话,那你日后便跟着我吧,我仍同之前一般,唤你水儿。”华云思笑道。 “是!”水儿再次叩头,丽妃这才满意的离开。 丽妃离开后,墨琴不无担忧的看向华云思,“姑娘,丽妃的话,真的可信吗?” 第267章 明月来访 其实,墨琴这么问,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丽妃的聪慧她们都看在眼里,否则,便凭一个亡了国的公主,仅仅是靠着与她不过几分相似的容颜,又如何能在后宫安然至此? 更何况,她的手段,就连慕容信和自己的身边都能悄无声息的安插进人,这样的女子,她不得不敬服。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难得到别人的信任。 毕竟,侍卫有之前的两个,便会有之后的两个,现在,有一个水儿,便不知道别处是否还藏着第二个水儿。 如今想来,从前,水月阁的两个丫头中,她只觉得水儿和月儿相比,月儿要比水儿机警圆滑的太多。 如今看来,水儿竟是藏了拙,而且,还藏的滴水不漏。 连一个丫头都能精明至此,可见,丽妃绝对不是一般的角色,所以,墨琴这么怀疑,实在太正常不过。 只是,若她是别人便也罢了,偏偏,她是宁安澜,和丽妃经历过一般痛楚的人。 世上有句话叫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许多事情,如果不是切身的感受,别人能感受到自身感受的万分之一,便已是好的了。 然而,她和丽妃的经历,偏偏如此雷同,所以,她大概比世上的所有人都懂她,所以便懂得,这一次,她并未欺骗自己。 于是,摇了摇头,华云思道,“无碍的,日后,便不必对水儿隐瞒什么,她不会欺骗我们的。” “姑娘果真如此放心?”墨琴仍有些怀疑。 华云思复又点头,问道,“若是你,我让你追随丽妃,你会背叛她吗?” 墨琴思虑了片刻,道,“若是姑娘的吩咐,墨琴自是要办到的,所以,当然不会做出有违姑娘意愿之事!” “所以,你觉得,丽妃与我的仇恨,又有何不同?还是水儿对丽妃的真心和你对我的真心,有何不同吗?”华云思问道。 墨琴仍有些犹豫,“可是,姑娘却不能保证,那水儿对丽妃是足够的真心啊!” 华云思闻言,不由调笑着敲了下墨琴的额头,“知道你对本姑娘衷心,别人比之不及,但你若是怀疑丽妃的眼力的话,你可是忘了碧桃?” “姑娘是说……”墨琴忽然想到了什么。 华云思轻笑,“当初,碧桃受丽妃之命,潜伏在皇后身边,皇后出事的时候,为了丽妃,碧桃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就赴死了,这样的衷心,难道你我还要有所怀疑么?” 墨琴闻言,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是,姑娘的意思,奴婢明白了。” …… 主仆二人这边刚叙话完,外面忽然想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推开门,连忙窜了进来。 “明月?怎得是……?”墨琴吓了一跳,失声问道。 只是话没说完,明月就立刻跳上前来,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对华云思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墨琴的嘴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捂住,当下眼睛一瞪,心中一狠,再一用力,就猛地朝着那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咬了下去! 下一瞬,明月的一张脸立刻惊骇欲绝的痛到扭曲变形,却仍旧不敢喊出来,直用另一只手捂着那只手跳脚。 墨琴一生轻哼,便得意的站在一旁,“真是不知礼数!敢捂本姑娘的嘴便也罢了,竟还敢对着姑娘做鬼脸!?再有下一次,小心我咬掉你的手来!” …… 做鬼脸? 明月无奈了,手上的余痛未消,一圈牙印赫然在目,心中直呜呼哀哉,下一次,捂谁的嘴,他都不敢再捂这个疯丫头的了! 只不过,细想起来,自己方才对云华郡主的动作,好像的确是有些不恭敬呢! 反应过来的明月夜顾不得疼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属下参见云华郡主!” 华云思看着一旁得意洋洋的墨琴,再看着垂头丧气委屈巴巴的明月,好容易忍住了笑意不让他看到,才摆了摆手故作淡漠的样子道,“起来吧。” 明月起身,华云思给墨琴递了个眼色。 毕竟,上一次因着偷偷闯入的莫言,慕容信便处死了四个无辜的侍卫。 所以,这一次,至少不能让悲剧重演了。 墨琴会意,立刻去门外守着了,直到她将门关上,华云思才又对着明月道。 “说吧,为何无故闯进这水月阁,你可知这是后宫,你来这里,若是被皇上发现了,那可是要治你的罪的。” 明月垂首,十分恭敬的语气询问,“郡主是在关心属下?” 华云思眸子一闪,淡声开口,“我只不过不想有人再因我而死罢了。” “之前的事情,属下都听说了,郡主放心,属下此次来的时候已经小心查探过了,不会再牵累无辜的人,况且,郡主已经让墨琴姑娘在外面守着了。” 明月虽然没有挑明,但还是有些感激的目光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直觉,直觉华云思让墨琴出去,不只是怕连累别人,更重要的是怕自己被慕容信发现了。 华云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既都知道了,那还不快说明你来的意图,又何须在此浪费时间?” “郡主!”明月再次十分恭敬的拱手,“属下此来,是为王爷!” “萧王?”华云思眼神一凝,故作淡漠的语气开口,“是他让你来的?” 明月连忙摇头,“王爷不知属下来,是属下自己来的。” “哦?所以,萧王是有什么事?” “属下不知郡主为何会对王爷忽然转变了态度,但属下却知道,王爷这几日茶饭不思,精神不振,整日里将自己关在书房喝酒,王府里的藏酒如今都被王爷喝完了,再这样下去,属下实在是担忧王爷的身体,所以才……” 华云思吸一口气,面上故作镇定,“你担心你家王爷的身体,来找我做什么?你若真是关心他,依我所见,倒不如寻个郎中去才好。” “郎中?郡主明知道王爷是因为郡主,郡主当真就丝毫都不在意王爷的死活了么?”明月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的语气。 第268章 尚王爷 “放肆!”华云思立时怒喝,“本郡主说过了,你家王爷不好,去寻郎中便是,如何来寻我,况且你说你家王爷如今这般都是因为我,便是在怪罪我么?” “属下不敢,属下方才失态,望郡主恕罪!” 明月愧疚的跪在地上,华云思看了他一眼,叹口气,才又道,“罢了,念在你担忧你家王爷心急,此番我便不与你计较,你且起来回去吧,且需知道,今日只你私自潜入水月阁,便是足够治你一个死罪的。” 他当然知道是死罪,可她真的竟对王爷分毫都不关心了么? 明月抬头,心中忽然闪过什么,连忙道,“属下知道,郡主故意这么说是为属下着想,可郡主却是否知道,属下这么做却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我倒要听听,是怎么个不得已而为之。”华云思终于叹了口气,道。 明月面色一缓,连忙开口,“郡主是否知道,那日郡主乔迁之喜,我家王爷有多开心?” “那日王爷自打郡主府上回来,脸上的笑就一刻也未曾消失过,郡主知道,我家王爷不爱笑的,属下便是跟随了王爷这么多年,却也从未见王爷笑过,而属下所见到的王爷脸上的第一个笑容,便就是因为郡主才有的,那日,王爷更是整夜都开心的没有睡着,当日,还赏了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一年的例银!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但是后来,郡主竟然要把王爷推给那个珍香公主,王爷大怒,回府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接连几日,书房的门紧闭不开,王府里也没人再敢靠近那里,生怕引得王爷的雷霆怒火,后来终于有一次,郡主要和皇上赏花的消息传出,王爷才终于想去见郡主一面,可谁知……” 明月顿了顿,又道,“那日,郡主与谢公子说的话,王爷都听到了,这一次,王爷没有发怒,而是依旧和从前一样,不悲不喜,不愠不怒,但王爷的面色却沉静到可怕,属下斗胆,郡主方才分明是关心属下的,那么,郡主就一定还是关心王爷的,是吗?” 不悲不喜,不愠不怒,她似乎可以想到,明月所说的,他的模样。 心中隐隐的抽痛感传来,她眼眶有些热,却又有些干,胸闷的又有些喘不过气。 此刻,她多想,多想走到他的身边,将他拥入怀中,告诉他,她心中有他,一直都有。 可是,她终究是不能。 长长的叹息一口,华云思道,“我会关心他,不过是因为他是大景朝的萧王殿下,除此之外,如今,我对他,已无当时情意。” 已无当时情意? 明月呆了呆,有些无力的垂下头,“既如此,是属下唐突了,属下,这便告退。” “慢着。”华云思忽然开口,“若,你家王爷这般是因为我,那,还要劳烦你带一封信给他。” “是。”明月拱手垂眸,面上已无太多表情。 华云思顿了顿,唤来墨琴为自己铺纸磨墨。 下一瞬,她提笔的动作顿了顿,便在纸上写就两行大字。 “渐行渐远渐无书,自此山水不相逢。” 墨琴神色顿了顿,华云思命令的眼神递过来,墨琴便只好将纸折了起来,放在准备好的信封里,交给了明月。 紧接着,明月又恭敬的朝华云思行了个礼之后,便恭敬的离开了。 “姑娘,您,真的要这样么?”直到明月的身影消失,墨琴才终于忍不住问道。 华云思垂眸,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眸中再也藏不住的哀伤。 “我又能怎样?如今,只有让他忘了我啊。” “姑娘……”墨琴担忧的将华云思的身体拥在自己怀中,过了许久,华云思才似终于平复了心绪。 只是,墨琴分明看到,她的眸中那抹挥之不去的伤感。 “姑娘,奴婢知道您难过,不若想些开心的事?否则,您这副样子若是让有心的人看到了,今日之事,怕是那人又该知道了。”墨琴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倒是我大意了。” “所以……”墨琴询问的神情。 “罢了,在这水月阁憋闷许久,是时候该出去透透气了。”华云思沉思了一阵,道,“我道御花园走走,你不必跟着。” …… 盛夏的时节,御花园中的许多花正是争相斗艳的时候,一路闻着花香过来,心中的阴霾总算是去了不少。 这会儿正是半晌午的时候,太阳当头,虽然是有些热,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这园中也才落得清净。 华云思也只不过是随便走走,于是随意找了个较为阴凉的小路便一路沿着往前走去。 走了不多久,忽然,前面传来有石头落水的声音。 这个时候,御花园中能有什么人? 心中怀揣着好奇,华云思又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那边寻去。 记忆中,这边却并未有什么水啊,可是方才那分明是石头落水的声音! “扑通——”又是一声,也愈发的清晰了。 华云思寻了条小径,拨开长长的柳枝,忽然,一道光闪过眼睛。 抬头一看,果然,是太阳照在了水面上反射过来的光,这里竟真的有一个小湖! 再往前走了两步,她才看到,小湖边坐着一个十岁模样的男孩。 男孩不过小小的年纪,眉宇之间却是十分的锋利俊美,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上去分明十分不羁,却一眼还能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许是热了,竟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坐在那树的阴凉下。 树下小风吹着,他正悠哉游哉的朝湖里不停丢着石头。 华云思刚要朝他走过去,男孩抬头,一瞬也看到了她。 不过,男孩的眼睛也只是微微一闪,便不再看华云思,继续丢着石头。 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石头溅起高高的水花,华云思已经来到了男孩的近前,笑着开口。 “这个时辰,尚王爷不该是在午休或者练字么?怎么竟独自在这个地方?” 第269章 你今年多大了 慕容尚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又望向湖面,丢进去一个石头。 石头落水,他才用轻飘的语气道。 “你不是也在这里?” 对于他这般反问的回答,华云思也不意外,笑了笑,便道,“我?我是因为心情不好,那么,尚王爷呢?” 慕容尚闻言,眉头皱了皱,“本王,只是因为无聊。” 华云思又莞尔一笑,“是呢,这世上大多聪明的人都会偶尔这么觉得,有一句话不是说,高处不胜寒么,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 说完,她也捡起少年身边的一个石头,朝着水中丢了出去。 扑通一声,慕容尚转头,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你既知道我是谁,又如何会说我聪明?” 华云思微微一笑,“为何知道是你便不能说你聪明呢?难不成,别人说什么,我就也要说什么,那我的眼睛长来做什么?” 慕容尚闻言,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一个眼睛长来做什么,这么说来,从前本王遇到的那些人,竟都是瞎子啊。” “不瞎,也差不了多少了。”华云思也笑了笑,“别人说什么,那可都是别人的话,至少,有些话,我可从来没那么说过。” 有些话? 慕容尚当然知道她说的有些话指的是什么,在这宫中,除了母妃之外,她是第一个说自己聪明的。 至于其他人,哪一个不是说自己蠢,神智不全,脑子有问题? 其实他也乐得如此,毕竟,倘若不是他有意为之,别人也不会这么说。 而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早都习惯了,做一个蠢人的感觉,也挺好。 也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注意到他,他才能过得自在随性一点。 却不料,今日竟忽然撞上这样一个女人,她竟只是一眼,就说他聪明!? 其实,慕容尚想错了,她见他,这可不只第一眼。 从前,她还是宁安澜的时候,便见过他。 虽然没和他说过话,但那个时候,从他的眼睛里,华云思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个蠢人。 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只是随意走走就遇到了他,忽然,便有兴致过来和他说说话。 慕容尚笑了笑,便道,“你虽没说本王蠢,但你却说了,高处不胜寒,所以,本王便只好在低处呆着了。” 华云思闻言,心中暗赞这个不过十岁的少年果然聪明,面上却只是叹了一声道,“是啊!只是倘若可以,谁又愿意呆在那高处呢。” 慕容尚闻言,手中丢出石头的动作一顿,石头掉在了地上,他转头,复又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女子。 “你,便是那大梁的云华郡主吧?” “尚王爷是怎么知道的?”华云思撩起裙摆,坐在慕容尚的旁边。 慕容尚笑了笑,眼眸里闪着异样的光华,却只淡淡的吐出四个字来。 “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他越是这么说,华云思越是有些好奇。 慕容尚语气淡淡,“你,不是宫里的人该有的样子。” …… 他的眸光浅淡,但说出这句话的神态和语气,实在是不像一个十岁的少年! 华云思心中惊了惊,淡笑道,“宫里人该有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呢?” 慕容尚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愚不可及!” …… 宫里的人,便是要愚不可及么? 华云思被这四个字惊的险些吐血,“所以,尚王爷这是在变相的夸我聪明?” 慕容尚闻言,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开口,“至少,你是第一个觉得本王不蠢的人。” “可这还不是尚王爷故意为之?”华云思有些替那些无辜被蠢的宫人叫冤。 慕容尚淡淡的笑,“可你就没有被本王所蒙蔽,不是么?” 额……华云思语结,似乎还的确是这么回事。 “可是,本王却又有一事不明了。”慕容尚开口。 “尚王爷这么聪明,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华云思笑看着这个有趣的少年。 慕容尚又丢了一块石头在水中。 “你分明是个聪明的,却怎么愿意留在宫里?” 华云思一怔,开口道,“宫里有什么不好吗?” 慕容尚闻言,转头一脸鄙视的看向她,“你说呢?” …… 这个少年的机敏总是出乎华云思的意料,被少年这么一“鄙视”,有些尴尬的干咳两声,华云思道。 “有些事情,得等到尚王爷长大了才会明白。” “……”这个女人分明说自己聪明,同时却又分明把自己当作一个蠢人来看待,慕容尚有些无奈,“本王知道你有苦衷,本王问的,便就是你的苦衷,明不明白,得你说出来本王才知道,不是么?” “苦衷?”华云思唇角一动,复又苦笑道,“是啊!的确,是挺苦的。” 慕容尚闻言,忽然抬起眸子,意味深长的看了面前这个女子一眼,道,“是,和萧王兄有关么?”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你怎么知道?” 慕容尚笑了笑,“云华郡主和萧王的事情,京中早已沸沸扬扬,要知道很难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本王原本还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萧王兄看在眼中,如今,倒总算是明白了。” …… 这一次,华云思是真的想要吐血了。 天哪!面前的这个少年,不过也才十岁而已! 可他口中说出的话,哪儿有半分十岁的样子! 倘若,不是他就在面前,她险些要觉得,这个人甚至比自己还要老成! “你这么瞧着本王作甚,本王脸上,有花?”慕容尚有些不悦的口吻。 华云思一怔,“没有。只是,尚王爷不觉得尚王爷,太早熟了点儿吗?还有,尚王爷说,如今明白了,我十分好奇……是明白什么了?” “……本王都已经十岁了,再过两年,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明白这些,很意外么?” 慕容尚说着,语气顿了顿,看向华云思,又道,“萧王兄是个眼光好的,只可惜,本王若是能早生两年……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第270章 算账 …… “十七!” 华云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口就说出了自己的年岁。 尤其是,在这个少年面前,她竟有些无从遁形的感觉。 可,他分明是一个小孩啊,自己怕什么? 正这么想着,慕容尚的眉头愈发蹙的紧了,口里还好似在喃喃自语着。 “七岁,也不算相差很大……” 华云思无语,连忙道,“尚王爷,你虽然聪明,但是本郡主可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小孩儿啊!” “所以,你还是喜欢萧王兄的,是么?”慕容尚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 她怎么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呢? 难道,是她的错觉? “这个……” “不要想着骗我,你心中还是有萧王兄的。” 这一次,是慕容尚肯定的语气。 华云思无奈,好像,又被揭穿了。 慕容尚忽然又道,“所以,你是为何要离开萧王兄的?” “额?自然有我的原因。”华云思搪塞的语气。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和一个人交谈的如此有压力,更让她无奈无力的是,这个人还是个小孩!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听到那该死的石头落水的声音,也后悔自己好奇地朝这边走过来,遇到这个人精一般的精,额……不对,是人精一般的人。 慕容尚沉吟了一阵,开口道,“你,是因为萧王兄,是么?” “我能不回答么。”华云思有些无奈了,她怎么忘了,言多必失,在聪明的人面前,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慕容尚看了眼她,又道,“本王所见,萧王兄是不会放弃你的。” “为什么?”华云思眉头微挑。 慕容尚答,“因为倘若本王是他,本王便觉得不会啊!” …… “尚王爷就不怕这副聪明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华云思无语反问。 慕容尚唇角一弯,“看到便如何,终究是一群愚昧至极的人。” 他的话音方落,远处一些人的叫喊声就传了过来。 “尚王爷!尚王爷!你在哪儿啊……” 华云思莞尔一笑,“瞧吧,有人来寻你了。” 慕容尚毫不掩饰厌恶的蹙眉,“便让她们寻吧。” 说罢,少年又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用力的丢在湖里。 湖中溅起不小的水花,仿佛在宣示着少年被打扰了的不悦心情。 华云思挑了挑眉没再说话,没过多久,那些声音就愈发大了起来。 直到她们就要到这小湖边了,慕容尚才拍了拍屁股起身,将那件外袍随意的披在了身上,准备离开。 华云思笑着目送他,慕容尚却又忽然回头,意味深长的开口,“本王记得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经过和慕容尚一番说话,华云思只觉得方才烦闷的情绪似乎都消失无踪了。 待那些宫女和慕容尚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华云思才幽幽的从那一方小湖畔的隐秘之处走了出来。 这会儿,朵朵白云正将太阳挡住,一阵清风吹过,带来许多的凉意。 华云思一边欣赏着园中的花朵,一边思忖着慕容尚。 还记得,当初她是宁安澜的时候,偶有入宫倒也见过他几次。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尚王爷,只是先帝的四皇子。 先帝的嫔妃不多,从前只有一个萧皇后,自从萧皇后死了,不,现在应该说是沉睡了。 自从萧皇后沉睡了之后,便只娶了苏玉容,也就是当年的贵妃。 和当年的萧皇后一般,有苏玉容在宫中之后,先帝的后宫之中,竟也唯她一人。 大臣们多有劝谏,先帝却是都不听。 那个时候,所有人还都以为,先帝对苏贵妃的情意甚至比过了先皇后。 可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先皇对苏贵妃本无情,之所以娶她,不过也只是为了先皇后和堵住悠悠众口。 原以为先皇就会这样后宫只此一人,却不料,又过了几年,出现了一个和先皇后长相极为相似的人,那个人,就是辰妃。 而慕容信就是先皇和辰妃的孩子。 萧镜尘是先帝收养的义子,乃大皇子,后来,苏贵妃有了慕容信,乃二皇子。 再后来,苏贵妃又有了三皇子,却是生下来便死了,直到后来又有了慕容音,却再没诞下皇子。 而慕容尚便是辰妃所生,也是先帝的最后一个儿子,四皇子。 先帝驾崩,辰妃伤心至极,竟一口气没上来,随之而去。 于是,慕容信便立刻给了四皇子尚王爷的封号,以慰其心。 只是,被封尚王爷又如何,辰妃去了,慕容尚便好似更加神智不全了,总是做一些疯疯癫癫的事。 所以比之四皇子,仿佛这个尚王爷更不被人放在眼里。 在宫中,更变成了一个透明一般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今日竟会遇到了他。 其实仔细想想,能将这样一个人看的愚昧,慕容尚的有些话说的的确不错。 某方面看来,这宫中的人,的确是愚昧至极的呢。 正想着的功夫,华云思一个闪神,迎面一个熟悉的人影就走了过来。 “呀!远远的,本公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原来真的是云华郡主啊!看来,郡主还真是好心情呢,竟然还在这里赏花!” 慕容音趾高气昂的表情开口,语气到最后几乎咬牙切齿。 她今日穿着一身简单的绿色长裙,在这御花园里,倒还真的不怎么容易发现。 华云思淡笑了笑,有略微朝她行了个礼,转身便要离去。 下一秒,慕容音神色便是一冷,“慢着!本公主叫你走了吗?” 华云思微笑转身,“公主也没说不让我走,不是么?” 慕容音面容微怒,“本公主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敢和本公主顶嘴!?” “算账!?”华云思神情一肃。 慕容音点头,态度张狂,“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将萧王哥哥害成了如今的样子,竟还有心情在这里赏花,本公主当然要找你算账!” “呵!音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管闲事了?”华云思面色渐冷,“便算是我把你的萧王哥哥怎么样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找我算账!” 第271章 牵引术 “呵!你这个女人,莫不是以为仗着皇兄的宠爱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既然开口了,那本公主今日便就叫你看看,本公主到底有什么资格!” 慕容音说着,小手指微微一勾,身后的两个太监立刻就走到华云思身边准备抓住她,身后的宫女也伺机而动,伸手一撸袖子,看那模样,是打算好了华云思被抓住之后狠狠甩她耳光。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宫女还没靠近,甚至还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两个太监就率先惨叫着败下阵来。 宫女愕然,这个女人分明还是站在原地,刚刚只不过轻一伸手,竟就将两个太监制服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公主把这个女人拿下!” 身后,音公主的命令传来,不容置疑,宫女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便作势要去抓华云思。 然而,结果果然不出其所料,那个女人的手仿若只是轻轻的碰了自己的手臂一下,胳膊关节处便传来剧痛。 “啊!” 宫女忍不住一声惨叫,慕容音仿佛这才回过神来,面色苍白又显得不可置信。 “你,你,竟敢打本公主的人!?就不怕,怕……” “怕!?”华云思冷笑着打断慕容音的话,“我想,现在该怕的,难道不是公主?怎么样,公主现在是不是还想着抓我呢?嗯?” “你……简直放肆!”慕容音脸色彻底苍白,尖叫着唤来附近巡逻的侍卫,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华云思,大声命令,“快,这个女人敢忤逆本公主,你们快将她抓起来,本公主要好好惩治!” …… 片刻过去了,慕容音的手指仍然一边颤抖着一边指着,然而,周围的人却都仿若石化一般,无一人有半分动作。 慕容音反应过来大声吼叫,“怎么,连你们也都敢忤逆本公主了吗?” 这个时候,一名侍卫首领站了出来,一脸为难的朝着慕容音开口,“音公主,皇上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动云华郡主半根毫毛,否则,杀无赦……” “……呵!好一个杀无赦!那本公主呢,她忤逆本公主,以下犯上,难道本公主就连惩罚她都不能了吗?你们若是现在不给本公主抓住她,本公主要你们好看!” 话音方落,侍卫们哗啦啦便跪了一地,“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见到眼前这一幕,慕容音气的直跺脚,却也只能干站着跺脚。 事已至此,华云思也懒得理会她,在慕容音恨恨的眼光中,转身就回了水月阁。 “姑娘,那音公主还真是不识好歹,怎么总是和姑娘作对呢!”墨琴为华云思捧来一碟新做的玫瑰酥,愤愤道。 华云思轻笑,无奈的语气开口,“她和我作对,还不是为了王爷。” 墨琴虽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总是有些无语的,“呵!也不知这个音公主倘若知道她和萧王殿下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而非异姓兄妹那么简单,又作何感想。” “是啊!这么说起来,王爷的这个妹妹,倒还挺可怜的。”华云思叹了一声。 墨琴惊讶,“姑娘竟然觉得她可怜!?奴婢可是十分期待她知道真相后的表情呢!姑娘莫不是忘了?她从前可没少连同苏氏母女一起对姑娘下手呢。” “当然没忘,但说到底,她不过是刁蛮任性些罢了,有些事情不过也是被人利用,况且,她到底是他的妹妹。”华云思开口。 “姑娘倒是大度。”墨琴撇了撇嘴,又道,“不过说起来她倒也算是受了惩罚,奴婢的心里总也替姑娘舒服了些了。” “惩罚?”华云思微微一怔。 墨琴点头,接着便好似想到什么极其可笑的事似的,掩嘴失笑,“还不是她自找?方才姑娘刚刚离开,她还气不过,竟主动找到了皇上那里,想要皇上替她做主,可笑的是,皇上听了,不但没有替她做主,还将她彻底禁足在了金阳殿!” ……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墨琴一脸的轻松喜悦,但华云思听了却只觉得有些烦闷。 如今,她对慕容信除了恨意,再无其它任何感情。 所以,她宁愿慕容信对她坏一点,哪怕是一般一点,她也都无所谓。 可是,在宫中的这些日子,许多事情,他对自己也不是全无真心,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虽然因着无法改变彻入骨髓的恨意,这些她也都是无所谓的,可,每当他对自己好的时候,心中总是会有些许厌恶的。 华云思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烦乱的思绪甩开,才又道,“白苏那边呢?还没消息么?” 额,“白苏神医……”墨琴明显的有些犹豫。 “怎么了?可是有消息了?”华云思心头一跳。 墨琴缓缓点头。 华云思眸色一凛,“既有消息了,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墨琴垂眸,“奴婢担心姑娘,所以……” 顿了顿,墨琴才又道,“白苏神医说,王爷的病的确无药可解,只是……” 看到她如此神色,华云思心中似乎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便沉了语气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况且,还有什么能比现在这样的情况更糟的了吗?” 墨琴这才开口,“是,姑娘,白苏神医说,王爷的病虽药石无医,但是却有一种牵引术,可将王爷的病牵引到与王爷彼此相爱的人身上,但是……” “但是什么?”华云思问。 “但是,即使这个病可以牵引术转移,但患此疾者,生下的孩子,也绝对会带有同样的病症。”墨琴低声将话说完。 ……华云思沉默了。 所以说,想让他好起来,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己去替代他沉睡,而且,他们一旦有了孩子,就连孩子也会…… “姑娘……”墨琴实在是担心,华云思会为了王爷将病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所以之前才犹豫着未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沉默了许久,华云思方才苦笑的看着她。 “墨琴,你以为你家姑娘会愿意么?” 第272章 老鼠屎 “奴婢只是担心。” 华云思微笑的捉住她的手,“你放心,便是我爱他,不愿他就此陷入沉睡,但,即便如此,我也断不会以自己去替换他的。” “姑娘?” 墨琴惊讶的神情,显然没想到华云思竟然将话说的如此果决。 她还以为,一旦让姑娘知道真相,姑娘便会不顾一切的要以自己用这个牵引术呢,那可就不好了 华云思淡笑的口吻,“我之所以会这样选择,不是因为我不爱他,是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那么做了,他一定会比我更难过,你明白吗?” 墨琴若有所思的点头,华云思又道,“这些日子,无花准备的如何了?” “姑娘放心,无花楼掌管着宁家的绝大多数势力,更何况,许多多年前都埋藏在朝中的势力如今也都派上了用场,姑娘若要行事,已是轻而易举。”墨琴答。 华云思点头,“那便好,如此便让他们都勤勉着,静待时机便是。” 墨琴应声,片刻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姑娘,奴婢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华云思做出一个说的动作,墨琴才开口,“是珍香公主,奴婢打听过了,这些时日珍香公主每日都去萧王府门前守着,一旦门开了,便寻机会进去关心王爷,前几次,王爷还派人将她打发出去,但最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王爷好似也懒得打发珍香公主了,于是她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萧王府,照这样下去,姑娘便不担心……” “有人照顾他,关心他,我为什么要担心呢?”华云思笑了笑。 墨琴无语,“姑娘,那珍香公主可是对王爷有情的,那日殿上姑娘虽然那么说了,但内心里,姑娘难道真的救不在意萧王真的娶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公主吗?” “不会的。”华云思笑着摇头,“当日我不过是想让他死心,其实,即便不是我,他的身边,也不会是那个女人。” “照姑娘这么说,那衮国怕是要白催了。”墨琴暗叹了一声。 华云思挑眉,“怎么?那珍香公主就这么恨嫁?衮国还催了?” “可不是么?奴婢听说这几日衮国已经接连来了好几封信,有的是给那文瑞王子,让他督促此事的,更多的是给皇上的,信中言辞恳切,全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催婚的话。”墨琴答。 “呵!看来,这衮国的国王倒好似比这公主还要着急呢!”华云思好笑道。 “是啊!说起来,这衮国的国王果然是极宠这位公主的呢。”墨琴道。 华云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宠?未必见得,这衮国地处边陲,所谓的联姻也不过是以求自保,为了自保,便如此慌忙的把女儿卖了,这叫宠么?” “可是……”墨琴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是不管他是不是宠这个女儿,那个珍香公主却是着实令人不喜,否则也不会这短短的来京不足一月的功夫,她身边的丫头就死了两三个呢!”华云思唇角噙着冷意。 墨琴一怔,“怎得这些事姑娘也知道了?原本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便没同姑娘讲啊。” 华云思淡淡一笑,“京城虽然大,但一旦有什么事情,尤其是丑闻,那可是传的比刮风还快呢!” 墨琴若有所思的点头,“姑娘说的,是这个理儿呢,只不过,有些事情,奴婢是那日亲眼所见,姑娘可却未必知晓呢。” 一边说着,墨琴一边凑近了华云思的耳朵,才低声道,“也是巧了,那日,奴婢奉姑娘之命去无花楼,恰巧,就在路上撞见了这珍香公主。” “她没有为难你?”华云思一惊,倒是有些好奇墨琴是怎么对付那公主的。 墨琴笑着摇了摇头,“奴婢瞧见了她,她却未瞧见奴婢,不过也幸得如此,才让奴婢发现了她的一个大秘密。”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卖关子了。” 华云思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墨琴才又道,“那日,她的打扮和平日里十分的不同,奴婢也是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后来发现,她进了雅阁!” …… 听到最后两个字,华云思手中的糕点差点掉在地上,半晌后才用手象征性的掏了掏耳朵,莫不是她听错了? “雅阁?当真?”华云思放下糕点,一副惊讶到不敢相信的模样。 墨琴十足认真的点头,“奴婢难道还敢骗姑娘不成!?那珍香公主的确进了雅阁,耽搁了好久才出来呢,而且,奴婢在外面仔细等着,瞧见那公主出来之后,脸色都不同了呢。” 说到最后,墨琴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雅阁,是京都中出了名的男妓馆,虽然这雅阁的表面上看似一个喝茶的茶馆,但实际上几乎京都的所有人都知道,这雅阁二字的背后有多么的肮脏。 所以,华云思当然知道她所说的脸色不同是什么意思,可是,那珍香公主身为一国公主,还是来和亲的,竟然会去那等地方,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咳咳……”华云思被糕点呛的干咳了两声,墨琴继续道。 “奴婢原还怕误会了那珍香公主,毕竟,远道而来,她不知雅阁二字其中曲折也算是正常,但,奴婢后来跟着她,还听到,她竟然还同身边的丫鬟议论,说那日的那个人,比之前的那几次,都要令她满意……” “看来,这珍香公主还真是,十分的出人意料呢。”华云思意味深长的一句。 墨琴点头,“是啊!奴婢原先怕脏了姑娘的耳,便没说,可却又忍不住担心,万一王爷真的娶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所以……” “呵!这样的一个女人,若是王爷娶了她,岂不是可惜?”华云思冷笑一声,道。 墨琴一脸茫然,华云思才又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衮国那边催的紧么?” “是!”墨琴答。 “既催的紧,那咱们便帮他们一把,毕竟,这珍香公主可是个不错的老鼠屎呢!” “啊?老鼠屎?”墨琴吓了一跳。 第273章 拙劣的借口 华云思笑的狡黠,“前朝那边是准备的差不离了,但这后宫,我们可还是毫无准备的呢,再这样下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慕容信了?” “姑娘的意思是,要让那珍香公主入宫!?”墨琴终于反应过来。 华云思点头,“自我住进这水月阁,宫中可是冷淡了好些日子了呢,怎么样,难道还不该热闹热闹么?” “热闹热闹,自然是好的。”墨琴十分赞同的语气传来 华云思便笑道,“既如此,那你便去请她入宫罢,就说,我有关于王爷的事要告诉她,顺便,让水儿备上酒菜,今夜有用。” “是!”墨琴闻言,立刻喜滋滋的便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慕容信果然又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来了。 “云思,今日音儿的事情,朕都知道了,朕也罚她禁了足,是朕不好,难得你去一次御花园,朕却不知道,还让她搅扰了你的兴致。”慕容信恳切的致歉。 华云思轻笑了下,“皇上没有错,错的是音公主,况且,我也已经打了她手下的人,皇上也大可不必将她禁足。” “不,她是朕的妹妹,况且,朕允诺过自己,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慕容信认真道。 “对了,萧王和珍香公主的婚事,如何了。”华云思忽然问道。 慕容信一怔,想到了他们那个约定,“你,是有些着急了么?怎么,在这宫中住着,可是有哪里不好?倘若是因为今日的话,那朕保证,今日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华云思摇了摇头,“皇上多虑了,和今日的事情无关,待他大婚,我总是要离开的,又有什么着急的,只是今日我听说,珍香公主的婚事,衮国那边一直在催促。” 慕容信闻言,眼睛里的光忽然变得有些失落,有有些喜悦。 失落的是,她说的那句,她总是要离开的。 至于喜悦,她问起这个,是在关心自己么? 但响起衮国国王的那几封信,他又揉了揉眉心,有些烦闷的开口,“是啊!衮国来使之前,朕便答应了这桩婚事了,如今,的确是拖得有些久了,可萧王不肯,朕又能奈之何?” “萧王的性子,是倔了些。”华云思也叹息了一声,“偏偏那珍香公主又非他不可,这事着实难办。” 说话的功夫,饭菜也都已经摆好在了桌子上,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桌上多了一个琉璃玉的酒壶和两个精巧的琉璃杯子。 慕容信眼睛一亮,华云思便道,“这是表哥从梁国刚刚送来的佳酿。” “所以,你这是要与朕饮酒?”慕容信面露兴奋之色,眼里却含着意味深长的光芒走近了她几步。 华云思忍着心中的嫌恶,微微点头,“正好与你解忧。” 慕容信闻言,唇角笑意更甚,眸中的光芒却是收敛了几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拉着她的胳膊坐在了桌子旁,任由下人们给自己斟着酒。 一杯满,他立刻便就拿起,满饮了下肚。 斟酒的水儿吓了一跳,忙道,“皇上,您慢着点儿喝,先吃点儿菜,若不然容易醉酒不说,还更易伤身啊!” 慕容信闻言,放下酒杯看了华云思一眼,后者没有反应,依旧神情淡淡的模样,慕容信便笑了笑,道,“无碍,朕正好渴了。” ……渴了?饮酒? 水儿询问的眼神望了眼华云思,华云思微微点了点头,水儿才又为慕容信斟满了一杯。 空着腹,三杯下肚后,慕容信俊美的脸色微微泛着红,甚至他的唇也像是被染上了胭脂一般,看上去倒是平添了几分魅惑。 “云思,从前的许多事情,都是朕的不对,朕知道朕伤你很深,但你大概不知道,朕有多么的后悔。” 慕容信一边说着,一边又饮了一杯,水儿慌忙给他夹着菜,他却是一口都没吃。 “你知道,今日你能愿意陪朕喝酒,朕有多开心吗?若是能够喝醉的话,朕倒心甘情愿,朕能够永远醉倒在这一刻,不必醒来。” “其实,朕知道,你的心里始终有他,可如今,朕也只奢求你能够在朕的身边便够了,哪怕多一分,一秒,所以,衮国国王屡次的催促,朕只觉得十分的厌烦,你明白么?朕只是想你能在身边啊!朕舍不得你。” “可是,朕还知道,今生今世,你怕是都不会原谅朕了,不过,不要紧,即便你不肯原谅朕,朕也愿意用朕的一切来补偿你,你知道吗?” “所以,无论你想要朕做什么,无论是什么,朕都会答应你的,都会……” 不过片刻的功夫,慕容信已经饮尽了大半壶的酒。 酒至半酣,他原本就立挺的五官似乎变得愈发的深邃,连带着他的眸子似乎都变得微醺。 这样的眸子看着她,飘忽而又迷离,分明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模样,但却又显得格外认真。 他醉了么?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的眼皮仿佛沉重的有些张不开,微醺的眸光却始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紧接着,他竟亲自拿过水儿手中的酒壶,自斟自饮了起来,一壶酒下肚,他竟是一口菜都没吃。 意识飘忽中,华云思起身,说要出去换件衣服。 呵!一壶酒,她只喝了三两杯,换什么衣服? 多么,拙劣的借口,她现在在自己的面前,竟然是连敷衍都没有了么? 慕容信藏起唇角的苦笑,笑着摆了摆手。 华云思刚刚关上门,月儿来报,珍香公主来了。 华云思点头,先离开到了偏殿,才吩咐人把珍香公主请到了正殿。 偏殿的门缝里冷眼瞧着珍香公主进了门,墨琴有些担忧的口吻传来。 “姑娘,皇上他,真的醉了么?奴婢怎么瞧着,您说换衣服的时候,皇上的脸色不太对呢?” 华云思笑了笑,“是不太对,可他还是让我出来了,不是么?” “姑娘的意思,奴婢怎么不明白呢?”墨琴茫然的挠了挠头。 华云思没有说话,示意她继续看着,果然,过了没多久,正殿的烛火便灭了…… 第274章 封妃(1) “墨琴,传消息出去给文瑞王子,就说,珍香公主入宫,受了欺辱。”华云思吩咐道。 墨琴一怔,那边的烛火可才刚灭啊。 “现在吗?是不是有些早?” 华云思笑着摇头,“不早,你以为文瑞王子听了这消息便能够立时入宫么?” 墨琴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宫门已经下钥了,他便想进也进不来,哦奴婢明白了,姑娘让他这个时候知道,就是要让他着急,是么?” 华云思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终于变聪明了,他若是不着急,有些事怎么能成?” “奴婢明白了!”墨琴笑着应了一声,连忙便着手去办了。 当日夜里,谁也没有想到,慕容信竟真的入了水月阁就没在出来。 短短一夜之间,慕容信宿在水月阁的事情就在宫里传了个遍。 人人都不可置信,人人却也都以为,水月阁的云华郡主的身份,怕是真的要变了。 然而,人人也都没想到的是,真正变了身份的那个人,竟不是华云思! 翌日一大早,宫门刚刚打开,气势汹汹的文瑞王子就冲了进来,直言要找皇上为其做主。 这可是衮国的王子,也极有可能是萧王未来的舅兄,这两个身份中,无论哪一种都没人敢得罪的起。 再加上有华云思或者另外一个人的吩咐,文瑞王子一入宫来,便有如入无人之境,一时之间,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于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便已经来到了水月阁门前。 那些奴才们说,昨夜慕容信宿在了这里。 那正好,反正妹妹来看的是云华郡主,皇上又宿在这里,那刚好替妹妹做主。 这个时候,文瑞王子但凡动一点脑子,也总会意识到一些不寻常出来。 然而,事实却是,他从来都不习惯动脑子。 几乎片刻没有停留,他就抬脚想走进水月阁,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婢女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个婢女,他见过,是那个女人身边的丫头。 文瑞王子的眼神冷了冷,便不悦开口,“本王子要见皇上,让开!” 墨琴遵着华云思吩咐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假装拦着他,于是伸出胳膊,挡在他面前。 “请文瑞王子稍等片刻,皇上还未起身。” 果然,被阻拦,尤其是被那个女人的奴才阻拦后,文瑞王子更加生气了。 谁让,昨日里有人说,妹妹受到了欺辱? 他文瑞王子是对那个女人有意不假,但这却并不代表着他的妹妹便能任由她欺辱,所以,文瑞王子此刻才无比的生气,发怒! “你给我让开!”文瑞王子怒瞪着眼睛,脸色从未见过的可怕。 见他果如预料中一般愈发生气,墨琴唇角微勾,一错身,又挡住了他的去路,“王子请不要为难奴婢,皇上还未起身,所以……”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慕容信的声音传了出来。 “外面何事叨扰?” 听到这个声音,墨琴这才放下了阻挡着文瑞王子的手臂,文瑞王子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便走了进去,抬眼,果然看到慕容信才穿好衣服的样子,还任由宫女为他系着腰带。 “参见皇上。”文瑞王子跪在地上。 “一大清早的,文瑞王子来的这么早啊?”慕容信看了他一眼,又深深看了跟在文瑞王子身后进来的墨琴一眼,道。 文瑞王子垂眸,“本王子来,是想……” “哦,对了。” 不等文瑞王子把话说完,慕容信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打断他,“文瑞王子来的正好呢,刚好今日,朕有一件事要宣布!” “嗯?”文瑞一怔。 慕容信便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这倒是喜事一桩呢,朕决定,封令妹,珍香公主为妃,便……” 犹豫了片刻,慕容信继续道,“便叫做珍妃罢,王子以为如何?” 珍妃?文瑞又是一怔。 “看来,文瑞王子是默认了,既如此,朕也不多耽搁了,早朝的时间到了,朕便先走了,文瑞王子既来了,那便进去看看珍妃罢!” 说完,慕容信又深深看了眼墨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墨琴被那一眼看的心中突突的跳,回头细想起来,她总觉得,那个眼神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还有,今日这事情,进展的也未免太过顺利了吧? 顺利的就好像这件事就是姑娘和皇上一同谋划好的一般…… 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的文瑞王子还没来得及进去,珍香便脸色有些苍白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文瑞王子,她先是一怔,随即就眼神颇多不善的看向了文瑞身旁的墨琴。 “云华郡主呢?叫她给本公主滚出来!” 珍香公主自是满肚子的怒火,昨夜里分明是来见这个女人的,是她说有有关萧王的秘密,她才来的。 可是才一进门,整个人就被一个气息火热的男子禁锢住了,她吓了一跳,张口想要喊叫,奈何嘴却被那个男子用唇堵得严严实实。 接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那浑身带着酒气的人扔到了床上。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简直太清楚了,理智上她是要反抗的,但不知怎的,浑身的火热已经被那男人勾起,她自己便也按捺不住…… 后来,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她终于沉沉睡着,直到翌日清晨浑身疲惫的睁开眼睛,才惊讶的发现,昨夜里,和她种种那般的那个男人,竟然就是慕容信! 他正在穿着衣服,她还没来的及询问什么,外面,兄长的声音便就传了进来。 慕容信走了出去,她便听到了,他封她为珍妃。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十有八九,自己是中了那个女人的计了,于是,便不顾身上的疲惫冲了出来…… “奴婢拜见珍妃娘娘!”墨琴无视她一开始的话,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 “什么珍妃娘娘,若不是那个贱人,本公主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睡在了这里!?”珍香气急败坏的声音道。 第275章 封妃(2) 虽然,昨夜里,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很舒服,可,她的脑海中心心念念的,却还是萧王的那张魅惑倾城的脸啊。 嗯,对,什么珍妃不珍妃的,她不稀罕,她只稀罕那张心心念念已久的脸! 珍香公主心中想定,正要和文瑞王子说些什么,墨琴却又笑着开口,打断她还未出口的话。 “呀!珍妃娘娘莫不是高兴的糊涂了?昨夜里,将娘娘留在这里的可是皇上啊,娘娘竟然说皇上是贱……那两个字,这若是传了出去,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呢!” “本公主什么时候说皇上是贱人了?本公主说的是……”珍香大怒着解释。 墨琴无奈的摇头,再次打断她的话,“就是现在啊,娘娘不要再说了,奴婢敢替娘娘兜着一次两次,娘娘却也不能总是大逆不道啊!” “你……好,好得很,你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本公主,本公主定要你们好看!” 珍香公主怒发冲冠,狠狠的一甩长袖。 墨琴垂头,恭敬又委屈的模样,“陷害?娘娘指的是,您一夜之间成为了珍妃这件事吗?可是,被封为妃,这分明是莫大的殊荣啊,许多人都求之不得的,娘娘怎么能说是陷害呢?” “你……贱人!”珍香公主再也忍耐不住,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到了墨琴身边,伸出手来就要打她的脸。 且不说她打不打得到,文瑞王子就率先抓住了她的胳膊。 “王兄,就连你也!?”珍香公主不敢相信的眼神。 文瑞王子看着她,无奈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阻拦,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巴掌倘若真的打下去,那便真的是坐定了妹妹大不敬的罪名。 毕竟,能成为景朝的珍妃,的确是一份殊荣。 况且,衮国和景朝本来就是要联姻的,妹妹这么做,等于也是在打衮国的脸,所以,他才阻拦。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也从偏殿走了出来。 她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只穿着一身素色的长群,虽然未施粉黛,未上钗环,即便如此,忽然出现的一刹那却也都让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惊艳。 尤其是,文瑞王子。 他之所以怒气冲冲来这里,是听闻妹妹受到了欺辱。 如今,妹妹的确受到了欺辱,但却是大景朝皇上的欺辱,所以,对华云思先前的一切怒火也都消失无踪了。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有些事情,怕是和面前这个美轮美奂的女人脱不了干系。 但,有的时候,有些不是那么太重要的事情,在他的眼中,也许永远远远都不及,面前这个女人的美貌。 他见过她妆容庄重的模样,也见过她略施粉黛的模样,但像今日一般,全然素颜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时间,他看得有些呆了。 “王兄!”珍香公主恨铁不成钢的从文瑞王子的手中将胳膊抽出来,又一脸愤恨的走到华云思面前,冷声质问。 “说,昨夜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面对珍香公主的愤怒,华云思浅浅一笑,“是,又如何呢?如今,你已是珍妃了。” “不要叫我那个称呼,我会是未来的萧王妃!”珍香公主脸色一变。 萧王妃么? 听到这三个字,华云思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泛起一股酸涩来,不过转瞬便又被她很好的隐藏了去。 她看着她,眼眸里流露出讽意,“你,配不上他。” “你……”珍香公主瞪大了双眼,她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能够如此的明目张胆! 她刚想开口怒斥她几句,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刘公公忽然带着几个小太监来了。 其中一个小太监,手捧圣旨。 “奴才参见云华郡主,参见珍妃娘娘。” 刘公公恭敬的行了礼,而后起身。 珍香公主心中愈发不悦,她虽然不喜也还没承认这个新的身份,可是无论如何,这个新的身份位分也一定是在云华郡主的前面的吧? 可这个太监请安的时候,却把她的名号拍在了后面,这便是藐视她,她当然不高兴! 然而,刘公公自始至终却都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不高兴,因为刘公公的眼神可都是一直小心翼翼的落在华云思身上的。 华云思浅笑的看向他,“刘公公此来是……” “奴才是来传皇上旨意的!”刘公公热情恭敬的回了一句,便从身后那名小太监手中拿过了圣旨。 华云思见状,面上淡淡的道,“既如此,那我便先回避了。” 她以为,珍香公主刚被封了妃,这旨意不用想,定当也是冲着这位珍妃来的。 然而,她的话音方落,刘公公却连忙唤住了她,“郡主还请留步,这旨意是给珍妃娘娘的不错,但是也有给您的口谕。” “口谕?”华云思挑了挑眉,看向刘公公手中的圣旨,“罢了,刘公公便先宣这道圣旨吧。” “是!”刘公公恭敬的对着华云思垂了垂首,紧接着又扬起头来,傲然的样子看了珍香公主一眼,“珍妃娘娘接旨!” 他的声音本就尖锐,此刻还拉的老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更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别说珍香公主面色愈发难看,就连华云思心中也是狐疑的。 按理说,刘公公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见风使舵,惯会溜须拍马的。 可如今,无论如何珍香公主都算是封了妃,这身份可还都热乎着呢,怎得刘公公却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呢? 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啊! 面前,珍香公主显然也十分的不悦,莫说是珍妃这个身份,便算是没有这个身份,她也是衮国的公主,平日里,谁和她说话不都是小心翼翼的,何曾见过今日刘公公这般的态度? 她心中有气,想要发作,奈何刘公公手中捧着圣旨。 景朝的规矩她还是懂得,见到圣旨,如见皇上,所以,此时若是和刘公公发作了脾气,那岂不等于是忤逆了皇上? 她倒不是怕忤逆皇上,只是,她的背后,终究是衮国,珍香公主想着,面色犹豫…… 第276章 摧残 “珍妃娘娘还不接旨?”刘公公有些不耐的提醒着。 文瑞王子率先跪了下来,而后珍香公主也不得不跪了下来。 刘公公这才缓缓展开圣旨,又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衮国公主远道而来,赴我景朝,代衮国与景朝联姻,为表朕心,特封衮国公主为景朝珍妃娘娘,赐娉婷院居,钦此!” 圣旨毕,场面陷入寂静的沉默。 尤其是珍香公主,整个人彻底呆在了原地,迟迟不肯接旨。 她原就是不想要这个什么珍妃娘娘的身份的,也打算好了回绝慕容信。 可从小她也是长在王宫,对于一些规矩也是懂得。 就比如这圣旨,一旦接了,便无论如何也要承诺了圣旨里的内容。 但,此刻,她却不想承诺,毕竟,她的心中还是只有萧王。 所以,她觉得,只要她不接这道旨意,她就还有机会。 然而,她能管住了自己,却没能关注了她的王兄,文瑞王子。 其实,文瑞王子也有他此番来景朝的使命,其一,就是保护好珍香公主。 至于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想办法帮珍香公主促成两国的联姻。 至于到底与妹妹联姻的人是谁,他当然也希望妹妹是和自己喜欢的人联姻。 但这些日子,那个萧王的事情他也都看在眼里,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妹妹,所以事情拖了这么久。 父王也来信催促国许多次,就连他也亲自入宫中督促过慕容信,但那又如何? 眼看着事情越来越没有头绪,他便知道,这桩婚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只是妹妹一个人还在坚持罢了。 只是,这样的坚持也几乎毫无意义了,所以,如今,妹妹忽然一跃成了珍妃娘娘。 原本令他焦头烂额的两国联姻也仿佛一夕之间便解决了,所以,他甚至是有些庆幸的。 所以,眼见着珍香公主无动于衷,他便立刻代妹伸手,接过了刘公公手中的圣旨。 “多谢景朝皇上隆恩!”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文瑞王子已经叩头谢恩了。 “王兄!”珍香公主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的王兄。 文瑞王子转过头来,从他的眼睛里,珍香公主看到了命令,看到了绝对的威严。 …… “如此,这两国联姻的事儿,总算是成了!”刘公公笑眯眯的看向了文瑞王子。 文瑞王子点了点头,拽着一旁还在跪着的珍香站起了身子,又问向刘公公。 “敢问公公,娉婷院,在什么地方?” 刘公公脸上浮现淡漠的笑,“王子稍等,待我将圣上口谕传给云华郡主便带您和珍妃娘娘前去。” “好。” 刘公公这便将恭敬的眼神又落在了华云思的身上。 聆听口谕,也是要下跪的。 华云思刚要跪下,刘公公却赶紧上前两步,阻止了她的动作后,才长出一口气。 “公公这是?”华云思有些不解。 刘公公连忙赔着笑,“郡主,皇上早就有过吩咐,您是不必跪的,方才幸好奴才拦的及时,如若不然,你这跪下来,奴才的一条老命可就没喽!” …… 不用跪么? 也好。 华云思淡淡点了点头,“既如此,皇上有什么话,公公便就说吧。” “是!”刘公公十分尊敬的屈身,站在一旁。 …… 眼前的情景,气的珍香公主心中直冒火。 同样是圣旨,她是公主她都跪了,可她不过是区区一个郡主,却能站着听圣旨? 凭什么!? “这位公公,站着听旨,是不是有些不妥?”珍香冷声质问。 刘公公一怔,竟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位新封的珍妃,“娘娘有所不知,这可是皇上特意吩咐下来的,说起来在这整个皇宫也是独一份呢,奴才依稀记得,从前的皇后娘娘也没有这般待遇,奴才心中也十分的不解,但皇上的吩咐,奴才又怎好忤逆呢?” …… 刘公公这一席话下来,倒像是专门说出来气这位珍香公主似的,一旁的墨琴听了,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他这么说不是像,就是专门气珍香公主的,气给华云思听,才能在这位郡主面前得了脸儿不是? 这才是刘公公最关心的。 珍香被刘公公这句话噎的面色青紫,正要发作呢,刘公公已经作势开始宣旨了。 “皇上有旨,水月阁正殿需要整修,郡主便暂且搬到碧水阁,一应用品,皇上也都为郡主准备好了。” “整修?碧水阁?” 华云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道旨意,愣了片刻后,道。 “我好端端的在这里,皇上可说了为何要整修?” “郡主有所不知。”刘公公脸上的笑容愈发小心翼翼了,“昨日夜里,皇上不是在这里和珍妃娘娘……” 一边说着,刘公公还一边做出一个手势,“皇上和珍妃娘娘不是那样了吗?在您这正殿里,所以,皇上怕那珍妃玷污了您的正殿,便要整修一番。” “……” 这样的理由么?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华云思也无语了。 珍香公主原本脸色就是青紫的,如今更是青紫中透着怒色的红,“什么叫,我玷污了她的正殿,我……” “这个……这毕竟是郡主的水月阁,您和皇上在这里……若不然,您去问问皇上?” 刘公公打断珍香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流露出嘲讽又无奈的表情来。 心道,这皇上还真够不给珍香公主脸面的,如今这旨意一传,珍香公主这脸,可真的是丢大发了啊! 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从一开始就没给珍香公主好脸色看。 毕竟,一个连皇上都不给脸的人,他又何必给她那个脸? “好!” 珍香公主昨夜里刚经受了身体上的摧残,却不料今日刚刚醒来,心灵上又连被摧残侮辱。 眼下,便再也忍受不住,径直便去找慕容信理论去了。 文瑞王子又恋恋不舍的看了华云思一眼,便连忙追赶她去了。 二人都离开后,刘公公询问的目光看向华云思…… 第277章 可笑极了 “替我谢过皇上好意,只是,这修整就不必了,反正,我在这里也不会一直住下去,何苦又搬去什么碧水阁,徒增麻烦。” 华云思略微皱了皱眉,道。 刘公公闻言,却也不敢反驳,“皇上说了,若是郡主觉得麻烦的话,那便只将这正殿的床砸碎了,重新换一个便好。” …… “那便砸碎了吧。” 刘公公闻言,立刻恭敬的点头称是,接着便命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开始了动作。 原以为换一个床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够了,却没料到,这一砸,一换,足足耽搁了一个上午。 待他们忙完,一切收拾好了的时候,午膳的时间也就到了。 刘公公离去了,慕容信却是迟迟都没来用午膳。 “姑娘,还等吗?”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都快凉了,墨琴又一次出声提醒着。 华云思摇了摇头,拿起筷子,“不等了,他不会来了。” …… 后来,果然如华云思说的那般,慕容信并没有来。 用过膳后,月儿来报,说珍香公主去慕容信那儿大闹了一番,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搬到了娉婷院。 慕容信也已经给衮国那边去了国书,算是确定了两国已联姻的事实。 只是,不但午膳他没来,晚膳,也没见到慕容信的影子。 用了晚膳后,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华云思在院子里散了散步之后,便打算回来休息。 但在看到慕容信为她新换的床榻后,眼神又闪了闪,吩咐墨琴,“今后我便在偏殿休息。” “可是偏殿……” 墨琴想说,偏殿是下人们才会住的地方,昨日不过是将就了一夜,今日若让姑娘睡在那,怕是委屈了华云思。 华云思却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去收拾出来吧。” “是。”墨琴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便连忙去收拾了。 翌日清早,慕容信还是没来,直到晚间,依旧没见到他的影子。 就这样过了几日,慕容信也都没来。 这几日,华云思倒也落得清净,反正她原本就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只是,如今萧镜尘和珍香的婚事已经作罢,她却还是不能出宫。 藏在这水月阁,她便不用去面对他吧,罢了,便在这里多拖些时日。 树下面,藤椅上,华云思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墨琴走了过来,汇报着今日宫中发生的事。 “这些天,皇上没有去任何嫔妃那儿,包括珍妃。” 华云思无奈的看了眼墨琴,“我又不是他的后妃,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墨琴无辜的吐了吐舌头,“回姑娘的话,奴婢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这宫中实在没有什么新鲜事了。 “自从那日皇上命人把咱们这里的床砸了,给姑娘换了新床之后,这宫中的人便都将矛头指到了姑娘的身上,反倒是那新晋的珍妃根本无人问津,而姑娘这边呢?有皇上护着不让她们接近,她们除了暗自咬牙,这宫中便再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事了。” 华云思微微讶异,“那珍妃呢?她岂会是阁容易善罢甘休的人?难道也只是乖乖的暗中咬咬牙?” 反正,她不相信,再说,她让她入宫可不是让她来只是偷偷咬咬牙的。 那日,刘公公当面说出她玷污了水月阁的事情,那珍妃气的脸都千红万紫了,这事儿怎会如此轻易过去? “这个……奴婢也好奇,只是那日,皇上不知与她说了什么,她回了那娉婷院后,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整日沉默着。”墨琴答。 “沉默?这可不像她的风格,她这般异常,那文瑞王子都不管的吗?”华云思又问。 “两国联姻已成,文瑞王子昨日便启程回去衮国了!”墨琴答。 回去了么? 这几日的时间里,慕容信没来,她也没出去,外面也没有任何消息进来。 整日里在水月阁待着,到仿若待在一个超脱世外之地,否则,发生的这一切,怎得都如此的悄无声息? 原本,这一切都不该如此的啊? 华云思愣了愣神,总觉得她好似错过了什么,这个时候,墨琴也终于忍不住几日以来的好奇。 “姑娘,您难道不觉得有些不对么?” 华云思眼眸微微一跳,有些赞赏的看向墨琴,心道她总算是进步了,至少还能觉出不对来。 谁知,下一瞬,墨琴便道,“这几日,皇上怎得都没来过这里?奴婢虽然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但却又有些担心,是不是他知道了些什么,或是改变了什么想法?” 华云思闻言,终是叹了口气。 哎,她的墨琴啊,果然还是她的墨琴。 之后,才又道,“他大概的确是知道了些什么。” “啊?难道……”墨琴吓了一跳,慕容信若是知道了什么,那岂不是会对姑娘不利? 想到那日他喝酒时候的眼神,华云思道,“大概,从那日他来,便知道,一切都是我们的计划。” “计划?”墨琴又吓了一大跳,看着尤自淡定的姑娘,实在是想不明白,慕容信都知道她们在朝中的计划了,怎么姑娘还能如此淡定呢? 谁知,华云思指的却是让珍香公主入宫的那个计划。 华云思说明白,终于,墨琴长舒了口气,“所以,他这是在气姑娘?” 气她么? 她也不知道,她更不知道,为何他分明知道那是她的陷阱,却依旧要那般配合的跳下去。 如今想来,他那日夜里说的那句话竟是有意的。 他说,无论她想要他做什么,无论是什么,他都会答应…… 慕容信,你可知道,在从前,或许你这句话能够感动了宁安澜,能够让她为了你不顾一切。 可如今,我早已不是宁安澜,更不会忘了宁安澜的所有仇恨,所以,这句话难道不显得可笑么? 呵!即便你真的做到了,又如何呢? 简直,可笑极了! “郡主,风姑娘来看您了!” 忽然,水儿的声音传了过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一身青衣的风子衿正朝她走了过来…… 第278章 他要来了 见到风子衿来,墨琴才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虽然慕容信没来,但姑娘也没出去。 整日里憋在这里,姑娘怕是早就闷坏了。 如今风姑娘来了,正好与姑娘说说话。 更何况,风姑娘能来,便证明慕容信还是关切着姑娘的,既如此,便不会真的对姑娘不利,否则,便绝对不会放她进来。 这么想着,墨琴便笑着下去准备茶水糕点了。 “子衿。”华云思笑着迎了上去,热络的拉着风子衿的坐下。 今日从她见到风子衿的第一眼,风子衿的脸上就始终带着笑意。 “什么事啊让你这么开心?” “还不是见到了你,你我可是好多天都没见了!你还好吧?”风子衿关切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嗔笑道,“我一切都好,只是你既想我了,为何不早些来看我,倒让我一个人在这宫里孤独。”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风子衿听了后却是讶异的瞪大了双眼。 “你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吗?”华云思愣了愣。 风子衿见状,脸色微变了变,才道,“你原来不知道啊,是慕容信让我入宫的,这两次都是,他要我陪你入宫说说话,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也是进不来的。” …… 所以,他这是将她软禁了啊!华云思心中微冷。 对于慕容信的作为,风子衿虽然不喜,却碍于身份,也不好说什么,见华云思有些不高兴了,便忙道。 “你方才不是问我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吗?” “嗯?”华云思愣了愣神。 风子衿神秘的微微一笑,便道,“说起来,其实他这个时候让我入宫,倒是正合我意呢!” 说完这句话,她便附在华云思的耳边,低声道,“他今夜会来看你的。” 风子衿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冽的香味,凑在她的身边,华云思只觉得闻着十分舒服。 待她的话一出口,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华云思整个身体猛地一颤,竟连带着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风子衿笑眯眯的看着她,她的眼神温柔而透彻,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心事。 华云思脸色略微一红,倒显得有些踟蹰起来。 风子衿又是微微一笑,“不用藏了,我知道你还念着他,也知道你有苦衷,但他既要来看你,你是该欢喜的。” 华云思点头,“我自是欢喜,只是……” “只是你害怕见他么?”风子衿温柔的握住她的手,“若是你怕他知道你的苦衷,那你哪怕不说话,只是见见他,也是好的啊!” 只是见见他么? 华云思神色微动,是啊,太久了,她已经太久没见到他了。 除了偶尔在梦中,或许,她真的该见见他了。 风子衿见她有所动容,愈发的庆幸她今天能来看她,告诉她那个人的事。 “他怎么样了?”犹豫了良久,华云思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风子衿微微一笑,“你大概能想象到,前些日子,他茶饭不思,为了你,接连几天水米未进,整日里,只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喝酒。” 华云思听着,她的眼眶渐渐变红,心里也开始一瞬一瞬的抽痛。 风子衿见状,又笑了笑,道,“别急,你且听我把话说完,这几日,他已经好多了,否则,也不会来见你。” “好多了么?”华云思口中喃喃。 风子衿点头,“有些话,今天晚上他会告诉你的,我就不多说了,如今看到你无碍,我也就放心了。” 华云思流露出感慨的神色,风子衿笑了笑,“你何必与我如此,我说过,你是我的好友,更何况,你和我曾经的一个至交很像,只可惜……不过好在我又遇到了你,在这人世间,也总不至于那么孤单。” 至交么?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在风子衿口中听到有关宁安澜的事情。 看着面前这个情真意切的对待自己的风子衿,华云思心中忽然有些愧疚,愧疚自己还不能告诉她实情,还不能告诉她,其实,她就是她的宁安澜啊! 风子衿一怔,“怎得我觉得你听了我的话好像更难过了呢?” 华云思露出一丝苦笑,“哪有,大概是感动的吧?” “你若真的感动,那便好好待自己,不要让我失望才是。”风子衿嗔笑道。 华云思点头,“哪儿敢,既已经让你失望过一次,又怎能让你失望第二次,是不是,风大姑娘?” 风子衿闻言,这才彻底笑了开来。 之后二人又聊了许多知心话,风子衿才总算离去。 只是待她出了宫,方才想起,刚刚云思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说,已经让她失望过一次,怎能让她失望第二次,可她怎么却不记得她何曾叫自己失望过一次? 倒是曾经的那个人…… 想到那个拥有全天下最明媚笑容的女子,风子衿心中一阵难过,回头看了眼巍峨的皇宫,只觉得愈发替那个女子觉得不值了。 澜儿啊,倘若你如今还在,见到他又为另外一个女子痴情至此,是不是亦会十分的难过呢? 你知道吗? 其实,那个女孩儿和你很像,像到,有时候我看着她甚至觉得是在看着你一般。 我将她看到和你于我一样的至交好友,倘若你还在,你也会的吧?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绝对不能让她步你的后尘,绝对不会。 不过,她好像没有你那么傻,至少,她并不似你一般,心心念念,全都是那个男人。 宫门前,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风子衿才真的离去了。 水月阁,从风子衿离开之后,华云思便是一直惶惶不安的模样。 “姑娘小心!”墨琴忽地惊呼出声,打断华云思莫名的思绪。 低头,原来杯子里的茶水都溢出来了,她还在往里倒着水。 滚烫的茶水溢在桌面上,咣当一声,华云思放下了茶壶。 墨琴连忙过来,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华云思的手,还好,还好没有烫伤。 长出了口气,墨琴才开始擦拭着桌面上溢出的茶水,“姑娘要喝水,吩咐奴婢一声,奴婢给您倒便是,只是,姑娘方才想什么呢,竟是连这滚烫的茶水都不注意?” 第279章 求她? “我,我没事,只是……”华云思淡淡的语气有些恍惚。 墨琴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什么叫没事,自从风姑娘今日来了,姑娘便就这般了,奴婢倒是好奇,风姑娘到底与姑娘说了什么?” “她说,她说,他要来了。”华云思回答道。 他? 墨琴一怔,再看华云思的神色,仿佛这才恍然大悟,“姑娘说的是,王爷?” 听到那两个字,华云思眼眸闪了闪,微微点头。 墨琴开始还不相信,华云思这么一确认,眼中立刻迸射出兴奋的光来,“太好了,王爷总算是来了,姑娘可是好久都没见王爷了呢!” “可是,墨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不想再那样骗他,很残忍,你知道吗?”华云思道。 墨琴兴奋的动作一顿,这才反应过来,是啊! 王爷来了又如何?因为那件事,姑娘一直都在躲着王爷啊。 “姑娘……”墨琴看着华云思,忽然又有些心疼起来…… 用了晚膳,华云思回到偏殿,推开门,熟悉的气息传来,华云思蓦的抬眸,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依旧是一身的白,不过,却似乎更显颀长,昔日里正好的袍子如今穿在他的身上,竟显得有些宽松。 他的眼神温柔的落在她的身上,映衬着点点的烛光,里面闪烁着的,不知是思念,还是悲伤。 看着梦中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华云思鼻头微微泛酸。 其实,从门响的那刻开始,她便片刻未曾离开他的视线。 萧镜尘淡淡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将她的一切看在眼中。 包括她方才初见到自己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欢喜眷恋,包括她此刻强忍着的情绪,也包括她现在刻意的疏离。 “云思。” 他轻唤了她一声,走到她的近前。 华云思抬眸,故作一派淡然,“王爷来了。” 萧镜尘微微点头,又靠近她两步,凝视着她的眼睛,想到白日里风子衿告诉自己的话,神情渐渐流露出期待和隐隐的欣喜。 “云思,你果然还是关心本王的,是么?”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华云思心中微微一跳,淡淡的声音,“王爷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不!你听得懂,本王知道,你听得懂!你还是关心本王的,之前的一切,你都是骗本王的……” “不,我没有骗王爷,请王爷不要多想。”华云思深吸口气,打断萧镜尘的话。 “多想?”萧镜尘深邃的眸子一闪,忽然伸手钳制住华云思的肩膀。 “本王没有多想,你对本王的担心,本王都知道,只是本王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到底为何?” 他似乎说到了情绪激动处,力气愈发的大,华云思的肩膀略有些疼,神色微微一变。 萧镜尘好似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手,又道,“云思,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本王求你,告诉本王,好么?” 男人俊美无匹的脸在烛光下仿佛神情愈发的温柔,他的眼神霸道却又好似小心翼翼的看过来,有谁能想象到,传闻中大景朝邪魅冷血,人人闻之丧胆的萧王殿下,如今竟像一个孩子一般,软声在一个女人面前说,求她? 这一刻,华云思险些控制不住说出实情,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但,看着面前男人真诚的模样,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闷的难受。 这一刻,她好恨自己,恨自己不能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 要知道,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要知道,这整个天下间,他何曾开口求过别人,哪怕,是因为他的性命,那又如何? 他此生,注定是高傲的,倔强的,注定是受万人敬仰所不能及的。 可此刻,就是这样的他,竟不惜来求自己? “我,并没有苦衷。”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面前,萧镜尘的身体微微一震。 她以为他会难过,甚至会歇斯底里,但却没想到,他忽然笑了,笑的那么温柔,那么美好。 美好到,就像她梦中的模样。 他如星辰般的眸子看着她,缓缓开口,“好,你不愿说,本王便不问。” 华云思心中一震,微微点头,“好。” 萧镜尘眸子终于一弯,露出一抹苦涩的淡笑来。 这些日子,他心痛了许久,也想了许久,心中便更加的确认,他绝不会放弃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绝不会。 之所以难过,不过是因为她不肯告诉自己的苦衷。 他终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那个女人宁愿放弃他都不告诉自己。 可,如今他想明白了,这一切都不重要。 他萧镜尘是什么人,纠结那些又做什么? 他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他想要的,便绝对没有得不到的。 包括,这个女人,她只能是他的,也必须是他的。 所以,她不说,那他便陪着她。 他相信,终有一日,她会说的,反正,他只要在她身边,便好。 这般想着,他唇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显。 华云思微微一怔,有多久了,她没见到这个男人的笑容。 不过,他笑了,便好,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他笑起来的样子,却又耀眼的让她难以将视线挪开半分。 不由自主的,微微怔了怔神,华云思终究怕自己按捺不住,忍不住的,想要逃离。 “王爷,还有什么事么?”她的声音竟带着些许急切,些许紧张。 她的模样落在面前男人眼里,萧镜尘只觉得多日以来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唇角不由自主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有。” …… 华云思以为,他一定会说没有,或者会是沉默。 她都打算好了,无论是以上的哪一种,她都能立刻离开,呃……准确的说,是逃离。 可现在,冷不丁的,他竟然说有? 略微皱了皱眉,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那句话。 若是不问,他是不是就没有了,某女思索着。 面前,男人意味深长的声音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出口,“怎么?你便不问问本王还有什么事?” 第280章 吃醋 “那么,王爷还有什么事?” 华云思垂着头,尽量不去看某王那张足以魅惑人心的脸。 想明白一切后,萧镜尘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种种行为愈发清晰明朗了起来。 就比如,她现在分明是要躲着自己。 可,他若偏不让呢? 这个想法一旦在心中生根发芽,萧镜尘便忽地十分期待起来,那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形。 于是,他带着笑意上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某女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华云思只觉得猝不及防的,就被某男以这样……轻浮的动作挟制着…… 这样还不够,紧接着,他竟然还一点点的缓缓的靠近自己。 他的气息愈发的明显,倾洒在自己的脸颊上,唇上,华云思只觉得脸开始渐渐发烫。 只是,这种感觉…… 她想要逃离,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然而,不知萧镜尘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只是一根手指而已……她竟浑身丝毫都动弹不得。 脸上愈发的火热,最后,心一横,华云思干脆闭上了眼睛。 萧镜尘看着面前像熟透了的苹果似的脸庞,以及眼前那娇艳欲滴的唇,忽然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面前的女人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还在颤抖着,映衬着烛火,愈发显得魅惑如丝,分外撩人。 身上异样的燥热传来,某王喉头再次滚动,终于没忍住,低头,将唇印了上去。 不过也只是浅浅一下,他便匆忙离开了那片柔软,否则,或许他真的会把持不住。 华云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她的唇。 心中隐隐的失落之外,想到自己方才的动作,她的脸瞬时愈发的红了。 刚刚,她分明是不敢面对他才闭上了眼睛,可如今,难道却被当成了索吻? “呃……王爷……”自重 因为是她主动“索吻”,王爷自重这句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只得话锋一转,道。 “王爷若是无事的话,我便……” “女人,本王想告诉你一句话。”直到某女又要逃,萧镜尘干脆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华云思一怔,垂头,“有什么话,王爷请说。” 萧镜尘闻言,眸色蓦地恢复认真,只不过华云思始终垂着头,没能看到。 “本王想说,女人,从今往后,不管你是宁安澜也好,还是华云思也好,无论发生任何事,哪怕是本王死了,本王也不会离开你。” …… 这下好了,华云思原本就高悬着的心瞬间悬的更高了。 难怪,难怪白天子衿会告诉自己,有些话他今夜会告诉自己。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今日来见自己,是会说这样的一句话。 虽然,什么他死了,也不会离开自己,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恐怖。 但她骗不了自己,更深刻的明白,这句话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华云思的心在看不到的地方开始狂跳。 此时此刻,她整个人的心里,脑海里,连自己都不知道,是狂喜,还是悲伤。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不顾一切的拥住面前的这个男人,告诉他,其实她也一样,不会离开他。 可是,她不能,她终究是不能。 脑海中,萧皇后沉睡的面庞一闪而过,那张绝美的脸,像极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样的,美轮美奂。 可就是那张脸的主人,却永远陷入了沉睡。 她不能,她绝对不能! 下一瞬,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凉风,华云思彻底的清醒。 仓皇的退后两步,华云思转身便要逃。 然而,胳膊上忽然传来的力量让她不得不呆在原地。 她的呼吸有些紧张的急促,下一秒,萧镜尘似是感到了她的紧张,立刻松开了手。 她舒了口气,抬脚要走,身后,某王温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本王带你去赏花。” 赏花? …… 华云思想也不想就要拒绝,然而转身,偏殿里哪儿还能见到某王的影子? 他,竟走了…… 华云思松了口气,但心中却是莫名的失落,就在这个时候,墨琴端着一盘玫瑰酥走了进来。 方才在门口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王爷要带姑娘去赏花,而后,便见到王爷白色的身影一闪,一阵风儿似的便消失了。 墨琴心中狐疑,若是赏花的话,难道是王爷和姑娘已经尽释前嫌了? 想到这里,她便匆忙走了进来,姑娘和王爷尽释前嫌,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想到那个秘密,却仍旧是忍不住的担心。 “姑娘这是,告诉王爷了?那萧皇后的事……” 华云思摇了摇头,“我怎能告诉他。” 没有告诉? 这下子墨琴更加疑惑了,“那王爷他……” “他邀我去赏花,我并未答应他。”华云思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墨琴舒了口气,心中却是愈发替姑娘难过起来,忽然意有所指的开口道,“姑娘,奴婢觉得,王爷也是有心了,只可惜,姑娘却不能答应。”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华云思叹了一声,道。 墨琴开口,“姑娘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姑娘陪皇上去赏花,被王爷撞见的事儿?” 华云思心头一动,“自然记得,你的意思是……” “既然是姑娘问的,那奴婢只好说了,只求姑娘不要怪罪奴婢便好。”等来华云思这么一句话,墨琴才忙道。 瞧她那副样子,倒像是替什么人抱屈似的,华云思笑了笑,便允诺了她,“好。” 其实,华云思不知道的是,墨琴的确是抱屈,不止是为了萧镜尘,更是为了她。 即便,她明白姑娘的苦衷,但她终究不忍心,看着一对有情人因为这个苦衷而愈走愈远。 她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只要姑娘开心便好。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疑虑的话,方才进来见到姑娘的一刹那,所有的疑虑便都消失无踪了。 彼时彼刻,她看到姑娘脸上那开心的神色,她便决定了。 于是,下一秒墨琴开口,“奴婢瞧着,王爷倒像是吃醋了……” 第281章 只想你知道 “吃醋?” 华云思惊了一呆,她怎么能想到,墨琴替那个人抱屈了许久,说出的竟是这两个字? “是啊!”墨琴点头,一副十分懂得的模样,“不然,王爷为什么不是请姑娘去喝酒听戏,反而是赏花呢?” “为什么?”华云思有些糊涂了。 墨琴无奈,只得说的再直白些,“因为姑娘同皇上赏花了,所以王爷便也要同姑娘赏花啊!” …… “你怎么就知道呢?王爷告诉你的?”华云思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墨琴连忙摇头,“那倒是没有,只不过姑娘怎么不想想,前些日子那场雨打落了许多花,这百花谷新的花骨朵都还没长出来呢,偏偏这个时候,王爷却要带您去赏花?” 墨琴这么一说,华云思也若有所思起来,“是啊,那照你这么说来,这花儿都没了,他要带我赏什么?” “姑娘若是好奇,那明日等王爷带您去的时候您也就知道啦!”墨琴忽然俏皮的丢给华云思一个暧昧的笑,接着便一蹦一跳的出了偏殿里。 留下华云思一个人呆在了原地,什么叫等王爷带她去的时候? 她有说过,她要去吗? 一夜好梦,翌日清晨,天刚微微亮,华云思刚刚睁开眼睛,便发现屋子里好像坐着一个男人。 …… 等等!男人!? 心中一惊,她猛地瞪大双眼朝那人看过去,他背对着自己,一袭白衣飒然,闲适优雅,这,竟然是……萧镜尘? “你醒了。”萧镜尘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的眸子淡淡打量着面前这个刚刚和周公说再见的女人。 嗯,头发……很乱,眼睛……惺忪,衣服……一身白色里衣凌乱,似乎难掩里面春色…… 他喉头滚动了两下,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重新背对着她。 床上的女人却尤自惊魂未定。 “你,什么时候来的?” “辰时。”他的回答,言简意赅。 辰时? 华云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不就是辰时么? 所以说,他是刚来? 想到这里,华云思终于松了口气,但想到他擅自就进了自己的卧房,终还是有些气恼。 “墨琴呢?”这丫头,她的房里有人来了,她都不知道! 萧镜尘笑了笑,“本王命她准备热水去了。” ……所以说,墨琴根本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放他进来的? 华云思彻底无语,心中思忖着待会儿定要惩罚惩罚那丫头。 她刚刚有了这个想法,就好似被萧镜尘猜到了似的,开口好似替墨琴解释的口吻道,“本王要来,她拦不住。” …… “那她也该告诉我,否则我便这样睡着,你却……” “是本王不让她吵醒你的。”萧镜尘又打断她的话。 自始至终,某王理直气壮,华云思无奈,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才又开口,“王爷觉得,这样好吗?” “怎样?”某王唇角微弯,稍稍挑眉。 华云思:“王爷仗着高深莫测的武功,便擅入我的卧房,还……” 萧镜尘无辜打断华云思的话,“本王,没有使用武功。” …… 开什么玩笑!?没有用武功,她会察觉不到? 华云思微微皱了皱眉,“那还不是用了轻功?” 萧镜尘再次无辜,“没有,到了水月阁,本王便是一步一步走进来的……” “所以,没能发现王爷是因为我睡得太沉了吗?”华云思颇为无奈。 睡得沉? 想到她方才说梦话的模样,萧镜尘十分认真的点头,“应当是吧。” ……华云思再次无语,“那这宫中的守卫呢,他们也没发现王爷?” “你是说,慕容信的人?”萧镜尘眉锋一挑。 华云思点头,“是啊!据我所知,这水月阁周围可是守了不少人呢!” “的确守了不少人。”萧镜尘眸色冷了冷,才又淡然道,“只不过,无论多少人,对本王来说,都微不足道。” “王爷的本事倒是不小。”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看他如此自信的样子,华云思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可谁知,仅仅是因为这句揶揄,却让一直背对着她的萧镜尘忽然又转过身来。 下一瞬,他不仅转过了身来,还一步,一步的,朝着她的床边靠近。 华云思一怔,心跳加速的同时,连忙又死死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警惕的眼神看着越来越接近她的男人。 “你……要做什么?” “本王忽然,想让你见识见识本王的……本事?” 萧镜尘脚下脚步未停,一边说着,一边唇角勾起邪魅的笑。 下一瞬,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虽然裹着被子,可华云思怎么却还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你……不必了!”华云思脸一红,忽然狼狈的出声。 “可本王却怕你不知道本王的……本事。” 他继续靠近着,脸上的神情意味深长,尤其是最后一个字的发音,拖的极长的暧昧。 眼见着他距自己没有两步了,华云思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大声快速开口,“王爷放心,王爷的本事,天下谁人不知,我也一样,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是么?” 看着面前愈发紧张的小女人,萧镜尘也愈发觉得好玩了。 华云思连忙点头,“是!” “可是本王却不想。”某王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委屈? 华云思一愣,他靠的愈发近了,于是连忙将自己的头也埋在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发出。 “那王爷想怎么样?” “唔,本王的本事,本王只想你一人知道就够了。”看着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女人,萧镜尘唇角笑意逐渐扩大。 华云思只觉得下一秒她最后的依靠,这床被子就要被掀开似的,紧张着大叫出声,“好,我,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还未起身,还请王爷不要再靠近了……” 看来,这个女人的确是十分的紧张呢。 萧镜尘终于笑出了声,也终于站在了原地,不再往前走。 其实……他也往前走不了了,因为,面前,就是这个女人的床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响,墨琴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第282章 默认 “姑娘,洗……”墨琴的话还没说完便整个人脸色尴尬的僵在了原地。 王爷……好像站在姑娘床边? 片刻的怔愣之后,反应过来的墨琴连忙退出门外,重新将门关好之后,才长出口气。 心中不由懊悔,可是,方才明明听到房间内有动静她才进去的啊,谁知会是这么个情况? 懊悔过后,墨琴正要离开呢,忽然,房间内姑娘的声音传了出来。 ……墨琴端着水再次进来的时候,华云思已经穿好了衣物,面色有些尴尬。 “那个,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你不要误会。” 看着神色紧张的姑娘,又看了眼一旁唇角依旧挂着暧昧笑意的萧镜尘,墨琴做出一个懂的表情。 华云思无语,“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奴婢知道,奴婢刚刚,什么都没看到。”墨琴洗了热毛巾递给华云思,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 …… 好吧,好像越描越黑了,那干脆就不描了。 华云思赌了气,一把接过毛巾,三两下收拾干净,递还给墨琴。 墨琴接过毛巾,笑眯眯的一句,“奴婢走了,王爷和姑娘,继续?” “你……”华云思脸色一滞,想要教训墨琴,奈何她已经跑远,连门都关上了。 一刹那,屋子里重回寂静,转身,正迎上某男看着自己温柔的像快要化出水儿的眼神,只是,这样的眼神,却分明还带着几分戏谑。 难道说,方才他一直都这般看着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华云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又红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墨琴的笑着的脸探了进来,“忘了说了,奴婢待会儿再给姑娘梳妆!” 妆字刚落,门啪的一下,又关上了。 …… 待会儿梳妆,为什么要待会儿梳妆,所以,墨琴将时间和空间留给她们,是要…… 华云思脸上一阵尴尬,心中暗自不满着,可恶的墨琴,分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不过好在,门一开一关的,华云思终于清醒了些许,转过头来,淡淡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王爷来这里,不会是为了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吧?” 萧镜尘微笑了笑,“看来,王妃记性不错。” “我不是你的王妃!” 华云思脸上绯红未褪,却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的模样让萧镜尘的眸色不由的也染上笑意。 “你只能是本王的王妃。” 他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华云思无意与他再起争执,便故意冷着脸道,“如果王爷记性也不错的话,该知道,我并没有答应王爷。” “可王妃也没有拒绝,不是么?”萧镜尘温柔的也一本正经。 华云思无语,之所以没有拒绝,还不是他昨夜说了之后就离开,根本就没给自己时间拒绝!? 某王继续浅笑,“王妃现在又不说话了,那本王便当王妃是默认了。” “我……”没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萧镜尘便忽然又消失在了视线。 下一瞬,墨琴就进来了,一脸喜色的看着华云思开口,“姑娘,您终于想通了啊?” “什么?”华云思一怔。 墨琴浅笑,“当然是想通了要和王爷去赏花啊,其实奴婢也很好奇,王爷要带您去赏的是哪儿的花呢,或许,比百花谷的还要漂亮也说不定呢,奴婢……” ……此时此刻,墨琴竟倒像是有意的似的,一说起来就说个没完。 “停!”华云思无奈的伸出手指,打断她的话,“谁说答应王爷去和他赏花了?” “王爷说的啊!”墨琴一脸莫名其妙。 …… 华云思无奈,深吸一口气后,又冷静道,“王爷,还说什么了?” “王爷说,姑娘待会儿便要去赏花了,所以叫奴婢进来给姑娘打扮,王爷说,姑娘天生丽质,简单的打扮就好,无需太过束缚……”墨琴将方才萧镜尘交代过的事情一一道来。 ……墨琴从小跟在她身边,手脚自是利索,说话的功夫,就已经为华云思挽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紧接着,为她扫上淡妆之后,搭配着妆容,墨琴又为华云思点缀了几个相宜的珠钗。 短短的不到片刻的时间,镜子里已经不是方才慵懒的头发凌乱的美人儿了,反而是一个如出水芙蓉的娇滴滴的姑娘。 看着自己这副打扮,华云思略微皱眉,“这……墨琴你的手艺什么时候成这般了?” 墨琴讶然,“怎么?姑娘不喜欢?” 华云思摇头,“并非不喜欢,只是你一贯是我用得手的,怎得今日的妆容这般娇艳……欲滴,这实在是有些不符合我的形象啊!” 墨琴闻言,笑着吐了吐舌头,“姑娘一向喜欢英姿飒爽的样子,奴婢以往便给姑娘多打扮成干练,简单的打扮,可如今,姑娘可是去赏花,奴婢若是再将姑娘打扮成那样子,倒像什么话!” ……“墨琴,我说过我同意去赏花了吗,还有,你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可是姑娘难道不觉得换了个花样,姑娘依旧是美的十分惊心动魄吗?” 看着镜子里的华云思,墨琴由衷的赞了一句。 华云思无奈,“美则美矣,但还是从前的打扮习惯,以后莫要再擅自做主了。” 墨琴只得点了头,“奴婢知道了。” 华云思却又想起什么,转过头看着她道,“我方才说的擅自做主,指的可不仅仅是这打扮而已。” 墨琴垂眸,十分乖巧的模样,“是,奴婢知错了。” 华云思这才松了口气。 门外,萧镜尘等了片刻的功夫,里面的人就推门出来了。 一瞬间,萧镜尘眸子微眯,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 清晨尚有些淡薄的日光洒在她的脸上,映衬着那滑若凝玉的肌肤,连带着那张樱桃小口都仿若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萧镜尘怔了怔神,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但却从未见到过她美的这般叫人忍不住怜惜,呵护。 不由自主的,他抬脚走到她面前,伸手牵住她的柔荑…… 第283章 赏花(1) 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呢,她的手便落入某王温暖的掌心,片刻的留恋后,她连忙想要将手抽出来。 然而,某王却似乎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要做什么?”她急急开口。 萧镜尘微微一笑,“王妃忘了吗?本王要带王妃去赏花。” “我不去。”华云思又使劲用力,然而却依旧没能挣脱某男的钳制。 下一瞬,不顾她的挣扎,萧镜尘竟直接牵着她的手就要出水月阁! 华云思吓了一跳,“你疯了吗?” 萧镜尘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极其认真的开口,“本王答应王妃的,就应当做到,怎么能说是疯了呢?” “……”华云思无语,“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就这样走出去,不怕慕容信的人发现?” 萧镜尘闻言,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华云思的神情平添几分笑意与一丝丝的,惊喜? 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呢,萧镜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所以,王妃这是在,关心本王?” “我……我只是不想平添许多麻烦而已!”华云思无奈的口吻。 话音方落,果然,身边出现几道熟悉的气息。 这些气息的主人就是慕容信派过来守卫水月阁的暗卫,这么多天来,华云思虽然还没见过他们,但他们整日守在这里,寸步不离,所以华云思早已习惯了这些人的气息。 一瞬间,心中闪过一阵莫名的惊喜,同时,也有隐隐的失落。 惊喜的是,若是他们能拦住这个男人就好了,可是,若他们真的拦住了,她会不会又有些难过? 思量这些的功夫,她已经被身前的男人又带着走了十几米远了。 远到…… 咦? 好像哪里不对? 都走了这么远了,已经脱离了水月阁的范围了,可怎么,那些人怎么还没出现? 华云思一边被迫走着,一边匆忙的在周围环视了一周…… 四处无人,哪有半分侍卫的影子? 可,刚刚他们分明都发现了这个男人了啊,又怎么会? 难道是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把这些人都收买了? 还是,方才自己的感觉只是错觉而已?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前的男人开口了,“王妃在找什么?” “呃……没什么,四处看看罢了。”华云思有些尴尬的回道。 “王妃是在找那些有意躲开本王的护卫?”萧镜尘又道。 “王爷既然知道又问我干嘛?”华云思有些不满的口吻。 只是,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原来,那些护卫是有意躲开他的? 难怪,难怪她现在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原来是早就发现了这个男人,但是却害怕的躲开了。 呃,说起来也不怪他们如此,一个连慕容信都惹不起的人,又岂能被他们区区几个侍卫左右? 这么想着,华云思倒也坦然了。 毕竟,一个连慕容信都惹不起的人,又岂是自己能够轻易的反抗的? 于是,她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面前这个男人将她带离了皇宫…… 勤政殿,慕容信正在批阅奏折呢,刘公公就带进来一个侍卫跪在了地上。 他抬眸扫了一眼,认得他是自己派去保护那个女人的。 写完最后一个字,慕容信放下笔,抬眼看向那名侍卫,“何事?” “回皇上的话,萧王,带走了云华郡主。” 什么!? 听到这句话,慕容信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眸子陡然发射出寒光,“他竟带走了她?” 侍卫点头,“萧王武功高强,属下……” “废物!”慕容信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不过也知道眼下不是和他们计较什么的时候,连忙道,“他们人呢?” “人……”侍卫将头埋的更深,“人已经出了皇宫了。” 下一瞬,哗啦啦啦,慕容信面前的奏折散落了一地,“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 侍卫面露为难之色,“皇上,属下等人,怎能追得上萧王?况且,云华郡主的婢女还在,属下猜测,云华郡主还会回来的。” 还会回来么? 听到这里,慕容信才总算是松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才冷眼看向面前跪着的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你们,一同下去领罚吧。” “是!” 侍卫大喜过望,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想到前些日子才被处死的那些护卫的惨状,只觉得十分庆幸。 大约一个时辰后,萧王府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华云思揉了揉刚刚睁开的睡眼。 其实一大早的,她本也不瞌睡,只是这马车一路前行,又十分颠簸。 再加上从上马车的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盯着自己看,怪不好意思的,她闭眼假寐,却不料一不小心就假戏真做了。 萧镜尘看着面前睡的有些迷糊的女人,忽然柔声道,“这次是本王考虑欠周,下一次本王会尽量迟些,让你多睡一会儿的。” 额?下次? 听到这两个字,华云思仿佛瞬间清醒,有些祈求的口吻道,“那个,王爷,能不能没有下次?” 其实,她之所以睡着,大概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舒适和自由。 之前的那些日子,每日都闷在小小的一个水月阁,又每日都被慕容信的人监视着,只觉得时时刻刻连喘气都不足以尽兴。 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原以为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却未料,直至出了宫门,才觉得外面甚至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更重要的是,身边还有他。 其实,说实话,这种感觉挺好的,她甚至十分眷恋,但同时,她又绝不能让自己沉迷。 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华云思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到底是哪个答案。 下一秒,萧镜尘果断拒绝,“不能,王妃就这么不想见到本王么?” 额? “是。”某女违背内心的开口。 萧镜尘眸色一凛,不过也只是转瞬,便恢复了温柔,只是温柔里,却还带了几分霸道。 “可是,本王想见到王妃。” …… 华云思无语了,萧镜尘没再说话,转身跳下了马车,紧接着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就伸了进来…… 第284章 赏花(2) 犹豫了不到一秒,华云思伸过手去握住那只手,紧接着,也跳下马车。 “这是哪儿?” 眼前的地方十分陌生,开阔的草地,叮咚的溪水,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密林,再往前看去,竟好似还有一泉飞瀑从高处落下。 大概是飞瀑溅到下面的水潭,生成层层叠叠的白雾,远远看去,那处白雾和密林交相,竟宛如仙境一般。 心中暗自感叹一声,这样的景色,竟果真是再京都附近么? 萧镜尘淡笑了笑,伸手指向马车来的方向,那里,是枯骨山。 …… 所以,这里还是京都西郊,只不过是越过了枯骨山,只是。 “这样风景秀丽的地方,我从前竟不曾知晓。” 华云思颇有些可惜的口吻说着,却是没注意到,这般的景致都没能吸引了身边这个男人的目光。 萧镜尘自始至终都看着眼前的女子,眸中是深深的柔情与眷恋。 “这个地方,除了本王,你是第二个知晓的。” 华云思闻言微惊,放眼四周,似乎这才注意到,更远的地方,好像缺了点什么。 “难道,这三面都是悬崖?” 萧镜尘点头,“枯骨山是唯一能来到这里的地方,只不过人人都畏惧那里所谓的孤魂野鬼,这个地方便就无人踏足了。” “所以,王爷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本王小的时候偶然发现。”萧镜尘答。 “那王爷那个时候那么小,便不害怕所谓的孤魂野鬼么?”华云思有一丝好奇。 萧镜尘闻言,竟流露出一丝苦笑,“相比起人,鬼有什么怕的?”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不再看自己,将视线落在远处的飞瀑上。 此时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不知是不是错觉,华云思竟觉得有点悲伤? “对了,王爷不是说要带我赏花吗?花呢?” 她有意转移话题,然而没料到,下一秒,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腾空飞起。 “萧镜尘!?你要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华云思忍不住大叫。 一股淡淡的清香入鼻,她知道,这是他的味道。 “王妃不是要看花吗?”他一边使用轻功飞着,一边说的理直气壮。 华云思无奈,“那也是在地上看,不是在天上看!” 萧镜尘邪魅一笑,“可若本王要你看的花,便长在天上呢?” …… 片刻的功夫,二人便飞掠到了悬崖边,到了这个时候,华云思也才大概明白,为什么他说他要看的花长在天上。 二人终于踩到地面,华云思大概往下面看了一眼,才算明白,这里的悬崖深不见底,难怪他会说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这个地方。 这样高的悬崖,莫说是寻常人,便算是她有些武艺傍身的,只看一眼也已经心有余悸。 正思量的功夫,身边的人竟毫不犹豫的一跃跳了下去。 华云思瞬时大惊,匆忙跑到悬崖边上往下看去,但皑皑白雾之中,哪儿还能见到萧镜尘的影子? 她知道他武艺高强,但这般的情形实在是太出人意料。 万一……她只怕万一! 想到这里,她心中紧紧一揪,连忙对着悬崖下大喊他的名字。 一遍,两遍,三遍……回应她的,却似乎只有无尽的回音。 接着她又喊了几声,除了惊飞了一些栖息在崖边上的鸟儿之外,悬崖之下在无任何动静。 看着那悬在涯下半空皑皑的白雾,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畏惧,害怕。 紧接着又喊了几声,但崖下除了回声之外,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渐渐的,心中无力的酸楚袭遍全身,一阵一阵抽痛传来,直让她喘不过气,眼眶也渐渐不由自主的泛红。 难道,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不,她不能再等下去,她必须要做些什么。 于是,下一瞬,她沿着悬崖边上仔细寻找起来,看能不能找到粗一些的藤蔓。 哪怕是顺着藤蔓爬下去,她也一定要看个究竟! 好在找了没多久,她就找到了一条相比较粗的藤蔓,伸手狠狠拽了两下,确定藤蔓是牢固的之后,她往崖下看了一眼,心中一横,便转身准备拽着藤蔓跳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住自己,华云思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被带离了悬崖边几米远。 待她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他,他回来了! 萧镜尘冷冽的目光看向她,十分严肃的口吻道,“女人,你刚刚要干什么!?” 看着他冰冷到似乎散发着杀气的眸子,华云思只觉得心中莫名的有些畏惧,条件反射的就回答。 “我以为,你……所以我想下去看看。” 她好似解释一般的话音方落,萧镜尘眸中的杀气仿若一瞬间消失,化成满满的惊讶和有些难以掩饰的喜悦。 “怎,怎么了?”华云思被他脸上表情的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 萧镜尘唇角蓦地一扬,“所以,你刚刚不惜跳下崖去,是为了本王?” …… 看着某王眸中那戏谑的似乎还带一些得意的眼神,华云思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什么时候要跳崖了?” “刚刚,若不是本王及时拦住了你,这悬崖的高度,足以让你摔的粉身碎骨,你知道么?”萧镜尘一边说着,忽然又有些自责起来,方才若不是自己让这个女人担心,她又何至于傻到跳崖? 但,即便是自责,他的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笑意。 华云思无语了,“王爷误会了,我没有要跳崖,我只是想顺着它爬下去看看……” 一边说着,她一跑回崖边,找到方才的那根较粗的藤蔓举起来给萧镜尘示意。 谁知,萧镜尘看到那藤蔓,心中放下些许余悸,眼角的笑意却是更浓了,“看来,本王的王妃不仅关心本王,而且,还很聪明!” …… 华云思彻底无语,他以为,她给他看这个,是要他夸自己聪明? 从头到尾,担心他的是她,怎么到头来被耍了的,好像还是她? 想到自己刚刚几乎要喊破了喉咙的红着眼的样子,华云思此刻只觉得又羞又恼…… 第285章 赏花(3) 早知道,她刚才还不如直接离开才好! 有些赌气似的转身,然而下一秒,男人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手里还捧着一束彩色的花! 之所以说是彩色的花,是因为眼前的花不像其余的花一般,只有单调的一种或者两三种颜色。 他手中捧着的花,每一朵花都有七个花瓣,每一朵花的七个花瓣都对应着七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因为颜色丰富而鲜艳,这些花看起来妖艳而又魅惑,美的让人心惊。 看着这些花,华云思仿佛才反应过来,“这便是你要带我来赏的花吗?” 萧镜尘微微点头,“它们只生长在这里的悬崖峭壁上,方才本王跳下去,也是为了摘它们。” “可我方才从悬崖上怎么却未曾见到?”华云思道。 “大概是白雾遮挡住了吧,况且,这花本就不多,本王苦寻半天也只寻得了这两株而已。” “倒是的确不多,我从小都未见过这样的花朵。”华云思答。 萧镜尘点头,“本王也是年幼的时候来这里玩耍偶然遇到的,不过本王查阅典籍也未曾知晓它究竟是什么名字,只知道它这个时节开始绽放,到冬天就是它开的最鲜艳的时候了。” “冬天?”华云思心中微微惊讶,除了生长在极寒之地的雪莲和耐寒的梅花之外,这样花瓣娇嫩的花朵竟然也是冬天才能绽放的吗? 她忍不住伸手捧过那束花,却在刚刚触碰到它们的时候,手指猛地一疼,原本还只是轻微的刺痛,但不过转瞬,钻心的疼痛感就从指头袭遍了全身。 “小心!”萧镜尘出口提醒的时候,明显已经晚了,华云思整个人已经蜷缩的蹲在地上了。 萧镜尘一把将花扔了,连忙也蹲下身子关切着面前拧眉的女人。 好在,片刻后,疼痛感就渐渐转弱,直至消失,华云思抬起手来,上面果然有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小孔。 “都是本王不好,你还好吗?”萧镜尘见她面色恢复些许,才松了口气,有些关切的口吻道。 华云思摇了摇头,“无碍,只是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刺却竟然能让人疼痛到这般。” 她的脸色虽然恢复了许多,但看着散落在地上那颜色娇艳的花朵,萧镜尘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不顾眼前人的反应,他弯腰就将她打横抱起,一脸严肃的用轻功往回去的方向飞掠。 “你要干什么?”直到整个人身在空中了,华云思才反应过来。 萧镜尘沉声,“带你去看郎中。” “看郎中?我又没病。”华云思一脸莫名其妙。 萧镜尘则继续冷着脸,“本王虽不识得那花,但却也知道,颜色愈是鲜艳之物便愈是有毒,而本王,不舍你再有分毫的损伤。”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虽不好看,但不难看出他心中的焦虑和自责。 尤其是那句,他不舍得她再有分毫的损伤,华云思窝在他的怀中,从下面看着男人一脸严肃认真的说出这句话,只觉得心跳加速,脸上也烫的发红。 “……”半晌的沉默后,华云思忍不住开口,“虽说王爷说的也在理,但我自小跟着父亲习过医术,有毒没毒自是能察觉到的,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能感觉到自己并未中毒,所以,王爷还是……” “闭嘴。” 华云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镜尘冷着脸打断。 华云思无奈极了,只得乖乖的住了口,任由男人抱着她飞掠到马车边,又一路颠簸着回京。 更让华云思无语的是,她在马车上又要睡着了的时候,忽然,面前的男人将她拍醒了。 “唔?什么事啊?到了吗?”华云思揉了揉眼睛,掀开轿帘看了眼窗外。 萧镜尘还是冷着脸,“没到。” “那王爷叫醒我是……”华云思疑问道。 “跟本王下车。”萧镜尘答。 “为什么?这里离京城分明还有很久。”华云思更加糊涂了。 然而,男人已经下了马车,华云思无奈,只得跟着下去。 她以为,他让她下车是有什么事要和她说,说完也就算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某王和赶车的明月说了几句话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明月竟然独自赶着车走了!? “呃……”华云思开口,想要叫住明月,偏偏那匹马儿跑的飞快,一眨眼就跑出去老远,华云思张着口也只吃到了马蹄溅起的灰尘。 “咳咳咳……”华云思伸手捂着嘴巴,咳了两声之后,有些幽怨的眼神看向萧镜尘。 “为何赶走马车?难不成你还要走着回去?若是那样,王爷可以,我却不行。” 华云思伸了伸懒腰,有些懊恼面前的某人打扰了自己和周公相会。 萧镜尘蹙眉,“王妃误会本王了,本王怎么舍得你走着回去?” 华云思无奈,做出一个所以呢的动作,“马车都没了,不走回去,难不成飞回去?” 萧镜尘闻言,唇角略勾,“王妃果然聪明。” 聪明? 愣了片刻,华云思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又被某王以方才的动作打横抱在了怀中。 一瞬间,男人特有的好闻的气息将她包裹,华云思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连忙开口。 “不是吧,这么远的路,你难道真的要这样飞回去?” 上方,男人的眉毛淡淡一挑,“有何不可?” …… 华云思此时此刻忍不住想问,你是不是傻? 放着好端端的马车不坐,非要使用轻功? 一个人用轻功也就罢了,她知道他武功高深莫测,这点路程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可,他分明还抱着自己啊! 只有懂得轻功的人才知道,何谓轻功,一般情况下,自己一个人使用轻功这么远就足够费劲了,他偏还抱着自己? 她不知道他武功高到何种地步,她只知道,无论他武功多么好,抱着她走这一路,至少要比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多费出十成的内力…… 但,有些问题她在自己脑子里偷偷想想也就算了,如果非要当着这样一个冷肃的脸问出来,她还是有些不敢的。 但,她不敢问你是不是傻这句话,却可以将这句话换一种方式来问啊? 第286章 一夜温柔 于是,下一秒,某女开口,“那个,王爷,其实不用这样的,我也会轻功的……” “闭嘴。”她的话还没说完,照例被打断。 哎,她早该预料到如此的,华云思无奈的吐了吐舌头。 只是,此时此刻她纵然是心中多么不满,也只能在他怀里乖乖呆着,否则,更加浪费他内力不说,说不定一不小心自己还会摔下去。 下一秒,她还是没忍住又开口,“王爷想飞回去,不如放我下来,我和王爷一起……” “闭嘴!”某王似乎专注着用轻功,再次出口打断她的话。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这样……” “闭嘴!” 呃,这都闭嘴? 她还能不能说话了? 再说,虽然自己的确是喜欢他,可,想到萧皇后的模样,华云思心中一横,再次以最快的语速开口,尽量在他说闭嘴之前完成,于是带着些许命令的口吻: “放我下来,你我孤男寡女,王爷这样会有损我的名节,王爷不在乎,我可却……” “孤男寡女?” 这一次萧镜尘竟没说那两个字,反而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说出另外四个字来。 不知为何,在他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华云思心中没来由的一跳。 果然,下一秒,他又开口,“王妃这是在提醒本王吗?” “什,什么?” 听着他这般的语气,华云思加剧着心跳,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某王强烈霸道而又带着侵略性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再缓慢的下移…… 呃,这种感觉,条件反射的,华云思双手护胸,连忙开口,“不,王爷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孤男寡女,王爷这样抱着我实在是不太好,于我的名节……” 有损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萧镜尘低沉的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就传过来。 “王妃若是在说话的话,本王倒是不介意,亲自毁了你的名节。” ……“我,头好像有些晕。”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京城在前,华云思实在是不得不又开口。 “闭……”某王话说到一半,继续往前飞的动作一顿,连忙关切的看向她。 “可还有其他不舒服?” 他神情担忧,眸中隐隐的还带着一丝害怕,看着他的表情,华云思能感受到面前男人立刻紧绷起来的神经。 难道,他是怀疑自己真的中毒了,所以头晕? 想到这里,华云思反而有些尴尬起来,摇了摇头,她缓缓道,“没有,大概……是王爷飞的太快了。” ……某王长出一口气,“那本王稍慢一点。” “不行。”趁着他终于有点松口,华云思连忙道,“不如,我便自己飞吧,那样大概会好些。” 男人闻言,蓦地垂头看了她一眼,才柔声道,“是被本王抱着不舒服吗?” 呃…… 不舒服? 华云思简直觉得太舒服了好吗? 只是,她知道她不能说实话,于是点了点头,轻轻吐出三个字,“不舒服。” 某王眉头一簇,调整了个姿势,“那这样呢?” …… 华云思无奈,他只是把自己的头和脚调换了个方向,还好意思问? “还是不舒服。”某女“诚实”回答。 她以为,这样他总能把自己放下来了吧? 这样做,倒不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名节,实在是,京都那样的地方,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啊!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萧镜尘只是皱了皱眉头,又略微调整了下臂弯,就淡声道。 “本王尽量走最近的路,马上便回京了。” …… 华云思实在是不明白,是什么让他这样坚持,非要抱着自己? 似是察觉到她的疑问,萧镜尘终于开口,“马车颠簸,走官道回京又太慢。” “所以王爷是嫌慢,才?” 萧镜尘点头,“本王说过,不能让你再有意外,从这边小路走,近一些。” 华云思无语,也终于明白,原来,萧镜尘之所以如此坚持,竟是担心她中毒。 一瞬间,仰头看着满人坚毅瘦削的下巴,一股莫名的欣喜的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感动在心中蔓延开来。 过了没多久,眼看着到了城门口了,二人这般的动作…… 华云思红了红脸,若是在京郊小道上还好,她尽可以闭眼睛假装看不见一切。 可,在京都这样人头攒动,一有什么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的地方,就这样被某王抱着穿过大街小巷,那还真的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很显然,华云思没有这样的勇气。 于是,下一秒,她心一横,便整个人将头埋在了某王的怀中,尽量让别人看不到她的脸。 好在,萧王的速度很快,一眨眼便到了萧王府。 不过,华云思还是低估了这样一个俊美绝伦又人人可望不可及的萧王殿下在京都被关注的程度。 因为,在她进了萧王府的前一秒,萧王从城外亲手抱着一个女人回京的消息就满京都的传了开来。 “天哪,那个是萧王吗!?” “当然,除了萧王殿下,你见过哪个男子是那般的容颜的!?” “可是,萧王殿下的怀里,怎么还抱着一个……女人?” “不是说萧王不近女色的吗!?” “什么不近女色,你的消息都多久以前的了!?萧王明明早就属意咱们的云华郡主了,这你都不知道!?” “云华郡主!?是那个曾经华家的二姑娘?” “没错!可是……” “可是我听说前些日子云华郡主不是都入宫了吗?那这个女人又是谁!?” “什么!?云华郡主入宫了?所以,这个女人不是云华郡主!?” “这么说,萧王又看上别的女子了!?” “唔,这萧王殿下,俊是十分的俊,但这脾气嘛……哎,也不知道这是哪家倒霉的女子啊!” “啧啧啧,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像萧王那般的容颜,若能与我一夜温柔,便是让奴家第二日便横死街头,想必也是十分幸福的一件事呢!” ……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一夜温柔!?横死街头!? 是哪个女人这么不要脸,竟然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287章 并未中毒 众人鄙夷的目光朝着这句话主人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个娼妓。 “呸!一个娼妓,还敢霄想与萧王一夜风流,哪怕横死街头,简直,白日做梦!” 狠狠的啐了一口那娼妓之后,众人再抬头,哪里还有萧王的影子? …… 这样一个消息在整个京都传开,只用了不用半炷香的时间,再添油加醋了几个不同版本,也只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而传入宫中,也不过同样是一盏茶的功夫。 勤政殿,慕容信铁青着脸坐在那里,看着跪在下面的洛尘。 “什么!?你说他竟然将云思抱进了萧王府!?” 洛尘点头,“属下亲眼所见。” 得到再一次的确认,慕容信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眼睛里似乎也流露出一丝的哀伤,口中喃喃。 “你,便真的那么想和他在一起么?那日,你在赏花的路上折返,也是为了他吧!?” “呵!倘若,他并不是她的儿子,也不会沉睡,朕是不是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 看着神色黯然的慕容信,洛尘眸光微闪,“皇上,要不要属下将郡主接回宫中?” 慕容信摇头,“不必了,既然,她那么在意那个人,那她便一定会自己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他摆了摆手,洛尘便重新隐匿了身影。 原地,只剩下慕容信一个人,唇角流露出苦笑,他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愈发的讽刺了? 如今,能将她留在身边,竟然却是因为她爱着那个男人? 轻叹一声,慕容信坐回椅子上,提起朱笔,却发现自己早已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情。 于是,干脆起身,径直便往水月阁走去。 萧王府,薛郎中颇为无奈的给床上的华云思臻搭着脉……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真不知道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不信任他的医术。 可这萧王府分明就只有他一个郎中,若非殿下信任他,又怎能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 更何况,平日里,王府里的人有个大病小情的,也都是自己在问诊医治啊! 哪怕是王爷自己,他也给他看过不少次了,可奇怪就奇怪在,从来都没有哪一次,让自己重复着问诊的啊。 可,如今,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仅是被王爷亲自抱回来的不说,竟然还直接放在了王爷的卧榻之上! 要知道,王爷的卧榻可是旁人连碰都不敢碰的啊!? 外人可能不知,但王府里的人却都清楚,他们家王爷,不止淡漠高冷,更是有着严重洁癖的一个人! 平日里,若是他们这些下人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根头发落在了王爷的卧榻之上,那都是要重责的。 可如今,这个女人的脚底甚至都还沾着泥,王爷就连鞋都不让她脱,就让她躺在了自己的卧榻之上。 而且,从一进门开始,王爷就始终冷着脸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乖乖啊,他们家王爷虽然有时候冷漠了点,有时候又无情了些,但像现在这般的如临大敌,他可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其实,在场的人,除了薛郎中自己,别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们也有听过王爷中意一个什么云华郡主的传闻,眼前这位难道就是云华郡主? 可,不是说云华郡主在宫中来着吗? 前些日子,他家王爷可不还因为那个女人在宫中而整日买醉? 怎么今日,就抱了一个女人回来? 众人好奇的眼神偷偷看向明月,明月挤了挤眼睛,众人心中才敞亮些许。 难怪啊,原来这位就是云华郡主。 薛郎中心里也一瞬有了谱,难怪王爷这么看重,让他几次三番问诊。 可,也正是因为王爷的看重,薛郎中心中也渐渐开始如王爷一般如临大敌了啊! 如果说王爷如临大敌是为了这位云华郡主的命,那他如临大敌就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啊! 虽然一向他都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可如今这般几次三番下来,连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有些怀疑了。 再一次,薛郎中伸出手去,搭在华云思洁白如雪的手腕上。 当然,手腕上是搭了一层手帕的,否则,王爷还不得要了自己的小命? 闭上眼睛,仔细沉吟片刻,嗯,脉象还真的有些不对? 虽强有力,但同时却又急而略涩!? 这是…… 薛郎中心中一跳,连忙恭敬跪在地上。 “回王爷的话,姑娘她……” “可有不妥?” 等不及薛郎中回话,萧镜尘率先开口。 紧接着,薛郎中摇头…… 萧镜尘心头一沉,脸上风雨欲来,“何处不妥,还不快说!” 郎中紧张的额头冒汗,“呃……这个,姑娘她,大概是忧思过甚,所以心有郁气不解……” “给本王说重点!”萧镜尘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不耐了几分。 薛郎中一愣,重点? 呃,电光火石之间,思绪重理,语言重组,薛郎中开口,“回王爷,姑娘心有郁气,当解!” …… 萧镜尘依旧沉默着,像是等待他继续说些什么。 同一时间,薛郎中一脸茫然,这,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啊,可……王爷怎么不说话? “呃,就这些了。” 到底是比不过某王的气势,被某的眼神注视了片刻,薛郎中便觉的浑身针扎似的疼,只得连忙补充了一句。 然而,补充过后,他却发现,面前萧镜尘的脸色愈发凝重了。 “郁气?本王怎么没听说过这种毒?何解?” 薛郎中忍不住扶额,“回禀王爷,这,不是毒。” “不是毒?”萧王陡然一怔,有些茫然看向薛郎中,“所以,她并未中毒!?” 薛郎中挠了挠头,心说,他何时说她中毒了么? 一番思量后,并没有啊,遂答,“没有啊,姑娘只是平日里,忧思过多,导致郁气不结而已。” “所以说,她果真并未中毒。”萧镜尘暗自舒了口气。 “都说了没有了,没事我便走了。”华云思想要起身,然而下一秒,她的动作就被某王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紧接着某王却是冷眸又看向薛郎中,继续询问的眼神…… 第288章 赌气 “并未。”华云思早知如此的无奈目光下,薛郎中再次摇头。 “再诊!给本王确认她是否中毒!”萧镜尘仍旧放心不下,再次出口吩咐。 …… 薛郎中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再次将手搭在了同样微皱着眉头的华云思手腕上。 片刻后,薛郎中再次十分恭敬的跪在地上,十分恭敬又十分认真的开口。 “回王爷的话,姑娘她,属实并未中毒!” “本王知道了。” 这一次,萧镜尘终于没有再质疑薛郎中的话,就连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看某王终于缓和了脸色,华云思轻轻一笑,对着薛郎中道。 “王爷之所以如此担心,是因为一种有着七种颜色的花,我是被那花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七种颜色的花?”薛郎中微微一怔,连忙拱手,“原来如此,颜色鲜艳纷杂者确多为毒物,属下明白了。” “那,薛郎中可曾见过这种花,又可曾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华云思有此一问,纯属好奇,毕竟,她也曾随父亲习过医术,凡是花草,皆有药性,毒性说到底,也是药性的一种。 而这一次,既然自己并未中毒,那说不定七色花朵还有旁的药性,也说不定? 然而,在她略微期待的眸光之下,薛郎中却是摇了摇头,“恕属下愚钝,见识短浅,还并未见过姑娘口中的七色花朵。” “原来如此。” 华云思也叹了一声,有些后悔没将那花朵带回来。 “随本王来。” 萧镜尘在旁,看华云思没有什么再要问的了,便将薛郎中唤出房内。 “王爷有何吩咐?”薛郎中小心翼翼道。 萧镜尘答,“方才你说,她心有忧思?” 薛郎中拱手,“是,王爷,姑娘她怕是已经忧思许久了,属下观其脉象,倒是和前几日的王爷有几分相像,属下这就重新给姑娘开几副王爷之前喝的药,只是,王爷应当比属下还要明白,心病,还需心药医的这个道理,否则,属下便是开多少药,那也都是治标不治本啊!” “本王知道了。” 萧镜尘随意摆了摆手,打发了薛郎中,重新回到了房内。 此刻,房间内明月等人也早已识趣的离去,除了刚刚从床上站到了地上的华云思。 “王爷方才可是又为难那郎中了?”华云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她都说了自己没中毒了,他还非要坚持将自己抱回来,更坚持让薛郎中几次三番的给自己诊脉,这不是为难,又是什么? 为难? 萧镜尘的眼神闪了闪,不知何时,他看着她的样子已经从方才的十分担忧又变成了淡淡的担忧和满满的温柔。 并未回答她的话,他反是问道,“这些日子,你究竟为何,忧思过甚。”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神幽暗的看向自己,像是质疑,又像是命令。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华云思心中一跳,尽量掩饰着自己那丝有些莫名其妙的慌乱。 “我……总之不是因为王爷。” “不是因为本王么?”萧镜尘语气带有一丝阴沉,她分明否认了那个最应该也只应该的可能。 华云思挑眉,“当然。” 呵!果然,是个倔强的女人呢,竟又对自己撒谎。 他一贯,最容不得别人对他撒谎,可现在,这个女人对他撒了谎,他竟是忽然觉得,自己连一丝脾气都没有。 虽然,他也很不高兴。 但,他又不想她不高兴。 于是,只能忍了。 萧镜尘皱了皱眉,罢了,也不必揭穿她。 他道,“既不是因为本王,那便留在王府吧。” 留在王府?开什么玩笑? “不要!”想也不想,华云思第一时间拒绝。 呃…… 下一秒,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拒绝的有些快了? 否则,他的脸色怎么忽然一下就变了? “我……要回宫。” 紧接着,她的声音弱了下来,但即便如此,说完这句话,面前男人的脸色还是更难看了。 “为何?”良久,他吐出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为何么? 为了你啊!她张了张口,却又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 “我……有自己的事情。”他犀利的眸光下,她言辞模糊。 “何事?”又是两个字。 “我……王爷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她只能道。 萧镜尘挑眉,“王妃不愿说?” “我不是你的王妃。”华云思再次纠正。 “你会是的。”萧镜尘冷声,看着面前似有些不知所措的女人,确也终于松了口,“本王会派人送你回去。” “回哪儿?” 他变的太快,快到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镜尘戏谑的挑眉,“若是王妃不知道回哪儿,便就呆在王府,也是极好的。” “呃,我知道,只是,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华云思暗自锤头,“我还得去看望看望母亲。” “好,本王送你。”他又道。 这一次,华云思只得点了点头。 由萧王府的马车护送着到了新宅看了霜氏之后,华云思又去看了入京任职的吴守成夫妇。 从前她不敢见他们,是因为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如今,横竖那个人已经知道了她是宁安澜,她便大大方方的去见了也无碍什么。 吴守成夫妇见到她自是一番嘘寒问暖,华云思又嘱咐他们没有自己的消息他们切勿轻举妄动之后,便径直回了宫里。 水月阁,这是几日之后,慕容信第一次来这里。 之前,是因为她有意让那个女人入宫,他便与她赌气不来,更确切的说,大概是和自己赌气。 他恨她竟然想方设法让那样的女人入宫,陪在他的身边还丝毫不在乎。 他更恨他自己,分明知道那是她的圈套,却还要心甘情愿的配合她钻进去。 所以,他才和自己赌气。 从前,他每日都来这里,陪她一日三餐,自从那件事后,他便一日都没来过。 这些日子里,他多么想,她为此而不高兴,哪怕有一分一毫的不高兴,都能够证明她的心中是有自己的。 然而,几日的时间过去了,他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她一丝一毫的不高兴,而是她和那个人男人在一起…… 第289章 说教 想到这里,慕容信的拳头又忍不住重重砸在一旁的案几上,力道之大,震的茶杯都抖了三抖。 一旁侍奉着的水儿见状,连忙再次低眉顺眼的为他重新换上了一盏热茶。 茶香连同着袅袅蒸汽自杯中溢出,几盏茶热到茶凉的功夫,正殿里已经积郁了许久的香气。 然而,这个时候,这种情况,满屋子淡淡的茶香却没有让人心旷神怡,反而是愈发的让人心浮气躁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容信的脸色也愈发的不好看,水儿站着的身体也愈发僵硬了。 她死死盯着慕容信杯中的茶水,就在她觉得茶又凉了准备再去换一杯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姑娘回来了。”墨琴迎着华云思,挤了挤眼睛,道,“皇上已经在这里等候姑娘许久了。” “知道了。”华云思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已经到了殿内,见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果然端正的坐在那里,面色隐隐的沉着。 “你回来了。” 见她走进来,慕容信站起身来,才发现坐了许久,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僵了。 华云思点头,面无表情开口,“皇上,有事?” “朕……”慕容信吸了口气,责问的话到了嘴边,终是说不出口,便道,“朕想来看看你。” 此时此刻,如果仔细瞧去的话,不难发现,他微微不悦的眸中,甚至有着一分的庆幸。 庆幸,她能回来。 于他而言,此时此刻,无论如何,只要她回来,足矣。 至于,那些责问的话,他又怎么忍心说出口呢,横竖,她并未答应自己什么。 “天色不早了。”华云思看了眼外面,想说,若是无事,他便离开吧。 然而,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他便接道,“天色不早了,朕想在这里用膳。” 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应声,“好。” 墨琴和月儿很快备好了饭菜,和前几日一样,满满一桌,他和她,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吃饭的时候,看着她的模样,慕容信忽然觉得,就这样也挺好,只要,她在他的身边。 或许,他真的无需问太多,总之,他知道她不会和那个人在一起,那么,他便终有机会。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竟又开阔了些许,晚膳也多食了不少。 用过膳后,他本想携她一起去看看院中的夜色,但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又看到她的形容似有些疲惫的模样。 于是吩咐着水儿月儿照顾好她,他便离开了水月阁。 折腾了一日,华云思却也是疲惫了,简单的沐浴之后睡下。 不知是不是累了的缘故,只觉得这一觉睡的异常的沉,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晌午。 墨琴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华云思这才看到外面的天色,心中微惊,何时自己也这么贪懒了,竟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 “怎得不叫醒我?”华云思问着。 墨琴为华云思穿好了衣服,笑答,“姑娘昨夜想必是累了,睡的异常的沉,奴婢叫了一次都没叫醒姑娘呢!” “是么?” 叫了一次都没叫醒? 自己竟真的累到了这样的地步? 华云思有一丝狐疑,墨琴便又一脸笑意的开口了,“再说,奴婢只叫了一次,就被说教了呢!奴婢怎还敢再叫姑娘!?” “说教!?” 华云思没注意到墨琴暧昧的脸色,只觉得十分的惊讶,有谁,竟然敢说教她的人? 墨琴连连点头,夸张的表情道,“可不是嘛,奴婢看着太阳越爬越高,便想要唤醒姑娘,谁知却被王爷撞见了,王爷还吩咐了下来,说姑娘需要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 王爷? ……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墨琴能够被说教了还一脸的喜色,原来是他来了。 “他人呢?”她问向墨琴。 “就在正殿呢,说起来王爷对姑娘还真是宠爱有加,为了让姑娘好生休息,硬是在正殿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呢!”墨琴答。 简单的打扮之后,华云思到了正殿,果然见到那抹熟悉的白。 想到墨琴说的,他两个时辰前就来了,又足足在这等了两个时辰都未阖眼,但再到面前某王精神十足的模样,华云思不禁好奇,这个男人都不会累的么? “王妃起身了?” 看到她的一瞬间,萧镜尘唇角一弯,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华云思眉头一皱,略有不悦道,“这里是皇宫,王爷不可胡言,我何时是你的王妃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私下里,这个男人就总是叫自己王妃,华云思无奈的撇了撇嘴。 萧镜尘淡笑,“皇宫里不可以,那若不是皇宫呢?” “不是皇宫?什么意思?”华云思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只觉得手腕上一紧,萧镜尘就又带着她大步出了正殿。 华云思想要挣脱,奈何某王力气太大,她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于是几番用力之后,也只好放弃。 出了水月阁,萧镜尘便再次使用轻功,直到到了宫门前,重新坐上昨日的马车。 两脚挨地,华云思总算是喘了口气。 “王爷又要带我去哪儿?” “去吃饭。”萧镜尘简单的回答。 “吃饭?”华云思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 很快,马车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下了马车,华云思才发现,他要带她吃饭的地方,竟然是无花楼!? 刚进无花楼,无花便迎了出来,在她身边的还有谢怀瑾。 二人带着华云思到了楼上的厢房,萧镜尘却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无花与华云思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好说,可怜的谢怀瑾便被打发在了门外。 只是换做平时,哪一次华云思来了无花楼无花不是好酒好菜的备着,可这一次,二人的话都说了许久了,无花却仍旧没有上菜的意思。 华云思心中忍不住狐疑,这无花楼的做菜速度何时变得这么慢了么? 要知道,她可是从起来到现在可都还什么都没吃呢! 想到无花楼的美食,华云思的肚子终于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饭菜的飘香,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第290章 换厨子了么 一桌丰盛的饭菜摆好后,萧镜尘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只不过却已经换了一身的衣服。 华云思虽然也很好奇刚刚他做什么去了,不过美食在前,她也顾不得许多,率先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唔,无花,今天的饭菜好像比之前的要好吃许多?是换厨子了么?” …… 此言一出,除了只顾着吃的华云思之外,在场的所有人无不为之尴尬。 这普天之下,胆敢把那个人成为厨子的,也就此女一个了吧!? 况且,俗话说,君子远庖厨。 更何况还是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如今,竟为了一个女子下厨,若不是亲眼所见,便算是打死自己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谢怀进如是想着。 “咳咳……”紧接着,脸色不自然的谢怀瑾就干咳了两声,道,“真的,很好吃吗?” 那个人做的饭,能好吃? 无论如何,他都有些难以相信呀! 说完这句话,某王冰冷的眼神飘过来,直让谢怀瑾打了个激灵。 华云思一边夹着菜,一边道,“当然,你也可以尝一尝啊!” 说着,便随手夹了块肉放在了谢怀瑾面前的盘子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肉,谢怀瑾一直以来的怀疑逐渐崩塌。 那鲜美的色泽入眼,诱人的香味扑鼻,谢怀瑾终于要把持不住了,伸手就要拿起筷子。 然而,也就是这一瞬间,谢怀瑾没来由的浑身一抖。 抬头,果然,是那道冰冷的几乎能够冻死人的眼神。 呃……好吧,某瑾不得不放下了筷子,心中只哀叹道,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 余光瞥见谢怀瑾竟放下了筷子,华云思好奇的开口,“怎么不吃?很香的!” 香……不用她说,他也已经闻到香味了。 但,那个人亲手做的饭,没有那个人的允许,他还真没胆量吃。 于是只得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又一本正经的开口,“呃,那个,郡主吃吧,我不饿!” “啊?这样啊!”华云思做恍然大悟状,接着看向无花,“你呢?他不吃,你吃啊……” 无花也摆了摆手,“无花不饿。” 好吧,华云思无奈,又看向萧镜尘。 下一秒,却不像之前两次的开口,反而是摇了摇头,喃喃道,算了吧,这么热乎好吃的饭菜,送到这样一个冰冷的人口中,岂不是要烫坏了他? 于是乎,某女只是看了某王一眼,便毫无反应,继续自顾自的大吃了起来。 萧镜尘的脸色只是一瞬的尴尬,而后也不介意,只笑看着这个女人将桌上的食物如风云残卷一般的吃完…… 直到最后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无花才终于忍不住开口。 “姑娘,这些饭菜,其实都是王爷做的。” …… 一瞬间,华云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会做菜?” “从前不会。”萧镜尘接过她的话,“但,为了你,本王可以学。” “所以,刚才之所以那么久,是王爷去学做菜了?”华云思想到他忽然消失的那段时间。 萧镜尘点头,“看来,王妃对本王的手艺十分的满意。” 呃……华云思咂巴两下嘴巴,的确,还不错。 只是,那真的是他亲手做的么? 十分不相信的看向无花,结果,无花十分认真的点头。 好吧,无花说的话,她还是绝对相信的。 想象着他方才为自己做东西的模样,华云思的心中微暖。 紧接着,萧镜尘又带华云思去听琴,赏画,甚至是……看戏。 令她怀疑的是,无论是听琴也好,还是赏画,抑或是看戏的时候,他好似都不在自己的身边。 更令她觉得不对劲的是,看戏的时候,偌大的戏园子里,就只有她自己,而戏台子上,仿佛也只有一个戏子! 难道说…… 最后,在看到他脸上无意间疏漏掉的没有卸干净的妆后,她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个男人为了她,竟亲手弹琴,作画,甚至是,唱戏! 要知道,他可是大景朝堂堂的萧王殿下啊! 可如今,竟然为了她,不惜下厨,甚至更不惜做一个戏子!? 回宫的时候,她心中沉沉的。 今日的事情,她虽然心中欢喜,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欢喜,她下定了决心,日后,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萧镜尘离开的时候,没有看到她因心痛而发红的眼睛。 墨琴担忧的走了过来,“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华云思苦唇角泛着凄然的苦笑摇头,“墨琴,离开他,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看着华云思这般,墨琴也一下红了眼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立刻跪在了地上。 “姑娘,奴婢知道您是为了王爷好,但有一句话,奴婢却不得不说。” 华云思摆了摆手,眼睛看向远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却不明白,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同他的母亲一样……” “姑娘……” “不必再说了,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再放他进来,我不想见到他。”华云思忍者心痛说出这句话。 “可是……” “没有可是,如今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华云思面色微冷,气势凌然,墨琴只得点头应声,又道,“对了,姑娘,今日午膳的时候,皇上又来了。” “知道了。”华云思淡淡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慕容信又过来用晚膳了,这次,他竟对白日的事情只字未提,两人之间,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第二日,出乎华云思的意料,那个人竟真的没来。 慕容信过来用午膳的时候,看到她并未同前两日一般离开,眼角笑意都多了几分。 第三日,他还没来,到了傍晚时分,慕容信的前脚,明月却是来了,带过来他的一句话。 “郡主,王爷说,明日请郡主出宫一趟,王爷有话要和郡主说。” 华云思心头一动,点了点头,“好,告诉他,我会去的。” 是时候,和他道个别了…… 第291章 定北将军府 第二日,既打算了要赴约,华云思便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的。 毕竟,水月阁外可还有那么多人守着,从前,他们之所以不拦着自己是因为萧镜尘。 可如今,萧镜尘不在,按道理来说,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所以,为着这次出宫,华云思做了一系列缜密的安排,却没料到,从她出了水月阁开始,这些人竟然丝毫都没有拦着她的意思。 以至于,她所作的一切准备都白费了。 虽然心中十分狐疑为何慕容信竟改变了主意,但总归他不拦着是好事。 一路出了宫,萧王府的马车果然在宫门前候着,华云思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前行,她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宫墙之上,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久久的伫立。 “皇上,这……云华郡主她,竟然真的去了?”刘公公有些不可置信的语气。 慕容信唇角勾起一抹自嘲,“你可别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今日?”刘公公一怔,片刻之后才作恍然大悟状,“今日竟是那位的寿辰!” “是啊,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又怎么会不去呢?”慕容信叹了一声,又道,“传朕旨意,取消今日早朝。” “啊?取消?”刘公公一怔,慕容信更加不容置疑的声音传了过来,“朕,要出宫一趟。” …… 华云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马车会停在定北将军府门前。 明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不疑有他,华云思抬脚便走了进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有命人暗中打扫着这里,所以,虽然长时间没人居住,这里却依旧没有丝毫荒凉破败的感觉,反而在踏进大门的一瞬间,华云思甚至有些恍惚。 恍惚从前的定北将军府还在,恍惚父亲,母亲,还都在人世。 走到院子里,她还清晰的记得,不过数月之前,她和父亲,母亲,弟弟,一同在这里给府中的下人分发赏银,又彻夜守岁的情形。 她记得,那个除夕夜下了好大的雪,白雪盖在了房檐上,还盖在了将军府喜气洋洋的红绸上。 后来,正巧她路过的时候,红绸上积压已久的雪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她身体上。 雪水浸湿了她的衣服,母亲忙吩咐着让她去换,她却始终不介意,后来,雪水透过衣服浸湿了她的背,那种透心凉的感觉,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抖。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竟一点都不觉得冷,只觉得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她因着这个,还十分感激慕容信,若不是他,她一个出嫁的女儿,又如何能回家过年。 那个时候,她还是他的太子妃,她还以为,他疼爱极了她。 只是谁也未曾料到,守岁之后的第二天,先帝便驾崩了。 她匆匆回宫,宫中已是一片雪色的素白,到处都透着庄严的寒冷的感觉。 她瑟缩了瑟缩身子,回到了东宫,可是却还是并未见到他。 那一夜,他并未回家,是她在东宫度过的第一个凄冷漫长的夜。 她知道,他的父亲死了,他一定很伤心,很难过。 更何况,他还是一朝太子,定是有着许多忙不完的事情。 所以,她乖巧的不去找他,他不回来,那她等他就好了啊! 于是,她就这样,又等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都打算好了,等他回来,她便给他炖上他最爱喝的白芨猪肺汤为他暖身。 然后,她再给他一个暖暖的拥抱,告诉他,不要怕,一切的一切,都还有她。 然而,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三天之后,正月初六,她等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她记得,那个女人是苏贵妃的侄女,也算是他的表妹,苏曼舞。 在她不敢相信的眼神中,那个女人得意的告诉她,她才是慕容信喜欢的人,一直以来,慕容信对自己,都是欺骗。 不,她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话? 她当下便反驳了那个女人,要去找他,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她终于找到了他。 然而,他却抱住了那个女人,而且,还毫不留情的将自己关在了一个又黑又冷的屋子里,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 她不甘,她愤怒。 一开始,她相信,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或者,是受那个女人的欺骗也不一定。 然而,整整十日,非人的折磨,她对他,也从满满的希望,变成了满满的失望…… 临死的前一秒,她又怎能想到,自那场雪之后,京都的冬天便没再下雪,正月十六那天,仿佛眨眼便到了暖春。 外面的阳光那般温暖,耀眼,然而,宁家的人,却已经再也感受不到了。 呵!这一切,不过短短数月,短短数月啊! 不由自主的,华云思眼角流下痛苦的泪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熟悉的笛声传来。 顺着笛声的方向,果然,日光湖畔,还是那抹白色的身影。 不知为何,见到那抹身影的一瞬间,华云思的眼眶骤的湿了。 男人转头,笛声也停了下来。 “你来了。”他温柔一笑,日光湖畔,她恍若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了。 华云思点了点头,“我来,是有话要告诉你。” 敏锐的捕捉到她眸中那抹浓重的哀伤,不用她开口,萧镜尘好像已经知道了她要说的话。 于是,他没有应她的声,只道,“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华云思摇了摇头,萧镜尘开口,“今天,是本王的生辰。” 原来,是他的生辰么? 华云思心中蓦地一痛,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要说出口的话,又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没在他告诉自己之前说出那句话。 她没有开口,萧镜尘便重新将那长笛放在唇边,下一瞬,他便继续着方才的曲子。 那首熟悉,却又十分遥远的曲子。 日光湖的湖面泛起淡淡的涟漪,清风吹过,一切,就好像年幼的时候,一模一样。 暗处,一个隐藏着的黑衣少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伫立在那里紧盯着湖畔边的一男一女…… 第292章 对不起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眼睛里却拥有着许多成年人都不曾拥有的沉稳,冰冷。 没错,就是冰冷。 按理说,这样的感觉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二岁少年的身上,然而,他浑身所散发出的淡漠却的确就是这样的。 熟悉莫言的人会发现,他的这种感觉,竟好像和莫言有些相似。 再仔细看去,他可不就是最近总是跟在莫言身后的那个随从,宁安遥么!? 不,或许,他现在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吧。 倒是莫言,却总是唤他单字一个白。 似乎是因为,他的过去,一切都是空白的。 而今日,也是莫言的吩咐,他才来到这里。 莫言的命令是,他监督着那个人,直到那个人死。 没错,那个人就是萧镜尘。 他已经跟着他好几日了,莫言派来的杀手都没有动手。 杀手不动手,那个人自然死不了,他的任务自然也就一直不能完成。 他十分不解莫言想要杀一个人,为什么不让自己动手。 虽然这个人武功高强,但他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也免得日日跟着他耗费时间的好。 可莫言的吩咐,他又不能违逆,莫言还说,若是杀手有任何纰漏没能完成任务,那他便必须要助那杀手一臂之力。 所以,即便杀手没来,他也不能有片刻的懈怠。 因为长时间的跟在莫言身边,他早就明白,想要一个人死,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所以,三日,已经三日了,他的眼睛,片刻不离的盯着那个长得俊美绝伦的男人。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的武功的确是高强,就连他这样小心翼翼,都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发现。 还好,莫言给了他一种叫做隐神丹的药丸,他吃了那药丸之后,那个人竟真的好似没能发现自己了。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敢有半分的松懈,毕竟是那样武功高强的一个人,他不得不时时保持警惕。 只是,前些天还好,一切都还算正常。 直到今日,他随着那个人进了这奇怪的空置的大宅开始,他的心中便始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不明白为何从进到宅子里开始自己就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只知道,莫言的吩咐,不得违逆。 于是,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跟着那个人到了日光湖畔。 再后来,一个女人来了。 那个女人长得美极了,在他看来,大概也只有他跟着的那个男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美貌。 只可惜…… 想到那个男人就要死了,他竟然会为那个女人有一丝的惋惜? 他好奇自己究竟为何竟然会对那个女人有这样的情绪。 跟着莫言,他的心也早就练就如铁石般的坚硬。 可现在,竟然会不由自主的为了一个初见面的姿容绝丽的女人感到惋惜? 不!大概不是初见面? 他依稀记得,那日在宫宴上的时候,这个女人的眼神就总是若有似无的看向自己。 虽然他当时一直低着头,但是还是很容易感受到这些的。 他甚至还知道,这个女人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好像是怀念一个人? 难道,那个人和他长得很像吗? 罢了,他最近这是怎么了!? 怎么总是把自己沉溺在这样的问题里,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更何况,那个女人到底怀念的是谁,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和寻常的女人相比,她不过是漂亮了些,其它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少年摇了摇头,抛却脑海里莫名的思绪。 只是,就这般久久的伫立在这里,看着日光湖畔的情景,他的眼神,也从一开始彻底的淡漠,变得越来越疑惑,也越来越迷茫。 这里,究竟是哪里? 是大景朝的定北将军府么? 少年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那块牌匾,可是,定北将军府,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些日子,他早就听说,这间宅子的主人是如何被当今景朝的皇帝灭门的。 所以说,从前在这宅子里的所有人不都应该死了么? 而且,自己为何会对这里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一砖一瓦,甚至是一草一木,他都好像曾经来过,曾经看到过一般。 就好像,这日光湖。 就好像,此刻那个男人口中吹出的笛音。 他只越来越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十分的熟悉。 甚至于,他甚至能够轻而易举的知道,那段笛音接下来的音调,会是什么样子的! 难道说,从前的他,真的认识他们么?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莫言说,自己是在凉州城被发现的。 这里与凉州城相隔数百里之多,他不可能与这繁荣富庶的景朝京都有半分的关系。 更遑论这里的宅子和生活在这里的人! 少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保持镇定。 莫言派的杀手随时会来,而他,只要等着看到这个男人死了,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萧镜尘一曲终于吹完,华云思的眼眶湿润,背过身去。 她知道,有些话,她必须要说了,否则,她只会越来越不舍。 “这首曲子,是在本王年幼的时候,也是这日光湖畔,你教给本王的。”萧镜尘先开口道。 华云思没有说话,萧镜尘又好似从袖中拿出了什么东西,“还有这个,是你赠与本王的,当年,你说,这是你喜欢的人才能拥有的。” …… 是啊,是她送给喜欢的人的,不用转身,她也知道,他手中,拿的应该是那颗明珠。 见面前的女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萧镜尘捧着明珠的手顿了顿,又道,“今日,是七月初二,一个月前,六月初二的时候,你说,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你会成为本王的王妃,如今,一年之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在又十一个月……” “萧镜尘!”华云思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男人的话,他被打断,终于不再说话,而她的眼角,也流下晶莹的泪水。 时间在这一个仿佛变得凝滞,又仿佛变得十分的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再次开口,“对不起。” 第293章 刺杀 对不起? 男人有些颓然,眼睛里也似乎有一道光一瞬暗了下去。 他以为,在这样的日子,在这样的地方,他总能让她放下戒备,说出自己的心事。 可最终,她放弃的,还是自己? 可他分明了解她,她根本不会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啊!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多少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竟然能够超脱自己的掌控。 华云思尽量忍着泪水,不去看后面的男人。 他的用心,她全都知道。 他分明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竟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又怎能不知? 所以谁也不知道此刻,她多想不顾一切冲到他的怀里。 但,此刻,脑海中更加清晰的,是萧皇后沉睡的容颜。 她长长的叹息一声,终是摇头,“过去的事情,便早该过去了,我今日来,只想告诉王爷,从今往后,我与王爷之间,山高水阔,后会无期。” “好一个后会无期!” 萧镜尘忽然仰头大笑,笑得张狂,笑得肆意,却又笑得那般痛彻心扉。 他忽然走过来,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深邃而又犀利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柔情却又决绝。 “女人,本王说过,你只能是本王的……” “我不会是王爷的王妃,不论是十一个月后,还是十一年后,都不会是!” 华云思打断他的话,眸中透着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钳制着她肩膀的手渐渐的松开,渐渐的放下。 此时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仿若一个暗黑的地狱,让她看不到任何的光,任何的颜色,任何的希望。 他张了张口,终究是什么都没能再说出来。 下一瞬,华云思眸中却陡然释放出凌厉的寒芒,在紧接着,一道冰冷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萧镜尘脸色瞬时一变,立刻就要转身抵挡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的冷箭,就在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身前一个人影一闪,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被一个娇小的身躯挡在了身后。 而原本射向他背后的箭,此时此刻,正对着她的眉心射来…… 慕容信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那道箭芒刺过去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以最快的速度跳了出来,挡在那个人的前面…… 暗处,一直隐藏着保护她的南风也冲了出来,只不过,刺客似是早有准备。 南风出现的一刹那,一支箭又带着锋利的寒芒朝他射了过去,南风躲过箭的时候,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箭头在视野里越来越大,华云思唇角浮现一抹决然的笑,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这次大概是躲不过了,既如此,便也不必躲了。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刚刚闭上眼睛,眼前,一道闷哼声响起。 讶然抬眸,竟然,是他? 挡在她前面的,是慕容信,他面朝着自己的方向,苍白的脸上,唇角,甚至还挂着笑。 “澜儿,朕终究是没来迟。” 说完这句话,他头一歪,便整个人昏了过去。 下意识的,华云思侧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摔倒在地。 萧镜尘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出现的慕容信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又一道箭直直射了过来。 他凌然转眸,森寒的气势陡然而出,啪的一声将那箭打断,身形一闪,便朝着箭射出的方向掠了过去。 今日来这里,他特意没带暗卫,这便遇到了刺杀了么? 这些人,胆子倒是大得很! 想到方才华云思为他挡箭时候的样子,他唇角立时流露出嗜血的冷。 然而,他追过去的时候,哪儿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看了眼身后的女人和已经不省人事断慕容信,又看了一眼南风之后,他吹了一声口哨,外面马车上,明月心中一跳,忽然浑身汗毛乍起。 王爷,这是遇到麻烦了? 不会吧!他们就只有今天没带暗卫而已,所以,就这么巧? 到底是什么人,敢来招惹王爷,不要命了么? 一番思虑后,明月明白,王爷有令,来不及细思,于是立刻从马车一跃而下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日光湖的方位,明月哪儿还能见到王爷的影子,只看到华云思和慕容信两人依偎在一处,而且,慕容信似乎已经受了伤的模样,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黝黑精壮的男人。 乍一眼,这个男人怎么有些熟悉呢? 明月想要仔细看,只是还没来及仔细打量呢,他的目光却被南风冰冷的目光直直给逼了回来。 呃……这个人的眼神,仿佛好像只要看人一眼,便能够让人头皮发麻。 那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冷,而且,他的眼睛,似乎还是蓝色的…… 等等,冷,蓝色,黝黑? 而且,只消看人一眼,就能让人头皮发麻的人! 明月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这个人就是当初定北将军府的暗卫统领,南风!? 对,他也是蓝色的眼睛! 况且,能给他这样感觉的人,除了当初定北将军府的暗卫统领之外,怕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好似听命于云华郡主的模样? 这里是…… 定北将军府,他出现在这里,倒是不足为奇,但若是听命于云华郡主的话…… 明月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不过,也只是一闪即逝。 不可能,云华郡主怎么可能是宁安澜呢? 明月甩了甩头,将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甩开,看向面前的情景,却是愈发的郁闷了。 合着,刚刚他在门外守着,都是白守了呗? 否则,怎么慕容信来了他不知道?暗卫统领来了他也不知道? 尤其是,慕容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王爷今日来不是要和云华郡主花前月下的吗? 可眼前这位也在场,实在是有些不合理啊!? 明月正郁闷着呢,下一秒,南风就恭敬的朝着华云思拱了拱手。 华云思知道,南风一直以来,都习惯了黑暗的生活,所以并不愿轻易将自己示于人前。 所以她点了点头…… 第294章 拔箭 下一秒,果然,南风立刻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呃……这下明月确定了,这位云华郡主果然收服了定北将军府的暗卫统领。 能将这样的人也收服,明月忽然觉得,一直以来,自己是不是还是小看了这位云华郡主? 这么想来的话,也难怪王爷的心一直都在这位郡主的身上了…… “保护王妃。” 耳朵里嗡的一生,王爷的千里传音忽然出现,吓了明月一跳,打断他的思绪。 四处看了一眼,明月心道,王爷这是追刺客去了。 不过,以往追刺客这种事不都是自己来的么? 今天却是王爷亲自去追,看来,不是这可怜的刺客真的惹怒了王爷,就是他的武功还在自己之上。 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些。 只不过,到底为什么刺客刺伤了慕容信会惹的王爷不高兴呢?这个明月就不得而知了。 南风消失后,华云思便开始仔细打量着慕容信的伤势。 “箭上有毒!”片刻后,她忽然开口,接着将慕容信缓缓放在地上。 果然,明月看到慕容信的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 箭头有毒,又几乎要刺穿了慕容信的左肩,这个时候,如果不及时将箭头拔出来,那么慕容信只会中毒更深。 只是,若是就这样拔出箭头的话,伤口不及时处理,血只会越流越多…… 明月倒不是多么替慕容信着想,但现在,他好歹还是大景朝的皇上。 他能看着慕容信陷于为难而不顾不要紧,但他却不能看着大景朝的江山陷入危难不是? 如果现在慕容信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景朝必然大乱。 所以,明月不得不开口提醒华云思,“郡主,属下觉得这个时候还是立刻把皇上送到宫里,请最好的太医医治……” 他的话还没说完,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就发生了。 慕容信已经陷入昏迷失去意识,眼前,华云思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将慕容信原本侧着的身子整个翻过身,让他背部朝上。 紧接着,撕拉一声,毫不客气的将他衣服从领口处撕烂。 下一秒,伤口暴露在眼前,看到伤口的一瞬间,明月都忍不住吸气。 只见那箭刺进去的部位周围都已经变成了乌黑的颜色,更有黑色的鲜血从箭口处一丝丝的渗出…… 这般的伤口,饶是他见惯了厮杀的场面的人,都忍不住的心中发寒。 当下便心有余悸,倘若这箭刺到了王爷的身上,那他可真是百死也难辞其咎啊! 只是看这般,中毒颇深的模样,云华郡主又在这里撕开他的衣服,难道,是要…… 脑海里,假设还未成型,面前的女人就已经在他惊骇欲绝的眼神中付诸行动了。 看见伤口的一瞬间,华云思二话没说,干脆利落的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猛的一下,拔出慕容信背上的箭。 明月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支啐了毒的箭已经在华云思手上了。 而且,还正往下不停的滴着血,箭头上面带出来的红的,好像是某人的肉…… 这一瞬间,明月仿佛终于明白,为什么就连南风那样冰冷到铁血的人都能被眼前这个女人收服。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女人似乎比传闻中的南风还要冰冷,还要铁血…… 想到这里,明月暗自咽了口唾沫,他忽然十分怀疑,倘若日后这个女人真的成了萧王妃的话。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在两大阎罗手下做事,真的会有好日子过吗? 只是,此时此刻,他还来不及担心这个,就看到慕容信背上的伤口处汨汨往外流着的鲜血,那感觉,就像那不是一个伤口,而是一个泉眼一般…… 咳咳,他承认他现在这个比喻是不太好,但除了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倘若就这样下去的话,大概,不出半个时辰,慕容信便会血尽而亡的啊! 明月深吸口气,正要想办法,便见到华云思已经扯下慕容信的外裳,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瓶酒,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那可怕的伤口。 只是,冒出来的血仿佛越擦越多,明月正要开口阻止,这个时候,却发现,自那伤口而出的血,渐渐的,从纯黑,慢慢变成黑红,再慢慢,好似终于恢复了正常血的鲜红。 也就是这个时候,华云思从怀中掏出一瓶白色的粉末,毫不犹豫全都洒在了慕容信的伤口上,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了。 全程,明月大概是被惊呆了,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的冷眼看着。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信已经被包扎好了。 伤口虽然还往外冒着血,但明显比方才的速度要减缓了许多。 而且,他看到慕容信的脸色似乎也好了些许,至少,唇色也从方才的全黑恢复了点点的红润。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把他送回去,眼下的药坚持不了太久的!” 华云思喊了一声,明月才从惊骇欲绝中回神。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刚才的情景,自己竟是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出了一身的冷汗。 其实也难怪他如此,实在是,方才华云思的行为实在是他从未见过的。 尤其是,将箭就那样拔出,那样大的一个伤口,那么多的血,换做是他,是绝对没有任何的把握的。 只是,却不知那白色的粉末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有这么好的止血作用! 如果说,从前明月敬畏华云思,是因为萧镜尘的话。 那么经过此番,明月对华云思早已发自内心的敬畏。 所以此时此刻,对华云思的话,他也没有任何的反驳,立刻将慕容信放在背上,便使出轻功同华云思一起往皇宫飞掠而去。 暗处,那个少年的眼神复杂,也终于消失在了原地…… 到了宫中之后,他们瞒着所有人,又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慕容信放到了水月阁。 到水月阁的时候,慕容信背上的衣服也几乎已经全都被血迹浸湿。 到了这里,明月不会看病,所以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朝着华云思恭敬的拱手之后,明月便离开了。 华云思则是连忙差人悄悄唤来了刘公公…… 第295章 乌舌兰 跟着刘公公身后来的,还有一个小太监模样打扮的随从。 眼前的情景简直惊呆了刘公公,连忙便吩咐身边的随从拿出药箱来替慕容信问诊。 华云思这才注意到,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太监,而只是作太监打扮的太医,心道,刘公公不愧是慕容信身边宠信多年的人,的确是有些脑子的。 此番,慕容信遇刺昏迷的消息一旦传出,景朝必然内乱,而华云思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一点,才毫不犹豫的将慕容信放在了水月阁。 至少,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在宫中最安全的地方了。 太医看了慕容新的伤势,额上惊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倘若不是郡主将那有毒的箭头拔出的及时,皇上现在恐怕就……” “废话少说,保住皇上的命要紧!”华云思打断他的话,沉声命令了一句。 那太医一怔,这才回过神来,一边连声称是,一边小心翼翼的查验着慕容信的伤势。 旁边,刘公公看着临危不乱的华云思,欣赏而又敬畏的点了点头。 半晌之后,太医将慕容信的伤势重新完好的清理包扎,脸色有些不好看的对着华云思恭竟拱手。 “敢问云华郡主,刺杀皇上的人,可曾抓到?” 华云思摇了摇头,想到方才明月的消息,道,“他已经被萧王杀了。” 杀了!? 这下子太医的脸色更加一片煞白了,但人是那个人杀的,他也不敢说什么。 “怎么?有何不妥么?”华云思察觉出异常。 太医点头,“郡主有所不知,这毒是乌舌兰之毒,这种毒,由乌舌兰花瓣配制而成,毒性霸道而强横,在天下间,唯一能克制它的解药,就是乌舌兰的花粉!” “花瓣成毒,花粉为解?”华云思皱了皱眉。 太医再次点头,“郡主说的不错,只是,这解药虽然简单,但在我大景朝,却是难之又难。” 说完这句话,太医还不忘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声。 华云思却是有些不解,“不过是花粉而已,难道偌大一个京都还找不到乌舌兰花么?找到了,去采些粉来便是!?” “郡主有所不知。”刘公公也叹息了一声,道,“莫说是京都,便是整个大景朝怕是也寻不得半朵乌舌兰花。” “竟如此稀缺?”华云思讶然。 刘公公点头,“据老奴所知,乌舌兰花极其珍贵,生长环境严苛,只有风临国的皇家内廷才得以种植不过十株。” “而且乌舌兰花粉无香味,但长期嗅之,却是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所以,在风临国皇室子弟出生的时候,风临国国王便会将其做成的香囊赐予他们,以作强身健体之效。” 太医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 华云思也才明白,“也就是说,这解药只有在风临国或者是在风临国的人身上才能找到?” “刘公公说的不错,乌舌兰极其稀有,所以其花粉可解花瓣之毒,在下也只是在医书上见过,况,就算这是真的,但想要千里迢迢从风临国找来花瓣,皇上的身体却是撑不到那个时候啊!”太医不无担忧的语气道。 “你是说……”刘公公的眉头皱的也愈发深了。 太医垂头,“臣也只能开三日的药,维持着皇上的心脉不被毒性所浸染……可,风临国一来一回,莫说三日,便是日夜兼程也至少得需五日的时间……” “不!那样是来不及的。”华云思打断太医的话,忽然想到一个人,便道,“说起来,如今在京都,不是有一个风临国皇室的人么?” “郡主说的是……风临国大王子?”提到此人,刘公公却又连忙摆手,“不可,据老奴所知,此人心机深沉,况且,此次皇上遇刺,中的又是乌舌兰之毒,难免,和他脱不了干系,若是这个时候,让他得知皇上病重的消息,那么,大景朝才真是陷入了水深火热。” “可这是最后的希望,倘若连这个都放弃的话,那么,皇上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华云思的语气里虽有担心,但她知道,她的这份担心,为的不是自己,也不是他,而是大景朝的万千黎民。 或许,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他是因为自己而变成了现在这样。 可她华云思想要他死,却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这辈子,她是来讨债的,所以,她只想讨回自己的债,至于多余的,她并不想欠他。 “郡主说的,老奴都明白,只是……” 只是他忽然也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会有法子,也不一定呢? 毕竟,他曾经也是生活在那个皇宫的人。 想到这里,刘公公一脸正色的再次开口,“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老奴觉得,郡主还是应当考虑考虑,老奴也便下去找找别的办法,若是实在不成的话,横竖那风临国大王子也在京都……” “好。”他的话虽未说完,但华云思又怎能不知他的意思,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刘公公这才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离开。 勤政殿,刘公公进去之后,将门紧闭。 果然,下一秒,一身黑衣的洛尘出现了。 刘公公知道,在这宫中,洛尘大概是不同的。 因为他只属于皇上,也只听从皇上的命令。 他也是偶然一次才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好在慕容信信任他,一直便也没有再瞒他。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暗卫,竟然是风临国皇室的人。 对于这个人,刘公公一直也算是敬畏的。 下一秒,他朝洛尘淡淡欠了欠身子,便开口道,“刚刚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 洛尘点头。 “所以……” 这一次,刘公公话说到一半,便等着洛尘的回复。 “交给我。” 只见洛尘那透露着寒光的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冰冷的唇吐出三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原地,刘公公总算松了口气。 而水月阁,刘公公离开没多久后,慕容信就醒了…… 第296章 解毒 他神情虚弱,面部和嘴唇皆是发白,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个将死之人的模样。 但,即便是这般的模样,在看到自己身边的人的时候,眼睛里竟也闪现出一抹欣喜。 “澜儿,澜儿,你没事就好。” 华云思平静的开口,“我说过了,我是华云思,不是宁安澜。” “朕知道,可是你是否知道,方才,朕有多么的害怕,害怕再次失去你!”大概是因为虚弱的原因,慕容信说话有些吃力。 再次么? 听着他的话,华云思却是觉得有些讽刺。 这一次,他从未得到她,谈什么再次呢? 女人脸上暗带讽意的苦笑让慕容信微一怔神,眼睛里很快多出许多落寞。 华云思依旧面无表情,“你要知道,及是你救了我,有些事情,也是无法改变的。” “可是,朕救你的时候,却从未想过这些,朕只是……” 他只是不想让她受伤,不想让她死,仅此而已。 然而,他的这些想法还没说出来,就被面前的女人冷声打断,“够了!” 够了?什么够了? 她的脸色变得愈发淡漠,愈发冰冷。 不知怎得,慕容信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害怕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是,她还是开口了,“慕容信,你分明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利用你,不是么?” “是,你明知道,我知道。”慕容信笑了笑,苍白的唇角带着一丝坦然,“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是啊!我明知道你知道,可你还是一直在被我利用……” “可我,心甘情愿。”他打断她的话,这一次,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华云思微微一怔,语气停顿下来,看着他虚弱的身体,半晌,终于再次开口。 “够了……你忘了么?是你教会我的,你要明白,宁安澜的心或许是柔软的,但我的心,却绝对比铁石还要坚硬。”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慕容信心中抽痛,直到她说完,终于,无力的摊开双手。 华云思也不多呆,转身就去了偏殿,原本,她也是在这里休息的。 折腾了一日,她早已浑身疲累,也只想早早的休息。 可是,却不知为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睡不着。 直到,她蓦地睁开眼睛,对上那张她日思夜想的俊美的脸。 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她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坐在她的床边? “萧……” 唔…… 下一秒,她想开口,唇却立刻被面前这个男人封住,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身,一只手环绕着她的脖颈,迫使她不与自己分开。 除了那张不太安分的唇,男人火热的气息无时无刻撩动着华云思的每一根心弦。 他的吻来的太突然,突然到华云思到了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可,若是在梦中的话,男人的气息分明那般的熟悉,那般的真实,尤其是,他的吻,热切而又霸道,直吻的她两颊飞起红霞,脸上的滚烫传来,她蓦地清醒,这,不是做梦! 下一秒,她几乎用尽全力,想要推开面前控制着她的男人。 但,她仿佛越是挣扎,男人的力气便越大,他的动作也只会比刚才还要肆意,霸道。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华云思瘫在他怀中不动了,下一秒,果然,他的身体一滞,终于松开了她。 “深更半夜,萧王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发疯吗?”她的脸上绯红还未褪尽,冰冷的神情仿佛透着异样的魅惑。 “发疯?”看着面前的女人,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女人,你分明对本王有意,不是么?” 是啊,若非对他有意,她怎么会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他呢? 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可,就在那箭要刺穿她眉心的前一秒,他才恍然从惊喜中回神,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刻,他简直要发疯。 好在,她安然无恙。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绝对饶不了那个人,于是,他第一时间追了过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其实,说起来某种意义上,他倒要感谢那个人。 因为若不是他,他怎会知道她竟舍弃性命也要救自己? 若不是他,此刻他大概早就被她的那句,“山高水阔,后会无期”给折磨死了吧。 呵!也是因为这句话,他是真的怕了。 所以,处理完手头的所有事之后,他来了,他也都打算好了,这一次,不论因为什么,他都要将这个女人带出宫去,他,要她做他的王妃。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她接下来的话,甚至比那一句“山高水阔,后会无期”还要来的令人心痛。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之所以那么做,是正好还了你我之间从前的情意,但,倘若要我做你的王妃的话,那么,我宁愿死,如此,你明白了么?” 呵!她宁愿死,好一个,她宁愿死!!! 他刚刚抬起的靠近她的想要带她离开的手颓然无力的垂下。 她眸中的那抹决绝和认真,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双眼,刺痛了他的心。 原来,她便这么不想和他在一起。 原来,她之前所说的一切,竟都是真的。 原来,他以为的苦衷,不过是他自己找的借口。 呵!哪儿有什么苦衷啊! 萧镜尘,多少年都过去了,你怎得还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什么人值得你的真心相待!? 他苦笑了一声,那笑容带着从未有过的悲凉,带着那抹悲凉的笑,他再也不看眼前的女人一眼,转身,离开了水月阁。 与此同时,正殿里,慕容信的卧榻旁,一抹身影也悄然离去。 他就这样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华云思却只觉得眼睛干涩,竟流不出一滴泪来。 为什么?明明她的心很痛,很痛。 可为什么,她却一丝一毫都哭不出来? 或许,是她早就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了吧? 又或许,她的心,早已痛的麻木了? 翌日,一夜未睡的华云思到正殿去看慕容信的时候,太医竟然对她说,他的毒,已经解了? 第297章 毫不在意 问及原因,太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口中直碎碎念着,是上天保佑景朝,保佑皇上,才能让景朝免于危难。 接着,太医给慕容信开了几副调养的房子之后便离开了。 华云思却没傻到会认为是天意的那个地步。 况且,就算是天意,那慕容信做了那么多的恶,天意也绝对是会要了他的命而不是救了他。 于是,她叫来了刘公公。 如果不是那太医的问题的话,也更不会是萧镜尘和自己的问题,那么,就只能是他的问题。 “刘公公,昨日,可找到为皇上解毒的法子了?” 华云思沉了声,问道。 刘公公闻言,眼珠一转,脸上赔着笑意。 “老奴惭愧,昨夜未能找到救治陛下的乌舌兰毒的方法,但老奴也没想到,咱们皇上洪福齐天,一夜过来,那毒竟然自己就解了?这不,老奴来看过皇上之后,便打算去寺庙里多给上神上仙们供奉些瓜果,以示感恩呢!” “以示感恩?看来,刘公公是知道这真正救了皇上的人了?否则,要怎么感恩呢?” 华云思似笑非笑的接过他的话。 刘公公笑意一顿,又打着哈道,“郡主想是照顾皇上照顾的疲累了。老奴说的是,感恩那些保佑咱们大景朝的仙人呢!”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来的话,皇上的毒真的是自己好的,那倒真的是大景朝的福气呢!”华云思冷笑了一声。 刘公公连忙点头附和,“是呀,可不嘛!” …… 果然如他所言,刘公公看了慕容信无碍后,竟真的带着许多瓜果去平国寺上香去了。 “姑娘难道真的觉得这毒是自己解的嘛?”一旁,墨琴一脸狐疑的问道。 华云思笑了笑,“傻丫头,你觉得我有那么好骗么?自己解毒?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可那太医和刘公公却都好像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墨琴道。 华云思却摇了摇头,“那太医的确是不知情,但刘公公嘛,可就不一定了。” “姑娘是说,这毒,竟然是刘公公解的?可他不是自己说的嘛,这乌舌兰的花粉只有在风临国才有……” 墨琴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住了嘴。 华云思轻笑,“是啊!我一开始也很好奇,刘公公怎么对这仅有风临国才有的乌舌兰如此的熟悉呢?如今,却是有些眉目了。” “难道,那刘公公真的和风临国的人有勾结?”墨琴压低了声音道,说完又忽然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如今可不就在京都嘛? 华云思笑着摇了摇头,“如今也只是猜测,仅凭一个乌舌兰花粉,还做不得什么准,我只是觉得,倘若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么救了慕容信,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是啊!他虽是风临国的大王子,但风临国的一切也都在他的掌控,若我是他,也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向景朝发难的!”墨琴也道。 “可,如果是他,那他一开始下手要杀的,却是萧镜尘,慕容信只是个意外……”华云思越想越觉得糊涂。 倘若,那个人针对的是慕容信的话,她也许会没这么在意,但那个人针对的,分明是萧镜尘。 而她不允许他有丝毫的意外,所以,这个刺杀的人,她必须要查清楚! “墨琴,找一个人,查一查刘公公,看看他昨日从这里出去,都和什么人有了接触?另外,最近跟着他,看看有何异常。” 华云思吩咐着,墨琴应声。 至于风临国大王子,那个人太过危险,不管与他是否真的有关,这件事都需从长计议。 她之所以如此选择,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遥儿。 他跟在那个人的身边,还失忆了,所以,她不得不投鼠忌器。 但与此同时,她有明白,现在,还不是认回遥儿的最佳时候,除非…… “郡主,珍妃娘娘,安妃娘娘来了。” 正思索间,忽然,月儿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她的思绪。 “呵!她们来做什么?”华云思的声音有一丝不耐。 这些日子以来,除非那个人的允许,水月阁几乎无人来过,虽然也在后宫,但到底是少了后宫中的繁文缛节和勾心斗角。 原本便是,她都见不到后宫之内除了自己之外的主子,何来勾心斗角? 所以,这么久了,华云思也早就习惯了一个安静的,独身世外的水月阁。 而如今却乍然听闻有两个她都不喜的人来,她自然是不耐的。 或许,这些日子以来,水月阁的存在和水月阁中主人的存在早已成了宫中女人们的眼中钉,心头刺。 毕竟,自从这个水月阁的主人来了后宫,从前属于慕容信的偌大的后宫仿佛便不再是他的后宫。 而他真正的后宫,仿佛只缩在了这水月阁的一方天地。 否则,他怎么会除了这里之外,再不去后宫的任何地方。 就连身怀大肚的安妃,除了那一次因为这个女人被慕容信责罚之外,竟也连面都没见到慕容信一次过。 更加可恨的是,后宫里的女人便是再羡慕嫉妒恨,却都是有力无处使。 因为她们虽然都知道这水月阁住着一个勾走了皇上的心的人,也都将这个人恨之入骨。 但,那又如何呢? 别说见面,她们连靠近这里都难,即便是恨的牙痒,也只能是痒着! 而华云思就不同了,这些人对她的恨,她大概也知道一星半点,但是,那又如何? 她根本不感兴趣,管她们恨自己是一百倍也好,还是十倍也好,是嘴上谩骂也好,还是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都好,那都是她们的事,也都和自己无关。 她懒得在意,也根本毫不在意。 所以,今次,珍妃和安妃是带着满腔的恨意来的,华云思却只是不耐烦,十分的不耐烦。 她的眉头紧蹙,思索着该怎么早早打发了这两个人才好。 月儿道,“是啊,从前是皇上管制着她们,如今,皇上遇刺,方一松懈,她们可不就一个个龇牙咧嘴的来找郡主了么?” 第298章 有所不同 “呵!皇上的管制?这么说来的话,她们如今闹到这水月阁,却竟然不怕皇上责罚了吗?” 华云思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墨琴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姑娘说的对,皇上既在水月阁,她们便更该没那个胆子才对,除非……” “除非,有人告诉了她们皇上昏迷的事情,所以,她们才敢这么大胆!”华云思接过墨琴的话,冷声道。 “可,姑娘不是都吩咐了要保密的吗?这事又有谁会传出去呢?”墨琴愈发的好奇了。 “有的人,未必听我的吩咐。”华云思微眯着眼睛。 墨琴忽然想到,“难道是刘公公?” 华云思的眼睛看向更远方,“呵!也只有他了,如今倒好,我还没开始查他呢,他倒是棋先一着,让人来给我添麻烦来了,还真是,好得很呢!” 墨琴听过后,也明白了过来,不由的啐了一口,“若如此的话,这个刘公公,当真是可恶的紧!” “罢了,麻烦既然来了,无论如何也得打发了不是么,请那两位进来吧。” 华云思吩咐了一声,墨琴下去通传,珍香公主和安妃也就进来了。 只是,她们进来的一刹那,眼前的情景,又与华云思所预料的,有所不同。 原本,她以为眼前这两位打扮的,定是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毕竟,女人的心思,谁会愿意在别的女人,更何况还是抢走自己夫君宠爱的别的女人那里落了下风呢? 谁都不愿意! 而这最直接的体现,便是不论长得如何,至少穿着打扮上一定要艳压对方。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今日花枝招展的,却只有大着肚子的安妃一个。 反而是曾经那个骄傲无两的珍香公主,今日竟只穿了一件暗色缎子的长裙,头顶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发髻,眉宇间更是不施粉黛。 这番低调普通的打扮,若非她见过她,还真会以为她只是跟在安妃身边的一个小宫婢而已。 而安妃呢? 原本,华云思以为她至少会收敛些,毕竟,她心中对自己是有愧的,她以为,她今日来这里,多半是求饶的。 然而,安妃的穿着,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艳丽多姿。 尤其是,她的表情,此时看去,哪有半分的愧意?分明是满满的倨傲。 看着那张与自己几分相似的脸以及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华云思忽然觉得十分可笑。 只不过,安妃变成这样,倒是不难理解。 顶多,是她想找自己求饶不得,心中这份怨念日积月累,再加上有了肚子里的依仗,便不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也算情理之中。 反而,她想不明白的珍妃。 她可是曾经的珍香公主啊! 那般蛮横无理,骄傲到几乎顶破天的一个女人,如今,却为何竟然沉闷到了进殿许久都只是垂着头,不发一语的模样? 她打量着她们的时候,安妃也在打量着她。 看着她那张魅惑倾城的脸,安妃只觉得心中的恨意愈发深了。 凭什么!? 凭什么都说她是因为这个女人受宠!? 是!她是长得和她有几分相似,但,那又如何? 她早就受够了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她相信,即便是换一张脸,那个人依旧会宠幸自己的! 否则,为何那么多和这个女人相似的人,甚至包括曾经宫中的那个丽妃都没怀上他的孩子,反而却只有她怀上了!? 所以,他一定是宠爱她这个人的,而不是宠爱她这张脸! 曾经,她在宫中受尽万千恩宠,她还有了他们的孩子,就在她以为她真的要得到自己的幸福的时候,这个女人却入宫了! 呵!她一定是害怕了,害怕那个人再也不属于她,所以才入宫的,对么? 所以,就是她,抢走了自己的幸福! 所以,到了如今,她对她再也没有一分的愧疚,哪怕,就只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安妃伸手轻柔的抚摸了几下肚子,接着,递给身边婢女一个眼色。 婢女会意,一仰头,高傲的开口,“大胆,见到我们娘娘,还不赶快行礼!?” 呵!这就开始表演了么? 婢女耀武扬威的眼神下,华云思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安妃脸上适时的扯起一抹笑,又故作责怪的模样,朝着身后的婢女摆了摆手,兀自言道。 “罢了,华姑娘是郡主,名分上虽却是比本宫低了几级,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与郡主之间,是不需要这些虚礼的。” 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后的珍妃,“珍妃,你说呢?” 珍香抬头,面无表情,“安妃娘娘说的是……” 其实,仔细看去,便不难发现,珍香公主的眼神飘忽,虽然抬起头来,最多也是看安妃一眼,华云思这边,她却是一眼都不敢看过来。 然而,一直得意的安妃却是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原本之所以叫上珍妃,是以为她也一定是恨极了面前的女人,然而却没想到,都到了水月阁了,她的表现还是这样令人失望。 罢了,既指望不上她,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于是,下一秒,珍妃开口,“听闻,皇上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本宫和安妃妹妹才特意前来看看,皇上呢?” 是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么? 华云思淡笑了笑,头也不抬的开口,“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上受伤的消息我已经命人封锁了,那么,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郡主这话说的,本宫如何得知的,那是本宫的事,还轮不着郡主前来过问,毕竟,本宫与郡主之间,也早没了从前的主仆情谊,不是么?再说,本宫倒是十分的好奇,皇上受伤的消息,本宫都还没下令呢,郡主又有什么资格,又是以什么身份去封锁的呢?嗯?” 顿了顿,冷笑一声,安妃眼眸一转,忽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本宫忽然想起来,皇上此番,是和郡主一同出去的时候受的伤,郡主这么迫不及待的封锁了消息,是不是害怕被人知道郡主害的皇上受伤的消息?说来,也是呢!连累君上受伤,还险些丧命,这消息若是传出去,郡主便是几条命,也不够赔的吧!?” 第299章 作死(1) “够了!” 啰啰嗦嗦一大堆,华云思还真的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安妃娘娘这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问题,真叫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呢!” 她的声音里透着寒意,安妃却故意好似没听懂似的,白了一下眼睛,“那郡主不妨一个一个回答,本宫有的是耐心。” “可若是,我没有耐心呢?”华云思冷声一笑。 “你……”安妃语噎,她以为,如今没了皇上的依仗,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敢跟自己正面冲突的,却不料她竟还敢和自己这么说话,当下便有些怔愣,怔愣过后,便是一脸的尖酸刻薄。 “你莫不是以为我还是从前在你手下任你驱使的奴才么,这里是皇宫,你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 “原来你还没有忘记,你曾是我的奴才啊!” 与安妃尖酸刻薄的嘴脸相比,华云思的神情却始终保持着优雅,脸上甚至还带着淡笑。 然而,越是她的表情如此,安妃便越觉得羞辱不堪,更何况,她竟然还在珍妃面前提起那段过往,那段她最不想承认的过往。 于是,下一秒,她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放大了音量,“来人啊!” 身后婢女应声。 她一扬手,“去,这个女人胆敢对本宫不敬,还不给本宫掌嘴!” “可是……” 掌嘴么? 婢女有些犹豫,只是放些狠话,倒还好,她能做到,但若是掌嘴的话…… 那个女人毕竟是皇上宠信的人,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自己掌了她的嘴,即便是听人命令,那自己也一定是小命不保的呀。 于是,婢女一番思量后,决定硬着头皮,呆在原地。 但,安妃又怎肯容她如此,当下便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就连你也不听本宫的话了么?” “娘娘,奴婢不敢,只是,只是……”婢女连忙惊恐的跪在地上。 安妃冷眼瞪着婢女,“既是不敢,还不快去给本宫掌嘴,本宫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皇上的龙嗣,这个女人气到了本宫不说,你竟还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这……娘娘绕过奴婢吧,奴婢实在是……”婢女是个聪明的,跪在地上的身子开始颤抖,即便如此,也不敢遵了安妃的命去打华云思。 见此情景,安妃气急,一声冷笑,便道,“好,好得很,如此看来,那么也只有本宫亲自动手了!” 她之所以让婢女动手,是因为她知道,那个女人有武功,而且不错。 毕竟,她曾经是她的主子。 可现在,婢女不动手,她只能动手,否则自己此行岂不成了个笑话!? 看了看微微隆起的小腹,安妃纵然心中忐忑,但也觉得,这女人胆子再大,也大不到敢明目张胆动皇嗣吧!? 况且,就算是她真的动了,那么,皇上也势必不会饶过她! 到了那个时候,区区一个孩子,换来这个女人死,也换来皇上的宠爱,却也值得! 这么一想,安妃又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便朝着华云思的脸挥了过去。 华云思刚刚要挡呢,忽然,一个身影拦在了她的前面。 这个人,是她从未见过的男子,不过,看样貌,却似乎很像一个人,华云思只是这么觉得,一时,却也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男子的手抓着安妃用力挥过来的胳膊,饶是安妃再使出多大的力气,都纹丝不动。 “……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宫无礼!?还不快给本宫退下!”安妃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这个大逆不道的男子。 洛尘却是看傻子一般的看着面前朝他叫嚣的女人。 下一瞬,慕容信被月儿搀扶着走进了这里。 他朝着洛尘点了点头,洛尘便松开了安妃的手,重新回到慕容信身边。 “皇,皇上?”顾不得自己被洛尘弄的红红的手腕,安妃一愣,便立刻做可怜状,跪在了地上。 身后,珍妃早在她之前已经跪在地上垂着头了。 “妾身参见皇上,看到皇上没事,妾身就放心了。” 说完这句话,安妃抬起头来,眼泪婆娑,风情万种的神情看着慕容信,除此之外,还故意扶着腰身,挺了挺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她的目的很明确,她也很自信。 她以为,自己这么一抛媚眼,再看在孩子的份上,无论如何,在慕容信眼中都会高看自己一眼的,毕竟,她可是和那些不会下蛋的不能相提并论,尤其是身后这位。 所以,她以为,他一定很快就会叫自己起身的。 这一秒,她的唇角甚至都已经开始得意的弯起了。 然而,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面前的男人竟丝毫没有叫她起来的打算。 “你没事吧。”慕容信温润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惊喜的抬头,却惊愕的发现,他这句话,竟是对着那个女人!? 华云思看了他一眼,他的肩上还裹着纱布,整个人也是面色有些苍白的模样。 想必,也是被这两人给吵醒的吧! 她摇了摇头,淡声道,“无碍,只不过,聒噪了些。” 聒噪么? 慕容信长出口气后,看向众人,尤其是安妃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 “怎么,你们都是聋子么!?还不快滚出这里!?” 珍妃闻言,立刻垂着头弓着身子恭敬的离开,安妃却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道。 “皇上,分明是她……臣妾,臣妾可还怀着您的龙嗣呢!您是糊涂了么,您忘了吗?若非这个贱女人,您怎会伤成……” “洛尘,朕的话,你没听懂么?” 慕容信不耐的叹息了一声,朝着洛尘开口。 洛尘很快会意,上前两步,伸手抓起安妃就要带她离开。 安妃不可思议的看着抓着自己的洛尘,实在是想不通,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卫而已,竟也能对自己如此不敬! 好歹,自己也是一宫娘娘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好的了,若不是碍着她腹中的龙胎,洛尘只怕早就单手将她如同拎小鸡一般的拎出去丢掉了。 实际上的情况是,安妃不但不知道这些,甚至还要蠢的继续做死…… 第300章 作死(2) 否则,她也不会一边被洛尘强行拖出去,一边有如一个疯子一般不顾形象的大叫。 “皇上,您不能对臣妾这样,臣妾可还是怀着您的孩子,您纵使不爱惜臣妾,可您连臣妾腹中的孩子也都不管不顾了么!?” 其实,细想起来,也不怪安妃如此的不顾形象,破釜沉舟。 实在是,这么多日了,她好不容易能够见到他,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见到她此时疯妇本色显露无疑,慕容信眼中更是不耐。 原本,她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擅闯水月阁便也罢了,就连她刚才竟敢抬手打云思他都没和她计较。 如今这般,竟还是自己太心软了么? 于是,慕容信朝洛尘微微点了点头,洛尘终于松了手。 洛尘松手太突然,再加上安妃没做好准备,整个人扑通一下就跌坐在地上。 她连忙惊恐的护着肚子,高位上,慕容信淡淡的看着这一幕,道。 “你,想要如何?” 她想如何么? 一瞬间,安妃欣喜的抬头,看向面前那个淡漠表情的男人。 瞧吧,她就知道他不会把自己怎样的!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怀着龙胎的,只这一点,便是所有女人都比不了的! 这不,自己随便一威胁,他不就害怕了么? 想到这里,安妃愈发的得意了,得意到竟直接忽视了慕容信脸上的冰冷。 于是,下一瞬,她高傲的抬头,指着慕容信身边的那个女人,“皇上,妾身想让她死!” …… 大家都知道安妃蠢,但谁能想到安妃能蠢到这样的地步呢!? 此时此刻,就连华云思都忍不住有些同情面前这个女人了。 也不知,当初无花是从哪儿找到了这样一个女子,真是,可悲,可叹呢! 慕容信也一时被安妃这样自信的“豪言壮语”惊昏了头,低声,反问。 “你想,让谁死?” “她!这个女人心思歹毒,如果不是她,皇上这一次怎会受如此重的伤!?而且,皇上明明都知道的,这个女人暗地里一直想要谋害皇上……” “住口!”慕容信十分疲累的扶了扶额。 原本,他看在她腹中的孩子的份上,还愿意给她一丝的生机,可现在,他看她是巴不得自己将她赐死! 既然这样的话,他又何妨成人之美? 反正,她在自己的眼里,早已什么都不是了。 于是,下一瞬,慕容信沉声,“你以为,朕方才留你多说一句话,是因为你的威胁!?” 安妃方才还是得意的神情,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却是乍然变化,不可思议的开口,“难道,不是……” “你到底还是不了解朕,朕最不喜的,便是被人威胁,尤其,还是你这样的蠢女人!” “可是……” 安妃还想再说些什么,慕容信却再不给她机会,冷声吩咐。 “将这个女人关到飘雪阁,直至生出龙嗣。另,就留这个丫头在她身边,为朕照顾龙嗣,其余的飘雪阁一应下人,全都出阁!” “是!”外面几个太监面无表情的应声。 安妃面色一片惨白,到了此时,她仿若才终于明白,自己方才是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 …… 安妃离开之后,慕容信的身体才一个趔趄,跌坐在了椅子上,在仔细看去,就连面色都比方才苍白了不知多少。 华云思神情淡淡的,“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为何要出来?” “你知道的,朕不忍你委屈。”慕容信答应着,温柔的神色和方才判若两人。 华云思冷笑了笑,“可你也该知道,无论你对我如何,我对你,都不会有分毫的改变,即便,你拿性命救了我。” “不,云思,你误会了,朕救你,只是为了朕,是朕不想你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容信的脸上带着十分认真的温柔。 那种感觉,恍然就好似回到了当初,她还是他的太子妃的时候,他也经常用这种神色和自己说话。 呵!当初么? 或许,当初原本便是错觉呢? 华云思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她说的没错,若不是我,你不会受如此重的伤,而且,我,也的确一直想要谋害你。” “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慕容信忽然打断她的话,沉沉的一声叹息后,又道,“安妃是个蠢的,但曾经的她至少还懂得保命,若非如此,朕又怎会容她到现在?” 华云思闻言,心中不可思议的一跳,“你的意思是……” “朕早就发现了她是你的人,当初,是朕答应了她,只要她说出朕想要的,朕便留她一命。” 竟然,他竟然真的一早就知道! 所以,她对他的所有安排,这个男人究竟还知道多少!? 第一次,重生以来,她对这个男人有了恐惧。 果然,还是她太轻敌了么? 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思绪,掌心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沁出一层层的冷汗。 “云思。”慕容信忽然转过身来,抓住她的手。 大概是身体虚弱的原因,他的手也是冰冰凉的,再加上她手心的冷汗,一时被他抓着,华云思竟有一种忍不住要颤抖的感觉。 她后退两步,将手从他掌心拿开。 这一次,慕容信没有紧抓着不放,他松手,只是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的眼神看着她。 “你不必如此抗拒朕的,朕如今对你,除了爱,只有愧疚,你明白么?” “爱?愧疚?” 华云思讽笑了一声,“若当真如此的话,我信你,只是,你要昭告天下,宁家的冤屈。” “你要朕为宁家平反?”慕容信怔在原地,为宁家平反的话,平的,便就是自己。 那么,他就得向全天下承认他君王的过失…… “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可以么?”华云思面无表情,淡漠的语气。 “此事,事关重大,容朕好好想想,好么?”慕容信的神色踟蹰。 华云思冷声一笑,“事关重大?你明知道宁家是冤枉的,不过一道平反诏书罢了,便就这么难么?” “云思,你听朕说,宁家的事……” 第301章 逼宫 “不必说了,有些事,你明白,我明白,又何必揭穿。”华云思语气愈发冰冷。 “可是朕如今是皇上,一国君王,那等诏书一旦颁布,便……”慕容信还想解释什么。 华云思冷眼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接过他的话,“便民心尽失,君威全无,是么?” 她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带着讽意,因自始至终,她都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答应她的。 果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云思……”被她说出自己心里的话,慕容信的脸色些许不自然。 “不必说了,如今,皇上的毒也已经解了,也已无性命之忧,便请皇上早些离开水月阁吧。” “好,朕离开。”沉沉叹了口气,慕容信只得颓然离开。 他离开后,华云思连忙唤来墨琴。 “吩咐无花,让计划中所有人按兵不动。” 她严肃的态度吓了墨琴一跳,“姑娘,您可是信了他的话?” “他不会骗我的,我们安排的人还不知他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但,我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冒险,你明白么?”华云思冷声。 墨琴这才总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只是,这可是姑娘好不容易精心准备的心血,这一停下,又不知要等多久了。” 华云思沉吟了片刻,道,“既用不上,便是再如何精心准备,终究都是白费功夫。” “奴婢省得了,可是,他既知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难道就只是干等着么?”墨琴有一丝的好奇。 “接下来,便就是要冒险了。”华云思说着,浑身忽然散发出冷意,眸中也浮现一抹精光。 墨琴心中一跳,“冒险?” 华云思点头,“他既然知道,那便无需再遮遮掩掩,你吩咐无花,眼下只有两件事。” “其一,彻底清查人员,包括宁家从前的老人,每一个人都要细查,若非有奸细,有些事,慕容信根本不可能知道。” “是!”墨琴知道,姑娘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连忙十二万分认真的点头。 华云思又道,“其二,彻底清查后,让无花挑选最信任的人,组成一支精锐。” 精锐? 墨琴吓了一跳,“姑娘莫不是要……” 华云思看了她一眼,淡声,“你以为,我是那等置苍生性命于不顾的人么?” “可,姑娘说的要准备精锐,奴婢自然以为,姑娘是要和他开战……”墨琴小声嘟囔着。 华云思则是摇了摇头,开口,“我需要的人不多,需要衷心,需要武功顶尖的好,三十个就够了。” 末了,又交代一句,“你告诉无花,他们的武功,不能在我之下,甚至,都要比我还高出许多,让她想办法调教,挑选,总之,我们不缺时间!” “是!”墨琴连忙应声,又道,“三十个人?奴婢可否知道,姑娘拿他们是要……” “逼宫!” 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事情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思量过后,她知道,这是她为宁家平反唯一能走的路了。 也是慕容信告诉她,他早知道安妃是她的人的那一刻,她心中升腾起的恐惧所提醒她的。 想要复仇,想要平凡,哪有什么一帆风顺,万无一失。 之前,她以为的万无一失在那个人的眼里竟早已暴露无遗。 自他说出口的那刻,她便明白了,有些事情,布置的越是周密,越是天衣无缝,越是面面俱到,越是充分的时间充足的准备,就越容易被人发现。 就好像,在密林中,她想用一张网网住敌人,那网越大,越是精心布置,敌人反而越是容易发现。 但,倘若她一开始准备的,就是一根线。 细长的线,足够锋利,那么,在别人发现它之前,就足以一线割喉…… 墨琴虽然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一刻,她看着眼前绝美的姑娘,只觉得从来没见过姑娘这般气势逼人的模样。 那种感觉竟是比萧王还多了几分的冷冽。 尤其是从姑娘说出那逼宫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底竟隐隐生畏,于是连忙应了声,便去办了…… 这边,墨琴刚刚将信递到了无花楼,那边,谢怀瑾就有些郁闷的从萧王府出来。 呃……确切的说,应该是有些郁闷的从萧王府门前出来。 因为,他软磨硬泡了半天,萧王府的守卫都没能让他进门。 不,应该说是没敢让他进门。 虽然,他是王爷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也是辅国将军府的嫡公子。 因为自从王爷昨日从外面回来,便好似整个人都变了。 变成了一个他们从来都不认识的人。 就好像,王爷从前虽然也常是冷个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 但至少,那个时候的王爷看起来,也只是淡漠了一点。 而且,他们王爷一直以来都是那副样子,好像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王爷高兴的时候,是淡漠的,不高兴的时候,也是淡漠的。 呃,虽然,这个不高兴的时候的淡漠,是对生死的淡漠…… 但,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时无刻,随便一个眼神,便仿佛带着能杀死人的凉意。 甚至连他周身的气息都仿佛下降了不止几度,若非因为王爷身份尊贵他们不好靠近,他们简直怀疑,从王爷鼻中口中呼出的气是不是也是冰的。 再加上王爷原本就长得俊美无匹,如今,王府里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认为,如果非要用一个比喻来形容的话。 那么,王爷便是会行走的俊美的冰雕。 而在这个冰雕面前,所有人都不敢喘一口大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哪怕是只掉下来一点点的冰渣,那也足够让自己万劫不复的。 所以,此时此刻,王爷的书房方圆几百米,大家都离得远远的。 就更不要提还敢违抗王爷的命令放进王府来任何一只苍蝇了,那简直是找死。 更何况,谢公子可是比苍蝇还要大得多了…… 谢怀瑾离开后,不辱某王使命的守卫也终于放松的喘了口气,然而,好景不长,这口气还没喘匀呢,眼前,又一辆看起来华贵无比的马车停在了萧王府门前…… 第302章 意外 马车上下来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男子生的一副俊美无双的脸,行为举止看起来亦是十分优雅,但那般神情,却是倨傲的有些疏离。 侍卫们一愣,看着公子的穿着打扮定不是寻常人家,等闲之辈,可这样的人物,在京中,为何他们又都从未见过呢? 随着他们到了近前,侍卫愈发打量着面前这个男子的形容,心中不由慨叹,也不知这是何方神圣,生的容貌俊美,竟是和自家王爷比也差不了几分。 怔愣的功夫,男子已经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来王府又有何事?” 俊美归俊美,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侍卫一板一眼,正经的开口。 面对侍卫的询问,男子并未开口,反而是他身后的随从道,“我们家主人是风临国大王子,特来见萧王殿下。” 风临国,大王子? 难怪他们从前没印象见过这样的俊美公子,听闻这等尊贵的身份,侍卫先是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便有些为难的开口。 “我家王爷吩咐了,这几日我家王爷谁也不见,所以,大王子若是有事的话,便请过些日子再来吧。” “放肆,我家王子何等身份,岂容被你们这般拒之门外。”跟着莫言的随从有些不满。 其实,随从说的没错,他是风临国大王子,身份尊贵,就这样被拒之门外,实在是有些不妥的,可,不妥归不妥,王爷的吩咐,他们又怎敢忤逆? 于是,下一秒,只得硬着头皮,仍旧面不改色,做出请的姿势,“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请贵国王子切莫为难属下。” 随从闻言,还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莫言却是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开口。 侍卫们见状,庆幸遇到个好说话的,刚要松口气,俊美男子却笑着开口了。 只是,虽然他是笑着的,说出话的语气也还算温柔,但,不知为何,这个人只要一开口,侍卫们却都不约而同感觉到一种威压。 “果真是,谁也不见么?”莫言淡淡看着面前的几个侍卫。 侍卫心中倏的一紧,不由自主十分恭敬道,“是,王爷是这么吩咐的。” “那么,若是和云华郡主有关的事情呢?”莫言又笑着淡淡开口。 云华郡主? 侍卫一怔,方才的坚定神色全无,忽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 毕竟,谁都知道,王爷如今这般,为的便就是那个云华郡主。 可,这个时候,谁又敢在王爷面前提起云华郡主呢? 侍卫们心中犹疑着,就要拒绝。 然而,下一秒,待看到莫言那温柔的仿若带着笑的眸光时,不由自主的,便拒绝不了。 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这个男子就给他们一种高高在上不容拒绝的气势和压迫感。 说起来,这种感觉竟和面对自家王爷时候的感觉有些相似,只不过,王爷可没面前男子的淡笑。 既是不敢拒绝面前这位风临国的大王子,却又拿不定主意王爷是否会关注云华郡主的消息。 一时间,侍卫们也犯了难。 就在这个时候,明月恰巧路过,侍卫的眼睛瞬时一亮,总算,这得罪王爷的差事总算有人能替他们办了。 显然明月也看到了莫言,便连忙走了过来。 了解了大概后,明月只得硬着头皮去请示了王爷。 好在,王爷这一次竟好似陷入了十分的平静一般,并未朝他发火,只是眼神闪了闪,便命人请了莫言入府。 其实,明月不知道的是,此番,便算不是莫言的那句和云华郡主有关的事情,萧镜尘也会想要见莫言的。 不为别的,只为之前的那次刺杀。 那日,刺客一箭射来,险些要了他的命,也险些要了华云思的命。 后来,他一怒之下追了过去,那刺客虽是个嘴硬的,临死都没能招出幕后主使,但他却在刺客的身上发现了熟悉的刺青。 那是一个奇异的兰花图案,是兰心阁的人特有的标志。 而兰心阁的主人,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正是风临国的大王子,莫言。 有些事情,未必需要大张旗鼓的去做,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一直在等莫言的一个交代。 他了解莫言,一如莫言了解他,对于一个聪明人,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于是,莫言方一进门,他便单刀直入的开口,“为什么?” 莫言似是也不意外他会知道是自己做的,毕竟,他可是萧镜尘啊,他唯一从来都不会小觑的人。 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莫言道,“很奇怪么?你可是景朝的萧王,即便杀不了你,如今,伤到了那个人,对风临国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呢!” 好事么? 萧镜尘可还没傻到相信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风临国。 毕竟,在这个时候挑起风临国和景朝的敌对,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明智的事。 所以,对于他这个看似愚蠢的举动,他实在是好奇极了。 “本王以为,你只是冲着本王来的,不是么?”萧镜尘又问。 莫言点头,大方承认,“不错。” “那么,你便不该险些伤到她。”提到那个她字,他的眸中闪过一瞬柔情,下一秒,想到那直指她眉心的箭,神情却又变成了彻骨的冰冷。 他想要他一个解释,然而,下一秒,莫言却一把合了折扇,好似有些头疼的开口,“倘若我说,我本无意伤她,或者,我也不愿她受到伤害呢?” …… 萧镜尘眸色一顿,眼中立时迸发莫名的寒冷出来。 他说,无意伤她,这没什么。 可他竟说,不愿她受到伤害! 想到某种可能,萧镜尘神色愈发冰冷,“所以……” “所以,险些伤到她,是个意外。”莫言漫不经心的开口。 萧镜尘浑身陡然散发出凌厉之气,“你知道本王问的是什么。” 然而,他的表现愈发的冷峻严肃,莫言便好似愈发的漫不经心,此时此刻,甚至,唇角还挂上了一抹淡意的笑。 谁也没能想到,偏偏是这抹淡意的笑之后,他竟说出一句萧镜尘最不想听到的话…… 第303章 为了她 “所以,诚如王爷所想,在下,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 明明是十足平淡的话语,从莫言口中说出,却似乎带着天大的自信和倨傲,仿佛,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也理所应当。 然而,顺理成章和理所应当之后,一柄冰凉的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剑锋还闪着森森寒光。 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次,萧镜尘是真的生气了,生气到了想要杀人的地步,哪怕,面对的这个对象是风临国的大王子。 “她是本王的人,还请大王子慎言,否则,休怪本王的剑,不留情。” 若换做是旁人,被萧镜尘这般拿剑抵着脖子,怕是早就吓得两腿酸软,倒在了地上。 然而,此时此刻,莫言不但没有分毫的害怕,反而唇角还带着一丝的笑意,虽然,这笑有些冰冷。 下一瞬,他拿起手中的折扇,将那剑随意的推开,而后淡声道,“在下以为,王爷本该了解在下的,在下,可不是个会乱说话的人。” “所以,王子是做好了准备要和本王作对了?”萧镜尘的语气里若隐若无带着一丝杀意。 莫言却是直接选择忽视了那杀意,道,“王爷方才不是还问在下,为何么?” 萧镜尘按捺着怒意点头,“本王以为,以王子的聪慧,该不会以为动了本王或者是皇上,便能动了大景朝吧!?” 莫言笑着点头,“不错,在下从不这么认为,只是,王爷却是错了,在下这次为的,却不是风临国,而是在下自己,更确切的说,是为了云华郡主。” 听到最后四个字,萧镜尘眸子一眯,“本王以为,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了,王子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王,莫不是,王子真的以为,有风临国在,本王便不敢对王子做些什么么?” 原本是威胁的话,谁知莫言听了后却是哈哈一笑。 “在下竟不曾想到,王爷与在下的第一次正面交锋,竟是为了一个女子。”莫言道。 “如今王子知道了,那便最好离她远一些。”萧镜尘警告的话语传来。 这一刻,莫言止住笑意,眸色也一瞬认真起来。 在这世间,恐怕也只有萧镜尘有这个胆量敢警告他了吧? 只可惜,这第一次警告……换做旁的,他倒是乐意卖他一个面子,毕竟,他自认为,他和他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然而,偏偏,是因为那个女人,若是那个女人的话……下一瞬,莫言开口。 “恕在下,不能从命。” 此言一出,萧镜尘有一瞬的怔了,他没想到在此事上莫言竟如此坚持,可,既如此坚持,他如今又为何来找自己坦白此事呢? 这可不像他的风格,萧镜尘微微蹙眉。 莫言却道,“其实,在下今日来,的确还有一件事要告诉王爷。” “何事?”萧镜尘面色冰冷,莫言道,“王爷不是好奇,她为何会忽然冷落王爷么?” 萧镜尘心中猛然一跳,不用说也知道,莫言口中的她是谁。 只是,不论为何,他为何会来告诉自己? 莫言有这么好心?他不相信。 看着萧镜尘转瞬变换的神色,莫言笑了笑,“王爷不用怀疑在下的意图,在下方才已经说过了,在下所作的一切,包括刺杀王爷,都是为了得到她。” “你不会的。” 平静下来之后,萧镜尘摇了摇头,眸里全是淡漠的嘲讽。 莫言笑了笑,“的确,换做从前,如王爷所言,但,现在情况却有不同了。” “有何不同?”萧镜尘冷声问道。 “那王爷便得知道,她的苦衷了。” 莫言淡淡的口吻,萧镜尘却是瞳孔一缩。 苦衷…… 这么多日来,他无一时刻不想知道她的苦衷,却无论如何都探查不到,如今,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是知道么? 在他冷冽眸光的注视下,莫言缓缓道,“王爷,可曾知道萧皇后?” “她是我大景朝的先皇后,本王如何不知?”萧镜尘淡声道。 “是啊!大景朝的皇后呢!” 想到那个明艳的女子,莫言眸中很快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又很快消失,道,“那,王爷可知道,萧皇后如今,身在何处?” 萧镜尘眉头皱了皱,却还是回答了莫言的话,“东山皇陵。” 世人皆知,萧皇后深得父皇宠爱,这样一个女人,死后自是葬在东山皇陵,好生生世世陪伴着父皇。 然而,却没想到,他的话一出口,莫言却是摇了摇头,唇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别人不知道,王爷竟也不知道,在下倒真不知,该说是萧皇后的悲哀,还是王爷的悲哀了。” 莫言这句话虽说的意味不明,但萧镜尘的心中还是陡然一跳,尤其是看着莫言的神色,仿佛有什么巨大秘密隐藏着一般。 果然,莫言继续道,“萧皇后,不仅没死,而且,如今就在景朝皇宫。” 莫言的神色不似开玩笑,而且,他也绝不会和自己开玩笑。 但,若说萧皇后没死,萧镜尘却也是万万不肯相信的。 毕竟,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再说,萧皇后不死,以父皇对萧皇后的宠爱,他怎么可能又娶了别的女人? 抛却一切不提,单说她没死,还在宫中这一项,萧镜尘就是决不相信的。 莫言当然知道萧镜尘不会相信,于是笑了笑,继续道,“萧皇后,这么多年来只是沉睡着,没有醒来罢了,王爷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在景朝皇宫挨个每一座宫殿找找,在下相信,以王爷的能力,一定能够找到沉睡着的萧皇后的。” 莫言越是说下去,萧镜尘便越觉得心惊,眼下,他几乎已经相信了莫言的话,可冷静过后,他只觉得好奇,“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王爷,可是也姓萧呢。”莫言顿了顿,道。 话说到这里,萧镜尘心头猛然一震,因着莫言这句话,一瞬间,曾经父皇对自己的宠爱和教养,一幕幕袭来,他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迷雾中隐隐清晰了起来…… 第304章 漂亮姐姐 自他记事开始,他便已经跟在父皇的身边了。 父皇说,是在一次狩猎中,他遇到了树下襁褓中独自啼哭的他,便将他带回了宫里,悉心教养。 后来,随着他渐渐长大,先皇对他的宠爱一日多过一日。 先皇的宠爱并非一味的溺爱,许多时候,他对自己是放纵的,但也有许多时候,他对自己却是十分严格的。 后来,他发现,他和先皇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太子还要多。 要知道太子可是先皇的亲生儿子,年幼的他也有过疑虑,也曾问过先皇,为什么,对他好像比对太子弟弟还好。 先皇给出的答案是,正因为那是太子,所以,他不能对他那么好,是在锻炼他,也是在保护他。 况且,太子还有当时还是贵妃的母亲,还有宫中所有人的宠爱。 而他,只有父皇。 所以,那个时候,他便也相信了,直到,现在。 是啊,萧皇后也姓萧,自己也姓萧,这,真的是巧合么? 萧镜尘沉默了,紧接着,莫言果然说出了他心中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其实,你并非景朝先帝的养子,萧皇后,便是你的生母,而你,是大景朝唯一正统的慕容氏嫡子。” “便如你所说,可你又如何得知这一切。”萧镜尘吸了口气。 莫言淡淡一笑,“因为她,在下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她主动离开你,没想到,后来的结果还真是出乎在下的意料,你竟是那个人的儿子,竟然也会和她一般,陷入沉睡。” 陷入沉睡么? 萧镜尘眉心猛地一跳,想到他刚才说的话,萧皇后没死,只是沉睡了。 莫言笑了笑,又道,“说起来,景朝先帝和萧皇后的感情,还真是感天动地,只可惜,萧皇后最终,选择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才不得不陷入沉睡。” “本王不信。” 萧镜尘深吸了口气,莫言的话,未免也太过骇人听闻。 早知他不会轻易相信,莫言笑了笑,“在下说过了,王爷若是不信,大可找遍景朝的皇宫,在下相信,以王爷的智慧,在下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是很容易判断的。” …… 水月阁,自从那日慕容信离开后,与上一次一般,竟是接连好几日都没再踏足水月阁一步。 华云思本也不希望看到他,正好乐得自在,只听月儿提及,说那箭伤的毒已彻底请了,他的身子便也一日日很快的好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从前不觉得什么,大概是因着前几日总和那个人出宫,如今再回来,便只觉得每天过的无比的乏闷,便是再也不想整日再只呆在这一方天地了。 好在慕容信却也并未软禁了她,这一日天色晴好,她便想着到御花园中随便走走。 正是午后的时候,这个时辰妃嫔们大多也还在午睡,御花园中正好清净无人,凉风一阵阵吹过来,倒也十分凉爽。 华云思一路慢悠悠的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似传来脚步声,还未来得及转身,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 “漂亮姐姐,等等我!” …… 华云思无语,这声音,分明是那个十岁小王爷的声音,可,这称呼,却和她当日所认识的那个小尚王爷十分的不符啊! 转身,果然是他,不止是他,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的嬷嬷啊丫鬟之类的。 看见华云思转过身来,慕容尚狡黠的朝她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又是一声略显童稚的称呼,漂亮姐姐…… 华云思一瞬明白了过来,敢情,他是叫给身后那些人听的。 毕竟,尚王爷先天不足,蠢笨无知的这个形象还得保持不是? 华云思嘴角抽着朝慕容尚笑了笑,慕容尚身边的人也反应了过来,全都朝着华云思微微行礼。 身边,还有人“好心”的提醒慕容尚,“那是凉国的云华郡主,王爷该称呼一声郡主的。” 不出所料的,慕容尚不满的瞪了那人一眼,而后冷哼,“我才不管什么郡主不郡主,反正这位姐姐是十分的漂亮的!” “……”那人还想在说些什么,奈何,慕容尚已经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下人们见状,很快又要追来,这个时候,华云思却是开口了。 “无妨,我会照顾好尚王爷的,你们不必跟着。” “可是……”下人们语气顿了顿,想要拒绝,却又不敢拒绝。 毕竟,谁都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如今在宫中意味着什么,除非,他们不想活了才敢拒绝。 于是,华云思便果真带着慕容尚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在那些人也消失在华云思二人视线的下一秒,果然,慕容尚立刻便换了脸色,哪里还有半分方才愚蠢不堪的模样? 华云思无奈的笑了一声,慕容尚就开口了。 “你总算出来了。” “……”这般沉稳老成的语气,感情这尚王爷擅长的是变脸么? 再看身边那完全无缝切换的慕容尚,华云思忍不住一抽嘴角,道,“王爷竟是在等我?” 没成想,换来的是慕容尚的一个白眼。 “本王为何要等你。” ……华云思无语,刚刚是谁说的总算,分明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本王只是觉得无聊,在这宫里,只有你能解本王的无聊了。” “额?是挺无聊的。”华云思赞同的口吻。 “所以,我一直想不通,你究竟为何要呆在这里?”慕容尚话锋一转。 “我……” 华云思刚要解释,慕容尚便打断她的话,“若是为了躲避萧王兄,又不止这一处地方,不是么?” 明明是反问,但说完这句话,慕容尚又丝毫不给华云思机会,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又道。 “本王猜测,是为了本王的皇兄,是么?”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岁,但一双眼睛却显露出十分的聪慧与睿智,晶亮的眸光下,似乎还带着狡黠的探究。 这一句话,他称呼自己用的是本王,而不是我。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她的面前,自称本王。 华云思心中一跳,至少,她还从未见过面前这个十岁的少年如此认真的模样…… 第305章 辰太妃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最新章节、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花茶、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全文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txt下载、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免费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花茶 、、 第306章 落霞殿 辰太妃,那个,据说和萧皇后长得很像的女人,不是早就随着先帝的离世而伤心欲绝,随着先帝一同去了么? 怎么,面前的人却说还要保护她? 华云思有些不明白。 被面前的孩子抚平了眉心,她刚刚站起身来,就看到慕容信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紧接着,微勾了勾手指。 …… 华云思无语,又恢复到刚才的,他能够得着自己的时候的动作。 却见慕容尚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附在她的耳边,“母妃还在呢!” 听了这句话,华云思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瞪大了眼睛。 辰太妃,还在!? 看着她十分惊讶的表情,慕容尚点头。 “可是,当初不是……”华云思还是不敢相信。 慕容尚又低声道,“那都是骗人的,否则,母妃又怎能安然的活到了现在?” “你是说,若是辰太妃不……有人想害她?” 华云思一惊,慕容尚点头,眸中闪过寒光,一本正经道,“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本王只求母妃安好。” 相识以来,这还是华云思第一次见到面前的少年如此认真的模样。 看来,他是真心爱护他的母亲的。 华云思微微动容,点了点头,“你放心,定不会殃及无辜。” 慕容尚闻言,眼神里闪过光彩,转瞬又恢复成一个正常十岁少年的模样,只是,说出的话,却还是隐隐的有些让某女不适应,“先说好,即使你答应了我,可我也是不会帮你的啊!” …… 华云思无奈,她有说过让他帮忙么? 况且,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孩……虽然,这个十岁的小孩不太一般,但有些事情,也实在不必牵连更多的人了。 慕容尚又和华云思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御花园里又剩下了华云思一个。 一边想着慕容尚表现出来的和外表年岁极度不符合的老谋深算,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再无意识的抬头,竟是到了秋华殿。 想到前世,自己就是在这里被慕容信折磨致死的,华云思唇角倏的浮现一抹冷笑。 呵!快了,终于快到你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眼中闪过阴霾的光,华云思也并不像在这里多呆,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女童走了过来。 那女童一身宫女的打扮,年纪虽不大,却是走的中规中矩的。 华云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宫女,这里可是冷宫啊! 便算是从前苏曼舞被打发到了这里,可苏曼舞却早就已经死了,如今,这里空无一人,却为何又会忽然出现小宫女呢? 怔愣的功夫,小宫女也看到了华云思,先是一怔,便怯生生的行礼。 说是行礼,其实小宫女也只是弯了弯身子,便不做声。 想来,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 宫女行了礼,华云思却不做声,宫女便起身,有些疑惑的模样走了过来,好奇道。 “贵人可是迷了路?” 走近一看,华云思才发现小宫女模样生的俊秀,但即便如此,也是稚气未脱的童真,再想到也不知是哪家穷人的女儿,这么小就要入宫给人为奴为婢,一时眼神带着些同情,温和的笑着点了点头。 “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只是,这里荒无人烟的,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小宫女一愣,却没想到眼前的贵人竟会反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想到那个人的交代,立时便有些嗫喏起来,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撒谎吧,眼前的人是贵人,若是不撒谎吧,那人说了,这里有关那个貌美姐姐的事情是一定不能说出去的,否则可是杀头。 这可真是叫人犯了难。 要知道,这么久以来,自己在这里也从未遇见到过别的人,这还是第一次呢,所以,一时之间,小宫女显得有些慌乱。 这会儿的功夫,华云思却是想到,这秋霜殿的后面,不正是落霞殿么? 那正是萧皇后沉睡的地方,莫非,这小宫女是为了伺候萧皇后而来? 果然,一番询问下,小宫女承认了。 原来,她是来给萧皇后擦拭身体的,只不过她却不知道萧皇后的身份,只知道是个漂亮的姐姐睡在那里。 萧皇后沉睡着,不吃不喝的,没几日慕容信便会派这个小丫头过来给其擦身体。 而且,慕容信还吩咐了,这件事不能让旁的任何人知道,是以,小宫女刚才才嗫喏着不敢开口。 正好,华云思将小宫女说通后,小宫女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离开了,只留了华云思一个人在落霞殿。 看着床榻上沉睡着的女人依旧十分年轻的容颜,难怪,那个小宫女会称呼她为姐姐。 偌大的落霞殿,华云思无意瞧着,只觉得萧皇后的容颜果然与萧镜尘八九分的相似。 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就是萧镜尘。 于是,下一刻,就更加坚定了原本的信心。 又陪了萧皇后一会儿,华云思心中却忽然又有些好奇起来。 虽说,萧皇后每日里在这躺着,不需要什么下人,唯一劳烦的也就是方才那个过几日来替她擦洗一下身子的小宫女。 可,她毕竟不是慕容信的生母,即便先皇十分宠爱她,可如今先皇已经离世了,为何,慕容信却还要如此照顾着她? 若说是为遵循先皇遗命,先皇是否把萧皇后还在世的消息告诉慕容信都不一定。 但倘若是说为了慕容信一贯看重的面子的话…… 如今萧皇后沉睡在这里的事情本就是他一个人知晓,他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她的命,更何况,别人根本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便是因为好面子,又好给谁看呢? 那么,这些都不是的话,华云思可不认为,慕容信有那样的好心会看顾着这样一个沉睡多年的嫡母。 又思量了许久,终是没有结果,无奈,华云思便怀着忐忑的心思一路思量着走回了水月阁。 刚进水月阁,墨琴便就捧着热茶带着笑意迎了过来…… 第307章 与民同俭 “姑娘逛了许久,定是累了,坐下来喝杯热茶,奴婢可是有好消息告诉姑娘呢。”墨琴笑道。 华云思却是有些渴了,便依着她的意思轻抿了口茶,便笑望着墨琴,等她的好消息。 下一秒,墨琴便低声以一种开心的口吻道,“安妃的孩子,没了,就连安妃也……” 接下来的话墨琴没有说下去,但不用说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华云思的眉心却是一跳,她知道安妃会出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更何况,她可还怀着那个人的孩子,如今,那是他唯一的血脉。 “据说是皇上亲自赐的毒酒,一尸两命。”墨琴补充了一句。 一尸两命,华云思心中一寒,好狠的手段,果真是慕容信才能做得到的了。 一瞬间,她方才一直疑惑的问题却愈发的让人疑惑了。 是啊! 以慕容信这般的心性,怎么可能会好心留萧皇后到现在呢? 一个随手都可以掐死的存在,而且世人也都不会知晓,这么看来,愈发觉得慕容信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把她留到现在。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从某种意义上,萧皇后的存在本来就是个威胁。 因为,一旦有一日,萧皇后醒来,以她和萧镜尘的血肉之亲…… 对了,华云思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怎么忘了,萧皇后和萧镜尘是血肉至亲。 如今,慕容信之所以留着萧皇后的唯一理由,怕也正是因为萧镜尘。 倘若有一日,萧镜尘做出他无能为力的事情,那么,大概萧皇后便是拿在慕容信手中的最后一张底牌了! 想明白一切之后,华云思只觉得心中愈发的寒冷。 “姑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墨琴在一旁疑惑极了。 方才她说的分明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啊,怎么姑娘听了之后,脸色却是愈发的难看了呢? 华云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墨琴又道。 “还有一个消息,前两日青州闹了旱灾,百姓求雨不下,于是,皇上竟下令,宫中嫔妃,除了尚在妃位的珍妃和丽妃娘娘之外,其余的女人,竟都被打发出去了。” “还有这样的事?”华云思微微挑眉。 “说是,要与民同俭,一同度过这段困难的时候。”墨琴补充道。 华云思一声冷笑,“呵!好一个与民同俭!” 这么说着,愈发觉得这是慕容信做出的事情没错了,也只有他,才会做出这样的撑场面的举动。 “其实……”墨琴还想在说些什么,却似乎有些犹豫。 华云思挑眉,“怎么了?可还有事?” 墨琴点头,“其实,皇上是那么说的,宫里可不是这么传的。” “宫里?如何传的?”华云思忽然有了兴致。 墨琴垂了垂头,道,“宫中传言,皇上这么做,与民同俭不过是个借口,最主要的,是为了姑娘。” “为了我?”华云思眉头微微一挑。 墨琴又道,“这些日子,皇上对姑娘的独宠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也传遍了整个皇宫,所有人都在说,皇上这么做,是为了博得姑娘的开心,更是三千弱水,只取姑娘这一瓢……” “呵!这么说来,他倒是有心了。”华云思唇角浮现一抹讽刺。 墨琴却接着道,“至于那个丽妃和珍妃,不过是皇上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不得不留下的,再加上她们毕竟是妃位,所以……” “是啊!慕容信这番作为,不但诠释了他是个圣君,与民同俭,更彰显了他念旧情,不留着丽妃和珍妃,倒的确是堵不住文武百官之口的。” 华云思一声冷笑,却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向墨琴。 “你瞧着,那个珍妃最近可有何异常?” 墨琴怔了怔,不知为何华云思会忽然问起珍妃,却还是思忖了片刻,道,“说起这个珍妃,也是奇了,从前那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自从嫁到了这宫里,倒好似眨眼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人是数十年如一日养出来的性子,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华云思眸里也浮现出一丝疑惑来。 墨琴又道,“是啊!皇上虽是护着水月阁这边,不让那些闲杂人等靠近打扰姑娘的,可奴婢瞧着,无论皇上是否护着,珍妃却是一次都没有来主动打扰过姑娘呢,便算是前一次,也是被那安妃拉着来的,而且那日……” “而且那日的珍妃,也十分的异常,不做声的躲在一边儿,哪儿还有半分嚣张跋扈的模样,是么?”华云思接过墨琴的话,继续道。 墨琴点头,“是啊,奴婢也是这么觉着的,却不知是和原委。” “一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变了的,你得着人打听下才是,毕竟,她可是留在了宫里的。” 华云思吩咐着,墨琴连忙点了头,直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这一次若不是姑娘提起,她还真想不起来这回子事来。 见她点头,华云思又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前些日子,我交代你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墨琴答,“奴婢已经告诉无花了,也交代了,让她不露声色的将人彻查一遍,眼下,已经挑出了几个不忠的。” 华云思眉头一挑,“几人?” “不多,只是五个人罢了。”墨琴垂首。 五个人么? 虽然比想象中的要少,但不得不说,慕容信的确是有些手段的,否则也不会安插了这么多人在她这边她的人竟也毫不知晓。 这么看来,难怪慕容信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很好。”华云思点了点头,继续道,“告诉无花,让她将这五人好生瞒着,待过些日子,可是有用呢!” “是!”墨琴点头。 “另外,那三十个精锐呢?”华云思又问,眼睛里闪过一抹寒光。 墨琴恭敬回答,“姑娘吩咐下来的,自然不敢马虎,无花精心挑选了好几日,都是挑的一等一的,请姑娘放心!” 一等一的么? 华云思倒想亲自去看看,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得将这个想法作罢。 只不过,翌日,她还是出宫了…… 第308章 探望霜氏 翌日清早,华云思刚刚醒来,墨琴便来告诉她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么多时日的调养,霜氏似乎恢复了,一夜之间醒来,竟是恢复了常人说话的能力! 说起来,前些日子霜氏已经会说一些简短又简单的句子了,只不过是说的不尽完善。 而昨夜里睡前服用了表兄托人从梁国专为其寻的药之后,只睡了一夜,翌日起来,说话竟是就和常人无异了。 而霜氏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想念华云思了,于是便立刻着人往宫里送了信来。 华云思心中大喜,责怪墨琴为何不早些告诉自己,偏要等她醒来才说,墨琴则道那送信的人不过是刚刚离开罢了。 华云思一刻也不耽搁,简单的收拾了一番便出了宫去了华宅。 虽让无花的人守着霜氏的安全,华云思到底也与其许久未见了,原就打算着这几日过来看看她的,没想到竟忽然遇到了这样一件幸事。 人才刚到华宅门前,还未下马车,便见霜氏由翠儿搀扶着在门外立着,一双眼睛巴望着华云思的影子。 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华云思心中一阵感动袭来。 虽然说其实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能算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她能感觉得到,霜氏对自己这个女儿也是真心疼爱的。 况且,如今她早已不是宁安澜,对霜氏也是实实在在的母女亲情。 想到这里,华云思又想到自己真正的母亲赵若柳,鼻头又是一阵发酸。 这会儿的功夫,华云思也已经下了马车。 霜氏激动的迎了过来,张了张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了,眼角也是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 身旁,翠儿连忙劝慰的口吻道,“夫人,二姑娘回来了,您该高兴才是啊!” 霜氏虽曾是华府的姨娘,但自从梁国的人来认了亲之后,便被抬为了华府的平妻的身份,是以这称呼也从从前的姨娘变成了夫人。 其实按理说,应当是叫公主的,但华云思担心她不适应那个新的身份,便吩咐了下人这么叫着。 霜氏闻言,这才觉得有些懊恼,胡乱擦了擦眼角的泪,便是愈发恳切的看着华云思,“云儿……” 也不知为何,听到霜氏的这一声云儿,华云思竟是丝毫不受控制的,心中一痛,也流下了泪水。 直到她的手触碰到眼角的冰凉,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哭了。 大概,是这具身体对这个母亲的本能的反应吧。 华云思应了一声,便立时上前,拉住了霜氏的手,母女俩依偎着一同进了华宅。 华云思新寻的这所宅子不大,但一眼看去也是十分舒适典雅的,尤其是院中还载着她刚住在这里的时候种下的一颗石榴树,如今,不过短短一个月的功夫,石榴树也长高了好几分。 院子里的情景虽和她离开的时候相差不多,但到底是有了几分变化的,就连那时节还盛放的花儿如今也都凋零的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华云思心中竟是有些愧疚,愧疚自己身为人女,却未曾好好的陪在霜氏的身边。 而霜氏虽恢复了正常人的语言能力,神智却是还未恢复完全的,此刻在华云思身边嘘寒问暖着的语气也像是个孩子一般,也未曾注意到华云思眼中隐隐的愧疚。 而霜氏越是这般,华云思便越觉得心中愧疚不已,只想着早些完成想要完成的事情,之后便随着霜氏一同回去梁国一趟,毕竟,她已经离开家乡那么多年了,如今在这里也不过是陪着自己罢了。 心中正想着这事儿呢,霜氏尚还有些僵硬不利索的话就从耳边传来。 “云儿,娘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忙,但忙完了事,还是得回到家里的,娘永远都在家里等着你的。” “娘,我知道了,忙完了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华云思笑了笑,霜氏眼中立时闪过一抹喜悦,喜悦之中,却是掺杂着许多期待。 “那你什么时候忙完啊?” 霜氏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此时说出的话配上她的神色,反而倒像是华云思才是母亲,她是女儿一般。 女儿在母亲面前撒着娇,娘亲,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然而华云思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也才知道霜氏对自己这份母爱的纯真与不掺杂丝毫别的东西的珍贵,于是心中一定,便笑道,“很快了。” 这一刻,看着霜氏天真无邪的十分童真却又认真的神情,华云思才仿佛如梦初醒。 是啊,重活一世,她早已不是宁安澜,如今,她是华云思,那么所背负的,就不能紧紧是属于宁安澜的仇恨,她还有许多爱她的,她爱的人,就比如,眼前的母亲。 接下来,霜氏又同华云思说了许多贴心的话,还和她一同吃了午饭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她离开。 临行的时候,看着霜氏留恋的眼神,华云思便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有些事情,要尽快了! 这其中的原因,或许不仅是为了霜氏,更为了出其不意。 毕竟,有些事情只有出其不意,才能一举成功,不是么? 只是,成功的背后,她且先需尽最快的速度,做好准备! 出了华宅,马车行驶在回宫的路上,没走多久,在经过一个糕点铺的时候,马车里面的人便说要吃糕点。 于是,一直跟着马车随侍在侧的墨琴便走到了糕点铺那里去,很快,糕点买好了,墨琴重新回到了马车身边跟着。 而再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一个和马车身边墨琴一模一样打扮的女子,淡淡的看了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终于,身形一转,消失在了人群中。 马车就这样回了宫里,一路上,所有人都不疑有他,到了水月阁,墨琴换下了华云思的衣服,又打发了那个扮成自己的女子,便对着一路上跟着的下人们道,姑娘奔波了一路累了,要好好休息个午觉,任何人不得打扰。 而另一边,穿着墨琴衣服的华云思则是终于来到了无花楼…… 第309章 家人和盟友 无花楼三楼的一间厢房内,华云思终于坐定,淡淡的喝了口茶。 原本,她还忧心着什么时候才能找个机会亲眼见见无花为她准备的这支三十人的精锐。 毕竟,如今慕容信可是时时盯着自己,贸然出宫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今日倒是正好,借着看霜氏的由头,正好得来这个机会。 无花已经将三十人都叫道了这间厢房内。 三十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好在这件厢房异常的宽大,不过即便如此,三十个人站在面前还是略显一些拥挤。 华云思抬眼看向这三十个人,他们一个个仿若都带着凛然肃杀的神情,这其中随意挑出一个人来,怕是都足以吓得像华云思这个年纪的女子胆寒。 这些人都是宁家多少年的老人了,虽然一直隐藏在暗处,不过他们的真心,想必既能通过无花的筛选,那定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华云思想要的,却并不是他们这般形容是否能吓住胆怯的女子,她要的,可是真刀真枪。 于是,下一刻,这些人连同着华云思就出现在了无花楼后院的一处空地上。 正当这些人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小主子要做什么,一个个都是一脸茫然的时候。 华云思忽然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她的身后就多出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仿佛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杀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出现甚至给人一种邪魔临世的感觉。尤其是他整个人出现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周遭的温度似乎都冷了好几分。 此人有这一身精壮的身材,皮肤黝黑,面若冰霜,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眸子,竟是仿若结成冰一般的蓝。 蓝色! 在场的所有人深吸一口气,他们都是常年潜伏在大景朝的追随宁家的人,虽然他们并未见过眼前这个人。 但他们却是清楚的知道,当年宁家的暗卫统领便就是这个人的模样,人间阎罗,皮肤黝黑,面若冰霜,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睛。 传言说,那双蓝色的眼睛是在一次任务中中毒所致。 而放眼整个大景朝,能有这样眼睛的人,不是南风,又是何人? 他们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对宁家的这个暗卫统领倾慕已久。 就像,宁家是他们所有人的主子,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宁家之下,他们之上,南风便是所有宁家军,宁家暗卫,也是天下间所有属于宁家人的人的主子!哪怕包括无花! 毕竟,宁家是将门世家,一向都是靠武力说话,而南风在他们心目中之所以有这样的地位,便就是因为他的一身武功告诉他们,他有这样的资本! 宁家当年的暗卫统领,岂是非同一般!? 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有些澎湃了起来。 从前他们虽然也是为宁家做事,但想要接触到南风这样的人物,那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而如今,小主子既然来到了这里,又叫了南风出来,那便不难揣测她的用意。 看来,他们今日终于有机会和这个所谓的武功顶尖的暗卫统领交手了。 果然,接下来,华云思对着他们道,“你们轮流,与他过招,能接三招者,留,能接十招者,重赏!” ……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心潮澎湃了起来,但也有的人不免担心。 因为不止是跟随着宁家的他们,怕是整个大景朝的人都知道。 能和当年宁家的暗卫统领过招的人,武学修为,高手中的高手,能接上其一招,就已经是很难的了。 更何况,是接上三招,才能留下。 那么言外之意也很明显了,连三招都接不了的人,那便只能离开。 而他们虽是无花在众多佼佼者中通过一轮轮的比拼挑选出来的个中高手。 但面对这样一个劲敌,即便是三招,也终究是没有完全的把握的。 而三招之内的话,便要离开,虽然他们还会是宁家的人,但终究是败了。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世人眼中所谓的顶尖高手了,凡是高手,总是十分心高气傲的,他们中的所有人也都是这样。 所以,一旦败了,总是会十分难过的。 况且,更重要的是,无花在挑选出他们之后,便告诉了他们之所以挑选出他们的理由,便是要追随小主子为宁家复仇。 高傲的自尊心被伤害了,尚且没那么紧要。 最紧要的是,一旦退出,那就意味着他们再无机会追随在小主子身边为宁家复仇了。 跟随宁家这么久,他们虽然不姓宁,但每个人也都早就以为自己便是宁家的一员。 而宁家的仇恨也自然便被他们当作自己的仇恨,曾经,被无花姑娘选中,他们俱是十分欢喜的,欢喜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一次为宁家复仇的机会。 要知道,这对他们来说,可不仅仅是一个机会,更是身为宁家人的无上荣耀。 而现在,一旦被南风统领三招之内打败,那便意味着他们失去了这份荣耀。 所以,华云思说出这个规矩后,所有人都纷纷严阵以待了起来。 这些人原本都是武功极高的,武功高的人一般心理素质也不会差。 但就是这样,在这种时刻,也有许多人忍不住额上冒出了汗,可见,他们对这次和南风过招的看重。 见到这一幕,华云思自然知道他们之所以如此看重是为了什么,不由的心中一暖,道。 “各位不必紧张,便是过不了三招的,我自也有旁的任务派给这些人,毕竟,你们中的每一个人,对宁家来说,都是宁家的家人,也都是宁家拥有的最珍贵的盟友,如此,你们明白了么?” 华云思一袭简单的话,说的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从前,他们只道自己是宁家的人,却从未想到,在小主子眼中,竟对他们没有丝毫的低看或小瞧,还说他们是宁家的家人,盟友,这如何让他们不动容? 华云思原就是字字肺腑,真切的感情自然很容易就能打动所有的人。 于是他们恭敬的齐呼一声是之后,伴随着华云思又一个响指,南风就站到了场地的中央…… 第310章 中元节 三十人,按照次序,一个一个的比试,唯有面色黝黑冰冷的南风始终站在场地的中央,轻描淡写,轻而易举的面对这些人一个个挥舞过来的拳头。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比试过了一遍。 令华云思觉得欣慰的是,结果还算不错。 三十个人中,能平安接下南风十招的人,竟有七人之多。 只是,还有三人是连三招都未能接住的。 华云思说过,能接十招者,赏。 他们皆是衷心追随宁家之人,爱好的自不是钱财,至于到底赏什么,华云思也早就想好了,便道。 “你们七个,事成之后,便直接跟在南风身边,跟在南风身边,便就是跟在我的身边,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便是看你们自己的了。” 此言一出,七个人全都难以按捺惊喜的神色。 如今只是有机会和南风切磋一次,他们便已经觉得十分难得了,更没想到小主子之前答应的赏赐竟是让他们日后都能追随在南风身边了!、 诚如小主子所说,追随在南风身边,也就是追随在小主子身边,那么,日后便多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想到这里,七个人甚至都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而剩下的人听到华云思这么说却只觉得十分的惋惜,只恨自己武艺不精,白白错失了这次机会。 接下来华云思又吩咐着接下来的日子里,武功训练务必要精益求精不能松懈之类的话后,便带着那连三招都没接够的三人离开到了另一处厢房。 令华云思感到满意的是,这三人方才虽然算是输了,但此时此刻却也脸上却也都没有显露出半分的不耐与萎靡,反而依旧是严阵以待,十分认真的模样。 华云思便笑道,“很好,虽然你们未能在南风手上接过三招,在其他人面前看似落了下风,但既是我宁家的人,那就未必比别人弱。” 三人显然是没想到华云思带他们三人过来一开始竟说出的是这样一句话,俱是有些惊疑不定。 毕竟,方才他们被筛选出来了是事实,又怎能说不比别人弱呢?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华云思道,“方才我已经观察过了,你们的招式虽不及别人的凌厉直接,但却胜在稳,人各有长,方才和你们比是是南风,倘若换成那三十个人中的旁人,你们未必就胜不过他们。” “小主子说的,是真的吗?” 华云思一席话说完,其中有一个人已经难掩眸中的喜色,开口问道。 华云思点头,“自然,难道我看着像是在哄你们吗?” “不,属下不敢,属下们也不是这个意思……”被华云思这么一问,那人顿时有些赧然起来。 方才一问,确是因为激动忘了礼节。 华云思笑道,“我说过了,人各有长,他们有他们擅长的,你们便也有你们所擅长的,你们且先回去等着,我会让无花将你们要做的交代给你们。” “是!”三人按捺着兴奋和激动的心情,齐齐应声。 华云思又道,“这件事情完了,我同样会让你们跟在南风身边,毕竟,稳重在你们这些武艺高强的人身上,也是十分难得的。” “是!” 听闻他们竟也能跟在南风大统领身边,这些人的表情简直像天上掉了馅饼砸在他们头上一般的兴奋,连喊出是的声音都大了好几分。 华云思不适应的揉了揉耳朵,便命人将他们带了下去。 后来墨琴过来之后,华云思自是又一番细细的叮嘱。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下来,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悄悄的回宫也省得让人发现。 夜深蝉鸣,华云思躺在床上,霜氏期待和担忧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还有无花楼里那三十张坚定认真的面孔,想着想着,就连华云思都十分期待了起来。 仔细想来,重生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期待复仇之后那一天的到来。 这一夜,华云思睡了个好觉。 接下来好几日,慕容信也都没来。 对于这个现象,水月阁里除了唯一不知情的月儿有些着急之外,其他人倒是都没什么感觉。 甚至于,他们甚至不希望那个人来,他们巴不得那个人离姑娘越远越好。 可是,同时,随着日子一天天过着,他们却又渐渐觉得好奇,为什么,华云思还是留在宫里呢? 墨琴曾经以为,姑娘是为了躲避王爷才这么做的。 可是,这些日子王爷都没来了,那珍香公主也都嫁给了慕容信了,那么,姑娘这么躲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姑娘可是有家啊,家里的人可还在等着姑娘呢! 其实,华云思也想过这个问题,她又何尝不想离开这个皇宫,只不过她却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她留在这里,的确不只是为了躲开萧镜尘,更重要的,是因为她要在那个人的身边,亲眼看着他,走向灭亡。 只有这样,她才放心,也才安心。 又过了几日,中元节便到了。 水月阁里鲜艳的装饰被暂时撤下,就连华云思的衣裳也换成了暗淡的素色。 看着镜子里素装的自己,华云思讽然一笑。 去年的今日,谁又能想到,今年的今日,她便是要为宁家的其余人寄托哀思呢? “姑娘……”看到华云思似有所思的神情,墨琴有些担心她。 华云思笑了笑,“无碍的,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不过是个中元节罢了,我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这一日,大景朝的规矩,就连饭食也都得是素的。 大景朝对待中元节比对待前几日的七夕节要隆重的太多。 就好像,七夕节不过是百姓的节日,那一日,京都的街道上会摆满花灯,也有各色的节目增添气氛,但宫里却是和往日无有不同的。 但中元节,无论是百姓还是宫里,都是十分重视的。 中元节是祭祀的节日,景朝皇宫里的祭祀是在晚上。 宫里有一条广元河,贯穿整个皇宫,自宫外而来,流往宫外,而今夜的祭祀,也便是在这条河上…… 第311章 失火 景朝宫里的规矩,这一日,宫中所有人都是要准备好祭祀用的花灯,到了夜里的时候,再将花灯放在广元河上,便算是衷心的祭祀景朝先祖了。 而在这宫中所能祭祀的先祖,也不过是慕容氏的先祖,所以,除了真正的皇亲国戚之外,旁的人,不过也是随波逐流,凑个热闹罢了。 毕竟整日呆在皇宫的日子其实是挺无聊的,所以,偶然一个祭祀的花灯沿着广元河飘下,也勉强称得上是无聊日子里的一点点缀。 这一点,对于尚且是嫔妃的人都是如此,更何况对于宫里的下人们。 这一日,宫中的下人们是紧张的,紧张这一个节日伺候的周到与否,紧张之外,更是有些兴奋的,因为为彰显皇恩浩荡,慕容信今年也特许了他们也可以在广元河中放河灯,以思念故去的亲人。 月儿便就不知从何处做好了一盏河灯,正兴奋的跑进来,对着刚刚路过院子里的水儿道。 “水儿水儿,你看我的河灯漂亮吗?” 水儿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作罢,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月儿见水儿点头,便笑的更开心了,再看水儿空空如也的手上,便道,“咦,你怎么没做河灯呢?今年皇上特意……” “月儿,我还要给姑娘送茶,再晚会儿,茶就凉了。”水儿神情始终淡淡的,打断水儿的话。 房间里,墨琴看着华云思,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姑娘,您是否要……” 说着的功夫,水儿正好也端茶走了进来,打断了墨琴的话。 水儿放下茶,华云思看了她一眼,便道,“去将那做河灯的纸给我寻来些。” “姑娘是要?”水儿一怔,方才月儿在外面说那话,她便不想开口,原因是她和月儿不同,她知道了姑娘对慕容信的仇恨,便笃定姑娘当是不会愿意将那河灯放在那广元河的。 所以便也不想月儿的话惹得华云思不开心,这才寻了送茶的借口急急打发了那水儿,却未想到,方一进门,姑娘竟主动要她去拿做河灯的纸。 墨琴也有些疑惑,姑娘这是怎么了,这广元河的河灯祭祀的可是慕容氏的先祖,慕容信杀了宁家满门,难道姑娘祭祀宁家还要将河灯放在那祭祀慕容氏所用的广元河吗? “姑娘……”想到这里,墨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华云思浅淡一笑,打断她的话,“谁说我要纸是做河灯的?我逝去的家人可都是在天上,你难道忘了,咱们家从前是怎么祭祀的么?” 从前? 墨琴这才想起,是啊,他们宁家从前几时放过河灯,宁家放的都是孔明灯! 下一瞬,墨琴连忙也吩咐着水儿去拿那些材料,材料很快拿来,墨琴是个手巧的,和华云思一同,很快就做好了一盏孔明灯。 孔明灯做好后,华云思想了想,便拿起墨笔,在上面绘了一个看起来简单却又仿若十分复杂的图案。 墨琴看了一眼,那是从前宁家军才识得的图案,代表的就是宁家。 圆月高悬,华云思取来火折子,亲手点燃了孔明灯,看着它越飞越高。 她还记得,父亲告诉过她,从前宁家军守卫疆土,背井离乡的时候,每每思念家人,便会放孔明灯以寄思念。 呵!这么多年了,为了景朝的疆土,为了景朝的臣民百姓,宁家军不知牺牲了多少生命,流了多少鲜血才换来如今的国富民强,百姓安乐。 可最终呢,最终谁能想到,杀死他们的,让他们覆灭的,却正是他们一直以来要守护的呢? 华云思的唇角浮现一抹怆然…… 广元河畔,慕容信来了,珍妃和丽妃也都来了。 慕容信命人将那盏属于帝王的最大的龙舟灯放入广元河之后,便看着珍妃和丽妃亲手将河灯送至广元河上。 如今宫中的嫔妃也只剩下了珍妃和丽妃二人,是以珍妃和丽妃放完灯,便是轮到了那些下人奴仆。 远远瞧着那广元河的河面上的灯越来越多,慕容信的神色仿佛不甚在意。 直到远处天空似是飘起了一抹亮,慕容信转头看去,眸子才微微一闪。 慕容信看到了,旁边不远处坐着的珍妃自是也看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婢女款款走了过来。 那婢女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珍妃,接着就恭敬的走到了慕容信的面前。 “音儿怎么没来?” 显然,慕容信识得那婢女是慕容音的婢女,所以有此一问。 “回皇上,音公主身子不爽,特遣奴婢来禀报皇上。”婢女弱弱应着。 慕容信闻言,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婢女便下去了。 临离开前,婢女又看了珍妃一眼,珍妃的唇角勾起淡笑,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慕容信的眸光集中在不远处高飞的那个孔明灯上,却是没注意到这边的细微动作。 而珍妃的眼神,则是渐渐由那孔明灯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的一片漆黑。 看着那个方向,她的目光,却竟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一旁,丽妃若有似无的看到珍妃有些不寻常的动作,心中略微疑惑。 过了没多会儿,珍妃眼睛一亮。 再看那片漆黑的地方,竟是隐隐的冒着红光。 珍妃便不再看那里,反而专注的开始看广元河上的河灯。 河灯随着河水愈发漂流的远了,直到快要看不到的时候,忽然,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朝着慕容信回禀。 “皇上,勤政殿走水了!” “什么!?”原本还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慕容信闻言,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朝着勤政殿的方向看过去。 珍妃唇角勾起一抹笑,那个方向,现在已经是熊熊的火光了。 “还不快去灭火!” 火光几乎映红了半边天,慕容信沉下脸色,冷声命令。 “是!”那侍卫闻言,略一招手,呼啦啦的便带走了许多侍卫前去救火。 勤政殿失火了,还是那么大的火,此时众人再也无心欣赏那随河飘走的河灯了,远处勤政殿的方向也渐渐有嘈杂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第312章 报仇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场大火所吸引了,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黑暗中,珍妃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水月阁的方向,正好瞧不见勤政殿那边的火。 听的外面渐渐嘈杂,华云思还道是祭祀的动静,并未多想。 孔明灯飞到了高空也渐渐不见了踪影,华云思收回视线,正准备回房,忽然,月儿跑了回来,脸色是一派匆忙。 “什么事慌成这副模样,小心惊到了郡主!”水儿有些不满的语气,提醒着月儿。 月儿却是顾不得许多,连忙想要开口告诉华云思勤政殿失火的事情,然而她还没来及说出一个字。 下一瞬,水月阁前,又忽然有一个婢女手持一盏灯走了进来。 婢女微垂着头,夜色下看不清面容,倒好似十分恭敬的模样。 她手中是一盏普通的莲花灯,灯的最中间火苗一闪一闪的,映照着她的一身宫女服饰。 华云思怔了怔,正要询问,宫女已经走到她不远处,微微屈身行了个礼。 “拜见云华郡主。”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华云思有些听不太清楚。 不过,宫女胆子小连带着声音小也是有的,华云思也并未在意,只淡淡道,“你是?” 那婢女闻言,便又十分谦卑的行了个礼,小声道,“姑娘没能去广元河参加祭奠,奴婢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给姑娘送花灯的。” …… 送花灯? 听到这三个字,水月阁的所有人皆是一怔。 这又不是前几日的七夕,却偏要送什么花灯? 那宫女依旧垂着头,华云思的心中却是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心中也泛起一丝丝的冷意。 她向前走了两步,紧盯着那垂着头的宫女,冷声道,“你手中的灯,不是该送给死人的么?” …… 华云思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面色当即就一个个不好看了起来。 是啊,中元节的灯,不是送给死人的么?所以,慕容信为什么要给姑娘送这个? 就在众人心中不安的时候,下一瞬,竟传来了一声讽刺的笑。 宫女的身子颤抖了两下,显然,那笑声是她发出来的。 “大胆!” 墨琴似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站在华云思身前护着她。 那宫女的声音却是带着一抹阴森传了过来,“是啊!这莲花灯,的确是给死人的呢!” 这一次,她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显然,方才的小声是装出来的。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十分的熟悉呢? 难道是…… 华云思的脑海才飘出一个人的脸,面前,被所有人都紧盯着的那宫女抬起头来,莲花灯映照出她那张略显娇俏的却并不陌生的脸。 是……珍妃! 漆黑的夜色下,她手中的那盏莲花灯散发着诡异的白光,照在珍妃带着狞笑的脸上,此情此景,的确是令人心中胆寒。 华云思被惊的心中一跳,珍香公主阴恻恻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怎么样,本公主的莲花灯,郡主可还喜欢?” “你是疯了吗!?”华云思怒视着珍妃,实在是没想到她会给自己来这一出。 然而,珍香公主却仿佛对华云思的质问不以为意似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便道,“是啊,本公主可不就是疯了么?若非是你,本公主又怎么会疯呢?” “荒谬,你如何又与我家姑娘有什么关系!”墨琴挡在华云思身前,看着面前疯子一样的女人,一遍警惕着,一遍忍不住厉声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本公主说话!” 珍妃嫌恶的看了墨琴一眼,声音陡然拔高,紧接着又看向华云思,一声冷笑,“怎么,几日不见,你的胆子竟小到这般地步了么?竟连一盏河灯都怕?这可是本公主亲手给你送来的呢,瞧,多漂亮!” 珍妃一边用诡异的眼神看看河灯,一边又用愤恨的眼神看看华云思,此时此刻,她的模样哪还有半分的尊贵,看起来简直与京城随处可见的疯子泼妇似的。 华云思递给墨琴一个放心的眼神,便令她退在了一旁,才尽量平稳着语气对珍香道。 “你来,究竟为何?” 珍妃闻言,看了她一眼,诡异的语气道,“不是瞧见了么?来给你送河灯啊!怎么,敢接么?” …… 敢接么? 敢或不敢,有那么重要么? 虽不知珍妃今日是抽什么疯,但华云思也不欲再与一个疯子纠缠,转身就要无视了珍妃回道房间里。 看到华云思就要回去,珍妃眸中厉色一闪,开口道,“本公主当然是来找你报仇的!” 报仇么? 华云思的身形一顿,复又转过身来。 “公主的话,我实在听不明白。” “装什么糊涂!?若不是你,本公主如何会落到如今这番境地?”珍香公主愤恨的语气。 这下子,华云思却是更不明白了。 如果说她恨自己,那只有一个理由,就是她将她送给了慕容信,让她成为了慕容信的女人。 只不过,若是因为这个,她却没有理由拖到了现在才来发难啊! 还记得上一次珍妃和安妃一同过来的时候,她分明还是十分低调乖顺的模样,这些日子在宫中也并未翻起什么风浪。 衮国的珍香公主是多么嚣张跋扈的一个女子,世上谁人不知? 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人,仅仅因为丫鬟伺候不周便能将丫鬟活活打死,葬在她手中的人命还不知有多少,这样凉薄无情的人,偏还觊觎萧王妃的位置。 从前,她让他娶她,是为了做给他看。 而现在,在了解了她的阴狠恶毒之后,也不介意替他打发了她。 若非如此,华云思也不会把她就塞到了慕容信的床上。 而这样一个人,偏偏成了珍妃之后却就好似换了个人,低调无声,华云思还以为,是不是珍妃这个名头对于她来说还算满意,所以她一直都默默无闻的,兴许是真的喜欢了慕容信也说不定。 毕竟,慕容信的容颜也不差,更是景朝的皇上,做这样一个人的妃子,对于珍香公主来说,总是稳赚不赔的。 却不料,今日她竟忽然打扮成宫女的模样出现在这里,还一副恨极了自己的模样。 那么,难道说,前些日子的乖顺低调,都是装出来的么? 第313章 要你死 可,却是为了什么? 按捺住心中的疑问,华云思开口,“公主的珍妃娘娘不是做的好好的吗?为何要说落到如今这番境地,难道,如今这番境地,公主不喜欢?” “呵!喜欢!?若非是你,本公主怎么会被囚禁在这皇宫之中,暗无天日,若非是你,本公主又怎会连见皇上一面都难,你却还在这里问本公主是否喜欢,你不觉得很可笑么?”珍香公主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面露讽刺的恨意。 “你可知道,本公主成为珍妃的第一日,皇上与我说了什么!?皇上说,不许本公主在对你有丝毫的不恭不敬,他还说,本公主不得接近你半分,他还说,倘若你之发肤因本公主的原因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他就必不会放过我整个衮国!呵!他这么疼你宠你,你总算是满意了,是么!?” 说到最后,珍香公主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疯狂。 华云思心中却是猛然一跳,慕容信,竟然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么? 难怪,难怪这么多日子以来,她觉得她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再不复从前的嚣张跋扈,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 “可是凭什么!?本公主心仪的明明是萧王,你害怕本公主抢了萧王妃的位置,便将本公主算计成了什么珍妃,你以为本公主稀罕吗?不!本公主不稀罕!成为珍妃也便罢了,凭什么,凭什么本公主还要因为你被他无情的丢弃在旁,当成一个笑话一般,凭什么?” 话说到最后,珍香公主看着华云思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滔天的恨意,莲花灯发出的微弱的白光映衬着那张愤恨的脸仿佛愈发的诡异。 华云思心中一动,下一瞬,珍香公主便继续咬牙切齿的开口。 “本公主受够了,所以,今日,本公主要你死!” …… 墨琴闻言,立时又挡在华云思身前做出戒备的模样,珍香公主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复又十分轻蔑的看向华云思。 和她的歇斯底里相比,华云思的神情显得异常的淡然,“所以,珍香公主是忘了刚才说的话了么?还是说,如今,珍香公主就真的不怕葬送了整个衮国?” 华云思虽然并未觉得恐惧,只是,看着那张肆意愤恨的脸,她心中隐隐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所以,既然慕容信说过那样的话,那她便拿来利用一番,倘若能吓回面前这个疯了的女人,那便是最好。 可谁知,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珍香公主不但没有半分的犹豫和迟疑,竟是毫不在意的一声冷笑便道,“那便多谢郡主关心了,只是,这个时候,郡主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珍香公主话音方落,南风便忽然出现在华云思身侧,一脸凝重的看向她。 南风是宁家当年的暗卫统领,武功卓绝,如今,连他都在没有自己允许的情况下忽然出现,而且还是这般的神色。 难道说,这附近真的潜藏着什么危险? 华云思不着痕迹的看了周围的茫茫夜色一眼,心中却是又不明白,若是这里真的潜藏了什么危险,以南风的本事,又怎么会到了现在才知晓!? 她这么想着,却哪里知道,南风便是感觉到了有人夜闯水月阁,才一路追随着那人离开,后来那人仿若一个眨眼便消失了,他才觉得不妥,回来之后,便就是这个场面了,水月阁的周围,层层叠叠围着不知多少名弓箭手! 他的武功虽高,即便是这么多弓箭齐发,他也能完好离开,全身而退丝毫不在话下。 可,如今他却不是自己一人,他甚至也可以带着华云思离开,但,剩下的人呢? 他笃定,华云思不会允许他带着她离开而抛却这里的其他人于不顾的。 所以,南风才犯了难。 果然,下一秒,还不等南风开口,周围一片片窸窣声响起,夜色下,华云思看到了数不清的映照着月色泛着寒光的箭…… 心中猛然一凛,便见从阴暗处忽然又走出来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穿着一身华贵的服饰,面容姣好,只是此刻那张熟悉的面容上也流露着和安妃近乎一模一样的疯狂。 仔细看去,那人竟是音公主! 这一刻,华云思总算了然,心下安了几分的同时却也渐渐下沉。 难怪,一开始她还好奇,就凭一个珍香公主怎么可能调动这么多弓箭手。 她还怀疑是否这是珍香公主和衮国的一出阴谋,若是如此的话,那么衮国能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混入大景朝宫中这么多弓箭手,那便意味着,景朝危矣。 然而,慕容音的出现,华云思这才注意到,那些闪着寒光的箭之后隐藏着的人,身上所穿好似的确是大景朝士兵的衣裳,心下这才稍安。 只是,虽然他们不是衮国的士兵,但他们手中的拉满了的弓箭却是实打实的。 “慕容音,你疯了么?” 华云思一边出声厉喝,一边在心中飞快的思索着眼前的情景该如何脱身。 从前,她只道慕容音嚣张了些,但不过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所以不欲与她计较,可如今……华云思眸中泛着寒意。 慕容音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想逃跑么?本公主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本公主既然来了,也露了面,那就断断没有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的道理。” 华云思心中一冷,的确,看周围的情势,慕容音所说的话并不夸张。 除非,她愿意丢弃墨琴等人,让南风待自己离开。 但,墨琴本就是宁家的人,水儿月儿亦是何其无辜,所以她又怎么可能丢弃她们? 若是这般的话,那还真的如慕容音所说,她是没有机会离开这里的。 一番思量过后,华云思唇角噙着一丝冷意,厉声开口,“慕容音,你可知道如今你是和谁站在一起?她可是衮国的人!你为了她而调兵,可谓与衮国私通!更何况,私自调兵,若是让天下臣民知道了,那可是谋逆的大罪!” 如今,也只希望这些话能劝得这位音公主迷途知返了。 第314章 死? 慕容音唇角泛起冷笑,“谋逆?你以为本公主会怕?笑话!便算是谋逆又如何,本公主只想让你死,只有你死了,萧哥哥才会看到我,你还不明白么?你最该死的一点,就是你不该招惹萧哥哥!” 说完这句话,慕容音丝毫不给华云思再次开口的机会,一声冷笑后渐渐退到一侧,紧接着,珍香公主手中的莲花灯掉在地上,啪嗒一下,下一瞬,齐刷刷的射箭声响起,密密麻麻的箭朝着院子中间的几人射了过来。 南风眸色一凝,强大的杀意释放而出,墨琴也站在前面,为华云思抵挡着射过来的箭。 身边,水儿和月儿已经吓得呆在原地,眼见着一支箭穿透墨琴和南风的防卫射了过来,华云思眼中泛着寒光,略一侧身,那箭便擦着肩膀射了出去。 原本只是前面一排,下一瞬,后方异声响起,华云思转过身来,月色下,房顶上不知何时也全都遍布了弓箭手。 南风似也察觉到了异常,原本只有一侧还好,他一人便可挡住那些箭,但如今身后冷意袭来,簌簌的箭声齐至,南风冰蓝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整个人身行速度一瞬间暴涨,身影变幻间,以最快的速度抵挡着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箭。 墨琴自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虽然她的身行和手法与南风差之甚远,但那也只是和南风相比,其实,追随宁安澜在定北将军府的这些年,她的武功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现在,墨琴便尽自己最大的可能配合着南风,尽量不让一支箭能射进来。 华云思想要配合二人一起,但看现在的情势,若是她也出手的话,效果未必会比现在好多少,反而有些累赘。 于是,华云思只是冷眼站在南风和墨琴的保护中间,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箭,冰冷的落在几米之外的那几个脸上带笑的人身上。 此情此景,慕容音似是极其兴奋一般,眼睛里甚至透露着疯狂的欣喜,仿佛华云思的死对于她来说,是多么值得期待的事情一般。 而她的身边,珍香公主和她一般的神情,唇角还噙着甚至比慕容音更为得逞的笑意,她的面前,方才那盏莲花灯正燃烧成灰烬,映衬着那张脸愈发十分的恶毒冰冷。 华云思心中的冷意逐渐扩散,又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姑娘,我们怕坚持不了多久了。”身边,墨琴有些急切的声音传来。 华云思淡声应道示意她知道了,墨琴见华云思只是应声却没有其他的应对,心中愈发焦急,“姑娘,保住性命要紧,让南统领带姑娘先走,奴婢留下保护水儿月儿。” “保护?这四面八方的箭密不透风,你们二人尚且不足,你留下来是要送死么?”华云思言辞冷冽,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语气不但没有半分的恐惧,反而竟是十分的威严。 可即便如此威严,墨琴却还是不得不开口。 下一秒,她又拼了力挡住面前的两支箭,迫切道,“姑娘!奴婢死不足惜,但求姑娘保全自己!” 说完这句话,身前的南风也明白,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了,正准备不约而同的按照墨琴的意思,寻机会抓住华云思离开。 就在这时,华云思冷凝的声音再次响起,“死?哪儿那么容易!?” 这一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暗含着异乎寻常的爆发力,那冰冷的口吻让人忍不住的心中发寒。 墨琴和南风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却见华云思身行一闪,丛林般的密密麻麻的箭之下,朝着几米之外的那几个人影便掠了过去,擒贼先擒王! 她倒要看看,待她杀了这两位金尊玉贵的公主,这些箭还射不射的下来!! ……南风和墨琴好似一瞬间反应过来华云思的想法,只是,这也未免太过危险! 但,饶是心中担心,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下,终是没有脱身的机会去帮她! “姑娘小心!”下一瞬,墨琴心中大惊,眼见着一个箭就要刺中华云思的右肩,墨琴再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就要去替华云思阻拦。 “墨琴!”意识到墨琴抵挡的动作忽然一滞,南风心中一跳,连忙出声想要阻止。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墨琴才刚刚踏出一步,肩膀上便中箭了。 一大片殷红瞬时绽放,不是华云思,是墨琴。 正是这一箭,一个趔趄,墨琴摔在地上,眼见着下一个箭朝着她的后心射去,南风连忙去挡…… 这个时候,南风和墨琴尚且自顾不暇,若是贸然去救华云思的话,那么密密麻麻的箭矢之下,葬送的,将会是三条人命。 况且,即便是葬送了性命,看似不过几米的距离,他们却根本就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姑娘!”不知是疼的,还是替华云思担心,墨琴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 眼看着,那道箭之后,还有一道,正对着华云思的心脏…… 南风为墨琴抵挡了一箭后,眼看着这一幕,眸中瞬时散发出森然的光。 顾不得许多了,哪怕下一秒就是死,哪怕他死也无法靠近她一步,这一刻,他亦做不到理智! 然而,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面前一道白色的身影仿若从天而降…… 其实,华云思也觉察到了危险,但那又如何? 仿若剑已出鞘,她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她拼尽全力抵挡,哪怕,她会死,那她也要在死之前,拉一个人陪葬! 死之前,她甚至都想好了,她会想办法让南风通知无花,那三十个人,终会为宁家复仇! 她也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那锥心刺骨的痛,也准备好了杀了面前的那个带着得逞的笑的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做这一切,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带着熟悉的气息的怀抱。 他依旧是穿着一身雪色的白,冰冷的夜色下,这抹白好似一瞬间将无边的黑暗撕开了个口子…… 第315章 诛杀? 那双深邃的眸子担忧的看向自己,分明是冰冷的神色,她却觉得被这样一双眸子看着,仿若阳光照耀般温暖,一瞬间,耀目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萧镜尘忍着怒气看着怀中若无其事的女人。 方才她是在干什么!? 在那样密密麻麻的箭锋之下,她居然还想着杀人!? 即便是同归于尽,她竟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惜了么? 火大,萧镜尘头一次觉得如此火大。 而这一幕放在周围的人眼中,则是奇了…… 一向以淡然处事为态度的萧王殿下,何时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想当初,即便是杀人,这位萧王殿下大多也都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那样子,就好像在他面前的人头落地,落地的不是人头,而是轻飘飘的一片树叶一般。 所以,众人只道萧王冷漠,可如今,竟也会发怒? 人们看的呆了,也忘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箭仍一拨拨未停,空中,萧镜尘怀抱着华云思,分明没什么躲闪的动作,那些箭到了他的近前,明明是数不清的寒光,但无论多少寒光,无论多么密集,他都随意轻巧的便能躲过一般。 一旁,慕容音和珍香公主也痴愣了,他怎么会出现? 明明,明明下一瞬那个女人就要死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某王冷冽的仿若带着杀气的声音入耳。 “怎么!?你们要诛杀本王不成!?” 诛杀!?萧王!? 一句冷喝后,一瞬间,所有人回神。 天哪!这可是萧王殿下,他们做了什么,竟然敢对着这位放箭!? 疯了!他们一定是疯了! 铺天盖地的箭雨一瞬间消失,面对萧镜尘,所有人都颤抖着,仿佛连呼吸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在,萧王似乎极顾及怀中的人。 他冰冷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慕容音和珍香公主身上。 紧接着,外面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好似是有人来了。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的一声尖锐的嗓音。 轰的一声,水月阁的大门被打开。 瞬时,一股凉意似随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涌了进来。 而再看去,不知何时,那抹令人心惊胆寒的白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现场一片狼藉,水儿和月儿回神,匆忙扶起中了箭的墨琴。 满院子的箭矢散落在地上,近乎百名身穿盔甲的侍卫一跃而出,落在地面上,放下手中的弓箭恭敬的朝着慕容信行礼。 慕容信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却飘向夜空中的某片黑暗…… 华云思一路被抱着,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围,一颗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英挺的鼻梁,以及那一眨一眨的长长的像蝴蝶一样卷翘着的睫毛。 这一瞬间,她似乎早已忘却了方才的危险,也忘却了方才自己险些失去性命,此时此刻,她的满心满眼,都被一种异样的情愫包围。 月色照耀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边,此情此景,她甚至都有些舍不得眨眼。 多想,多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多想。 只可惜……想到最后,华云思的眸子还是不由自主的黯了黯。 “看够了么?”忽然,他温润却又冰冷的声音响起。 没错,是温润却又冰冷,分明,是带着那么一丝温柔的,却偏偏,还带着令人心悸的凉意。 不由自主的,华云思缩了缩脖子,红着脸没有说话。 是在害羞么?内心里,她有一丝的自嘲。 他的身行慢了下来,接着,把她放在地上。 她抬眼扫视了一眼,这里是一处陌生的院落,陌生到,她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里是?” “凤翔阁。”他淡淡的吐出三个字,面无表情。 凤翔阁? 华云思心中一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凤翔阁不是先帝的萧皇后生前的居所么? 额,不对,萧皇后没死,只不过所有人都以为萧皇后死了,只不过,如今沉睡着的萧皇后也并不在这里。 华云思心中嘀咕着,半晌,却是猛然又是一惊。 凤翔阁!萧皇后! 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他不是不知情的么? 萧镜尘却没有理会她的惊讶,只冷然道,“打发了本王,你便是这么对自己的么?” …… 他真的不高兴了? 是因为打发了他,还是因为她这么对自己? 华云思心跳了跳,道,“她们要杀我,难道我要坐以待毙!?” “所以,你选择了同归于尽,是么?”他立时接过她的话,步步紧逼。 华云思语噎,“我别无选择,对了,多谢王爷救了我。” “王爷!?”萧镜尘脸色愈发阴沉,“你还知道是本王救了你,所以,你被救之后的第一件事,还是要和本王划清界限么!?” 华云思呼吸一窒,“王爷的话,我不明白,况且,我早就说过……” “这里可是凤翔阁,你还不明白么?”萧镜尘神态意味深长,打断她的话,“女人,你还要瞒本王到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好似带着控诉她的痛苦,他的眸色利如刀锋,仿佛一眼便看穿她内心的所有。 静静的,华云思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长叹口气,“若非今日本王来看她……” 他的话说了一半,停下来,吸了口气,又道,“幸好,今日本王来看她。” 他甚至不敢说那未完的话,不用说说,他几乎都不敢去想。 今日,他是去落霞殿看望那个女人的,还好,他出宫的时候,特意想到水月阁看她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让他几乎暴怒。 她,果真便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么? 华云思长吸了口气,长久以来心中憋闷着的东西似乎终于有了出口,可为何,自己不但没有丝毫的放松,却只觉得心中愈发沉重。 既然他知道了,那么,她便也不必瞒着了。 她道,“我们终究是没办法在一起的。” “所以,你便要本王娶了别的女人?”萧镜尘看着她,眼里泛着淡淡的冷。 第316章 蠢 华云思点头,“这是唯一的选择。” “那么你呢?你又要嫁给谁?”他的眸,冷的仿若要结冰。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华云思不由瑟缩了下身体,“与王爷无关。” “呵!好一个与本王无关!”萧镜尘好似被她的话逗笑了一般,唇角一瞬间带着魅惑又危险的笑,不等她开口,便又道,“倘若,本王非要和本王有关呢?” “王爷……”华云思心中蓦地一跳,刚刚开口,下一瞬,唇便蓦地被人堵住。 他的唇薄而冰凉,触碰到她的一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便蓦地袭便她的全身。 她越想要抗拒,身前的人却仿佛越是霸道。 也是奇了,他的唇分明那么的凉,却又偏偏仿佛带着极为火热的气息。 渐渐的,她也忘记了反抗,只知道,他的吻,霸道的让她有些意乱情迷。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快要喘不上气,终于,萧镜尘松开了面前的女人。 “现在,和本王有关了么?” “我……”华云思又要开口拒绝,似是预料到了她要说什么,他好看的眉头一簇,就又吻了上来。 这一次,华云思心一横,干脆一咬牙,瞬时,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唇齿间绽放开来。 萧镜尘吃痛,蓦地松开她。 抬眸,果然,他的唇上带着一抹妖冶的红,这样的萧镜尘,仿佛愈发的邪魅无匹…… 男人的绝世容颜下,华云思忍着悸动的心跳,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红。 萧镜尘却好似浑不在意一般,薄凉的唇角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便再次问道,“现在呢?” “我……”华云思只觉得又羞又恼,开口就又要反驳。 这一次,萧镜尘没再吻她,反而微微弯腰,将唇放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看来,王妃很喜欢本王的吻呢!” …… 他的声音仿若带着一种魅惑人心的能力,尤其是那轻薄的热气吐在耳边,这下好了,原本只是脸红,现在就连一双耳朵仿若也都能红的滴下血了。 身旁,萧镜尘的眼神勾了某女的耳朵一眼,喉结滚动,终于,是按捺了下来。 他蓦地起身,华云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略带喑哑的声音从男人的背影传出,“本王说过,你是本王的王妃。” “可你就不怕……”华云思话说到一半,就又被男人讽然的笑打断。 “怕?本王当然怕,本王只怕你会离开本王,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他复又转过身来,那双仿若盛满了整个星空的眸,如今,却只盛着她一人。 月色下,男人修长的身影飒然而立,俊美的有如雕刻出的五官出尘绝色,那双傲然的眸子里仿若映衬出整个世界,仿佛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但就是这样的他,此时此刻,竟说,他也会害怕,而他害怕的,是失去她? 华云思只觉得一颗心窒息般的痛,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可我不能,也绝不会让你沉睡下去。” 萧镜尘走近她,替她逝去眼角的泪,“蠢,本王又怎么舍得?” “可是……”忽略他的那一声蠢,华云思还想在说些什么。 “本王会想办法的,你只需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只能是本王的。”萧镜尘的语气极其清淡,但只有华云思能看到,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一瞬间,她的心中仿佛冰消雪融,甚至绽放出娇艳芬芳的花儿来。 “好。”面对他,她终究,是再也无法拒绝了,“只是,王爷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呢?” 半晌,她问道。 “是莫言。”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萧镜尘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莫言?怎么会?”华云思微惊,莫言不是风临国的人么? 萧皇后的事情,她身为景朝人十数载都不明白,莫言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这无论怎么看都透露着不寻常。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本王会查清楚的。”似乎知道她的疑问,萧镜尘淡声道。 华云思这才放下心来,萧镜尘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今日的事情,本王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华云思心中微暖,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这还不够,下一瞬,萧镜尘挥了下手,凤翔阁,很快又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这是清风,日后会在你身边保护你。”萧镜尘道。 华云思无语,“王爷忘了么,我有南风,就不需要什么清风了……” 南风么? 想到那个曾经她舍命也要救的人,萧镜尘微微蹙眉,“你若不喜欢清风,那么本王便亲自守在你身边。” 额…… 亲自? 让大景朝的萧王当自己身边的护卫,她还没大胆到那个地步。 于是,华云思无奈的点头,“好吧。” 萧镜尘眸色这才缓和,迟疑了片刻,却又好像有些后悔,“或许,本王该将你带出宫去,萧王府总不至于危险重重。” 华云思道,“我留在宫里,又不只是因为你。” “所以,你是为了别的男人留在宫里?”萧镜尘语气里忽然又透露出一丝危险。 华云思无奈,她怎么觉着,几日不见,面前的男人好似变了似的,而且还变得,越来越不讲理了…… 她故意赌气似的不回答,直到,他噙着那抹危险的笑又渐渐靠近自己…… “我是为了杀了别的男人。”她终于愿意开口解释。 萧镜尘似是满意极了这个解释,不过,却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冰凉的触感传来,华云思才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整个凤翔阁里,哪里还有半分某王的影子? …… 水月阁外,直到那个身影回到了水月阁,慕容信终于舒了口气,往勤政殿的方向儿去。 身后,刘公公跟着走了两步,连忙出声提醒,“皇上,勤政殿怕是……” 慕容信这才想起,是啊,他竟忘了,勤政殿失火了。 身后,刘公公的声音再次传来,“皇上,您若是担心云华郡主的话,何不进去看看郡主呢?” 第317章 自杀 慕容信闻言,脚步果然一顿,半晌,却又叹息道,“罢了,她不会想见朕的。” 刘公公却是不明白,“可是,您是皇上啊!您若是要见郡主,那是郡主的荣幸!况且,这夜深露重的,勤政殿又烧了,依奴才看,皇上不如便在这水月阁住上一晚……” “放肆!” 刘公公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慕容信冷着脸喝止,刘公公见状,赶忙跪在地上,连胜道,“老奴知错,老奴知错,老奴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啊,前些天,皇上为了郡主可是把后宫都遣散了,如今,珍妃娘娘做了错事,皇上又不喜丽妃娘娘,老奴便想着,若是这个郡主得皇上心意,皇上何不……” “顺德,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念在你与朕的情分上,这是最后一次。” 夜色下,慕容信的神态有些不甚清楚,但只是这语气,都让刘公公忍不住有些发抖,连忙垂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再作声了。 顺德是他的名字,这么多年来,从皇子到太子,再到皇上,面前的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直呼过他的这个名字,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触怒皇上的逆鳞了啊! 地上,跪着的刘顺德流着汗,被自己忽然跳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逆鳞? 这么多年来,他几时见过皇上如此生气?也从未见过皇上真的在意过什么东西。 如今,这个水月阁的云华郡主,竟就是皇上的逆鳞吗? 若是如此的话……想到方才自己说过的话,刘顺德又忍不住为自己捏了把汗,正心有余悸的时候,忽然,上头冷冰冰的声音又响起。 “到乾元殿。” 乾元殿?那不是皇上上朝后私下接见大臣的地方吗?这深更半夜的,皇上去那里做什么? 刘公公一怔,“皇上,都已经巳时了,那乾元殿里大又空旷,定是冷飕飕的,您去那里……” 他没敢把话说太明白,可也是,巳时了,皇上每日的这个时候大多都是在批奏折,可今日,勤政殿烧了,许多奏折都烧没了,所以这个时辰皇上不是该睡觉才对么? 那乾元殿里连个床榻都没有,刘公公可不是担心么。 然而,慕容信却仿若没听懂他的提醒似的,兀自又道,“传冯思铭。” 冯思铭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这个时辰,宫门都下钥了,皇上却要传冯思铭,难道是因为水月阁今夜的事情? 难道,皇上要为了云华郡主出发那珍妃了么? 刘公公一边猜测着,一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了看慕容信比夜色还要阴沉着的脸色,终究是讪讪的闭了嘴。 …… 水月阁的一切痕迹从昨天晚上华云思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如今的情景,倒好似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似的。 不同的,却是墨琴肩膀处缠着一圈的纱布。 昨日那一箭,果真是刺伤了她的肩膀,换做寻常女子,这样的伤至少也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但墨琴终归是练过武的,再加上华云思给她用的都是上等的良药,所以伤口恢复的很快,不过一夜的功夫,除了外面包着的纱布,一切看上去竟也与常人无异了,只不过却是除了端茶倒水,也不能干别的重活了。 华云思有些担忧的样子看着她,墨琴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还有些欣喜。 “姑娘如今完好无损,奴婢就很开心了。” 华云思无奈的笑看着她,“日后,你若是还想跟在我身边,那么首要的,便就是要先保护好自己,明白么?” “奴婢明白!”墨琴笑着回答,眸中隐隐的感动之色。 华云思却又不放心的强调,“你若真的明白,日后便记得,不必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在我的心里,你的命一样重要!” “姑娘……”华云思这一番话,墨琴险些都要流出眼泪来了,她拼命眨巴了两下眼睛,方才好不容易把那些泪水收回去,下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忙道,“姑娘还不知道吧?昨日夜里,皇上可是连夜召来了大理寺卿,将那两个一模一样讨人厌的公主关进了大理寺呢!” “就连那个音公主求情,皇上也都没眨一下眼皮呢!”末了,墨琴又补充了一句。 此二人一个是景朝的公主,一个是衮国的公主,而且如今都算得上是景朝皇室中人。 按景朝律例,皇室中人犯错,便会关入大理寺问审,只不过需得经过大理寺卿的这一道程序,这是规制。 原本,华云思以为即便是有什么责罚也得等到今日,毕竟昨夜都已经那个时辰了,宫门都下钥了,可未曾想,竟真的是连夜就下了狱了。 这么着急,只怕,这其中还存了要保护那音公主的原因吧,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密不透风的大理寺狱可是比音公主的金阳殿要安全的太多。 正思忖的功夫,忽然,水儿又匆忙跑了进来。 “郡主,大理寺,珍,珍妃她死了!” 珍妃,死了!? 华云思和墨琴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不是昨夜才入了大理寺,竟就这么死了? 墨琴给水儿送了一杯茶,水儿喝下茶,润了润嗓子平息了口气,才又道,“奴婢听闻,是悬梁自尽的,今晨被狱卒发现的,这会儿子,皇上正修书准备送往衮国解释呢!” 墨琴闻言,则一脸肃然,“也不知衮国若是知道自己的公主就这么死在了大理寺,会作何举动。” 华云思也喝了一口茶,冷笑道,“能有什么举动!?既是自杀,他便有了借口,况且衮国区区一个边陲小国,这些年从来都是仰景朝鼻息,慕容信修的书可未必就是解释,他只需要随便一句话,衮国便不敢有任何的举动了,况且,一个女儿,换一国太平,从一开始联姻,衮国可就没吧这个珍香公主放在眼里呢!” 墨琴闻言,若有所思的点头,“倒也是。” 只不过,将华云思的话咀嚼了几遍之后,她却又忽然悟出那么点儿别的味道来,“自杀,便有了借口,姑娘的意思,难道……” 说到最后,墨琴的神色竟有些惊惶了起来…… 第318章 最好的时机 华云思眸中浮现一抹冷然,端起一旁的茶水,却好似觉得有些凉了似的,重新放了回去。 墨琴神色一闪,便对着水儿道,“姑娘的茶凉了,劳烦水儿去沏一壶热茶。” “是!”水儿闻言,眸色一动,面上十分恭敬的便退了下去。 水儿这才再次开口,“姑娘的意思是,那珍香公主并非自杀?” 华云思唇角噙着冷笑,反问,“你以为,她的性子,会么?” 顿了片刻,她才又道,“他早就知道,衮国并未把珍香公主放在眼里,这么做,倒真的是有恃无恐。” 听着华云思这么说,再想到珍香公主如今的惨状,墨琴只觉得背上泛起一片片的凉意。 “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妃子了,不过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竟真的忍心……”说到最后,墨琴忽然想到什么,意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讪讪的闭嘴。 华云思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妃子么? 她曾经也是他的太子妃,是要做着景朝皇后的人,可结果呢? 华云思修长优雅的手指在桌子上轻叩着,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墨琴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姑娘,奴婢险些忘了,奴婢来,是想告诉姑娘,无花楼那边来消息了,那个人的速度很快,就快要查到无花楼了。” 华云思闻言,手指上的动作猛地一顿,脸色立刻冷了不少,“既如此,便没有太多时间了!” 墨琴也是一脸忧色,“是啊!不知怎么的,他的人竟然连无花楼也能查到,好在无花姑娘早有准备,不过,奴婢也是担心,再这样下去……” “不!不能就这么下去!”华云思的手指再次叩在桌面上,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再抬起来,反而指尖用力的有些微微泛白。 她沉吟了片刻,似乎终于做了决定,“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姑娘是说?”不知怎得,华云思说出这句话后,墨琴的心突突的。 果然,她道,“通知无花,那则消息,是是时候散出去了。” “是!”听到华云思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墨琴的唇角忍不住扬起,转身便要出去落实这件事。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她就又折返了回来。 “怎么?还有事?”华云思有些好奇道。 墨琴点了点头,有些犹疑,“姑娘,您的仇……那衮国公主已经死了,可是音公主却还在,要不要属下让人……” 说到最后,墨琴做出一个杀的动作。 毕竟,敢对姑娘下死手的人,在墨琴看来,就都不该活着! 看着为自己气愤的墨琴,华云思笑了笑,“不必,她如今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由她去吧。” “可是姑娘……”墨琴瞪大了眼睛,明显的不甘心,要知道那个女人可是差点要了姑娘的命啊! 华云思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放心吧,你家姑娘还没那么大度,之所以由她去,不过是觉得,那样的蠢货,即便是没有我们,也总是会自食恶果的,不是么?” 墨琴想了想,“倒也是。”这才转身离去了…… 悦仙居,一个表面看上去是酒楼的地方,来这里吃饭住店的客人络绎不绝,每日里也都是高朋满座。 若是在京中数得着的美味,无花楼算一个,悦仙居便是另外一个了。 无论是无花楼还是悦仙居,人们总是会艳羡这两个酒楼的主人,也不知是从哪里请到的厨子,做的这一手手的好饭好菜,再加上开在京城这样的地界,便坐等着日进斗金了。 只是,大多数人虽然艳羡着,却是不知,这所谓的日进斗金,或许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就好像无花楼,无花楼虽然也日进斗金,但相比它管辖之下的所有宁家产业每日的收成来说,这所谓的“斗金”,或许连一根牛毛之于牛斗不及。 而悦仙居却是不同,悦仙居虽然也不在乎这斗金,却是因为所谓酒楼,不过是悦仙居的一个幌子。 悦仙居真正做的生意,却是买卖消息,玩的一手空手套白狼的戏码。 而空手套白狼,套的却不是你以为的白狼,所谓套来的真金白银,不过也是个幌子,真正为悦仙居主人需要的,不过是平白送来的消息。 虽然,这些消息对于悦仙居的主人大多无用,但,这却是悦仙居主人了解景朝的最好的办法。 是啊!无论是来悦仙居吃饭的人,还是稍微知道些门路来这里买消息的人,谁又能想到,这悦仙居的主人并非景朝人士,而根本就是风临国的大王子,莫言呢? 此时此刻,莫言正坐在悦仙居三楼的雅间内,面前小二为其布好一桌子的饭菜,客客气气的退下,再关好门。 出了门的小二不由擦了把汗,方才那位他前些日子有幸见过,好像是什么风临国的王子。 没想到风临国王子也会来悦仙居吃饭,还是由他亲自布菜的,幸亏他端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否则一个不小心手一抖,那可是要要了小命咯。 想到方才那风临国大王子的模样,小二的心里依旧心有余悸,说来也是奇了,分明这位大王子脸上一直都带着温和的笑,但在那样的笑容面亲,他还是吓得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二嘀咕着,疑惑着,连忙去招待了另外的客人…… 嘀咕和疑惑很快被抛在了脑后,小二却是不知,那风临国的大王子于他而言,可不仅仅是风临国的大王子,更是他的衣食父母,这悦仙居的老板呀! 雅阁内,小二关上门后,明明是一个人的房间内,很快,暗处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人穿的一身黑衣,黑色袖袍遮掩下,手臂上刺着一种特殊的图案,这种特殊的图案,仔细看去,倒向是一只涅槃九天的凤的一对翅膀。 而同样的图案,前几日萧镜尘也见到过,不过却只有一只翅膀,是在定北将军府的那个刺客身上所有。 如今,这个人手臂上的翅膀是一对,似乎是比那个刺客高出一个等级一般,即便如此,面对莫言的时候,这个人却依旧是十足的毕恭毕敬…… 第319章 谣言 “怎么样了?”莫言漫不经心的拈起桌上的酒杯,为自己斟满,优雅的眼神便懒散散的落在面前的黑衣人身上。 “回主子的话,景朝皇帝的毒,已经解了。”黑衣人恭敬回答。 “解了?”莫言眸子微眯,手上动作一顿,喃喃开口,“看来,他果真在这里呢!” “主子说的是……”黑衣人面露疑惑,不明白莫言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事实上,他不明白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慕容信的毒是谁解的,毕竟乌舌兰也只是风临国才有的啊,更何况乌舌兰的花粉呢。 他疑惑的话音方落,眼前莫言的眸光陡然凌厉起来,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轮得到他问主子问题了?简直是找死。 下一秒,他还没来得及自责请罪,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起,黑衣人身形一顿,下一瞬便消失在了房间中。 直到他消失,莫言的唇角才勾起若有似无满意的笑来,放下酒杯,开始优雅的吃桌上的菜。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神却有着许多成年人都没有的沉稳,冰冷,尤其是他浑身所散发出的淡漠气息,竟和莫言都有着几分相似。 莫言似乎并未注意少年进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顾自夹着桌上的饭菜。 他不说话,少年也不开口,只是在原地静静的站着。 半晌,莫言又一次放下酒杯后,终于抬起一双探究的眸,看向少年,道。 “你可知罪?” 少年闻言,未有片刻的停留,扑通一声恭敬的跪在地上,垂下头去。 莫言淡漠的看着他,道,“那一日,为何不动手?” 那日,他命他去监视着那个人,一旦失手,他就必须要杀了那个人。 可结果,却是那个人不仅完好无损,还杀了杀他的人。 虽然,这原本就是一次试探,虽然早知道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这样的结果,莫言隐隐的失望,却也隐隐的兴奋。 不过,不管是失望还是兴奋,他终究是拂逆了他的意思,没有动手。 想到这里,莫言的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寒光。 少年垂下头去,想着那日忽然的异样感觉,答,“因为,那里十分的熟悉。” 熟悉? 莫言心头一跳,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一旦失手,我是让你去杀人,不是么?” 少年点头,“可是,是在那样熟悉的地方,杀人。” 莫言愈发探究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即便熟悉,那里可是定北将军府!萧镜尘,可不是属于那里的人。” “可是,他吹的笛声,我也很熟悉。” 定北将军府么? 是啊,那人是萧王,景朝的王爷,又怎么会属于定北将军府呢?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 莫言的眸色愈发的深沉,像是浓重的化不开的夜色,没人知道,这样一双眸子的主人,此刻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莫言道,“熟悉?只因一曲莫名的笛声,你便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白,你可知,你的身份?” 白,是他为他新取的名字。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眸色闪了闪,道,“知道,白是主子的人,永远追随主子。” “我的人?”莫言发出一丝冷笑,紧接着便恢复了十分温柔的神色。 温柔到,方才的那丝冷笑,仿若是人的错觉。 他道,“罢了,我会帮你找回你真正的身份的。” “白不需要。”少年毫不犹豫的开口,“白只知道,白,是主子的人。” “我的人?” 莫言的唇角漾起温柔的笑意,一边用修长的手指优雅的把玩着酒杯,一边开口道,“倘若,我再让你去杀了他呢?” “对了,你应当见识过,他的武功,可是不低呢!”莫言又补充了一句,接着眼神就似有意无意的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拱手,答,“白在所不惜!” 莫言把玩酒杯的动作一顿,唇角笑意更深,只是分明是笑着的,却还是让面前的少年忍不住心悸。 “罢了。”他又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日后,总是有机会的。” 少年恭敬道,“是。” …… 自从那日,她对慕容信说了那些话后,这些天,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即便是昨日自己遭遇了刺杀,他“自杀”了珍香公主,之后,也没来。 又过了一日,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曾经的定北将军府,宁家,是被皇家冤枉的!? 这怎么可能!? 几个月前,宁家可是满门处斩,就连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宁家的安澜公主都难逃一死,可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 如今,竟又说是冤枉的? 更重要的是,皇上本就知情!? 将这一切的消息连贯起来,也就是说,皇上有意冤枉了宁家,还亲手处决了宁家满门!? 哗! 一瞬间,京都物议沸腾!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皇上该是多么无情薄情绝情的一个昏君! 那可是宁家,他竟有意冤枉自己的妻族,还满门处斩,开国至今,宁家何等功勋,天下有目共睹! 便不说这个,单论太子妃,那可是他的发妻,他究竟是如何心狠手辣,才能对自己的发妻恶毒至此!?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那慕容信,根本不配做他们大景朝的帝王! 一时间,街头巷尾,饭舍茶馆,花街酒肆,几乎所有人不在议论着这个天大的消息,更有一腔热血正因凛然者,聚集众人已经开始摇旗呐喊,为宁家伸冤,为定北将军府正名。 乾元殿里,慕容信不停的揉着发疼的眉心,面前,一个个的臣子喋喋不休。 “皇上,造谣者故意折辱君上,这是谋反!” “皇上,一定要查出谣言的源头,从重责罚!” “皇上,宁家一案已过许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便是警醒,皇上一定要彻底清除宁家余党,以绝后患!” “皇上……” “够了!”慕容信怒拍桌子,打断这些大臣的话…… 第320章 自罪 原本出了这样的事,京都已经乱的不成个样子,就够他头疼的了。 如今,这些大臣不去安抚百姓,销毁谣言,反倒是在这里逼命一般的逼着自己,原本脑子里尚且有些思绪,如今被这么七嘴八舌的一顿搅和,反倒是乱成了一锅粥,让人无从下手,头疼不已。 大臣们都退却后,刘公公端了杯热茶捧了过来,“皇上,依老奴看,那些大臣的嘴是碎了点儿,但也是句句属实,今日的事情,实在是……” “刘公公,连你也要逼朕么?”慕容信打断刘公公的话,看着那热茶,不耐的摆了摆手。 刘公公见状,恭敬的将热茶放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迟疑了片刻,又开口道,“今天外面儿的天儿挺好的,也不很热,皇上要是烦闷的话,不如把这奏折放一放,出去……” “刘公公。”慕容信看也没看所谓外面的好天色一眼,打断刘公公的话,道,“朕只想自己安静安静,明白了么?” “是。”刘公公恭敬退下。 水月阁,墨琴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见房内正好无人,连忙关了房门,小心翼翼的凑到华云思耳边,笑着开口,“姑娘,成了,现在,整个京都可都在议论这件事呢!奴婢便是光看那乾元殿大殿上的折子,便知道今日的事情得有多热闹了。” “乾元殿上的折子?”华云思心中忽然一跳,看向墨琴,“你怎么看得见?” “是水儿告诉奴婢的,皇上照例叫她去问姑娘的事情,水儿便瞧见了。”墨琴答。 华云思不疑有它,点了点头,“看来,无花这件事办得还是不错的。” 墨琴笑道,“可不是嘛,姑娘有所不知,因为这件事,现在这整个京都都要翻了天了似的,奴婢也从小是和姑娘一同在这京都长大,说起来,也从未见过今日这般阵仗呢!” “百姓心里自然是有杆秤的。”华云思道。 “那接下来呢?”墨琴忽然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华云思笑了笑,道,“等。” …… 夜里,平日里的这个时候,华云思不是坐在灯前看书,就是和墨琴下下棋,今日却是早早就打发了下人们都去休息了,只一个人坐在正殿里等着。 不多时,外面果然有了动静。 随着一盏宫灯在视野里清晰,那抹熟悉的明黄出现在眼前。 慕容信挥了挥手,刘公公便退去了,正殿里只剩下华云思和他二人。 几日不见,慕容信的身形仿佛瘦削了许多。 如果在从前,她还是太子妃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大多数,她是要上前关心他一下的。 那还是几个月前,她心疼他瘦了,变着法的亲手给他做好吃的,他则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她,而后,把她做的东西吃个精光。 那个时候,他经常夸赞她手艺好,还说,自己有幸,娶了个贤妃,日后定是当得起一国之母的。 每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便依偎在他的身上,告诉他,她要的不是什么一国之母,她只要他平安喜乐便好。 …… 时过境迁,到了现在,她看到他仿佛变瘦了,却再也没了从前的那分担心,如果没有中间的血海深仇,她倒宁愿,他们是陌生人。 毕竟,这个男人,不值得她再多看一眼。 华云思眉头皱了皱,很快又恢复成一派淡然,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知怎得,慕容信心中一揪,每每她露出这般神情的时候,他便有一种莫名的挫败感。 他宁愿她恨他,张牙舞爪的对着他,也不想她现在这副样子,好像他们之间原本就是陌生人,让她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好像,如果不是仇恨逼着她接近了自己,她连看自己一眼都嫌多。 慕容信只觉得整颗心的皱巴了起来,他明明是来找她质问的,可现在,竟难过的有些说不出话。 还是她先开口的,依旧是那般陌生冷淡的语气,“是为了白天的事么?” …… 她现在,便是连称呼他都嫌多余了么? 慕容信又皱了皱眉头,点头,尽量平稳着语气,“是你做的,是么?” 仿佛早就等着他这句话,华云思点头,“是。” 她到底是大大方方的认了,慕容信有些胸闷,“为什么?朕当时,是不知情的。” 华云思闻言,像是听到了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 他终于看到了她的笑,也终于看到了,她看向自己,虽然,那笑容有些嘲讽,她说。 “不知情?你果真不知情么?” 慕容信心中一疼,“朕……” “你不愿自罪,那我帮你便是。”华云思打断他的话,言语里,尽显淡漠。 不知为何,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像极了一个人,一样的淡漠,一样的冷,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被放在眼里。 想到那个人,慕容信的心愈发憋闷,“倘若,朕愿自罪呢?你是否会回到……” “真是难得。”华云思再次打断他的话,“只可惜,你没有早一日做出这个决定,现在来说,已经晚了……” 她的神情,有些得意,这没能瞒过慕容信的眼睛。 那抹得意便向钉子一般,刺到他的心里。 “你知不知道,朕在天下人眼中,已然是个昏君了。”慕容信有些颓然,他没想到,她竟真的狠心到了这个地步。 “所以呢,这些难道不是应该的么?”她反问。 “是应该的,朕知道你恨朕,但朕答应你了,朕愿意自罪,所以,你还要揪着朕的错处不放吗?”慕容信言辞恳切道。 华云思不由发出一丝冷笑。 瞧吧!这就是慕容信,曾经不肯自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如今自罪,不过也是为了挽回名声。 那么,待到名声挽回之后呢?等着她的,又是什么? 华云思不愿想,也不感兴趣。 淡漠讽然的笑后,她轻蔑的道,“你也说了,是你的错处,不是么?你既错了,还要怪我揪着不放?那可是百十条人命。”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百十条人命,于你而言,大概,不算什么?” 第321章 等 “澜儿,朕也不想,朕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你还要如何?” 慕容信终究是有些不耐了,她的口吻让他觉得,自己似是十分的不堪。 华云思冷笑加深,“一切都过去了?是,是都过去了。” “所以,原谅朕,好吗?” 今日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计较,因为他爱她,他想,只要她原谅他,他定会对她好,比从前更好,而她,也会是她唯一的皇后。 慕容信这么想着,华云思却是那般轻蔑的摇头,“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即便你是天下之主,你都没有付出代价,又要我如何原谅你?” 慕容信的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什么代价?” 华云思笑了,笑的凉薄,“那就得问问宁家的百十条人命了,皇上,是不是也很好奇呢?” 她看着自己,眼眸里,分明透露着无尽的恨意。 呵!百十条人命,又是百十条人命! 慕容信的最后一丝耐心终被耗尽,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宁安澜,你不要逼朕杀了他们!” 宁安澜,这是重生以来,他第一次叫自己真正的名字。 华云思皱了皱眉头,这三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竟是这般的不顺耳。 “若无事的话,我要睡了。”面对着他的怒火,她的语气反倒平静如水。 慕容信的眼里真的险些喷出火来,他愤怒的看了她一眼,终于,拂袖而去。 这一夜,华云思又睡了个好觉。 接下来接连几日,慕容信似乎都很忙,也再未来水月阁。 墨琴以为慕容信定要忙着平息那些所有与宁家有关的消息,可是,他每日忙着,这些消息却是愈发的甚嚣尘上。 水月阁,午后的清风是凉爽的,凉亭下,墨琴摆了一张躺椅,华云思半倚在上面,正剥着橘子,一瓣一瓣的送到嘴里。 “姑娘,您前几日说要等,这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您等来了您要等的事情了么?”墨琴好奇道。 华云思笑而不语,顾自吃着橘子。 她越是这般,墨琴就越是好奇,“如今这宁家的冤案在京都已经如日中天,姑娘要做什么的话,奴婢觉得,可得抓紧了才是。” 华云思将又一瓣橘子送到嘴里,笑道,“你错了,该抓紧的,可不是我。” “姑娘的意思是……”墨琴没想到,问过之后,却是更加糊涂了。 华云思笑了笑,“走着瞧吧。” 悦仙居,依旧是那间雅阁,桌上的菜已经吃了一半,黑衣人站在面前,一脸恭敬。 “可调查清楚了?”莫言淡声询问着,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黑衣人垂头,似有些为难的开口,“属下……也无甚头绪。” “废物!”莫言的神色一瞬冷了下来,眼神里溢满冰凉。 感觉到上位者的冷意,黑衣人连忙跪在地上,莫言的表情不耐,脑海里却是忽然飘出那个女子的面容,沉吟了片刻,终于说出了心中怀疑的。 “云华郡主那边呢?” 黑衣人闻言一怔,“主子的意思是……”猜测之后,似又觉得不对,转而道,“可,属下觉得,云华郡主和宁家素无关联,当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为宁家出头。” “你觉得?”莫言一声冷笑,“所以,你是觉得,你比我,聪明的多?” 黑衣人心下一惊,连忙将头重重叩在地上,“属下不敢!” 看着面前近乎颤抖的人影,莫言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一边把玩着桌上的酒杯,一边道,“有些事情,看似是为宁家出头平冤,实际上,不过是个借口,也说不定呢?” 黑衣人闻言,浑身一滞,脑海里有些东西,仿若豁然开朗,“主子的意思是,云华郡主会为了对付慕容信而有意提起宁家旧事?” “也不是不可能。”莫言放下手中的杯子,盯着它片刻,又道,“只是,有一件事,我却是始终不明。” “属下愿为主子分忧!”黑衣人连忙表忠心道。 看着衷心的奴仆,莫言唇角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轻飘飘道,“她,和景朝皇帝之间,到底哪儿来的仇恨?” 黑衣人思忖了片刻,想到这些日子的所闻,忙道,“属下听说,景朝皇帝前些日子逼得云华郡主的父亲,华明德在家自尽身亡。” 莫言闻言,神色不由又冷了冷,“看来我真是太过放纵你了,再有下次,便叫风吾卫换个人来。” 风吾卫和风临卫表面上虽然只差一个字,但实际意义上却是千差万别。 风临卫是风临国皇家的侍卫统称,这一点,整个风临国都知道,而风吾卫就不同了。 除了风吾卫自己人,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哪怕是皇室中人。 而这也不是一支简单的侍卫队,而是莫言暗中在风临国挑选培养的武功最得力的死士组成的暗卫。 也就是说,是莫言最隐秘也是最不为人知的势力,也是风临国最危险的势力。 而莫言方才说,让风吾卫换个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风吾卫是不会换人的,除非他死。 他是想要了他的命。 也是,身为风吾卫,一旦做事有半分的差池,这便是唯一的下场,这一点,所有风吾卫在成为风吾卫的第一天,就是已经知道的。 雅阁内冷气横生,黑衣人吓了一跳,只是尚有些不明所以。 莫言好似十分疲累的揉了揉额头,道,“你可知,你错在哪儿?” “请主子指点。”黑衣人恭敬道,浑身早已冷汗涔涔。 罢了,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莫言收起眸中的冷意,难得的发了次善心。 “云华郡主的父亲,并非华明德,此乃错一,错二,华家的事情,给你一炷香的世间,你且去调查清楚在与我回禀,我在这里,可不是听你说你所谓的听说!” 话音落,哐当一声,是酒杯砸在了地上。 黑衣人心中猛地一抖,连忙便恭敬的退出,按照莫言的指示去办了。 一炷香的时间,他丝毫不怀疑,一炷香后,若自己没能达到某人的期望,自己的这条命就算是没了…… 第322章 胡言乱语 好在,他的运气是好的,华家的事情,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他只是随意的找了个茶馆,便调查清楚了来龙去脉,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至少这一次不是“听说”了。 黑衣人很快,又回到了悦仙居。 要说等人,莫言可是从未有过这样的耐心的。 换做从前,风吾卫出现如此不得力的人,他早就干脆的一刀了断之。 可如今……那个女人身上的迷的确太多,他还来不及一个一个解,景朝京都的各方势力,却似乎已经开始波涛汹涌了。 倒不是惧怕,他莫言还从未怕过什么,只是觉得,华家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异乎寻常。 此时此刻,他倒是真的有些好奇,蠢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有的时候,越是深思熟虑却又不得而知的东西,其答案,往往都是最浅显的最初,这,就是莫言愿意耗费这一炷香功夫的原因了。 桌上的碗筷已经全都收拾了,只余下一壶美酒。 他向来好酒,平日里更是无酒不欢,和别人不同,似乎在酒香醉人下,他反而会愈发的清醒,也愈发的理智。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他打了个响指,小二又恭敬的奉上一壶酒,退了出去,直到门彻底关上,黑衣人方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主子。”十分恭敬的跪下。 莫言抬了抬似乎十分慵懒的眸,酒色醉人下,原本就俊俏异常的脸庞此事更仿若带着无尽的风雅。 “说吧,可查出了?”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黑衣人仍是忍不住心头有些发颤。 毕竟,风吾卫的人都知道,主子虽然很少发火,大多数时间甚至都是带着笑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主子多么的温和,相反,主子和别人比起来,甚至还要狠辣许多。 就像那位景朝的萧王殿下,虽然平日里平平淡淡的,但杀起人来,就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而主子就不一样了,上一秒甚至还带着笑,下一秒就很可能会杀了你。 说起来,这两位还的确是有些像,倒不止是杀人不眨眼,自从见过萧王之后,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主子和萧王的长相都是有些相似的。 都是那般俊美的容颜,却似乎也都是那般凉薄的心性…… 莫言的眸色冷凝,黑衣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终于开口,“属下得知,昔日里风光一时的华家近几个月来似乎走了霉运,看似是自作孽,景朝皇帝处罚之,实则,属下觉得,却似乎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莫言眸色里染上一丝玩味的淡笑,“推波助澜?会是何人呢?” “这个,属下暂还没有查到。”黑衣人抹了把汗,继续道,“只不过,华家覆灭,云华郡主却……属下认为,最有可能的便是云华郡主,可又觉得,云华郡主是最不可能的……属下一时胡言乱语,主子……” 说到最后,黑衣人似乎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的,自相矛盾,顿时又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莫言却是忽然打断他的话,“胡言乱语?” “属下不敢!”黑衣人吓了一跳。 莫言却是忽然笑了,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无妨,我要的就是你的胡言乱语。” “难道说,竟然真的是那云华郡主?”黑衣人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莫言唇角笑意更深,“只是不知,她又是为了什么。” “属下听说,这些年来,华家待他们母女十分刻薄。”黑衣人忽然想到了什么。 莫言却是摇了摇头,“那她的报复心也太重了。” “主子觉得不是?”黑衣人一头雾水。 莫言的眸中的笑意未减,整个人却平添了几分冷意,“不要试图猜测我的心思。” “是!属下知错。”黑衣人又冷汗涔涔的垂下头去,片刻后,莫言不说话,黑衣人又道,“主子,有一句话属下不知是否当讲。” “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心么?”莫言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黑衣人连忙将头埋得更深,“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这景朝的京中最近实在是云波诡谲,危险重重,属下怕殿下受到波折,所以……” “你想让我回风临?”莫言打断他的话。 黑衣人垂眸,莫言忽然笑了,“我不会回去的,因为,我还要等一个人……” 京都的有关宁家被冤一事的谈资,几日以来,不但没有丝毫的冷却,反而呈愈演愈烈之势。 慕容信令官员竭力平息了那些义愤填膺到摇旗呐喊的百姓,但有些事情,仿佛越是反抗,越是压制,就越是一发不可收拾。 官员凭借武力,压制了一波摇旗呐喊的百姓,却不想,因为这个举动,一涌而出更多的义愤填膺之士,他们不仅为宁家不平,也为被官员压制的那些百姓不平。 因有前车之鉴,压制之法不可再行,官员无奈,只得请了慕容信允准,放了那批百姓。 可谁知,那百姓却不依不挠,反而与新的一批集结在一处,一同要求为宁家平冤。 这几日,京中的街道上都没有消停过,日复一日的闹腾,文武百官皆是亲眼所见。 事情总要有解决的办法,百姓这边不成,文武百官便齐齐请慕容信重新彻查宁家一案。 其实,所谓的彻查不过也是个借口,当初的事情,谁又没有在其中添一份力呢? 可以说,大多数人都是知情的,宁家的事情,有华家的功勋,更有皇上的暗中示意,所谓彻查,不过也是有些事情,毕竟上不得台面罢了。 接连几日,百姓摇旗,百官觐见,慕容信早已烦不胜烦。 其实,于他而言,解决事情再简单不过,便是自罪。 但,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终究不想走那一步,那么大的一顶帽子,一旦戴上,想要再摘下来,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事。 这一日,他派出去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批七个人,这些人都是宁家的人,这几日的轩然大波,也都出自他们之口…… 第323章 要娶你 这件事,慕容信是吩咐暗卫去做的,除了大理寺卿之外,也并未让任何人知晓。 可他哪里知道,上一任大理寺卿齐楚卸任之后,新的大理寺卿也早已是华云思的人。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毕竟,这批人原本就是华云思有意让他抓到的。 慕容信自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更是将人关在了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资格关的大理寺牢狱。 他亲自审问,料想总能从这些人的口中挖出些什么,比如说,有关宁家,有关宁安澜,有关宁家还隐藏着的势力的事情。 然而,那些人却都已经自服了哑药,什么都说不出来,慕容信一怒之下,亲手斩杀了他们。 人头落地,那些人一个个都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是被最后他们以为好不容易等来的救星杀死的。 怪就怪,他们是慕容信的人,但慕容信不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有些事只需要吩咐下去,又何须亲眼见到那些肮脏? 怪就怪,他们的哑药是大理寺卿亲手给他们喂下的,让他们在临死之前一句都不能分辨。 呵!他们死的冤枉,但慕容信却不知道,慕容信只觉得,这么多日以来,自己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水月阁,几日来,华云思都没有再吩咐墨琴任何事情,仿佛只是在等待着什么。 却见墨琴又从外面得到了什么消息,匆忙走了进来。 “姑娘,那些人被抓了。” 华云思闻言,眼眸一闪,微微一笑,“知道了。” 墨琴看着华云思平淡的神色,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却又似乎不太明白,“他们不都是无花清理出来的叛徒吗?如今被抓,姑娘难道就不担心慕容信放了他们?” 华云思抬眸,“既是因为他而背叛了我,那么由他的手杀了他们,岂不是更好?” 墨琴一怔,“姑娘便这么笃定他会杀了他们?” 华云思看了看天色,“想必现在,他们已经死了呢!” 墨琴还想再说些什么,华云思却吩咐道,“去,备上茶水,他就该来了。” 墨琴狐疑的去了,果然,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那个人已经在水月阁了。 这么多日子以来,这是慕容信第一次来这里。 还记得上一次他离开这里的时候,说,宁安澜,你不要逼朕杀了他们。 自那日起,她便每日等着,只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慢了点,不过好在,终归没让她失望。 墨琴将茶送了上来,她吩咐墨琴离开。 这里,只有她和他便好,她要激怒他,便不想别人受牵连。 人只有在分外高兴或分外生气的时候,才会变得不那么理智,对于慕容信,她当然要选择后者。 慕容信看了一眼两个茶杯,眸光闪了闪,“你在等朕?” 华云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还是不肯原谅朕。”他看着她,眸色有些深沉。 华云思这才开口,“是否原谅,皇上已经为自己做了选择了,不是么?” 为自己做了选择? 慕容信忽地心中一跳,华云思又开口道,“其实,这难道不是皇上一贯的作风么?” “想要解决如今的麻烦,很简单,你分明可以自罪,却偏偏要杀人,不得不说,皇上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呢!”华云思随意的为自己倒了杯茶,一边轻抿着茶水,一边淡漠道。 慕容信眉头一跳,“你该明白,朕若是狠毒,杀的就不只是他们。” “还有我,是么?”华云思直白的接过他的话,末了,一声轻蔑的笑,“可是,你是否弄错了,你杀了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是”你的人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华云思淡笑着打断。 “他们既背叛了我,便该是这样的下场,就像……”说到最后,华云思看着慕容信,并未再说下去。 慕容信闻言,心中猛然一跳,看着他愤怒的神色,华云思第一次有了一丝畅快之意。 慕容信不傻,如果到了现在他都还不明白华云思的意思,那才是真的傻。 她竟然有意诱使他,利用他的的愤怒和迫切让他杀了自己人。 他自认为对她一向容忍有加,她所做的一切,他不是不知道,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的清楚。 所以,他才派人暗中调查着她的一切,他也一直都知道,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甚至是为了杀自己。 但他一直以来也都很自信,自信总有一天,她会原谅自己。 为了这一天,他甚至可以不计较她暗中的所有动作,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就好。 可事到如今,他忽然发现,他所作的一切都是错的。 不,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她都在努力的远离自己。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他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 要知道,他可是帝王! 从前,为了他想要得到的一切,他不惜所有,坐上了这个位置。 那么现在也一样,他可是帝王,这天下间,有什么他不能得到的吗? 终于,他看着她的目光,流露出贪婪。 他清楚,他是帝王,这天下间,凡是他想要的,就只能是他的,就像,面前这个女人。 深吸口气,他尽量平淡着的声音,深沉的眸光里带着暗藏的愤怒,“澜儿,你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了你么?” 杀? 他不是早就杀了她了么? 华云思放下茶杯,轻嗤一声,冷冽的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看向面前这个男人,清冷的眸光,仿若霜冻寒冰,不含一丝的生气,也带着无尽嘲讽。 她没有说话。 被这样的眸光看着,慕容信愈发的暴躁。 不过数月之前,她看着自己,还是世间最温柔的模样。 他突然有些怀念,但就是这些疯狂的怀念,让他几乎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朕可以杀你第一次,便可以杀你第二次。” “但,朕不想杀你,朕,要娶你。” 他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 他终究是没有耐心,也不想再等了…… 第324章 三日 说完这句话,慕容信转身,挥袖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墨琴远远的看着,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慕容信走的时候,脸色异常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直觉告诉她,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过了不多时,刘公公就来了,还捧着一道圣旨。 这道圣旨,华云思自是不会接的。 不过慕容信却似乎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有些事情,从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已经决定了,他要娶她! 曾经,宁安澜是他的太子妃,如今,华云思便就是他的皇后! 刘公公在院中,对着空旷的院子,大声宣读着圣旨,这场景,怪异极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云华郡主,柔佳淑慎,性行温良,甚合朕心,特敕郡主封号,今封为皇后……” 刘公公这还是第一次对着空旷的地方宣读圣旨。 回想从前在宫中数十载,他还从未见过将圣上这般不放在眼里的人。 可偏偏是这样的人,却要当皇后,刘公公心中郁闷极了。 也不知皇上是看上了这位皇后哪里,仔细想来,若说最佳的皇后人选,在刘公公的心中,还是当年的太子妃,宁安澜十分称心啊。 只可惜,有些事情过去许久不再,有些人死了,也就在不会回来了啊! 想到那位温良恭俭的太子妃,刘公公忍不住叹息一声,继续读道。 “……三日之后,帝后大婚,钦此!” 大婚? 刘公公心中一跳,这么快么? 想到上一次帝后大婚,还是在正月十六。 如今,一年之内,帝后两次大婚,这在大景朝开国至今,可都是没有过的。 看来,皇上是真的疼爱这位新皇后啊! 果然,这宫中是花无百日红,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呢! 想到皇上让他来宣读圣旨时候近乎发狂的模样,还吩咐他若是新后不接旨就让他在院子里读过之后,将圣旨放在水月阁偏殿的门前…… 刘公公就又忍不住叹息一声,这可是圣旨啊! 不接也就算了,还放到地上,这……哎!刘公公叹息着,颤抖着双手将圣旨小心翼翼的放在偏殿门前的地上,痛惜的看了一眼后,渐渐走远。 偏殿里,华云思的一双眸却是越来越淡漠,越来越冰冷。 方才那八个字,不停的在她耳边回响。 柔佳淑慎,性行温良! 呵!果真是一字不差呢! 当初,她做他的太子妃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道圣旨。 那个时候,她听着那道圣旨,再听着那八个字,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欢喜和期待。 如今呢? 她只觉得讽刺,凄冷的讽刺! 最可笑的是,他还记得这八个字! 如今,竟还要用这八个字让她成为他的皇后! 她的心中汹涌着恨意,正月十六,血色的一幕出现在眼前,那个时候,他不但娶了别的女人,更是用整个宁家的鲜血为那个女人染红了嫁衣! 好!很好! 三日后是么? 三日后,不负你所愿,我便用你的鲜血,染红我的嫁衣! 华云思唇角泛起一抹嗜血的笑,那笑容,冷到人的心里…… 三日后帝后大婚的消息,几乎是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原本,宁家的事情还没有个头绪,如今又有了帝后大婚的消息,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同一年内,皇帝大婚两次,这在大景朝是前所未有的,一时间,很容易的,又引起轩然大波。 虽然这个消息一出,宁家的事情平息了不少,但凡事总是利弊共存的。 苏皇后死了才不到几个月,皇帝就要另立新后,这实在是让人生不出什么好感,再加上宁家的事情,不由的人人皆是慨叹,皇家无情。 萧王府,书房,一袭白衣的男子随意的坐在那里,虽然只是寻常的一个动作,但却是惊人心魄的诱惑。 男子浑身的气质优雅天成,分明是俊美无匹的容颜,却似乎总带着淡淡的冷漠。 那双眸子不落俗尘,不染烟火,再加上那张惊世绝伦的脸,整个人便好似谪仙入世,端的让人忍不住去敬仰。 那双眸子,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又好似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放在眼中。 此时,男子的眸光漆黑如墨,正落在面前的案几上。 案几上,放着的是一块明黄色的刻着龙纹的绢布。 绢布上是先皇慕容名的字迹,字迹上还盖着玉玺和先皇的私印。 那是一道先皇的圣旨,确切的说,是遗旨。 这是前几日,慕容信潜入落霞殿的时候发现的。 那一日,他听了莫言的话,接着好不容易找到了落霞殿。 其实一开始他是怀疑的,也从未相信过莫言的话,毕竟,那个人的心机太过深沉。 更何况,从小自己便是先帝的养子,他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 然而,从他踏进落霞殿,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莫言说的,是真的。 虽然,那个沉睡着的女子有着十分年轻的容颜,虽然,她只是沉睡着,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但大概是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整颗心便开始狂跳。 她是他见过世间最美的女人,这个女人,便是他的母亲。 那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他的母亲。 自那日后,他又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落霞殿看了她几次。 直到有一次,他注意到她紧紧攥着的拳头,心中微微惊讶,他伸手,想要替她抚平,然而,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手的一刹那,她竟自己就松开了。 她手心里,握着一个小巧的玉佩,玉佩的图案,像极了父皇临走之前留给他的匣子上的暗纹。 萧镜尘不知道的是,萧皇后紧握着的手,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死死的攥着,何曾那样轻轻一碰就自己舒展开来的。 他拿回了那枚玉佩,将其放在了父皇留给自己的匣子暗纹上。 匣子果然打开了,里面放着的,就是此刻桌上的这块明黄色的绢布…… 第325章 遗址 那是先皇留给他的遗旨。 遗旨上说明了他的身世,是景朝唯一的嫡皇子。 也说明了一直以来隐瞒他身世的原因,是因为萧皇后不忍心他陷入皇权争斗,只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 甚至还有萧皇后的歉意,歉疚不能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将沉睡的毒咒延续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关于是否沉睡,萧皇后尊重他的选择,毕竟,萧皇后自己都是心甘情愿的,她宁愿沉睡不醒,也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事实上,她也的确以这种状态和慕容名相守了一生。 她说,等到慕容名死去的那一天,便命人将沉睡的她一起安葬。 但慕容名终是不忍心,那是他爱的人,他怎么舍得她为自己殉葬。 慕容名死前,将这个秘密保留了下来,只暗中命下人守护好她。 但他不知道,慕容信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除了这些,遗旨还说,他离去后,若慕容信是个明君,那他不必昭告天下自己的身份,只按照萧皇后的意思,平安度过一生即可。 但若慕容信昏聩,那么他势必昭告天下,景朝嫡皇子的身份,替慕容名接下这万里江山。 另,兄弟之间,不得残杀,登基为皇,贬慕容信为庶民即可…… 看着这道遗旨,萧镜尘的深邃的眸子愈发深不见底,谁也看不清楚其中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情绪。 他总是这样,淡漠以示人,独自承担着一切,看似的云淡风轻,又有谁知道,那抹淡漠的后面所隐藏的,究竟又是什么。 忽地,他的眸光一闪,面前已经跪着一名暗卫。 “查到了么?”淡薄的声音,仿若自云雾中飘来。 暗卫垂头,说出了三个字,“风吾卫。” 风吾卫么? 他的眸光陡然凌厉,却终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声道,“继续查。” “是!”暗卫很快消失。 下一瞬,门吱呀一声响了,明月面带沉色的走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三日后,帝后大婚!皇帝钦定的皇后,便是……云华郡主。” 话落,一瞬间,萧镜尘的眸色像结上了一层寒冰,直叫人看一眼便忍不住从内心深处打颤,冻僵在原地。 “大婚?”犹如冰山碎裂的声音响起,明月还是第一次听到王爷如此可怕的口吻。 他弱弱的点了点头,蓦地,萧镜尘的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而又危险的笑。 明月心中突突的,他家王爷不怎么笑,他也都习惯了,但一旦流露出这样的笑容,那后果……明月忽然有些不敢想。 “本王知道了。”他的语气意味不明,明月心里咯噔一下,就这? 果然不出所料,下一瞬,他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来,“计划提前。” “是!”明月的一颗心啊,这才落了地。 毕竟,这才是王爷的正常反应不是? “只是,那边得知了这个消息,似乎也有些异动,好像,在准备些什么。”明月又道。 萧镜尘眼皮一抬,眸中冷意乍现,“既然不怕死,那就一并收拾了。” “可是,我们却连那背后的主子都还没查到……”明月有些为难的神色。 这些日子,除了准备对付慕容信外,他们明显感觉到京中还隐藏着别的什么势力,而且是不容小觑的那种。 经过调查,他们的人发现这股势力似乎一直以来都隐藏在京中,只不过是最近才有了动作。 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些人似乎很了解景朝的局势一般。 萧镜尘这才命人暗中查探着,那些人隐藏的很深,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们也只查到个大概,虽查到了他们是风吾卫,但其来历,主人却一概不知,明月皱了皱眉头。 萧镜尘却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备马。” “王爷是要去?” “悦仙居!”萧镜尘答。 风吾卫,能暗中在京都这么多年不被发现,又对景朝局势如此了解,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只是,要赌一赌。 最近的种种线索也都指向悦仙居,这绝对不该是巧合…… 京都的悦仙居,还如之前一般的热闹,往来的食客络绎不绝,更有的人,为了每日品尝到这些美味,干脆就住在了这里。 这里的热闹仿若百十年如一日,只是今日,却总算是有了不同。 “嘶……” 人声鼎沸中,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声。 这在平时也属寻常,毕竟来来往往的客人,骑马来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今日…… 小二还同之前一般,热络的上前,恭敬的想要为客人牵马。 然而,这一次,小二还没来得及靠近那匹平日里鲜少见过这样品种的骏马,方才的嘶鸣声就再次响起,震得小二耳朵发聋。 紧接着,马蹄往前一蹬,小二被迫后退险些摔倒了下去,那马儿倒像是看不起那小二,根本不屑被他牵住缰绳似的。 后面有好心人将小二堪堪扶住,看了看那惹事的马,正欲指责些什么。 然而下一瞬,还没开口,那些指责的话就都咽回了肚里。 实在是因为,面前的马,太过耀目。 那竟是一匹乌骓! 此马通身乌黑有如华丽的绸缎,却唯有四个马蹄若雪般白,不正是传说中的踏雪乌骓么!? 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踏雪乌骓不是萧王殿下的坐骑吗!? 方才只顾着替小二不平了,竟连这马匹的主人都没看上一眼! 想到这里,那人浑身一滞,不可思议的目光缓慢上移。 马背上,男子一袭白衣如雪,极致俊美的五官中,目光如炬,清冷与霸道的气质融为一体,那仿若浑然天成的高贵与优雅直逼的人连仰望都觉得亵渎了这个有如谪仙一般的男子。 这样的人物,若不是萧王殿下的话,遑论整个京都,整个景朝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惊艳之中,那人竟呆在了原地,还是旁的人反应了过来,赞叹之中,一脸的惶恐,“萧王殿下!拜见萧王殿下!” 随着这一声叫嚷,很快,周围所有人就连还在悦仙居内吃饭的客人也都看到了马背上这个白衣飒然的男子…… 第326章 趁人之危 萧镜尘淡漠的扫视了周围一眼,便漂亮的翻身下马,往悦仙居内而来。 所有人的激动着,却也沉默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唯有掌柜的小心翼翼的笑眯眯的上前行了一礼,“王爷今日光临小店,小店真的是祖上显灵,蓬荜生辉,荣幸之至,皇恩浩荡……” 大概是激动的,掌柜的一不留神,就要说出一大堆恭迎奉承的话来,生怕惹的面前这位爷心情不悦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某王生硬打断。 “少废话。” ……极为清淡的三个字,在安静的悦仙居内,所有人却都听得分外清晰,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所有人的脖子都忍不住缩了缩。 就连掌柜的张着口,强大的威压下似乎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本王不是来吃饭的。”萧镜尘又淡漠道。 所有人皆是一愣,不来吃饭?那来干什么? 某王继续开口,“叫你们主子出来。” 主子? 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一身白衣便翩翩然带着一丝丝的冷气朝楼上去了。 直到某王消失了片刻,所有人也都久久不能回神。 方才那一幕,竟是真实发生的么? 他们亲眼见到了萧王殿下,而且,如今还和萧王殿下同在悦仙居!? 天哪!虽然萧王殿下方才说了,他不是来吃饭的。 但这里是悦仙居,他们在这里吃饭,萧王也在这里! 那是不是意味着,几步之遥,他们竟然和萧王在一起吃饭!? 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一时间,悦仙居内所有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 真可谓,又惊,又喜,又惧,又荣! 虽然,和萧王殿下这般人物在一起,总会是有些害怕的,但在莫大的荣耀面前,这点惧怕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片刻后,悦仙居内的客人更多了,不只是里面,就连外面围观的,也越来越多,毕竟,有谁会不想看一眼某王那惊为天人的容颜呢? 而此时,三楼厢房内,萧镜尘等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果然等到了他以为的那个人——莫言。 “果然是你。”简单的四个字,萧镜尘的语气冷的像那数九寒天霜冻的冰。 莫言则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今日穿着一身紫衣,更映衬着脸上的笑好似带着几分邪气,“这么快就查到了这里,说起来,萧王殿下还真是令在下不敢小觑呢!” 一边说着,他一边顾自一撩袍角,动作优雅的在萧镜尘对面坐了下来。 萧镜尘眸光冷冽若霜,“本王来不为别的,只是想提醒大王子,对本王的女人,莫要动别的心思。” “看来,王爷对郡主还真是深情,不,现在应该说,是皇后娘娘了,只是不知,皇上是否知道王爷对娘娘的深情呢?”莫言笑的随意,但越是这般,仿若越能让人感受到他语气中淡淡的挑衅。 皇后娘娘么? 萧镜尘忽然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刺耳,不悦的皱了皱眉,他才淡声道,“大王子似乎弄错了,她只会是本王的女人。” 分明是极为平淡的一句话,却仿若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若是换做平常人,此刻哪儿还敢质疑半分? 偏偏,莫言不是什么平常人。 他笑了笑,唇角带着一丝讥诮,“不巧,在下倒是觉得,她命该是皇后娘娘,不过,却是风临国的皇后。” “所以,你是要和本王明抢了?”萧镜尘的眸光仿若变成一道杀人的利剑,直直刺向莫言,“看来风临国的王子很是会趁人之危呢。” 趁人之危么? 莫言眸中闪过黯芒,淡淡一笑,“在下到也不介意明抢,但若是有危可趁,在下又何必要错过这个良机呢?” “莫言……”萧镜尘眸色冷凝,沉声开口,却被莫言打断。 “王爷可莫要忘了,在下从前说过的话,和王爷一样,在下可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你要如何?”萧镜尘神吸了口气。 “王爷若是好奇,且等着看便好。”莫言意味深长的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莫言的背影,萧镜尘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杀气…… 离开的路上,萧镜尘吩咐明月,“三日后大婚时,无论如何,保护好她。” 明月自然知道主子说的她指的是谁,连忙点头。 顿了片刻,萧镜尘才道,“还有,萧皇后。” “是!”明月恭敬道,“只是,属下还有事禀报。” “嗯?”萧镜尘微微挑眉。 明月道,“大婚的消息传出后,清风来消息,说王妃第一时间暗中派人去过无花楼。” 无花楼么? 萧镜尘眉头微皱,明月又道,“属下觉得,王妃或许有所准备,属下担心,我们的计划会和王妃的有所冲突。” “本王明白了。”萧镜尘忽然道,明月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却已经不见了某王的身影。 是夜,月色如水,地上的人影也被月色拉的老长。 水月阁中,一道身影正走进了偏殿,是墨琴。 “姑娘,无花来消息了。”一边说着,墨琴一边递上一封未开封的信。 三两下将信打开,华云思扫了一眼,唇角微弯,便将信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姑娘,可是什么好消息?”看着华云思似有轻松的表情,墨琴好奇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不错,无花办得很好,姨父姨母已经答应了大婚当日会称病,他们身边潜藏的慕容信的人也都已经悄无声息除掉了。” 墨琴闻言也面露喜色,“那倒的确是好事,姑娘也总算能放心了。” “是啊!”华云思点了点头,“如今,他们也算是宁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总是要保全的。” 墨琴也点头,片刻却又有些心疼的看向华云思,“只是姑娘要为那样一个人重新穿一次嫁衣,实在是委屈了姑娘。” 华云思闻言,眸光微闪,是啊,为他重新穿一次嫁衣,即便是要杀了她,她终究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沉默了片刻,她道。 “墨琴,前些日丽妃送来的桃花酿还有吗?” 第327章 放纵 “自然是有的。”墨琴答。 “去拿出来。另外,再摆一副躺椅在院里,今日,我想看看这月色。” 华云思唇角泛起一抹淡笑,只是怎么看,那笑容都带着一丝苦涩。 墨琴有些担心,“姑娘,外面凉,您要喝酒莫不如便在屋里喝吧,奴婢……” “无碍的,去吧。”华云思打断她的话,毋庸置疑。 墨琴命下人搬来躺椅酒酿的时候,华云思已经在院中了。 这个时节虽然还是炎热的天气,但夜里已经有了丝丝的冷风。 墨琴想着让姑娘喝些桃花酿暖暖身子也好,便连忙为华云思斟满了杯子。 …… 就这样,一杯杯的桃花酿下肚,片刻后,她的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姑娘,夜深了,您还是少……” 咣当一声,酒杯放在桌上,华云思从墨琴手中夺过酒壶,顾自倒满,紧接着,又一饮而尽。 桃花酿虽然是果酒,并不易醉人,但也架不住这么个喝法,却见华云思两颊酡红,面色微醺,明显是已经醉了的模样。 她眸色迷离,似轻飘飘的看着月光,却又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凄凉。 墨琴有些担心,开口想劝,但看着华云思这般模样,终究是话到嘴边闭了嘴。 她明白,自从遇到姑娘以来,她亲眼所见,姑娘承受了太多,太多。 从前的姑娘是定北将军府的嫡女,也是大景朝皇帝钦封的安澜公主,无忧无虑,极尽宠爱。 那个时候,她跟在姑娘身边,每日瞧着姑娘与世子一起无忧无虑的练武,和他们这些下人一同玩耍,嬉闹,和所有宁家军的将士们打成一团。 那个时候,姑娘是多么的开心快乐啊,那个时候,她整日只是看着姑娘的笑容,便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丫头了。 姑娘还亲手教她武艺,还有青棋,雁书,染画。 她们四人是姑娘最喜欢的丫头,姑娘待她们便和亲生姐妹也无二异。 直到后来,姑娘嫁到东宫,成了尊贵的太子妃。 东宫尊贵,规矩森严,太子妃虽嫁入东宫,却不能随性的带那么多丫头。 所以,姑娘便只带了自己,而将青棋,雁书,染画都留在了将军府。 姑娘说,自己是四人中最聪明的,也是四人中武功最好的,带在身边,她放心。 于是,自己便欢欢喜喜的随着姑娘到了东宫。 可谁知,东宫中却不似想象的那般。 虽然,太子待姑娘也算是恩爱,但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似乎总是少点什么。 许是东宫的规矩太过森严!?又许是太子的地位太过敏感!?再或许,是皇家本就与寻常人家有所不同? 总之,墨琴越来越觉得,在东宫,姑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这也让她十分的失落,毕竟,她一直以为,姑娘天生就该是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最是快乐的。 可那些日子,姑娘不但脸上的笑容少了,就连忧思都多了许多。 而姑娘忧思的,大多是关于太子。 太子每日忙碌,姑娘就盼着,太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府啊? 太子不回府,姑娘就告诉自己,不要害怕孤单,不要给太子添麻烦。 太子要回府了,姑娘便欢欢喜喜的将自己打扮好,又为太子做太子喜欢的吃食。 对了,姑娘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可是从来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可是为了太子,姑娘愣是把各种厨艺学了个十成十。 姑娘喜欢雪团,雪团是将军早些年打仗的时候带回来的,雪团也十分喜欢姑娘,整日里粘在姑娘的身边。 可姑娘嫁到东宫,为了太子,竟将雪团留在了将军府。 这一切的种种,连她都替姑娘委屈,可当她终于忍不住对姑娘说起这些的时候,姑娘却总是笑着道,“他对我很好,不要想太多。” 不要想太多么?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她没有想太多。 太子做了皇上,姑娘却没能成为皇后,反而竟是被灭了满门。 青棋,雁书,染画都在将军府中,难逃一死。 而自己,慕容信居然也不放过。 好在,她幸运的捡回了自己的命。 可是姑娘呢? 可是染画,雁书呢? 可是宁家的百十二条人命呢? 姑娘回来了,换成另外一个人回来了。 她既欣喜,又心疼。 跟随姑娘这么久,没人比她更清楚,姑娘不仅变了个躯体,变了个名字,跟是连心性都已经变了。 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要是多么大的痛苦,才能让一个人连心性都变了? 墨琴根本不敢想。 她只知道,这么久以来,姑娘所承受的,是一般人根本承受不来的。 可,这些本不该属于姑娘啊! 墨琴的眼眶渐渐湿润,罢了,姑娘隐忍了这么久,她若不那么狠心,便由着姑娘放纵一次吧…… 华云思的一壶桃花酿不知不觉已经见底,墨琴心一横,便又一并抱来了两坛。 华云思迷离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淡笑了笑,便亲手将那坛酒打开,走到不远处的地方,缓缓,洒在地上。 清冷的月色下,酒香醉人。 墨琴知道,那是姑娘为宁家的百十二条人命,为所有牺牲了的宁家军所洒。 她的眼眶又热了热,华云思的唇角也泛起凄冷酸涩的笑,她喃喃的道,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已经故去的人。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呵!我为什么要看上他,为什么要选择他,为什么我一意孤行,偏偏听不进劝告。” “可我的错,我独自承担便好,为什么,他们又有什么错?” “若非是我一意孤行,非要嫁给那个人,成为那个人的太子妃,宁家又何至于此?” “那样的话,父亲还在,母亲还在,弟弟也不会失去记忆,视我若路人,宁家的人也酒也都还在。” “到了这个时节,母亲也都会像从前一样,为我们姐弟,也为所有宁家军准备好厚实的衣服,穿在身上,暖和极了……” 华云思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向漆黑夜空中的月…… 第328章 不在乎 一滴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姑娘这般,墨琴终于再也忍不住,流出泪来。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不,这都不是姑娘的错,也绝不是姑娘的错。” “可这一切的确都是从我执意嫁给他之后开始的,不是么?”华云思一声凄冷的苦笑。 “不!”墨琴流着泪摇头,“姑娘没有错,错的是帝王无情,即便姑娘当初没能嫁给那个人,日后宁家功高震主,皇家冷情,终归是这样一个结果!所以,姑娘本没有错,又何须如此!?” 华云思怔住了,接着便是一声苦笑,“是啊,皇家冷情,我是该杀了他的,可,现在的我,却是不能……” “姑娘若是想,又有何不能呢?”墨琴接过华云思的话。 “为这大景朝,为这宁家悉心守护的大景朝的江山,便是不能。”华云思道。 “奴婢不明白。”墨琴有些疑惑的口吻。 华云思擦去眼泪,再看向墨琴的时候,眼神似乎也已经比方才清明了不少。 “若他死了,那这景朝的江山又有谁能称帝?” “当然是,萧王殿下啊!”墨琴想也不想的答道。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宁家守护的江山,只求百姓平安,不求战火延绵,慕容信如今昏聩不自知,自然是要换一个明君,而不至于战火延绵的前提,便是这个江山至少还姓慕容,也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引起莫大的动荡,殃及无辜的百姓。 不只是墨琴,这一点,华云思也是这么想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杀了慕容信,至少,现在不能。 “若是萧王的话,你觉得,天下百姓会真心拥戴一个不惜残害手足的人为帝么?” “可杀他的是姑娘,并非萧王殿下啊。”墨琴仍是不解。 华云思则是叹息了一声,道,“墨琴,你还不明白么?这个时候,只要慕容信死了,是谁杀的,又有什么关系呢?终究,是萧王替代了他的位置。” 终究,是萧王替代了他的位置。 将这一句话重新在心中默念一遍之后,墨琴一瞬间醍醐灌顶。 是啊,慕容信不能死。 但,倘若他不死的话…… “姑娘,萧王殿下也是这么想的么?” “若本王说,本王不在乎呢?” 华云思还没来得及回答墨琴的话,一道熟悉优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转身,眼睛一亮,果然是那抹不染纤尘的白,月色下,那近乎完美的容颜更好似染上了一层幻色,让人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画中走出来的人,还是依旧停留在画中的幻象。 萧镜尘淡色的眸轻柔的落在面前刚刚饮下了一杯桃花酿的女子身上。 月光下,她如瓷一般的肌肤仿若显得愈发的晶莹剔透,尤其是,如玉一般姣好的面容上,此刻还带着隐隐的酡红,乍一眼看去,就像是方从桃花酿中走出来的酒中仙子,惊艳的让人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 他原本还带着些许月色清凉的冷意的眸子,一瞬间就柔暖了起来,仿佛面前的女子,便是他倾心也要呵护的世间珍宝。 墨琴怔了怔,识趣的立刻悄然离去,院子里,只剩下遥遥相望的两人。 “王爷方才说什么?”凉风倏的吹过,华云思有如梦中忽然惊醒,只是言语中还带着清浅的迷醉。 萧镜尘眸中的温柔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笑意却又似乎带着几分冰冷。 “本王说,倘若本王不在乎呢?” “不在乎?”华云思有些惶然,大概是自己方才喝了酒,总觉得头蒙蒙的,眼前的情景也蒙蒙的,甚至脑子里都有些混沌不清。 萧镜尘的眸子终于从她身上移开,飘向远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大概是勤政殿的方向,下一瞬,他语气凛然。 “平州水患,为君者,不思百姓,小人以弊目,官员擢升,为君者,不选才能,任人以好恶,贪官奸佞,为君者,不查不矫,助长以无度!此君者,不杀不废,何以告百姓,又何以告万民!?况,以衷国之宁家上百条人命彰显其德功,此等君王者,本王得而诛之,天下万民得而诛之。” 他一连细数慕容信的劣迹斑斑,言辞犀利,却又语气淡然。 那是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就好像这些事情他本不放在心上,同时却又都看在眼里。 华云思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一时之间,蒙了的脑子愈发的混沌,但莫名的却又觉得,他说的这番话,似乎十分的有道理。 萧镜尘顿了顿,又道,“他该死,本王这么说,不是因为你,他既造下了孽,便该承担这一切,如此,你明白了么?” 明白? 当然明白! 倘若听了他这番话,她还不明白的话,那她不是傻子么? 虽然脑子里还是有些混沌,但不知为何,听了这样一番话后,方才的那些失意,困顿,后悔,难过,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有一种柳暗花明,山高水阔之感,这种感觉,平白的,让人只觉得畅快极了。 再看这月色,华云思深吸一口气,竟觉得自己是刚刚才到这院子里,也是刚刚才呼吸到这般带着酒香却又甘甜的空气。 桌上还放着一坛酒,她转身,情不自禁的,打开酒坛,竟直接将一坛酒往口中倒了下去…… 只是还没倒了一半,整个酒坛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夺走,华云思呆愣了一下,唇角还挂着晶莹的桃花酿。 面前,男子绝美的面容似乎渐渐带上凉意,好看的眉头也渐渐簇起,眸色里的微火让整个人的凉意去了大半,却又直逼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萧镜尘一只手拎着酒坛,看着面前微醺的女子,有一丝的生气,又有一丝的心疼。 原来,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经常这样喝酒吗? 倘若他今晚没来,她是不是也会喝成面前这副模样? 倘若,慕容信来了,是不是也会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第329章 巧了 想着想着,萧镜尘只觉得心里愈发的有了燥热的怒火。 华云思喝的正是酣畅呢,忽然酒坛就被抢了,酒没了,手中也空了,便好似整个人有种莫名的失落。 眼神顺着被抢了的酒坛看过去……呀!好漂亮的一只手,似乎和这个人的容貌一般的漂亮呢,只是,这样的绝世容颜,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记忆中,好像有个人影和面前的人渐渐重叠,似乎是,萧王? 只是,这么好看的萧王,为何却要皱着眉头呢? 他知不知道,她最是见不得他皱眉!? 这么想着,她嘴巴有些不满的撅起,就走上前去,伸手,替他抚平皱着的眉头。 紧接着,他的眉头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下舒展开来,华云思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只是却没有立时收回手,反而是顺带,捏了下他瘦削的脸。 之后,便是不满的嘟囔道,“你好不容易出现在我梦里一次,却为何总是要皱眉呢?” …… 一句话,萧镜尘简直要惊掉了下巴。 他还道,她为何忽然就表情古怪的走过来,还伸手在自己脸上乱摸。 摸完他的眉心也便算了,竟然还要捏一下他的脸! 敢对他做这样的动作……也幸好是她,若是换作别人,不丢条命,至少他也会把那人的手臂卸了。 只是现在,萧镜尘却是无奈,原来,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自以为在做梦? 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梦到自己是很难得也很值得期待的一件事? 萧镜尘的唇角一瞬带起了笑,想要制止她动作的想法也一瞬消失无踪,他乖乖的站在原地,甚至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行为…… 暗处,清风则是早已惊掉了下巴。 他不止一次的揉了揉眼睛,不止一次的确认方才的那一幕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实在是,那可是王爷啊!王爷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一个女子摸了他的脸,还口出轻狂!? 王爷的脸……啧啧,虽然的确是太过俊美了点儿…… 可,换做平常,便是任何人连多看这张脸一眼的胆量都没有,更何况是用手去摸!? 跟随王爷这么多年,他可是都没摸过呢! 不过,要是让他去摸的话,想到后果,他宁愿去死……清风打了个寒颤,心潮起伏,感慨万分。 直到,某王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异常,冰冷的飞过来一道视线,清风立刻乖乖的石化在了原地,背过身去。 但他还是能感觉到,王爷正乖乖的站着,任由那个女人…… 接下来的画面,清风有些不敢想,其实,即便是王爷刚才不看自己,接下来他也没胆量再偷看下去了…… 令萧镜尘失望的是,她还是收回了她的手。 接下来,某女一双带着雾气的眼睛滴溜溜打量着他,便有些怅然甚至带着些嫌弃的神情道。 “为什么梦中的你老是皱着眉头,是因为我要嫁人了么?” ……清风耳朵竖着,险些吐出血来。 萧镜尘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强忍着笑意用一双略带戏谑的眸子看着面前尤自沉浸在自己梦中世界的小女人,唔,该怎么回答好呢? 可谁知某王还没想好呢,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某女竟伸手,豪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尘尘啊!你放心,本公主已经嫁给过他一次了,又怎么会再嫁呢?” “……” 尘尘!!! 清风十万分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听到了这些话! 尤其是,这个尘尘! 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再次无辜的听到这两个字! 可是现在,他都听到了,该怎么办好呢? 没有王爷的首肯,走又不能走,留也不好留! 天哪!这一刻,他忽然十分极其的羡慕明月,因为这个尘尘,清风甚至忽略了某女自称的公主…… 兴许,每个女子都会有一个公主梦吗? 清风如是想着。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萧镜尘俊美的脸也石化在了原地。 之所以自称公主,他知道,这一刻,她是实实在在的宁安澜。 也只有安澜公主会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本公主三个字。 只是,其他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尘尘……这,确定是在叫他? 他还没消化的了这个近乎惊世骇俗的称呼,某女又眯了眯眼,笑道,“尘尘放心,本公主就算再嫁,嫁的也只会是你!其实,你这般的花容月貌,本公主早已倾心许久了……” 花容月貌!倾心许久! 从来没人能想到,淡薄如萧王的脸上,此刻竟也会展现出如此精彩纷呈的表情。 不过,所有表情,化在他的眼里,此刻也只剩下深深的柔情与笑意。 她的语气,活脱脱的是当年安澜公主的语气。 他脑海里,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的影子终于和面前这个女人渐渐的重叠起来。 这一刻,他庆幸无比,见到了最真实的她。 同时,他又有些心疼,心疼她总是要将自己藏起来,唇角的笑渐渐冷凝,眸中闪过异样的光,不由自主的,他将她圈在怀里,喃喃。 “巧了,本王同样倾心于你。” “唔,我知道。”怀抱中,华云思不由自主发出了小猫似的呜呜声,便有些傲然的语气道。 好像,他喜欢她,是十分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呢。 萧镜尘有些好笑的垂眸,看着她兀自迷蒙的眸,忽然心中一动,柔声道,“那你是否还记得与本王的一年之约?” “当然记得,只可惜,只可惜……”似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她的眸子里又染上一层淡薄的雾气,却不再说话。 萧镜尘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只是她这副模样却愈发的让人心疼。 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他道,“本王从不爽约,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爽本王的约。” 他说的认真,却不知某女原本就醉了,此刻窝在他的怀中只觉得温暖又舒适,不知不觉的,早已经睡着。 节奏舒缓的呼吸声响起,某王无奈的一声苦笑,将怀中的女子打横抱起,径直送往了偏殿,直到为她盖好被子才放心离去。 翌日中午,华云思才算是醒了过来…… 第330章 酒坛 “墨琴,我昨夜,是喝醉了么?”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心,华云思微微皱眉。 墨琴好似心情很好似的,笑着回话,“想是昨夜的桃花酿太过醉人,姑娘又喝的急了些。” “唔,是么?说起来,丽妃的桃花酿果然是不错的。”华云思一边由墨琴伺候着穿衣,一边忍不住赞了一句。 墨琴轻笑,“是不错呢,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否则姑娘也不会拎起一坛酒仰头就喝,奴婢从前可没见姑娘这么喝过呢!” “一坛酒?”华云思被墨琴描述的自己吓了一跳,“有那么夸张吗?是酒壶吧!?” 墨琴意味深长的摇头,“奴婢诓姑娘做什么,姑娘用的,可是实打实的酒坛!” ……酒坛? 不知怎得,看着墨琴的神色,华云思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那种感觉,就好像墨琴有什么话刻意瞒着自己似的。 可,到底瞒着什么呢? 华云思从她的话里尽量回忆着……酒坛?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只是,隐约记得,自己的酒坛好像被什么人抢了,好像是……萧王!? 脑海里忽然出现的身影吓了华云思一跳,直至,那个身影似乎越来越清晰,她终于问,“昨夜是不是有什么人来了?” 墨琴笑着点头,“回姑娘的话,王爷来看过姑娘。” 华云思心里咯噔一下,“那,王爷是否说过什么?” “王爷说,要姑娘照顾好自己,还要姑娘不要喝那么多酒。”墨琴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华云思总算松了口气,“就这些吗?” 墨琴狐疑,“不然呢?” 看着墨琴一本正经的样子,华云思心中仍有些不安,但到底是松了口气。 其实,墨琴也不是故意瞒着她,实在是某王有过交代,况且,这也算是为了姑娘好,不是么? 用过了午膳之后,华云思便叫来了清风。 清风今日怪怪的,虽然平日里对华云思也算是恭敬,可像今日这般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她还是第一次。 不过华云思也没有计较太多,只想着或许是某王昨夜又交待了他什么也不一定。 “郡主可是有事要吩咐?”清风的嗓音也怪怪的,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华云思抬眸,“怎么?清风侍卫是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的话便去歇一歇吧。” 大概是昨夜风大,清风侍卫着凉了?华云思如是想着。 清风却是连忙摇头,“多谢郡主关心,属下并未不适。” “只是你这声音……”清风是某王的人,自是马虎不得。 原是关心的话语,清风闻言,头却是垂的更低了,“属下的声音……咳咳,郡主面前,属下自是要小心翼翼的说话,这才。” “原来是这样,没事便好。”华云思笑了笑,又道,“叫你前来,是想请你告诉你家王爷,我要见他。” “王爷?”清风的声音陡然破音,吓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一跳。 墨琴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清风这才尴尬的语气道,“属下失态,还望郡主恕罪。” 华云思笑着摆了摆手,“无碍,这些日子守在我身边也是辛苦你了,今日,你去请了你家王爷来,便休息一日吧。” “多谢郡主关心,只是王爷的吩咐,属下却是不敢不从,况且,属下刚才真的是不小心才……其实并不是累的。”清风认真道。 的确,不是累的,是吓得! 经过昨夜的事情,清风原本还想着能避开王爷几日,等王爷忘了昨夜里发生的事情,也忘了自己的存在便好了。 可谁知,今日就要上赶着去找王爷! 这……他实在是没有这个胆量啊! 此刻想到昨日那一幕,清风简直想一头撞在墙上,撞他个头破血流是不是就能把那个尘尘两个字忘了。 可是事实很明显,不能。 如今清风也只愿王爷能看在郡主主动相邀的份上,好心情的忘了尘尘的时候他也在场,那他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事实上……萧镜尘的确心情很好。 这么多日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王爷心情这么好。 这大概,也是尘尘的功劳? 清风在心里心惊胆战的吐槽了一番,总算是不辱使命。 夜里,除了墨琴,水月阁的下人都进入梦乡后,萧镜尘如约到了水月阁。 只是,距离墨琴在耳边告诉自己王爷来了已经过去了有一会儿了,怎么还不见他进门? 华云思狐疑的看了眼墨琴,墨琴无辜,“王爷大概是在院子里呢!” “……在院子里做什么?”华云思无奈,她都备好热茶等着了,夜深露重的,为何要在院子里? 墨琴答,“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待华云思走到院子里,便见到某王正悠哉游哉的躺在她昨夜里躺的那个躺椅上,双眸微闭,似乎在享受着什么。 长长的睫毛卷起一个绝美的弧度,映衬着月光愈发的勾人心弦,华云思忽然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躺在这里魅惑人心的! “咳咳……”某女轻咳两声,道,“王爷还真是好雅兴呢。” 听到她的声音,萧镜尘蓦地睁开双眼,一瞬惊艳了月色的眸光第一时间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勾起一抹魅人的笑,“只可惜,少一壶桃花酿。” 不知怎得,听到萧镜尘这句话,不由自主的,华云思耳边便是一热。 下一瞬,萧镜尘站起了身来,走到她的近前,呵气如兰,一字一句甚至都带着自发的魅惑人心的馨香。 “王妃昨夜的桃花酿,本王甚是欢喜,不知是否还有……” “没有了!再说,桃花酿虽好,但也不可多喝,更何况,我今夜找王爷来是有正事的。”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华云思连忙打断他的话。 不知怎得,提起桃花酿,尤其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提起,她总是觉得脸上会不自觉的升腾起燥热的红。 兴许是昨夜喝的太醉了,所以才有的自然反应? 好在,听闻她说正事,萧镜尘总算放过了桃花酿,一瞬间便正了脸色。 第331章 期待 恢复正经的萧镜尘脸上似乎总带着那么点与生俱来的淡漠。 只是此时此刻,那淡漠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凉意。 他蓦地开口,“你是在担心两日后的大婚?” 华云思摇了摇头,“不但不担心,反而有些期待。” 期待? 某王瞬间黑了脸色,“华云思,你好的很,竟然……” 华云思扑哧一笑,“王爷只怕是误会了,我说的期待,可不是王爷以为的那样。” 萧镜尘这才缓了脸色,“这么看来,大婚当日,王妃是胸有成竹了?” “那就看王爷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了。”华云思忽地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道。 萧镜尘则是沉默了半晌,道,“倘若本王不愿呢?” “王爷若当真不愿,那也只有我自己来了。”华云思异常坚定的语气。 萧镜尘眉头一簇,“你的事,便是本王的事,本王不允许你去冒险,有些事情,本王替你去做便是。” “王爷应该是了解我的,更何况,有些事情,本就无可取代,若王爷还是要坚持的话,那就当今夜没有来过吧。”华云思无比认真的语气。 萧镜尘终于叹息了一声,“好,本王便答应你,王妃要逼宫,本王配合便是。” “这才是我认识的萧王。”华云思赞了一句。 萧镜尘面色无奈,这个女人莫不是当他是个孩子,以为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笼络了自己? 不过,说起来,听到这句话,他也倒是的确挺开心的。 顾不得看面前男人变幻莫测的神情,华云思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其实说起来,她要做的很简单,难的是萧镜尘。 她要逼宫,便需做好万全的准备。 逼宫或许很简单,找一个机会,拿刀指着慕容信便好。 可慕容信却不是傻子,自然也是有所防备的,她只要,一个机会。 而这个机会,必须要有一个能够掌控整个皇宫的人给她才行,那个人,她思前想后,只有萧镜尘。 对萧镜尘,别人或许不了解,她却是清楚的很,他的能力绝非只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也正是她找他帮忙的理由,因为,有些事情,非他不可,别人可没有那个能力。 况且,最重要的,还不只是能力,更是信任。 或许,连华云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男人有着如此莫名的自信,甚至是自负。 自负的不仅仅是对他,对自己又何尝不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事情总是在潜移默化的变着,就拿这件事说,在从前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找宁家之外的人插手,她的骄傲喝自尊也不允许她这般。 而这一次,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他。 既然他轻易便能完成她所不能,那她又何必多费功夫呢?于是,便在今夜请来了他。 此番,如果说她是站在刀刃上的杀手,那么他就是手持整个刀的人,缺一不可。 萧镜尘玩味的看着她说完自己的计划,唇角微微一杨,“精卫队?” 华云思点头,“没错,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人,确保万无一失,王爷不必担心。” “本王倒不是担心,只是二十七个人……若是王妃这里得用的人少的话,尽可以向本王开口。” 他早就听闻华云思筛选了二十七个顶尖的高手,从那个时候他便想着,她的身边,二十七个高手是不是少了点。 如果她需要的话,倒是不用选,他这里就有很多。 谁知,华云思却摇了摇头,“不必了,若是什么都要向王爷开口,还要我做什么……不对,王爷怎么知道是二十七个人?” 说到最后,华云思才反应了过来。 萧镜尘微微一笑,“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事情,本王当然要知道。” 华云思眸色则是一凝,“他们中有王爷的人?” “不过一个。”萧镜尘坦然承认。 华云思气结,无花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了好好挑选么?将过往从前查个透彻,怎么还是有漏网之鱼。 看来,她还是对无花楼太过放心了…… “王妃是在想本王的人是怎么混进去的?”萧镜尘唇角淡笑,“放心,他是怀瑾推荐进去的,对王妃,本王可舍不得使什么手段。” 华云思闻言,无奈的白了某王一眼,“王爷还不是利用了怀瑾?” 萧镜尘眸子瞬时一凝,深沉的看向面前的女人,“怎么,你很关心他?” “关心他,不应该吗?”华云思又白了某王一眼。 她是宁安澜,谢怀瑾是宁安澜的好朋友,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他萧王还不知道么? “咳咳,日后,除了本王,不能对别的男人有如此亲昵的称呼。”萧镜尘正色。 华云思简直想要昏倒,“这就亲昵了?那我日后叫王爷镜尘,王爷总该满意了吧?” ……萧镜尘蹙眉,好似对自己在这个女人嘴里的称呼和谢怀瑾在这个女人嘴里的称呼同样只是少了一个姓而有些不满。 他蹙眉的明显,华云思也看出来了,便干脆狡黠一笑,道,“镜尘不行的话,我叫王爷尘尘?” “……也不是不可。”萧镜尘僵硬着脸。 华云思惊呆,简直怀疑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生病病糊涂了,否则怎么连尘尘这样的称呼都能接受!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男人俊美的脸凑了过来,热气吐在她耳边,痒痒的,酥酥的。 “尘尘这个名字,本王仔细想了,倒是不错的,只是,王妃日后还是少喝些酒为好,尤其是,桃花酿。” ……华云思脸色又是莫名的一红,想要询问什么的时候,某王的身影却已经离开了水月阁。 萧王府,一袭白衣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书房,他淡淡的挥一挥衣袖,点燃了烛台上的灯。 明明灭灭的烛火映衬着男子唇角优雅的弧度,彰显着他还算不错的心情。 “明月。”萧镜尘淡淡唤了一声,一眨眼,明月立刻恭敬的出现在面前。 唔,王爷的心情好似不错? 明月打量着萧镜尘,忙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呢?” 第332章 大婚前 “取消计划。” 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萧镜尘淡薄的吐出四个字来,吓的明月心中咯噔一下。 “取……取消?王爷,属下没听错吧,您……” 萧镜尘抬眸,冷冽的眸光打断他还未说完的话,“怎么?要本王再重复一遍?” “明月不敢!只是……” 只是明月不明白,为何只是进了一次宫王爷忽然就改变了想法。 “没什么只是,立刻取消原定计划。”萧镜尘又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容置疑。 “可是王爷,我们的人已经准备了很久了,若是忽然就取消的话……” 有些话,明月即使害怕,但硬着头皮也要开口。 “啰嗦!是不是本王太过纵容你了?” 萧镜尘只是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明月就有如坠入冰窟,连忙开口,“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慢。”萧镜尘道,明月的脚步一滞,仓皇抬头,“王爷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传本王令,大婚之前,接手皇宫。” 又只是淡淡的几个字,但明月听后,整个人心肝胆肺却俱都颤抖了起来,大惊之下,满脸的不可置信,“王爷这是决定了要……这,会不会太过仓促?” 相对于明月的心惊胆颤,萧镜尘言语里则是满满的泰然与随意,“不过是提前了时日,去办吧。” “是!”明月眸中忽然有了坚定,立时便去办了…… 这几日,因着帝后大婚的消息,整个京都好似都忙碌了起来,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大概是因着这热闹的氛围,前些日子,无论是有关宁家的,还是有关指责慕容信无情的非议竟也都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白日里见到的街道上的百姓,商贩也无一不是喜笑颜开。 毕竟,谁不喜欢这盛世太平? 更何况,皇家的喜事纵然是在平头百姓们够都够不着的地方,但这一次却是场面浩大,比上次帝后大婚不知排场了要多少倍! 话说的难听点,寻常百姓便是能够亲眼目睹了这浩大的盛事一眼,那也是十分荣幸的。 而且,皇家也早已放出话来,大婚当日,不仅会大赦天下,更会与民同喜。 所谓与民同喜,便是在那一日,京中会有十处酒楼是免费吃喝的。 说起来免费吃喝,京城的百姓们还清楚的记得,前些时日,因着皇帝的生辰,辅国将军府,谢家公子谢怀瑾挥金如土,名下所有产业无论是酒楼还是茶肆,全都对百姓免费一日。 当日谢怀瑾的阔绰让人刻骨铭心,赞叹许久。 而今日,帝后大婚,虽然不比当初谢公子那般,那么多酒楼茶肆都是免费,但至少也比上一次帝后大婚要强出太多! 更何况,虽说是免费吃喝,虽然也只有十家酒楼,但这对于每日只得温饱的百姓来说,也的确称得上是大手笔了。 有生之年能吃上皇家的喜宴,那是得多大的荣幸啊…… 所以几日内,可以说京都所有人都期待着大婚之日的到来。 而水月阁此时,亦是被布置的喜气洋洋,到处都挂满了红色的绸缎。 除此之外,慕容信更是命人送来了许多奇珍异宝,满满的几大箱子,说是便当作给华云思的聘礼。 那些聘礼送到的时候,华云思只是十分讽刺的笑了笑,墨琴也是十分不平。 毕竟,若真的算作是聘礼的话,哪有把聘礼送到水月阁的道理!? 华云思虽然暂时住在水月阁,但说到底,她不是宫里的人,宫外更是有家的,既是聘礼,便该送到女方的家里。 而慕容信不但没有将聘礼送到华宅,反而更是派人将水月阁和华宅严防死守了起来。 不仅如此,就连水月阁内的喜气洋洋和那几大箱的聘礼也都是没有经过华云思的同意就强行做了的事。 呵!此时水月阁里的情景,倘若不是那大大咧咧的就守在门外的那些侍卫,倒真的好似是有十分欢喜的喜事要发生了似的。 面对这些的时候,墨琴自是替姑娘不满,一脸愤然,而华云思则显得平淡了许多。 这个时候,距离大婚也不过是一日的光景了。 忽然,门口传来动静,只见水儿捧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墨琴摆了摆手,水儿上前,恭敬道,“郡主,这是方才刘公公送过来的嫁衣,郡主看……” “先放那吧。”墨琴吩咐着,水儿连忙便把嫁衣放在了一旁退下了。 水儿离开后,墨琴才脸色铁青的看了一眼那嫁衣,对着华云思道,“姑娘若是不喜,奴婢便替姑娘将那嫁衣扔了,放在这里也实在是碍眼!” 华云思轻笑着摆了摆手,“你把嫁衣扔了,我拿什么出嫁?” “姑娘!”墨琴心疼的看了眼华云思。 华云思又笑了笑,“放心,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扔了它,我明日又穿着什么衣服来逼宫?” 墨琴也不过是愤然之语,当然知道华云思的意思,如今华云思这么一说,便也不多说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又觉得院子里的侍卫十分的碍眼,便又愤然道,“这都要大婚了,却是连前些日子的自由都没有了,这也便罢了,却哪有大婚之前连让姑娘见一眼霜夫人都不见的道理?” 华云思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墨琴啊,你从来便是这样,我喜欢你的聪明,但你却总是不及雁书沉稳,雁书……” 提到那个名字,华云思又有些伤心起来,墨琴见华云思伤心,连忙承认错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定不再多嘴了,姑娘莫要伤心。” 华云思苦笑一声,“该伤的心我也早都伤完了,只是你知道我为何要说你吗?” “奴婢不明白。”墨琴摇了摇头。 华云思道,“明日可是好事?” “那当然不是。”墨琴毫不犹豫的回答。 华云思便道,“是啊!既不是好事,我若是真的去见了母亲,岂不是连累了她。” 墨琴恍然,华云思说完那句话,眉头却是忽然就皱了起来。 “我竟忘了……” 第333章 后悔 “只顾着母亲,我竟然忘了冷表哥。” 冷枫是她的表哥,更是梁国的世子。 大婚的事情,慕容信势必是要通知冷枫的。 冷枫不同于旁人,他的背后牵连的还有整个梁国,若是此番真的牵累到了冷枫,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墨琴接下来的话总算是让她安了心。 “姑娘放心,无花早就派人将慕容信送往梁国的信拦了下来,冷世子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就更不会牵连进来。” “那便好。”华云思舒了口气,“姨父姨母那边称病,冷表哥远在梁国,这些我都不担心,只是母亲那里,慕容信既然在那里派人守着了,难保他会没有其它动作……” “姑娘若是担心霜夫人,不如便再派个人去照应着,总归是能安心些的。”墨琴提醒道。 华云思恍然心动,思量过后,便立刻叫了南风出来。 这么多时日来,南风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原本,明日这样的时候,南风更该时时刻刻保护着她才是,只是现在,却也顾不得太多了。 华云思吩咐南风从现在起,就去保护好霜氏。 南风自然是不愿的,身为宁家的暗卫统领,他自认为他的使命便是保护好华云思,如今这等关键的时刻,又怎么会抛却华云思而去保护另外一个女人? 直到华云思的脸色渐冷,“南风!那不是另外一个无关的女人,那是我这副躯体的母亲,没有她,便没有我的现在,这样,你明白了么?” 这是华云思第一次对南风发火,从来都没人敢对他发火,除了宁平远之外,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唯一允许的一个。 就像,也只有对着她的时候,南风才会展现出温柔的一面是一个道理。 宁安澜,或者说华云思,对于南风来说,注定是一个在心目中地位高出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的人。 所以,南风只有妥协。 华云思这才缓和了脸色,“南风,我知道你关心我,但现在是我需要你去为我做这件事,你明白吗?” “公主,南风明白。” 直到现在,南风依旧倔强的不肯改掉对华云思的称呼。 好在,也只有在自己人面前的时候南风才会叫她,华云思便也并未太过在意。 得到允诺,华云思点了头,看着面前这个满心满眼都只有宁家,只有她,甚至将自己的一切都心甘情愿奉献给了宁家的男人,忽然有些歉疚自己刚才的语气。 其实,南风对她的不同,并不只是因为宁家,这一点,从她还是宁安澜的时候,她便知道。 但她同时也知道,待这个男人,她始终将他视作兄长,旁的东西,她永远也给不了。 这件事情在她和南风心中一直都是心照不宣的默认,也从未有人提起过。 但不提起,并不意味着不知道。 此刻,华云思心中对南风的所有愧疚都疯狂的一涌而出,她的眼睛微微泛红,道,“南风,我的身边至少还有清风,他的武功你也是见识过的,明日我不会有任何的事的,而母亲那边,我也唯有信任你,所以……” “公主不必多言,公主的吩咐,南风在所不辞。” 此情此景,又有谁能想到,堂堂将军府的暗卫统领南风,如阎罗在世一般的人物,如今,竟对着一个女子也泛红了眼眶? 呵!只怕任何一个人见到这一幕都会觉得不可置信,那可是南风啊。 其实说起来,这个世界上了解他的人还真不多,一个是宁平远,伯乐识马,成全了南风的威名。 另一人就是宁安澜,他所有的一切,她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 于南风而言,这便已经足够了吧…… 南风库笑了笑,转身离去。 翌日,大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大早,那十所免费的酒楼前就挤满了人,说起来,那可算得上是皇家的喜宴,众人自然是要挤破头的。 除此之外,与当初的万人空巷不同,此番,京都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出动来到了街上。 虽说,大婚是在宫内举办的,外面的人都看不到什么,但那几声帝后大婚册立皇后嘹亮的钟鼓声,也足够众人唏嘘半天的了。 这般正是举国欢庆之日,自然谁也不愿意坐在家里。 而宫中,喜宴也早已备好,文武百官齐至。 整个皇宫喜气洋洋的同时,却也是格外的庄严肃穆。 大婚是在乾圣殿举行的,此刻所有人也都已经聚集在了乾圣殿,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水月阁,华云思听了刘公公一番长篇大论的册封诏书,又由着无数的下人奴仆为其穿戴好皇后的服饰。 一切准备完毕后,她听的有宫女忍不住的小声音在赞叹,“皇后娘娘真的是美极了。” 美极了么? 当初她嫁给他做太子妃的时候,亦是一身的正红,那个时候也有人说她美极了,也都是十分的艳羡,那个时候,她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可是结果呢? 唇角浮现一抹苦涩,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略带玩味的声音忽然响起。 “怎得是这副表情,可是想到了什么?” 讶然回眸,方才还一屋子的人呢,此刻竟都不知去了哪里。 房门紧闭,屋子里却多了一抹白衣飒然的身影,那俊美无匹的脸庞出现的一刹那,仿佛整个屋子的华丽都黯然失色。 萧镜尘看到她转过脸来的一刹那,手中把玩红色帕子的动作一滞,眸中闪过惊艳的光,再下一瞬,那神情竟似有些懊恼了起来。 “怎么,我这副表情王爷不满意,还是说,王爷觉得我今日是该高兴的?” 好似是因着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自己,华云思的语气便故意带着些攻击性。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萧镜尘原本清亮的眸光便是一沉,“那你,真的高兴?” “与王爷何干?”华云思狡黠的口吻,“倒是王爷,方才的神情,好似有些后悔呢?” 萧镜尘闻言,神情一顿,倒是没想到她观察的如此仔细,便坦然道,“的确,是后悔了。” “怎么?”华云思吓了一跳,这厮莫不是后悔了答应自己的事? 第334章 大婚(1) 想到这个可能,华云思的脸色有些发白。 看她这般模样,萧镜尘有些好笑又有些故意似的的开口,“那日,是不该答应你。” “萧镜尘!”华云思压低着声音怒吼,“我可不是在和你玩!” 玩? 萧镜尘眉头微挑,眸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倒是有些委屈的开口,“王妃不喜欢和本王玩吗?可是本王却只喜欢和王妃……玩!” 他将最后一个字咬的很重,华云思脸色又是一凝,“萧……” “嘘!”不等她说完后两个字,某王就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华云思吓了一跳,有些警惕的看向四周,发现并无不妥后,又低声问道,“怎么了?” 萧镜尘眸中光彩更甚,一瞬莞尔一笑,魅惑众生,“王妃说过,叫本王……” “你!” 原本是调侃他的话,如今却让他拿来调侃自己! 华云思脸色一红,恨恨的跺了跺脚,冷然道,“若王爷再耽搁下去,那可就要误了吉时了!” “那可不是什么吉时。”萧镜尘的面色冷了冷,淡然道。 “我……”华云思当然知道萧镜尘是误会了,看着面前男人微冷的神色,一瞬竟有些莫名的紧张,不由自主的就要开口解释。 然而刚说出一个字,就又被某王打断,“嘘——”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她的唇边,华云思甚至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 但也正是因为这仅感受到的一丝的冰凉,华云思只觉得胸腔中有什么跳的越来越快,脸色也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面前,萧镜尘如星辰般耀眼的眸子落在她的睫毛上,也只是一瞬,就移了开来。 这一瞬,华云思却竟似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紧接着,他温柔的将那方红帕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直到,她的世界只余下红色。 蓦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一拉,华云思整个人便靠在了某王身上。 依旧是那熟悉的淡淡的兰花香,但此情此景,却似乎总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好在,她遮着红盖头,华云思唇角微弯,不自觉地又靠近了男人几分。 是什么时候呢? 她竟好似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深呼吸一口,她只觉得愈发眷恋。 “答应本王,不要揭掉盖头,好么?” 头顶,某王似乎十分认真的声音忽然传来。 他的心跳和他的声音一样,一点一点,真实的敲击在她的心尖。 华云思唇角微微弯着,低声似呢喃,又似调侃的语气,“王爷,我可是要大婚,如何不揭盖头?” “你敢!”他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十足的威严,“华云思,你只能与本王大婚,你的盖头,也只能本王来揭。” “……”华云思忍不住扶额。 原以为这个男人只是有些小小的吃醋,所以她也只是小小的给他开个玩笑罢了。 却不料,就连这个小小的玩笑,他也要这般认真起来。 但,他分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好吗? 假的还要如此认真? 她能怎么办? 难道要她透过红盖头去刺杀慕容信? 拜托,她不是他,也没他那么高深莫测到人神共愤的武功好么? 一番心里思想斗争后,华云思决定与他讲明利害,“你明知道我……这一切不过都是假的,我只能让他揭了红盖头!” “除了本王,任何人都不能揭!” 华云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于她的解释,某王不但没听进去半分,反而更加傲娇的口吻坚持。 …… 都什么时候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得不说,眼前的人还真是,从前她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闪耀到刺目的缺点? 这一刻,华云思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把某王一脚蹬出去,否则实在是,功亏一篑,来不及了啊! 可想法归想法,若她真的实施了这个想法,那才是不要命了! 看了看某王愈发像冰块一般坚不可摧的神色,华云思识趣的选择了另一条路——直言,“无理取闹!” 说完这句话,她也懒得在这里耽搁了,用力的就要挣脱某王的怀抱。 然而,想法是好的,只是她没料到,无论她如何用力,却终究是无法挣脱某王的怀抱。 “答应本王……”依旧是平淡到欠揍的语气又从头顶传来,“否则,本王与你之间的约定,便不作数。” 杀了慕容信么? 他有的是办法,刚好,也不用让她亲身涉险! 更重要的是,她穿上嫁衣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美的他一点也不想让别的男子看到。 华云思气结,这……分明是赤果果的威胁。 “郡主,吉时快到了。”外面水儿的声音传来,眼见着门就要被推开,面前的男人却仍自岿然不动。 华云思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巴不得别人看到她和他在一起! 萧镜尘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甚至有些期待她不要答应自己。 那样的话,他便立刻反悔,也省得这个女人去冒险。 然而,在她期待的眸光中,华云思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好,我答应你。” 吱呀一声,门被水儿推开,刺目的阳光照了进来,水儿微眯了眯眼睛,房间里除了华云思,哪儿还有某王丝毫的影子? 华云思被水儿一路牵引着来到了乾圣殿台阶下,不似平日里明黄色的朝服,今天,慕容信早早的就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吉服等在这里。 视线透过盖头,华云思看到那吉服依旧是一身的刺目的火红,就像当初他还是太子,迎娶自己为太子妃时候颜色,只是如今,那火红上面却是绣着金光闪闪的九条龙,象征着他不同以往的地位。 呵!几个月前,他娶苏曼舞的时候,宁家满门覆灭的时候,他穿着的,大概也正是这件衣服吧? 慕容信走了过来,从水儿手里接替过她的手。 一瞬间,周围的所有人恭敬跪在地上,朝着这个景朝地位最为尊崇的女人叩首膜拜。 在所有人的屏气凝神中,慕容信牵着华云思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大殿…… 第335章 大婚(2)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外面太监一声嘹亮的吆喝,乾圣殿所有的议论和推杯换盏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肃然起身,不约而同万分恭敬的迎接着款款走来的帝后。 紧接着便是行礼的时候。 在大景朝,皇家大婚其实和寻常百姓人家没什么特殊的不同。 就好比现在的行大婚礼也一样要拜天地,拜高堂。 而先皇先皇后也已不在,这里的高堂拜的自然便就是慕容氏的列祖列宗。 待做完这一切,便是众臣的跪拜礼。 华云思和慕容信并肩站在高处,接收着百官的朝拜。 她的视线透过淡薄的红纱扫视了整个乾元殿,看到萧镜尘似乎并不在其中,而除了大景朝的百官外,莫言也来了。 心中一动,顺着莫言的身边看去,待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华云思心中陡然一缩。 是遥儿!遥儿也来了! 似是感受到了华云思的视线似的,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宁安遥忽然看过来的眼神。 只是,不知为何,那眼神中除了淡漠之外,竟还透着一丝的凉薄? 不由自主的,华云思心中闪过一抹痛,重逢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直视自己,却为何是这样的眼神? 就好像,他似乎是恨她的。 可,他会恨自己什么呢?更何况,他都已经失忆了!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嫁给慕容信,所以他恨自己!? 不!不可能,一瞬间,华云思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是啊!怎么可能会是因为她嫁给慕容信呢? 他都失忆了,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宁家的人,又怎么会恨自己嫁给慕容信呢? 华云思叹息了一声,成婚的大礼已成,便任由身边的人将她扶着离开了乾圣殿,往慕容信新为她准备的皇后寝宫,凤祥宫而去。 凤祥宫是从前慕容信的母妃苏贵妃的寝宫,那个时候这里还不叫凤祥宫,而是叫做永寿阁。 永寿阁也是先帝为苏贵妃专门建造的宫殿,这在整个景朝的皇宫是前所未有的。 由此足可见得苏贵妃在当年后宫之中是如何的得宠,不过,在华云思看来,这所谓的得宠,不过也是表面的功夫,否则,又怎会有落霞殿一直沉睡着的萧皇后呢? 这么看来的话,恐怕所谓苏贵妃的得宠不过也只是先帝故意作出的一个幌子,一个保护萧皇后的幌子罢了。 而甚至到死,苏贵妃都不知道真正的萧皇后可还活着。 如此想来,华云思倒忽然有些同情起这位贵妃来。 再想到后来,有一个已被立做太子的儿子的贵妃竟落得在寝殿里被自己的亲侄女杀死的下场,华云思便觉得愈发唏嘘了,连带着看这个宫殿的眼神都有些悲悯了起来。 透过红盖头,宫女看不到华云思有些悲悯的眼神,只觉得她的脚步似乎越来越踟蹰了,还道她是曾经听说了什么,便主动道,“皇后娘娘,这里虽是从前贵妃娘娘居住的永寿阁,但却是皇上又好生修建了一番的,排场也比从前的永寿阁大了许多!” 华云思淡淡点了点头,道,“听说,贵妃娘娘就是在这里被杀害的。” 原只是随口一说,宫女却立时有些紧张起来。 果然,皇后娘娘是在意这个的,于是连忙转圜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贵妃娘娘可是皇上的生母,皇上为了娘娘,特意修缮了这里,足以见得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看重呢!” 华云思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让宫女下去了。 呵!苏贵妃? 她又怎能不知呢?那可是她曾经的婆母呢! 当初她是太子妃的时候,那个女人没少刁难过她。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她早已不在乎那些,况且,都已经死了的人。 宫女离开后,很快便一拥而入了两名喜娘,喜娘们端来了几盘精致的糕点,有些是放到晚上慕容信来了的时候才能用的,还有一些是给华云思垫肚子的。 华云思也不客气,拈起那精致的糕点便吃了个精光,除了这个,便坐在了床边,再未有丝毫的动作。 她猜的没错,这两个喜娘甚至包括方才的那个宫女皆是慕容信派过来的眼线,她的人则都被留在了殿外,那么,在这两个喜娘面前,她便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 就像现在,即便她坐在了这里一动不动,也注意到那两名喜娘一直关注着她的神情也都未有丝毫的懈怠。 华云思原本也不打算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干脆便闭上眼睛,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会儿。 只是刚刚闭上眼睛,遥儿那凉薄的眼神就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一个人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另外一个人有什么恨意的,更何况,遥儿已经失忆了,那么对他而言,自己就是一个陌生人一般的存在,他又怎么会带着那种带着淡淡恨意的眼神看自己呢? 难道是,莫言告诉了他什么? 想到那个男人,华云思心中没来由的一跳。 他虽然对自己总是十分温和的,甚至还带着笑,但即便如此,她在他身上所感受到的危险却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因为她所了解的莫言太过聪明,甚至聪明的让她觉得可怕。 所以说,莫言真的是已经知道了遥儿的身份了么? 若是这样的话,遥儿今天的眼神……莫非他告诉了遥儿什么? 就这样想着遥儿的事情,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这个时候慕容信大概也该过来了,华云思便收拾了思绪集中精力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果然,过了没多久,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红色喜服的慕容信走了进来。 他的神色虽然带着一丝丝的醉态,但华云思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慕容信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了。 这样的场合,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半分的不清醒的,更何况是喝醉? 所以,他这副模样只有是做给别人看的,至于做给谁看? 想到这里,华云思的呼吸忽然一滞,难道他早已经察觉了什么…… 第336章 大婚(3) 她从来没有小看过面前这个男人,但事实上,却又每一次都是实在的小看了他。 是啊! 万般喜庆的氛围中,哪怕是一些微乎其微的细小异样,他又怎么会轻易疏忽呢? 就像,面前的这两个监视了自己许久的喜娘,就足以证明这一切,不是么? 她正思量的功夫,慕容信已经走到了跟前。 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第一时间便挥了挥手,示意喜娘离去。 一般情况下,喜娘是在夫妻对饮交杯酒之后才会退下的,可现在连酒都没喝。 不过,对于慕容信的吩咐,两个喜娘也不敢违逆,第一时间便就都退下了。 随着她们的离开,偌大的凤祥宫正殿里气氛陡然变得冷凝,倒似与这里到处挂着的喜庆的红绸有些格格不入。 他看了他一眼,便坐在她的面前。 金色的琉璃酒杯在烛光下散发出流金溢彩的光,映照在人的眼睛里,平添了几分美感。 和萧镜尘的媚邪的俊美有所不同,慕容信的俊美要显得内敛端庄许多。 只是华云思却知道,那份内敛端庄的俊美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冷的像冰一般的心。 曾经她被这颗心给刺伤,还伤的体无完肤,如今,又怎会重蹈覆辙。 呵!曾经的她,也同今日一般,一身大红的嫁衣,在他的面前。 那个时候,她只知道满心的欢喜,而现在,她甚至连恨都难以提起,只余一腔平静。 “该喝交杯酒了。”她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酒杯,仔细看去,酒杯上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样的情景,原本该是极美的,但此时,虽也是极美的,却总是散透着彻骨的冰冷。 是了,她的语气便是冰冷的。 记忆中的宁安澜又怎么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呢? 她舍不得。 慕容信心中闪过凄凉,苦笑一声。 他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的,也不是真心实意的。 她言语中的冰冷早就告诉了他一切。 可,那又如何呢? 他不在乎。 他只知道,眼前的情景是他期待已久的,曾经就算在梦中,这样的情景也实在是奢侈,而如今,梦想终于成真,他余下的,也只有高兴。 他还知道,只要喝下这杯酒,礼成,她便真的是属于他的了。 可这个时候,他却似乎早已经忘记,自己是亲手杀过她一次的人,而且,杀的彻底。 他拿起酒杯,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温柔的笑,看向面前的女人。 华云思也笑着看着他,却终究是没喝下那杯酒,而是将它尽数撒在了地上…… 一瞬间,酒香馥郁,充斥着整个凤祥宫。 对于这一切,慕容信似乎并不意外,他一仰头,便将酒喝了个干净。 酒杯重重的被掷在桌上,他的眸比方才更染上了几分迷醉。 今日的夜色似乎比寻常安静太多,夏末的时节,空气中竟也已经有了丝丝的冷意,沁入骨髓,凤祥宫里的烛光不但没有把这丝丝的冷意赶走半分,那微弱的烛光在这个夜里反而愈发显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消失殆尽。 呵!他不是感受不到外面的杀意,但,她真的要就这样杀了自己么? 他不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你喝下的这杯酒,便当,献祭了宁家的人。” 她终于开口,慕容信一丝苦笑,眸光黯然,“所以,你还是会杀了我。” 他用的是我,而非朕。 华云思眸光一闪,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当初温情脉脉的太子站在眼前。 不过,她明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抬眸,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面前,不知何时,慕容信竟已褪去了那一身大红的喜袍。 天子规制,喜袍上绣着九条金灿灿的龙,而此时,那些龙的形状随着被慕容信丢弃了的衣服,随意的瘫软在地上。 他抬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又似落在遥远的过去。 “澜儿,你终究是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如今,我褪去这一身龙袍,便是想告诉你,我此生所愿,唯皇位与你。” “皇位……呵!”竟是他自己,发出的极尽嘲讽。 “天下间,大概每个人都会渴望那把龙椅,但若我说,我不渴望,你信吗?” “我不但不渴望,甚至十分的害怕。” “这天下间,大概没人比我清楚,坐在那把龙椅上的孤独。” “曾经,我以为,只要拥有了它,那便就拥有了一切,亦拥有了整个天下。” “但,直到我真正拥有它的那一刻才明白,天下,算得了什么?我的所求,不过是我自己罢了。” 我的所求,不过是我自己罢了!? 华云思陡然抬眸,竟也不相信慕容信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是啊,这句话不该出自他口的啊,虽然,这是事实。 “从我出生没多久,就被立为了太子,天下臣民,无不艳羡,但,又有谁知道,于我而言,倘若我可以选择,我一定离那个位置远远的。人人皆道,太子金尊玉贵,极尽荣显。但,于我而言,那却只是一个噩梦,贯穿我整个人生的噩梦。” “可笑的是,曾经我也为这个位置高兴过,我以为,那是父皇对我的宠爱,所以才给了我别人想要也得不到的东西。虽然,除了那个位置,所有我想要的,却又得不到的,父皇都没有给我。” “可那又如何?我是太子,大景朝尊贵的太子殿下,那段时间,太子的身份是我最珍贵的也仅有的一切。如果不是它,我走不到后来,但无论如何,我没想到,到了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讽刺,多么的可笑,原来,我所得到的太子之位,是别人所抛弃不要的,却根本不是什么父皇对我的宠爱。”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虽然,那是太子之位,但我从来在乎的都不是这个,又有谁知道呢?没有一个人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那段时间的,那段时间里,所有我从前所不明白的一切都有了答案,但所有我从前所坚信的一切,也都被毫不留情的颠覆……” 第337章 失踪(1) “他分明是养子,父皇对待他却远远胜过我这个亲子,除了太子,我于父皇而言,更像是个陌生人,可,他才是那个养子啊!母妃分明做的尽善尽美,可父皇待她,却始终没有任何的情感,凭什么?这一切的凭什么,在那一段时间,似乎都有了答案。” “呵!?太子之位,从那个时候开始,太子之位,于我而言,便就是屈辱。可是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一开始是为了保护母妃,后来,是为了保住自己,这便是皇位,天下间,万人敬仰的皇位,我唯一能够抓住的,皇位。” “直到后来,我才渐渐的发现,这世间,不止皇位,或许,还有你。” 慕容信说着,眸光陡然变得凄冷的温柔,那种感觉,就好似冬日里绽放的夏花,是温暖的,却有些可怕。 “澜儿,如今,宁家的事情,我便用这个皇位给你一个交待,你,愿意原谅我吗?” “皇位么?”华云思发出一声讽笑,“你以为,我在乎?你以为,宁家在乎?你以为,那百十二条人命在乎?” 一连串的疑问,慕容信渐渐呆在原地,半晌后,才道,“所以,朕,自罪呢?” 他以为,他已经做出了足够的让步,他以为,她总该答应了吧? 但,期待的眸光中,她仍是摇了摇头,“大概,晚了吧。” 这一刻,华云思似乎才终于明白,原来,她早已不在乎他的命了,也大概早已经不恨他了。 或许,宁家的人也从未在乎过,毕竟,他们所守卫的,从来都是这景朝的河山,也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慕容氏的君主。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有些怜悯面前的人,她不打算杀他,但还是举起了手中藏着的匕首。 眼前,她依旧披着火红的盖头,为自己,但她手中的匕首上闪烁的冷光,也是为自己。 见到这一幕,慕容信没有丝毫的意外,甚至还有些洒脱。 他温柔到极致的眸子看着她,缓缓道,“罢了,我终究饮下了那杯酒,你,便是我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他便闭上了眼睛,面容,是微笑着的。 原来,这便是他想要的么? 华云思的眸色,沉的像窗外夜色里化不开的雾。 这,便是他想要的吧——慕容信沉默着的回答。 可,华云思却并不是要他死。 却不料,下一秒,她还没开口的时候,忽然,慕容信的身子往前一倾,便吐出一大口血来。 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慕容信的血就喷洒在了她的嫁衣上,她的盖头上。 血色的红和嫁衣的红混为一体,刺目的让人惊心。 看着近在咫尺的血迹,莫名的,华云思有一瞬的头晕,甚至险些站不稳。 变化发生的太快,快到根本来不及让人思索。 她跌跌撞撞的连忙将头上的盖头一把扯掉,头越来越晕,眼前的视野却总算清晰。 慕容信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他的眸中满满的柔色,甚至他的唇角还挂着血迹,却保留着方才的那抹微笑。 如今,这抹微笑看起来却只余诡异。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华云思脚下开始踉跄,她堪堪站稳身形,却看到,慕容信身后,丽妃唇角那抹嗜血的笑! 丽妃!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一身……喜娘的装扮? 华云思忽然想到,喜娘看着她的时候,中途,有一个人离开了片刻,回来之后,便始终站得远远的。 现在看来,她穿着和那个喜娘一模一样的衣服,又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形。 她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为何,从刚才慕容信受伤的时候开始,她便有些发昏。 而现在越来越严重了,她甚至有些看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丽妃的脸! 她又踉跄了几步,慕容信背朝天已经倒在了地上,她似乎看到,他的背上有一把匕首,直插后心! 丽妃!杀了慕容信!? 她不相信自己会杀了他,所以竟瞒着她亲自来下手了么? 华云思的头越来越昏,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切好似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哪儿来的黑暗,快速的吞噬了眼前的一切,丽妃,慕容信,凤祥宫,甚至她自己。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甚至眼前的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 接下来,意识模糊间,她似乎落入了一个怀抱,费力的睁开眼睛,却只勉强看到了一片紫色。 好似,是一个穿着紫衣的人。 紧接着,哐当一声,似乎有门被猛烈的推开……这是她昏迷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 凤祥宫内,一片死寂,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众人的吸气声和心惊胆战的心跳。 所有人垂着头,恭敬的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着。 虽然,某王的脸色始终很冷,一如既往平淡的冷,也并未有任何发怒的样子,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般表情意味着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到宁愿他大发雷霆!也好过,给他们这般寂灭的可怕。 他们都是萧王的人,从来便跟在他的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但,这次却是第一次,他们见到自家王爷如此可怕的模样,所有人的背上都沁出冷汗,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此时此刻,和某王给他们的压迫比起来,他们甚至觉得就连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两具尸体的样子看起来都那么的和蔼可亲。 而这两具尸体,正是慕容信和丽妃。 没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当所有人冲进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死了。 看眼前的样子,似乎,是丽妃娘娘杀了慕容信,然后又自杀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丽妃一个弱女子为何会有能力杀了慕容信,或许是偷袭? 也不明白为何杀了慕容信之后她又是什么原因自杀在了这里。 但是这些他们都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分明从一开始,他们亲眼所见,在这凤祥宫里的是慕容信和云华郡主! 可最后又为何会变成了慕容信和丽妃? 云华郡主呢?凭空消失了吗? 第338章 失踪(2) 是啊!凭空消失了么? 之所以会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猜测,实在是因为,他们已经将这整个凤祥宫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 甚至就连凤祥宫方圆百米也都找过了,却都没有云华郡主的影子。 这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凌霄阁的人啊! 别人大概没能听说过这个名字,可他们自己却是心中有数,凌霄阁拥有着怎样的势力。 为了今夜的事情,王爷不惜动用了他最为隐秘的凌霄阁,为的,就是助那个被称为云华郡主的女人事成。 而现在,那个女人竟然不见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遵王爷的命令,将这整个凤祥宫,甚至是整个皇宫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啊! 这般布置,就算是铁桶怕也不及他们缜密的十分之一。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女人居然就真的眼睁睁的从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现如今,只期待着清风大人能在皇宫中的其他地方找到这位云华郡主的所在吧。 反正,这凤祥宫是找遍了。 否则,他们所有人只怕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某王冷淡到能冻死人的神情下,所有人都不得不提着一口气期冀着。 终于,门吱呀一声响了,清风大人回来了。 只是,众人有的偷眼瞧着,清风大人的脸色怎么白的不怎么好看呢? 难道是……想到某种可能,所有人心头都忍不住一沉。 萧镜尘身边,明月有些同情的目光看着徐徐走来的清风。 自上次完成任务以后,清风便被王爷派去暗中保护云华郡主了。 而如今,云华郡主竟在清风的眼皮底下消失,再加上,今日来的凌霄阁的人,也都是隶属于清风部下的…… 清风的下场,明月有些不敢想。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王爷待自己也算是极好的。 不过也或许是自己运气好,不过,现在看来,清风的运气算是极其的不好了。 否则怎么会这样的情况下,云华郡主都能够凭空消失? 但愿,清风能够找到吧,明月心中微叹了口气。 众人不约而同的捏着一把汗的时候,清风已经走到了萧镜尘的面前,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 “回禀王爷,没有,找到。” …… 果真没有找到么? 随着清风这句话,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萧镜尘的脸色也仿佛只是一瞬间就凝结成了霜冻千年的寒冰。 清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栗着身体开口,“还有……娘娘,也不见了。” 娘娘?不见了!? 他虽然没说明白,但这里的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口中的娘娘,不正是前些日子主子好不容易找回的萧皇后吗!? 天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华郡主不见了也就算了,怎么就连萧皇后也不见了!? 这,难道是天要亡我等!? “属下已将整个皇宫找了三遍,确信没有找到云华郡主和娘娘的踪迹,所以王爷……”清风继续说着。 “继续找!”某王冰冷到极致的语气打断他的话,面色阴沉的让人竟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清风明白,此时此刻若是对面前暴怒中的萧镜尘有半分的违逆,那他这条命怕就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于是,不敢有片刻的犹豫,清风立刻重新去找。 夜黑风高,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层阴霾的氛围里,白日里的锣鼓喧嚣,喜庆氛围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整个皇宫的肃然与冷清。 谁能想到,帝后大婚当夜,竟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慕容信死了,新的皇后也失踪了! 为了找到云华皇后和刺杀慕容信的刺客,一向不理朝政不问世事的萧王不得不站了出来。 据说,萧王连夜严密封锁了京都,更是命人将整个皇宫翻找了不下十遍,就连京都也都被他查找了许多遍,却都没有找到云华皇后和刺客的踪迹。 自此一夜,整个京都都陷入了凝重的氛围。 原本,前一日还那般喜庆的京都仿若一夜之间就彻底换了样。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京都的百姓甚至都闭门不出,就连平日里熙熙攘攘的京都主街道如今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无论是商贩走卒,也都十分小心翼翼不见了踪影。 街道上只余一些茶肆酒楼还开着张,不过却也是罕有人至,门可罗雀。 街道上唯一能见到的,也只有时不时巡逻而过的士兵。 那一夜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昭告天下,但世上从来便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京都这样的地界。 自那夜始,慕容信遇刺身亡,朝中百官推举仅剩的慕容氏血脉,慕容尚为皇。 但慕容尚虽是慕容氏正统皇子,但年纪尚幼,更重要的是他从小便心智不全,怎堪为皇? 于是便有人站出来,推选慕容离为新皇。 慕容离是太祖皇帝慕容名的堂兄弟,慕容拓海之子。 细算起来,也算的正统的慕容氏血脉,是慕容信外一服的堂兄。 所以,这个提议一出,之前还支持慕容尚的人便立刻纷纷倒戈。 毕竟,慕容尚虽也姓慕容,但毕竟心智不全,试问,有哪朝哪代有过皇帝是心智不全的? 那岂不是拿整个天下开玩笑? 而比起慕容尚来,慕容离明显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这些年来,慕容离早就被刚刚仙逝的慕容拓海养成了和他一般软弱无用的性子。 尤其是慕容名登基为皇后,慕容拓海便愈发的骄奢淫逸,享乐无度,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慕容离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想而知。 但,这些在慕容离正统的慕容氏血脉的相比下,便显得不是那么的值得一提了。 毕竟,景朝向来最为重视的便就是血脉正统,否则群臣也不会直接无视身为异姓王的萧镜尘,而在即使知道慕容尚心智不全的情况下还推荐他了。 所以,一番风波后,慕容离便就成了皇位的唯一不二人选…… 第339章 失踪(3) 一时间,前往慕容离府中阿谀奉承的人络绎不绝,慕容离的母亲王氏原就是一个性子泼辣,人品低贱的歌女。 年轻的时候也是因为长相姿丽才被慕容拓海看上,后来主动爬了慕容拓海的床,为其诞下了慕容离,就被抬成了慕容拓海的正妻。 而王氏不仅爬床有一套,更是十分会把握男人的心。 这么多年来把花心的慕容拓海收拾的服服帖帖不说,外面慕容拓海是否偷腥不说,至少府中竟是再没让慕容拓海收进来女人过,所以这么多年慕容拓海也就只有慕容离一个孩子。 而前些日子,慕容拓海死了,而且竟然是死在了青楼女人的床上。 这下子王氏在京都可是丢进了颜面,亲自到青楼里替慕容拓海收了尸身之后,没过几日,竟然公然便带男子入府行龌龊之事。 这些事情早就成为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不过王氏许是被慕容拓海的死给刺激了,不但不顾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府中更是经常传出各种女子高声吟唱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嘶哑凄厉,毫无半分悦耳的美感可言,听过那曲子的声音的人都知道,这唱歌的正是那王氏。 只不过她如今年纪大了,歌喉也不再复年轻的时候,唱出的歌调众人听了,只觉得似鬼哭狼嚎一般。 不过王氏却不以为意,反而好像陶醉其中,日日吟唱。 如今,传出慕容离有可能是下一任新皇的时候,终于,王氏停止了歌唱。 因为,她的印象中,皇太后可不会像她这般的唱歌,那可是有失皇家体统的。 府中整日送礼的人不停,她也早已端起了一副皇太后的架子,不止这样,甚至连府中的一应东西她也都收拾好了,只等着这几日里就搬到宫里,尽享荣华呢! 只是,谁又能想到,忽然有一日,到手的鸭子就飞了呢? 据说,有一日,萧王忽然拿出了一道旨意,那是先皇慕容名的笔迹,所有人都认得。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道旨意上竟然有如此惊天动地的一个大秘密! 萧镜尘,竟是慕容名真正的嫡子,而萧镜尘的母亲,竟然就是当年的萧皇后!! 此圣旨一出,举朝哗然! 怎么会!? 一直以来都是异姓王的萧镜尘,怎么一晃就变成了先皇真正的嫡子!? 当年,若是这个真相不被隐瞒,那么皇位还有慕容信什么事!? 而圣旨一出,所谓正统中的正统,唯有萧镜尘了。 此消息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 毕竟,朝中还是有许多人都是慕容信一党的,自来便看不惯这位“异姓王”。 但,无论多少人欢喜,也无论多少人忧,自先皇圣旨一出,所有人便知道,这个皇位继承人,便没有别的可能了。 因着这件事,王氏一下从云端跌落地面,竟是有些疯了。 而慕容离也受了刺激,竟是一下子就砍死了好心告诉他消息的这个人。 人总是要为自己所作的事情付出代价,没几日,慕容离就被关入了大牢,而王氏便就更加疯的彻底。 抛开这对母子不谈,萧镜尘成了新帝,第一时间却不急着登基,而是派出了更多的人去寻找云华皇后的下落。 从皇宫到京都,从京都到边境,他的人甚至都将整个大景朝翻了个遍,却都没有华云思的任何消息。 不过却是意外找到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是从太液池里被捞出来的,在太液池泡了许久,尸体早已肿胀的面目全非,不过众人还是认出了其身上的服饰,音公主…… 一月之后,萧王府。 天气愈发的凉了,按理说,现在才不过初秋,但明月却有种错觉,往年,景朝的冬天不过就是这般的冷。 看着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树叶,明月连忙吩咐了人打扫。 若是打扫的迟了,王爷不悦,牵累到了人,那才是不好。 下人将树叶扫完后,明月才进了书房。 书房里,男子一袭白衣,坐在那里,淡淡的蹙着眉头。 那绝世的容颜分明是一贯优雅的,但不过一月的光景,却好似染上了若有似无的沧桑和惆怅。 男子的面前,厚厚的堆积着许多奏折,有些奏折许是放的时间长了,都落了许多的灰尘。 看着这一幕,明月忽然觉得有些嘲讽。 呵!从前都道他们家王爷不问世事,不理朝政,是个无用昏聩的闲散王爷。 许多人表面上是畏惧的,内心里实则是满满的瞧不起,瞧不起一个顶着外姓的人却好端端做着大景朝的王爷,享受着大景朝王爷的荣华富贵。 享受着这些便也罢了,偏偏还什么都不做,除了冷血嗜杀,他们也找不出这位萧王的其他特点了。 而现在呢? 一朝得知王爷是正统的皇家嫡子,萧皇后所生,一个个的好似立刻就换了张脸似的,每日里巴结着王爷,恭迎着王爷,更是将奏折全数都交给了王爷定夺。 呵!他们不是说王爷昏聩无用的么? 所以,现在怎么就放心把奏折交给王爷了? 明月暗自叹息了一声,面前的男子终于抬眸,淡淡道,“找到了么?” 明月心中咯噔一下,摇头,“并未,整个大景朝都找了好多遍了,看来,这次是真的找不到了。” 说完这句话,明月注意到王爷渐渐的垂下了眸,昔日里无比高傲的身影此时此刻竟显得有些落寞,有些……绝望? 明月心中不自觉地一痛,萧镜尘又开口了,“继续,一定要找到。” “可是王爷……”明月迟疑道,他们都找了多少遍了都没找到?如今再找下去,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当然,后面这些话他也只是想想,并没有那个勇气说出口。 萧镜尘的眼神清澈,认真,打断他的话,“本王说了,继续找。” “是。”明月垂头,不敢不从,但看到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又不得不鼓足了勇气开口,“王爷,不可再这样耗下去了。” “所以呢?”萧镜尘抬眸,目光犀利如刀…… 第340章 苏醒 明月浑身一瑟缩,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若是一直都找不到华姑娘呢?难道王爷便一直不登基吗?” 这些日子以来,自从知道了萧镜尘的嫡皇子身份,朝臣们几乎每天上奏,希望他早日登基,以安景朝万千臣民。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但每每有朝臣上奏,萧王的回答便是,那得等找到云华郡主之后。 云华郡主失踪的那一日,是和先皇慕容信大婚的当日,萧王称呼云华郡主为云华郡主,而不是云华皇后,其中深意,不难猜测。 再加上之前京都中流传的,萧王殿下钟情于云华郡主之事,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这竟是真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的真真假假已经没什么所谓了,反正,云华郡主也好,云华皇后也好,都已经失踪了。 有所谓的是,萧王因为这个不肯登基。 慕容信已死,景朝需要一个君王来主持大局,更何况别国的虎视眈眈,若是群龙无首,那势必有如自取灭亡。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萧镜尘又岂能不知? 只是…… “王爷,华姑娘您可以一直找下去,但登基之事,实在是耽搁不得了啊!”明月再次开口。 这一次,萧镜尘终于叹息了一声,道,“好。” 翌日,萧王登基,正式更改年号为宁安,不更萧姓。 对此,朝臣不由议论纷纷。 一则,因为宁安这个年号,之前有翰林院专管此事的人已经为萧镜尘拟好了年号,为睿德,寓意聪睿有德。 奈何萧镜尘却执意要用宁安。 宁乃姓氏之一,从前的定北将军宁平远便是这个姓氏,宁平远因叛国被灭定北将军府,新皇国号便用了宁字,朝臣认为,势必不详,便有上奏者众多,奈何被一一驳回。 萧镜尘坚持用宁安,百官迫于对他原本就有的畏惧,终是妥协了。 二则,既慕容氏新皇已登基,也已昭告天下其慕容氏正统的血脉,那么是必然要改回慕容姓的,就连文官们为其准备好的登基诏书上写好的名字,都是慕容镜尘,外加一份更姓诏书。 却不曾想到,两封诏书刚送到了萧镜尘手中预览的时候,他就毫不迟疑的驳回了那封更姓诏书,更是大笔一挥,便将登基诏书上的慕容抹去,改为了萧字。 群臣哗然! 这江山是慕容氏的江山,怎能以萧姓登基!? 况且,太祖皇帝慕容名的旨意犹在,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萧镜尘乃其嫡长子,又岂有不更姓的道理? 一时间,朝中文武百官尽皆上奏,请求萧镜尘更姓为慕容。 这件事,在他们看来,事关国祚,是死也要谏言的事。 一开始,萧镜尘自是坚持不改,双方僵持不下,直到萧镜尘下了新的诏书,江山还是慕容氏的江山,只不过他的姓氏名字皆受之父母,无有父母旨意,不敢擅改,并答应了日后若是诞下皇子,便让皇子随其父姓慕容,朝臣这才作罢。 毕竟,萧镜尘搬出了太祖皇帝,无论是萧姓还是名字,也的确都是太祖皇帝所赐,这是事实,于是朝臣们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定下这一切后,萧镜尘择八月初八,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宁安,而景朝之内,云华郡主的失踪成了一个迷,也再没人敢提及这个名字…… 半年后,这一日,风临国大王子莫言启程离开景朝京都,与萧皇道别。 此番,谁也没想到风临国的大王子在景朝一待就待了将近一年,如今,终于是要离开了,一大早,风临国的一行队伍已经从鸿胪寺门口快行到了城门处。 莫言所带的队伍不长,除了些简单的辎重器物之外,便是几个美女了。 他生来是风流的,再加上那副十分俊美的容颜,自然是走到哪里都少不得美女相伴的。 而这几个,也是在景朝这大半年来,勉强能入得他眼的,干脆,就一并带回风临。 而所谓美女所乘坐的一辆马车中,此时,正有一女子渐渐醒来。 女子穿着一身素色淡雅的衣裙,看衣裙的样式,倒像是花楼里艺女的装扮。 她长得一张柔美的脸,顾盼流水的眼睛,挺翘的鼻梁,樱唇小口,再加上娇嫩的肌肤,虽然远远称不上绝美,甚至还是有些普通,但不知为何,这张脸看上去偏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十分舒心的感觉。 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那双眸子却又仿佛十分熟悉,仔细看去,里面竟似乎隐隐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贵气和威压。 这时再看,这张脸与这双眼睛似乎是有些不相匹配的,而那一身艺女的装扮也似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她的眼睛好似有些不适应轿中的光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彻底睁开了眼睛。 只是第一时间,那双眼睛里面所流露出的,却是深深的疑惑。 马车吱吱呀呀的走着,女子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眼前,自己是在车轿里? 可,自己怎么会是在这里?还是白天? 她记得,前一秒,她不是还在慕容信为她准备的凤祥宫里吗? 对了!慕容信,慕容信似乎被刺伤了!? 是丽妃,丽妃刺伤了慕容信! 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她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她费力的摇了摇头,脑海里却还是一片空白,隐隐约约只记得,最后看到的是一抹紫色。 紫色,会是谁呢?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结果,这个时候,马车外,京都百姓热闹的声音就忽然传入了耳朵。 华云思陡然回神,这才看到自己一身的艺女装扮,一瞬间心中一惊。 这不是自己的衣服! 她忽地想要起身,却不料,刚有这个想法,浑身就立刻传来一阵的酸软无力,甚至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习武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是中毒了! 下毒的人有意让她没有力气,动弹不得。 可,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她又为什么会在马车里醒来,这马车,又是要去哪里? 第341章 离开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子里闪现,她又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瞬间,一种莫大的危机感袭来,她用尽全力,让自己的身体挪动了两分,不过,也只是两分。 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如今,却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外一个婢女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姑娘若是醒了,便好生休息着,待会儿便就到了城外了。” 城外!? 她心中一跳,去城外做什么?这人要带她离开京都?为什么?是谁? 她用力的想发出声音,可是不能,她又用力的让自己动了两分,可是那婢女却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 她定了定心神,倒是忽然听到马车外有百姓议论的声音。 “风临国的大王子都来了咱们这里大半年了,今天总算是要离开了。” “是啊!说起来这大王子也实在是个好人了,否则怎么会为了帮陛下找云华皇后逗留景朝这么久?” “嘘,可不敢提那个人的名字,若是让官差听到了,报到陛下那里,可就……” “是啊是啊!可不敢说呢,那可是咱们当今陛下最忌讳的了!” “不过说起来,当今陛下和这大王子的容貌,还真是有些不相上下呢,啧啧啧!” “是啊!能同时看到这两个人的容颜,那才是一饱眼福呢!” “那还不简单?我可是听说,大王子离开京都,陛下早早的便在城门处等着了,只等着送大王子呢!” “是吗!?那我们为何不赶紧去那里瞧一瞧!?” “是啊是啊,快去,待会儿去的晚了,可就真的没位置了!” “……” 好在除了浑身不能动,不能说话之外,她的耳朵还算灵光,外面那些百姓所说的一切,都被她听了个清楚。 可,分明是十分清晰的几句话,转瞬到了她的脑子里,却又仿佛乱成了一团浆糊。 比如说,那人说风临国的大王子来了大半年了,总算要离开了。 可她怎么记得,莫言来了不过才一个月左右?怎么就大半年了? 还有,他们说他是为了找云华皇后才逗留的。 云华皇后是谁!?是指自己吗? 倘若是的话,他又为何要找自己呢? 而且,他们还说,这个名字是当今陛下最忌讳的? 陛下? 所以说,那一日慕容信没死? 可她分明记得慕容信的后心都几乎被丽妃刺穿了啊,流了那么多血,竟没死么? 又或者说,他们口中的陛下另有其人,是,萧镜尘? 应该是了,仔细想来,那莫言和萧镜尘的容颜,的确是有些不相上下的呢!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大半年,萧镜尘又是什么时候当了皇上,还有,慕容信到底死没死? 这么想着的功夫,外面的百姓议论声越来越热闹,内容却无外乎这些东西。 换了一会儿,她似乎也恢复了些力气,拼力的坐了起来之后,又费力的抬手,掀开轿帘。 映入眼帘的,是人潮拥挤的百姓,而前面不远处,便是城门。 而城门高处,隐隐约约的,她似乎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那是……萧镜尘!? 她心中一跳,手上立刻没了力气,轿帘也重新落了回来。 随着队伍愈发的接近城门,她的一颗心止不住的开始狂跳起来,伴随着一种强大的不安也渐渐袭遍她的全身。 终于,队伍停了下来。 她再次拼尽全力将身体靠在窗边上,伸手伸开轿帘,自己的位置是在队伍的中间,而萧镜尘和莫言,正站在队伍的前面,似乎在说着什么。 远远的,她看到,他的脸色是和从前一般的平淡,只是眉宇间,却不似从前的洒脱,好似多了许多的忧愁? 她心中不自觉地一痛,忍不住的开口,然而,却依旧不能发出丝毫的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萧镜尘仿若无意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不过是一瞬淡漠的眼神,却又转过了头去看着莫言。 华云思心中转瞬由大喜变成大惊,他竟无视了自己!?这怎么可能!? 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情况,不是莫言要带走自己吗? 而他不但无视了自己,就连看着她的眼神,竟也像陌生人一般!? 不对! 华云思仿佛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下一刻,她心中大骇,这不是她!这不是她的脸!? 难怪,难怪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难怪他会无视自己!? 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瞬间,她的心中翻江倒海,却又清楚,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莫言将她易容了,还给她下了毒,更要将她带离这里! 虽然她不知道莫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她清楚,眼下,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于是顾不得许多,她连忙拼劲全力掀开轿帘,拼尽全力远远的对着萧镜尘张口呐喊。 然而即使她拼尽了最大的力气,最多也只能发出轻微的一点点声音,而这一点点声音,在这样远的距离,她明白,他是不可能听得到的。 不知经过了多少遍,她终于放弃,一瞬间,眼角也流下泪来。 她始终远远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再朝她这里看一眼,哪怕是一眼,也算是给她个机会。 可,令她无力的是,他竟真的一眼都没有再看过来。 她有些颓然,下一刻,两人似乎终于算是道别了。 她亲眼看着莫言骑上了最前面的那头大马,萧镜尘则站在原地目送着队伍离开。 渐渐的,三米,两米,一米,就在她的马车来到他身边的一瞬,他忽然就转过身去,离开了…… 那一瞬间,华云思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那一瞬,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味道,那一瞬,他还是离开了。 他的背影依旧如从前一般,可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在她的眼泪模糊中,他终于消失了……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马车总算停了下来,她听到有人吩咐车队休息的声音,紧接着,马车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第342章 头绪 “刘太傅。” 脚步声停了下来,还是方才与她说话的那个婢女的声音忽然传入了耳朵。 紧接着便是一个男声淡淡的应了句嗯。 紧接着,轿帘就被婢女掀开,一股强光刺入,华云思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 下一瞬,她看到一个人影拎着什么东西钻进了马车,很快轿帘重新被放下,她却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吓了一跳! 刘公公! 她张了张口,却忘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 此人竟是慕容信身边的刘公公!? 除了一身不是太监的装扮外,他分明就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刘公公!当初,从她嫁入东宫的时候,便几乎日日与这个人接触了,又岂会认错? 可,他现在的装扮? 华云思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方才那个婢女的那个称呼,刘太傅!? 怎么会? 一个太监怎么会做太傅? 除非,他不是太监! 想到这个可能,华云思吓了一跳! 他怎么可能不是太监!? 别人或许她不了解,可他却不同,她知道,自慕容信小的时候,这位刘公公就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更是慕容信的母亲,苏贵妃亲自为儿子挑选的内侍,而且还常年混迹于后宫。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是太监? 可那婢女分明唤他太傅?她确信自己不会听错,所以说。 如今,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实身份? 几乎是一瞬间,华云思脑海里闪现无数个可能。 她不相信苏贵妃有那么大的胆子,找一个不是太监的男人入宫做内侍服侍她和她的儿子,所以,倘若刘公公真的不是太监的话,苏贵妃是不知情的。 那他又是怎么被苏贵妃看上送入宫中的呢? 而且一入宫便是这么多年,更是太子身边的,而且是后来皇帝身边的人,这个地位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可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所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倘若这个猜想是真的话,那么这个幕后指使者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华云思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他的确就是太监,刘公公才是他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来的话,刘太傅又是为什么? 如今看来,慕容信是已经死了,否则萧镜尘也不会登基为帝,所以,刘公公在其中又会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华云思仔细思量着,却未注意到,刘公公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她的耳边,紧接着便触碰到了她耳垂下的肌肤上。 这种动作称得上是极为僭越的,但华云思却乖乖在原地并未躲开。 一则,她中了毒,浑身无力,本就没办法躲开。 二则是因为,她大约知道刘公公要做什么。 果然,下一秒,撕拉一声,华云思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被扯开的声音,一种清透的感觉扑面而来,紧接着,便见到刘公公的手里拿着一张人皮——他扯下了他的面具。 不过方才离京,他就扯下了她的面具,只能说明,莫言的人很自信,至少觉得她如今是不会被萧镜尘的人发现了。 能有如此的自信,想必他们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既如此,自己如今这副模样,怕是真的难逃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不由的心下一沉。 刘公公将那面具随意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接着将食盒递了过来。 华云思一双眼睛始终注视着他,暗含冷意,她如今不能说话,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激的刘公公主动对自己开口。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除了揭下人皮面具的那一刻,自始至终,刘公公的眼神都并未放在自己身上过。 而他的神态更是十分的淡漠,仿若一个久居高位的人才有的样子,但那,却绝不是一个太监能有的样子! 这一瞬,华云思几乎可以确定,刘公公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是假的,只怕,如今的刘太傅,才是他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慕容信的人,也不可能是萧镜尘的人,反而,却是风临国的人! 这么说来的话,一个风临国的人,竟然能够秘密潜藏在景朝宫中这么多年! 想到这个可能,华云思心中愈发的升腾起一丝凉意。 刘公公将食盒放下之后就离去了,马车里只剩下华云思一人。 她的肚子也实在是早就饿了,如今面对食盒,却是发现连打开它的力气都没有。 正在她好不容易卯足了力气就要尝试打开的时候,刘公公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绳子。 这一次,他倒是看了她一眼,还开口了,“我知道你没有什么力气,所以也不必白白挣扎。” 说完这句话,他竟上前,三两下便将华云思的手脚捆了个结实。 临走的时候,他看了食盒一眼,终是弯下身子将食盒打开,又放到华云思的身前,确定她能够得着,才又离去。 食盒里是两个馒头,一碗清水。 如今她手脚被捆,自然是不能如正常人一般吃饭了,看着眼前的情景,脑海里却忽然飘出当初在冷宫时候的情形。 呵!和那个时候慕容信给她吃的东西相比,眼前两个冰冷冷的馒头,倒已经算是十分客气了呢! 只不过,若是不能用手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只能像一条狗一般的趴在地上吃。 这种情形,若在前世,她必定会抵死不从,就好似当初那最后一顿混着肉虫的馊了的饭,可人死过了一次之后,好像总有什么东西会改变的,就像她现在会觉得,尊严算得了什么,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这些东西在生命面前是那般的不值一提,更何况,一个人只有活着,只要活着,便才有了挽回尊严,解决仇恨的可能! 想到这里,华云思不再犹豫,用尽力气将那食盒靠在自己身边,低头喝了一口碗里的水。 那水倒是清冽甘甜,喝下肚之后整个人都好似清醒了许多,她又低头咬了一口馒头,就这样,华云思边吃边想,脑子里原本乱作一团的事也渐渐有了头绪…… 第343章 半年? 一路上大约行了十日,刘公公每日给华云思送过来两个馒头,一碗清水,多余的一句话也不多说。 而十日以来,华云思无论如何休息,却终究是提不起一丝的力气来,也不能开口说话。 她大概知道,只怕这馒头和清水中也是被下了毒的。 但每日只是这么多的量,除非她饿死,也不能不吃。 直到有一日,她头上唯一的簪子不经意间掉了下来,她连忙将其攥在了手里。 接下来的几日,刘公公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还是日复一日的给她送来馒头和清水。 这么多天下来,每日只吃这些,她吃馒头早已味同嚼蜡般,只觉得愈发难以下咽。 而这一日,刘公公像往常一样给她送来了食盒,刚刚打开,外面又一道人影忽然出现。 “大王子。”她听到那个婢女怯生生的声音。 他终于来了,华云思吸了口气,眸中闪过寒芒。 下一瞬,轿帘被掀开,果然是他。 一袭的紫袍,修长而又冷酷,偏偏他的脸却又无时无刻带着温和的笑意。 只是这丝笑意在看到刘公公刚刚打开的食盒中的馒头和清水的时候,转瞬便消失无踪。 “这几天,你就只给她吃这个?”他的声音是淡淡的询问,语气里却总是若有似无的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 果然,下一瞬,刘公公连忙跳下马车,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莫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的头就埋得更低了。 莫言的眼神又落在华云思脸上,眸中闪过阴霾,紧接着道,“去吧,备些好酒好菜。” “是。”刘公公这才恭敬退下。 莫言进了马车,一双狭长的眼睛打量着华云思,眸中又渐渐带上了笑意。 华云思一怔,他便淡淡道,“这里,是你我初遇的地方。” 初遇的地方?难道是?凉州? 果然,下一瞬莫言掀开了轿帘,前面远远的,正是凉州城的城门。 华云思眸光一闪,竟是到了这里了,如此说来,马上就要进入风临的国界了么? 她冷眸注视着面前的人,似乎要说些什么。 莫言笑了笑,不知从何处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来,趁她不备就送进了她的口中。 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便就觉得一股火热顺着自己的咽喉滚了下去,又过了片刻,她整个人都觉得火烧火燎的热,就连身体都开始微微发红了起来。 这种感觉,难道是…… 看着面前始终保持淡笑的莫言,华云思心中大惊,就在这个时候,莫言竟然欺身靠了过来…… 他的脸渐渐放大,整个人也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华云思甚至闻得到他身上一种独特的香味,甚至听得到他砰砰的心跳! 心中大叫不好,然而偏偏这种情况下,她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愤怒的瞪大了眼睛。 然而,下一瞬,他的唇竟然错过自己的脸颊,忽然呵气在她耳畔。 下一瞬,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又坐回了原位,手中把玩着的,是她前几日的时候就攥在手里的那只发簪! “你干什么!?”华云思尖叫出声,耳边嗡嗡的响,片刻后,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会说话了!难道,是那枚药丸?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臂,虽然有些僵硬,但也算毫不费力…… 面前,莫言却好似一点也不惊讶似的,依旧玩味的眼神看着手中那只发簪,似自言自语道,“何必徒劳。” 华云思一怔,面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发簪,反是轻而易举的替她解开了捆绑的绳子,将她的手捉了过去。 条件反射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莫言的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是对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起来。 这几日她一直拿着那枚簪子想要割断绑着手腕的绳子,奈何她使不上力,于是只能日复一日的磨着,如今好不容易就要磨开了,却是被眼前这个男人一眼就识破了么? 她心中微沉,莫言的手指却是摩挲着这几日因为握着那枚发簪她指腹的薄茧,轻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离开了么?” 他的声音和语气那般自负,华云思有一瞬间忽然觉的,是不是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知道她想利用发簪逃离的事? 华云思没有理会他的话,道,“大王子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会和我回风临。”莫言头也没抬,淡淡道。 突如其来的答案,华云思有些措手不及,“什么?” “你会成为我的,王妃。”这一次,莫言抬起头来,目光认真的看着她。 华云思心中一跳,“大王子莫不是在开玩笑,我……” “他找了你半年,不会找到你的。”莫言打断她的话,又道。 “半年!?” 听到莫言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华云思脑海中掀起轩然大波! 所以说,她真的,昏睡了半年么!? 看着她十分惊讶的神色,莫言好似解惑般道,“你已经昏睡了半年,他也找了你半年,如今,是时候和我回风临了。” “我不会和你一同去风临的!”华云思正色道。 “是么?”莫言淡淡的眸子好似不经意的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起昏迷前,自己最后看到的那抹紫色,记忆中的一些东西终于拼凑了起来。 那日,带她离开凤祥宫的,就是面前的男人。 面对她的质问,莫言只是微微一笑,“为了帮你。” “帮我?所以,慕容信的死,和你……”华云思忽然想到了刘公公,如今,是刘太傅。 莫言轻笑,“你也看到了,他是丽妃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慕容信真的已经死了。”华云思深吸了口气。 莫言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那么,刘公公……” “如你所见,他是我的人。”莫言答,竟是丝毫也不避讳。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刘公公竟然真的是他的人,也就是说,一个风临人,竟真的在景朝皇宫潜藏了这么多年,而且,还是在当年的太子和皇上身边!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面前的男子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第344章 再到凉州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说过了,要带你回风临。”莫言答着,又抬眸看向她,“可不可以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喜欢。” “可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眼看着马车愈发接近凉州城,华云思的声音里噙了一丝冷意。 莫言却不以为意,淡淡的口吻道,“倘若,是为了白呢?” “白?” “我身边的那个随从。”莫言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发簪插回华云思头上,淡淡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大王子何出此言?” 华云思表面的云淡风轻下,心中则是大惊,白!竟然就是遥儿。 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十分在乎遥儿的呢!? 莫言笑了笑,道,“不必惊讶,你对他的在意,便是随便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大王子这是在拿他威胁我。”华云思深吸了口气。 “你是我未来的王妃,我怎么舍得威胁你。” “大王子慎言,我不会做你的王妃。”华云思道。 莫言眸色一黯,道,“是为了他么?” 华云思沉默着,莫言又道,“半年过去了,你果真希望他找到你么?” “我……” “你我都知道,没有你,他才会更好,不是么?更何况,如今他已经是景朝的皇上。”莫言意味深长的口吻。 华云思心中却是猛地一跳。 是啊!他已经是景朝的皇上了。 换做从前,她或许还能够做到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可如今,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得不要去顾及了…… “王爷,前面就到了凉州城,是否加紧赶路,今夜便能到奉县。” 突然,外面一名侍卫的声音传了进来。 奉县是距离凉州城最近的一座小的城池,但到了那里,就属于是风临国的地界了。 莫言闻声,淡淡答道,“不必了,今夜便再凉州歇下,明日再启程不迟。” “可是王爷……”那侍卫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莫言立刻打断,“不必多言,吩咐下去吧。” “是!”侍卫这才应了声。 其实华云思知道,侍卫之所以那么问,怕是因为自己。 倘若在凉州的话,好歹还是大景朝的管辖之内,如今自己没了人皮面具,身上的毒也都解了,侍卫担心自己借机逃跑。 但,倘若是在奉县的话,那里已是风临,自己再想离开,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莫言的拒绝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便那么自信自己不会离开么? 华云思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同时也在思索着他方才的那些话…… 很快凉州城到了,车队停在了一个叫做悦仙居的酒楼前。 华云思透过轿帘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具体的。 想必这是一所生意不差的酒楼,门前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里面也似乎十分的热闹,来往的食客和背着大包小包住店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样热闹的地方,莫言便是再怎么自信自己不会离开,怕也是不会放自己出了这顶马车的。 华云思想着,果然,莫言说了句你便呆在这里之后,便下了马车,只是片刻后却又折返,手里拎着的是…… 雪儿! 华云思失声叫了出来,他竟把雪儿关在了笼子里! 喵! 雪儿见到华云思也叫了出来,眼睛里流露出十分思念的神情,更是作势想要朝华云思身上扑过来,只是奈何被关在笼子里,只能遥遥望着她,一双猫瞳几欲流出眼泪。 华云思连忙将笼子抱在怀里,雪儿又喵喵的叫了几声。 莫言见此情景,便道,“它总是乱跑,我便将它关了起来,若是它再跑出去,总是要惹人怀疑的。” 怀疑?怀疑什么,自然是担心有人会因为认出雪儿而找到她。 华云思心中明白,点了点头,莫言又亲自送来了些悦仙居的饭菜,这才离去。 车队的人一个个都进了悦仙居,她将轿帘掀开小小的一条缝瞧着,却始终没有见到遥儿的身影。 难道说,遥儿如今不在车队?还是说,是莫言有意将他藏了起来? 如今的情形看来,倒还真如莫言所说,无论是为了遥儿,还是为了萧镜尘,她如今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去风临了。 吃饱了饭又做好了打算,华云思干脆便靠在马车上休息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初春的时节,夜里还是有些寒的,马车里却氤氲着丝丝的暖气。 华云思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一条被子,身后也被人放上了软垫,而她面前,莫言似乎察觉到她醒来,一直微闭着的眼睛也忽然睁了开来。 “你醒了。”他似乎只是在闭目养神,如今眼神里一派清明。 华云思怔了怔,道,“大王子怎么会在这里?” 莫言又替她裹紧了被子,才道,“凉州城不比京都,夜里更是要寒冷许多,我怕你冷了。” “多谢大王子关心,只是这深更半夜的,你我孤男寡女,大王子在这里是不是……” 这被子里都是暖的,很明显莫言已经送来很久了,而他现在却还在马车里不走,华云思便要下逐客令,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见莫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色的面巾,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三两下就替她戴到了脸上,下一瞬,伸手拖着她的手腕就将她拽离了马车。 两人刚脚踩在地上,莫言便道,“不要和我说什么孤男寡女,我不在乎,你也不是在乎的人。” 华云思有些无奈,“大王子的语气,倒似十分了解我似的。” 莫言闻言,一双眼神透过夜色认真的看向她,道,“至少,你是我想要去了解的人。” 夜幕下,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他的眼睛却清透异常,好似闪烁着异样的光。 华云思忽地心中一动,两人这样近的距离倒有些不自在了,便连忙后退了两步。 她的动作微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莫言的眸子明显却黯了一下,华云思却不注意这些,只道,“白呢?是否也住在这里?我白日里没见到他。” 第345章 满意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最新章节、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花茶、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全文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txt下载、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免费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花茶 、、 第346章 将进酒 而且更重要的是,分明莫言说的也和她无甚不同,可为何她却觉得,这些人现在笑的人,还是她? “这,我说错什么了吗?” 眼前的情景,华云思终于忍不住开口相问。 莫言不作声,面前的白衣男子便答,“说没说错,全看姑娘自己的心意。” “自己的心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华云思略皱眉头,“我的确是觉得公子弹的很好听,又怎会有假?” 白衣男子听罢,却是摇了摇头,道,“姑娘竟是不知这里的规矩么?” “什么规矩?”华云思看向莫言,莫言只是始终笑着,好似心情很好似的,却不说话。 倒是旁边一桌的客人大声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寻隐公子弹琴不是为琴音,而是为解惑。” “解惑?” “不错,来找寻隐公子听琴的人,最多便是听的这曲凤求凰,皆是男子带心仪女子前来听琴,寻隐公子弹完,便问所求解惑者,是否满意,若女子对男子亦有情,那自然是满意的,只是,老夫常听寻隐公子弹凤求凰,也常见姑娘满意的羞红了脸不作声的,有如姑娘这般直爽的满意,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下,华云思还真是红了脸,不过不是羞红的,而是窘红的。 也难怪他们会笑了,自己方才的那句满意,如今看来,的确是急切了太多。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曲凤求凰竟然是莫言为她而求的,也正是现在她才恍然为何人家就只询问自己而不询问在座的其他三桌。 别人见华云思确是个不知规矩的,也不再笑,反是那客人继续道,“除了凤求凰,也会有人找公子弹别的曲目,以求解它惑,不过,偏这凤求凰,是另有个别的规矩的。” “……”别的规矩? 华云思狐疑的朝那白衣男子看去,他道,“不错,姑娘既说了满意,那便还要劳烦姑娘上来弹奏一曲,以为回馈。” “额……” 她说了满意的了吗?好像说了,可是回馈的话,虽然,那句满意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的,但她终是说出口了。 况且,莫言是没告诉她规矩,可她也没问啊,此时此刻,纵使她有心想走,但既是白衣男子开了口,她也实在不好驳了人的面子。 虽然,她不擅弹琴,但小的时候却也是学过些皮毛的。 白衣男子已经退在了边上,那里有一方专门给他使用的小方桌,他坐下喝着桌上的白水,转瞬竟是就做好了听琴的准备了。 见此情景,华云思也不扭捏,三两步就走到那琴前,坐了下来。 众人的注视下,她的手摩挲着琴弦,熟悉了一会儿之后,简单的曲调被弹奏了出来。 莫言喝了口茶水,一双深沉的眼睛始终落在台上那个女子的身上。 她弹的是一曲较简单的曲子,将进酒。 只不过不是普通的将进酒,普通的将进酒虽也不难,但旋律要比她现在所弹快了许多。 懂琴的人都只到,之所以她慢,是因为她对琴的生疏。 只是,偏偏她选择的是将进酒这个曲子,如今听来,此曲越是疏缓,竟越是别有一番风味,就连那白衣男子也都似被这曲吸引了兴致,手中吃着茶点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而台上,华云思一边弹着,思绪一边飘向久远的过去。 她还记得,那是在她六岁的时候,整日便是在三岁的弟弟面前舞刀弄枪的炫耀。 她年纪尚幼,母亲担心她伤到弟弟,便将她好生训斥了一番,还说女孩子家家的,应该多喜欢些女孩子家喜欢的事,不要整日除了舞刀弄枪,还是舞刀弄枪。 于是,父亲从母亲那里为自己寻来了一把琴,还嚷嚷着叫母亲教自己弹琴。 她记得,母亲教自己弹的第一首曲子,就是这首将进酒。 只可惜,她当年年少,不懂得其中意味,只觉得这个曲子无味的很,后来便弃之不学了,就连琴也被她厌烦了。 而如今,当她再弹这个将进酒的时候,竟才会感受到其中的意味。 一开始是思念母亲,思念家人,弹着弹着,她的脑海里浮现的,就是当初为景朝出生入死的宁家军将士。 他们不畏惧马革裹尸,拼了多少条性命的为国尽忠,可后来呢? 换来的确是朝廷对他们的怀疑,先杀了宁府全家,接着就连宁家军的名号都被褫夺! 呵!胸中似有无限怒火,意难平,呜呼哀哉! 弹到最后,她许是用情过度,似乎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忍不住想要为宁家军呐喊。 好在,慕容信终于死了。 她长舒一口气,一曲罢,她浑身的衣服确早已被汗湿浸透。 华云思坐在琴前,大口的喘着气,额上依旧渗着细密的汗,而在场的客人也都怔愣在了此刻。 他们大概比很多人都要懂琴,否则也不会来这样一个地方了。 所以,他们几乎都听得出,一开始华云思琴音的缓慢,晦涩。 可,便就是这样的琴技,竟也能弹出这样一首曲子! 那其中的思念之情,愤怒之情,无力之感,释然之感,都仿若真实存在,跃然眼前。 可,这样的感觉,怎么会出自这样一个弱女子的琴声中? 从她开始弹琴开始,莫言的眼神便未曾有半分的离开过,如今看着她,确是愈发的意味深长。 到底,她经历过什么? 而就连寻隐公子都有些惊讶了,他想,即使换做是他,也是弹不出这样的感觉的,因为他从未经历过。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赞叹了一声,接着才是众人的掌声。 寻隐公子笑了笑,“能在流音阁赢得如此多的掌声的女子,你是第一个。” 华云思也笑着回应,不过此时她确并不想在这里多呆了,只觉得自己十分的疲累。 回去的时候,大概是担心华云思受凉,莫言不知从何处寻来了马车,其中还有换洗的干净的女儿家衣服。 华云思换好了衣服,便和莫言一同往悦仙居赶去。 路上,莫言好似始终在想什么东西,并不开口,反是华云思先道,“日后还请大王子不要带我去那样的地方,听那样的琴了。” 第347章 入风临 “凤求凰?”莫言眼眸闪了闪,反问。 华云思点头,“那不是我和大王子能一同听的。” “可是你的确是答应了,不是么?”莫言淡淡的语气就像那夜间淡淡的柔风。 华云思笑了笑,“大王子明知我是不知情的。” “若你知情呢?”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但说出来之后,他又忽然有些后悔,是啊!他明知道她的答案。 下一秒,果然,她道,“若我知情,便就不会去那流音阁了,大王子明知道,我到风临,是为了谁。” 莫言心中一叹,又想到她方才所弹的将进酒,片刻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他虽没指明,但华云思知道,他说的是遥儿,于是道,“故人。” “可他确好似并不认识你。”莫言又道。 华云思笑了笑,“大王子不是知道么?他失忆了。” “所以他不会记得你的。”莫言道。 “即使不会记得,也总有一日会记得,因为,他只能是他,不会是别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华云思想到那个莫言新为他取的名字,白。 她不喜欢。 莫言忽然笑了笑,“那,他从前叫什么?” “莫白,不是大王子为他取的名字么?”华云思不答反问,言语里有一丝莫名的嘲讽。 莫言唇角微弯,“你明知道,我问的,是他从前的名字,你说,你是他的故人来着。” “那便等他知道他是谁了,再告诉大王子罢。”华云思道,“况且,于大王子而言,他始终,只是莫白,不是么?” 莫言叹息了一声,道,“但愿你也明白,于我而言,你始终,也只是你。” 说完这句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到了悦仙居,莫言用轻功将她送回马车,才又消失在了夜色。 马车里,笼子里的雪儿已经睡着了,华云思方才的那疲倦之意经过奔波确也消失无踪了,只想着莫言的最后一句话出神。 他说,她也始终只是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第二日,车队终于告别了凉州城,也告别了景朝。 看着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凉州城的城墙,华云思忽然想到,也不知那个人在京都究竟过的如何。 半年了,他找了自己半年了,如今,他也该放弃了罢。 或许,真的如莫言所说,她的离开,才是对他最好的成全,至少,他还活着,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活着,代表了什么。 想起前些日子和他离别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时候那陌生的眼神,她终究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虽然她那个时候还戴着面具,可有些感受总是抑制不住,也无可抑制。 泪水氤氲满了她的眼眶,直到,凉州城远远的,在视线中缩成一个小点,最终消失不见。 这一日,依旧是刘公公给自己送来饭菜,不过已经不是馒头和清水了,反而甚至还有一些这边境之地吃不到的柑橘。 奉县果然距离凉州是极近的,不过半日,日头刚刚晒到头顶,远远的,华云思便看到一座小城上的奉县两个字。 真正意识到这里已经是在风临而不是在景朝,是在进了奉县城之内的时候,和往日里的默默无闻截然相反的是,莫言的车队一到这里,便迎来了奉县百姓的夹道欢迎。 有的老人跪地叩首,普通的百姓夹道欢呼,还有年轻的女子手捧鲜花,绢帕,总之,莫言所到之处,皆是极其十分的热闹。 华云思倒是没想到,莫言在风临国会是如此的威望,记得从前的景朝,便是萧镜尘这般策马走在街道上也都是看不到这般的盛景的。 额,也对,萧镜尘那样的人,在景朝,大多是惹人惧怕的。 但是在华云思看来,眼前的人可分明比萧镜尘更让人惧怕许多了,却反而是这般的待遇。 若说不同,大概是他那张始终都含笑的脸? 一边思索着,一边感受着奉县百姓的欢迎,一边一些百姓的议论声也纷纷入耳。 “宣王殿下终于回来了!” “是啊!都走了大半年了,可算是把殿下盼回来了!” “也不知宣王殿下这一次竟是为何在那景朝待了这么久,从前可是没有过的。”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一个女子。” “什么!?女子!?是什么女子能让宣王殿下为她而耽搁那么久,那也太幸运了吧?” “你们看,那马车里坐着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女子!?” “马车里?那三个马车里好像都是女子啊!” “不一样不一样,有一个马车是单独的一个,而且旁边还有婢女跟着的,你们快看!” …… 风吹起轿帘,华云思原本是想看看这风临的风光的,却不料反而成了别人眼里的主角,也不是有什么不好,只是,为什么他们总是将自己和那个人扯在一起? 心中一横,干脆她用手拽着轿帘,不让那些百姓再有评头论足的机会。 前面,莫言听着这些话,微弯的唇角却是彰显着他的好心情。 只是过了没多大会儿,马车却是停了下来。 周围熙熙攘攘的百姓也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华云思将轿帘掀开一条缝,见到这里是一个酒楼,牌匾上写着宾客楼,上面还有风临国皇帝的印章。 想必,这是官家所用的酒楼,所以这里才没有什么人。 只是,如今也才晌午,车队停在这里是要? 正思量的功夫,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放大的脸,正是莫言。 华云思这才忽然想起,她始终都称呼他是大王子,是因为他曾经是没有封号的,如今却听得百姓称呼他为宣王? 难道是他逗留大景朝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么? 如此说来,他在这风临国内看来的确是极其得势的,否则风临皇也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还赐予他宣的这个封号。 也不过是一瞬的思绪在脑海中闪过,她便开口问道,“不过才晌午,宣王这便是要住店了吗?” 原本就是随口一问,也并未思虑,莫言听后,唇角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这是急着赶路,迫不及待同我回临京了吗?” 第348章 霓裳 听他这么一说,不知怎得,华云思的脸色刷的就是一红。 按说,她曾经毕竟嫁为人妇过,也并不是一个容易害羞脸红的人,可不知怎得,现在面对着莫言那张俊美的出奇的脸,方才那些百姓的议论就重新回响在了脑海。 见她脸红,莫言唇角笑意更深了,华云思则是暗道一声该死,如今想来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却是有些不妥了。 车队是别人的车队,她那么一问,倒真像是她着急了似的。 情急之间红了脸,待她想明白后就又有点愠怒的神色了,“是你说到了临京我能看到莫白的,我自然着急。” “原来如此。”莫言很快流露出一个恍然的神态,又道,“亏的莫白年纪小,否则便凭你这般在意他,我也是要杀了他的。” …… 他说出那个杀字的时候,华云思心中猛然一跳。 要知道,即便不是真的,至少莫言在她面前从来都是笑着的,而像如今这般,直接就当着她的面开口说出要杀一个人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 尤其是,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华云思明显感觉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动了杀心。 可到底是为什么?这一次他竟如此直白? 华云思想着这些的时候,莫言的眼神也一顺不顺的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在马车里,而他则是在外面。 他的身影映衬着阳光,却也并不显得温暖,尤其是一双眼睛,仿若藏着许多冷冽的寒冰似的,只看一眼,便让人冷到了心窝里。 可怕的偏是,这样的眼神,此刻却更是愈发的深不见底,好似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不!华云思仿若有一瞬的惊醒。 眼前这个男人,竟是在套她的话!或许,是套她的一个态度! 可她分明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他了,她是在乎莫言的。 那么他又为何要试探她的态度呢?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华云思便觉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绪,只觉得整个人都好似揪了起来,更透不过气。 下一瞬,莫言忽然又笑了,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虽然还是寒冷的,但至少,此刻他是站在阳光里的,恍然间,华云思甚至觉得方才的莫言只是她的一个梦,一个臆想罢了。 她还没回神,莫言轻柔的声音便传到了耳边,“下来吧,如今已是风临,就不必整日在马车里了,客栈里,我给你备好了衣服。”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不知去了何处,外面的婢女则是连忙伺候着她下车。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风临的土地,她下了马车,看到随行车队的人都去吃饭了,车队马匹和行礼也都还在原地。 看来只是在这里吃一顿饭罢了,只是莫言为何要为他准备什么衣服呢?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分明是昨夜才换的啊? 狐疑的功夫,婢女已经将她带到了客栈内的一间厢房。 进了厢房,华云思便见到床上果然放着一件新衣,看起来华丽无比,上面更是用金丝镶嵌着许多珍珠和宝石,看起来无比张扬。 华云思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喜这样张扬华丽的衣服。 婢女见状则道,“姑娘天生丽质,本不需这些外物相衬,只是如今已经到了风临,姑娘还是随在宣王身边,如此,从前的农妇衣裳便不再适合姑娘了。” 华云思闻言,看了眼自己身上,昨日竟没注意,果然是景朝农妇的打扮,于是这才点了点头。 婢女服侍她穿好衣服便离去了,过了会儿,有小二给房里奉上饭菜,摆的是两副碗筷。 果然,没过多久,莫言便来了。 看到那一身衣服穿在她的身上,莫言眸中明显闪过惊艳,不过转瞬便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道,“用膳吧。” “宣王平日里不都是单独用膳的吗?”华云思有些狐疑的语气。 莫言略皱眉,又淡笑,“如今到了风临,我会经常和你一同用膳的。” “为什么?”华云思道。 莫言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在口中一边咀嚼一边道,“你既随我来了风临,想必是已经将我之前的话想了个通透,既如此,你若不愿回景朝,那便只有隐藏身份。” “隐藏身份?”华云思愈发有些不明白。 莫言点头,“没错,你随在我身边,我虽也能保你身份不被泄露,但却也难免人多口杂,况且,是到了临京。” “临京盯着我的人不知有多少,如今我身边忽然多了个人,那便自当是要有个名目的,而这个名目,不可能是你的真实身份。” 莫言一席话,华云思已经听了个清楚明白,看来他这是要给自己安一个假的身份了,便问道,“不知宣王打算的,是什么名目呢?” “舞女。”莫言放下了筷子。 “舞女?”华云思微微一惊。 莫言点头,“不错,我思虑良久,也唯有这个身份不易被那位察觉,你可愿意?” 华云思沉思片刻,道,“只要宣王答应我见到莫白的事情能做到,我自然是愿意的。” 莫言这菜放下心来,便又道,“好,那么自今日起,华云思便不是你的名字,既是舞女的话,便唤你霓裳吧。” 霓裳么? 华云思想了想,便道,“好,今日起我就叫霓裳,只是宣王答应我的事……” “到了临京,我自会让他见你。” 说完这句话,莫言就直接站了起来,离开前道,“这几日舟车劳顿,你多吃些,昨夜也没休息好,吃完就好好休息片刻,我们再动身。” “好。”华云思应声。 莫言见她答应,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出门,只是刚刚将门打开,却是又背对着她道,“你既已抛弃了过去的身份,待会儿我会让刘太傅过来,之前那些你不明白的事问他便是,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华云思用完膳等了没多久,果然,刘公公来了。 “华姑娘,或许,是霓裳姑娘。”刘公公刚一进来,就恭敬的朝着华云思行了个礼…… 第349章 解惑 再一次面对刘公公,华云思微笑了笑,道,“如今,刘公公就连我的新身份也都知晓了,可我却连刘公公的旧身份可还都不知道呢。” “回霓裳姑娘的话,老奴的身份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风临的刘太傅,老奴的主子也从来都只有一个,宣王。”他道。 “呵!好一个身份只有一个,主子也只有一个,如今看来,刘公公从前就连姓名也都是假的吧!?”华云思一声讽笑。 “刘平。”刘公公简单的吐出两个字来,这才是他的真实名字。 “这么说来,你从前在景朝,在慕容信的身边,也都是他安排的了?”华云思继续问道。 刘平垂下头去,“老奴说过,老奴的主子,从来都只有一个。” 这算是默认了,华云思又是一声冷笑,冷笑过后,却不由陷入深思。 据她所知,刘公公入宫随在慕容信身边的时候,慕容信不过才五岁! 莫言比慕容信虚长两岁,这么说来,当年莫言不过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而已! 一个七岁的孩子,便能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人安插到别国,还是别国太子的身边当眼线,便算是有人从旁协助,但这样的心机,这样的谋略,实在是让人只想一想便觉得十分胆寒! 而刘平这么多年来潜伏在景朝宫中,又是太子身边,后来还是帝王之侧,他都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这些,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对于这个天大的秘密,她自是十分好奇的,但她同时却又清楚,便算是她问了,刘公公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罢了,她想了想,便道,“告诉我吧,半年前,景朝的事。” “霓裳姑娘问的,是哪件事?”刘平道。 “慕容信。”华云思道。 刘平答,“景朝先帝,慕容信,半年前,被丽妃刺死于凤祥宫。” 他说出那个名字时候语气中的平淡,让人恍若有一种错觉,好似他与那个叫做慕容信的人,从来都不认识一般。 呵!不知慕容信见到如今的刘公公,又该做何感想呢? 华云思叹息了一声,却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那股异样的情绪,虽然她早猜到慕容信已经死了,但如今由别人口中真真切切的说出来,却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半年前,她原并不想要杀他的,因为她不想让萧镜尘蒙上亲兄杀弟的恶名。 更何况,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命,而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失去一切。 可是却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那之前,丽妃从来没有告诉自己会杀了他,可当那一刻,丽妃出现在慕容信身后的那一刹那,她竟是没有意外的。 是啊! 只怪她,是她忘记了,慕容信杀了丽妃的族人,丽妃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华云思叹息了一声,又看向面前熟悉却又陌生的刘平,问道,“那我呢?那日,好端端的,为什么我会昏迷,又为什么,一觉醒来,就是半年后了!?丽妃做了什么,不!你们又做了什么!?” 刘平闻言,赞赏一笑,“霓裳姑娘果然是聪明的。半年前,姑娘的昏迷,还要归功于那件嫁衣。” “嫁衣!?”华云思忽然想到,那是慕容信派人送来的,由水儿替她收了起来,后来,是墨琴帮她穿上的。 难道说是,慕容信!? 不,不是他,想到这里,一瞬间,华云思冷眸看向刘平,道,“是水儿!?难道她是……” “看来姑娘又猜出来了,水儿,也是王爷的人。”刘平淡淡道。 “怎么会!?竟连她都……”虽然得到了确认,但她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刘平道,“怎么不会!?水儿表面上忠诚丽妃,实则是我们的人,那日,水儿奉丽妃之命,在嫁衣上做手脚,是丽妃要给姑娘下迷药,以求能够杀死慕容信,但丽妃却不知道,水儿真正在嫁衣裳下的迷药,却远远不只是能够让她有机会杀死慕容信这么简单。” “所以,是你们的人带走了我。”华云思深沉着语气道。 刘平看了她一眼,纠正道,“是王爷亲自带走了你。” 华云思长呼口气,心道果然,那日她昏迷前,看到的那抹紫色的影子,果然是莫言。 “那么,他找了我半年,又是怎么回事?” “姑娘说的是,萧皇?”刘平问。 华云思点头,“半年,他怎么可能会找不到我?” 刘平垂头,“萧皇为了找到姑娘,几乎把整个景朝翻了个遍,不过,王爷若是要藏一个人,虽是在景朝,也总是藏得住的。” “呵!如此说来,你们王爷还真是好手段呢!”看着刘平一脸倨傲的神色,华云思忍不住一声冷哼。 刘平却是不以为意,“王爷也是为了姑娘,而且,这半年来,景朝内忧外患,若是没有萧皇,怕便不是如今的情形了。” “若是没有萧皇,便不是如今的情形?你是在暗示什么么?”华云思眸中冷意乍现。 刘平恭敬的垂着头,“老奴不敢,老奴也只是提醒姑娘而已,只是如今,萧皇怕也是头疼了,老奴听闻,景朝朝廷,现在最备受议论的,便是后宫空置一事,听闻,萧皇曾经说过,他放在心中的女子只有一个,也非此女子不娶。而他为了这个女子,更是举倾国之力,寻半年之久,如今半年已过,萧皇好不容易放弃了,也不知这后宫之中,是否还会继续空置……” “刘平!”听到这里,华云思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不愧是你,在景朝潜伏这么久,对景朝的事倒是甚为了解!” 华云思脸色骤变,刘平却也不惧,反继续道,“姑娘息怒,老奴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老奴还想着,天下人此时怕都是和老奴一个心思,凡是帝王,最怕重情,若那女子自半年前起便真的不再出现,那么这对于萧王,对于景朝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幸事,姑娘以为呢?” 第350章 进临京 “我……” 华云思刚要开口,却又被刘平打断她的话,慷慨陈词道,“况,半年来,萧皇励精图治,整个景朝臣民无不慨叹萧皇为君,实乃百官之邸,万民之福,姑娘曾为景朝人,想必,更该深有感触才是。老奴斗胆问姑娘,这样一位帝王,若只是因为钟情一位女子便陷入了沉睡,那,算不算是景朝万民的损失呢?” “够了!”华云思又是一声冷喝,道,“是王爷叫你这么说的么?” “王爷并非有所指使,这些都是老奴自己的肺腑之言。”刘平又是恭敬的拱手。 呵!好一个自己的想法,好一条忠于莫言的狗! 这一刻,华云思心中有着无限的愤懑,但却也知道,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她真的要他因为她而陷入沉睡,要他因为她而置景朝万民于不顾么? 答案是,她做不到,他亦做不到! 罢了,谈话至此,她也没什么要问的了,刘平离去后,她一开始是靠在榻上想着事情,渐渐的,竟真的就睡着了。 却不曾想醒来的时候依旧有着十足的困意,但天色已经黑了,她的身上还盖着一条薄被。 那婢女走了进来,说,天色已晚,莫言已经吩咐车队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启程,干脆,华云思便和衣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竟就直接睡到了天亮。 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响着,婢女已经推门进来,说车队就要启程了。 华云思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便随着婢女来到了马车前,确见到今日的守卫在马车周身的人都比寻常多了一倍。 倒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她抬脚上了马车,却发现,莫言竟赫然坐在里面。 “你怎么……” 她还没来得及将话说完,手腕一紧,整个人就失去重心往前跌了过去,眼见着就要扑到莫言身上,她连忙伸手扶住一旁的窗户,堪堪将自己身形稳住。 但眼前,她整个人距离莫言不过也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面前男人呼吸一滞,甚至他眸中的神色都瞬时有些暧昧了起来。 华云思脸色一冷,连忙将身体远离他,紧接着就连语气都有些冰冷了起来。 “王爷为何会在我的马车里?” 莫言道,“你可是我看上的舞女。”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只有这样你的身份才不会被人怀疑,况且,到了风临,呆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说完后,莫言又看了她一眼,才又道,“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华云思却是从他略显平淡的神情中读懂了什么,“王爷的意思是,风临很危险?或许说,有人有可能会对王爷不利么?” 莫言闻言,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不妨事,我说过了,待在我身边便是安全的。” 他等于是承认了她的疑问,但即便如此却还是能够做到神态自若到如斯自信的模样,一时间,华云思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觉得不幸为好了。 庆幸的是,无论如何,在这个男人身边,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毕竟她现在的确可谓是孤身一人,一无所有。 而不幸的却是,莫言既然能有如此大的自信自己是安全的,证明他便是有足够的能力和足够的自信的,原本这该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只是这样一来,她若要离开的机会也变得十分渺茫了。 她沉默了良久不说话,莫言干脆也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自这日起,他便每日都是和她同乘一辆马车,甚至连用膳也都在一处。 华云思大多数时间是不想说话的,她不说话,莫言便也不是多话的人,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又过了几日的路程,临京竟是也接近了。 这一日,车队到了定城,定城是距离临京最近的一个小城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车队在这里休息一夜,第二日便得回京,而此时此刻,定城里的百姓皆是议论着,他们的宣王此次竟带回来一个舞女。 而且,听说宣王对这个舞女极为宠爱,一路上都与其粘腻在一处。 百姓们皆是猜测着,宣王向来风流,流连过的女色千万,便只是那宣王府里的姬妾便有无数,但即便如此,也从未见宣王对哪个女人如此痴迷过。 虽然是一个舞女,但能得宣王如此异乎寻常的看重,难道,这个舞女便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宣王妃吗? 那么,月如公主呢? 风临谁人不知,当初宣王还只是大王子的时候,月如公主便一直自诩为大王子妃,如今,宣王有了封号,月如公主便一直自称是宣王妃了。 不仅如此,前几日宣王要回京的消息传出,百姓便听说月如公主就直接入主了宣王府,说是要迎接宣王回京。 呵!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儿,竟直接堂而皇之的到了宣王府称主,更要以这个身份迎宣王回府,这在整个风临可都是闻所未闻的。 但,月如公主从小仗着父亲和宫中那位姑母的宠爱,早就养成了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更根本不把自己女儿家的声名看在眼中。 如此便罢了,就连她的父亲和姑母也都由着她,于是,这件绯闻在临京和定城中的百姓眼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甚至连百姓也默认了这位月如公主便就是将来的宣王妃了。 只是却没想到,如今竟又有一个来自景朝的舞女出现了,还是以被宣王如此看重的姿态出现! 哎,看重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舞女罢了,便是有些姿色,又受些宠爱,但和月如公主相比,哎,这个舞女怕是少不了要有苦头吃了! 自此,百姓们连带着看待华云思的眼光都不免有些同情了起来。 也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一朝被王侯看重,千里迢迢背离家乡被带回了京里,等待她的,怕是没多少活路。 就这样,华云思在几乎所有百姓同情的目光中,随着莫言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临京…… 第351章 月如公主(1) 自从入了临京,不知为何,华云思愈发觉得这里的人看待她的眼神很不一样了。 不似从前她习以为常的惊艳,反而更像是有些同情!? 当年,她是景朝赫赫有名的定北将军宁平远的女儿,更是安澜公主,后来,她虽是相府里不受宠的二姑娘,但后来也从未有人敢小瞧了自己去。 所以,无论前世今生,她还都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呢! 那么,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呢? 大概,和莫言有关? 华云思朝着一边的莫言看过去,他尤自闭着眼睛。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婢女掀开轿帘迎她下马车,赫大的宣王府三个字映入眼帘。 莫言也下了马车,对她道,“你先回去,我还要入宫一趟。” 说完,也不等华云思有所反应,便转而骑上一匹马带着几个人绝尘而去了。 华云思刚刚转身,便见到自府里匆忙的跑出来一个女子,女子穿着一身海棠色绣着菊花的长裙,外披一件蚕丝罗衫,罗衫上也用金线绣着菊花的形状,看上去便华丽无比。 再加上她头上堆砌着的各种金玉珠宝,在日光的照耀下竟是有些晃眼。 那女子伴随着头上发饰的叮当作响急急跑到她的身边,一剪秋水的眼睛望着莫言远远离开的背影,兀自怅然若失。 在那马蹄在一个转弯的街角踏起的最后一丝扬尘落地的时候,女子终于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却是又有些怨怼的跺了跺脚,口里还不由发出一丝轻哼。 轻哼之后,那女子不满的回头,整个人正好撞在了华云思淡淡的视线里,随即就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就是一变。 那一变,便是从春意盎然到寒冬冷冽的区别,瞬间,华云思甚至有种错觉,是不是自己方才看错了,否则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一道眼神便恶意逼人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华云思还没从眼前女子戏剧似的变化的脸色中回神,身后,刘公公,不,现在应该说是刘太傅了,刘太傅恭敬的又好似在有意提醒着她眼前女子身份的声音响起。 “老奴拜见月如公主。” 月如公主?难怪有着如此倨傲的神情,原来她竟是个公主。 面对着刘公公和身后一众人的行礼,月如公主的骄傲的头颅似乎抬的更高了,除此之外,一双眼睛却是冷冷的落在了华云思的身上,好整以暇。 华云思淡淡一笑,微微屈身,“拜见月如公主。” “你是什么人,也有资格拜见本公主?”她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月如公主高傲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 身后,刘太傅见状,连忙上前道,“公主,她是……” “啪!”清脆的一声响打断了刘太傅还未说完的话,华云思有些错愕的看过去,竟发现刘太傅脸上果真落下一个掌印来。 “本公主问的是她,与你有什么关系!?还不给本公主闭嘴!”紧接着,指责的声音响起。 刘太傅面色微冷,却也终果真闭了嘴。 周围宣王府的下人和车队还没来得及入府的下人以及随在月如公主身后的那几个丫鬟侍卫见竟连刘太傅都挨了打了,连忙都讪讪的不敢作声,这一刻,仿佛就连空气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华云思心中微诧,这月如公主竟然连刘太傅都敢打,刘太傅是莫言的人,大庭广众之下,月如公主直接就在刘太傅的脸上打了一巴掌,难道就不怕莫言怪罪下来? 正想着呢,便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朝她看了过来。 这些人的视线无一例外,全都是带着同情的,这一刻,华云思也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何近日越是接近临京越是那些百姓会用那般的眼神看她。 如今看来,大约全都是因为这位月如公主了,倒果真是刁蛮无理呢。 想到这里,这样的小姑娘左派,华云思也懒得与她计较,于是笑了笑,便道,“回公主的话,我是……” 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话还没说完,方才在刘太傅身上已经上演过一遍的,这位月如公主竟还想在自己身上也上演一遍! 只见她猛然就扬起了手,直直朝着自己脸上打了过来。 华云思眸色一变,立刻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她习过武,如今只是看似轻轻随手的抓住月如公主的手腕,月如公主那只打过来的手便就再动弹不得。 “放肆,与本公主回话还不跪下……” 月如公主嚣张的语气也只说到一半,手腕上传来的力度就将她惊呆了。 天哪!这个女人竟然敢拦着她!? 她诧异的抬眸,正巧落在对面这个女人深沉到古井无波的眼神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刻,看着这样的眼神,她竟有些害怕!? 不!她是疯了吗?她可是堂堂风临的月如公主,而这个女人呢?听人说,她不过是一个来自景朝的小小的舞女罢了。 不过是一个舞女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她简直是疯了! 下一瞬,她恢复她无比的高傲,一双眼睛带着怒色看向面前的女人,“放肆!你竟敢对本公主不敬!?” “是公主对我不敬在先。”华云思微微一笑,那淡薄的语气像是丝毫都没有吧这位月如公主看在眼里。 大概是从未听过有人对她如此态度说话,月如公主不可思议的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笑话!本公主可是风临的公主,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敢和本公主这么说话!” 说完,她用力的想要挣脱被钳制着的手,华云思便轻轻一笑,放开她的手,猛地失力,月如公主险些跌倒,幸亏她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只不过,她的这副样子和面前的女人相比,却是有些滑稽了。 而且,彼此的这般仪态,若是让别的不认识的人看到了,只怕还会以为她是公主,而自己则是哪个上不得台面的舞女呢!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份怒火,下一瞬,打死月如公主都没想到的事情就又发生了! 第352章 月如公主(2) 她险些跌倒,这个女人不但不给她道歉,下一秒,反而是连看自己一眼都没多看,直接错开自己的身侧,目不斜视的就要进王府!? ……除了宣王哥哥,她还是第一个敢无视自己的人! 不!不对,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将她和宣王哥哥做什么比较,想到这里,月如公主立刻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个丫鬟会意,三两步疾行便挡在了华云思身前。 华云思原本无意与她纠缠,只想着离开便好,奈何这位什么月如公主不依不挠,去路被拦,华云思脸色又可见微微一沉,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方才可是你冲撞了本公主!”月如公主一声冷哼。 “所以呢?”她淡淡的声音说着,连头都懒得转回去。 “所以……”月如公主眉头一皱,顿时觉得胸中气不打一处来! 要知道从前,她一旦说出那样的话,不!从前她都不必说出那句话,因为从前根本就没人敢冲撞她! 而且,即便是有那些不长眼的一不小心冲撞了她,也都是不等她开口,甚至不等她有一个眼色便巴巴的跪着过来求饶的! 可现在,她都主动问了,那个女人竟还是这样的语气,竟然还问她所以呢? 简直,可恶! “所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月如公主说完,唇角瞬时又挂上得意的笑,她对着两名侍女道,“将她抓住,至于去处嘛……本公主看,城西的那家青楼,就很是不错!” 呵!这一瞬,月如公主简直要被自己的聪慧所折服了! 她早就听说最近宣王哥哥被一个舞女给迷住了,开始她还不相信,直到方才亲眼所见宣王哥哥的人对这个女人那副十分恭敬的模样,再加上这个女人只要看一眼就让她心中无比嫉妒的容貌。 也就是说,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起,她就决定了,不管她是不是那个所谓的舞女,她都要替宣王哥哥打发了这个女人! 而如今,宣王哥哥还没回来,也没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谁,她借此机会将她打发到青楼,纵使宣王哥哥后悔了,她也已经被玷污了。 宣王哥哥虽然风流,但对女子贞洁方面也是极其讲究的,她就不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宣王哥哥还会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况且,不知者无罪,她就一口咬定她以为这个女子只是一个丫鬟,届时,宣王哥哥便是连怪罪自己的理由都没有呢! 想到这里,她甚至忍不住想要大笑三声,只是,心中一番得意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别说是抓住了!自己的那两个侍女却连靠近那个女人一步都没有!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聋了吗!?”月如公主大喝,两名侍女却依旧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情况!?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寻常,因为若换做平常,自己这般大喝,两个丫鬟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 可如今,虽然她们也已经花容失色了,但,总是有哪里不对。 因为不止是整个人,她们就连嘴皮甚至都不能动一下?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个木偶,不,或许不是木偶,确切的说,更像是两个雕塑! 一瞬间,月如公主的心底也隐隐的升腾起害怕来,脸色微变。 华云思见状,则是微微一笑,“公主不必担心,我只是点了她们的穴,让她们一时半刻动不了而已。” “你……”月如公主惊呆了,虽然她也曾在说书人和古书上见到过点穴这样的事情,可如今亲眼所见,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惊惧,一时之间,竟是连愤怒都有些忘了。 华云思又是微微一笑,“对了,公主方才说什么来着?城西的,青楼不错?” 说完,她故作失言,一副后悔惊讶的模样轻捂着唇,道,“我没听错吧,公主,竟然去过青楼?” 听她这般故作挑衅的语气,月如公主脸上更是红一片白一片的,看上去煞是花俏,“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本公主才没有去过那等腌臜之地!” “哦,也许是我刚才听错了吧。”华云思淡淡的语气道。 她越是这般平淡,月如公主便越是又急又怒,“你,你还不快放开她们!?” 也不知这个女人是如何点了穴的,总之,这般被动的场景,她只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带些侍卫来,总不至于如现在这般,让这个女人在她面前如此嚣张却又奈何不得。 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华云思微笑道,“我若是放了她们,公主还不是要让她们来抓我?还要将我送到那等……公主口中的腌臜之地?” “我……你,简直无礼!”月如公主怒意丛生,她发誓,倘若现在有侍卫在,她一定让他们将她拿下,然后也不必送到什么城西的青楼,直接就在这大卸八块! 对了,侍卫!? 月如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睛一亮,看向宣王府门前的侍卫。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个女人这样欺负本公主,你们都眼瞎了看不到的嘛!?” 侍卫们纷纷垂头,漠然不语。 开玩笑,他们可是宣王府的侍卫,从来就是只听宣王一个人的,如今别说只是一个被封了名号的公主,便算是真正的天家公主来了,他们也是不敢和宣王对着干的啊。 毕竟,他们又不傻,王爷对这个女子的特殊之处,大家都看在眼里。 所以,即便此时面对的是一向嚣张跋扈的王爷的表妹,月如公主,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硬着头皮硬撑下去而已。 月如公主吃惊的看着这些不为所动的侍卫,一时间只觉得愈发愤怒了。 如今,这个女人还没进门,宣王府的侍卫就都向着她了么? 那她呢!? 她才是未来的宣王妃啊! 不!她不仅是宣王妃,更是陛下钦封的月如公主,此等身份,怎容区区一个舞女在她面前作威作福!? 绝对不可以! 于是,下一秒,月如公主干脆上前,亲自揪住一名看起来比较见状的侍卫的衣领,大喝道,“你,就是你,快去给本公主把那个女人抓起来,本公主重重有赏!” 第353章 钟玉 …… 这名侍卫的头上很快冒出来汗。 原本和大家一起漠然的态度也好,可现在自己大概倒霉,竟单独被月如公主拎了出来。 俗话说的好,法不责众。 如今却要他单独和月如公主对着干?他却好像忽然又没刚才那么坚定了。 毕竟,月如公主可真不是什么好惹的。 于是乎,下一刻,他正要遵从公主的命令,往前迈出了一步…… 看见他终于动摇了,月如公主脸上也流露出欣慰的表情,她就说嘛,她可是公主,怎么会收拾不了区区一个舞女呢?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道沉稳中略带着一丝沧桑的声音响起。 “慢着!” ……一瞬间,那侍卫松了口气,刚刚踏出的脚步又立刻收了回去。 月如公主看向正从宣王府里走出来的人,正是王府中的管家,钟管家。 钟管家出现的一瞬间,华云思吓了一跳。 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面前的人一眼看去俊逸潇洒,让人实在是想象不到方才那般沉稳的声音是出自他的口中。 至少,那样的声音,也该是个中年男人了吧? 可面前的这个人,看上去年岁不过也和莫言一般大小,但却又拥有如此这般的气度。 一时间,倒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些好奇了起来。 华云思猜测着,这大概是莫言的某个好友? 然而,接下来众人对这名男子的称呼证明,她猜错了。 “钟管家。” 不止是侍卫们恭敬的声音,还有就连月如公主都收敛了许多的神色。 华云思心中却是惊诧,管家!? 这个年轻男人竟然是宣王府的管家!? 按照常理来说,王府里面有一个管家是挺正常的事情,更何况宣王府如今还没有王妃,那么管家的存在就显得更加必要了许多。 可,常理中的管家,绝对没有像面前这个人如此年轻的啊? 还是如此……美貌的——虽然他的美貌远不及莫言那般张扬和耀眼,但说实话,只看他第一眼,华云思便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这样的俊美却又令人十分舒适的容颜,至少,华云思是十分看得上的。 也是因为这个,她愈发好奇,这王府中姬妾无数,莫言难道就不担心她们和面前的这个所谓的管家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吗? 事实证明,她却是错了。 正是因为钟玉的美貌,这个府中的女人才纷纷避之不及。 宣王是最看重女子贞洁的,这一点,了解宣王的人都知道。 曾经便有一个王爷的妾氏,姿容绝丽,在王府中也算得上是得宠的,却只因为有一次不小心在家宴上多看了钟管家几眼,被莫言发现后当时就被莫言给赶出了宣王府。 也是自那日起,府中的女人便在没有敢接近这个管家半分的。 便算是有事情不得不和钟管家沟通,也都是隔着屏风,还垂下眼睛的。 有时候她们甚至都怀疑,王爷故意找来这样一个年轻的管家来打理王府,分明就是故意来考验她们的。 而这样以来,钟管家这块“试金石”在王府中的地位不知不觉就上升了许多,除了宣王之外,府中所有人对这位钟管家也都是无有不从。 而此时此刻,钟玉也在打量着华云思。 唔? 这整个宣王府中,看不惯月如公主的大有人在,可敢当面和她作对的,如今,却总算是有了第一个么? 这个女人,要么是蠢的过分,要么,就是聪明的过分。 不过,能让王爷看上的女人,怎么着也该是后者吧? 这么想着,钟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不过片刻,就又淡淡的移了开去,落在了月如公主身上。 后者见他看过来,脸往旁边一扭,一副高贵冷清的模样。 钟玉也不在意,反是淡淡一笑,道。 “月如公主,这里是宣王府,这侍卫是宣王府的侍卫,还有这位姑娘,也是宣王府的人。所以,月如公主方才的行为,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你……”月如公主脸色大变。 看在宣王的面子上,她也一向给这位钟管家留有几分薄面,可他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她,无论如何,她的脸上都是挂不住的,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又被钟玉轻飘飘的打断。 “钟某以为,公主是来王府做客的,既是客人,钟某自当以礼相待,便不会将方才的事情告诉王爷了,不过,若是公主觉得不妥的话,那便留在王府里,等王爷回来,在给公主一个决断,如何?” 说完这句话,钟玉的一双眼睛便意味深长的盯着月如公主,月如公主心中一跳,连忙拒绝道,“不必了,既是宣王哥哥还有事,本公主就改日再来拜访吧,只是本公主的侍女……” 柳月如这么说,钟玉满意的笑着上前轻点两下穴位,那两名侍女得到解放,连忙垂着头小碎步跑到了柳月如这里,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紧接着柳月如嫌弃的看她们一眼之后,又恶狠狠的瞪了华云思一眼,这才坐着轿子离开了。 月如公主离开后,华云思才略带感激的神情看向钟管家,道,“多谢管家替我解围了。” 钟玉淡然的看了她一眼,道,“她是王府外的人,钟某方才所为,也不过是分内之事,姑娘倒不必挂怀。否则日后到了府里,姑娘便又要觉得钟某冷情了。”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再看她,只朝着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后,便顾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他毫不拖沓的背影,华云思的眼中却浮起一抹赞赏来,这个钟管家还真是行为坦荡,毫不遮掩的呢。 至少方才那句话可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她,日后到了府中,大家就都是宣王府里的人了,若是再发生什么事便各凭本事,谁也不会帮着谁了。 呵!如此说来,倒真是应了他的那句冷情呢。 “姑娘,下人们已经替姑娘将嘉禾苑收拾妥当,奴婢这就带您过去。”一路跟随来的婢女走了过来,恭敬的开口打断了华云思的思绪…… 第354章 没有必要 “嘉禾苑?”华云思微微一怔。 婢女点头,“是王爷吩咐好的,钟管家在姑娘到之前就已经替姑娘收拾妥帖了,如今只等姑娘入住便好。” 原来如此,华云思点了点头,一路随着婢女过去。 宣王府里的景致可谓是极好的,至少,她曾经住过的慕容信的太子府便比不得这里的宽敞,也比不上这里错落的亭台楼阁,花谢景致。 只是此时这些景致却都不能吸引华云思的注意,她只是有些好奇的想不明白,那个钟管家到底有什么魔力,好似就连月如公主都惧怕他似的。 “姑娘在想什么呢?” 华云思只顾着想事情,竟是一个不留神险些被前面的台阶绊倒。 好在婢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关切的询问着。 华云思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个钟管家。” “钟管家!?” 原本婢女只是有些担心的表情,但听到华云思说出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竟变得有些惊惧了起来,连语气都变得几分紧张。 “姑娘慎言,这话可前往不能传到王爷的耳朵里!” 华云思不由的愣了愣,什么话不能传到王爷耳朵里?她刚刚说什么了吗? “香草,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香草是这个婢女的名字,她一路上跟着她,如今到了王府,她才得知,原来她的名字唤作香草。 香草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去就又连忙闭了嘴,一双眼睛也忽然落在了华云思的身后。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听到一个娇媚如丝又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呀,这位莫不是新入府的那位妹妹?瞧着身段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长得……” 这个声音说到最后,渐渐的停了下来,因为此时此刻华云思已经转过身来。 原本还想嘲讽几句的宁灵儿在看清华云思的面容后,恨不得收回自己刚说出的那几个字。 这样的容貌,便是同样身为女子的她都觉得忍不住为之惊艳,更何况是王爷? 只不过转念一想,王爷见过的貌美女子还不够多么? 那其中比自己貌美的也不在少数,在这府里就有,但她们还不都是被自己比了下去? 至少,王府里面自己现在才是最得宠的那个! 想到这里,宁灵儿不由的多了几分底气,再看面前的女人,方才的惊艳之感也顿时消失无踪了,便一声冷笑,道,“妹妹果真是花容月貌呢,倒叫人怜爱,只不过,哎……” 说到最后,宁灵儿故作惋惜的一声长叹,故意想要引人遐想连篇。 “姑娘,她是王爷的妾,宁氏,近来颇得王爷的宠。”同时,香草在后面小心提醒着。 华云思了然,看着面前故作姿态的女人,淡声道,“你有什么事吗?” 宁灵儿一怔,这个时候,这个女人不是该好奇她方才故意留白的后半句话吗?怎么不但好像丝毫都不感兴趣的模样,还问她有什么事? 她能有什么事? 宁灵儿怔愣过后,脸色白了白,道,“是有事呢!我就是十分的好奇方才妹妹到底说了什么话不能传到王爷的耳朵里,嗯?” 说完这句话,她的一双眼神便意味深长的落在华云思的脸上,那神情得意的好似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似的。 宁灵儿以为,她这样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吓到新入府的这个女人,再狠狠的揪住她的把柄,自然是得意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华云思自己还是一脸的茫然呢,又怎么会在意她的意味深长? 于是片刻后,淡淡道,“我说了什么话,和你有关吗?” “……你!”反应过来的宁灵儿气的脸色发白,转瞬后,却又强压着怒火,道,“瞧妹妹说的,我也不过是替妹妹着想罢了,毕竟,妹妹这才刚入府里,有许多规矩还都是不懂的,这旁的便也罢了,若是触犯到了王爷的忌讳,那可是就不好了。” 宁灵儿话里话外,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却不知,华云思丝毫不以为意,淡声道,“有劳提醒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一瞬间,宁灵儿眼中闪过精光。 她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听不懂她的话呢?即便是听不懂,那王爷的忌讳也是该好奇的吧? 毕竟,入了这宣王府的女人,哪个不是奔着王爷来的? 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下一刻,华云思道,“只不过,你年岁几何?” 一句话,将宁灵儿早就准备在嘴边的话全都堵了回去,险些呛到自己,她尚有些不确定道,“什么?” 华云思清浅一笑,“我问,你多大了?” 宁灵儿无语,柳眉倒竖,奇怪的瞪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华云思淡薄的语气,“我看你年纪与我相仿,甚至比我还要小些,却一口称呼我一个妹妹的,实在是……没有必要呢。” “你说什么!?”这下子,宁灵儿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这个女人问她的年岁,竟然是因为这个!? 而且还说一口一个妹妹的,没有必要!? 她是傻子吗?还是说,她根本就瞧不起自己,所以才这么故意出口羞辱她!? 一时间,宁灵儿羞愤交加,华云思却又是轻轻一笑,仿若十分耐心的解释道,“我是说,我不是你的什么妹妹,你也不必与我套近乎,非要有个称呼的话,你叫我霓裳姑娘便好。” 原本,她来这里便是暂住,况且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所以,对宣王府后院的女人,她不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更不愿掺杂到那些毫无意义的后宅斗争之内。 然而,宁灵儿却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挑衅! 既然如此的话,她倒也不必作伪了,于是冷笑了一声,道,“好得很,既然霓裳姑娘如此的自信,那我倒要看看,你在这王府能自信到什么时候!” 说完这句话,便一脸愤然的扭着身子离开了。 看着那愤然离去的背影,华云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实在是因为,懒得搭理。 然而,这声叹息在香草眼中却又是另一番味道了,“她可是王爷近来最宠的,姑娘又何必与她这般呢?如此一来,怕是日后少不了麻烦了。” 第355章 她喜欢他? 对于香草的担心,华云思却是根本无所谓的态度,淡声道,“你也说了,不过是近日最得宠的,不是么?” 香草闻言,好似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由心中暗叹着华云思的豁达。 华云思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我方才说钟管家的那句话,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经过方才宁灵儿的一番折腾,香草竟是险些忘了这么一档子事,如今被提及,连忙心有余悸的道,“不妥,十分的不妥,姑娘日后可是一定不要再说那句话了,否则王爷是不会放过姑娘的!” “不会放过我?”华云思挑眉,忽然来了兴趣。 香草则是连忙一脸正色的将原因告诉了她,诸如王爷看重女子贞洁啊,诸如从前府中有女子只是多看了钟管家一眼就被赶出去了等等的。 如今,和当初那名只是多看了钟管家一眼就被赶出去的女子相比,华云思的那句只是在想钟管家明显要严重的太多了好么? 是以,香草才会如斯的担心。 却不料,听了她的话,华云思却是忽然有些兴奋了起来,道,“那这么说来的话,我想要离开王府,只要说一句我喜欢钟管家便就可以做到了?” “姑娘慎言!”香草吓得又连忙捂住华云思的嘴。 香草是在华云思沉睡半年醒来后莫言新找来的丫头,所以对于华云思的一些过往是不知情的。 她只知道华云思是王爷要保护的女子,所以内心明显是希望华云思能和莫言真的两情相悦的,所以这样的行为也是正常。 然而却不知这一刻华云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主仆二人聊完之后,继续往嘉禾园走去,某个角落里,青色衣衫的钟玉直到二人离开后,才缓缓地走了出来。 方才她竟然敢故意说,她喜欢他!? 呵!这个女子倒是和府里的其他女子不同呢…… 嘉禾苑,华云思到达这里的时候,绝没想到这里竟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院子里的绝大部分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想必是被人悉心的照料和修剪,这里的草木难得的多而不杂,繁而不乱,看上去极其养眼,同时又十分的清新雅致。 再加上这明显是有园林大师精心设计过的穿插在草木中的亭台楼阁,花榭小道,走在其中,就连华云思都忍不住的赞叹和欣赏。 香草看着华云思的反应也露出开心的笑来,一边道,“姑娘看来很喜欢这里?” 华云思微微点头,“能设计出这样地方的人,的确也是用了心的。” 香草闻言,瞬时笑意更深,“是啊,王爷为了姑娘,可不是用了心的吗!” 华云思短暂一惊,“什么!?你的意思是,这里竟然是王爷设计的?” “可不是嘛!姑娘还不知道?王爷聪慧,对许多方面都有涉猎,尤其是设计园林,王爷可是十分擅长这一门的呢!”香草答。 “而且,这嘉禾苑还是早几年,王爷第一次精心设计的院子呢!那个时候,王爷就说了,这个嘉禾苑是要给未来王妃居住的。” 说到最后,香草一脸笑意的看向华云思。 这下,华云思心中的惊讶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未来王妃么?倒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难道姑娘不喜欢这个院子吗?”香草有些好奇开口。 华云思摇了摇头,问她,“对了,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香草闻言瞪大了眼睛,眼神里盛满兴奋与惊讶,“一路走来,奴婢瞧着还以为姑娘对王爷是冷淡的,如今看来,奴婢却是错了,否则也不会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姑娘就这般想念王爷了!” …… 对于香草的误会,华云思无奈,但碍于要隐藏自己的身份,也懒得和她解释了,只是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有事要问他。” 她的话说完,香草眸里明显一黯,却还是恭敬的回答,“回姑娘的话,奴婢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姑娘也知道这次王爷离开临京有大半年了,如今才回来,奴婢猜着定是有许多事要处理的,怕是几天之内都回不来了。” “几天之内?这么久吗?”华云思的神色即刻便有些不悦起来,他明明答应了自己到了临京便让她见到遥儿的,如今却刚到临京人就不知所踪了,要她再等几天,她自然是不悦的。 一边儿,香草却是小声嘟囔着,“还说奴婢想多了,姑娘分明是不高兴了。” 华云思自是听到了她的话,不过却是懒得解释,道,“香草,你知道莫白吗?” 她想,莫言不在,问问他府里的人,兴许也会知道呢? 然而,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香草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莫白?莫可是风临的皇姓,奴婢并未听说皇室中有有这样名字的人,姑娘问他,可是有什么事?” “罢了。”华云思摆了摆手,心道也是,莫言既然是以遥儿来拿着自己,又怎会轻易的便让自己知道遥儿的下落呢,况且,香草也是他的人,许多事情,也并不是能够全然相信的。 这么想着,华云思便打发了香草下去,自己躺着休息了一会儿。 许是路上奔波的累了,这一休息醒来,就又已经是晚上了,华云思睁开眼睛,便见到桌上放着一个金灿灿的笼子,雪儿正在笼子里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心中一动,连忙将笼子打开放出了雪儿,得到自由的雪儿立刻冲到她的怀里,毛茸茸的头在她身前不停的蹭着。 雪儿和她原就是心意相通的,华云思自是感受到了雪儿对她的思念。 就这样,一人一猫亲昵了好久,华云思才突然想到,为什么她不让雪儿尝试着代她去找遥儿呢? 果然,她刚刚有了这个想法,雪儿看着她的眸子便闪烁出蓝光,喵的一声叫就消失在了华云思的视线中,那模样分明好似急不可耐要立功似的。 看着雪儿如一道白光一般匆匆离去,华云思忽然失笑,下一瞬,心中竟是生出许多凄凉的感觉来…… 如今自己的身边唯一值得信任的,也就只有雪儿了。 墨琴,青棋,南风,无花,也不知道她们半年来怎样了,是不是还是每日每夜的都在找自己呢。 还有霜氏,这具身体的母亲。 前些日子,她问过刘平,据刘平说,母亲在自己失踪没多久,就被梁国的人接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的心里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可转念一想,即便母亲被梁国的人接走了,可自己不见了这终究是个事实,只怕,母亲即使在梁国也始终都是伤心的吧。 可如今,自己在风临的消息总还是不能透露出去,至少,在找回弟弟之前,或者说,在找到萧镜尘身上的毒的解药之前,她都只能以霓裳的身份活着。 想到这里,华云思不由无奈的沉沉的一声叹息。 用过晚膳后,雪儿回来了,只可惜,雪儿的神色是暗淡的,很明显,它没能找到遥儿的踪迹。 看着神态失落的雪儿,华云思温柔的将它拥入怀里,雪儿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人一猫就这样入睡。 翌日一大清早,用了早膳华云思就想着带雪儿出去走走。 一方面能逛逛临京,另一方面,能找到些许有关遥儿的踪迹也说不定呢? 总之,她想要做点什么,至少不是一个人在府里等着莫言回来。 然而,她只是走到门口,就被宣王府的侍卫拦了回来。 “霓裳姑娘,为了您的安全,王爷吩咐过,您不能出府。” 为了她的安全? 呵!原来莫言竟是将她软禁了,只是如此的话,如今她的境况,就真的是万事只能靠自己了。 华云思一路假装失落的模样回嘉禾苑,一路上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果然发现这宣王府表面上看似平静无波,其实许多不起眼的暗处都明里暗里的隐藏着莫言的人。 比如说,嘉禾苑门前不远便有一个扫地的家奴。 表面看上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奴,但练过武的华云思却明显的感受的到他身上的气息绝对不是普通的家奴能够拥有的,那分明是一股冷冽的杀气,只有杀过人的身上才会有。 这样看来,倒是自己一开始就倏忽了。 这样表面上是家奴实则是暗卫的人在整个宣王府中不知还有多少她不明白,总之,她清楚的一点是,莫言不会让她轻易能够离开这个宣王府。 只是,这样一来,她想要联络到无花和南风等人,也实在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与此同时,灵秀阁里,宁灵儿则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青书,一脸愤然道。 “我听说,那个女人竟是住到了那个院子,这是真的吗?” 青书垂下头,恭敬又小心翼翼的道,“回宁主子的话,是住到了嘉禾苑。” “啪!”的一声,是宁灵儿将手中的杯子砸碎在了地上,“凭什么!?那可是未来王妃的住所!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叫做青书的婢女吓得连忙跪在地上,道,“是钟管家的吩咐,据说,钟管家也是听命于王爷,才……” 第356章 偏院 接下来的话青书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华云思之所以住在嘉禾苑,是王爷的吩咐。 那么,也就是说,王爷竟然是想要给那个舞女王妃之位! 想到这里,宁灵儿的脸色就愈发气的发紫,她才是王府中最得宠的女人,曾经她以为,假以时日,这府中的王妃之位定是自己的,可是王爷半年未归,如今刚刚归来,却忽然告诉她,他已经有了心目中的王妃了!? 不,这不可能! 她即便如今只是个妾,身份低微,虽只是平民百姓之女,那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儿,而那个女人呢?区区一个舞女,还做梦当王妃!? 简直妄想! 宁灵儿的脸色变换了几番,当下便决定,要将那个女人赶出嘉禾苑! 青书闻言吓了一跳,“宁主子,那可是王爷的吩咐,宁主子这么做,就不怕……” “怕!?我为什么要怕!?凭王爷对我的宠爱,你以为王爷真的会因为那个女人对我怎么样吗?”宁灵儿无比十分自信的口吻。 青书见状,只得讪讪的应了声,“是。” 宁灵儿这才又翻了个白眼,道,“只是想要让她滚出嘉禾苑,却还得想个法子……我听说,那个女人会武?昨日便是连月如公主的面子都下了?” “是。”青书答。 “呵!竟还敢惹月如公主,还真是蠢。”宁灵儿不屑的嘲讽着,又道,“既然她会武,那我们便不能硬来,你且去瞧着,趁她什么时候不在府中的时候,便连忙将她的东西都搬出来,依我看,就搬到……” 宁灵儿还没做了决定搬到哪里,青书便忙道,“宁主子,那个女人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得王府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宁灵儿不解。 “她被王爷禁足了。”青书将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宁灵儿闻言,脸上先是惊鄂,之后就是满满的欢喜,“禁足!?我就说嘛,王爷的心中明明还是有我的,又怎么会看上那个舞女?呵!竟还是被禁足?这么说来,许多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宁主子的意思是?”青书不解。 “这样吧,你去请她到园子里的亭中,就说,钟管家找她有事。” 想到昨日里钟管家帮那个女人解围的事情,宁灵儿心中一动,道。 青书却是有些犹疑,“宁主子是要冒用钟管家的名义?可这样真的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个罪女罢了,王爷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夸我替他分忧呢!”宁灵儿愈发得意的笑容道,“对了,待会儿你将她请出来后,立刻便再叫几个人,帮她把行礼都搬到侧院去,我记得,那儿不是还有一处空房子么?便就留给她吧。” “侧院?”青书又吓了一跳,“可是宁主子,那可是府里下人们才会住的地方,况且仅剩的那一间实在是……” “我不是说过了么?不过是个罪女,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不快去办!”宁灵儿不耐烦的催促着,青书这才匆匆离去。 华云思正在屋中想事情,就见到香草推门走了进来,沉着脸道。 “姑娘,宁主子身边的人来报,说是钟管家请姑娘到院中凉亭一叙。” 华云思眸色一闪,“宁灵儿的人,说钟管家叫我?” 香草明显也觉得不太对,便说,“照奴婢的意思,姑娘还是不要去了,不管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归是是对姑娘不利的,况且,宁主子为人,实在是……” 接下来的话,连香草都觉的耻于说下去。 华云思便笑了笑,道,“既如此,便听你的吧。” 香草这才算是放了心,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婢女来了,还是说,钟管家在凉亭里等她。 “罢了,别人既然这么有诚意,那便过去瞧瞧吧。” 华云思其实还是不想去的,只不过相比于去不去,她更不想总是被人打扰着,干脆,便主动去看看那人到底要做什么。 一主一仆离开嘉禾苑,没过多久,果然见到那凉亭中的人是宁灵儿。 看见两人终于过来了,再看到华云思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样子,宁灵儿唇角浮现一抹冷笑,“原来霓裳姑娘知道是我啊。” 华云思走上前去,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是怕霓裳姑娘初入府中,不懂规矩,所以特地想要来提点姑娘一二罢了。”宁灵儿继续冷笑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又犯了什么规矩了么?”华云思淡声,语气冷然。 “霓裳姑娘只怕还不知道吧?那嘉禾苑是什么地方?是你这样的人住得起的么?”宁灵儿阴阳怪气的语调道。 “原来是关于这个。”华云思眼角浮现了然,“你若对我住在那里有疑问,便去问问王爷,实在不行,问钟管家也好,是他们安排我住在那儿的。” “你少拿王爷来压我!” 听到华云思最后一句话,宁灵儿立时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你分明知道那是王爷为未来王妃准备的居所,竟还恬不知耻的住了进去,你莫不是以为,就凭你真的能当上这宣王府的王妃吧?” 这个宁灵儿几次三番莫名其妙吃自己的醋和她对着干,华云思只觉得无聊至极,实在懒得再搭理她,便干脆冷声道,“你怕是误会了,我从不想当什么宣王妃,倒是要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该做的梦还是不要做了,免得梦醒了太过失望。” 她的语气淡淡的,然而越是这般的语气就越让宁灵儿觉得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说出那么一句话来刺激她。 从不想当什么宣王妃!?呵!鬼才相信! “霓裳姑娘的这句话,还是送给自己吧。”宁灵儿又是一声冷笑,道,“哦,对了,忘了告诉霓裳姑娘了,王府里有些规矩霓裳姑娘不懂,我可是要帮衬着霓裳姑娘的,这不,我已经命人帮霓裳姑娘给把行礼都搬到偏院了,按照王府的规矩,那里,才是适合霓裳姑娘居住的地方。” 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香草听到这里却是终于忍不住了,“宁主子,我们主子住在嘉禾苑是王爷的意思,宁主子竟敢……” “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个罪人罢了。” 目的已经达到,宁灵儿也早已懒得在这里和华云思废话,冷哼一声就要离开。 香草还想说些什么,华云思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罢了,我原就不想住在嘉禾苑,如今也好。” “可是姑娘有所不知,那偏院是王府里下人才住的地方,奴婢听说如今也只剩下一间,只怕……” “无碍,带我去吧。” 华云思无所谓的口吻道,原本,她什么样的地方没住过? 曾经冷宫里那么多日,她都经历过,如今又怕什么? 更何况,她到这里来原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弟弟,也无心和那些个女人抢王妃之位,若是住在那什么偏院能让王府里的女人消停下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香草见华云思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一路带着华云思往偏院走去。 而且,原本王爷也吩咐过,她在她的身边,除了日常照顾她之外,只是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她便好,至于其余的,王爷不让她管,她也不必管。 而下人们见到华云思竟真的往偏院的地方去了,也都议论纷纷起来。 有的说,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一看就是真的犯了什么错被王爷带回来惩治的,所以才不敢和宁灵儿争什么。 有的却又说,王爷都让人家住在嘉禾苑了,那她一定就是王爷放在心上的人,宁主子趁王爷不在的时候这么做,等王爷回来了,势必有宁主子好看的。 更有人说,宁主子这么做说不定就是得了王爷的意思,这王府最受宠的女人总归还是宁主子…… 不过不管她们是怎么猜测的,华云思都不在意,一路上,华云思也只竖着耳朵听着她们说的话是否有和遥儿有关的消息。 只可惜,关于宁安遥,王府的下人竟真的像不知道似的,并未提及半个字。 到了偏院,华云思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进了那间属于她的屋子,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各种说不上来的酸腐的异味,角落里甚至还传出老鼠的叫声,头顶,破败的房顶甚至有好几处大洞,而华云思的一床被子也被宁灵儿的人随意的扔在地上…… “姑娘,您确定您要住在这里吗?这宁主子也实在是太过分了。”香草帮华云思掸掉房顶落在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有些犹疑的问道,一边有些替她愤愤不平的样子。 “如今,我还有什么别的去处吗?” 华云思无奈的叹了一声,接着便着手开始收拾了。 香草吓了一跳,连忙制止着道,“姑娘,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做就好了,您……” “若是真的只让你做,我今夜怕是就真的连睡的地方都没了,你快去取盆水来,和我把这里收拾干净。”华云思手上动作未停,头也不抬的道…… 第357章 红烟 香草打来一盆水的时候,华云思已经大概将屋子里的东西规整了一遍,如今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些乱糟糟的,但和刚才相比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接下来,华云思亲手接过水盆,又亲手拿着湿抹布和香草把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午时已经过去许久了。 二人都还未用饭,华云思的额上却是早已渗出了晶莹剔透的汗水。 看着她这般模样,香草心中是微微诧异的。 主子告诉过她,面前这个女人曾是大景朝宰相的女儿,更是梁国的云华郡主,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女人,如今竟毫不在意的和自己一个下人一同将这整个屋子打扫干净,也许只是经过今天这一件事,华云思在香草心中已经不像从前那般的无关紧要了。 再想到一路走来,她所受的苦楚自己也都看在眼里,香草心中更是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从前,她只知道,她是主子吩咐自己照料的女人,如今,自己竟然也真的产生了那么一分的真心……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地方脏了?”华云思有些好奇的问着看着她一动不动出神的香草。 香草这才回神,连忙道,“没有,只是觉得姑娘实在是美,难怪王爷……” “……好了香草,美能当饭吃吗?如今打扫了这么久,我早就饿了,你去给我拿来点吃的吧。”华云思有些无奈的打断她的话,香草连忙便就出去了。 宁灵儿虽然能趁她不在的时候将她的东西都从嘉禾苑丢到这里,却是不能插手她的吃穿用度。 因为在这府中,所有人的吃穿用度都是由钟管家打理的,钟管家想来铁面无私,且唯莫言之命是从,所以宁灵儿是无论如何都插手不到这里来的。 所以,没过一会儿,香草就带来了一顿丰盛的饭菜,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原本,这点饭菜在莫言的府中也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华云思也不觉得有什么,更何况她是真的饿了,所以主仆二人三两下就将这些饭菜吃了个干净。 华云思累了半天,刚刚吃饱想要去休息一会儿呢,谁知这个时候却又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来人穿着一身红色轻纱薄裙,外罩一件同色的外裳,薄裙上星星点点的点缀着许多晶亮的饰物,头上琳琅满目的发饰更是随着女子的走动而叮当作响。 “这是红烟,被卖入青楼的时候被王爷所救,便收回了府中,宁灵儿得宠以来,她便追随了宁灵儿。” 红烟进来的时候,香草在一旁小声的提醒着华云思。 被卖入青楼的时候便就被救了么?可她怎么瞧着眼前的这一身装扮,分明便是在那青楼中浸染久了的才能有的模样呢? 华云思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浮起一抹讽笑,红烟已经到了近前。 倨傲又轻薄的神色上下打量了华云思两眼,红烟便掩嘴轻笑了起来,“呀!原来宁姐姐说的那个舞女就是你啊,倒的确是有几分姿色的。” 说着,竟轻佻的伸出手来想要抚摸华云思的脸颊似的。 有些厌恶的避开那只手,华云思唇角淡笑,“你便是被王爷从青楼救出的红烟?” 红烟闻言,脸色瞬时就是一变,她向来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将她和青楼放在一起说出来,毕竟王爷最看重的便就是女子的清白。 虽然她是在被卖入青楼之前被王爷所救,但毕竟是和那些地方有所沾染的,所以入府以来,王爷对自己也始终都是冷冷淡淡的。 否则,她的容貌分明胜过那宁灵儿,最得宠的却偏偏是宁灵儿而不是自己。 所以,于她来说,她恨极了青楼这两个字,而面前这个女人此时提出来,明显是有意为之! 原本她想要到这里给这个女人难堪不过是听从于宁灵儿的主意,可现在,她却也是发从内心的讨厌面前这个女人! 于是,红烟想了想,压下心底的愤怒,唇角强勾起一抹笑,不动声色道,“是我,我听闻霓裳姑娘住到了这等下人才住的地方,实在是有些担心霓裳姑娘住不惯,便想着特意过来看看。” 她将下人两个字咬的极重,整句话分明就是看笑话的口吻,说完便嘲讽的眼神四处打量着这里。 香草似有些愤怒,华云思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住不住的惯的,我原以为清净就好,免得总是有些阿猫阿狗之类的来打扰,如今看来,却还是……” 她有意漏下半句话没说,明显是意有所指。 香草没想到华云思反驳的这么明目张胆,看着红烟乍变的脸色差点没忍住笑,红烟却是一瞬的转换了脸色,又道,“是啊,这等破败的地方,别说阿猫阿狗了,便是蛇虫鼠蚁的怕都是有不少呢,霓裳姑娘可得时刻担心着才是,我可听说,若是被那老鼠一不小心咬了,得了疫病可是要命的呢!” “红烟姑娘怎得如此清楚,若不是被那得了疫病的老鼠咬过?”华云思故作惊讶的口吻。 红烟闻言语气一滞,冷笑道,“怎么会呢,毕竟住在这里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好心提醒霓裳姑娘罢了。” “既如此,那我倒要谢谢红烟姑娘的好心了!”华云思也阴阳怪气的口吻道。 红烟随即又扯起一抹僵硬的笑来,“对了,我都来了这么久了,口都有些渴了,霓裳姑娘却怎得连一杯茶都不肯与我喝呢!?钟管家莫非没给霓裳姑娘送茶来?” “送倒是送了的。”华云思点了点头,这才示意香草给她泡茶。 香草领命很快泡好一壶茶,先是小心翼翼的给华云思倒了一杯,接着才轮到红烟。 红烟自是对香草这个行为很不满的,白了香草一眼后,香草端着茶已经到了她的近前。 茶水还蒸腾着丝丝的热气,红烟作势去端茶,唇角却是几不可察的勾起一抹冷笑,紧接着,她的胳膊好似不小心的模样就撞到了香草端着的茶杯上…… 第358章 逾矩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装作无意的撞翻眼前这杯茶。 实际上,她的动作也好似真的是无意的一般,然而她却倏忽了,不管是香草也好,还是华云思也好,二人都是会武的。 所以,她这番自以为是不会被发现的动作,落在香草和华云思的眼里,那简直就是放满了几倍的动作有如小儿科一般的行为。 于是乎,华云思不动声色,香草则是怔了一下抓稳了杯子。 红烟有意触碰了一下,咦?茶杯怎么还在香草的手中,不但没打翻,甚至连其中的茶水都没有丝毫的涟漪呢? 难道是她的错觉? 于是,红烟又有意重新作了一番方才的动作,反正,她就是要打翻这杯茶。 香草又怔了怔,什么情况? 方才她已经靠着自己的武功稳住了这杯茶了,怎么这个女人反倒锲而不舍起来了? 既如此的话…… 闻着红烟身上略显呛人的香粉味,红烟不满的皱了皱眉,心一横,干脆便顺势松开了手。 于是,咣当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而杯中的茶水几乎尽数浇在了红烟的身上……这其中当然是香草用过巧劲的。 红烟一愣,显然没想到那茶水竟然会一丝不落的浇在自己的身上,瞬时有些懵。 不过片刻后却已经反应了过来,连忙尖声叫了起来。 “是奴婢不小心所以才……红主子见谅!”香草退后两步,诚惶诚恐状。 “笨手笨脚的,简直该死!”红烟一边嚷嚷着,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衣裳,但那可是茶水,早已浸湿了她的全身,又岂是拍打两下就可以的? 如今的时节正是春季,天气还是有些凉意的。 然而她却是有意为了凸显身材似的,穿的十分单薄,如今浇了茶水在身上,浑身的模样狼狈不堪不说,更是让她冷的有些发抖。 当然,发抖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气的,香草见状,更是小心翼翼的道歉,“是奴婢不小心,奴婢这就去给红主子拿件衣裳来御寒……” “不用了!你能有什么衣裳,难道要给我穿下人的衣裳吗?还是她这个舞女的衣裳?你们以为那些衣服配得上本姑娘?!” 红烟愤然说着,便吩咐自己的丫头速速回去拿自己的衣服。 毕竟,她这副衣服半透明的贴着身子的模样可是万万不可见人的。 可她的红鸾阁距这里到底还是有些距离的,不到片刻,她便真的冷的浑身直哆嗦。 华云思吩咐香草将她的一件披肩拿了过来,这一次红烟倒是没有拒绝,抓过来紧紧的裹住身上的不堪后,又恶狠狠的瞪着华云思。 “你的婢女将我害成这般模样,你便是浑然不在意的吗?” 若非听说这个女人和她身边的人都会武功,她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可如今,却是不敢有所动作,只能厉声斥责的口吻。 华云思淡笑,“你要我怎么在意?” 她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尤其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模样,竟让红烟莫名的有一种想要臣服的错觉,这种感觉,就好像面前的女人不是什么舞女,而是高贵如公主一般的存在似的,让她不由自主的,便从内心深处的自惭形秽。 可,她分明只是个舞女啊?自己这是怎么了? 红烟摇了摇头,甩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厉声道,“你的婢女将我害成这般,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她已经说了她是不小心的,不是么?”华云思语气依旧淡淡。 “可无论如何,她到底还是冲撞了我!”红烟不满的口吻好似丝毫没有将面前的主仆二人放在眼中。 原本嘛,她便是王爷的女人,而眼前这个人算什么? 一个住在低等下人都不愿意住的屋里的女人,她便是要了她的命又如何?红烟翻了个白眼。 华云思则是浅笑,只是笑容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冷厉,“那,你要如何?” “我要什么!?呵!她浇湿了我的衣裳,害我如此狼狈,我当然是要你们二人跪下给我赔礼道歉了!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红烟尖酸刻薄的口吻道。 华云思冷笑,“道歉么?好啊,那道歉吧。” “这还差不多!”红烟脸上终于流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来,她就说嘛,不过是一个低等的舞女,稍微吓唬她一番,总是会识时务的。 下一秒,她得意的看向华云思,然而后者岿然不动,依旧一双淡漠的好似高高在上的眼神望着她。 那眼神里,竟像是……怜悯? 红烟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道歉,竟是让自己去道歉!? “你是疯了吗?我可是王爷的女人,你竟敢如此对我,若是王爷回来了……” “这一切,难道不是红烟姑娘自找的么?”华云思淡漠的打断她的话。 “什么?”红烟一怔。 华云思淡笑,“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我看不出来?还是我的婢女看不出来?红烟姑娘一次打翻茶水不成,便还继续坚持,那我也就只好顺着红烟姑娘的意思来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红烟便脸色煞白,“你说什么,你竟然说是我故意打翻茶水的?” “难道不是么?”华云思垂下眸子,仿佛毫不在意一般,竟是有些困倦了的模样。 瞧着她这般,红烟便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这个贱婢,打翻了茶水竟还敢怪在主子的头上,简直是找死!” 华云思不好对付,一个婢女她还是对付的了的,她料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于是下一秒,她挥舞着巴掌就要朝香草脸上扇过去。 没有华云思的命令,香草自是不敢反击,但躲开却是可以的。 然而还没等她躲开,华云思轻飘飘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红烟姑娘怕是不知道罢,我本是没有婢女的,她可是王爷派在我身边的人,红烟姑娘这一巴掌若是打下去,难道,是在替王爷管教他的人吗?啧啧啧,就是不知道王爷知道了红烟姑娘竟然擅自打他的人,会不会觉得红烟姑娘逾矩呢?” 第359章 抓伤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最新章节、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花茶、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全文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txt下载、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免费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花茶 、、 第360章 抓猫 宁婉阁是宁灵儿的寝殿,此时宁灵儿着人来请,很明显,是要兴师问罪。 香草不确定的看向华云思,“姑娘要去吗?” “当然。”华云思点了点头,“刚好没去过那里,见识见识挺好的。” ……香草无语,姑娘大概不知道,宁婉阁有什么好见识的,那里可就连嘉禾苑的一半儿都比不上呢! 不过既然华云思坚持,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便一路随着华云思过去,她却不知道,其实华云思所谓的见识见识不过也只是一个借口。 这些日子以来,王府里能走的地方她都已经走了个遍,剩下的就是那些女人的寝殿了,为免麻烦她还未曾去过,如今既然别人主动相邀,她焉有不去之理? 宁婉阁很快到了,倒是一处小巧别致的院落,除此之外,别无特色。 不是说宁灵儿在这府中很是受宠么?却只有这样一个院子? 想起嘉禾苑,华云思大概明白了这位自诩很是受宠的女人在莫言心目中真正的地位。 走进正殿,宁灵儿正坐在椅子上,腿上一层层的裹着纱布,看上去臃肿无比,红烟也坐在一旁,十分关心的模样。 见到华云思走过来,宁灵儿有些苍白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恶毒,“倘若我腿上留下疤痕,我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华云思淡淡的口吻好似丝毫不在意宁灵儿似的,就连一双眼睛也不看她,反而四处打量着,好似十分好奇的模样。 红烟却是不满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的猫都将宁姐姐害成了这样,你却还不知悔改!看来,是得请钟管家过来才能替姐姐主持公道了!” “钟管家?他也管这事?”看着红烟有意抬出钟管家的模样,华云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话音落,红烟脸色一僵,宁灵儿则是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真是糊涂了,钟管家怎会管这件事?” 在府中,钟管家几乎管着所有的事情,却唯独除了府中女人们的争风吃醋,这是钟管家所不屑的,府里的人都知道。 而红烟此刻抬出钟管家来,不过也是想要吓唬吓唬华云思罢了,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红烟吃瘪,宁灵儿自是也跟着丢人,所以才不满红烟。 红烟则是有些委屈了,“姐姐说的是,妹妹又怎得不知这些事钟管家是不会过问的,可如今姐姐伤成了这样,霓裳姑娘又有一身武功我们姐妹俩不敢招惹,王爷不在府中,这府里又没有个能替姐姐做主的人,妹妹实在是替姐姐委屈才会这么说啊,除了钟管家,难不成我们姐妹还要指着那个不问世事的侧妃来主持公道不成?” 侧妃?华云思眼皮一跳,来府里这么多日了,这竟是头一次听说还有个侧妃,听这口吻,还是个不管事的侧妃,宣王府还真奇了。 宁灵儿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时候轮到那个侧妃来替我主持公道了?” “我……” “再说了,我们姐妹俩虽不比霓裳姑娘会武功,但事实公断自在人心,是霓裳姑娘的错,霓裳姑娘又怎么会不认?如今是霓裳姑娘的猫抓伤的我,这可是府中的人都亲眼看见的,不是么,霓裳姑娘?” 宁灵儿说着说着就将矛头轻而易举的又引了过来,华云思一声冷笑,施施然道,“是呢,宁主子说的没错,是我的猫抓伤了宁主子,府里的人都看见了。” “瞧吧,我就说,既是王爷带回来的,即便是个舞女,也定是知书达理的,霓裳姑娘是不会仗着一身功夫欺辱我们姐妹的,对吧?”宁灵儿又道。 华云思微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功夫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可不是用来欺负人的,倘若宁主子也有一身功夫的话,又怎么会被我的猫抓伤呢?” “咳咳,霓裳姑娘说的是,只是那猫抓伤了我是事实,霓裳姑娘觉得,要怎么办才好呢。”宁灵儿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虽然她有一身武功,她不能对她怎么样,但至少可以借着这件事挫一锉她的锐气,宁灵儿心中得意的想着。 然而她却没料到,接下来,华云思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是啊,怎么办呢?” “你……”红烟简直要被华云思的样子给惊呆了,她到底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都到了现在了,竟还能做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茫然无知无辜的模样。 华云思却好似灵光一闪,连忙开口打断红烟的话,“对了,我想到了,既是我的猫犯的错,那你们便将它抓住吧。” “什么?”面前二女皆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华云思又道,“它抓伤了你,罪该万死,所以你把它抓住杀了它不就好了。” …… 宁灵儿无语了,其实原本她也是这么想的,将那个叫做雪儿的猫抓住,再当着她的面杀了它。 她想,到时候,这个女人一定会为了那只猫哀求她的,而她正好借此羞辱那个女人一番,可如今,这个女人竟然主动要求她把那只猫抓住,并且杀了? 这……同样是杀了,可她怎么觉得不是那个味儿呢? “霓裳姑娘说的是真的……”红烟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华云思又道,“对了,你们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它一命,谁让它犯了错呢,犯了错,理当受罚!更何况是如此严重的错!” ……见过对一个人落井下石的,还没见过对一只猫落井下石的,而且,还是自己的猫。 一瞬间,宁灵儿和红烟看着华云思的眼神凉凉的,就像她们的心此刻一样,冷飕飕的,面前的这个女人,当真如此无情么? 这一刻,她们甚至有些同情起那只可爱的小猫了。 腿上又是一阵的疼,宁灵儿率先反应过来,连忙开口,“好,既然霓裳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便命那些侍卫抓猫了,待抓到它之后再当着霓裳姑娘的面杀了,以表公正,到时候霓裳姑娘可不要心疼啊!” 第361章 药 宁灵儿故意这么说,就是想在华云思脸上找到一点害怕,拒绝,甚至是愤怒,总之一切不好的表情,都好。 然而,她得到的,却是华云思轻飘飘却又十足认真的一句话,“那是自然!” “……那就要请霓裳姑娘在这里等一会儿了,等下人抓到那只猫,霓裳姑娘亲眼看到猫死了再走不迟。” 宁灵儿不忘补充了一句,她相信华云思现在的风轻云淡都是装的,待会儿真的到杀死那只猫的时候,她一定会求情的。 然而,华云思却又欣然道,“好啊,只是……” “只是什么?”宁灵儿的眼中一瞬闪过兴奋,她就说嘛!她总是会怕的。 没想到,接下来,华云思却道,“只是这宁婉阁的屋子实在是小了点,在其中许久未免憋闷,我想到院子里走走看看。” “……”宁灵儿忍着吐血的冲动,“好啊,只要不离开宁婉阁,霓裳姑娘随意走动便好。” 说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连忙召集了所有能够召集的人手去找那只猫,甚至还不惜一切请了钟玉帮她一同找到那只猫。 钟玉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但看了看她臃肿着绷带的腿,最终还是答应了。 “姑娘,钟管家还是很有能力的,您便真的不担心雪儿被找到吗?”香草见宁灵儿竟然请动了钟玉,一时间不由得有些为雪儿担忧起来。 毕竟一路上,她和雪儿日日相见,也是有些感情的,更何况,女孩子家的,原本就喜欢那些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华云思笑了笑,低声道,“放心吧,雪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弱。” 一炷香过去了,两柱香过去了…… “怎么样?还是没有抓住么?”正殿里,宁灵儿不耐的询问着两手空空回来禀报的侍女。 侍女垂头,“主子,那猫实在是太狡猾了,所以……” “废物!都是废物!”宁灵儿怒喝一声,接着竟亲自跟在那婢女身后去抓猫。 “宁姐姐,您的腿受伤了,还是让红烟帮你吧。”一旁红烟连忙献着殷勤。 就这样,宁灵儿和红烟也一前一后出了宁婉阁,但华云思却知道,雪儿岂是她们想抓就能抓到的呢? 反正院子里也呆腻了,她便又入了正殿里喝着茶……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着,她也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看那模样,哪有半分为雪儿担心的神色? 又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终于传来脚步声。 香草的神色即刻担忧起来,“姑娘,难道被她们抓到了?” 华云思不动声色的抬头,心中却道,怎么可能?雪儿跟随自己多年,便算是当年在景朝皇宫,慕容信的人遍布天罗地网也都是没能抓住它,后来还是利用她才将雪儿引诱了过来。 而如今,就凭宁灵儿和红烟? 即便有钟玉又如何,想要抓住雪儿,可还是差得远呢。 只是,外面的脚步声却又是怎么回事? 华云思心中正狐疑呢,却见一个紫色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不是多日未归的莫言,又是何人? 那张脸依旧俊俏无双,只是此时此刻却仿佛带着淡淡的怒色,仿佛有什么事惹他不太高兴了似的。 而他的身后,是一脸敬畏的宁灵儿和红烟,再一侧,便是分明恭敬着表情却又显得十分随意一般的钟玉。 莫言看到她的一瞬间,眸中似有亮光一闪,很快就有暗淡了下去,速度快的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一般。 他走到华云思的跟前,缓声道,“我让你住的地方,是嘉禾苑。” …… 此言一出,除华云思外,殿内所有人皆是心中一惊。 他在她的面前,竟然自称我,而不是本王? 而且,他说,他明说了让她住的地方是嘉禾苑,可嘉禾苑却分明是…… 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王爷心中的宣王妃吗? 一时间,众人心中有惊讶,有不解,更多的,却是嫉妒。 然而,华云思却始终只是淡笑着,没有说话。 他便又道,“你回去吧,我的人已经将你的东西搬回去了。” “可是王爷……” 就让她这么走了么? 宁灵儿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甘,有些委屈的声音传了过来。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言一记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宁灵儿心中一跳,她没看错吧,王爷竟然这般看她? 虽然她也知道王爷的话一向是不能有半分的质疑的,可为了那个女人,那般冰冷的眼神,真的是她的王爷吗? “好。” 简单的一个字,华云思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嘉禾苑,莫言果然将她的东西搬了回来,香草在一旁却是喜气洋洋的开心着,“王爷果然还是替姑娘做主了。” 华云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消息,说宁灵儿和红烟被罚了禁足,只是因为在府中抓猫太过胡闹,而莫言不允许如此胡闹。 雅居,宣王府的书房,此时,莫言正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手中优雅的动作把玩着一个玉制的酒杯,听着面前钟玉的禀报。 钟玉说,“王爷离府当日,霓裳姑娘便用武力强横的气走了月如公主。” 莫言笑着点头,温和的笑容里带有一丝冷魅,“正好帮了本王。” 钟玉说,“霓裳姑娘只在嘉禾苑住了一日,就被宁灵儿赶到了侧院里。” 莫言又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淡淡应声,“嗯。” 钟玉说,“红烟也去找她的麻烦,后来却被霓裳姑娘直接赶了出来。” 莫言唇角又是一弯。 钟玉说,“雪儿抓伤了宁灵儿,她不能拿霓裳姑娘如何,却想拿雪儿泄愤。” “本王知道。”莫言答,接着又玩味一笑,“那是只和主人一般聪明的猫,又怎会轻易被人抓住?” 钟玉点了点头,又道,“红烟怀恨在心,前些日子,似是从外边得到了些药。” “药?”莫言眉头微皱。 钟玉道,“倒是上等的催情药。” “咣当”一声,莫言手中的酒杯终于落在桌上…… 第362章 惧怕 气氛沉静了片刻,钟玉才又道,“想必是要用在霓裳姑娘身上,要不要我……” “不必。”莫言终于摆了摆手,“她应付的来。” 钟玉眉头一簇,“可若是王爷在乎她的话,我担心……” 莫言是多么在意女子贞洁的一个人,钟玉十分清楚,所以才会谨慎一问。 莫言闻言,却是笑了,温和的声音道,“她若应付不来,我也不会让她住在那里。” 那里?嘉禾苑? 钟玉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那个女人,大概真的是未来的宣王妃了…… 一日很快过去,夜色笼罩了整个宣王府。 王爷回府的第一日,会宿在谁那里呢? 是新进入府的那个舞女,还是一贯得宠的宁灵儿呢? 对了,宁灵儿如今被罚了禁足,说不定,王爷会到侧妃那里也不一定啊。 正在府中的下人们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好奇着这一点的时候,嘉禾苑,华云思却是连晚膳都没吃,便要匆匆赶出去。 “姑娘要去哪里?”香草问。 “王爷在哪里?”华云思道。 “王爷现在应该刚刚忙完政务,在偏殿里用膳吧。”香草答。 “那便去偏殿。” “姑娘可以吃了饭再去。”香草不无关心的语气。 华云思问,“吃了饭王爷便就又有公务忙了,是么?” “是啊,王爷一向勤勉。”香草道。 “那便是了,现在就去。”华云思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完,人已经出了嘉禾苑。 留下香草却是有些纳闷了,姑娘这么着急去见王爷原本是好事,可也总该打扮一番吧? 哎,香草叹息了一声…… 偏殿里,莫言果然如香草所言正在用膳。 华云思进来的时候他刚刚放下筷子,道,“你来了,可用过膳?” 华云思道,“我来找你有事。” 莫言眸子闪了闪,命下人撤下饭菜,又屏退左右。 华云思这才开口,“莫白呢?王爷可还记得答应我的话。” “我说,来了临京自然会让你见到他。”莫言站起了身子,背对着她道。 “所以呢?莫白人呢?”华云思有些质问的口吻问。 莫言眉头微蹙,“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难道不值得你的信任么?” “那王爷便让我见到他,王爷答应我的,不是么?”华云思急切道。 “我答应你的,自会做到,只是,他近日有事离京,待他回京,我自然让他来见你。”莫言淡声道。 “有事离京?” 华云思面色微冷。 莫言点头,“快则不到一月,慢则半年,他会回来的。” 听到这句话,华云思终于难以遏制心中的愤怒,半年!? “那王爷可否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这是风临的机密。”莫言沉声。 “呵!好一个风临的机密,言而无信,原来这便是堂堂风临宣王的作风!”华云思语气冷冽。 “言而无信?” 莫言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你果真了解我么?嗯?” 华云思一怔,莫言又道,“一月,或者半年的时间,是给你,也是给我。” “什么意思?”华云思心中一跳。 “风临国的皇后,这个位置,你可有兴趣?”莫言忽然转过身来,深沉的眸子注视着她,一步一步的逼近。 也就是这一瞬间,华云思总算是明白了什么,之前所有疑惑的不解的,这一刻全都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所以,你要拿莫白来要挟我?” 莫言摇头,“倘若我说我不舍得呢,所以,才不是现在。” “半年后又如何?只怕要让王爷失望了,无论是风临国的皇后,还是什么别的,我都不感兴趣。”华云思淡淡的口吻认真道。 “呵!”莫言眸子蓦地一黯,自嘲的口吻道,“从未有人敢拒绝我,只是我不明白,你对我为何总是如此淡漠。” “那王爷又是为了什么对我如此执着呢?”华云思淡声反问,“以王爷的风姿,地位,恐怕天下女人都会趋之若鹜,又何必……” “可是你不会。”莫言忽地打断她的话,“你想知道为什么,好,我便告诉你,因为,只有你,才配得上风临国皇后的位置。” “王爷真是高看我了,更何况,我本是景朝人,王爷难道不觉得王爷所谓的只有我才配得上风临国的皇后很可笑吗?”华云思道。 “可笑?”莫言蓦地认真起来,“倘若,我说你是我唯一能够看上的女人呢?” “可王爷看上的,又何曾是我这个人。” 面前的男人本就俊美,如今认真起来,更是给人一种冷冽又邪魅的美感,再加上他的有意靠近,直逼的华云思有些喘不过气来。 “倘若,本王说,是呢?”他忽地凑近她的耳边,呵气如兰。 陌生的温热的气息倾洒在她的耳畔,原本是极其暧昧的动作,华云思却觉得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浑身发颤。 她竟是惧怕他的,这一刻,她的心思终于暴露无遗。 那大概是一种本能的危险,甚至连华云思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总之,面前这个男人让她无时无刻都想要远离。 而莫言早已习惯了别人对他的畏惧,无论是百姓也好,还是百官也罢,他身边的人对他,大多是敬畏的,他从来都习以为常,甚至也十分享受那种感觉。 原本,他骨子里便有着那份仿若与生俱来的高傲,将他和平常人彻底的区分开来。 可不知为何,当他看到这个女人竟然也害怕他的那一刻,他不但不享受,不习惯,甚至竟有些隐隐的失落? 他厌恶极了这样的感觉,终是退后了两步,道,“罢了,我已经告诉了你一切,接下来,我只会等你,等你做我的皇后。” 他说的是皇后,而不是王妃,或者太子妃一类的。 足以见得此人有多么的自信,而华云思不明白的是,莫言对能够得到她的自信甚至比得到风临皇位的自信还要多太多,太多…… 这一夜,霓裳姑娘主动到王爷的偏房里,却又被王爷单独丢在了偏房里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王府…… 第363章 侧妃 一夜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在嘲笑着这个舞女。 王爷刚回府就主动送上门去,怎么样?还不是被王爷赶了出来? 再加上白日里王爷除了命霓裳姑娘回了嘉禾苑外,唯一的动作只是因为抓猫将宁灵儿和红烟关了禁闭,府中的人便更觉得,这位新来的霓裳姑娘是个不得宠的。 但说她不得宠吧,人家又偏偏住在王爷为王妃准备的嘉禾苑中。 这么一想,有关王爷对霓裳姑娘的态度,众人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所以一时便观望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一件事的发生就让府内几乎所有人惊掉了大牙——侧妃竟然主动去了嘉禾苑! 原本这也应该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就像当初红烟去偏院看霓裳姑娘一样,如今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可不寻常的却是,这个人竟是侧妃! 宣王侧妃,阮氏,阮云烟,出身风临国护国将军阮千秋家的嫡女,而且还是唯一的嫡女。 按道理来说,阮氏从小在将军府千人疼万人爱的长大,即便不是个刁蛮跋扈的性子,至少,也不该是个柔柔弱弱,温文尔雅的模样。 毕竟那可是将军府啊,武门世家的女儿大多都是爽利的,这一点,无论在风临还是在景朝都是一样的。 然而,阮云烟却似乎与所有将门世家的女儿都不同,她偏偏是那么弱柳扶风,温顺柔雅的模样。 自从嫁入了当初的大王子府如今的宣王府,整个人便好似愈发的柔弱了,唯一好的,便是更端庄了许多。 只是,和其他嫁入宣王府的女子不同,她是唯一的一个侧妃,这个倒是好理解,毕竟她的出身摆在那里,自是别的女子所不能比的。 但偏偏,她还是唯一不出门的那个。 原本,所谓的姑娘家,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都是正常的,但偏偏这位阮云烟就连自己的云烟院都难得踏出过一步,更遑论是王府的大门了。 这么多年来,除了必要的参加宫中的宴会之外,这还是阮云烟第一次踏出云烟院,竟是为了霓裳姑娘? 难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时间,众人又议论纷纷,争相猜测了起来。 嘉禾苑,华云思正在逗弄着雪儿,就见到一个身穿雪白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长着一弯新月眉,下面是一双大大的灵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一方樱桃小口,看上去甚是灵动,但偏偏她的举手投足之间不但没有一丝的灵动,反而十分的温婉贤淑,总之,是一眼看上去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香草见到女子的一瞬间,微微一惊,才低声对华云思解释道,“这是王爷的侧妃,阮氏,护国将军嫡女。” 侧妃么? 华云思心中了然,正要站起身来,那阮氏却是先开口了,“妾身阮云烟,拜见王妃娘娘。” …… “你弄错了,我不是王妃。”华云思上前将她扶起来道。 阮云烟微微错愕,很快却又收拾好了情绪,恭敬道,“王妃说笑了,如今您已住在嘉禾苑,既然王爷已经如此做了,将来,宣王府的王妃也只能是您。” “我说了我不是王妃,还请侧妃慎言。”华云思原本还耐心解释着,但她一再坚持,华云思终是有些恼了,可偏偏,面对着眼前这般仿若温柔到极致的女子,她便是恼,也只是小心翼翼的发不起火来。 阮氏见状倒是一愣,没成想接下来又要跪在地上,还是华云思阻止了她的动作。 却见阮氏一脸惊惶与愧疚,“是妾身不知礼数,忘记了姑娘和王爷还未大婚,望姑娘见谅。” 华云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也不欲与她计较,只问道,“不知侧妃今日来是……” “是王爷让妾身来告诉姑娘,三日后,便是风临国的迎春宴,到时候,还请姑娘去参加呢,所以王爷特意让妾身今日提醒姑娘好生准备准备。”阮云烟道。 “迎春宴?”华云思微微一怔。 阮氏笑着道,“是啊,姑娘有所不知,每年的正月十六,风临国都是要举办迎春宴的,寓意着风临国东去春来,为的便是给新的一年讨个彩头罢了。” “原来如此。”华云思点了点头,道,“可我不是风临国的人,也并不想去参加什么迎春宴。” “这迎春宴有些人想去都还去不得呢,姑娘为何却?” 阮云烟微微诧异,显然,她没料到华云思竟然直接就拒绝了。 “参加迎春宴的可都是风临的名门望族,若是王爷的妾氏可是都没有这个机会的,既然王爷钦点了姑娘去,那想必是极其看重姑娘的,既如此,姑娘又何必驳了王爷的意思?” 华云思摇了摇头,道,“正是因为……” “正是因为是我要求的,所以你才不去,是么?” 二人正说话的功夫,一袭紫色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打断了华云思未说完的话。 “妾身拜见王爷。”听到这个声音,阮氏忙不迭的行礼,华云思倒是站着未曾动弹。 莫言的目光淡淡的在华云思身上扫过,便上前亲手将阮云烟扶了起来。 看来,阮氏在莫言这里是个得宠的,至少她没见过莫言对其他女子这般过,华云思心中想着,面上点了点头。 见她承认,莫言脸色不但没有半分的不悦,反而是唇角一弯,勾起一个魅人的弧度,道,“怎么到了风临,你却是愈发的不像你了?” “什么?”某人话说的太突然,华云思一时有些没听明白。 “你这样,倒要让别人误会,本王金屋藏娇。”莫言继续促狭的口吻道。 华云思却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脸色微变,“王爷慎言,你我之间……” “你原本便是本王看重的舞女,不是么?”莫言打断她的话,继续道,“如今你能在风临安然无恙,不过是因为这个身份,但倘若失去了这个身份,你以为,你能活着等到见莫白的那天么?” 第364章 下手(1) 是啊!倘若失了这个身份,她能活着等到见到莫白的那天么? 一句话,犹如五雷在耳边轰响!原来她如今所倚仗的,也就只有这个身份了么? 而这个身份,却是面前的男人给她的!? 呵!何其可笑!? 她自重生以来,便从不需要靠着别人而活,也早已习惯了从来都只有自己,可如今,这又是在做什么? 他将她的躯体圈禁在这宣王府,她便也同他一起将自己彻底圈禁了么? 一直以来,她在宣王府里四处察探,为的不就是找到自己的弟弟,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脱离这个男人的掌控? 在临京,她孤身一人,宁家的人不在身边,萧镜尘的人也不在身边,而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靠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在临京甚至比在景朝还要危险许多。 而面对这份危险,难道她想的便就只有逃避么? 不!逃避?那逃到什么时候才能算是个尽头?恐怕,只有死亡,才是尽头。 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畏惧胆怯的人,不是么? 而如今的迎春宴,正是她在临京从完全的被动到主动的转变的一个开头,她理应把握好这个机会。 临京危机四伏,那么她要做的,便是要面对,而面对的第一步,便是了解! 也唯有如此,才能在这里保全自己,保全遥儿! 打定了主意之后,华云思深深的看了莫言一眼,而后点头,“好,迎春宴,我会去的。” …… 迎春宴是在三日后才举办,临京所有参加迎春宴的人也都必是会好好准备一番的。 因为迎春宴的目的可不只是为风临来年祈福那么简单,更重要的,迎春宴是风临国所有贵门子弟展示自己的一个绝佳的机会。 大概因为春是勃勃生机,欣欣向荣的,所以渐渐的,迎春宴的主角便被风临国的年轻人所取代。 而这般的展示,可绝不仅仅只是局限于男子,就连风临国那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女子也是会纷纷展示的。 因为,在迎春宴上展示的男子若得到重视,便会被授以官职,为国效力,除此之外,年轻有为的公子也会被各家女子看重,觅为夫婿,而同理,在迎春宴上,女子若是展示才艺的话,虽不能被授以官职,但一家女百家求,更何况是如此才艺双全的女子,更是会被许多勋贵人家看上,聘回府中。 所以,迎春宴于临京而言,那可是热闹非凡的盛况。 那些卖衣服的,卖布料的,卖胭脂水粉的,甚至是那些卖兵器的,都会在迎春宴来临之前赚的盆满钵满。 “姑娘,那可是迎春宴,您是该为自己置办些东西的。”香草在一旁好心提醒着。 华云思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去争抢什么,也不是要去展示什么,更不是要去相看什么夫婿,有什么好准备的?” 香草语气一顿,是啊,姑娘又不是同别的官家女子一般去攀比,可转念一想,身为宣王府的人,若是在迎春宴上被人小看了,那却也是极为不妥的。 于是,香草又不得不提醒道,“姑娘,您如今是宣王府的人。” “罢了,那便买身衣服吧。”华云思开口。 如今,即便是为着迎春宴,莫言却也是不让她出门的,所以,即便是买衣服,也只能是香草自己前去了。 这不,香草领了命,连忙便出门采办去了。 香草刚走,华云思正要午休片刻,却见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接着怀中便是一暖,是雪儿。 “你又跑到哪里瞎胡闹去了?” 见着雪儿,华云思宠溺的轻轻弹了下雪儿的额头,又道,“是不是困了?还是想陪我睡一觉呢?” “喵,喵!”雪儿乖巧的叫了两声,一副似乎的确很想和华云思睡觉的模样。 华云思不禁失笑,这个时候,雪儿的眼中却忽然隐隐透露出蓝光来。 见此情景,华云思心中一紧,知道它怕是又发现了什么事想告诉自己了。 果然,下一瞬,雪儿又是喵喵的叫着,诉说着红烟得到了些药,而且要在明日对她动手。 药? 华云思心中一跳,又欲问清楚雪儿那是什么药,奈何雪儿即便能够与她心灵相通,却也只是一只猫,不是郎中,如何又能分辨那是什么药? 它只知道,那是要对她不利的药罢了。 华云思和雪儿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雪儿已经不知又去了哪里,香草已经回来了。 三日的时间,量身制作是来不及了,于是香草干脆买了一件成衣。 那是大红色的绣着海棠花的桑丝锦缎布料,又用暗色的罗缎纹了边,上面带着若隐若现的青蓝色印花,看上去大气又不落俗套,不得不说,香草的眼光倒是好的。 华云思却只是远远的看着那衣裳好似发了呆。 “姑娘不喜欢?”香草问。 华云思茫然抬头,“什么?” 香草又将衣服捧得靠近了些,道,“我瞧着这身衣服很称姑娘,姑娘不妨试试?” 华云思这才仔细看了眼那衣服,却又微微蹙眉,“这样的颜色,会不会太惹眼了。” 香草笑着摇头,“怎会?这还是王爷吩咐的,说姑娘适合这个颜色。” ……华云思原本倒是愿意一试的,但听到是莫言吩咐的,却又没了心思,随手就将衣服放在了一旁,片刻后,却又是若有所思了起来,雪儿告诉她的那药,她始终想不到会是什么, “姑娘有心事?”香草似乎才发现华云思哪里不妥。 华云思看了眼她,便道,“无事,只是这般的红色,倒让我想起了红烟。” “红烟主子却是喜欢这个颜色的,只是她却不知她配不配的。”香草淡淡道。 华云思微微点头,“对了,你了解她吗?可愿与我讲讲?” 香草眸子闪了闪,她自然知道华云思之所以问红烟,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过,那些倒不是她可以过问的,于是便将红烟的过往一一道来…… 第365章 下手(2) 听了香草的话,华云思才知道,原来红烟是被莫言再她被卖到青楼救出来的没错,但她本身也却是青楼女子。 只不过,此青楼非彼青楼。 在临京,有一个地方叫做红烟阁,和红烟的名字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烟阁,在临京,红烟阁也被人们唤作青楼,但这其中的女子们,却又都是卖艺不卖身。 吹拉弹跳,吟诗作画,弄琴歌舞,在红烟阁,几乎每个女子都有其擅长的地方。 而与别人有所不同的是,红烟几乎是哪一样都十分擅长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成了红烟阁的头牌,也才有了红烟这个名字。 而官场上的人最爱的便就是附庸风雅,所以,红烟阁成了那些官场人经常去的地方,这其中便包括莫言。 莫言很是欣赏红烟的才艺,偶尔便会去看看她,但有一次去了却听闻,似乎是有什么人看上了红烟,暗中用手段将红烟卖到了附近的一座青楼。 莫言于心不忍,有大概是有意要给那人难堪,竟直接将红烟买了回府。 小到临京,大到几乎整个风临国的人都知道,莫言本就是风流倜傥的一个人,所以当初从红烟阁买回了红烟甚至成为了一段佳话。 只是红烟入府得宠了没多久,便又有了宁灵儿,大概是她的出身清白,温柔婉约,很是得莫言宠爱,渐渐的,就连红烟也落了下风,那之后,红烟便暗中恨上了宁灵儿,只是表面上却又要依附于宁灵儿,毕竟,她才是府中如今最得宠的女人。 华云思听完,只觉得红烟为人实在是有些虚伪的,再想到她在所谓的红烟阁待了那么久的时间,大概便也知道她手中的药能是什么药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便问道,“香草,明日可会有什么人入府来吗?” 香草闻言,想了想道,“没有,据奴婢所知,王爷并未约任何人入府。” 华云思点了点头,既然没有约任何人的话,那么想必便只能是府中的人了,也就是说,难道是府中的小厮? 这般想着,她心中也逐渐有了计较,她既打算有所图谋,那总是要有动作的,自己且等着便是。 这么想着,华云思便也安下心来,第二日,果然刚用了早膳没多久,红烟身边的婢女芬儿便来了嘉禾苑。 “霓裳姑娘,我家主子前些日子唐突了姑娘,今日特请姑娘过去一叙,以表歉意。”芬儿道。 华云思笑了笑,“好,既是红烟姑娘相邀,那容我换件好看的衣服,这便过去。” 芬儿点了头候着,华云思则是随便换了一身衣服,便特意抱着雪儿往红烟的芳草居而去。 红烟除了平日里在红烟阁里的那些喜好之外,便最爱侍弄些花草,是以,就连她所居住的院子也都叫做芳草居。 而华云思如今孤身一人,香草说到底毕竟也是莫言的人,她若是有什么事不到万一,还是不想动香草的,干脆便就带上雪儿,雪儿聪慧,该帮忙的时候,也算是能帮上忙的。 芳草居很快就到了,这里果然如它的名字一般,种着许多的花花草草,初春的时节,虽然花还没开,但院子里已经有了花草的馨香。 原本,这院子的确算是极好的了,却偏偏,华云思住的是嘉禾苑,而这里比起嘉禾苑来,到底也是略逊一筹的。 华云思方一进门,还没想太多,便见到红烟一脸笑意的迎了过来。 “红烟拜见霓裳姑娘。”她道。 华云思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你是这里的主子,倒是没有理由拜我。” “霓裳姑娘说笑了,姑娘住在嘉禾苑,红烟又有什么胆量说是这里的主子呢?”红烟叹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副十分真心的模样开口。 她说自己住在嘉禾园,也并未说什么王妃之类的字眼,倒也是事实,华云思便也不与她纠缠这些,雪儿一旁喵喵的叫着,她干脆便逗弄着雪儿。 经过宁灵儿的事,红烟倒是有些惧怕雪儿的,看到雪儿在华云思怀中这般,不由自主的就后退了两步,又垂下头,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道,“想必芬儿已经告诉姑娘我叫姑娘来的意思了吧?” 华云思点头,不说话。 红烟好似尴尬的笑了笑,便又道,“从前的一些事情,的确是我的不对,姑娘能来,我的心中很是开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着芬儿为二人倒上了茶水。 热气腾腾的在茶水上蒸腾着,华云思看着热气,轻呵了一声,淡薄的口吻忽然道,“你当真觉得不对了?” 她一直都不作声,气氛原本就些许尴尬,如今她陡然开口,气氛却一瞬间更加的尴尬了。 红烟不自在的笑了两声,点头道,“是啊,都是我的不好,还请姑娘不要与我一般计较。” “我从未在意那些。”华云思又道。 红烟闻言面色一喜,就又连忙吩咐着华云思喝茶,雪儿喵喵叫了两声,华云思便拿起茶杯喝了几口,因着用过早膳没多久,二人也都不饿,却也不好干坐着。 于是红烟又让芬儿呈上来糕点。 雪儿又欢喜的叫了两声,华云思笑了笑,伸手将糕点放入自己口中了一块,咬了一口,便将剩下的喂给了雪儿。 看着这一幕,红烟眸色微闪,“霓裳姑娘还真是心疼这猫儿呢。” 华云思微笑,“那是自然,自我小的时候它便在我身边了,这么多年来,也唯有它值得我的信任了。”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尤其是信任两个字,华云思小心留意着红烟的神色,果然瞧见她眸中闪过的一抹僵硬。 不过,这会儿的时间,直到红烟就要将她送出芳草居,她和雪儿却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可红烟定是会对自己动手的,却不知那药到底下在了哪里? 水也喝了,糕点也吃了,难道是回去的路上? 是了,应该是回去的路上,若真的在芳草居就动手了,那岂不是秃子头上捉虱子,明摆着? 第366章 下手(3) 芳草居到嘉禾园的路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 华云思一路慢慢的若无其事的走着,没过多久,果然,后面有人小跑着过来了。 华云思转身,那人果然是红烟身边的芬儿,芬儿见二人转身,这才缓下脚步,走到近前恭敬的朝着华云思行了一礼后,才道,“霓裳姑娘,我家主子为表歉意,送给姑娘了一身衣服却忘记交给了姑娘,不如便劳烦香草姑娘随奴婢走一趟,将那衣服替姑娘拿回来。” “那可是我家主子花重金才做好的,想必霓裳姑娘一定不会驳了我家主子的心意的吧?” 说到最后,似是怕华云思不放香草离开似的,芬儿连忙就又补充了一句。 可她哪里知道,华云思便是要等着看她主子演的什么戏,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于是,华云思即刻就点了点头,随意说了几句话以表谢意之后,便命香草随着芬儿离开了。 香草是个聪明的,她早就从华云思的各种反应中看出了不寻常,更难得的是,她从不擅作主张,华云思既然开口了,她便也毫不犹豫的就随着芬儿离开了。 二人离开没多久,华云思干脆让雪儿也跑走了,她独自又往前走了没几步,便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气息接近,她只做不知的模样,尤自向前走着。 果然,下一瞬,身后便有个人扑了上来,紧接着,她便感到有一方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那帕子中熟悉不过的,分明是迷药! 华云思心中一动,秉着呼吸,挣扎了几下,顺势就假装昏了过去。 那人见她昏倒,果然便将帕子移开了,小心翼翼的拖着她的身子便要离开。 只是他却不知,华云思习过武,屏息一刻钟都是可以的,方才那帕子上的迷药,她也是分毫都没吸进去。 华云思一路被人半扶半拖着前行,假装闭着眼睛,其实对王府院子里的路也早已烂熟于心,再加上红烟既要动手,又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拖着自己,想必一定是挑了个距离某处最近的地方才下手的。 否则若是这路上被人发现,那便是前功尽弃了。 只是,这里距离最近的地方,又是哪里呢? 她一边飞速转动脑子想着,一边又闭着眼睛感受着那人拖着自己走过的地方,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地方,风院! 那不是钟玉住的地方么? 她将自己拖到那个地方,竟是要污蔑她和钟玉么? 华云思心中有了计较,更加专心留意着周围的一切了。 过了没多久,果然她被带到了风院。 不得不说,莫言对钟玉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异乎寻常的钟爱,否则,便凭任何府里的一个管家,又怎会能够拥有自己的一处单独的院落? 而钟玉的风院,不仅是他单独所拥有,其中甚至还有单独隔离出来的书房,大概,是因为钟玉是个爱书之人吧。 随着吱呀一声的门响,华云思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书卷味道,眼睛微微眯起一条缝看过去,果然,这里四处都是书,想必便就是钟玉的书房了。 呵!据她所留意,钟管家每日早上忙完,大概也就是这个时辰便会来书房读书,直到中午用膳才离开,如此看来,这红烟果然是用心良苦呢! 华云思依旧闭着眼睛,那人将她拖到了一边的矮塌上方才终于停下,而后,便听到那人好似掏东西的声音,在紧接着,伴随着一个细微的开启瓶盖的声音,华云思闻到一抹淡淡的幽香。 那人将那瓶幽香放在她鼻尖晃了两下之后,便好似将它放在了房内的隐秘处,而后,似又从怀中掏出来一瓶,放到了书案的桌角下,华云思这才听到关门的声音。 直到脚步声走远,华云思方才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她飞速的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解毒丸,此药是宁家独有的,一般的毒药皆可轻松解了,她一口将解毒丸吞下,便开始四处寻找着。 这才发现,除了那瓶放在桌角下的合欢香,还有一瓶倒是藏得隐秘,在一本书的夹缝里。 她将那瓶隐秘的合欢香干脆也拿了出来,盖好之后放回了自己的怀中。 之后,便就坐在榻上安静的等着。 大约又过了半刻钟,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作为一个常年练武的人来说,从别人的脚步声来辩听那个人的身份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华云思虽然和钟管家的接触不多,但他的脚步声自己倒是留意过的,如今一听,就知道来人正是钟玉。 果然,下一秒,门开了,一身青色衣衫的钟玉走了进来。 还是那般令人如沐春风的俊美面容,但此刻,这张脸的眉头正微微蹙起,紧接着,他便见到了华云思。 “钟管家。”华云思淡笑一声,算是和他打着招呼。 钟玉看了一眼她略显狼狈的衣裙,倒也并不失态,先是朝她行了个礼,“霓裳姑娘。” 紧接着,一双平淡却略显锐利的眼神便四处搜索起来,房里的香味虽然很淡,但他却还不至于疏忽了。 “钟管家是在找那个吗?”华云思眼神示意了桌角下。 钟玉眸光一顿,便走了过去,还没等他走到,华云思便开口道,“是合欢香。” 随着她的提醒,钟玉脚步蓦地一顿,停了下来。 华云思道,“是红烟,她要诬陷你我清白,钟管家若是不想被诬陷的话,应该比我知道该如何做。” 钟玉眸光闪了闪,道,“我可以替你寻一套衣衫。” 她方才一路被人拖着前行,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了几处,上面更有许多肮脏不堪的污泥。 华云思笑了笑,“不必了,钟管家还是管好自己吧,再迟一些,药效可真的是要发作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又停下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想必,钟管家和我也是一样的吧?” “还是说,钟管家心善,根本不欲与她计较呢?” 第367章 反击(1)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笑容浅淡而随意,眸色明媚而灵动,看上去好似不是在算计什么,反而是在说,今日的天气很好,咱们一起去踏青吧? 钟玉心中没来由的一动,再抬眸,若有所思的看了华云思一眼,才淡声道,“霓裳姑娘错了,我的善良,从来都只给值得的人,她,却并不值得。”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垂着的眸中闪过一道细微的寒光,并未被任何人发觉。 华云思笑了笑,“有钟管家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接下来的事,钟管家只瞧着便好。” 说完,她便推门出去了,房间内只剩下钟玉,和那瓶合欢香。 钟玉点了身上的穴道,这才上前,干脆将合欢香从桌角下移到了桌子上。 而后,便如往常一般坐在桌前开始看书。 又过了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一个细微的脚步声,那人推开门,脸红心跳的往里面望了一眼,这一眼,却将自己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 因为这一眼,刚好对上钟玉平淡无波,温文尔雅的眼神。 此人正是红烟身边的芬儿,她来这里,也是受了红烟的命令,来确定一下是否事成,倘若事成的话,她再回去,红烟再想办法让王爷也过来。 原本,一个女儿家的偷看那种男女之事未免尴尬,然而红烟却没想到,她刚刚推开个门缝,就见到里面青衣飒然端坐着的,也刚刚好望过来的钟玉。 一瞬间,她转身就要逃离,身后钟管家平淡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进来。” …… 某种意义上,钟管家于王府内的下人来说,可是和王爷一般的,她们即便是不听自家小主子的话,也都是得听这位的话的。 总之,王府的下人们从骨子里都是敬畏着这一位的。 所以,钟管家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芬儿就再也抬不动脚,老老实实的听钟管家的话,颤抖着身体走了进去。 同时,她还不忘四处看了两眼,淡淡的香味还在,可是,那个叫做霓裳的女人呢? 而且,看钟管家的脸色,又好似并无半分的不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芬儿想着,颤抖着声音向钟玉行礼,“钟管家。” 淡淡的嗯了一声后,钟玉道,“知道我叫你进来是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芬儿继续颤抖着声音,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钟玉轻声道,“将你主子的东西拿走。” 主子的东西? 芬儿猛然抬头,见到钟管家面前,桌子上的那瓶合欢香! “这……”芬儿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钟管家饶命,奴婢,奴婢是不知情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芬儿紧张的模样,钟玉不但没有半分的生气,反而是微笑着道,“我只是让你把你主子的东西拿走而已,你怕什么。” “奴婢……”芬儿蓦的抬头,惊恐的眼睛不可置信后,变得愈发茫然无措,“钟管家……” “你将东西拿走便是。”钟玉又平淡的重复了一遍。 芬儿仿若意识到了什么,眸中喜色一闪,便道,“钟管家果真让奴婢拿走吗?” 钟玉点头,紧接着眼神就放回书上,再不看芬儿一眼。 那模样,分明是真的专注的在看书,丝毫不在意这边似的。 芬儿心中一喜,连忙将那瓶合欢香捧入了手中,又匆忙的离开了风院的书房。 红烟阁,一直等待着“好消息”的红烟甚至都已经精心的梳妆打扮好了,只等着待会儿想法子带着王爷就可以去风院抓住那对“狗男女”了,却没想到,等回来的,是这样一个消息。 钟管家真的会那么好心让芬儿将合欢香带回来吗? 她不知道,可事实上,芬儿只带回了一瓶,另一瓶呢? 这一整日,她都惴惴不安的度过。 在这之前,钟玉已经去找了莫言。 当钟玉将一切都告诉莫言之后,莫言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竟好似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钟玉道,“王爷,属下真的不必插手么?” 莫言缓缓的抬头,不知是不是钟玉的错觉,他的唇角甚至是带着一抹笑的,“她告诉你什么。” “她说,属下只管瞧着便好。”钟玉答。 “那你便瞧着吧。”莫言道。 …… 嘉禾园,香草则是有些担心的口吻,“姑娘,奴婢离开后,真的就没发生什么么?” “她们将我送到了风院。”华云思道。 “什么!?那可是钟管家的院子,呵!那位果然是好狠的心肠。”香草啐了口,道。 “是呢!只可惜,这副心肠用错了对象。”华云思道。 “那,姑娘打算怎么办?”香草问。 “自然是,以牙还牙。”华云思淡淡的语气。 夜幕降临,临睡前,华云思又唤来了雪儿,自从上次和雪儿一同睡了个午觉之后,她才发现,睡觉的时候,怀中能够拥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而雪儿也似乎极其喜欢和主人睡在一起似的,还没等华云思真的去叫,自己主动的就送上门来了。 这边,一人一猫睡的极其安心,那边,红烟阁里,红烟却始终揪着一颗心无法入睡。 按理来说,钟管家那么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一个人,早该将此事禀报了王爷,即便是没有禀报,那也得好好的彻查一番,而后再来找自己问罪啊。 可她都等了一日了,不但王爷没来,钟管家竟也真的没来。 只是,她的一颗心就这样一直悬着,也实在是难受啊,王爷他,到底知道这件事吗? 钟管家又到底是吃错了药了,还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唤来芬儿,道,“你且原分不落的将白日里钟管家的态度和说的话告诉我……” 芬儿又说了一遍,可她还是不放心,就这样辗转反侧到天都快亮了,她才总算是睡着了。 红烟阁彻底安静了下来,嘉禾院,女子细小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却是传了出来。 “雪儿?” 华云思只是轻轻一唤,雪儿便立刻警惕的跳了起来。 第368章 反击(2) 一双凌厉的猫眼环顾了四周,发现并无异样的时候,雪儿的眼神立马又变得无辜了,小口中更是发出呜咽的小声的猫叫,似乎在委屈着,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依偎着主人睡觉的感觉简直美妙极了,雪儿享受惯了这样的感觉,正做着美梦呢,却被人从美梦中就这样叫醒,自然是不悦的。 虽然,那个人是自己的主人。 看着雪儿的样子,华云思不禁失笑,道,“好了,雪儿,我知道你不是一只贪睡的猫,对吗?” “……哪有猫不贪睡的?”雪儿用一个小小的可爱的白眼回应她。 华云思无语,“好吧,忽然将你叫起来是我不好,可是谁让我身边如今能用上的,也只有你了呢。” 雪儿听完,再看华云思那副惆怅的面容,忽然便有些心疼了起来。 是啊,主人身边如今的确只剩下它了,否则白日里也不会带着自己去验毒了。 它的鼻子灵光,无论什么东西,凡是有毒的就能闻出来,主子白日里就是利用了自己的这一点,怎么,现在难道又有人想给主子下毒了? 这么一想,雪儿又忽然开始警惕了起来,对着华云思上闻闻,下闻闻,左闻闻,右闻闻…… 华云思当然知道它是在做什么,心中一阵感动,不由自主的,一个吻就往雪儿的脸上亲了过去。 动作来的太快,雪儿猛然停下闻毒,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华云思,猫瞳里,满满的全都是幸福与感动。 华云思看着雪儿,眼睛里也全都是宠溺与怜爱,原本,雪儿就伴随了她的长大,如今,她的身边唯一值得信任的,也就只有雪儿了。 一主一仆对视良久,彼此的心意也都心照不宣,末了,华云思才笑了笑,凑在雪儿耳边吩咐了它一些事情,她相信,它听得懂…… 经过白日里的事情,红烟心神未宁,势必不能早早的安然入睡,所以她选在了现在。 将近黎明的时候,她应该是终于进入了梦乡了吧…… 如她所料,红烟阁里,红烟的确刚刚进入梦乡,她辗转反侧了一夜,好不容易睡着,自是睡的深沉,雷打不动。 再加上雪儿本就身姿灵巧,所以,她并未发现,雪儿闯了进来。 王府的后院里还养着一条大狗,以雪儿的聪慧,很容易便将那大狗也引入了红烟阁。 将近黎明的时候,红烟阁里的所有人都睡得正熟,竟是连一声狗叫都没听到…… 翌日清晨,天刚刚亮,华云思便起身了,香草进来为华云思梳洗打扮着,华云思问道,“香草,若要到红烟阁看戏的话,你说谁比较合适呢?” 看戏么?红烟阁? 想到昨日的事情,香草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为华云思梳洗打扮好,很快就去办了。 灵秀阁里,宁灵儿正要用早膳呢,便有一个婢女匆忙走了进来,行了礼后,道,“宁主子,红烟主子有事想请您过去红烟阁一趟。” 宁灵儿闻言,有些不悦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这大清早的,有什么事让她自己来说,我可是连早饭都没用呢。” 红烟一向在宁灵儿这里阿谀奉承,面上也从来都是把宁灵儿当自己主子一般的侍奉的,所以今日这般,着下人来让宁灵儿主动到她的红烟阁这般对宁灵儿不尊不敬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宁灵儿自是有些不悦的。 可即便如此,那婢女却也不走,反坚持道,“宁主子,红烟主子的事情实在是……所以务必请宁主子能过去一趟。” 宁灵儿这便更加不悦了,这才蹙着眉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是微微的错愕,“你是什么人?我怎么记得红烟身边的是那个叫做芬儿的丫头?” 婢女垂头,十分恭敬的答话,“回宁主子的话,红烟主子身边是芬儿姐姐,奴婢只不过是红烟阁院里洒扫的下等丫头,只是,大概今日红烟主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芬儿姐姐是没空过来的,便就让奴婢过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事?连你都不知道吗?”宁灵儿似乎才意识到了一些不寻常。 婢女答话,“是,奴婢只是红烟阁里洒扫的下等丫头,所以是不知道的,红烟主子请宁主子过去,也是因为这件事呢。” 婢女这么一说,宁灵儿倒是真的觉得有几分好奇了,干脆便放下了碗筷,让青书替自己穿了件披风便赶着往红烟阁里去了。 而风院里,钟玉也才收拾好行装,一个小厮就匆忙跑了进来,禀报说,后院里看守仓库的大狗丢了,找遍了王府都找不到。 钟玉不禁蹙眉,“不过是条狗罢了,且派人再找找便是了,若是实在找不到……” “钟管家,其实,小人在清晨的时候听到过几声狗叫,就是不敢确定……”那小厮有些为难的神色道。 “不敢确定什么?”钟玉挑眉。 “不敢确定是不是听错了,因为那狗叫声是从红烟阁里传来的,小人……” 钟玉眉心一跳,红烟阁么?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忽然飘出昨日那个女子的那句话,他且等着便好。 这是,等到了么?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钟玉打发了小厮,抬脚也往红烟阁的方向去了…… 红烟阁里,芬儿知道昨日主子为着那件事忧虑了一夜,怕是很晚才睡,所以特意过来的迟了些,想着能让主子多睡一会儿,也特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主子的安眠。 只是,她越是靠近主子的房间,就越是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为什么里面若隐若现传出来的,那种太过异样的声音? 不知为何,听着这种声音,她的心底竟渐渐的生出几分惧怕来。 直到她到了门口,里面那种奇怪的声音就愈发的明显,有女子痛苦的声音似在承受着什么折磨,还有……兽类在吃什么东西的声音!? “咣当”一声,芬儿手中的水盆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其中的水也洒了一地,浸湿她的衣裳…… 第369章 反击(3) 她的脸色发白,浑身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里面的异响声却似乎丝毫都没有终止,她长呼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为什么王府里会忽然闯进野兽,而且还刚好闯进了红烟主子的房间,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落,她甚至无法想象里面惨烈的场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立刻要去叫侍卫,只有这样才能制服那个野兽,也才能将主子救下来。 于是,红烟第一时间叫来了几个侍卫,听闻红烟阁里进了野兽,侍卫的手里大多拿着刀枪棍棒,大有拼进去打死那个所谓“野兽”的架势。 只是他们刚刚到了门口正要闯进去呢,却见红烟阁外来了一人,竟是宁主子。 芬儿原本心中就突突的,此刻见到宁主子,犹如见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扑将过去跪在地上,凄声哭喊道,“宁主子,救救我家主子吧,我家主子她……” 方一进门就看到这般架势,惊愕之余,宁灵儿也是吓了一大跳,再想到那通报的婢女说的那些话,心中愈发笃定红烟阁里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便打断芬儿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家主子呢?” 芬儿连忙道,“主子,我家主子在房内,此刻怕是,怕是……” 宁灵儿见芬儿说了半天只知道哭也说不清楚,干脆就往红烟的寝殿大步走去,外面的人没了动静,里面人的动静可不小。 除了女子和另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声音,下一秒,甚至还有花瓶砸碎在地上的声音,而后,宁灵儿听的分明,是红烟的一声惨叫! 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就连宁灵儿的手心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汗来,后退两步,扯着嗓子朝着那些手持棍棒的侍卫开口厉声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看看你们主子到底怎么了!?” “是!” 说实在的,那些侍卫虽然身穿盔甲,是守护红烟阁的,但如今这般情形,里面还紧闭着门传出那种声音,便算是他们也还是有些恐惧的。 不过,如今宁灵儿都发了命令,他们也不好干站着,于是一个个迟疑着脚步渐渐接近红烟的寝殿。 就在他们再次到了寝殿门前的时候,外面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侍卫们看到此人的一瞬间,心中不由自主的纷纷长出了一口气,来人一身青衣飘飘,不是钟管家又是何人? 钟玉看了院内所有人一眼,眼神落在侍卫手中的那些棍棒上,淡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有一个侍卫连忙跪了下来,“回钟管家,是红烟主子,主子她,遇到了危险,所以……” “钟管家来的正好,妹妹她此刻生死不明,还请钟管家命这些人速速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好将妹妹从那野兽口中救下来才是!”宁灵儿也连忙附和的开口。 野兽? 难道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棍棒,竟是误以为在这房中发出异声的是野兽!? 钟玉差点没忍住笑喷了出来,不过,此刻却不是笑的时候。 他连忙有意严肃了脸色,对着那几个尤自惧怕的侍卫摆了摆手,冷声道,“你们主子有难,你们还不快进去,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原以为钟管家来了是救命的,毕竟,府中从前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位钟管家可从来都是不畏不惧一马当先的。 他们还以为今日钟管家也会这样,至少,有钟管家在,他们便不那么害怕了。 可偏偏,今日钟管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丝毫都没有上前的意思。 侍卫们苦着脸,却哪里知道,以钟玉的聪明,是早就猜到了其中的情形,所以才特意不上前去的。 毕竟,他可是男人,就这么贸然进去,若真的看到了什么,对自己不好,对里面那位,也是极其不好的。 于是他只是站着,顺便还好似不经意的模样拿了方帕子堵住了自己的口鼻。 唔,这院子里他早就闻到了昨日里就闻到的那股淡淡的香味,虽然味道比起昨日来清淡了不少,但他的嗅觉本就灵敏,所以,他才更加确定里面的情形大概会是什么样。 捂住口鼻后,想到那条大狗,钟玉又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好端端的,那条大狗怕是要没命了。 众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过来,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叹息了一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哐当一声,门终于被撞开了,侍卫们自保的往后退了几步。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几个侍卫才又小心翼翼的进了房中。 不到片刻,哗啦一声,那几个侍卫竟又好似见了鬼似的冲了出来,一个个的眼睛瞪得老大,硕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低落。 “怎么样?你们跑出来干什么,妹妹呢?” 宁灵儿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些侍卫,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 就在她将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的时候,忽然,里面传出一声清晰的狗叫。 ……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是狗? “宁主子,您还是,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狗叫让一名侍卫反应过来,他跪了下来,将头埋在地上,十分恳切的开口。 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一步,宁灵儿也顾不得许多,抬脚便往红烟阁寝殿内走去。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面屏风,屏风上面绣着的是许多荷花的图样,屏风后面,有什么影子在啃食着什么东西似的的看不真切。 宁灵儿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屏住了呼吸,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绕到屏风后面,一瞬间,眼前的一幕直击心灵,看的她眼前直发黑! 面前,红烟的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乱七八糟,她的右臂前,那条府中的大狗匍匐着,口中正叼着类似手指的东西啃食…… 宁灵儿忍住呕吐的冲动,发现红烟的一条腿已经没了…… “疼……”红烟的口中忽然呢喃出一个支离破碎的声音,仅仅是一个字,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第370章 迎春宴(1) 这一个字凄厉无比,直让宁灵儿浑身的汗毛竖起。 紧接着,她胃中一阵恶心的感觉,忍不住弯下身子干呕了几声之后,才连忙唤着外面的侍卫进来。 侍卫们即便进来了,也只是垂着头不敢看眼前的情景——太过残忍。 还是宁灵儿身边的青书反应最快,朝着那些侍卫大喝,“都别愣着了,还不快将它打死!” 几个侍卫这才反应过来,有个胆子大的上前将那还在意犹未尽的享用“美食”的狗踢开,下一瞬几个人就连忙一拥而上,乱棍之下,那大狗很快便没了气息。 红烟痛苦的声音不停的传来,她的右腿已经没了,如今就连一只手也被狗啃食的只剩下一根指头。 下人们赶紧叫来了医者为她止血,失血过多的红烟却早已经神志不清了。 安顿了红烟,宁灵儿才走了出来,钟玉看了她一眼,倒也没问什么,便说要去禀报王爷此事了。 钟玉的决定,宁灵儿自是不敢有所阻拦,只是,今日的事情想来却总是有几分蹊跷,还有那个通报自己自称是红烟阁的洒扫丫头的婢女,自从来了红烟阁之后,便就不见了踪影。 还有钟玉,平日里无事绝不会靠近他们这些女人庭院的一个人,今日是怎么了,竟然主动前来,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相信,这其中,一定不是巧合!钟玉来这里,明显是要看红烟的笑话。 那么,躲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人……难道说,是她? 宁灵儿想到了嘉禾苑那位,可她又不确定,如果是真的的话,嘉禾苑那位竟然能连钟玉也请得动,这实在是太过出乎人的意料了。 可即便如此,除了那个女人,在整个王府中,宁灵儿又想不到别的可能,这么说来,那个女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钟玉离开后不久,红烟阁里便来了几个人,将红烟抬了出去,据说,是挑了个没人的时候,从王府的侧门被送上了轿子,而后拉到了某个乱葬坡上,据说,那个乱葬坡上常有野狼出没。 所以,虽然名为乱葬坡,也确实有许多的死人或者半死不活的人被丢弃在那,但实际上除了皑皑白骨,却是很难见到一个真正的尸体的,因为所有能吃的早都被野狼吃了,剩下的最多只有一些乌鸦在白骨上不知啄食着什么。 而红烟的后果,可想而知…… 她又如何能料到,暗算别人不成,自己却是落的一个被狗啃食到身体残缺不全,又被丢在乱葬岗被野狼啃食的下场。 书房里,莫言听闻了这个结果,眸里非但没有丝毫的同情,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 自始至终,他也只说了四个字,“这才像她。” 这件事后,府中竟无一人调查此事。 毕竟,从事情的发生到结束,莫言从未露过一次面,也从未对那个死去的女人有任何的感情流露。 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府中的人不是傻子,自然也都看得出来,王爷是真的不在乎红烟阁里那位的。 那么,王爷真正在乎的女人,到底是谁呢? 转眼的功夫,迎春宴便到了,也就是这一日,王府里的所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往年的迎春宴,王爷从来都是自己一个去的。 按理说,侧妃阮氏乃护国将军的嫡女,又是王爷的侧妃,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去参加迎春宴,那是十分应当的了。 但偏偏,王爷从未提及过这件事。 王爷不说,侧妃行事素来温顺,处处以王爷为先,自然也不敢开口擅作主张。 所以,王爷从来都是独自一人去参加迎春宴的,事实上不只是迎春宴,但凡是临京中有任何重要的场合,王爷身边,也从来不会带其他的任何一个女人。 而今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王爷不但要带那个叫做霓裳的舞女参加迎春宴,更是允许她和自己同乘一轿! 这一点,充分说明这位霓裳姑娘在王爷心目中的重要性。 虽然,香草早已司空见惯了这一点。 此刻,她一脸喜色的看着华云思,道,“王爷对姑娘还真是好呢,要知道,从前王爷可是从没带过任何女人一同参加迎春宴呢!” “是吗?”华云思干笑了两声。 “当然,奴婢怎么会骗姑娘,就连那位侧妃可都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呢,王爷心中,果真是真心在意姑娘的。” 香草一边说着,一边将华云思扶上了轿子,莫言早就坐在里面。 今日他依旧穿着一身紫色,只是腰间多了一道金色的蟒带,一眼望去,愈发的衬托的他整个人俊美无匹。 只是,一瞬间,华云思心中却是一跳。 因为这一刻,她竟愈发的觉得,面前的人和萧镜尘容颜上的相似了。 只除了……他的脸上似乎比萧镜尘的脸上多几分笑意,别的,甚至连神态都有几分相似。 就这般近距离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华云思竟有了些忘乎所以的失态,实在是,这两副极其相似的容貌不知为何,愈发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了。 见她上来又呆楞着,莫言条件反射的就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小心的扶着她坐下,才松开手。 华云思终于回神,这才注意到面前男人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此时此刻,她竟在这双眸子里看到了淡淡的欣喜。 那种欣喜不是别的,是就像一个小孩子忽然得到一颗糖的那般神态,只是,这样的欣喜,属于莫言么?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华云思摇了摇头,试图甩脱自己脑子里纷乱的思绪。 看着面前的女子,莫言的眸光晶亮,自从到了临京以来,他便少有这般和她平静的坐在一起的时候。 而此时,他的心境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这是在入临京以后他几乎没有过的。 马车缓缓的前行着,华云思的眼神却一直落在窗外,毕竟,这是到了临京以后她第一次出王府。 除了新鲜感,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对临京多一分的了解。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快到了宫门口,他道,“你如今是我宣王府的人,且需知道,无论遇到任何事,你的身后,是宣王府。” 他的这句话意味不明,华云思淡笑了一下,道,“王爷放心,如今寄人篱下,我有分寸,自是不会做不利王府的事情的。” 莫言语噎,温柔的眉头微蹙,他分明是想说,无论什么时候,宣王府都会是她的倚仗,叫她不必担心,偏偏她要理解成这个意思。 他开口想要解释什么,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第371章 迎春宴(2) 下了马车,一瞬间,华云思便觉得许多目光都投了过来。 这些目光大多都是挑剔的,也有许多是艳羡的。 待到莫言也下了马车,已经有许多人都凑了过来恭敬的作着揖了。 “拜见王爷。” 今日的阳光倒是好,莫言的一袭紫色袍子映衬着阳光愈发显得其身形颀长,给人一种妖娆魅惑的美感,与此同时,那仿若与生俱来的华贵与骄矜渗透其中,偏又让人不敢不仰视,只觉得尊崇无比。 此子,端的让人如此,莫要说在临京,便算是在整个风临,听到大王子,宣王几个字,谁又不是发自内心的彻底臣服。 而此刻,他身边的女子,据说是个舞女的身份。 可在场的也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谁又曾见过如此气质卓然的舞女? 若不是提前知晓,如今亲眼所见,他们大抵会认为拥有如此气度的,只怕是哪国的公主吧? 之前,听闻宣王为了一个舞女在景朝逗留半年之久,还以为不过是笑谈。 虽然宣王风流是风临举国皆知的事情,但又有谁人不知宣王纵然天性风流,却也绝不曾拘泥于风流,成大事者,宣王从来都是近乎完美的一个人,也绝不将所谓的儿女情长放在眼中。 更何况,以宣王的眼界,又怎么可能将区区一个舞女放在眼中? 可今日得见,众人才觉得,大概还真有这个可能。 一则,是因为这个女子的气度,实在不同寻常,再加上她的美貌,的确算得上沉鱼落雁,倾城之姿。 二则,是因为宣王竟然会带她来参加迎春宴,这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说明了什么问题。 众人心中唏嘘着,另一名头发有些斑白的年长者走了过来,在看到华云思的一瞬间,那老者先是错愕,而后便是有些微沉的脸色。 不过面对莫言,他总还是掩饰的很好,除非有心像华云思这般的,其他人包括莫言倒也未曾注意。 老者淡淡的行了个礼,道,“宣王殿下。” “将军安好。”莫言也淡声回了四个字,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将军? 难道说这就是护国将军阮千秋? 如果是他的话,难怪他看到自己会是那般的神色。 毕竟,他的女儿阮云烟,将军府嫡女,嫁入王府这么久,更身为宣王侧妃,这样的出身,这般的尊贵,却从来都未曾和莫言参加迎春宴,而她不过一个舞女,却还没嫁到王府便被莫言带到了迎春宴,换做自己自己也会不平的吧。 相比起来,这位将军已经掩饰的很好了,只是不知,像阮云烟那般温柔可人的娇娇女,又出身名门,为何却也只是一个侧妃之位。 “想什么呢?”忽然,莫言的声音自耳边呢喃着传来,将思绪中的华云思蓦地惊醒。 条件反射的,华云思脸色蓦地一红,才发现方才自己走神了,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没什么。” 莫言这才点了点头,淡声道,“走吧。” 华云思点了头,便随在莫言身后往内宫走去。 二人却是不知,这一幕落在了旁人眼中,平添了积分暧昧,不由的众人又是一阵长吁短叹,看样子,宣王身边的这个舞女,倒真的是极其受宠的呢。 一路走来,华云思四处瞧着,这风临皇宫的景致和景朝的皇宫也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除了这宫里的奴仆下人似乎多了一点,花草树木似乎也多了点。 景致倒是不错的,可她倒也没什么兴趣欣赏景致,便四处看着,想着万一能看到遥儿的身影呢。 只是没想到没走多久,便大概是到了地方了,因为华云思已经听到了丝竹管弦的声音,倒是好似十分热闹的模样。 华云思抬头,依稀能看到远处高悬着的匾额上三个鎏金的暗纹大字,开元殿。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呢,余光中便看到旁边有一个粉色的身影正走过来,紧接着,耳边便传来略带熟悉的声音,“宣王哥哥!” “月如公主。” 莫言身边的人向来人行着礼,柳月如就已经扑到了莫言身边,拽起了他的胳膊。 华云思在一旁冷眼瞧着,只觉得这一幕怎么好像有几分熟悉呢? 对了,曾经,慕容音对萧镜尘便也是这般一口一个亲昵的哥哥…… 想到萧镜尘,华云思心中不自觉地一痛,脸色瞬时便有些不好看了起来。 一旁,莫言看到这一幕,心中竟是有几分隐隐的喜悦。 再看向柳月如的脸色冷了冷,很快,身边的人会意,竟是强硬的将柳月如拉扯到了一边。 “你们这是做什么!?”柳月如瞪着眼睛不满的语气道。 “还请月如公主注意身份,莫要失了礼节。”莫言身边的人提醒道。 柳月如脸色登时愈发的不好看起来,但碍于说出这句话的是莫言的人,她也不好说什么,愤恨的跺了跺脚,便将眼神转移到了华云思的身上,讽然的语气道。 “你这个舞女,有什么资格跟着宣王哥哥来参加迎春宴!?” 华云思淡声一笑,“有没有资格,自然不是公主说了算。” “好啊!当着宣王哥哥的面,你还敢跟本公主顶嘴,你……” “月如!”莫言终于开口,打断柳月如的话,他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听到这两个字后,所有人却又都噤若寒蝉,包括柳月如。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气势只要足够强大,便算是什么都不说,也足以解决问题了,便就如现在这般。 柳月如纵然心悦莫言,但却也没那个胆量惹得莫言不悦,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略显苍老的陪笑声打破了寂静,“宣王殿下,如儿唐突无礼,还请殿下见谅。” 来人正是风临国的宰相,柳冰言。 柳冰云除了宰相这个身份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身份,那便是风临贵妃柳冰云的兄长。 柳冰云是莫言的生母,而柳月如正是柳冰言的女儿,也就是莫言的表妹。 按理说,宰相之女,又怎么能得到公主的尊号呢? 第372章 迎春宴(3) 这一切还要得益于贵妃娘娘,柳冰云。 风临皇莫如是的后宫也并不丰盈,除了文清皇后外,唯一值得一提的也就是贵妃柳冰云和良妃楚月儿了。 这么多年来,莫如是不是不想充盈后宫,毕竟,皇家的人最看重的便是开枝散叶,可奈何他却宠错了人。 文清皇后性格端方,为人淑雅,却并不得莫如是的宠爱。 他最宠爱的,偏偏是莫言的生母柳氏,更是封其为贵妃,自从贵妃诞下大王子莫言后,莫如是便愈发对其宠爱,更是封其兄为景朝宰相。 自此,柳氏一族,前朝有柳冰言宰相运筹帷幄,后宫之中有柳冰云贵妃一人独宠,可以说柳氏在风临国的势头可谓是如日中天了。 而柳氏却是善妒,加上她权大势大,莫如是也是色迷了心窍,对其言听计从,所以,除了皇后文氏之外,莫如是的后宫便再无新人。 唯一的良妃楚月儿还是莫如是在一次醉酒之后宠幸的宫婢,原本柳氏是要想办法将楚月儿杀了的,奈何楚月儿仅仅是一次便就怀上了龙嗣。 她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自保不成,便想尽办法去求了文氏,文氏温柔贤德,自是尽心尽力的保护良妃腹中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楚月儿的聪明方才让她和她腹中的龙子逃过一劫,后来,诞下三王子后,楚月儿便被疯了良妃。 而说起公主,风临国有两个名正言顺的公主,一个是文清皇后所生的五公主文敬公主,另一个便就是良妃所生的六公主,和敬公主。 柳贵妃原本就与这两位不睦,如今,两位却都有了公主,她却只是得了大王子和四王子两个儿子,所以心中不平,也是为了打压文清皇后和良妃,她干脆便请求莫如是将她的侄女柳月如也赐了个公主的封号。 莫如是对柳贵妃一向宠爱,不过一个区区的公主封号,莫如是自是没有理由不答应,就这样,风临国有了第三位公主,月如公主。 月如公主虽从小不在柳贵妃身边长大,但侄女赛家姑,各种脾气秉性,尤其是那刁蛮跋扈的性子,简直像极了柳贵妃。 而柳贵妃不但不觉得不好,反而欣喜侄女和自己的相似,对柳月如更是百般的疼爱。 而柳月如之所以看上了莫言,这其中,也难说没有柳贵妃的授意,毕竟,莫言是风临国未来的帝王,这是大家心中公认的不争的事实,而柳月如一旦嫁给莫言,那便是将来风临国的皇后。 所以,对于柳月如对莫言的态度,柳家无疑是支持的甚至是有意想要促成的。 所以,几乎是凭空出现的华云思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成为了柳氏一族公认的敌人。 而在风临,除了皇族外,柳氏一族几乎是所有豪门贵族所巴结的对象了,所以说,因着这点,华云思几乎得罪了整个风临国朝中的人。 除了,她身后站着的莫言。 这一点,在华云思落座后,她就已经感受到了,因为周围那些人看向她的,几乎全都是暗藏着敌意的眼神。 华云思有些头疼,她忽然怀疑莫言给她的这个身份到底是保护了她,还是害了她。 宴会还没开始,帝后也都还没来,被这么多人不怀好意的看着,华云思只觉得有些憋闷,干脆便告诉了莫言自己想随处走走。 原本以为莫言很可能是会拒绝的,毕竟在王府中他可是连门都不让自己出的。 却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也并未让身边的人跟着她,只附在她耳边道了句,小心些。 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又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红了多少人的眼。 风临的春天来的要比景朝还要快上一些,如今不过也才正月里,地上的小草都已经吐了嫩芽,草地上星星点点的,甚至也都已经能见到许多含苞待放的小小的花蕾了。 大概自然的景致总是能治愈人的心灵的,才走了没多久,她方才的烦闷已经去了不少。 对风临的皇宫她总是不太熟的,再加上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她也不欲走远,透过了气后干脆便折返了往回走。 只是没走两步,面前便有一个宫女拦住了去路。 “你便是那个宣王带回来的舞女吗?”宫女语气傲然,不见一丝尊敬的模样。 华云思微微皱眉,点头,“是,你又是什么人?” “既然是,就跟我走吧,主子要见你。”宫女丝毫都不将华云思的话放在眼里,直接便命令的口吻说着,便转过了身子准备带路。 华云思只觉得有些好笑,站在原地未动。 宫女转身,果然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道,“还不快随我走?” “你?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这又是要去哪儿?”华云思语气淡然,丝毫没将宫女的不满看在眼里。 宫女又不耐的看了她一眼,才又冷冰冰道,“自然是去贵妃娘娘的咏凤殿,若是去晚了,那便是对娘娘的不敬!” “好吧,带路。”华云思淡淡点了头,这才随着宫女往前走。 走了片刻,一路上也未见什么人,宫女的脚步越来越快,华云思却渐渐的,越来越觉的不对。 按理说,今日是迎春宴,柳贵妃身份贵重,自然是忙着去参加宴会才是,又怎会在宴会开始前匆忙的就要见自己? 再说,她要见自己,在宴会上也是能见到的啊,又何必多此一举。 而且,她虽然是第一次入风临的皇宫,但风临的皇宫和景朝的皇宫大同小异,宫中的大致格局她还是知道的。 眼前这个宫女带自己去的地方越来越偏,说是下人们住的地方还差不多,又怎会是什么咏凤殿的所在? 华云思想着,有意放慢了脚步,那宫女见状,更加严厉的催促,“你快些,贵妃娘娘若是怪罪下来了,你可是吃罪不起的!” 华云思边走边问,“还不知贵妃娘娘为何要见我,还有,前面真的是咏凤殿吗?” 第373章 迎春宴(4) “姑娘只管跟着奴婢走便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宫女的神色愈发不耐。 华云思则是立刻停下了脚步,“你不是贵妃的人,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宫女见被揭穿,也不慌张,神色一变,脸上便流露出阴险的神色来。 下一瞬,她竟解去自己身上的腰带朝着华云思狞笑着走了过来。 “既然被姑娘发现了,那姑娘就莫要怪奴婢提前下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猛地将腰带缠绕在华云思的脖子上,又往后猛地一拽。 华云思岂会任人宰割,在她将那腰带缠在她脖子上的一刹那,她便伸手挡住了朝脖子上勒去的带子,宫女用尽了力气,那带子却在华云思的阻挡下竟然连靠近她的脖子都成为了妄想。 宫女这才觉得有些慌张了起来,她以为,不过是一个舞女而已,即便她有些武功又如何? 原本她是想将她带到前面的那口枯井,想着这个女人死在那里也不会被人发现,如今被迫提前动手,她自问也是有把握的,却没料到,这个女人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她哪里知道,华云思却是用了几分的内力的,所以才如此轻而易举的能阻挡她接下来的动作。 华云思并未急着再有动作,是想看看接下来她接下来会如何反应,毕竟,她需得知道想让她死的那个人的决心有多大。 果然,下一秒,那宫女见勒脖子不成,冷眼一扫,眼神便落在了地上的一方矮石柱上。 瞬时,宫女眼睛浮起一抹亮光,转而就要抓着华云思的身子强迫她的头朝石柱上撞去。 明白她的意图后,华云思唇角冷笑,素手一扬,灵巧的侧过身子,轻而易举的让宫女扑了个空,宫女一个没稳住身形,扑通一声扑倒在地,趁着这个功夫,华云思将宫女手中的腰带一扯,手势灵巧的从宫女身上穿过,下一秒,宫女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被华云思束住了双手,捆了个结实。 宫女摔在地上,一双眼睛充满怨毒的看着华云思,华云思却是一声轻笑,道,“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宫女只是瞪着她,并不开口。 华云思无奈一笑,“倒是个嘴巴紧的,却不知道待会儿我把你带到了宴席上,见到了皇上,你的嘴巴是不是还会这么紧?” 那宫女闻言,神色这才有了一丝的慌张,开口道,“你这个粗鄙的舞女,这里可是风临国的皇宫,由不得你乱来!” “乱来?”华云思讽声一笑,“可方才将我带到这里想要乱来的,可分明是你才对呢。” “你想怎么样?” 都到了这步田地了,却已经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更重要的,还是身为一个宫女。 一瞬间,华云思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她觉得,也只有那般趾高气昂的主子才会养出这般趾高气昂的奴才吧? 她笑了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么?是月如公主让你这么做的,是么?” 原本只是试探,果然,当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宫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慌张,不过转瞬便又消失无踪,“是又如何?你这个卑贱的舞女,你以为就凭你也能和我们公主争抢吗?” “卑贱?便算她的身份出身不高,又和你相差多少呢?以己度人,你又如何说他人卑贱?” 华云思还没来得及反驳,一道温和优雅的声音就从远处传了过来。 那是一个只让人远远的看一眼,便觉得十足的端庄尊贵的女子,鹅蛋一般的脸庞,白皙光滑的肌肤,不怒自威的神态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个女子尊贵无比的身份和地位。 只除了一点令人惋惜的是,她眉间隐隐的愁容。 “文敬公主?”宫女一怔,显然没想到文敬公主怎么会来这里。 得知了来人的身份,华云思微微一笑,随意又不失恭敬的朝着文敬公主行了一礼。 文敬公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眸中瞬间浮现出惊艳,不过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雍容华贵的神色,道,“你便是宣王殿下从景朝带回的舞女吗?” “是。”华云思淡声回答,在文敬公主面前,泰然自若的神色竟也是丝毫都不落下风。 果然,下一秒,文敬公主有些意外的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华云思笑了笑,问道,“这里偏僻,文敬公主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随你来的。”文敬公主答。 “什么?”华云思一怔。 文敬公主便看向地上的宫女,道,“我去开元殿的路上,恰巧看到你随在她身后朝这边走过来,出于好奇便过来瞧瞧,却没想到,这个宫女竟然心怀鬼胎。” “原来公主都看到了。”华云思道。 文敬公主点头,“她若是受月如公主的指使,你且还需将此事告诉宣王殿下,想必,宣王殿下会为你做主的。” “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此等小事还是不必告诉他了。”华云思道。 原本便是,重生以来,她从来不是什么依附男子而生的女子,更何况那个人是莫言,原本就不喜此人,又怎会将事事都告与他知晓? 然而文敬公主却是不知她这层意思,只道她是怕再为宣王找了麻烦,不由的心中愈发赞赏起面前的女子来。 “难怪他会将你带回来,你果真是与旁人不同的。” 不同吗? 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文敬公主的话,又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竟然是你?” 顺着声音的方向,华云思看到一个久违了的身影,莫风。 当日,在凉州城的时候,这个人意欲对自己不轨,被自己好生教训了一番,后来便遇到了莫言,自称是他的兄长,而他如今又出现在这风临皇宫,这么说来,他果然是这风临的王爷了。 华云思嘴角淡淡弯起一个弧度,道,“别来无恙。” “唔,果然是你。”莫风见她应声,唇角勾起一个痞痞的笑,“啧啧啧,这么打扮的你果然更和我的胃口了。” 一边说着,下一秒,一只手就不安分的伸了过去…… 第374章 迎春宴(5) 文敬公主脸色大变,华云思也是惊怒交加,没想到如今在风临的皇宫,他还是不改那副风流的模样,反而比之从前更甚,而且,这还是当着文敬公主的面! “三王兄,你这是做什么,她可是宣王殿下带回来的人,你竟敢……”文敬公主率先开口,果然,听到宣王殿下几个字,莫风的脸上明显闪过犹疑,下一秒就将手收了回去。 华云思后退两步,脸色冷然的看向他,道,“三王子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宣王的,但倘若还有下一次,三王子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这么说的话,我便是好奇了,你能对我怎么样呢?” “三王兄,她……” 文敬公主只觉得对华云思十分有好感,再加上又深知三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不由自主的就要开口替华云思说话。 华云思意外的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便打断她的话,淡声道,“三王子若是好奇的话,尽可一试,只是希望结果不要让三王子后悔才好。” 莫风听完,目光阴鹫的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文敬公主看着莫风离去的身影,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华云思道,“霓裳姑娘,我知道你的身后有宣王,他会保你无虞,但三王兄他……” “公主不必多言,公主的好意霓裳知道,但霓裳也知道,有宣王在,他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更何况……” 更何况,她原本就没指望宣王,区区一个莫风,她即便是只有自己,想要对付他也是不在话下的。 接下来的话华云思没有说下去,文敬公主也没有多问,不知怎得,她只觉得不仅是对面前这个女子莫名的有些好感,更是对她有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能让宣王那样的人看上的女子,虽然只是个舞女,但想来,当是不简单的吧?文敬公主心中想着。 华云思又冷冷的看了地上的宫女一眼,道,“我方才的话,不止是对三王子说的,对那位也是一样,你且回去告诉她,我可以容忍她一次两次,但再有下次,便必不轻饶!” 说完这句话,她已经解开了宫女身上绑着的腰带,宫女愤恨的瞪了她一眼,还想说什么,奈何有文敬公主在,她也再不敢造次,只得匆匆的离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文敬公主笑道,“那位始终惦记着宣王妃的位置,想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她不是宣王的表妹吗?怎会?”面对文敬公主,华云思也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于是不由自主的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文敬公主看着她,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正是因为是表妹,她可是姓柳,也正是因为如此,柳家才用心良苦呢!” 文敬公主原本就生的端庄,语气亦是从小养成的淡淡的不失高贵的雍容,但便是如此,在提到柳家两个字的时候,华云思还是小心的捕捉到了一丝什么…… 似乎是恨,也似乎,是发自内心的不屑? “别愣着了,宴会就要开始了,咱们一起回去吧。”文敬公主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下一瞬,竟是直接就牵住了她的手。 说实话,就连文敬公主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识之间就牵住了她的手。 在宫中这么多年,身为皇家的嫡公主,虽然她和她的母后都不受宠,但毕竟身份尊贵,各个官家的姑娘小姐,巴结她的也不在少数,可那些女子她偏就从来都没有看上过的,所以对其无一不是敬而远之,更遑论有如今这般亲近的拉着手的时候了。 可面对华云思,大概是因为她的容貌实在令人惊艳,也大概是因为她那通身让人不容小觑的气度,总之,第一眼,她便从心底想要接纳,也想要亲近这个女子。 所以,几乎是无意识的反应,她便牵住了她的手。 对于她这个动作,华云思也是微微一怔,不过也并未拒绝,直觉告诉她,这位文敬公主是和她合得来的,于是便也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宴会走去。 而这般情景,一眼看去,竟好像二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关系十分亲密一般。 好在有文敬公主在前的指引,二人很快就回到了宴会,看到二人一同出现,还是携着手的模样,众人的目光便愈发的带着些别的意味了。 “公主,她还真是擅长阿谀逢迎呢,这会儿的功夫竟然连文敬公主都巴结上了。” 月如公主一旁,一个婢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尖声道。 “呵!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倒还真以为自己巴结上了香饽饽不成!” 月如公主尖酸刻薄的讽刺声落入众人耳中,众人看着华云思的眼神不由的便又多了几分轻蔑。 除了这些,还有一人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在了华云思的身上,那便是柳贵妃。 察觉到柳贵妃忽然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她身边的刘嬷嬷忙道,“娘娘,要不奴才现在就把她叫过来,区区一个舞女,也敢妄想……” “不必。”柳贵妃摆了摆手,打断刘嬷嬷的话,“急什么,且瞧着便是,不过一个舞女罢了,还轮不到让本宫动手。” “是。”刘嬷嬷这才住了口,一双眼睛看向华云思也多了几分不屑。 “呀!姐姐身边那是谁呀,和儿还从未见姐姐对人如此亲近呢!”忽然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言语里满是看笑话的语气。 文敬公主听到声音,握着华云思的手紧了紧,也并未松开,一双眸子淡淡的扫在那女子的脸上,笑道,“我倒是难得遇到一个投缘的,这便是霓裳姑娘。” 华云思这才瞧见,说话的女子穿着一身艳丽的粉色宫裙,头上戴着琳琅的珠宝,看上去倒是华贵,再听到她的那一声和儿,大概便也知晓了这位的身份,便当是那传闻中骄纵无比的和敬公主了。 文敬公主走到和敬公主身前,语气平淡且优雅的介绍着,那口吻倒像是能和华云思投缘是十分欣喜的一桩事,而并未因她的舞女身份而觉得和这样一个舞女投缘有半分的见不得人,反是坦然的很…… 第375章 迎春宴(6) 华云思倒是很欣赏文敬公主的这份坦然,毕竟,她如今的身份只是个舞女。 若是换做别人的话,别说是向众人如此坦然的介绍自己,便是靠近自己与自己说说话恐怕都会觉得是有失身份的一件事。 果然,和敬公主听了文敬公主的话,神情奚落,面色嘲讽,“和儿没听错吧?姐姐难得觉得投缘的,居然是个下贱的舞女?难怪,这京中贵女姐姐都看不上呢,原来姐姐就喜欢这等下贱的啊?” 和敬公主一口一个下贱,直听的华云思面色一派冷然。 “原来,在和敬公主的眼中,这舞女的身份便这般上不得台面啊?”华云思意味莫名的声音。 和敬公主闻言,眼皮一翻,唇角一扬,轻哼道,“不然你以为你有多尊贵?又如何还敢来质问本公主?” “我从不觉得我有多尊贵,只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和敬公主的母亲也曾是宫女出身,一个宫女生的女儿,若说起来……” “你放肆!胆敢污蔑母妃,简直目无王法,来人啊,还不将这个女人给本公主拖走!” 和敬公主最忌讳的,便就是别人说起她母妃的过往,那段过往无论是对母妃,还是对她,都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而此时此刻,面前这个女人竟然敢当众羞辱她,她自然是不肯放过她的。 然而,她的话音方落,文敬公主却是忽然开口命令道,“慢着!” 侍卫们止住了身形,文敬公主才道,“这里可是开元殿,今日又是迎春宴,岂容你等放肆!?” 文敬公主这话看似是对那几个要动手的侍卫说的,实则更是说给和敬公主听的。 那几个侍卫听了这句话,自是不敢再有所动作,反而是和敬公主扑哧一笑,“姐姐同自家人耍什么威风?况且方才分明是……” “和儿,你身为公主,当真要自降身份至如此吗?宴会便要开始了,没得让所有人都看了笑话!” 文敬公主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冷厉,再加上其身上与生俱来的尊贵到高高在上的气势,不由自主的,和敬公主便讪讪的闭了嘴。 不过初见之缘,文敬公主便能够帮自己到这种地步,一时间,华云思心下对文敬公主愈发的觉得亲切起来。 于是文敬公主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她也并未拒绝。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二人刚刚才落座,一道太监尖锐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华云思抬眸,看见一道雍容华贵的明黄色身影正大踏步的走了过来,那道身影之后,紧跟着一个仪态端庄的女子,仔细看去,那女子果然和身边的文敬公主长得几分相似,甚至连那眉宇之间淡淡的愁容都一模一样。 众人屈身跪拜,帝后落座,迎春宴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风临国的皇帝约莫半百的年岁,看上去却好似年近古稀一般,脸上满是深如沟壑一般的周围,发须斑白。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风临皇年轻时候的风姿,那眉宇间倒是和莫言十分的相似,尤其是那薄削的唇,经好像有些像……萧镜尘? 华云思被自己脑海中忽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转瞬平静下来再细看去,却觉得愈发的像了,甚至她的脑海中还忽然蹦出一个更奇怪的想法——从前的景朝皇帝慕容名和萧镜尘都没有眼前的风临皇和他像! 之前只道萧镜尘是慕容名的养子,二人之间不像也并不觉得异常,可如今却竟然觉得风临皇都比慕容名要像他,这其中,难道真的只是巧合么? 风临皇在说一些场面话,华云思却是因为脑海中莫名的想法有些呆在了原地。 一旁,文敬公主疑惑的声音忽然传来,“霓裳,你想什么呢?” 华云思陡然回神,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让公主担心了。” “我也只是怕你初入宫中不适应。”文敬公主温和的笑道,“对了,我见你确是觉得十分投缘,所以,我以后便唤你裳儿,如何?” “公主愿与我亲近,那自然是我的荣幸。”华云思真心笑道。 文敬公主欣慰一笑,又道,“宣王殿下果然是极宠你的,否则也不会带你来这迎春宴,京中的贵家子弟也都喜欢参加迎春宴,只是我却觉得者迎春宴十分的乏味。” “乏味?”华云思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对迎春宴做出如此的评价,不由的有些好奇。 文敬公主见她如此,也只是淡淡一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二人聊天的功夫,风临皇已经宣布迎春宴正式开始了。 一瞬间,许多宫女从两边鱼贯而出,为在场的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奉上美酒菜肴,接着是一段看起来欣欣向荣的彩衣舞蹈。 在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锣响,便有太监捧出一朵绸缎做的彩色大花出来,将大花交到了皇后的手中。 再一声锣响,皇后便背对着身子将花随意的往后面一抛,只见那花落在了一个高挑的青衣女子的面前的案上。 青衣女子见花落在自己的面前,一时间,表情既有些欣喜,又有些羞涩了起来。 华云思看的一头雾水,一旁,文敬公主见她似不明白,便耐心的解释道,“这是开彩礼。” “开彩礼?”华云思问。 “没错,开彩礼,顾名思义,就是为接下来的比赛开个好彩头,被这个彩花砸中的女子除了会得到百两黄金作为奖赏之外,还会是第一个上台表演才艺的人。” 文敬公主说着,眼神示意了旁边不远处的高台,又道,“接下来,便是自由的挑战了,不区分男女,只看才艺好坏,但其中的奖励却是男女都得的,按照惯例,女子的头名,无论身分地位如何,父皇都会奖励其县主之位,男子的头名则是按其能力给予官职。” 华云思大概听懂了些头绪,想到前两日香草告诉她的话,又忍不住有些好奇道,“这……奖励只有这些吗?” 第376章 迎春宴(7) 文敬公主显然没想到华云思会这么问,不由微微一怔,“是这些啊,怎么?” “我听说,这迎春宴还是男男女女相看的好时机……”华云思想到香草的话,道。 文敬公主呆呆地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色意味深长的看向她,笑道,“是,你说的没错,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机,自是少不了引起未婚男女之间的倾慕相思,只不过,这些也算不得是奖励啊!” 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文敬公主又缓和了笑意,凑过来道,“只不过这些倒是不干你的事,反正,你都有宣王殿下了。” 她说话的语气暧昧莫名,分明是在打趣自己,华云思也懒得解释,便又对她道,“是呀,那公主是不是该操心呢?若不然,我替公主相看一番也是好的,反正,我这打眼一看,这里的青年才俊实属不少呢!” “什么青年才俊,我可是瞧不上的。”文敬公主一声轻哼,倒让华云思觉得有些唐突了。 其实,华云思说的是真心话,一眼望去,这里容貌英俊的年轻公子不在少数,能来这里的各个也都是显赫世家。 所以,那一句瞧不上无论如何听来,总是有几分不知深浅的高傲与轻蔑。 但,偏偏那三个字从文敬公主的口中说出,华云思又觉得是十分应当的了,再仔细一想,那些人倒真的是连给这位公主提鞋都不配似的了。 二人这边说话的功夫,那青衣女子已经施施然的走到了台上,紧接着有侍女为她奉上一把琴。 “刘太傅之女,刘青。” 那女子先自报家门姓名之后,便开始了弹奏。 华云思却已无心听她的弹奏,脑海中只有她那句刘太傅,于是问向一边的文敬公主,“她所说的刘太傅,可是叫做刘平?” 文敬公主笑了笑,“是啊,这风临也就只有一个刘太傅,她的父亲正是刘平,说着示意华云思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 顺着文敬公主的视线,华云思果然见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刘公公。 呵!这便是慕容信身边的公公!就连女儿都这么大了的公公!这一刻,华云思真不知该说慕容信蠢,还是莫言太过狡猾。 这还是她到风临以来第一次见到刘平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刘太傅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时间心里不自觉地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有些事她不敢细想,刘平潜伏在慕容信身边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到底做了什么!? 他是莫言的人,以她对莫言的了解,直觉告诉她,她必须要弄清楚这一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机,至少,她得先找回遥儿,找回宁家的人,才有能力去做这一切。 很快,刘青表演完毕,迎来阵阵掌声。 掌声还没完全平息,便又有一名女子站了起来,自人群中走到了台上,道,“王少保之女,王娉婷,愿与刘姑娘一比。” 她说完,刘青点了点头,似允诺,接着便下了台。 王娉婷开始表演,王娉婷也是弹琴,只不过曲子和刘青有所不同,但即便如此,王娉婷弹完,所有人也能听出来,她的琴技比刘青高出的不止一星半点。 “王娉婷胜!”太监嘹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又有女子上台与王娉婷比试。 这名女子却不是弹琴,而是作画,她的手法倒是极快,落笔下洋洋洒洒的很快便做好一幅画,是一幅山水图。 这幅画虽也画的极好,但和王娉婷方才的琴比起来,众人觉得还是王娉婷的琴略胜一筹,于是,太监又宣布,王娉婷胜。 女子讪讪的下台,接着又有人继续上台,做舞与王娉婷比试…… 一来二去的,皆是女子在踊跃上阵,倒没见有哪个男子上台的。 想来也是,男子若主动与女子比试,未免从一开始就输了。 “若是最终都没有男子上场的话,待会儿,便会再单独设一场男子组的比赛。”文敬公主看出了华云思的疑惑,淡淡为她解释道。 华云思点头示意明白,太监的声音再次传来,“冯婉儿胜!” “冯婉儿是冯司空的嫡女,性子嚣张,她如今得胜,怕是没几个贵女有胆子上前和她比试了。” 文敬公主在一旁淡淡道,却不料,她的话音方落,另一道声音就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柳宰相之女,柳月如愿意一博!”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一身粉色衣衫的柳月如便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走到了台上。 冯婉儿的父亲冯司空和柳月如的父亲柳宰相同为朝中的正一品大员,两人素来是面和心不和,直接影响冯婉儿和柳月如亦是如此,二人都是跋扈的性子,谁也不肯让步一步。 所以,柳月如如今会挑战冯婉儿,也在情理之中,众人也并不觉得意外,但文敬公主却不这么想。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前些年柳月如还没被父皇封为公主的时候,这些年的迎春宴,柳月如也从来都没有主动上台比试过,大概是因为她有了公主的身份,自觉高贵于旁人,便是不屑于这些。 那么今年突然竟不在乎这些,反而主动上台比试,真的是为了那冯婉儿么? 文敬公主并不这么认为,思量的功夫,柳月如已经开始展示了。 她这一次带来的是一曲舞蹈,从前的她从来也都是弹琴的,这一次竟是献舞,倒是让所有人耳目一新。 大概是特意练过,这一次她的舞蹈当真是跳的不错,结果不出众人所料,月如公主赢。 太监宣布了这一结果,询问的眼神看着台下,半晌,果然没有人再自荐与月如公主比试了,于是太监就要宣布这一次的迎春宴,月如公主胜出。 “她此番胜了,父皇自然不可能把她的公主变成县主,只会赐予她县主同样的封邑,还有……” 文敬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台上,柳月如却是忽然开口道,“慢着……” 第377章 迎春宴(8) “月如公主……”太监询问的语气。 “还有人没比呢!怎能说本公主就赢了呢?”月如公主傲然的语气说着。 柳贵妃闻言一笑,“如儿何必谦虚,想比的人也都比过了,你已经胜出了。” “姑母!”柳月如娇嗔一生,打断柳贵妃的话,“还有人没比,如儿自是不敢居赢,那岂不是显得不公平?” 柳贵妃闻言呵呵一笑,“如儿长大了,竟也知道公平了,好,那便再问问,确定一下是否还有人要与月如公主比试。” 前半句话是说给柳月如的赞赏,后半句话则是说给那场上的太监。 太监闻言正欲点头称是,柳月如却是又道,“不必问了,如儿听闻宣王哥哥这次带回来一个舞女,也来参加了这迎春宴,何不教她上台来与如儿比试比试呢!” 文敬公主闻言,瞬时心中一跳,她早先便觉得这个柳月如之所以上台没那么简单,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竟是冲着霓裳来的。 “月如公主这是怎么了,竟是连迎春宴的规矩都忘了吗?霓裳姑娘既没上台,便是不参与比试的,所以,月如公主已经算是赢了。”文敬公主道。 是啊,听到文敬公主的话,台下的人也都议论纷纷起来,大多是赞成文敬公主的。 风临皇沉默着不开口,柳贵妃的眼神则也是落在了华云思的身上,保持缄默。 皇后自始至终都垂着头,好似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模样。 莫言更好似从宴会开始的时候便已经不认识华云思了一般,自始至终,未曾看过她一眼。 “主子,月如公主这般分明是有意要羞辱公主,我们真的不替姑娘做主吗?” 莫言身边的随从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莫言手中把玩着酒杯的动作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平淡无波的声音便道,“她,还用不着本王。” ……台下议论纷纷,这迎春宴从来都是主动上台的,如今月如公主分明赢了,却还要以此逼迫他人上台的,这还是头一遭。 柳月如好像丝毫也不顾及那些议论的声音,道,“是吗?只是文敬公主怎知道霓裳姑娘不愿意与我一比呢?” “月如公主珠玉在前,我又怎敢在月如公主面前献丑呢?”华云思终于开口,文敬公主既然已经替她说话,她又怎能让文敬公主为难? 所以,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她不会和她比,况且,区区一个县主之位,她可从来都没放在眼里。 但柳月如岂能就此作罢? “你这么说,是看不起本公主吗?” 华云思垂眸,“霓裳不敢,只是霓裳自知舞姿平平,入不得公主的眼。” 这是实话,让她舞刀弄枪她不在话下,但若是比舞而非武的话,那的确是有些为难了,毕竟,自己这舞女身份从一开始就是莫言为她杜撰的。 柳月如却是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这个女人身为舞女,怎么可能舞姿平平? 所以,她前些日子为着迎春宴好不容易练就的舞蹈,也只不过是为了羞辱这个女人一番。 她相信,就算这个女人跳的好,但就凭着她的公主身份,最终赢的也只能是她。 所以,只要她肯上台,那么她就输定了,想来,一个身份低贱的舞女连跳舞都输给了自己,那她还有哪一点能让宣王哥哥看上? 这才是柳月如的真正目的,然而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和你比。 “舞姿是否平平,得看一看才知道,还是说,你的舞只肯跳给宣王哥哥一个人看,就连皇帝和皇后都没资格欣赏的吗?”柳月如以最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最是尖酸刻薄的话来。 不远处,莫言把玩着酒杯的动作一顿,一道几不可察的危险的目光自台上那跋扈的粉色身影上一扫而过。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华云思倘若再推拒下去的话,那便真的是大不敬了。 “好,既然月如公主如此盛情相邀,那我也只好献丑了。”华云思不得不应了声。 旁边,文敬公主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轻声的提醒她道,“她这般坚持不过是为了仗着自己的身份羞辱于你,你若是不愿是话,我自想办法帮你拒绝。” 她的手心传来暖暖的温度,再加上这样一句真切的关心的话,华云思心中一瞬好似有暖流经过,她笑看着面前鹅蛋脸的女子,温柔道,“公主的好意,霓裳心领了,只是她若真的要比,我也是不怕的,公主放心便是。” 文敬公主这才缓和了神色,眼睁睁的看着华云思走到了台上。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她的身形动作并未有半分的畏惧,反而是十分的泰然自若。 那般的神色,那般的气质,仿若她根本不是什么舞女,而是别国来的公主一般,甚至轻而易举的将方才所有上台比试过的女子的气势都碾压在了脚下。 “这……真的只是一个舞女吗?” “是啊!你瞧她那从容不迫的样子,雍容典雅的步伐,我瞧着就是和咱们的文敬公主比起来也不相上下。” “对啊,这分明就是一国公主才能有的气度,怎么能是一个舞女呢?” “而且,不只是气度,她的容貌也是我从未见过的美,啧啧啧,这样的容貌才算得上是倾国倾城罢!” “难怪宣王殿下会为了她在景朝呆半年之久,这般气度,这般的姿容,果真是配得起宣王殿下的。” “是啊,难怪,宣王殿下待她与旁的女子都有不同,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女子,却终究是一个卑贱的舞女,哎……” 在众人各色的议论声中,一抹鲜红的华云思缓缓走到台上。 再看她从容淡定的神色,哪有半分因为舞女身份的自轻,又哪有半分因为对方是公主的畏惧与自惭形秽?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那个公主。 凡是上台的人都会自报家世姓名,她如水一般从容优雅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扫过,接着又礼貌性的行了一礼,才缓缓开口,道,“霓裳。” 第378章 迎春宴(9)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家世,身份的修饰,却有如钟鼓之声一般,撞击到在场的每个人的心里。 分明是极为柔婉婀娜的一个名字,在所有人听来,却似刀剑一般入耳,令人心神都为之一震。 莫言抬头,迎春宴上第一次去看台上那个女子,阳光的照射下,那女子的一身血红仿若不经意间绽放着无尽的红光,耀目的甚至让人挪不开眼。 他眸光闪了闪,唇角终是勾起一抹淡笑。 柳月如分明是得逞了的,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着台上的华云思,莫名的竟有些心慌起来。 风临皇没有抬头,眼神落在面前的酒杯上,却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言儿看上的,是个不错的。” 身旁,文清皇后的眸子微微一闪,没有说话,柳贵妃面上却是闪过一抹厌弃,虽未开口,却也很明显是不赞同风临皇的话。 台上,华云思自嘲的呢喃了一句,“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曾经的宁安澜可是景朝受尽万千宠爱的安澜公主,后来安澜公主死了,她便变身成了梁国的云华郡主,如今,梁国的云华郡主也失踪了,她变成了霓裳,竟是要在这里和别人争夺一个县主之位? 呵! 女子的嘲讽原本只是不经意,只是落在众人眼中,却让人觉得她的神情那般的高傲,那般的凛然万物,不可一世。 可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舞女,这里却是风临国最尊敬最高贵的所在,她在这里却还能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原本该是个天大的笑话的。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众人却又觉得,这个女子本该是这般的表情,那份傲然万物也该是属于她的。 可,她分明只是一个舞女啊!? 这般强大的落差更是引得所有人一片唏嘘,而这个时候,华云思已经在台上站定。 莫言给她的身份是舞女,那么,她今天便只能是跳舞。 只是,她从小习的是武,而非舞,如今,又如何能跳出一支舞来,和柳月如去比较呢? 更加令人为难的是,她这支舞倘若跳的不好,自己的身份便会惹人怀疑,在柳月如面前也便是丢尽了脸面。 可即便她跳的好,有柳月如的身份在前,她也是不可能胜出的了。 所以,她唯一的出路,便是将这支舞跳到极致,也只有这样,自己的身份才不会暴露,也不会因为柳月如的身份就判定自己是输的。 可,这对于根本没有舞蹈功底的她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唯一的出路便是…… 顷刻间,华云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幸而,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火红。 微微一笑,她走向高台的一侧,忽然捡起地上的一根柳枝。 要柳枝做什么?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她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一声轻喝,气势万千,下一秒,那细软的柳枝仿佛在她的手中幻化成了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长剑,甚至能看得到那剑锋凌厉,散发着摄人的光。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台上的那抹火红不知何时,已经化身为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士,悠扬的剑舞华丽却又不失锋芒。 这,真的是方才那个看似柔弱的舞女吗? 所有人深吸口气,屏气凝神,每个人的目光都被那拿着一条柳枝却轻而易举的将其化身为剑的女子吸引。 下一瞬,又是一声轻喝,女子忽然转换了个动作,原本看似凌厉的剑豁的一下,砍在地上,又是豁的一下,挥舞四方,似斩杀数不尽敌人的头颅,这是……刀? 刀锋嗜血,仿佛将她的红衣便是由方才的血迹所染,下一秒,刀势骤停,女子动作突变,紧接着,嚯!好一招精彩绝艳的回马枪,一招过后,女子似又将手中的柳枝玩出了花俏,那是……许多军中将士拿手的挑花枪!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那分明是挑花枪没错,的确也是许多将士擅长的,可为何,眼前不过是个舞女,却似乎比那些军中的将士将这一招更展现的淋漓尽致,锋芒毕露!? 真的仅仅只是好看吗? 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一步一步,每一个招式,不仅是好看,更是实打实的招招致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快看!变了,变了,不再是挑花枪了!” 下一瞬,不知是伴随着谁的一声尖叫,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我没看错吧,她正使的,好像是黄金十三戟!” “什么!?黄金十三戟!?那可是就连护国将军都不会的招式啊,据说只有当初景朝的定北将军宁平远才会的招式,她怎么……” 见到这一招,台下的人叹为观止,莫言手中把玩着酒杯的动作却是蓦地停下,唇角微冷,犀利的眼神直射台上的女子。 黄金十三戟? 的确是宁平远才会的招式,莫言眼眸微眯,眼前,女子的每一招,每一势都尽收眼底,虽然她手中拿着的只是一根柳枝,可她招招精准,步步狠辣,那动作,那风资,便好似她手中的柳枝真的化身位方天画戟,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轻易能做到的! 所以,她和莫白到底是什么关系,和宁平远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莫言看向华云思的眼神愈发的意味深长,那其中,却比从前多了更多的冷意。 从前,他只是怀疑,但这一刻,他几乎可以确定,她的身份,绝非那么简单。 “王爷……”身边,侍卫也觉察到了他的异常。 莫言低声,“立刻派人去查,她的身份。” “可是王爷,属下等早已查过……”侍卫有些犹疑。 “再查!她,绝非那么简单。”莫言冷声,看着台上的女子,眸光里的冷意又转瞬恢复平淡。 而台上,华云思正使到黄金十三戟的第五戟,招式看似凌厉复杂,骇人心魄,但她从小跟随父亲练习,每一个招式也早已烂熟于心,几乎无意识便都可以做到,所以,她此刻的几乎所有注意力,反而是放在台下…… 第379章 迎春宴(10) 从她开始使用黄金十三戟的时候,她便仔细留意着台下的每一个人的每个细微的表情,尤其是莫言和刘平。 刘平常年跟在慕容信的身边,他对父亲的招式自然谁极其清楚的,便自然也知道这招式无论是在景朝还是在风临,都只属于父亲一人所擅,而莫言更不必说。 有些事情也是方才她才想明白,自己为何在知道了刘公公的真实身份是莫言身边的刘平后,为何心中如此不安。 刘平佯装成刘公公的身份,在慕容信身边那么久,又是慕容信极其倚重的人,这样的一个人,看似不起眼,实则能够影响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比如说,宁家的事情。 宁家的覆灭,看似是慕容信的决定,但,这并不能说明和刘公公就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 若是真的没有,一切都好说,但倘若真的有,哪怕只有一分,那这一分,也势必和莫言脱离不了干系! 况且,以莫言的为人,这件事很有可能便是他对刘公公的指使,而慕容信倘若真的是收了刘公公的挑唆,那么,宁家覆灭真正的仇人,便不再只是慕容信,而根本就是莫言! 况且,遥儿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的身边,这,绝不是巧合! 想到这里,华云思的心中只觉得一瞬间燃起熊熊的火焰,但她却又清楚,迄今为止,这一切还都是她的猜测,她需要证实,所以,才刻意舞了这一出,黄金十三戟! 直到方才,她忽然看到莫言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虽然她不期望,但事实却是,这件事,似乎真的和他有关! 呵!从华家覆灭,也是从慕容信死了的那一刻,她以为,宁家的仇已经报了,至少,污蔑宁家的华明德,还有下了杀令的慕容信都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可现在,机缘巧合中,她却忽然发现,事情或许远比她曾经以为的还要复杂,一时间,胸中各种情绪翻涌,激动和彷徨所致,再加上巨大的恨意充斥着整个内心,她的眼角甚至不由自主的流出泪来,而她的招式不由自主的,便更加的肆意张狂,似宣泄,似狂热,又愈震人心魄,酣畅淋漓。 渐渐的,终于到了黄金十三戟的最后一戟,柳枝看似颓然的倒在地上,却偏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让人忍不住的仰望,赞叹! “轰”的一声,直到她再未有动作,掌声不由自主的,雷鸣而起。 所有人几乎都忘记了,眼前台上的,不过是个来自景朝的舞女,而她要比试的对象,是风临的月如公主。 柳贵妃的脸色阴沉,柳月如的脸色也是煞白。 怎么可能? 方才台上的那个人,真的是她么?区区一个舞女? 可那些招式,饶是她不懂武功,却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再加上在场所有人的赞叹,柳月如几乎以为这一切都是错觉。 可,事实便是事实,所有人的掌声已经说明了这一切。 她当然知道那些人为何替她鼓掌,她是月如公主又如何?方才的情景,就连自己都看得有些呆了。 柳月如神色颓然,掌声过后,在场众人的议论赞叹声久久不能停息。 华云思神态淡然的走下台,知道坐回了文敬公主身旁,众人的眼神也九九落在她的身上,不肯挪开。 如果说,方才上台前,众人轻蔑她的身份,不过是一介舞女的话,那么,上台的时候,她淡定从容的表现已经成为了众人心目中仰望的尊贵雍容的公主。 而,一柳刀枪剑戟,一舞作罢,她俨然又成为了众人心目中赫赫战功的女将军。 无论是她的容貌,她的神态,还是她的一身武功,都无不让人慨叹万分。 “这算什么?说好的比舞,是跳舞,可不是武功!” 月如公主不服,忽然便大声对着所有人提醒道。 有些人回了神,有些人则是暗中对这位皇上钦封的公主摇起头来。 什么舞和武的,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更遑论华云思拿着的是柳枝而非真正的刀枪剑戟,这本身就是舞的一种,便算这是武而非舞,那么从一开始,谁又何曾规定了不能以武比舞呢? 再说,就连月如公主自己都是凭着舞赢了冯婉儿的画,迎春宴上,本就是展示自己所长,如今,又凭什么怪别人以武赢了自己的舞呢? 况且,这武本身便是华云思修饰了的舞。 这一点,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来,只不过是碍于月如公主的身份没人开口罢了。 不过即便没人开口,胜了就是胜了,这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月如公主那一声提醒,除了给自己带来了几分奚落之外,别无任何用处。 那太监再次走到台上,正欲宣布华云思胜,就在这个当口,莫风忽然站了起来,道。 “霓裳姑娘方才的舞蹈,果然是叫在下大开眼界,只是,霓裳姑娘展示的是虽是舞,但本王却看出来,霓裳姑娘的武功也是极好的,所以,愿与姑娘一比,不知可否?” …… 莫风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哗然。 虽说,迎春宴的规定却是不分男女,皆可比试。 但即便如此,往年的迎春宴也从没有过男子向女子提出比试的,这几乎是所有人心中默认的事实和规定。 毕竟男子和女子有所不同,即便是赢了,但只是从要提出和女子比的时候,就已经是一种形式的输了。 所以,没有哪个男子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可现在,莫风竟然突然跳出来,连这些都不管不顾了,堂而皇之的要和一个女子比试? 这……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但,按照迎春宴的规定,却又是无可厚非的。 莫风既然开口了,华云思便没有拒绝的权力。 “三王兄,你莫不是喝酒喝醉了,竟也胡言乱语起来了?” 一旁,四王子莫诚忽然戏谑的开口,轻佻的口吻看似随意,实则所有人都知道,莫诚这是嫌莫风主动和女子比试,丢了皇家颜面,所以特意给他的一个台阶…… 第380章 迎春宴(11) 然而,莫风既然都开口了,又岂会轻易退缩? 况且,什么皇家颜面不颜面的,他本就不在乎,他眼里所能看到的,只有华云思的美貌。 难得遇到如此的美人,即便是大王兄的人又如何? 便算是吃不到,调侃一番,于他而言也是幸事一桩。 于是,莫风摆了摆手,已经站起身来,边往台上走边道,“四王弟方才没看到吗?霓裳姑娘的武功可是好的很,本王心痒难耐,切磋一二,又有何妨,你说是么?霓裳姑娘?”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走到了台上,一双轻佻的目光落在华云思的身上打量着,眼神里,充斥着的满满的都是下流。 华云思见状,眸子里闪过寒光,“三王子要比,霓裳自是不胜期待,只是既是切磋,霓裳便定会全力以赴,只盼待会儿,三王子不要恼羞成怒才是!” “哈哈,恼羞成怒!?霓裳姑娘倒是自信的很呢。” 听到华云思的话,莫风似是听到了多么大的笑话一般狂笑不止,“既然霓裳姑娘如此自信,本王又怎好叫姑娘失望?不如这样,你我之间,多加个赌约,如何?” “好啊!三王子既然有兴致,我自当奉陪。”华云思随意的口吻,好似丝毫都不把面前的莫风放在心上。 原本,莫风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不过也是为了削一削面前女人张狂的气焰,然而却没想到,这个女人不但没有半分的退缩,反而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这,实在是让人恼火。 于是莫风愈发下定了决心,待会儿,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好看! “霓裳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既如此,本王便与姑娘约定,倘若姑娘输了,便在今晚,单独为本王一舞,如何?” 莫风就是莫风,无论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好色的本性,此时此刻,这般下流语气的一句话,又是这样的要求,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霓裳姑娘是宣王殿下带回来的女人,宣王殿下更是曾为其在景朝逗留半年之久,更何况回京之后的种种,足以见得宣王殿下对这位霓裳姑娘的看重。 而便是这般,三王子竟然还敢提出让霓裳姑娘在今夜为他单独一舞? 这,简直就是丝毫都不把宣王殿下放在眼中嘛! 况且,谁不知道莫风的下流好色,只怕若是真的霓裳姑娘今夜为他一舞,便是清白也难保了。 众人想着,再看向莫言,果然,莫言的脸色冷了冷,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他也并未为这位霓裳姑娘开口。 反倒是霓裳姑娘,依旧是一脸的泰然自若,似乎丝毫都不将莫风放在眼中似的。 “好啊!那若是三王子输了呢?” 莫风闻言,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三声,道,“霓裳姑娘的语气倒是大的很,本王喜欢,这样吧,若是本王输了,便任由……” “若是三王子输了,霓裳别无他求,只求三王子日后离霓裳远一点,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霓裳的面前,好么?” 华云思毫不留情的口吻打断莫风的话。 离她远一点?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这不是明摆着和他过不去么? 这个女人,竟然丝毫面子都不给自己留,莫风脸色骤变,片刻后又恢复下流的痞笑,“好,便依你。” “呵!这舞女倒是胆大的很,竟敢对风儿也这般说话。”柳贵妃端起茶来,小小抿了一口,冷声道。 “贵妃这是对这舞女不满了?”风临皇抬起头来,语气莫名的问了柳贵妃一句。 柳贵妃的动作一顿,连放茶杯的动作都慢了许多,片刻后才道,“不过是一个舞女,臣妾有什么满不满的,只是方才那一舞确是不错的。” 她不清楚风临皇为何会那么问,所以也只能模棱两可不痛不痒的回答,想要搪塞过去。 这些年来,人人都道她十分得宠,要什么风临皇便会给她什么,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过也是表面上的。 风临皇远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深沉的多,表面上,看似许多事情都是依着她,顺着她,更是宠着她,但其实,所谓的顺着她依着她的事情,大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那些真正要紧的东西,风临皇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 而他的心机深沉,也几乎从不外露,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得宠,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自己的知趣,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 所以,风临皇待她才有别于旁人,其实,没有人知道,她看似得宠的日子,其实也过的如履薄冰,帝王之侧,凡事,她早也习惯了小心翼翼。 柳贵妃舒了口气,她总觉得,风临皇问自己的这句话别有深意,然而,还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风临皇便又问。 “那贵妃觉得,这个舞女和如儿相比,又如何呢?” 风临皇此言一出,柳贵妃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区区一个舞女,他竟然拿来和自己的如儿作比较?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贵妃瞬时心思电转,众所周知,这个舞女是言儿带回来的,许多人更是已经将她看作了未来的宣王妃。 但无论如何,她现在只是一个舞女,又有什么资格和如儿作比较? 除非……风临皇真正问的,是宣王妃的位置! 想到这一层,柳贵妃更是不敢不小心,斟酌再三,方才开口道,“不过是个舞女,便是舞跳的再如何好,又怎能与皇上钦封的月如公主作比较呢?” 她刻意将皇上钦封几个字咬的很重,意图提醒风临皇什么。 风临皇如斯聪明,怎会不知柳贵妃的意思,然而他确偏故作不知,淡声一笑,道,“朕瞧着,倒是不同。” 不同? 什么不同? 柳贵妃心中咯噔一下,再看向风临皇眼中好似赞赏的神色,瞬时觉得愈发的不安了,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臣妾愚钝,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第381章 迎春宴(12) 然而,面对柳贵妃的好奇,风临皇也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便不再答话了。 柳贵妃自是不敢不敬,又怎敢对风临皇逼问? 于是只得心思有些忐忑的将目光重新投在了那高台上的二人,只盼着此番那莫风能赢了这个女子,也好不让风临皇那么高看她。 否则,以风临皇的个性,还真的有可能会做出什么突然的决定。 她和她的家族筹备了那么久,必定是要将如儿推上那风临国未来的皇后之位的,在这之前,她绝不希望柳家的未来就这样被一个舞女给拦腰斩断了,那简直是笑话。 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希望莫风是赢的,虽然,莫风是那个女人的儿子。 柳贵妃的目光冰冷的扫了眼坐在下位的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女子,楚月儿,唇角浮现冷然。 高台上,侍卫们奉上了两把一模一样的剑,华云思和莫风人手一把,比赛也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开始了。 莫风的武功所有人都熟知,虽然不算是什么高手,但他一向以招式狠辣而闻名,每一招每一式皆是针对要害,阴狠而不留情。 而华云思的武功方才所有人虽然也是亲眼所见,但毕竟方才的招式夹杂了一些舞的成分,具体如何众人还未可知。 况且,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子。 因为对方的狠辣,便算是寻常的男子也没有几个愿意和莫风比试的,更何况是一个女儿家。 所以,一时间,众人都不由自主的为华云思捏了把汗,此时此刻,他们竟也都忘了,这个女人,不过是他们口中身份卑微的舞女。 比赛刚刚开始,华云思便毫不犹豫的开始攻击,莫风似是轻视对方,脸上甚至还带着笑,简单的防卫之后,便似有些不耐了,开始凌厉的招式。 华云思随之由攻转为防,在对方的进攻下,脚步开始渐渐后退,就在众人以为华云思要不挡的时候,却又惊奇的发现,她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轻而易举的化险为夷。 莫风的攻势还在继续,他的招式似乎也随着他的耐心愈发的狠辣,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整个人的样子似乎是不想和对方再玩下去,急于结束比拼。 然而,他越是着急,华云思的反击便越是随意淡然,看似凌乱仓促的步伐下,却分明是十足的游刃有余。 二人一进一退,一急一缓,一刚一柔,看似不相上下,但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台上看似是老鹰捉小鸡的戏码,实则却是蚂蚁在渐渐蚕食大象。 在华云思上台前,文敬公主告诉她,莫风招式狠辣,定会步步紧逼她,叫她小心。 她又知道,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个女子,体力必定不如男子。 这般情况下,若是以硬碰硬,便是自己能赢,也必定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决定了,徐徐图之。 更何况,莫风为人,不必他人说,她也看得出来是个急躁的性子,和这样的人比试,那简直更是简单极了。 她只要保持心态,稳定下来,不急不缓的打下去,那么,对方必输。 台下有会武的人已经看清了这一点,纷纷扼腕叹息着。 人大概都是这样,总是不由自主的就会站在弱者的一方。 一开始,这些人还担心华云思会被莫风狠辣的招式伤到,为其忧心,而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些人就又开始替急躁的莫风而忧心,明明中了对方的计却不自知。 台上,莫风果然是不自知的。 一开始还好,到了后来,他只觉得自己每一招每一式都好似是拼尽全力打在了棉花之上,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愈发的燥气难耐。 再加上,对方是这样的一个美人,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败给自己之后,今夜和自己共度良宵的情形,又如何能沉下心来? 更何况,有宣王兄在,这是他想要得到她唯一的机会了。 原本,她是宣王兄带回来的女人,自己不该再去肖想,可见到她的美貌,他便是实在克制不住自己,这才想了这样一个办法,自荐上台比试,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了一个赌约。 这样一来,只要这个女人应约,那么她若是输了,有赌约在,又有这么多人甚至就连父皇也都在场,那么他依着赌约,便是真的把她怎么样了,宣王兄也不会说什么。 所以,看似只是一时的意气,实则,莫风对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是势在必得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华云思越是不急不缓的模样,他便越是着急,他越是着急,便越是钻进了华云思渐渐为他挖下的圈套。 莫名的挫败感和心中愈发迫切的渴望让莫风的招式越来越凌乱到没有章法,到了后来,华云思只是轻而易举的一剑,便就直接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三王子,你输了。” 华云思清浅随意的声音响起,好似一盆凉水猛地自上而下,浇到了莫风急躁的火热的心上,他这才感受到脖子上冰凉的触感。 她只要再往前一分,那么他便唯有死路一条。 下一瞬,几乎是无意识的,冷汗如瀑而下。 内心的燥热一瞬间冷却,看着众人各异的神色,再想到自己竟果真输给了一介女子,莫风羞怒交加,身子往后蓦地一退,避开华云思的剑锋,下一瞬,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 他猛地将匕首向前刺去,直向华云思的心口。 呵!今日一败,他便是得不到她,既如此,她今日在众人面前羞辱自己至此,他又岂能轻易放过她? 他要她死! 莫风的匕首出现的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真的要对霓裳姑娘下黑手,他可是个皇子啊! 华云思同样也没反应过来,她虽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莫风的速度太快,快到只是一晃眼的功夫,那泛着寒光的匕首就已经靠近了自己的身体。 大惊之下,她显然已经来不及动作…… 第382章 迎春宴(13) 下一瞬,众人只觉一道冷光闪烁,紧接着,咣当一声,是匕首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痛呼声响起,不过,不是华云思,反而却是莫风的。 只见莫风痛苦的捂着手,指缝里有鲜红的血迹不停流出,变化来的太突然,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莫风一边失声尖叫着,一边,他的额上已经大滴大滴的汗水滴落,浸透衣衫,整个人的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莫言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输了便是输了,若再要丢人现眼,你的手指便真的保不住了。” 话落,他淡笑的目光望向台上,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眸中,分明是按捺着冰冷的怒火,让人只消看一眼便忍不住的心中发寒。 而这句话便是承认了,莫风如此,是他下的手了。 这可是迎春宴,在这样的场合,莫说是整个临都的勋贵,就连帝后也都是在场的,这种情况下,敢如此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一个皇子动手的人,在整个风临,除了莫言之外,怕是没有第二个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大概是因为莫言从小表现出来的非同常人的聪慧,所以,风临皇对这位大王子的宠爱几乎是所有人无法想象的。 所以,虽然还未颁发明喻,但整个风临的人几乎都知道,莫言,便会是风临未来的君主。 而莫言的表现更是丝毫都不让风临皇失望,风临皇甚至觉得,莫言是上天赐予风临最宝贵的财富。 况且,即便没有风临皇的偏宠,莫言也的确有那个能力,碾压一切。 所以,在风临国臣民的眼中,莫言的身份地位从来都不比风临皇低多少,正相反,许多时候 他们敬畏这位大王子甚至比敬畏风临皇还要多。 所以,此时此刻,莫言此话一出,整个迎春宴的所有人瞬间沉寂下来,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三王子这一次,是真的惹怒了宣王殿下了。 众人也似乎这才想起,是啊!这位霓裳姑娘本来便是宣王殿下带回来的女人。 宣王殿下能够因为她在景朝逗留半年之久,足可见的对她的看重,而如今,三王子陡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不是明摆着打宣王殿下的脸吗? 这……实在是自找! 在风临,若是有人无故伤及王子,这可是杀头的重罪,便算是众臣也是一样的,而偏偏,这个人是莫言。 莫风原本没来得及发出的怒火,在莫言开口的那一刹那,纷纷不得不偃旗息鼓。 “来人,将三王弟扶下去好好照顾。”莫言的声音平淡优雅,仿佛方才让莫风受伤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说完这句话,便又慵懒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酒杯,模样闲适而又随意。 随着侍卫将莫风扶下去,自始至终,莫风的生母良妃楚氏没有说一句话,风临皇没有说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没有人说一句话,他们反而是舒了口气。 毕竟,宣王殿下的手段他们都是曾见识过的,而此番,宣王殿下的怒火没有波及他们,这已经是让人觉得很幸运的一件事了。 只除了柳贵妃和柳月如的脸色愈发的阴沉,莫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那个女人,这是明摆着下他们刘家人的颜面呢。 莫风离去了,这场比试却是华云思赢了,因着方才宣王殿下的态度,所有人对华云思立时也多出了许多恭敬。 “霓裳姑娘。”那台上的太监先是向华云思十分恭敬客气的行了一礼,才又对着众人宣布,华云思胜。 回到坐席上,男子组的比赛也已经开始了,华云思却是无心欣赏,脑海里只回想着方才自己使用黄金十三戟的时候周围人的各色反应。 文敬公主还以为她是被莫风给吓到了,便有些关切的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三王兄那样,实在是太不该。” 华云思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文敬公主这才放心些许,又问道,“我今日在花园中瞧着,你与三王兄似乎早就认识?” 华云思点了点头,便将当初在凉州的事情细细告诉了文敬公主…… 一番话过后,场上男子组的比赛也差不多了,除了莫风外,风临皇的剩下三个儿子也并未有人上场,最终胜出的是刘凌。 刘凌正是刘太傅的独子,刘太傅既身为太傅,走的便是文官的路子,而这个刘凌却有所不同,在风临的勋贵子弟中,倒是少有的文武双全。 华云思眯起眸子,细细的打量着台上的刘凌,此人身高不算太高,浑身似乎有一种书卷气,但那眼神里,却又是只有常年习武杀人的人才会有的戾气,如此好似截然相反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倒显得刘凌有些异乎寻常的魅俏之美。 她打量着他的时候,他也正巧不经意的看过来,一瞬间,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竟觉得此人有些似曾相识。 短短一瞬,刘凌的眼神就错了开去,华云思心中却是久久难平,她向来不会错认人,如今更是十分确定,自己是见过这个刘凌的。 可她分明是初来风临,又怎么会见过这个人呢? 唯一的解释是,刘凌曾经去过景朝,在景朝和自己遇见过。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华云思左思右想,却始终不的结果,不由的有些烦闷。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文敬公主拉了拉她的袖子,“想什么呢!?你和刘家公子胜出,快去领赏了。” 华云思这才回神,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便忙起身,走到风临皇面前,距离那刘凌也不过是几丈远的距离。 直到他站定,刘凌才开口,道,“刘太傅之子,刘凌。” 华云思亦开口,“霓裳。” 二人齐齐朝风临皇跪下,风临皇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刘家的公子,果真是青年才俊啊!”风临皇笑着开口,似是十分赞赏刘凌的语气,又道,“朕记得,你之前一直是风临卫的小统领?” 第383章 赐婚(1) 刘凌恭敬点头,“是,臣统领的是风临卫右三支的三大番。” 风临国的风临卫一共有三支,分别为左中右,每一支又从一到十分成十个大番,每个大番又包含十个小番,每小番十二人。 而这其中的区分,便是能力和品级。 三支以右为尊,中次之,左为最下等,而十大番则以一为最上品,二次之,其余逐次下降,十为最下等。 所以,刘凌所统领的右三支的第三大番,已经算是风临卫中一个很高的等级了。 他能在风临卫中有如此高的等级,刘太傅又身为风临的太傅,刘家在风临的地位,可想而知,华云思眸子微闪。 那么,刘太傅又是莫言的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刘凌也是莫言的人呢? “右三支三番,不错。”风临皇这句话,算是对他这个大番统领的认可,之后才又道,“那么,你今日,又想得到什么样的封赏呢?” 在迎春宴中,胜出的男子会给予封赏,这其中可不止真金白银,更重要的是加官进爵,这是规矩,所以,风临皇有此一问。 “回皇上,能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臣已然倍感荣幸,不敢再求封赏。”刘凌答。 如此冠冕堂皇的回答,风临皇早就听惯了,摆了摆手,便笑道,“刘太傅是养了个好儿子,你对朕的衷心,朕也都看在眼里,不过,你既在迎春宴中胜出,那么该有的封赏,朕也必定会给你,否则,岂不是坏了这迎春宴的规矩?” “多谢皇上的厚爱,既然是这样,那臣便冒昧,请皇上赐臣百金,以作头名之赏。”刘凌想了想,似是十分认真的回答。 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惊。 迎春宴中,拔得头筹者,女子无诰命品级者,封县主位,男子无论是否有品级在身,皆都会再行封赏。 而这个封赏和一般的赏赐是不同的,因着有个封字,凡是胜者,都会珍惜这个机会,力求在朝中的品级更上一步,毕竟,这是难遇的绝佳时机。 而如今,刘凌凭借一身武功,得到了这样的机遇,却偏偏只求百金而忽略了官职? 他们还以为,这个刘凌会将自己的右三支三番的风临卫统领之位求封为右一支的位置,可却没想到……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然而,风临皇似是对刘凌的这句话并不意外,他沉眸看了他半晌,才又笑道,“百金?刘凌,你可知,这是你绝佳的一次机会,只要你开口,合理范围内,朕定会封你一个比现在更高的位置?” “回皇上的话,臣知道,亦不胜荣幸,但臣更知道,臣的能力还不足以胜任更高的职位,所以,此次迎春宴,臣愿只求百金,以抚慰沧州流民。” 刘凌字字句句,言辞恳切,再加上他所求的百金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闹灾的沧州流民,一时间,各种议论声止,所有人忍不住赞叹这位心怀家国天下的少年英雄。 风临皇的眼神又深深的落在他身上良久,才终于点了点头,朗声笑道,“好!得子如此,实乃家国之幸,来人哪,便赐刘统领百金!” “是!”风临皇发了话,很快便有下人手捧百金,奉到刘凌眼前。 刘凌恭敬的接过百金,正欲谢恩,却又被风临皇忽然阻止。 “慢,朕对你还有别的封赏。” “皇上,臣……” 不等刘凌将话说完,便有传旨太监从一侧手捧圣旨走了出来。 “传陛下旨意,刘太傅之子,刘凌,文武双全,天赋异禀,年少而不自狂,今赐封为平宁将军,钦此!” 一道旨下来,在场的人甚至包括刘凌自己,无不大惊。 平宁将军!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将军之位,怎是风临卫的一番统领可比拟? 可,按照旧制,凡将军位,需要靠战功才可得,风临国的哪个将军不是战场上厮杀多年得来的位置? 而刘凌虽为风临卫小统领,却从未有上过战场,如今却陡然就被封了将军,这,太不合常理了! 如此出乎意料,不合常理的一件事,刘凌自是不敢轻易接旨,一时间,呆在原地,直到风临皇的下一句话,才让刘凌彻底明白过来,也彻底松了口气,原来是她。 “和儿,你觉得如何?” 风临皇问的是和敬公主。 自从刘凌赢得比赛站在风临皇面前,和敬公主早就按捺不住欣喜,站起身来,欢喜道,“和儿多谢父皇恩典。” 说完这句话,和敬公主的眼神就又是骄傲又是欣喜的看向刘凌,其中满满的情意毕现。 风临皇又道,“平宁将军,和敬公主接旨。”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和敬公主跑到刘凌身边,欢喜的拉着他的手,和他并肩而立,又一同跪在地上。 风临皇开口,“你二人间的真情实意,朕都知晓,今日,便赐封平宁将军为平宁驸马,婚期择日而定。” “多谢父皇。” “多谢皇上。” 二人同时开口,向风临皇谢恩。 一边,华云思则就有些惊讶了,没想到这刘太傅的儿子刘凌不仅文武双全,竟还不知什么时候博得了和敬公主的芳心。 和敬公主之上还有文敬公主,文敬公主都没大婚呢,风临皇便就这般将和敬公主赐了婚,这实在是有些突然。 而刘凌便就这般因着和敬公主一跃成为了平宁将军,平宁驸马,若他真的是莫言的人的话,这其中,有没有莫言的推动呢? 华云思想着,刘凌和和敬公主已经退了下去,风临皇的目光欣赏的看着她,道,“你便是换做霓裳吧。” 华云思点头,恭敬称是。 风临皇道,“好名字,你既胜出,朕便封你为荣裳县主,如何?” “谢皇上恩典。”华云思得了封赏,正欲告退,却不料风临皇竟也叫住了她。 除了她,风临皇还点名了宣王。 莫言走了过来,在华云思身边驻足,此时此刻,华云思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第384章 赐婚(2) 果然,下一瞬,风临皇对她道,“荣裳县主,朕想听听,你对于宣王的看法。” 看法? 偏偏这个时候,还要把莫言叫道身边,让她说看法,华云思心中某种预感愈发的强烈,不过风临皇还未挑明,她也不敢贸然开口,便道。 “宣王殿下年少英武,实乃逸群之才……” “好一个逸群之才!”风临皇似是对华云思所用的这个词很满意似的,不等她说完便笑着打断她的话,“他既这么好,那么,除了县主的位置之外,朕再赏你做宣王妃,如何?” …… 今日的众人真是一惊未平,一惊又起,而且,一惊比一惊都还要大! 宣王妃? 方才众人所见,风临皇甚至都没有问问宣王殿下的意见,反而只是问了这位荣裳县主对宣王殿下的看法,而且对方才仅仅说了两个词,便就要封她为宣王妃? 这是要将宣王殿下和这个女人当场赐婚了吗!? 以宣王殿下的身份和魄力,将来必定是风临国的一国之主,而这个女人,不过一介舞女,风临皇开口就是要赐予其宣王妃的位置,那个位置将来,可是一国之母啊! 这……是否有些太草率了? 即便他们始终知道宣王殿下待这个女人有所不同,但意料中,顶多她也只能是个宣王侧妃的身份。 虽仅仅是宣王侧妃,那也是和护国将军府的嫡女阮云烟一般的位置了。 对于一个舞女来说,没有家世背景,还是一个舞女的身份,能够成为宣王侧妃,那已然算的上是一步登天的了。 而现在……所有人屏气凝神,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柳贵妃亦是刹那变了脸色,她万万没想到,风临皇会忽然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而一旁,柳月如也急得险些哭了出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若是华云思点头的话,那么她成为宣王妃的事情,便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她不过一介舞女,若能一步登天,那必然是会答应的。 所有人如是想着,却没料到,下一秒,华云思跪了下来,道,“霓裳不愿。” …… 简单的四个字,再次在整个开元殿掀起惊涛骇浪。 不愿?他们没听错吧? 天上忽然掉下来一个馅饼,还是如此之大的馅饼,她竟然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就连风临皇也不相信。 他曾着人调查过,方才也亲眼所见过,虽然,他心中亦是认可这个女子的,可是即便如此,也是远远配不上宣王妃这个位置的。 而他之所以今日开口,便是因为莫言的请求,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不干涉莫言所作的决定,这一次,既然他开口了,那么他必定也是会应允的。 谁让,他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儿子,他也从不会觉得这个儿子会有什么决定是错的。 可现在,他都同意了,她却竟然会拒绝? 这是风临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她拒绝的可是自己最骄傲的儿子……所以,下一瞬,风临皇立刻变了脸色。 看在宣王的面子上,他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风临皇沉声,“朕,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是否愿意成为宣王妃。” “皇上便是再给霓裳十次,百次机会,霓裳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不愿。”华云思拒绝的干净,果断,直接,“霓裳的身份只是一介舞女,又如何能和宣王殿下相匹配?所以,霓裳是绝对不会成为宣王妃的。” “你现在不仅是舞女,更是朕钦封的荣裳县主。”风临皇沉声又道。 “霓裳既是舞女,亦是荣裳县主,配不上尊贵的宣王殿下。”面对风临皇风雨欲来的怒火,华云思面不改色,毫不畏惧。 因为她知道,这种时候,畏惧是没有用的,她能做的,也只有坚定自己所坚持的。 风临皇终于被彻底激怒,胆敢如此忤逆他的,她还是第一个,况且,还是因为宣王,风临皇如何能忍? 只是,下一秒,风临皇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一直沉默着的莫言忽然开口了。 “父皇,儿臣还不想这么快纳妃。”他的声音温润儒雅,在这关键时刻,更是动听至极。 华云思眸子闪了闪,风临皇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言儿……” “父皇。”莫言再次打断风临皇的话,却是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又道,“她会是儿臣未来的王妃。” …… 谁能想到?被据婚之后,宣王竟还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宣王是谁?几乎等同于风临皇一般的存在! 在风临,若是能成为宣王妃,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而现在,这个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宣王殿下,宣王殿下不但不怒,反而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几乎昭告天下,她会是未来的宣王妃,这…… 这次的迎春宴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真的只是一个舞女那么简单么? 发生了今日这样的事情,柳家还会容她么!? 呵!虽然她拒绝了,柳贵妃和柳月如甚至是柳家所有人都纷纷松了口气,可因为莫言的那句话,这一次,华云思几乎明摆着,成为了所有柳家人的公敌。 华云思当然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好在,今日的赐婚没有能成,于她而言,便是万幸的了。 至于莫言,她才不觉得他会有那么好心替自己解围,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连她都猜不透。 风临皇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文敬公主亦是为华云思捏了把汗。 身为风临的公主,她当然知道公然拒绝父皇意味着什么,更何况还是宣王妃的位置,此番华云思能够安然归来,已然在她意料之外。 只是,她实在是好奇,到底有什么理由能让她连宣王妃的位置都要拒绝? 难道,她和宣王不是两情相悦的么? 文敬公主正要问些什么,下一瞬,一道声音却是忽然出现…… 第385章 最大的仇人 “宣王殿下接旨!” 风临皇身边的方公公尖锐的嗓音忽然响起,所有人心神一动,却听方公公开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少时登机,至今已过数十春秋,可感上苍。惜年事渐高,于国事,有心无力,恐不多时。为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固特立储君,以固国本。兹有皇长子宣王言,俊秀笃学,颖才具备。大有乃父之风范,朕之夕影,今册为皇太子,封号照旧为宣,自今日起,众必视之如朕!五宫皇后辅之,诸亲王、长辈佐之,以固朝纲!钦此!” 一通圣旨朗声宣下来,方公公的声音尤自久久回响在众人耳畔。 年事已高,于国事,有心无力,恐不多时…… 一直以来,莫言会是风临国未来的君主几乎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也从未有人敢质疑,否定,怀疑过什么。 虽然他并没有太子的封号,但不管是于风临,还是于莫言来说,有没有太子的封号其实都是一样,也都改变不了他会是未来国君的事实。 更何况,皇上共有四子,原先皆并未有封号,此番回京,唯有莫言被封为了宣王,这已经足够让莫言在众王子中脱颖而出了。 却没想到,短短的时日,宣王便就又成为了宣太子,而圣旨的内容又是如此,难道说,景朝的天真的要变了吗? 人人都知道,风临皇多年前便患上了心疾,那么这道圣旨是否意味着,皇上的心疾近来有加重之势? 而方才之所以封妃,也正是因为这个? 所有人心思各异的猜测着,宣王已经接了旨,成为了宣太子。 而一旁,华云思看着这一幕,心中的不安却是愈发强烈。 莫言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她一直都知道,而现在,这个人成为了太子,那就意味着他离风临国的国君之位又近了一步。 可这些说到底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却为何自己突然会如此的不安? 难道是因为遥儿吗? 还是说……华云思的眼神再一次转向刘太傅,而后,是刘凌。 彼时,刘凌也正好朝她这边看过来,日光的照耀下,他那双眸子中的戾气不但没有半分的消散,反而愈发的让人心头发寒。 这样的目光…… 忽地,华云思心中一跳,她想起来了! 是在定北将军府!日光湖畔! 那时她为了避开萧镜尘,入了景朝皇宫,而那日是萧镜尘的生辰,他约了自己在定北将军府见面,后来,他遭遇刺杀,她为他挡箭,后来,是慕容信救了他们! 为着那一箭,慕容信还受了重伤。 而刘凌就是当日的刺客! 当日的刘凌虽然用黑布遮着面,但那双眼睛她绝对不会认错! 后来,萧镜尘追出去杀了刺客,可,如今看来,他竟然没死!? 似是看到华云思带着恨意的探究的目光,刘凌短暂的一怔,很快神情又恢复平淡,但华云思知道,此时此刻,他的从容不过是装出来的,不想被自己发现而已。 呵!这一刻,她几乎可以确定,刘凌是莫言的人。 那么,当初莫言之所以对萧镜尘下杀手,真的只是为了她么? 不,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以她对莫言的了解,他怎可能是儿女情长,争风吃醋之人? 既然不是,他就不可能做出为了一个女人而不惜杀人这样的事情。 那么,也就是说,莫言是有其他的目的的,他最开始要杀的人是萧镜尘,而后慕容信来了,对方也丝毫并未手软,难道…… 一瞬间,一股彻骨的凉意袭便她的全身! 莫言要的,恐怕是景朝的江山! 以他的聪慧和眼光,应当不难看出慕容信的民心尽失,早晚有自取灭亡的一天,未来的景朝国君必定便是萧镜尘。 而在慕容信自取灭亡前,先杀了萧镜尘,那么,未来景朝的一切,便更加的唾手可得! 所以,刘公公…… 对了,还有刘公公!风临的太傅,刘平! 华云思的眼神又忽地落在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曾经的“刘公公”身上,心中更大的凉意与恐惧袭来。 没错,就是恐惧! 重生以来,从来没人能让她有过这样的感觉,而今日,看着那个正备受万人瞩目仿若天之骄子一般的莫言,第一次,华云思有了深深的,彻骨的恐惧! 刘公公在慕容信小的时候,就已经在慕容信的身边,谁又能想象到,他竟是风临国的人,还潜伏在景朝的皇宫那么多年!? 方才她想的是慕容信自取灭亡,可如今看到这个人,她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慕容信,到底是不是自取灭亡!? 还是说,他的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而刘平,就是莫言的这双手! 华云思继续想下去,只觉得愈发遍体冰凉,或许,从一开始,莫言让刘平到慕容信的身边,所谋的,便是景朝的整个江山。 刘平身为风临太傅,原本就擅说辞,擅教化,擅识人心。 而当时年纪尚幼的慕容信怎能是他的对手? 再加上慕容信和苏贵妃对其从未有过怀疑,更让刘平可以在慕容信这里大展拳脚。 所以,慕容信对太子之位的恨,甚至对父皇的怨,对萧镜尘的嫉妒,很大可能都是这个刘平煽风点火,从中作梗所致。 刘平陪伴着的慕容信渐渐成长成为一个冰冷薄情的人,莫言要的,恐怕就是让慕容信尽失人心! 而有刘平在侧,莫言轻而易举的就做到了这一点! 那么,宁家呢!? 思虑及此,华云思的背上彻底被冷汗浸湿,就连身子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宁家呢!?宁家的事情,是否也和刘平的唆使有关!? 如果是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莫言才是她最大的仇人! 而遥儿,便是那个时候莫言就带在身边了的! 虽然,目前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切的推理都是所有不合理中唯一合理的逻辑,如果真的是这样……想到她方才使出黄金十三戟时候莫言的眼神,似乎,一切也都清晰明了了…… 第386章 当铺 直觉告诉她,她是对的! 因为,此时此刻,那份恐惧是真的,那份发自内心的恨意和战栗也是真的! 她会查下去,她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到底是否真的和他有关! 不知不觉的,华云思浑身冷汗直流,颤抖不止,双目也逐渐变得猩红。 这一切的一切现在虽然都还只是猜测,但是,她一定会尽自己的所有查明真相! 倘若,宁家的事情真的和莫言有关的话,那么,如今在风临,便就是她最好的时机! “裳儿,裳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适?要不要叫御医来瞧瞧?” 文敬公主的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似的,将华云思从整个思绪中拉出,一瞬间,她整个人仿若虚脱一般,瘫软在椅子上,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费力,也终于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指尖更是颤抖的发白。 此时此刻,文敬公主正小心的拉着她的手,温柔的关怀着,华云思也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笑了笑,道,“无碍,想是喝了酒,又不小心吹了冷风,一时间有些着凉了吧。” “原来是这样,你既病了,就也莫要强撑着了,我这便着人带你去我的朝阳宫先歇着,其余的,我报与母后和宣太子即可。” “好。” 华云思感激的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只是我身子不适,今日便不去朝阳宫叨扰公主了,公主还是将我送回宣王府吧。” “可是……” 华云思的脸色发白,嘴唇乌青,文敬公主终究是放心不下的,但她既开口,她也不便说什么了,只得着人吩咐着,好生将华云思送回了宣王府。 见华云思是单独回来的,并不见宣王,府中的人自是好奇,华云思只道自己着了凉身子不适先回来了。 而后她便径直回了嘉禾苑,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任何人都不见。 因为有些事情,她必须要想清楚。 莫言忙着被封太子的事,倒是也并未来嘉禾苑找她,只到了夜里,香草送来晚膳的时候说,今日,不止莫言被封了太子,就连其余的诸位皇子也都被封了王,有了封号。 二王子莫轩被封为晋王,三王子莫风被封为齐王,四王子莫诚被封为硕王。 一夕之间,莫言被封太子,其余王子封王,这其中的原因,只怕真的是风临皇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那么也就意味着,过不了多久,莫言就不只是宣太子,而将成为风临国真正的主君。 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对付莫言,只怕又要困难许多了。 况且,莫言成为风临主君,对景朝来说,对萧镜尘来说,也都会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而她要做的,便是遏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要做到这一切,光凭她自己,或者再加上一只雪儿却是万万不够的。 如今她在风临孤立无援,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想办法联系到自己的人。 可如今被莫言困在府中,莫说是联系自己的人,她便是出府都十分的困难。 长叹一声,华云思不由陷入了愁绪。 就在这个时候,香草忽然捧着一个匣子进来,面色欢喜的道,“姑娘,太子殿下今日被册封太子,宫里更是赏下来许多东西,太子殿下吩咐奴婢挑选了些好的给姑娘送来,给姑娘也讨一分喜气。”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匣子递在了华云思的手上。 里面果真都是些精致的首饰,有些金的,银的,更有些珍贵的玛瑙宝石。 “太子对姑娘还真是大方,只这一匣子的东西,便是能换来一座小的城池呢!”香草赞道。 华云思心思却是忽然一动。 是啊!如今她在风临,浑身上下无一长物,若是真有些财产的话,那么许多事情办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这么一想,华云思便点了点头示意香草将东西都收起来。 香草自是十分开心华云思能接受这些首饰,便连忙欢喜准备的收起来了。 华云思又道,“香草,你可知道这临京哪里有当铺吗?” “当铺?”香草收拾首饰的动作一顿,看了看匣子,又看向华云思,“姑娘是要买什么东西吗?可是王府里一切都有,吃穿住行姑娘都不必担心的。” 华云思摇头,语气有些沉了下来,“我自不是为了吃穿住行。” 香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是奴婢僭越,姑娘恕罪,只是,姑娘若是缺银子的话,奴婢可以找账房替姑娘支一些。” “不,我如今不得出府,你将那个琉璃金钗替我当了吧。” 她的语气淡然,却又带着一种隐隐的压迫,那种感觉就好像她今日在台上说出霓裳两个字的时候,一样的让人仰望,不容拒绝。 香草连忙恭敬颔首,“是,奴婢这就去办。” “我知道其实你是太子的人,但这件事,不许告诉太子。”华云思又嘱咐道。 “奴婢……”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她是太子的人一直都是她和华云思之间心照不宣的事实,但她也没想到,华云思竟然会如此直接的说出来,她明明知道,有关于她的一切,自己都会告诉太子殿下的啊!? 一时间,香草有些犹豫。 华云思冷眸看了她一眼,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用这般冰冷的眼神看自己。 香草心中没来由的一跳,华云思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能让你死,我也能让你死,倘若你告诉他,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是,奴婢不敢。”虽然不知道华云思为何忽然如此生气,但她知道,她既说了出来,便绝对是能够做到的,即便,她曾经还救过自己。 因为有的时候,香草甚至会有种错觉,会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和太子殿下行为处事很像。 而随着她待在她的身边越久,她的这种感觉便越是明显,她对面前这个女子也就越像对太子一般,几乎克制不住的敬畏。 于是第二日,香草就连忙找了个当铺将那支琉璃金钗当了…… 第387章 谋划出府(1) 自从莫言成了宣太子似乎便更忙了,几乎整日的不在府中。 华云思整日里无事,便每天在花园里走走转转,正是初春的好时节,许多花争相开放,花园里姹紫嫣红,再加上各种明媚的花香,倒是一番好气像。 每天的大部分时间,华云思都是在花园中度过的,香草时常劝华云思回屋多休息,毕竟逛花园时间长了也会累的。 更何况,嘉禾苑本就是一处精致的花园。 奈何,华云思却似乎不喜欢嘉禾苑,反而是每日在府中的大花园中逗留。 自从上次红烟的事情之后,宁灵儿倒是每日见到华云思都是绕着道走了,只是花园中仍旧是人多嘴杂的地方,有好多次,香草都见到华云思驻足在那聆听着府中的婢女们偷偷的小声的谈话。 香草一度以为,是华云思太孤单了。 除此之外,她还时常吩咐她去买一些衣食被褥之类的用品分发给府中的下人们,听说下人有生病的,也吩咐她从外面请来医者为他们问诊。 香草虽不明白华云思吩咐她所作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却十分清楚,因着这些事情,府中的下人对这位新入府的霓裳姑娘好感倍增。 再加上所有人都知道了太子曾经在迎春宴上说过的那一句,她会是他未来的王妃。 所以,太子府中,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发自内心的将这位霓裳姑娘当作了他们的太子妃,他们亦是十分庆幸,太子妃不仅人长得漂亮,被风临皇亲自封位荣裳县主不说,更是一个温柔淑德的女人。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直到这一日,华云思忽然对香草道,“去将张明和齐业二人分别给我叫来。” 张明和齐业都是府中的侍卫,华云思竟会忽然叫他们,虽然有些莫名,但香草还是立刻照办了,按照华云思的吩咐,她先叫来了张明。 张明也不知道这位荣裳县主为何会忽然叫自己,原本就灰败的脸色上除了紧张,还有一丝的茫然。 “属下拜见荣裳县主。”张明跪在地上,垂着头恭敬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吩咐香草出去之后才示意他起身,“起来吧,我叫你来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这些日子以来,张明虽然一向也知道这位荣裳县主待人温柔和善,就连今日他脚上穿的靴子都是荣裳县主吩咐香草姐姐为自己这等下人们一并买的,但却没想到,华云思将他叫来,一开口用的就是商量二字。 她是主,他是仆,更何况,她不止是荣裳县主,更是未来的宣太子妃,既如此,她这般待他说话,他又如何当得起? 于是,刚刚站起身来的张明又立刻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连声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县主有事但请吩咐!” 华云思微微一笑,也不再强求他起身,只道,“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有关你的母亲……” 听华云思竟然提到他的母亲,张明瞬时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华云思。 华云思继续道,“我听闻你的母亲患了咳疾,如今却是严重了?” “确是如此,母亲她……” 提到自己的母亲,张明的眼里瞬时涌出眼泪来,华云思又道,“我知道你想要照顾你的母亲,确又手头拮据,可若是再这般耽搁下去,你的母亲真的挨得下去吗?” 母亲如何能挨得下去? 近日里,母亲咳得愈发严重了,若是再无药医治,只怕便是这两日的事情了,可虽然知道,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靠着府中的这点薪水,别说是给母亲看病,他也只够养家糊口的了,想到这里,张明无奈又痛苦的叹了口气。 华云思将他的无助看在眼里,道,“其实,我可以帮你。” 张明闻言,眸子里一瞬闪过光亮,转瞬才反应过来,叩头道,“属下多谢县主,只是……” “你知道我要什么。”华云思打断张明的话,她想要出府,这件事府中的侍卫们几乎都知道。 果然,张明在听到华云思这句话后,脸上方才的惊喜一瞬消失,整张脸再次颓败下来,低沉着语气认真道,“县主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只是还请县主恕属下无能,不能帮到县主。” 华云思没想到他竟拒绝的如此之快,脸色不由的冷了冷,道,“你当真不愿意吗?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这个决定,你的母亲……” “县主不必多言,即便是母亲……人各有命,或许这就是属下的命,也是母亲的命。”张明顿了一下,继续道,“无论如何,属下终归不会背叛太子殿下。” “可只是让我出府而已,何谈背叛?”华云思反问。 结果,张明仍旧摇了摇头,“属下谢过县主的好意,若是县主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属下告退。” 他的眼角里分明噙着痛苦的泪水,却依旧如此决绝的立刻就要离开,华云思心中讶然,这一刻却也知道,自己果然是小看了那个男人。 “张明。”她叹息一声,终于开口唤住他,“你的母亲,我方才已经叫香草请了郎中去医治了,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什么。” 短暂的怔愣后,张明立刻跪在地上,拜谢华云思。 打发了张明之后,华云思唤进来齐业。 叫他来的目的,其实是和张明一样的,而这些也都是华云思这几日在花园中听到的。 齐业的父母皆是早亡,如今家中只剩齐业一人,可谓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偏偏,齐业人长得俊秀,在府中也有个相好,原本这件事情很隐秘,毕竟,下人们在太子府中私通,那是要斩头的罪过,华云思也是机缘巧合,才得知这件事。 所以,她给齐业的筹码,是日后想办法保他和她的相好离开王府,并给他们一大笔银两。 但最终,结果却和张明一样,还是让华云思失望了,不过,齐业离开之后,华云思却是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个人,文敬公主…… 第388章 谋划出府(2) 想到便做,只是,这个计划若要实施,还需要雪儿的帮忙。 别人若要找雪儿,或许难如登天,但她若要找雪儿,只需心思一动,和她心意相通的雪儿立刻便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此刻,雪儿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正十分兴奋的看着面前的主人。 初入风临的时候还好,一切也都新鲜,雪儿整日里到处乱逛,瞧着到处都是新花样,每日里都不亦乐乎。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风临好玩的几乎都被雪儿走访了个遍,甚至连这太子府的哪个角落有几个老鼠洞,每个老鼠洞里有几只老鼠,几只肥的,几只瘦的它都一清二楚。 而今日,心思一动,雪儿感到华云思在叫它,几乎以最快的速度放过了它前面跑的飞快的老鼠,便出现在了华云思的面前。 终于有事情做了!雪儿兴奋的打量着华云思,忽然想到前几日闻毒的事情,瞬时小小的猫脸一变,下一秒便严肃起来,趴在华云思的肩上,上闻闻下闻闻…… 华云思被雪儿这幅动作逗笑,无奈的将它从肩上抓了下来,拍了拍它的头,示意它不要着急,而后将头上的一支发簪摘下来,放在雪儿的鼻子前面。 雪儿凑过去闻了闻,而后十分确定的摇头,意思是,没毒! 华云思扶额,她从前怎么没发现雪儿如此的一根筋呢? 俏皮的弹了一下雪儿的额头,华云思道,“不是让你闻毒,是让你记住这个味道,然后,想办法引她来找我!” 雪儿蓝色的眸子眨了眨,一瞬的冥想后,表示明白了华云思的意思。 华云思这才又赏了它一个吻,雪儿被华云思吻过之后,明显士气涨了许多,喵的一声得意的叫便离弦之箭一般的将自己射了出去…… 客仙居,临京的一家酒楼内,一袭紫衣男子仿若只是十分随意的坐在那里,却仍旧难掩其身上好似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尊崇。 更难得的是,男子生的一张俊美到妖娆的脸,却丝毫不显女气,那唇角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淡笑,让人只消看一眼,便觉得心醉神迷,深陷其中。 男子正看似随意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映衬着日光,琉璃酒杯看起来愈发的晶莹剔透,跳跃在在男子修长的指尖,此情此景,美轮美奂。 而此人,正是风临信封的太子,宣太子,莫言。 “怎么样,调查的如何了?” 莫言声音清淡的问向面前的人,仔细看去,甚至连他的眸色都是淡薄如雾一般的飘渺。 那人恭敬垂头,却似有些害怕,“回主子,属下……实在是查不到什么。” “真是……废物。”莫言的语气依旧清淡,清淡到不像在骂人,甚至他的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好似那废物两个字并非出自他口中一般。 但面前的人身体却已经抖若筛糠,“主子,虽然没有别的,但属下却是查到了一件趣事。” “哦?”莫言懒散的抬眸,看向那发抖的人。 那人道,“是,华二姑娘曾经落过一次水,自那之后,便转了性子。” “落水?转性?”莫言把玩酒杯的动作蓦地停下。 “没错,属下调查过,自从那次落水之后,华二姑娘便好似换了一个人……” 换了个人么? 莫言的唇角蓦地勾起玩味的笑意,“继续查下去。” “是!”那人长舒一口气,起身告退,刚刚离开,门外却是又进来另外一人。 此人个头不高,乍一眼看去好似一身的书生气,但仔细看去,却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与这一身的书生气有所不搭。 待他抬眸,方才发现,此人眸里竟是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气,那明显是杀人多了之后,已然浸入骨髓的杀气。 此人不是方被封为平宁将军,平宁驸马的刘凌,又是何人? 而在莫言面前,刘凌眸中的杀气终于收敛了几分,下一秒,他恭敬的跪下,“禀主子,萧皇表面上放弃了,实则始终在暗中找霓裳姑娘的踪迹。” “呵,他倒像极了他的母亲,执拗的很。”莫言淡声,又道,“那个人呢?可有找到?” 刘凌摇头,“无论属下如何调查,都没有他的任何踪迹,似乎在景朝宫变的当日,他便人间蒸发了。” “哪有什么人间蒸发,他能藏匿这么多年,这半年于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此人极擅隐忍,你且细细找下去便可。” “是!属下知道。”刘凌答,迟疑了片刻,又道,“主子,如今属下被封为驸马,将来有一日与公主大婚,便会住到公主府去,属下担心,属下不在家中的话,沉睡着的萧长公主……” “你放心,本王自会即刻为萧姑母寻个好去处。”莫言说完,摆了摆手便命刘凌下去了。 刘凌离去不久,门外又有人求见,是钟玉身边的方胜。 方胜跟在钟玉身边,许多钟玉不会去的地方,比如说这客仙居,便就让方胜来禀报。 “主子,钟管家让属下带来一些话。” “说吧,可是她又想办法要离开府里?”莫言似是叹息了一声,道。 方胜恭敬的回答,“是,这些日子霓裳姑娘每日在花园中打听下人们的消息,今日还叫了两名侍卫过去,意图收买他们。” “她总是那么聪明。”莫言魅惑的眸光一闪,略微点了点头,示意方胜继续说下去。 方胜又道,“侍卫们自是忠于主子,只是,霓裳姑娘似乎还未放弃,好像是要让它的猫代她出去寻什么人……” “她身边的猫亦是聪明的。”莫言打断他的话,似乎是有些欣赏的,淡笑着不痛不痒的道。 方胜却是有些踟蹰了,“主子,要不要让他们……” 方胜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个杀的动作。 莫言莞尔一笑,转瞬摇头,淡然的语气道,“那么聪明的猫儿,杀了岂不可惜?” “可……” “她初入临京,又能寻什么人?”莫言眸光一转,优雅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似不经意笑道。 第389章 表姑娘(1) “主子的意思是……” “它既要去朝阳宫,那便想办法不要让朝阳宫那位来见她就是了。”莫言淡然道。 “是!”方胜很快反应过来,便去办了。 “接下来,你又会怎么办呢?”方胜离开后,莫言顾自满意一杯,自言自语道…… 华云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也没见到雪儿将文敬公主带来,不止如此,甚至连雪儿的也好似消失了似的。 若是换做从前,以雪儿的聪慧,区区这点小事,最多一日便就可以办好,如今这般,难道是被太子府的人发现了?抑或是出了些别的什么事? 她正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到府中各处打听打听,忽然,心中好似对雪儿有了感应,果然,下一瞬,那抹熟悉的雪白就出现在了眼前。 只是,它却没有像以前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扑过来,反而是垂头丧气的,迈着慢悠悠的小步伐,瞧那样子,倒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果然发生了什么,华云思心中一跳,将雪儿揽进怀里,雪儿的一双眼睛也满是内疚。 紧接着,它的眼神便再次泛出蓝光,华云思心中这才有所感应,原来,到了朝阳宫后,雪儿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以至用尽办法也不能带出文敬公主来。 会是什么阻碍呢? 华云思温柔的拍了拍雪儿颓丧的身子,示意它没事,它已经坐的很好了。 雪儿则是有些感动的看着华云思,它是只聪明的猫,当然知道华云思是在安慰它,于是喵喵的叫着,以示回应…… 接下来的几日,莫言依旧忙的没有回过府里,而华云思却也是几乎没有办法可想了,府中的守卫自始至终也都没有半分的松懈,再这样下去,她想要出府真的也不知该等到何年何月了。 迎春宴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的暖,花园中所有的花也都争相盛放。 这一日,她正在花园中闲逛,忽然前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华云思眸光一闪,便顺着那笑声的方向走过去,见到一娇俏女子,身穿一身玫粉色的簪花流苏裙,外罩一件烟粉轻纱,此刻,裙摆飞扬,轻纱烂漫,女子脸上带着神采奕奕的笑,正在花丛中尽情舞蹈。 那银铃般的笑声,便就是出自她的口中。 华云思眸子眯了眯,仔细打量着这女子的容颜,果真是肤若白雪,唇若朱丹,神采灵动,再加上那曼妙的身材,倒实在称得上是个难得的美佳人。 “太子新纳进的这位姑娘倒是不错的,我见尤怜。” 府中呆的久了,虽并未将莫言其余几个妾氏一一见过,但起码也都算是脸熟的,而面前这个人,她是确定没见过的,再看女子脸上那般明媚的笑容和那青春朝气的容颜,华云思一时竟为其感到有些可惜,于是不由自主的,开口便道。 香草闻言,扑哧一笑,“姑娘错了,她可不是什么太子新纳进府中的女子。” “哦?可我从前却是未曾见过的啊?”华云思狐疑。 香草笑了笑,道,“姑娘自是没见过的,她是咱们侧妃的表妹,自小和咱们侧妃亲近,今次是因着过几日的冰湖节,表姑娘特地从永州赶了过来,这段日子,也正好多陪陪侧妃。” “永州?”华云思问。 “不错,侧妃的母亲便就来自永州孙氏,孙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当今护国将军,成为了护国夫人,也就是侧妃的母亲,二女儿则是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富商,富商对孙家女儿也是极宠爱的,便也十分宠爱这位表姑娘,如此,便养成了一副跳脱的性子。”香草细细回答。 华云思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方才听你提起冰湖节,那是什么日子?” “回姑娘的话……” “你居然不知道冰湖节?”香草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凑过来的表姑娘蓝玉樱打断,她一脸惊讶的不可置信的模样瞧着华云思,实在是不相信临京怎么还会有人不知道冰湖节。 华云思笑着点头,“是,我是第一次听说冰湖节,听你的语气,那日应当是十分热闹的吧?” “自是十分热闹的,否则我怎么会千里迢迢的从永州赶到这里?若不是……”一提起冰湖节,蓝玉樱的语气兴奋异常,也早已忘了自己还是通过表姐才知晓的这临京的冰湖节。 一旁,香草看着蓝玉樱的神情,难掩笑意,“听表姑娘这话的意思,便是来这临京只是为了冰湖节,而半点都不是为了陪伴咱们侧妃了?” “香草!本姑娘千里迢迢从永州赶到这里,更重要的事情,自然是陪伴表姐!”听见香草这般调侃自己,蓝玉樱连忙为自己辩白。 匆匆辩白之后,却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似的沉默下来,一边用一双眼睛十分好奇的打量着华云思,一边问道,“你是什么人?新入府的吗?怎么我从前从未见过呢?” “我……”华云思正要回答,蓝玉樱却又是看向旁边的香草,若有所思道,“一个新入府的女人,竟然是由你来陪伴在侧,看来,太子殿下对她很重视了,这么说的话,难道,她是太子妃?” “……”华云思无语的听着蓝玉樱的胡乱猜测,待她停下来臆想后,才道,“我不是什么太子妃,也不过是暂住府中罢了。” “姑娘……”在香草甚至所有太子府的眼中,华云思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如今否认了不说,竟还说是暂住? 华云思摆了摆手打断香草的话,蓝玉樱却是立刻又兴奋起来,“呀,原来你也是暂住啊?这么说来,你是太子殿下某个妾氏的亲戚了?” 华云思摇了摇头,“不,表姑娘猜错了,我在风临无亲无故,何来什么亲戚之说,如今在太子府,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不得已而为之?还在风临无亲无故?”蓝玉樱想了片刻,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第390章 表姑娘(2) “我知道了,你就是太子殿下从风临带回来的舞女!” 蓝玉樱忽然兴奋的开口,华云思还没来得及点头,下一秒,蓝玉樱接着便又一脸崇拜的瞧着她,“难怪如此的天香国色,这样吧,你日后不要叫我什么表姑娘了,直接叫我玉樱便好,我姓蓝,名玉樱。” “好,玉樱。” 华云思无奈的笑了笑,心中却是舒然。 这个姑娘没有因为她的舞女身份而轻视她,反而因为知道了自己是舞女之后更和自己亲近了几分。 想到这里,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果然,下一秒,蓝玉樱便十分热络的攀上了她的胳膊,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的开口,“舞女姐姐,你既是殿下千里迢迢从景朝带回来的,想必舞姿必定是极好的吧?不如,你教教玉樱怎么样啊!?” “这个……”华云思面露难色,要她教武,她不在话下,但要她教舞,这实在是……不得头绪啊! 见华云思犹疑,蓝玉樱还以为是自己不够真诚,于是眼珠一转,便忙道。 “舞女姐姐有所不知,玉樱从小便爱舞蹈,家父更是耗费千金为玉樱请到了舞师来从小教导我,可是这么多年,我学习的全都是风临的舞蹈,对于景朝的舞可还是一无所知呢!今日好了,有了舞女姐姐,我终于可以见识到别国的舞蹈了,这可是我期待很久的事情呢,若是舞女姐姐肯教我的话,要我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听到这里,香草脸色变了变,轻咳两声,道,“表姑娘,霓裳姑娘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如今的身份更不只是舞女,还是风临的荣裳县主,表姑娘这么说,是不是轻贱了我们姑娘了。”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霓裳姐姐不要误会,我只是……” 蓝玉樱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连忙摆着手解释,一副慌乱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华云思抓住她的手,笑道,“无碍,我自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蓝玉樱见华云思没有误会,脸上闪过欣喜,道,“那霓裳姐姐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玉樱一定尽全力帮霓裳姐姐解决!” 说到最后,蓝玉樱又生怕华云思误会似的,连忙补充道,“姐姐的容貌天香国色,玉樱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如今与姐姐相见,自是一见如故,所以才想着帮姐姐,便算是姐姐真的不肯教玉樱舞蹈,玉樱也是在所不惜的。” 说完,还不忘怯怯的看了香草一眼,那模样好似声怕被香草挑出什么错来似的。 华云思见状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此时此刻,她竟有种错觉,除了一人是人,一人是猫之外,这个蓝玉樱和自己的雪儿倒是十分的相似的。 以她和雪儿的交情……一瞬间,她对这位蓝玉樱好感倍增,于是下一秒,到口头的话便就变了,道。 “难处倒是没有,只是你有所不知,景朝的舞是有许多种的,我所学的这一种,怕是你学不惯。” 蓝玉樱见华云思好不容易松口,神色瞬间惊喜起来,忙不迭的道,“学的惯,学的惯,姐姐放心,玉樱习舞多年,自然知道其中的辛劳,玉樱也早已都习惯了,所以,只要姐姐肯教,玉樱便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全力以赴么? 听到这个词,华云思只觉得愈发欣赏眼前的这个女子,笑了笑,道,“既如此,我与你也不相上下,日后你也不必叫我姐姐了,唤我霓裳,或是裳儿便好了。” “姐姐,不,裳儿这是答应了吗?”蓝玉樱兴奋的语气。 华云思认真点头,“你都说了全力以赴了,我又怎好不教呢?” 蓝玉樱闻言,笑的更开心了,眼神更是亮晶晶的望着华云思,忽地,她凑到华云思的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热气倾洒在耳侧,华云思笑了笑,静待着少女的下文。 蓝玉樱又道,“见到你的一瞬间,我就想,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见到像你这般美的女子。” 说完,她直起身子来,傲然的神色看着华云思,仿佛华云思的美于她而言也是十分骄傲的一件事似的。 “第二次?”华云思好奇的口吻。 蓝玉樱神秘的点头,“第一次见到的,曾是这风临的一位公主呢,她和你同样的美。” “曾?”华云思愈发有些不明白了,既天生是公主,又怎会是曾呢?难道是这公主犯了什么事,被削了公主的封号? “其实,她……”蓝玉樱没心没肺的,开口就要解释,香草却是在一旁猛地咳了起来,蓝玉樱这才似乎觉得有些话不得如此大咧咧的说出来,连忙噤了声。 接下来,约定好每日和华云思习舞的时辰后,便匆匆忙的回了侧妃的云烟院。 有些事,既然香草那般讳莫如深,华云思也便没有多问。 翌日,用过早膳,蓝玉樱果然按照约定的时辰来了,只是,却是哭丧着一张脸。 “怎么了?”华云思问,“可是有人欺负了玉樱小姐了?” 蓝玉樱摇头,“有表姐在,又有太子殿下,这府中倒是没什么人会欺负我,便是有,给她们银两也就打发了。” ……华云思无语,她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欺负了自己,还会给别人银两的。 看来,这永州蓝家果真是财大气粗的。 华云思心中想着,又问,“那你为何如此模样,一夜之间,倒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我都快认不出了。” “是表姐。”蓝玉樱答,“表姐她听说我来找你学舞,将我训斥了一番不说,还说日后不叫我来。” “为什么?”华云思愈发好奇了。 “表姐说,裳儿身份尊贵,我在你的面前要知尊卑,若是整日和你在一起,便是失了礼节。”蓝玉樱颓丧着脸道,“表姐一向如此,总是尊卑啊的,将自己都快活成了木偶。”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华云思笑了笑,问道。 第391章 出府 “我自然是想来习舞的了,况且,我也很喜欢裳儿,也想时常在裳儿的身边。”蓝玉樱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便是了,不过侧妃也是为了你好,你若还是想来,日后我与侧妃说清楚便是。”华云思道。 “真的吗?裳儿真好!”听到华云思这么说,蓝玉樱一瞬间兴奋的,又抱住了华云思的胳膊。 “好了,开始学习了。”华云思无奈的甩了甩自己的胳膊。 不管前世今生,这个蓝玉樱倒是她第一次见到的这般率真爽朗的女子,不过短暂两次的接触,心中已然将她当作妹妹一般了。 想来,教她些武功,用来防身,也是好的。 于是,紧接着,习武开始了。 蓝玉樱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华云思所教的舞,会是这种武! 不过,出于对华云思的深信不疑,再加上蓝玉樱从小娇生惯养,也的确没见过真正的武术,所以一时间倒也没怀疑什么。 她自幼习舞,身子倒是灵巧的紧,如今华云思教导起来,加上对方的认真,竟也学的有模有样。 经过几日的练习,蓝玉樱对华云思所谓的舞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逐渐的习惯,甚至愈发爱上了这种形式的舞蹈。 是了,武原本也算是舞的一种了,于是华云思也十分认真的教导着,只期望着这一身的防身武功能对蓝玉樱有所益处。 而华云思原本在太子府里便整日无聊着,如今有了蓝玉樱,倒也不觉得烦闷。 这一日,蓝玉樱照旧学了两个时辰的武后,忽然来了兴致,“裳儿,今日同我出府走走,怎么样?” 华云思眸光一闪,道,“我倒是想,只不过,太子却是不让我出府的。” “什么!?怎么会?”蓝玉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华云思的神色认真,一时也认真起来,“太子殿下怎么会不让你出府?我听他们说,太子殿下对你也是极好的啊?” “难怪这些日子我从没见你出府过呢。” 华云思苦笑着点头,“是啊,是极好的,只除了不让我出府。” “难道说,太子殿下是怕你的美貌被人觊觎,所以将你藏在了府里?”蓝玉樱一手托腮,认真的想着,道。 华云思无奈的弹了下她的头,道,“想什么呢,太子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透的?” “也是。”蓝玉樱撇下嘴来,“原本还想着与你一道出去走走的,临京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我也都想和你去。” “是啊,我也是十分向往呢,自从来到临京,除了那次迎春宴,我便再没出去过了。”华云思有些怅然的语气道,“玉樱,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你想出府?”蓝玉樱猜测。 华云思点头,“我有许多事情,如今不能出府都搁置下来了,所以……” “你放心,只要你开口,我没什么不能帮的。” 还不等她说完,蓝玉樱便十分爽快的打断她的话,还一把拉住她的手,又信誓旦旦道,“这太子府我熟得很,这便带你溜出去,走!” …… 看着蓝玉樱这般,华云思是又好气,又好笑,更感动,于是摇了摇头,“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日子我都尝试过,太子府里暗卫众多,别说是两个活人,就算是一只苍蝇恐怕也是飞不出去的。” 蓝玉樱这才有些颓然的松开了手,“那,该怎么办?” 华云思附在她耳边,道,“只有你我换装,再戴个面纱,他们便认不出了。” “好!” 蓝玉樱瞬间答应,连忙就准备脱衣服了…… 华云思和蓝玉樱正好身量相仿,穿上她的衣服也是十分的合身,这般少女明媚的打扮,是当初的宁安澜才会有的装扮。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自从她成了华云思,便再也没有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心态,也再没穿过这般粉嫩少女的衣服了。 华云思心中感慨着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太子府门口,侍卫们果然没有认出她来。 临京的街道上,阳光晒在身上,华云思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毕竟,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的话,那么莫言便是她最大的仇人,如今被仇人软禁在仇人的府邸,连出来一次都这般的困难,她若要复仇的话,还差的太远,太远。 所以,今日难得的机会,她一定要尽一切可能,找到宁家的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无花楼所管辖的在临京的产业,是一个叫做松风阁的茶楼,也就是说,她只有到了松风阁,也就能想办法联系到无花,南风等人。 临京的一切她都不熟悉,所以在偌大的临京想要找到松风阁并非一件易事。 况且,莫言为人太过深沉,她不能确定此番是否是莫言发现了有意放她出来的,更不能确定她的身后有没有别的什么人跟踪。 而松风阁这么多年来始终隐藏着没有被人发现,她也就更不能让松风阁有半分的可能被人注目。 所以,一路上她也并不问路过的百姓,只凭自己的力量慢慢的一家一家的寻找着。 只可惜,临京太大,也太过繁华,大半日的功夫过去了,她背后的汗水甚至都浸湿了衣裳,却仍旧没能找到松风阁。 此刻,要是无花在身边就好了,华云思心中想着,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恐慌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马儿的嘶鸣声。 华云思抬眸定睛一看,是一个尊贵的却又装扮的十分低调的暗灰色的马车,那拉车的马似是忽然受了惊,口中不住的嘶鸣,马前蹄也高高的扬起,看架势,下一秒似乎就要踩踏到马车正前方一个拄着棍子的老奶奶。 如此危险的情景,老奶奶却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只惊吓的站在原地不肯动弹。 华云思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老奶奶的模样竟好似是个盲人,她只听到马儿的嘶鸣慌忙站住了身子,却不知该如何躲避。 眼见着,老奶奶下一秒就要血溅马蹄下,华云思再也顾不得许多,倏的一下使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掠了过去…… 第392章 莫轩 马蹄几乎就要从老奶奶的鼻尖擦了过去,好在,华云思来的不算太晚,总算是将老奶奶救了下来。 下一瞬,二人跌坐在地上,那马车的车夫也终于稳住了马儿。 车夫见老奶奶没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目光看了一眼华云思后,便就要赶车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内,一道温润儒雅的声音传了出来,“霜,停车。” 下一瞬,那个叫做霜的车夫立刻便将马车停了下来。 他一跃跳下马车,又从后面搬下脚墩,这才十分恭敬的小心翼翼的将轿帘掀开,伸手去搀扶里面的人。 紧接着,一道靛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 莫轩身穿靛青色的长袍,袍子用的是上好的布料,上面隐约可以看到金线暗纹,两个袖摆宽大,后面更是长长的托在了地上。 穿这样的袍子的人,一看便是宫中的,其上虽然没有别的点缀饰物,但仿佛穿在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上,便能够尽显其尊贵无比。 男子身材颀长,并未因为这袍子的宽大而显得整个人有一分的拖沓,反而让人眼前一亮,尽显大气。 再加上其如玉雕刻一般的容颜,英挺的鼻梁,斜插入云髻的剑眉,让华云思只看到第一眼,便觉得此人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和萧镜尘以及莫言的俊美不同,莫轩给人的感觉,的确有如一块温润的玉,深沉而又丝毫都不张扬。 公子润如玉,大概说的便就是眼前这位了。 想来上次在迎春宴,自己竟是并未注意。 看着他步态优雅从容走过来的样子,仿佛天生便是与众不同的尊贵与令人仰望,华云思心中不忍微叹,果真和文敬公主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更是不由赞着,一国帝王之嫡子,理当是如此的气度。 待他的脚步在自己面前停下,华云思已经扶着老奶奶站起了身来。 待宽慰了老奶奶几句,稳住其心神,她才不失从容的朝着面前的人微微屈身,算是行了礼。 莫轩微微点了点头,身后的霜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绣着暗纹的荷包,恭敬的从莫轩身边走过,来到老奶奶和华云思的身前,将那荷包交予华云思的手上,道。 “方才让姑娘和这位大娘受惊了,是我的不是,还要劳烦姑娘带着这位大娘去瞧一瞧郎中,剩下的,便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华云思掂了掂荷包的分量,而后点头道,“好。” “有劳姑娘。”霜又朝着华云思拱了拱手,便转过了身子,伸出手去,恭敬的要扶着着莫轩上车。 莫轩随着那人走了两步,却是忽然又止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紧接着,一双深沉的眼神便落在了华云思身上,若有所思的模样,下一秒,温润的语气又开口道。 “姑娘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华云思抬眸,他的眼神似透过面纱,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那其中,有淡淡的疑惑,也有深深的探究。 她心中猛地一跳,虽然隔着面纱,却还是连忙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不过初次见到公子,何来的熟悉之说。” 莫轩闻言,沉默了会儿,又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后无话,转过身去上了马车。 霜的马鞭打在马的身上,随着马的又一声嘶鸣,一道风忽然吹过,扬起了马车的轿帘,也正好扬起华云思面纱的一角。 马车里,莫轩的眸子陡然一凝,竟然是她? 原来,她便是那日,在迎春宴上,妹妹十分欣赏的女子。 当时,她似乎还跳了一支舞,惊艳全场,莫轩的脑海里有忽然闪现出方才隔着轻薄的轿帘看到的女子使用轻功救人的情形,不由自主的,唇角便勾起一抹淡笑来…… 华云思将老奶奶送往了附近的药铺,请郎中为其看了身上常年的一些疑难杂症之后,又用莫轩给的剩下的钱给其买了一些蔬菜瓜果之类的后,便亲自将其送回了家中。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再不回去,莫言怕是真的就要发现了。 于是,她连忙找了一辆马车赶回了太子府。 却不知道,她的马车方才拐过太子府门前街角的前一刻,一辆宫中的马车也才刚刚离去。 莫言还没回来,嘉禾苑里,蓝玉樱则是看着眼前的一盒精致的糕点发着呆。 “想什么呢?”华云思进来,打断思绪正不知云游到哪里去的蓝玉樱,而后视线落在她面前的糕点上,赞叹道,“是你做的吗?看起来倒是十分的精致呢。” 蓝玉樱见她回来,回过神来,慌忙的站起身来,道,“是公主!” “什么公主?”没头没脑的,华云思有些不明白。 蓝玉樱急急道,“哎呀,不是我做的,这盒糕点是公主送来的,就是当今的文敬公主!” “你说什么?文敬公主来看我了?”华云思错愕的吓了一跳。 蓝玉樱连连点头,有些艳羡又有些担忧的表情道,“是啊!没想到你和文敬公主还有交情,只是她早不来晚不来的,为何偏偏选择今日来?” 华云思笑了笑,“她是公主,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蓝玉樱见华云思这般无所谓的模样,却是更加的着急了,“可她可是公主啊,我自是不敢对她有所隐瞒,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她若是将你我换装欺瞒一事告诉太子,那我们可怎么办呀?” “你很怕太子吗?”华云思忽然问。 蓝玉樱被问得一怔,才道,“不是怕,那可是太子殿下啊,虽然他人很好,但是在他的面前,我总是……哎呀,反正就是不能让他知道。” 看着她这副模样,华云思不禁失笑,“还说不怕,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文敬公主是不会告诉太子殿下的。” “真的吗?”蓝玉樱忽然抬头,祈求似的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华云思。 华云思点头,蓝玉樱这才放下心来,二人又连忙换了衣服,蓝玉樱才想到正事,便问道,“怎么样,你今日可办好了要办事情?” 第393章 萧氏江山(1) 提到这个,华云思有些失望的样子摇了摇头,“今日时间仓促,我又对临京不甚熟悉,所以……” “你不要气馁,横竖如今你是有了出府的办法,若是不行,明日你我再换了衣服便是,事情总能扮好的。”蓝玉樱连忙宽慰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道,“不过,我此次却是遇到了晋王。” “……不是吧?他们兄妹二人今日是太闲了吗?一个在街上乱逛,一个还来了太子府。”蓝玉樱吃惊过后,又有些担忧,“那,晋王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太子吧?” “你觉得晋王这个人怎么样?”华云思没有回答蓝玉樱的话,反是问道。 蓝玉樱闻言,转着眼珠想了想,便道,“这个我不太知道,不过应当是个好人吧。” 华云思莞尔,“你既说了不知道了,却怎么又说是个好人呢?” “如果一个男人无论发生何种情况都不抛弃妻子,你说,这算不算一个好人呢?”蓝玉樱道。 “妻子?你是说,晋王妃?”华云思若有所思问道。 蓝玉樱点头,“是啊,晋王和晋王妃大婚多年,晋王妃却始终无子,太医曾说过,晋王妃的体质不好,这一辈子怕是都不会有子嗣了,这种情况下,晋王不但不抛弃晋王妃,就连一个妾氏都未曾纳过,我想,这样的男人,应当便是极好的人了吧?” “你方才说,晋王妃无子?”华云思又问。 “是啊,说起来,这晋王也真是可怜,当今皇上因着对长公主的愧意,便让晋王娶了顾家的女儿,以求心安,如今,晋王妃无子,又何曾有人替晋王考虑过。”蓝玉樱似叹惋的语气道,“那好歹也是当朝天子的嫡子,如今,却是竟因为文皇后不得宠,便要落的一个成为安慰顾家的棋子,更是落的一个无后的下场了么?” …… 蓝玉樱一席话下来,华云思却是听的云里雾里,“我那次便听你提起长公主,还说是曾经,意思是,她薨逝了吗?皇上又为何会对她有愧?这和晋王妃的顾家,又有什么联系呢?” 华云思这么一问,蓝玉樱好似才反应过来她方才都说了些什么,虽说这些事情在风临几乎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但这些毕竟还都是皇家秘辛,大剌剌的说出来终究是不好。 于是她这才连忙看了下四下无人,又将门窗都关了个紧,才神秘兮兮的凑在华云思身前,道,“你当真想知道?” 看着蓝玉樱故作神秘紧张的模样,华云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蓝玉樱这才道,“这件事情,还要从很早很早之前说起……” 她和她说了近一个时辰,华云思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原来,这风临本不姓莫,而是姓萧,因为,这从来便是萧氏打下的江山,而莫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不过是那等背信弃义之辈,换句话说,说是莫家偷了萧家的江山也不为过。 风临的开国皇帝,叫做萧远山,当年,便是他骑在这马背上打下了萧氏江山,后来,待他定都临京称帝后,便娶了当年陪他一同打江山的巾帼将军,顾氏,顾飞燕。 萧远山和顾飞燕当年并肩作战,而后更是共享荣华,二人感情甚笃,更是彼此一心一意,风临帝后彼此专情,忠贞无二,原本这是极尽完美的一件事。 二人本也以为,在他们的励精图治下,萧氏江山便能够千秋万代,绵延不绝。 却没想到,在顾皇后诞下一女之后,二人便再也没能拥有其它子嗣。 为此,萧远山遍访名医,后来几乎更是将整个风临的医者都请到了皇宫中为皇后调理身体,但,医者们诊治的结果全都一样,便是顾皇后身体无虞,萧远山亦是身强体健,二人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大概是天意,二人最终还是没能拥有第二个孩子,唯一诞下的,还是一个女儿。 萧氏江山后继无人,萧远山又是个极其宠爱女儿的父亲,临死前便下了诏书,整个风临,若是谁能对自己的女儿忠贞无二,万般疼爱,极尽恩宠,那么,他便将女儿嫁给他。 前提是,他们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皆需姓萧,以为萧家江山,绵延后嗣。 后来,莫平之便出现了。 当年的莫平之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穷书生,偶然在一次进京赶考的时候,他便凭着那张俊秀绝伦的脸赢得了萧大公主的芳心。 于是后来,萧远山的诏书一下,莫平之便接了诏,更是发下毒誓允诺了,一生一世一定千倍万倍的对萧大公主一个人好,而且生下的子嗣,无论男女,一定姓萧,以为萧氏江山,后继有人。 于是,在萧远山临死前,萧大公主嫁给了莫平之,第二日,顾皇后便为了陪萧远山而去了。 那之后的几年,莫平之也的确履行了他的诺言,对萧大公主千百倍的好,二人诞下一女,也取姓为萧,名婉清。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只是一切,在萧大公主诞下萧婉清的那一天,大概便有所不同了。 莫平之原本就担心萧大公主和其母亲一般,只会生一个女儿,原本也只是担忧,但在萧大公主生下了萧婉清后,便几乎成了确定。 果然,她也只会生一个女儿!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百年之后,便要把这大好江山如萧远山交给自己一般,他要去交给另外一个人? 不!他不愿!那不是一件随便的玩物,那可是整个风临的江山啊! 如今,江山握在自己的手中,万人之上,顶礼膜拜,他凭什么白白将它交给别的什么人? 他不会!萧远山是傻子!他才不是! 于是,萧婉清还没满月的时候,他便娶了自己的表妹,文鸢儿!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他始终都坚信的道理,所以,就连娶别的女人,也是娶自己乡下的表妹,更何况,表妹虽然长在乡下,但身姿窈窕,容貌柔美,心思细腻,比起那整日里都端着架子的萧大公主不知强出多少倍来。 于是,在萧婉清才满月的那一日,萧大公主产后身体还是虚弱的时候,他便封了自己的表妹文鸢儿为贵妃,更是给了文家宰相的位置。 萧大公主得知这一切,和他大闹了一场,莫平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便借着这个机会将萧大公主打入了冷宫,每日派人严加看守。 对外,则宣称萧大公主产下萧婉清,身子虚弱不堪,不治而亡。 对外,冷宫里的萧大公主已经死了,但却仍保留着皇后之位,莫平之也并未将文鸢儿封后,便足以说明,莫平之是懂得感恩的。 可谁又知道?这不过是莫平之博取人心的一点计谋罢了。 那段日子,他对嫡公主萧婉清的爱超乎寻常,可,谁又知道,这也不过是他做给外人看的障眼法罢了。 他越是表现的对萧婉清好,百姓百官便越是认为,莫平之对萧大公主是深情的,只可惜了萧大公主身体不好,才独留下莫平之一人。 所以,对于莫平之将文鸢儿封贵妃一事,朝中便很快没有人再反对了。 而嫡公主萧婉清真正的噩梦,是从文鸢儿诞下皇子开始…… 第394章 萧氏江山(2) 有了皇子,莫平之大喜,更是早就将对萧远山的承诺抛诸脑后。 当日,便就为其取名,莫如是,更是当下便将其封为太子,而自此开始,萧婉清虽身为嫡公主,莫平之却是对其再也不管不问,整颗心全都放在了皇太子莫平之的身上。 也是那一日,冷宫中的萧公主真的如莫平之对外宣称的那般,虚弱的病死在了冷宫。 可悲,可叹,身为一国公主,萧远山和顾飞燕最疼爱的女儿,最后却落的孤身一人病死在冷宫却好几日才被人知晓的下场。 文鸢儿虽是乡下出身,却也是个泼辣善妒的性子,再加上莫平之整颗心都放在培养皇太子,让萧氏江山彻底姓莫的份上,于是倒竟真的再未纳新人入宫。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萧婉清渐渐的长大,莫平之一颗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却又渐渐悬了起来。 因为,萧婉清渐渐成人,她的容貌却是和她的母亲越来越相似。 更有的时候,他看着她,便就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萧公主。 就是这张脸,让他所有的担心,所有的因着当年之事的羞愧都无所遁形,有她在,当年他对萧远山的那些承诺,便日日在耳边,在脑海,在眼前。 看着那张几乎夜夜都会梦到的逝去已久的人那么相似的脸,他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担忧。 因为,没人比他清楚,如今这莫氏江山是如何来的。 所以,只要有她在,只要有萧氏的公主在,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的心也永远安定不下。 在他的心中,这个江山此刻姓莫,将来,也只能是姓莫! 于是,和文鸢儿商议之后,他们便背着所有人,找到一种药,这种药无色无味,但一旦吃下,便终生注定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一旦在一起,便会全身血液凝固而亡。 趁着萧婉清不备的时候,他将此药给萧婉清服下了。 但他没想到,服下药之后,萧婉清便陷入了沉睡,他气急败坏,去找那名给药的巫师。 巫师又给了他一个药丸,说,萧婉清醒来之后,再服下这个药丸,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要萧婉清死,可萧婉清,毕竟是他的女儿。 巫师用一颗药丸,为他换来了一个后悔的机会,可惜的是,他毫不犹豫的,就接过了那枚药丸,而后,还毫不留情的杀死了那名巫师。 当莫平之回到宫中的时候,萧婉清已经醒了,但是,也已经跑了。 是她的侍女告诉了她,之前的昏迷,是她父亲要害她,要她赶紧离开。 莫平之追了好久也没能追到萧婉清,自此,萧婉清便消失无踪了。 为了泄愤,莫平之整日里便发了疯似的折磨萧婉清的侍女,他对她用尽了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甚至还摧毁似的强行奸污了她,就是不让她死。 因为,他了解他的女儿。 他想,那么善良的嫡公主,倘若知道自己的侍女因为她而落的如此的下场,就一定会回来的。 然而,他没等到萧婉清回来,却等到了侍女有孕的消息。 那是他的孩子,激动之余,莫平之担忧被文贵妃知道了这个孩子,连夜便将侍女送出了皇宫,想要等她生下孩子再处置了她。 却没想到,后来,侍女便不见了。 而萧婉清,也再没有回来。 直到后来,莫平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重病缠身而亡,莫如是继位。 在其母妃文鸢儿死后,莫如是便冷落了早年文家为其安排的文清皇后,和其父亲一般,专宠了平民之女,柳贵妃。 就连文家的宰相之位也被莫如是罢黜,原本,文家草莽之家,便当不得这样的位置。 柳贵妃的兄长是个有脑子的,莫如是便干脆将宰相之位交付给了柳家。 随着岁月的流逝,许多陈年旧封的往事也随着各种流言渐渐浮出了水面,莫如是经过一番调查,也渐渐知晓了当年发生的一切。 知晓了所有后,许多事情已然不能挽回,但悠悠众口,他总是有愧疚的,便追封了婉清公主为风临长公主,又将顾家的女儿顾语琴嫁给了嫡皇子,以示抚慰。 顾家自从风临开国以来,便因着顾皇后被封了世袭的安王,寓意保佑风临安泰。 不过,因着莫平之的有意冷落,所谓的世袭的安王之位,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这,便是蓝玉樱所说的,莫如是对长公主的愧疚,对顾家的愧疚。 呵!对此,华云思也只是一笑置之。 愧疚么? 或许吧。 是真是假,也只有莫如是自己才知道。 在她看来,这不过也是莫如是的一种手段,只要他想安定莫家天下,平息流言,那么无论是对顾家也好,还是萧长公主也好,他都只能这么做。 拿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妃之位,和一个空有其名的长公主之名,便能换取萧家江山永远的姓莫,莫如是何乐而不为? 只是,她如今脑子里始终放不下的,却是那位可怜的被亲生父亲毒害的萧长公主。 据蓝玉樱所说,莫平之给萧长公主服下的毒药,是让她与相爱的之人在一起后,便全身血液凝滞而亡。 只是,他却没来得及给她服下那个药丸。 而之前,萧长公主是沉睡了的! 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沉睡……又姓萧! 一瞬间,华云思脑海中如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呼之欲出! 难道说,萧长公主便就是景朝沉睡着的萧皇后! 那么,她便是萧镜尘的母亲!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萧长公主从风临皇宫逃离后,便逃到了景朝,并嫁给了慕容名。 …… 华云思又沉思了许久,渐渐的,仿若一切在她的脑海里都清晰明了了! 难怪,难怪莫平之找遍了整个风临都没找到萧婉清,是因为她一早就去了景朝。 而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还嫁给了慕容名,又生下了萧镜尘,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将毒遗传给了萧镜尘。 对了,难怪,难怪她总觉得萧镜尘和莫言那么的相似…… 第395章 会等你 如果,她所猜测的一切是真的的话。 那么也就是说,萧镜尘的母亲是萧长公主,萧婉清,而她正是莫言的父亲,风临皇莫如是的亲姐姐! 也就是说,萧镜尘和莫言本就是表兄弟的关系! 她以为,萧镜尘是不知道萧婉清的身份的,那么,莫言呢,他知道这件事么? 以莫言的聪慧,和莫如是对莫言的宠爱,她猜测,莫言是知道的,所以,那日,他让刘凌杀掉萧镜尘的原因,是否也包含着这个? 还有,顾家呢? 顾家身为顾皇后的娘家,若是知道萧长公主还在世,而且还生下了萧镜尘。 如今萧镜尘又成为了景朝皇帝,他们又该作何感受,又该如何自处呢? 越往深处想去,华云思便越觉得自己仿若掉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漩涡,并且越陷越深,直到她都要快喘不过来气。 正在她呼吸困难的时候,忽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随着外面凉气的灌入,华云思浑身一抖,这才被迫从思绪中拉回,再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竟已黑了。 伴随着寒气,一袭紫袍的莫言走了进来。 自从封了太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那张和萧镜尘分外相似的脸上一贯都是带着浅淡的笑意,可今日,竟是只剩下了如外面的夜色那般,淡漠的凉。 原本并不觉得冷,但在看到这张脸的一刹那,一股莫名的寒意袭来,华云思不由瑟缩了下身子,裹紧了自己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裳。 他似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随手将门关上。 即便如此,屋子里却似乎比刚才还要冷了许多。 华云思深吸了口气,莫言淡薄的眼神在她身上落了一瞬,便转了过去,几步走到桌子旁,优雅的坐了下去。 “有酒么?” 他指尖轻叩着桌面,淡淡的语气似是随口问道。 华云思看了他一眼,便吩咐香草送来一壶酒。 许是厨房早就备着的,华云思的手触碰到酒壶,酒是温热的。 今夜的月亮分外的圆,又亮的出奇。 屋子里点燃着烛火也丝毫掩盖不了月色投递进来的斑驳疏影,映衬在那温润的磨砂质感的酒壶上,倒是别显一番风味。 不过,此时,房内的两人却俱是没心情欣赏这个的。 他从她手中接过酒壶,顾自斟了一杯,一仰头,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房间里酒香弥漫,和冷气夹杂在一起,给人一种清冷的迷醉感。 他没有说话,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感觉便是冷的,虽是喝下了一杯暖酒,身上,却似乎更冷了。 “你回来了。”华云思开口,和他一般薄凉的语气。 “嗯。”莫言点头。 “莫白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华云思又问。 莫言眉头微蹙,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是又饮下了一杯,才道,“他今日召了几个名门贵女入宫。” 他?萧镜尘? 华云思心中倏的一痛。 名门贵女么? 呵!已经过去半年多了,更何况,他是皇上,这原本便是应该的啊! 还有,和别人在一起的话,他的身体,这次不会沉睡了吧? 华云思苦笑一声,却不知不觉的流下了眼泪。 他如今终于走出来了,她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她觉得一颗心都要死了似的痛? “那么,你呢?” 莫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酒杯,站在了她的面前,一双眼睛深沉的看着她,其中隐藏着的万千,是她看不懂,也摸不透的。 下一瞬,她倏尔一笑,“我,又如何?” 看着她眼角的泪,莫言眸色渐黯,终是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无论多久,我,会等你。” 他说完,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她又道,“莫白呢?我要见他。” 莫言的脚步一顿,不过也只是一顿,便再没说话,抬脚离开了她的视线。 莫言离开后,华云思却是再无心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事,她的脑海里也只剩下莫言的那句话,他今日,召了几个名门贵女入宫。 她想哭,却最终是笑了笑,道一声,这样也好。 只是这一夜,她却终究是无法再安眠了…… 翌日清早,华云思顶着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坐在镜前,她的眼神里暗淡无光,乍一眼看上去,整个人竟似仿若雕塑一般,毫无生气。 “姑娘,您这是……奴婢这就给您叫郎中过来。” 香草推门便见到这般的华云思,顿时吓了一跳,匆忙道。 华云思摇了摇头,道,“无碍,我只是昨夜没有睡好。” “那姑娘快躺下休息会儿吧,您这样子让太子殿下看到了,可是会担心的。”香草又关切的口吻道。 “不用了,我睡不着。”华云思答道。 她的声音轻薄的像一张纸,香草心中也只剩下不安,“姑娘……” “香草,你下去吧,我只想自己坐会儿。”华云思打断她的话,道。 “是。”香草闻言,只得恭敬的离开,只是没走两步,抬头看着华云思的脸色,心一横,又忙道,“奴婢虽不知姑娘遇到了什么事,但奴婢服侍姑娘这么久,自认为了解姑娘,可如今看来,却是奴婢错了。” “错了?”华云思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看着香草。 香草见状,心一横,便道,“是,奴婢看错了姑娘,况且,姑娘这般,便是不顾王爷,不顾奴婢,姑娘也该顾着姑娘自己,不是么?” 呵!是啊!顾着自己! 当初她嫁给慕容信的时候,便是从来都不顾着自己。 后来,她成了华云思,她以为,她可以做到,亦不会为了别人而活。 可现在呢? 她这是在做什么? 大仇未报,她却随随便便就因为仇人的一句话颓丧至此,就算,就算那句话是真的,那又如何? 她不能伤心,不能失落,更不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哪怕是为了遥儿,为了自己,她也只有坚强的活下去!更何况,她如今还住在仇人的府上,倘若死在这里,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姑娘……”这一瞬,华云思的脸色竟让香草有些畏惧。 第396章 流言 “为我梳妆。”华云思道。 “是!”香草一喜,忙上前帮华云思更衣,洗漱。 一夜未睡,华云思的脸色虽还略显苍白,不过此刻,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困意。 外面阳光正好,花园里鸟语花香,暖融融的晒着太阳,也早已没了昨夜的寒气。 百花齐放,花香正浓。 沐浴着阳光,华云思没走两步,便时不时的见到一些下人丫鬟窃窃私语,见到她过来,又连忙纷纷散了开去。 “香草,府中发生什么事了么?”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香草摇了摇头,“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昨夜里太子竟没去云烟院。” 华云思闻言,疑惑的瞧了她一眼,“云烟院?太子原本每日都去吗?” “那倒不是,只是平时,每逢初一十五,太子只要在府里,便会是去云烟院过夜的。”香草答,“昨夜是十五,太子出乎意料的没去,所以,府里的人就有所猜测了。” “原来是这样。”华云思若有所思道,“却不知是为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府里也不会有各种猜测了。”香草说着,眼神又看向不远处似在议论纷纷的两个婢女。 华云思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香草,现在什么时辰了?” 时辰? 香草一怔,答,“今日姑娘起的晚,这会儿已经午时了。” “午时?那玉樱呢?她可曾和往日一般巳时到过嘉禾苑?”华云思问。 香草这才想到,平日里,玉樱姑娘每到巳时便会到嘉禾苑来与姑娘习武,今日姑娘不提,她倒是忘了。 “并未。”香草摇了摇头,却是也有些奇怪了,“奴婢瞧着玉樱姑娘每日都来的极其准时,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是啊,她向来是准时的,今日却没来……是云烟院出事了!”华云思的脸色立时一沉。 香草也是忙点头,“奴婢这就去打探打探。” 华云思点头在原地等着,过了片刻,香草回来了,却是眉头紧锁,“姑娘,云烟院有侍卫守着,奴婢进不去,问他们什么也不说。” “这么说,侧妃是被软禁了。”华云思想了想,眉头愈发紧锁了起来。 “那玉樱姑娘呢?难道也一同被软禁了?”香草问出了华云思也疑惑的事情。 便算是云烟院那边发生了什么,也不该连同蓝玉樱一同软禁,所以说……难道软禁的并不是侧妃,而是蓝玉樱? 若是她的话,难道是因为昨日自己偷溜出府的事情? 华云思心中陡然一跳,却是也无从知晓是不是这个原因。 不过,不管是不是,她现在都不能再去云烟院那边了,否则,便真的要惹莫言怀疑了。 一路回了嘉禾苑,偶听到下人们的各种议论,最多的说辞竟是,莫言之所以不去云烟院,是因为来了嘉禾苑。 太子对霓裳姑娘感情甚笃,再加上霓裳姑娘未来宣太子妃的身份,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太子殿下不去侧妃的院子里,才是应该。 还有人说,太子不去侧妃院子,还冷落侧妃,是否意味着,霓裳姑娘马上便要被封为太子妃了。 各种议论声入耳,华云思也不做理会,只安静的等待着云烟院那边传来新的消息。 自从那夜后,莫言也再未来过嘉禾苑,除了嘉禾苑,便是也没去过其它任何院子,只整日里都呆在书房。 期间还有一件轶事,便是宁灵儿每日等不到莫言,某一个晚上竟然鼓足了勇气穿的花枝招展的亲自跑到书房里向莫言邀宠。 得到的结果却是,莫言毫不犹豫的将她丢出了书房,翌日,宁灵儿还在睡梦中便被人叫醒,遣送回了家里。 府中众人骇然,宁灵儿可曾是太子的宠妾,如今却因邀宠被遣送回家,这可是府中从未有过先例的事情。 而,太子殿下竟然破例了,很明显,是因为那位霓裳姑娘! 也是自那件事后,府里的众多女人便再没人敢对莫言肖想的了,人人都期盼着,不求恩宠,只求不要像宁灵儿一样被赶出太子府便是十分幸运的了。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日,渐渐的,府里又传出了一句话,说太子钟情于霓裳姑娘,所以自从霓裳姑娘入了太子府,便再没宠幸过任何一个女人。 还有的说,太子殿下早晚都会为了霓裳姑娘遣散府里后院所有的女人。 这些风言风语渐渐的,就不止是在太子府内流传了,就算是在整个临京也渐渐都传开了。 临京的百姓都知道,多少年来,这还是临京第一次传出有关这位太子殿下莫言的流言来。 这么多年,虽然人人都知道,风临的大王子莫言容颜绝色,风流无匹,府中更从来都是美女佳人无数,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从未因哪个女人有过像今日这般风靡整个临京的传言。 而这一次,不过是太子殿下钟情于霓裳姑娘,这本就是临京百姓甚至整个儿风临的百姓都众所周知的事情,却偏偏传出了流言来。 更何况,以太子殿下一向的风格,他若是想,随便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平息这些流言。 那么,也就是说,这些流言的传出,根本就是莫言默许的! 看来,太子殿下是真的心悦这位从景朝来的霓裳姑娘了,人们心中纷纷感慨着,因着这件事,风临不止有多少女子为之黯然神伤。 而对于这些个说法,华云思也只是一笑置之。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这些天也果然没有再见到云烟院的任何人,转眼,距离上一次蓝玉樱巳时过来习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一日,华云思刚刚起身,便忽然见到雪儿窜了过来。 待到自己怀中之后,它便伸出一只可爱的猫爪不停的拨弄着自己小巧的耳朵。 华云思有些狐疑,仔细一看,才看到原来是它的耳朵里有什么东西。 她将那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个卷着的纸条,缓缓展开,才发现竟是蓝玉樱写来的…… 第397章 自断臂膀 纸条上说,上一次莫言察觉了她帮助她偷溜出府的事情,还因此事迁怒了侧妃,所以,这些日子便不能再来习武了。 华云思心中一跳,竟真的是因为这件事。 如此看来,莫言冷落侧妃以及云烟院被软禁,就连蓝玉樱都不能来习武了,倒全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而自己这么多天竟还浑然不知,倒叫别人平白替自己受了罪过。 原先不知便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又如何过意的去? 无论如何,她得亲自到云烟院走一遭才是。 她才走到云烟院的门口,远远的,便瞧见了一个紫色的身影,竟是莫言。 华云思不欲与他撞上,便干脆想在他发现自己之前就折返回去,只是没料到却还是被他瞧见了。 “裳儿。”他温柔的声音传来,叫住华云思还未踏出的脚步。 华云思微微一顿,转过身来,莫言也已经到了近前。 他看了她一眼,道,“你来找侧妃?” 华云思点头,“侧妃因我受累,我来看看她。” “你知道了。”莫言眸光一闪。 华云思冷淡的语气道,“殿下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便尽可以冲我来,玉樱是无辜的,侧妃更是无辜的。” “她不该助你出府。”莫言道。 “那是我自己要出府的,与他人何干,况且,太子当初带我来风临的时候,可没说要将我圈禁。”华云思的语气变得冷然。 “圈禁?”莫言自嘲一笑,“你可知道,出了这太子府,外面有多少危险?” “依照太子的意思,将我圈禁在府中,还是保护我了?”华云思一声冷笑。 “我从未要圈禁你,只是,这临京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莫言似是关心的语气。 “我从未怕过。”华云思淡声。 “我怕。”莫言眸中闪过暗淡,似极低声音的呢喃,片刻后,又抬眸看向她,“我说过,你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他深沉的眸落在自己身上,竟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看着那双眼睛,华云思竟恍然觉得,他是在警告她。 罢了,警告又如何? 横竖,她从未在乎,也绝不可能。 她道,“我会在这里,在见到莫白之前。” 他点头,却是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在她的手上。 “今早得到的消息,我正准备让人给你送去。” 华云思看了他一眼,狐疑的打开信,接着呼吸就有些急促了起来。 因为信上说,萧镜尘替宁家平反了,不仅如此,还追封了父亲忠勇虎威定北将军的封号,还有母亲,也被追封为一品护国夫人。 她看信的时候,莫言也在看她。 他并未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包括她骤然急促的呼吸,和略微泛红的眼眶。 忽然,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中开始蔓延,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是什么,她便已经重新收拾好了情绪。 一切,看上去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依旧是方才那淡漠的语气,她问,“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因为你似乎很在意宁家,不是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她。 “所以,太子是在试探我。”华云思尽量平淡的语气。 下一瞬,莫言笑了,笑的意味深长,“据我的消息,半年以来,萧皇大可以一开始就替宁家平反,比起现如今,半年前才是最佳的时机,不是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仿若隐匿着万千星辰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模样,仿佛要透过她的一切,看到她心里。 “所以呢?”华云思淡然道。 “所以,他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莫言紧盯着她的眼睛,道。 “那么,太子以为他在等谁?”华云思笑了笑。 莫言则是并未回答她,看着她答,“无论他等的是谁,却都没能等到,所以,半年后,终究是替宁家平了反了。” 华云思轻声一笑,“看来,太子殿下对景朝的事情果真是十分熟悉呢。” “不,比如你,本王就知之甚少。”莫言答。 “那么太子想知道什么?”华云思忽然淡笑开口。 莫言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和宁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旧交。” 按捺住心中的波涛汹涌,华云思平淡的吐出两个字。 她领略过面前男人的聪慧,所以便更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太危险,所以在他面前,她始终要小心翼翼。 “旧交么?”莫言轻微的呢喃,似在问她,更似在问他自己。 “那么太子呢,和宁家又是什么关系?”她问,一双眼睛淡漠的打量着他。 下一瞬,莫言的神情瞬间冷凝。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不过是一瞬的功夫,整个人所散发出的阴森寒冷之气却好似来自那最深的地狱似的,令人心悸。 面前,不到一臂的距离,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眸里,仿佛隐藏着一个万恶之鬼,下一瞬,便要将她吞噬一般。 在这样的目光下,华云思竟有些喘不过气,再看向他的时候,面前人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好似是那种将一切都不放在心中的丝毫漫不经心的淡然。 他的这张面孔原本就和他很像,如今这副神情,却是更像了,华云思心中莫名的一跳,莫言开口,道。 “慕容信自断臂膀,但,本宫不会。” 说完这句话,他侧过脸给守卫云烟院的侍卫递过一个眼色之后,便再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去了。 “呵!果真是,自断臂膀么?” 原地,留下华云思一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双清丽的眸中布满寒霜。 从前,她只是怀疑,但刚才,他那般反应便似让她心中愈发的确定,宁家之事,绝非慕容信自断臂膀那么简单。 那真正的幕后之人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么,他千不该,万不该拿宁家来做他夺取景朝的一块垫脚石! 如果,当真是他做了,那么,便是穷尽所有,她也必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华云思思虑良久,正要走进云烟院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云烟院门口处,蓝玉樱已经站在那里不知多久了…… 第398章 牵连到底 “裳儿。”见她看她,蓝玉樱尤自出神的轻唤了一句。 看到她的一瞬间,华云思眼底盛上一抹温柔,笑了笑,“玉樱。” 仿若伴随着华云思脸上的那抹笑容,蓝玉樱方才回神,热情的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关切道,“方才,你和太子殿下……” “怎么了?”华云思不知道蓝玉樱是否看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蓝玉樱踟蹰了一会儿,道,“你难道不喜欢太子?” 华云思坦然一笑,“我有说过我喜欢吗?” “你竟真的……可,像太子殿下那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你可知道,如今整个风临的女子有多羡慕你……”蓝玉樱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华云思竟回答的这么直接。 华云思笑了笑,打断她的话,“那么你呢,你喜欢吗?” “他可是我的姐夫,我怎么会……”蓝玉樱脸色一急。 华云思浅浅笑道,“那便是了,你何尝不是这整个风临的女子之一。” 蓝玉樱却是微微皱眉,显然对华云思的这个解释抱怀疑态度,“我们不一样,再说了,殿下他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子了,在玉樱的心目中,也只有像表姐和霓裳姐姐这样优秀的人才配得上!”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两个人若是真心喜欢,那便无论如何都是配得上的,除了这个,我想告诉你的是,有些人,或许并不是你表面上看上去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懂吗?”华云思语重心长的语气对她道。 “不是表面上那样?”蓝玉樱忽然想到方才华云思看着太子离去时候的眼神,不由狐疑道,“裳儿说的,可是太子?” “罢了,于你而言,或许他也只是风临的太子。”华云思叹息了一口气,才又道,“如今,我和他之间有太多的瓜葛,你并不该牵扯进来。” “可……”想到方才远远的看到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好了,他已经走了,便不要提他了,反倒是你,他解了云烟院的禁足了?”华云思问。 蓝玉樱连忙点头,心中却还在思虑着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有些犹豫,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方才所说的瓜葛,是仇恨吗?” 听到仇恨两个字,华云思心头一震,再看蓝玉樱清澈的眼神,终是不肯欺骗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子,便点了点头。 蓝玉樱纵然天真烂漫,却也是极其聪明的,当然知道有些事情华云思不是不说,只是不愿说,她看了眼四周,接着便拉着她的手,若无其事的模样道。 “裳儿,我今日总算是解了禁足了,按照约定,你可都许久没教我舞了,还不快和我回嘉禾苑让我看看接下来是怎么跳的?” 一边说着,她一边拉着华云思就要离开这里,华云思微微一怔,低声道,“可我是来向侧妃道歉的,这些日子连累了她……” “表姐不会在意这些的,再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回头我转达给表姐便是。” ……二人说笑着一路,很快就到了嘉禾苑。 到了嘉禾苑,蓝玉樱立刻不复方才说笑的神色,立刻便有些担忧的口吻道,“裳儿,我知道有些话你不说是为了我好,可如今你既每日都教我习舞,在我的心底,我们早就是朋友了,不是么?” 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蓝玉樱,华云思亦认真的笑着点头,“是,我们是朋友。” “既是朋友,那么你若有事,我又怎可置之不理呢?”蓝玉樱正色道。 “可是……”华云思微微的感动。 “没什么可是,你不想说,我便不问,只求能够帮到你便够了。”蓝玉樱毫不犹豫道,“你出府想必也是为了此事,既然如此,那我便助你出府。” 华云思感激的看着她,笑着摇头,“我之前已经牵连到你和侧妃一次了,如今又怎可牵连你们第二次?” 蓝玉樱闻言,则是一边动作利落的脱着身上的衣服,一边毫不在意的模样调皮的朝她努了努嘴,“既然知道牵连了,那便意味着本姑娘和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干脆就,牵连到底,你说呢,裳儿姐姐?” 说话的功夫,她的外裳已经脱的差不多了,而华云思却依旧干站着没动,她便笑着嚷嚷,“还不快点,你是要存心冻着本姑娘吗?” “……” 看着面前跳脱可爱却又十足认真模样的少女,华云思心中满满的全都是感动。 她既这样说了,自己再若扭捏,那实在是有些配不上面前这个娇俏明媚的女子当她的那一声朋友了。 更何况,她的确需要出府,如果整日被困在这府中,那才真的是复仇无望了。 这么想着,她连忙也以最快的速度换下自己的一身衣裳,再戴上面纱…… 书房,空气冷凝,气压仿佛低到了极点。 闵之是莫言的贴身侍卫,跟随莫言身边这么多年,闵之还从未见过莫言如此的模样。 他一贯都是笑着的,哪怕十分生气的时候,脸上也都时刻带着慵懒的笑意。 那份慵懒的笑仿佛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一般,随性而自然。 而此刻,他非但未笑,脸上仿若还笼罩了一层冰霜,只消让人远远的看上一眼,便觉得遍体冰凉,浑身颤栗。 “主子……”闵之颤抖着声音,想禀报什么。 听到声音,莫言的眸如带着剧毒的蛇的冷瞳一般,散发出幽幽的光,刺骨的冷仿若一瞬间透过人的肌肤浸透骨髓。 “叫刘平过来。”他的与语气带着冰寒,不容置疑。 “是!”闵之垂头,万分恭敬道,“只是,属下还有一事禀报,荣裳县主她,又和蓝姑娘换了衣裳,此刻,怕是已经离开嘉禾苑了……” 突然,咔嚓一声,是莫言手中的笔折断的声音。 “属下已经吩咐过侍卫,荣裳县主这次出不了……”闵之心头一凛,连忙开口解释着,只是还没说完就被莫言打断。 第399章 宁安澜? “叫他们不必拦着,她要出府,便让她出府。”莫言道。 闵之一怔,“可主子也知道,柳家的人……” “派人暗中保护好她,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莫言的声音奇冷,闵之闻言,恭敬的点了点头,立时便离去了。 对于这次出府,华云思原本不抱什么希望,不过是侥幸一试。 经过上次的事情,她以为,莫言此番一定会有所防范,可谁知,她竟还是顺顺利利的就出了府。 以她对莫言的了解,对方心思缜密,为人处事更是滴水不漏,既然自己上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出府已经被发现过一次,那么,自己这第二次就决计没有侥幸的道理。 也就是说,莫言是故意放她出府的。 华云思想着,不着痕迹的观察了身后,还是决定先四处转转,想办法脱离这些人的监视才是。 而此时,太子府书房,刘平看到紫衣男子的神色,心中一凛。 “殿下叫老臣来是……” “宁家的事情,你是怎么办的?”莫言冷声开口。 “这……”刘平一怔,宁家的事情都过去许久了,为何今日殿下会忽然提及? 看着莫言从未有过冰寒的脸色,刘平额上冒出细密的汗来,“殿下,老臣自然是按照殿下的意思,那慕容信怕是到了九泉之下都不会觉得这一切和老臣有关呐!” “是么?”莫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莫名的吐出两个字来。 刘平心中一惊,连忙跪在地上,十分恭敬道,“自然,老臣怎敢对殿下的指示有半分的懈怠,更何况,如今景朝也早已换了天,宁家的事情过去许久,如殿下所愿,所有人自是都将其算在了慕容信的头上……” “所有人?太傅就那么自信,是所有人么?”莫言冷冷一笑,站起身来,走到刘平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刘平。 而刘平的视线里,只能看到莫言的一方袍角。 是么? 他该回答是的,可如今殿下既把他叫了过来,那便定是发生了什么错漏。 可,到底是什么呢? 刘平不敢说话,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就快要滴落在地上的时候,忽然,面前的人弯下身子,紫袍拖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双优雅修长的手出现在视线里。 莫言虚拖着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扶起,刘平仍旧低着头,想不到其中差池的他连看面前莫言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忽地,一声清淡的笑自身前传来,紫袍消失在视线,莫言淡薄的口吻就传了过来。 “太傅大概还不知道,今日有人问本宫,是否和宁家的事情有关呢。” “什么!?”刘平呼吸一滞,“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人?” “荣裳县主。”莫言缓缓道。 “这……怎么可能?”刘平仍旧没回过神来。 莫言蓦地抬眸,“太傅的意思是,不相信本宫?” “老臣不敢。”刘平心中一跳,连忙又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 莫言看着他这般,也只是讥诮的淡笑着。 “本宫想知道,太傅如何看待此事?” “这……荣裳县主本就聪慧异常,或是偶然的猜测,不过……至于荣裳县主为何猜测,老臣还需要仔细的查一查。”刘平就连背上都渗出了汗。 “查?”莫言淡声,“如你所言,景朝已经变了天了,太傅又要如何查呢?” “这……”被莫言这样逼问,刘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请太子殿下明示。” “本宫很好奇,裳儿和宁家是什么关系?或者,裳儿和慕容信之间,又到底发生过什么?”莫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淡声道。 “荣裳县主和宁家的关系,和慕容信……”刘平低声呢喃着,眉头渐渐紧蹙。 不知为何,听到太子的这句话,他的心中忽然笼罩起一股强大的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有重重迷雾在眼前,但那迷雾中,他似乎总觉得自己错漏了什么东西。 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似乎呼之欲出,又似乎隐匿在最深最深的地方,让他无从思索。 回想起曾经在景朝亲眼见证的慕容信和华云思之间的种种,刘平急得浑身的衣裳都要被汗湿透。 华云思和慕容信之间的仇,什么仇呢? 宁家? 对了,宁家!他想起来了,和慕容信有仇的,是宁家,宁安澜! 她曾嫁给慕容信,成为他的太子妃,那个时候,慕容信便唤她,澜儿! 后来,有一次,他听到他唤华云思澜儿,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毕竟,就算是在梦中,慕容信也是经常唤这个名字的,所以,那一次他也未曾在意。 可如今,回想起慕容信遇到华云思之后的种种,仿若从一开始,二人之间便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种种异乎寻常之处,他当初只以为是因为那个华云思与逝去的安澜公主长得太过相像,直到后来,她对他千百般的疏离和恨意,他也只道是因为萧王萧镜尘。 可,如今想来,慕容信叫那声澜儿的时候,华云思似乎也并未拒绝,而且,二人之间的仇恨…… “太傅可是想到了什么?”莫言忽然开口,意味深长的眸光落在刘平身上。 刘平深吸口气,缓缓道,“老臣也不确定,只是,只是忽然想起慕容信曾唤荣裳县主一声澜儿,而澜儿,曾是慕容信对其太子妃,宁家嫡女,宁安澜才会有的称呼。” 随着刘平逐渐说完这句话,莫言的眸子已经深沉若暗黑的夜,暗藏着数不尽又化不开的寒霜。 “宁安澜。” “是。”刘平颤抖着声音答,“如今回想起种种,荣裳县主和安澜太子妃的关系,实在是让人费解……” “那么,倘若这个人又如安澜公主一般的看重宁家的嫡子,莫白呢?”莫言忽然开口。 地上的刘平闻言,浑身已经开始颤抖,“据老臣所知,宁家和华家从来都没有什么交情,荣裳县主自打出生更是从来都在相府中受尽欺凌,怎么可能那般看重宁家姐弟,除非……” 第400章 乞丐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最新章节、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花茶、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全文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txt下载、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免费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花茶 、、 第401章 遇险 乞丐见她询问,神色不经意的一喜,连连点头,“是,东面就有一家,我可以带你过去。” 华云思看了看他指的方向,摆了摆手,“那倒是不必,我自己可以过去,只是你可知那茶楼叫什么名字呢?我去了也好找到。” 乞丐闻言想了想而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摇头,“这个,我不常去那里,倒是有些记不太清楚了。” “好,那便多谢你了,我自己去看看。” 华云思告别了乞丐,便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却没注意到,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乞丐就消失在了街角…… 往东面走了没多久,直到过了一个玉器店,前面似乎就没什么人了,就连叫卖声也都远远的落在身后听不到的样子。 再往前走,别说是店铺,便是一个人烟都看不到了。 身侧的一条巷道里忽然吹过一阵冷风,华云思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这才恍然一惊,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是了,别说是松风阁了,这等荒凉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茶楼? 而且,方才那乞丐的神色,分明是有意将她引来这里的!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一个乞丐?从一开始,他就是有意接近她的? 想到这里,华云思心中忽然一凉,是了,她想起来为见到那个乞丐的第一眼她便会有违和的感觉了! 那是因为,那个乞丐的身份原本就是假扮的! 虽然他衣衫褴褛,肮脏不堪,可她分明看到,他那只捧着碗的手上细嫩的皮肤,除了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拿刀的人才会有的。 而且,那乞丐的耳垂还有清晰可见的耳孔! 一个会武的人,绝无可能沦落成一个乞丐…… 华云思心中想着,一股寒意渐渐从脚下升腾而起。 就在她立时转身想走的时候,忽然,身后一道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常年习武的她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一把锋利的箭。 最后一秒,她蓦地侧身,箭矢从她耳边擦过,带下来她的一缕头发。 猛地转身,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三个黑衣人,他们手中的刀在阳光下散发着森冷的寒光,眼神里也尽是嗜血的轻蔑。 面纱下,他们看着面前的女子,唇角似乎也在讽笑。 只觉得如此区区一个弱女子,那人却要用他们这么多人来对付,实在是,多余了呢。 紧接着又三个落地声响起,虽然很轻盈,但华云思还是听的清晰,身后,也站了三个人。 那几人杀意弥漫,从他们身上隐隐散发的浓重几乎化不开的血腥味,华云思便知道,这几个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至少,一时半刻,自己奈何不了他们。 所以,若只有他们几个倒还好,自己尚有一战之力,但,直觉告诉她,对方可不止这六个人,至少,方才放冷箭的人便不在这里。 她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寸神经,冷意袭遍全身,心思电转之际,她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趁这些人不备的时候离开,她的余光看着那条小巷…… 然而,下一瞬,小巷里也有了黑衣人。 华云思心头一凛,来不及再多想,那些人已经冲了过来。 华云思瞄准时机,堪堪躲开第一个人的刀锋,下一秒,身后两人朝她的后心刺来,她身子猛地一弯,那两人的刀锋落空,下一秒,就要砍在她的背上。 华云思弯腰后,一个灵巧的转身,手腕扳住那两人的腿,那两人失去重心,霍然倒地,身旁有人再次提刀砍来,华云思又弓身挡过,借着这个机会,用手腕猛地撞击那个人的肩肘,那人不由自主一卸力,华云思便顺势一把抢过他的刀,立时又朝着身后挥舞而去。 身后的人被刀锋逼退,手腕一弯,华云思的刀锋又指向身前,扑哧一声,刀刺入面前人的腹部,被刺中的那人见状,非但不退,反而好似霍了出去,双手猛地握住刀身,华云思抽刀不得,眼见着身后的人就要刺了过来,华云思猛一用力,将手中的刀柄打了个旋。 那黑衣人握着刀身的手立时吃痛松了开来,腹部汨汨的鲜血流出,他更是猛地吐了一大口血,再看他整个人已经迷离。 趁着这个空挡,华云思猛地将刀身从他身上抽出,紧接着第一时间,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在身后的刀刺过来的前一瞬,手臂用力,整个人从那吐血即将昏迷的人头顶翻了个身,正巧用那人将那些刺过来的刀锋挡住。 那些人眼见着就要刺伤自己人,猛地收住攻势,下一瞬,华云思便松开那受伤人的肩膀,紧接着,那人便轰然倒在了地上。 看着这一幕,黑衣人明显有些诧异华云思竟能做到这一步,他们原以为她撑不过一秒钟的。 惊诧过后,所有人眸中杀意更浓,一招一式也不知比方才凌厉了多少。 华云思饶是会武,但力气也毕竟有限,再加上对方人数众多,很快便就落了下风。 她本想找机会逃脱,奈何这些黑衣人下手丝毫都不留余地,莫说逃脱,她便是连抵挡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那些人似是早就担心她逃跑似的,也早就将她的周身围得水泄不通。 华云思一边抵挡着他们的攻势,一边心中凉意渐浓。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倘若一切真的是莫言的话,那么大仇未报不说。 还有遥儿呢?这具身体的母亲霜氏呢? 还有无花,南风,墨琴,谢怀瑾…… 对了,谢怀瑾……她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呢,甚至还有蓝玉樱。 除了他们,最重要的是还有他,他呢? 他找了自己那么久,自己果真要死在这里,让他永生都不得相见了吗? 那么,他会不会知道自己死了? 心中各种念头百转交回,华云思再次卯足了力气,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似有一道黯芒闪过,下一秒,面前正拿着刀看过来的黑衣人动作定格在原地,紧接着,便身子朝后仰倒了下去…… 第402章 辰太妃的死(1) 华云思抬眸,不知何时,周围已经又出现了数名黑衣人。 不过,这些黑衣人和之前的那些明显不是一批,他们明显是冲着保护自己而来,而且,相比于之前的人,他们下手的手法分明更加的稳,准,狠。 两拨黑衣人纠缠在一处,华云思立时寻了个机会便朝着一侧的巷子里逃离。 她以最快的速度拐过巷子的一角,发现前面赫然还有另外一条错开的巷道,而那条巷道后面隐隐的人声传来,似乎还有吆喝着卖东西的声音。 看来那是条热闹的大街,只要跑到街上人多的地方大概也就安全了许多,华云思心中一动,连忙朝那街道上跑了过去。 叫卖声愈发的清晰入耳,华云思心下稍安,果然,这里是条大街。 抬头一看,眼前赫然是方才经过过的聚仙阁,正在她又准备往人多处过去的时候,忽然,却被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 那少年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身高较华云思又低将近半个头,只顾蒙着头走路,便好似一不小心撞在了她的身上。 之后也不抬头,只低着头嗫喏着对不起一类的句子。 华云思本也不在乎,笑说了一句无所谓抬脚就要离开,恍惚间却又觉得那少年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便问,“我们曾经见过吗?” 少年尤自低着头,道,“并未,只是,看姐姐生的这么漂亮,一定十分的心善吧,所以,姐姐能不能给我买个糖葫芦呀!?”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一旁的卖糖葫芦的铺子。 “姐姐有所不知,这一家的糖葫芦可是十分的好吃呢!” ……华云思无语,夸她心善?竟还有这样要吃的手段? 罢了罢了,反正她不差钱,于是,从荷包里拿出两块碎银,递到始终低着头的少年手上。 华云思道,“够你买十个糖葫芦的了,快去吧。” 原以为这些碎银足够打发了面前的少年了,却不料,他竟又好似十分嫌弃似的,将碎银还到了华云思的手上,不满道,“我才不要这些东西!” ……“可你不是要吃糖葫芦吗?怎么,又不想吃了?”华云思无奈道。 少年低着头,气鼓鼓的样子,“我要姐姐亲自给我买,姐姐亲自买的才好吃!” 额……果真是个任性的少年? 华云思扶了扶额,正准备亲手去给他买,才走了两步,却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对了,她想起来了,这个少年的声音,分明和慕容尚一模一样,而且,看年岁,慕容尚如今也的确该有这么大了! 蓦地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猛地就撞到了她的背上。 她猛然转身,道,“慕容尚!” “你总算没忘了我。” 随着一声清朗好听的声音,少年抬起头来,露出那张颜如敷粉,英气逼人的脸来。 比起上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张容貌少了些稚气未脱,看上去愈发的成熟沉稳,如今虽仍不过十一二岁,但除了那少年才会有的朝气蓬勃的容貌之外,浑身上下的气质已经宛若成年男子。 尤其是他的眼神,比起从前的聪慧无双,如今,分明多了太多的沉稳和内敛。 这般的气质和容貌,几年之后,又不知会让多少女子为之思狂。 华云思心中一动,道,“尚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临京!”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临京,怎么,你来得这里,我便来不得吗?”慕容尚唇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但华云思却是敏感的捕捉到他眸中闪过的那抹冷厉。 他聪慧,他内敛,他成熟,他的这些模样,她都见过,却唯独没见过今日这般的神色,到底,是为了什么? 况且,她的眼中,这个少年又何曾将什么事真正的放在眼里过? 他不在乎,也不在意,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不屑。 甚至对那皇位,他都是不屑的,可唯独除了…… 华云思心中一动,道,“你来了这里,那,你母亲呢?” 慕容尚就知如此的看了她一眼,是啊,她亦那么聪慧,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对她,没什么好瞒的,他道,“三个月前,母亲走了。” “怎么会?”华云思心中愕然,虽然她猜测到他的母亲可能出了什么事,却没想到竟然严重到如此的地步,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是因为这件事来的临京吗? 也就是说,关于他母亲的死,他查到了什么线索,而,这个线索,指引他来到了这里? 慕容尚含笑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知道,在她面前,他总不需解释太多。 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已经猜出来了。 果然,下一刻,华云思道,“难道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点了头,承认了她说的那个人,风临太子,莫言。 “那你的萧皇兄呢?他知道这件事吗?”华云思心中一动,道。 慕容尚的生母辰妃,和萧皇后以及苏贵妃比起来,或许是十分的不起眼。 但她却是最像萧皇后的一个人,慕容名对她也算是恩宠。 虽然慕容名早早去了,但这些年来,她也算是太妃娘娘,亦始终平安无虞。 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慕容信死了没多久,她便出了事? 无论如何,她依旧是景朝的太妃,膝下更是有皇子慕容尚,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萧镜尘不会不知道,也不可能不知道。 除了这个,华云思更在意的是,这件事往小了说,自从慕容名离世后,慕容信登基,无论是于朝中,还是于宫中,辰太妃都算得上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所以,这件事的确算不得是一个大事。 但,往大了说,她的身份却不止是辰太妃,而更是慕容尚的生母,她死了这件事本没什么,但怕就怕,有人要拿她的死来做文章,而这文章,也只能是做给慕容尚看的!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要借她的死来激怒慕容尚,至于激怒慕容尚的目的…… 第403章 辰太妃的死(2) 是因为萧镜尘! 至于那人真正想要的,怕便是要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慕容信死后,景朝唯一能够对萧镜尘的皇位有所威胁的,便是慕容尚。 在景朝,几乎人人都道景朝的尚王爷先天不足,智力低下。 所以,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有人把慕容尚放在眼中过。 所以,无论是慕容尚也好,还是他的母亲辰太妃也好,这么多年也都安然无恙,得以保全。 偏偏,慕容信离去后,便有人动了辰太妃。 这说明,那个人和她一样,一早就知道,慕容尚的先天不足不过是装的,而且,他还认为,慕容尚有和萧镜尘相争的实力。 呵!如今离开风临了,却还要埋上这样一个暗雷,莫言,果真是好谋算! 华云思冷笑一声,只可惜,他料定了慕容尚的愚蠢是装的,只怕却没料到,他会聪明到如斯地步,并不钻他的套。 她欣赏他的时候,慕容尚也正在欣赏着她。 “不愧是你。” 即便他知道她的聪慧,她的聪慧也总是还会出乎他的意料。 一如,她方才问出的那句话,便直击要害,也已然说明了一切。 少年欣赏的看了她一眼,才道,“萧皇兄赶过去的时候,母妃已经自缢而亡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神色又变得有些痛苦,低沉着声音道,“母妃,是被逼的。” “他们拿出了证据,父皇的死,和母妃有关。” “什么!?” 华云思心中一惊,辰太妃对慕容名深切的感情,几乎整个景朝的人都知道,当初,慕容名走的时候,辰太妃更是痛不欲生,险些追随而去,还是被慕容尚给拦了下来。 所以,这样一个全心对待慕容名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和他的死有关? 其实,当初的慕容尚又何尝不惊讶呢? 他看了眼华云思,道,“这件事,的确和母妃有关,不过,却是母妃身边一直跟着的的丫头,青禾。” “所以,青禾其实也是莫言的人……” 她很快明白了慕容尚的意思,心中却是愈发恐惧的寒冷。 莫言,一切都是莫言! 刘太傅是他的人,如今就连青禾也都是他的人! 而景朝的两位皇帝的死,竟都与他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最可怕的却是,无论是青禾还是刘平,他们被安插在景朝的时候,莫言分明还是个原该稚嫩的孩童! 他利用青禾害死了慕容名,而青禾一直以来便跟在辰太妃的身边。 如今,他又挑了个对自己合适的时机将这件事抖了出来,那么朝中的人怎会放过辰太妃? 他们只会逼萧镜尘处死了辰太妃,以慰慕容名在天之灵。 毕竟,在他们的眼中,青禾是辰太妃的婢女,自然而然便以为她所作的一切也都是经过辰太妃的授意。 呵!青禾所作的一切,如今却只有辰太妃来承担! 谁又能想到,谁又敢相信,青禾的背后,其实是远在风临的莫言呢!? 她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 莫言竟是在当初青禾对慕容名下手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这一切,算计好了慕容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受冤而死! 而如此铁证之下,想要辰太妃不死,慕容尚唯有对萧镜尘取而代之!而这一点,便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莫言早早布下青禾这枚暗棋不说,竟然能够隐藏到现在……华云思的心底泛起丝丝凉意,浸透骨髓。 她明白,眼前的少年也必定明白。 辰太妃的死,是必然。 一来,朝中众臣的逼迫,即便萧镜尘替她挡着,但辰太妃何其聪明,又何其了解自己的儿子,再加上,一个本就挚爱慕容名的人,又怎么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江山因自己而陷入风雨飘摇,子嗣自相残杀? 二则,即便她是不知情的,却也改变不了慕容名是因她的婢女而死的事实。 她对慕容名何其深情,如今得知真相,也唯有自责,这样的自责,注定她会追随慕容名而去。 呼,华云思长吐出一口气来,再想到那个人的面孔,只觉得冷意遍布全身。 慕容尚看着她的眸子闪了闪,便没再说下去。 他知道,以她的聪慧,他本也不必多说,只是,想到她方才的话,自己也有些微疑惑。 “你方才说,也?” 华云思深吸口气,点头,“不止是青禾,你还记得慕容信身边的刘公公么?” “记得,在半年前那次宫变中,他烧死了。”慕容尚眉头微挑,接着神情有些讶异起来。 华云思点头,“他不仅没死,如今可还活生生的在人眼前。” “你的意思是……” “呵!从前我们都被他骗了,他可不是什么公公,而是这风临有着一子一女的刘太傅呢!”华云思正色道。 慕容尚脸上的讶异渐渐平复,眼神便有些自嘲起来,“呵!原来我们都被他耍了,下的,倒是好大的一盘棋。” “是啊!莫言此人,实在是心思深沉到可怕,只可惜,我们发现的太晚了,若早一些,你母妃她也不至于……” 想到那个数面之缘的辰太妃,华云思忍不住有些叹惋起来。 慕容尚眸中阴沉着的神色一闪而过,道,“我总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华云思闻言,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容尚便又柔柔的眼神看着她,又道,“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也算是意外之喜。” “喜从何来?” 华云思被面前少年一本正经的神色逗的有些忍不住发笑,她和他之间不过也是萍水相逢,虽互相欣赏,但也不过是淡淡之交,而如今,他竟然说遇到自己是一桩喜事? 看着华云思笑了,慕容尚也不自禁的莞尔,映衬着阳光,少年的笑脸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闪闪的亮光,让人忍不住的有些失神。 “皇兄找你可是找了足足半年,就连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觉得甚是可惜呢。”慕容尚说着,见她的神色似有些怅惘了起来,便是愈发的好奇,“当初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04章 做戏 “丽妃杀了慕容信,她身边的人也是莫言的人,我中了毒,便昏迷了半年。”华云思想了想,简单道。 “原来半年之中,你竟始终在景朝,皇兄却都没能发现你,看来,这风临的宣太子,倒果真是手眼通天呢。”慕容尚眸子微眯,道。 “何止是手眼通天,此人的危险,只怕远超你我的想象。”华云思正色道。 她如此认真的语气,慕容尚略微错愕,而后便意味深长的语气问,“你竟然也有会怕的人。” “那么尚王爷呢?此人绝非你我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尚王爷要为辰太妃复仇,光凭你我两人的力量,可是远远不够的。”华云思再次认真道。 慕容尚则是肆然一笑,“你又怎知我是自己一人?” 华云思神色一怔,慕容尚已经丢过来一个东西。 她垂头,才看到拿是一枚小巧的金色令牌,上面刻着各种复杂的纹路,这些复杂的纹路又隐隐合成一个……离字。 华云思微诧,“离?” “离垢宫。”慕容尚狡黠一笑,“喏,拿着这枚令牌,你可便是我离垢宫的人了。” “我早该想到,你不是一般的孩子。”华云思看着手中的令牌,有些无奈道,“你就这般将它给我,难道就不怕……” “你是在怀疑我的眼光?”不等她把话说完,慕容尚便面色有些不悦的打断她的话,道,“还有,我可不是什么孩子。” “好,你不是孩子。”华云思无语,不就一句话吗?就惹得他如此不快了?还说不是孩子。 只不过…… 她端详着手中的令牌,表面的云淡风轻下,内心却是惊骇的。 离垢宫,一个神秘的江湖组织,这些年来,便算是宁家也查不到有关这个组织的多一点点信息,没想到,这个组织的主人,竟然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且,还是别人眼中的先天不足的孩子…… “怎么,你这副神情,竟是在怪我?” 看着华云思垂头,沉默不语,慕容尚还以为她是在怪他在她刚刚遇险的时候没有出手,便解释道。 “方才若非有人碍事,我便早就出手了。” 华云思抬眸,瞪大了眼睛,“你见到了?” ……慕容尚无语,她竟不知道? 好吧,怪自己大意了,也不知为什么,只要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总是难得的放松,所以,一时也没想太多。 下一秒,慕容尚点头,“嗯,对了,你武功不错。” “……”华云思忍不住扶额,“刚才还说早就出手,合着,尚王爷是看了半天的热闹啊。” 慕容尚也不解释,方才虽然是察觉到有人在暗处没错,但他的确也是抱着有些好奇的心思,看着她如何应付那些人。 结果,也果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云华郡主。”他忽然开口。 华云思心猛地一跳,已经许久没人这般称呼自己了,略微错愕的眼神看向慕容尚,他却又道,“华二姑娘,这两个,到底哪个才是你的真实身份,或者说,你身上还有什么别的是我不清楚的。” 慕容尚说着,眼神意味深长。 纵然他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但在他的眼睛里,除了少年的纯真与朝气之外,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深邃与探究。 “尚王爷此言何意?”华云思眸色闪了闪,道。 “据本王所知,华家的二姑娘,从小长在深闺,在华府中更是受尽欺凌。”他一边说着,一边深刻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道,“一个人的性格或脾气或许可以隐藏,但一个人的武功招式却是藏无可藏的,而你的招式,本王方才却是觉得,似曾相识。” 在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面前,华云思竟渐渐的觉得有些窒息。 除了宁家的人之外,再加上慕容信死了,到如今,她的真是身份也只有萧镜尘一个人知道。 至于别人……如今时机未到,她也并不想给宁家,或者是遥儿带来别的什么麻烦,只是没想到,仅仅是凭着方才自己的招式,就让眼前这个少年怀疑了自己的身份。 想到方才的生死攸关之际,的确是自己大意了。 而他很少在自己面前自称本王,如今这般,竟是难得的认真了么? 华云思脸色有些发白,就在她不知如何应对面前少年猜测的时候,忽然,慕容尚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他们的速度倒是利落,这么快就又来了。” 他用的是隔空传音,说的话也只有华云思一人能够听到,是只有内力十分深厚的人才能做到的。 华云思此刻却无暇去想一个从小养在深宫的在别人眼中几乎等同于废物一般的慕容尚是怎么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又是怎么学会隔空传音的,她只觉似乎随着慕容尚的一句话,周围的空气瞬时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只是却不明白,慕容尚口中的他们,指的又是…… “保护你的人。”慕容尚一眼就看透了华云思的疑惑,解释着又传音问道,“是莫言的人吧?” 华云思微微点头,只是也有些惊讶,方才那些杀手虽然武功不高,但莫言的人要杀了他们再找到自己,这速度,的确是快的。 她还正在思虑着呢,却没注意到,面前的少年几乎是一瞬就变了脸色,甜腻腻的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摇晃起来。 这家伙是疯了吗?华云思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再抬头,却又撞到慕容尚甜腻腻的笑,“漂亮姐姐,我想吃糖葫芦,漂亮姐姐能给我买个糖葫芦吗?” …… 华云思简直要吐血,慕容尚却仿佛没看到似的,拽着她的胳膊仍在一左一右的摇晃。 那模样,倒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可偏偏,了解他的华云思却觉得,这样的动作映衬着这样一个脸,简直是十分的不协调! 不过,华云思却也知道,他在演戏。 “姐姐这么漂亮,一定很心善吧,那给我买个糖葫芦好不好?” 又来,更可恶的是,又是这句话…… 第405章 令牌 既是演戏,华云思就忍住了痛扁他的冲动,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到旁边铺子里给他买了糖葫芦,再递到他的手中。 然而,做戏做到底,至少,慕容尚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他并未接过那串糖葫芦,反而是动作憨憨的样子张开了嘴,啊…… ……华云思递糖葫芦的动作僵在原地。 “姐姐喂我好不好?”慕容尚一脸的认真,盯着糖葫芦的眼神甚至闪闪发光。 要不是因为华云思了解他,此刻怕真的就被眼前看似纯真无害的少年骗了。 于是下一刻,她干脆一把把糖葫芦塞到了某人的口中,唇角邪邪一笑,“怎么样小朋友,姐姐的糖葫芦好吃吗?” “好吃。”慕容尚一边吃着,一边递给华云思一个玩味的笑。 就是这个笑,让华云思决定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于是,某女笑眯眯的又道,“那要不要姐姐再给你买一串呢?嗯?” 一边说着,她一边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那样子,就像在抚摸一条可爱的小狗…… 然而,还没摸两下,她的手就被那小狗,不,是那少年一把攥在了掌心。 他的掌心温热,虽然还是个少年,但他的手也足以将她的柔荑包裹,怔愣间,华云思甚至感受的到慕容尚那沉稳有力的脉搏。 抬眸再看向那少年,原本是要警告,但一瞬间,少年一边随性而优雅的吃着糖葫芦一边又用邪魅的眼神挑衅的看着她的模样映入眼帘,华云思一瞬又有些痴了。 他分明还是个少年,但那般洒脱不羁又仿若优雅天成的模样融合在一起,竟意外的,有些迷人? 华云思被自己这个天马行空突如其来的想法忽地吓了一跳。 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你再这般看着本王,本王的萧皇兄可是会吃醋的呢!”忽然,他戏谑的声音又一瞬在脑海中响起。 华云思蓦地回神,少年又是用了隔空传音,倒不必担心有人发现。 她的眼神立刻从他脸上移开,面上则是有些发红,似有些懊恼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孩子给一时迷住。 但,不得不说,实在是那张和萧镜尘有些相似的脸太过迷人了,这样的一张脸,若是成人之后,又不知有多少女子要为之痴狂啊…… 华云思感叹了一声,慕容尚则是似乎没注意到华云思意味莫名的叹息,略皱了皱眉头,又传音道,“罢了,既摆脱不了这些膏药,你我改日再见,记住,保管好我给你的令牌。” 说完这句话,他一折身,拿着糖葫芦便很快消失在了人群…… 而与此同时,站在一侧楼台上的两名黑衣人却是紧蹙着眉头。 方才,那少年摸霓裳姑娘的手的时候,他们可是都看见了。 其中一名黑衣人面色有些为难的问向另一名,“天高,那孩子可是调戏了霓裳姑娘,主子那边,我们……” “我看还是算了,主子若是知道我们眼看着有人调戏霓裳姑娘,会扒了我们的皮的,你说呢,海阔?” 紧接着,那名叫做海阔的黑衣人认真的点头…… 没过一会,太子府书房,天高和海阔两人并肩,恭敬的站在那里垂着头,面前,是一身紫衣的莫言,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优雅的淡笑,直到天高说出第一句话来。 “主子,柳家的人,动手了。” 莫言的眸色一沉,转瞬又恢复平淡,好似方才那一瞬不过是错觉一般,与此同时,他的手中还捧着一本兵法书籍。 天高的话好像打扰到了他的心神,却又似乎并未扰乱他的思绪,他修长的手指一动,又翻过了一页纸。 看来,主子并未发怒,天高海阔见状不由舒了口气,“属下们虽保护了荣裳县主无恙,但还发现,除了我们之外,荣裳县主的身边似乎还跟着别的什么人。” “别的什么人?”莫言眼皮蓦地一跳,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淡声道,“她知道么?” “看荣裳县主的反应,应当是不知道的。”天高答。 莫言思虑着,海阔又道,“还有,荣裳县主今日似乎在找一个茶楼。” “什么茶楼?”莫言修长的手指轻叩在桌面上,发出似有节奏的响声。 “属下等也不知情,荣裳县主并未说出名字来,找了几个,也都没能找到。”海阔答,“除了这些,其它并未有任何异样。”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海阔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变了变,他想到了那个当街就敢调戏荣裳县主的少年,心中思虑着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给他好看。 身边,天高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示意他不要露出破绽来,海阔这才回神,又恢复成十分无比恭敬的模样。 好在,莫言似乎并未注意到二人的动作。 天高长舒口气,又道,“主子,那柳家的人敢对霓裳县主如此实在是太过大胆,所以……” “怎么?你要动柳家?”莫言抬眸,兴味十足的看着他。 天高连忙惶恐的摇头,“不,属下的意思是……” “罢了,本王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柳家却是不配。”莫言淡声道。 “可县主那边……” “本王未将他们放在眼中,她亦不会将那些人放在眼中的。”莫言说着,又道,“倒是她身边跟着的那个人,给本王查清楚。” “是!”二人齐齐应声。 莫言淡淡摆了摆手,二人见状,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恭敬的退出了书房。 嘉禾苑,蓝玉樱听说华云思这次出门遭遇了刺杀,一颗心立时悬到了嗓子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看着她关切自己的模样,华云思眼中盛满了温柔,笑道,“放心吧,哪儿就那么容易受伤了?” 见她还能如此轻松的语气说话,蓝玉樱这才放下心来,但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要杀她,不禁有些惊慌未定,“你在风临无亲无故的,更不认识什么人,这次竟也不知是何人这么狠心要对你动手?” 第406章 再出府 华云思闻言,沉下闪过冷光的眸子,“如果我们猜错的话,该是柳家人。” “柳家?”蓝玉樱本就聪明,听华云思提起这两个字,只不过是一瞬,就大概猜到了原委,愤然道,“这么说来,一定是因为那个柳月如,我早就听说她觊觎太子殿下,更是自封为太子妃,如今你住进了着嘉禾苑,他们可不就是要冲着你来了。” 华云思摇了摇头,“柳月如?她怕是还没这个胆子,柳家觊觎的,可不仅仅是太子妃的位置呢。” “你的意思是说,柳家想要的,是未来的皇后……” 蓝玉樱话说到一半,被华云思连忙打断。 “嘘——慎言,无论如何,这里也是太子府。” 蓝玉樱止住了方才的话头,却是又道,“那柳家实在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已经有了一个当朝贵妃了,其兄长更是被封了宰相之位不说,就连其侄女柳月如都破格被封为了月如公主,都有了如此的殊荣,却还要肖想别的,当真是令人不齿。” “是啊,柳家势大,就连皇后都要对其礼让三分,更何况你我呢?”华云思叹道,语气里倒不是为自己争什么,只是颇有些替皇后不值的意味。 大概是因着文敬公主吧,她虽还未与文清皇后有所接触,但心底里觉得,那应当是一个好的女人。 蓝玉樱却是没听出她话中别的含义,只愤然道,“那我们便要任由他们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了吗?裳儿,这些日子我了解的你可不是一个软糯的任人揉捏的人,怎么现在偏就……” “你放心吧,看在你替我这般着急的份上,我又何尝会放过那些欺负我的人?”华云思握住蓝玉樱的手,蓝玉樱这才舒了口气。 一瞬后,她似乎又忽然想到什么,才放松了的人整个又立刻紧绷了起来,连忙问道,“对了,这次你没让王府的人发现吧?嗯?有没有什么人暗中跟着你的,和上一次一样?” 华云思眸色一沉,便想到了那群黑衣人,“额,这个……还真的有。” “……”蓝玉樱脸色一瞬有些紧张,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华云思看不出来,殊不知,华云思早已看的分明。 “玉樱,是我有些不小心了,不过,这应当也是最后一次了。”华云思暗中摸了摸手中慕容尚的那枚令牌,有些歉疚的口吻道。 蓝玉樱则强撑笑容看她,“我又何曾怪你,能帮到你我是十分开心的,只是怕连累表姐……不过没事,表姐知道我帮到了你,一定也是欣慰的。” 华云思有些感动的点头,蓝玉樱又笑道,“对了,你说是最后一次,难道,你这次办成了自己的事?” 办成了吗? 虽然还没找到松风阁,但至少遇到了慕容尚,多多少少,总是比之前好了许多,这么看来,也算是办成了吧? 看着面前期待神色的蓝玉樱,华云思刚要点头,外面香草就推门走了进来,说是钟管家有事。 蓝玉樱闻言,脸色瞬间一变,钟管家来了! 这难道意味着,她又要受罚了吗? 私放华云思出府,她没告诉面前的女人,上次因为这件事,自己可是挨了十大板的,以至于到了现在自己的屁股都还隐隐作痛。 “裳,裳儿,我忽然想到表姐那里还有事,我就不在这陪你了啊。”她想逃,因为即便是打屁股,她也不想在这里,裳儿见到了,会自责的,她不想让她自责。 华云思正疑惑她为何怕钟管家的样子呢,外面一道温润中略带沧桑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蓝表姑娘莫急,我来这里,也为了表姑娘。” “为了我?”蓝玉樱的脸色愈发的苦,接着便在华云思看不到的地方朝着钟玉挤眉弄眼起来,意思好像在说,留点面子,一切等到了云烟院在说,好吗? 然而,饶是她如何的挤眉弄眼,钟玉却是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便道,“蓝表姑娘又帮助县主出府,殿下说了……” 蓝玉樱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祈祷着不要像上次一样是十个大板的同时又在暗骂着这个管家钟玉,平白生了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脸,偏偏那么傲气,哎,实在是可惜了…… “不予追究!” 蓝玉樱的思绪正云游太空的功夫,钟玉吐出这四个字来,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幻听,不予追究? 下一秒,钟玉便有对着华云思恭敬道,“殿下吩咐,荣裳县主自今日起不再禁于府中,可自由出入。” 这下,连华云思都有些不可置信了,不过转瞬却也释然,莫言必是怀疑了什么,又想借着她出府来知道些什么。 不过也无所谓了,无论如何,对她来说,能出府都是一件好事了。 一个没受到惩罚,一个又恢复了自由,两人自是十分欣喜,又欢声笑语的聊了好半天,蓝玉樱才回了云烟院。 得了自由,翌日一大早,华云思便出了府。 她和文敬公主也好久没见了,如今自然是要见一见的,更何况,这还是个机会,能见慕容尚的机会。 虽对文敬公主来说有些歉疚,但如今的时局来说,也只能如此了。 清风楼,临京一座不太热闹的茶楼中,华云思到的时候,文敬公主已经到了多时。 她依旧是那副端庄雍容的样子,但看向华云思的眼神里却不再平淡,反是多了许多亲近。 而华云思今日穿的一身淡雅的素色长裙,看上去甚是素净典雅,如今和文敬公主这般在一起,两人立时便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一人雍容华贵,一人素净自然,二人皆是难得的赏心悦目的美。 店小二上了最好的茶,华云思和文敬公主聊了一会儿,彼此也愈发觉得亲近,相见恨晚。 华云思也打从心底的愈发欣赏起面前这个女子了,她虽是一国嫡公主,全身上下却不露一丝一毫的骄矜,虽是与生俱来的尊贵,却又毫不自视清高,待她更是亲和有加。 “裳儿,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文敬公主看着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有些发愣的华云思,柔声一问。 第407章 清风楼(1) “我只是十分高兴。”华云思笑了笑。 可以说,文敬公主是她在风临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她喜欢她,欣赏她,更敬仰她的那般气度,身为风临的嫡公主,虽与皇后并不受宠,但言谈之间,却未曾对此有半分的怨言,无论是前世今生,无论是风临还是景朝,也便是这样的女子才真正担得起一国公主的名号吧。 文敬公主看着她赞赏的神色,也没有多问,因为她对她,何尝又有不同呢? 见惯了太多人的阿谀奉承,虚情假意,神奇的,文静公主在见到华云思的第一眼,便是欣赏这个女子的。 “对了,公主可曾见过……”华云思忽然想问什么,却被文敬公主嗔怪的语气打断,“叫我文敬便好。” 见文敬公主如是说了,华云思也不是个拘泥礼节的人,便道,“文敬,你可曾见过你的姑母?” 文敬公主一怔,便有些担忧的神色道,“怎么忽然问这个?你可知姑母的事……” “我知道,萧长公主的事在风临是忌讳,可是有些事,事关重大,我必须搞明白。不过如果你为难的话,我也不强求你。”华云思收起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道。 看着她这般认真的模样,文敬公主也禀了神,道,“我若是知道,必定会告诉你,只是,姑母在我出生前便已经失踪了,所以,我未曾见过。” “倘若我说,她并未失踪呢?”华云思伸手屏退了服饰在侧的下人,才又低声道。 文敬公主闻言蓦地一惊,“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姑母在哪里?” 华云思摇了摇头,“如今,我还不能确定她们是不是一个人,即便是,现在,我也是不知道了。” “不能确定是不是一个人?你的意思是……” “景朝慕容名当年的皇后,也姓萧。”华云思道。 “这怎么可能?”文敬公主被华云思的一系列话惊得有些失神,“可你怎么又知道,她可能是长公主?只因为她也姓萧吗?” “当然不是,文敬,这其中还有许多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如今,景朝的萧皇后失踪了,而她一直是沉睡着的,我怀疑,她被带来了风临。” “……” 沉睡…… 文敬公主久久不能回神,只这两个字,她便知道了华云思到底为何怀疑她便是姑母。 只是,被带来了风临吗? 难道,是太子?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莫言,她知道,华云思说的,一定也是莫言。 文敬公主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华云思道,“文敬,答应我,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我知道其中利害,你放心吧。”文敬公主伸手握住她的手。 就这样聊了许久,二人面前壶中的茶也早已见底,小二很快便又送上来一壶,放到旁边的炉子上温着。 之后,小二便伺候着准备收拾走方才用完的茶具。 茶香袅袅,华云思的心却猛地一跳,眸子微眯,问道正走到门口的小二,“这茶似乎与方才的略有不同?” 小二闻言,足下动作一顿,略有僵硬的转过身来赔着笑,“是,贵人果真是懂茶之人,这壶茶却是比方才那壶时间用久了些,所以,味道才大概有所不同吧?” “久了些,只是这样吗?”华云思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盏茶后,闻着茶盏中的茶香,抬眸若有所思的神情问道。 大概是厢房里暖和,又大概是别的什么,小二的额上几乎已经渗出丝丝的汗来。 他看了眼华云思,复又垂下了头去,看样子似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似的,“这……” “罢了,他又不是那煮茶之人,我喝着这壶茶的味道却是不错的,不若你也快尝尝?”文敬公主向来是个和蔼的人,如今见小二为难,当下便忙替他解了围,又倒了杯茶已经喝入了口中。 华云思见状,则也是摆了摆手命小二离开。 心中思忖着,文敬公主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这茶中多出来的味道,明显是蒙汗药的淡香。 也就是说那小二明显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罢了,那人既然要用这种手段迷昏她们,必定就是还留有后手的,她只需瞧着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便好。 于是,紧接着,她不着痕迹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丸药来就着那茶水喝了下去。 文敬公主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茶水也一杯一杯的下肚。 果然,没过多久,伴随着一声茶盏重重落在桌子上的声音,文敬公主便趴在桌子上陷入了昏迷。 华云思见状,干脆也将茶盏丢在地上,趴在桌子上假装和文敬公主一同昏迷了。 里面发生这么大的声响,外面门口守着的婢女也并未有任何反应,看来她们要么是同样的昏了,要么就是被人支开了。 如此,自己只需等着下情便可。 与此同时,清风楼外的某个角落,海阔不禁蹙眉,“月如公主竟找了两个男人来,这……会不会是对付荣裳县主的?” “以月如公主对咱们主子的倾心,倒是很有可能。”天高沉吟了会儿,道。 海阔闻言,吓了一跳,起身就要进去,却被天高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海阔无奈,“你都说了月如公主是要拿他们来对付荣裳县主了,怎么还这么不着急?再过一会儿,只怕荣裳县主就要……” “就要?就要什么?”天高挑眉,“我方才仔细瞧过了,那两个胖瘦男人是没有武功的,一介莽夫而已,况且,你以为就凭月如公主真的对付的了荣裳县主?” “谁对付谁还不一定呢!”末了,天高又嗤笑着补充了一句。 海阔这才稳住身形,若有所思起来,“说的也是,那月如公主实在是太蠢了,在荣裳县主面前,还真不是一盘菜!” “你我且就在这里等着便好,再说,里面不是还有文敬公主吗?不碍事的。”天高点了点头,道。 第408章 清风楼(2) 此时,厢房里,华云思则是一边假装闭着眼睛,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没多久,便听到了两个人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之所以沉重,是因为她听得出来,那是男子才会有的脚步,而且,那两人似乎还有些迫切的模样。 华云思心中一动,挑了个合适的角度,保证不会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微眯着眼睛注视着门口,果然,下一瞬,门哐当一声响,进来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受,看上去甚是猥琐滑稽,两人进来之后,看到桌上趴着的两人,眼睛里又是惶恐,又是露出淫邪的神色来。 那矮胖的男人甚至还搓了搓手,看那样子,就连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似的。 就在他搓着手就要朝这边扑过来的时候,却被那高瘦的男人一把从身后拽住了,道,“急什么,那位可说了,这其中有一个可是当朝的嫡公主,你就这么上去,是不要命了吗?” “那我们怎么办?这……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嫡公主啊!”矮胖男人又急又恼,愤恨的搓了搓手。 高瘦男人看了她们一眼,便一手指着文敬公主道,“依我看,应该是那个,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了!” “有道理!”矮胖男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赞道,紧接着,便将一双被那张肥胖的脸挤得几乎快没了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到了华云思的身上。 一边朝着她小跑过来,一边猥琐的口吻道,“那这个就是那个舞女了?瞧瞧这小脸,也不比那公主差嘛!哈哈哈……” 就在他要扑到华云思身上的时候,那高瘦男人连忙又道,“肥二,你是不是傻?” 被叫做肥二的矮胖男人闻言,动作一僵,骂骂咧咧的道,“你他娘的才傻,是不是这个才是公主?你可不要骗我,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说罢,又小心翼翼的细细的打量起华云思和文敬公主起来。 高瘦男人见状,则是啐了一口,才走了过来,“我怎么会骗你?你见过公主穿成这样的吗?那个指定是公主!” “那还等什么!?”美色在前,肥二早已按捺不住,却又就被高瘦男人拉住,色迷迷的对他道,“一个低贱的舞女有什么稀罕的?脸倒是不错,只可惜都不知道跟过多少男人了。” 说罢,还又啐了一口。 华云思忍耐着厌恶的情绪又听下去,只听肥二的语气变了,不似方才的急促,反而是有些不可思议和惊惶的模样。 “我说高大,我看你才傻吧?那可是嫡公主,那位说了,只让我们将她的衣服弄乱些,有那么个意思就行了,你想干什么?” 随后,便是高瘦男人猥琐的笑声,道,“你都说了,那可是嫡公主,嫡公主的身子,你就不眼馋?” “再说,如今这房里也只有你我二人,便就是把她的衣服全脱了,我们只看一眼,再给她穿上不就得了,又有谁会知道呢?” “这……”肥二听的也两眼直冒光。 高瘦男人又笑了笑,道,“穿好她的衣裳,接下来,这个舞女不就任由咱们哥俩……” “好!就这么干!”肥二不等高大的话说完,便流露出既兴奋又猥琐的笑来。 听到这里,华云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恶寒,猛的一下从座位上跳起,趁着那两人呆愣在原地的功夫,立时在那矮胖男人身后将他重重击晕,紧接着,便一脚将高瘦男人踢倒在地,随手便拿了茶几上的一方锦帕将他就要叫出声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高瘦男人只觉得仿佛只是一瞬间,肥二便倒在了地上,而他的身后,则是那貌美的舞女拿着一把刀抵着脖子。 脖子上传来的冰凉的触感让高瘦男人一个激灵,再看看地上的肥二,身子不由的便是一软。 “你若保证不叫,我就将这块破布拿开,你要是不想要命的话,那么尽管叫。”华云思和那刀身一般冷凝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高瘦男人闻言,浑身一抖,连忙点点头。 华云思这才将那堵着高瘦男人嘴的布拿了出来丢在地上,那人连声喘着粗气,华云思便道,“说,是谁让你们来的?” “这……”高手男人有些犹豫。 “你若不说,或者说谎,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华云思冰凉的刀锋一瞬又靠近他脖子几分,甚至已经划出轻微的血痕。 那男人见华云思竟是要来真的,当下吓得双腿又是一软,连声求饶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全都说……” “是,是一位姑娘,她,是她让我们来的。” “她都说了什么?”华云思继续问。 “她说,说让我们对你……还说,不能动那位公主,说,只让我们将她的衣服弄乱些,吓她一吓便好。” “就这些吗?” “就这些。”高瘦男人浑身哆嗦着。 “那你可知叫你来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华云思又问。 “小人不知,不知,就是看着挺有钱的样子。”高瘦男人答。 “有钱?”华云思眼眸微抬,“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小人,小人也不……”高瘦男人愣了愣,道。 “不要说你不知道,带我去见她,要么,我就杀了你!”华云思冷漠的语气带着几乎实质性的杀意。 高瘦男人活了这么大,混帐事虽做了不少,但真正杀人的事情却是从未见过的。 如今被华云思这么一唬,竟直接吓尿了出来。 华云思刀锋又往前靠了几分,高瘦男人吃痛,神思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直觉告诉他,倘若他不从,后面这个女人真的会杀了他! 于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便连忙点头,“好,好,她就在隔壁,我带你去,带你去……” 于是,华云思将他瘫软的身子扶了起来,又确定了那矮胖的男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苏醒后,便让高瘦男人在前面正常的走着,自己则是拿刀紧紧抵着他的后腰,两人距离很近,旁人看来便是一前一后挨着的两个人再走,并无异样…… 第409章 清风楼(3) 出了门后,华云思随手关好厢房的门,果然,门口文敬公主的侍女也早已不见了。 高瘦的男人一转身,便将她带到了隔壁的厢房门前。 “就是这里了。”男人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示意他开门。 门哐当一声被打开,果然,如华云思所料,里面的人是柳月如。 她悠闲的品着茶,旁边她的婢女恭敬的伺候着,看她吃惊的表情显然没想到华云思是怎么站在这里的。 “你不是……” “月如公主果真是打得好算盘呢!”华云思轻轻一笑,将那高个子男人一脚踢跪在了地上,又道,“这便是你找来的人吗?” “你……你凭什么说是本公主?”柳月如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便是否认。 华云思唇角浮起一抹冷笑,道,“到底是不是公主的人,公主该知道啊?公主若是不知道的话,或许我把他送到官府,公主也就知道了,你说呢,嗯?” “你这个卑贱的舞女,不要欺人太甚!”柳月如被气瞪大了双眼的跳了起来,她当然知道那人若是被送到官府意味着什么。 看着面前女人似有些恐惧的模样,华云思微微一笑,道,“欺人太甚?公主说的难道不是自己?” “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说是不是,月如公主?”华云思又是淡淡一笑,道。 “你这个废物!”月如公主撒气不得,便上前狠狠的踢了那高瘦的男人一脚。 男人吃痛,又听到这位真正的身份竟是月如公主,当下便将头叩在地上,瑟瑟发抖着不敢动弹了,“月如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不听到他的声音还好,听到他的声音,再看着面前嚣张过分的华云思,柳月如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抬起脚来就又要给高瘦男人一脚。 华云思淡笑了笑,“月如公主以为,这样便能洗脱你的罪责吗?公主可知,与我在房间里的,可是当朝的文敬公主。” “那又怎么样?本公主也只不过是想教训教训你罢了。” 都这个时候了,柳月如依旧一脸的傲然,竟是没有半分的悔意。 华云思冷笑了笑,便道,“教训?我便也罢了,那么,文敬公主呢?” “你少拿她来压本公主……” “压?我可不敢!只不过文敬公主如今可还昏迷在那里呢,月如公主要不要过去瞧瞧?”华云思笑道。 “本公主瞧她做什么?”柳月如翻了个白眼。 华云思却是轻笑,“公主不去也罢,只不过,无论如何,今日的事情,公主总该是给人个交代的。” “你竟敢管本公主要交代?你是不是疯了?再说,你配吗?”柳月如闻言,简直惊呆了。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所有人,就连贵妃姑母都没有用这般语气和她说过话,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舞女,别说是要了她的清白,她就是要了她的命又有何妨? 而现在,她不过是想给她点教训罢了,她竟然还敢问自己要交代? 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华云思知道柳月如自视甚高,刁蛮跋扈,却未曾想其竟自视甚高,刁蛮跋扈到了如此的地步! 罢了,她不该高估她的,于是,她微笑了笑,便道,“公主若是不给个交代,那么,我不介意将他送交官府,或者,直接送到皇上面前。” “柳贵妃或许会护着你,但是皇上那边,你觉得他会容忍想要毁掉文敬公主清白的人吗?嗯?” “你敢?!”柳月如显然没想到华云思竟会如此直接,“不过是个卑贱的舞女,你以为皇上会见你吗?” 华云思笑了笑,“我再卑贱,也是他钦封的荣裳县主,再说,还有文敬公主呢,你猜,我敢不敢?” “你……”听到这里,柳月如的脸色终于有些白了,“你竟敢威胁我,所以,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的很简单,你可还记得在迎春宴上齐王答应过我什么?”华云思笑了笑道。 “齐王?”片刻,柳月如脸色一变,“你竟要羞辱本公主!” “看来公主想起来了,那就好办多了。”华云思淡声道,“公主只要和齐王一般,答应日后不要再来烦我,那这件事我便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文敬公主!” “你竟敢……你以为本公主稀罕烦你?你以为你是谁?”柳月如羞怒交加。 华云思笑了笑,“我从来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倒是公主,若是公主不按照我说的做的话,那么后果,想必公主是清楚的。” “本公主凭什么相信你?”柳月如想了想道。 华云思闻言,眸光一闪,“对了,公主倒是提醒我了。” “什么?”柳月如一怔。 华云思便在厢房里环视了一周,找到一方笔墨纸砚。 “公主相不相信我,随公主选择,但我相不相信公主,却需要公主的这封手书证明。”华云思说着,将白纸摊平在柳月如面前。 “你……”柳月如简直气结,同时却又十分纳闷,为什么每每遇到这个女人,她总是毫无办法! 华云思冷眸,“公主若是不愿,那便罢了,我的时间不多,只希望公主莫要后悔。” “好。本公主写。”柳月如咬牙切齿。 华云思唇角一弯,“那便再好不过,只是,公主可得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也写上,否则,若是公主不承认了,我可就求告无门了呢!” ……柳月如写好这一切,便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华云思则是回到了原来的厢房。 文敬公主还昏睡着,只不过却已经被放在了临时的床榻上,盖上了软被,那矮胖的男人已经被人抬走了。 见着这一幕,华云思微微一笑,便去到了隔壁的另外一件厢房。 房间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酒?百无聊赖的模样慵懒的坐着。 看见华云思推门进来,少年眸子里闪过一道光,紧接着就又自斟自饮了起来。 华云思微微一笑,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文敬公主那里,有劳尚王爷了。” 第410章 清风楼(4) 慕容尚放下酒杯,唇角勾起一个淡雅的笑,“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是想早些见到你。” …… 平常的一句话,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从慕容尚口中说出,倒显得十分的暧昧。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特意来到这清风楼和面前的人偷情似的。 可,该死的,眼前的人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却偏偏,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一颦一笑,哪儿有半分符合他年岁的模样? 华云思脸色变了变,却未注意到面前少年愈发深邃的笑意。 慕容尚眸子里闪着淡淡的光,就像他此刻有些雀跃的心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从在风临见到这个女子开始,他的一颗心便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欢喜,雀跃。 这些感觉,是他过去的十多年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尤其是在见到她的时候,这些感觉便尤为明显,所以,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去亲近她,挑逗她。 就连方才的那一句想要早些见到她,甚至都是不经过他的脑子,不由自主的潜意识中说出来的一句话。 他,大概是有些醉了吧? 慕容尚眯了眯眸,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就要饮下。 却不料,手中的酒忽然一沉,就被一旁阴沉着脸色的华云思夺了过去。 “谁教你喝酒的?” “……”她这是,果真把自己当成了孩子? 不知为何,一瞬间,慕容尚忽然有些烦躁。 他又一把将酒杯夺过来,喝了下去,又将其放在桌上之后,才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我从不饮茶。” “可是……”看着他尚还稚嫩的脸庞,华云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尚又打断。 “放心,我知道分寸。” 华云思这才作罢,原本,她来这里和他见面的时间就不多,本也没时间耽搁,便道,“他的人还在外面守着,文敬公主也在昏迷,时间久了,他会看出异常,所以,有件关键的事,我便直说了。” 慕容尚微皱眉,转瞬又恢复柔和的眸光,抬眸,点了点头。 “帮我找一个地方。”华云思一边看着他,说完这句话,便将那酒壶里的酒倒在桌上些许,又用手指在桌子上勾勒下松风阁三个大字。 “好,我帮你。” 慕容尚看了眼桌上的字,道。 华云思没想到他竟答应的这么快,眸子一闪,又道,“你来这里的事情,你皇兄知道么?” “他那么聪明,自然是知道的。”慕容尚又倒了杯酒,懒散的饮了起来。 华云思又道,“那么,我在风临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好吗?” “好。”没有问她为什么,而是直接答应。 华云思一向欣赏面前这个少年的睿智和果断,她知道,更多的时候,他不是不问,而是心中什么都清楚,明白。 有的时候,她甚至有种错觉,错觉她和他都是一样的人,她了解他,他又了解她,颇有惺惺相惜之感,或许,他对她也是一样的吧? 但有的时候,她却又觉得,面前这个少年更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他的聪慧,他的一切,或许自己从未了解过。 原本,她还想让他帮忙打听宁安遥的事情,但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 “文敬,宫门该下钥了,不能再睡了。”华云思想着,拍了拍面前熟睡的文敬。 文敬公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是在床榻上,有些疑惑的看向华云思,“裳儿,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 “公主许是有些累了,方才一不小心便睡着了。” 文敬公主看向一旁的侍女,一旁的侍女也忙道,“公主,是荣裳县主把您扶到了床上的。” 侍女当时就在柳月如的房间内昏迷着,好在,她们醒来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一切,只以为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看了看天色,果然快到了宫门相下钥的时间,文敬公主便只得依依不舍的和华云思告别…… 夜幕将至,太子府,书房里已经点上了烛光。 一袭紫衣男子随意的坐在那里,昏暗的烛光映衬在他的紫色长袍上,竟显得流光溢彩。 再加上那双如星的眸,看上去便好似谪仙降世一般,美的不可方物。 莫言的眼皮微抬,懒洋洋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他们今日跟了华云思一日,方才才刚回府。 “回主子的话,县主今日只去了清风楼,见了文敬公主一人。”被莫言看了一眼的海阔心中一凛,忙道。 莫言淡淡点了点头,海阔又道,“除了文敬公主,月如公主也去了清风楼,似乎要对县主不利,不过,好在她不是县主的对手。” “如何不利?”一直沉默着的莫言终于开口。 海阔微微一惊,顿了顿,道,“是……月如公主带了两个男人,所以,属下猜测,应该是……” 接下来的话海阔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勇气说下去。 因为,他只说到一半,便觉得整个书房的温度似乎已经下降了好多,他不敢抬头,亦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全身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抖动了。 毕竟,那两个男人是去干什么的,不用他说,谁也都明白,更何况是自己的主子呢? “杀了他们。”莫言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便从口中清冷的吐出几个字来。 天高海阔心中一凉,连忙恭敬的点头,“属下领命。” “出去吧,叫闵之来。”莫言淡淡道。 片刻后,闵之站在了莫言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莫言抬眸看向他,“景朝那边有动静了么?” “没有。”闵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有一事,属下正要禀报与主子。” “何事?”莫言唇角微弯,眼睛里却忽然散发出冷漠的光来。 闵之的头垂的更低了,“就在辰太妃自尽之后,慕容尚他就……失踪了。” “难怪,没有动静。”莫言轻呵了一声,了然的语气淡淡道。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闵之颤抖着身体,就连声音都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第411章 柳贵妃(1) 莫言淡薄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魅惑的唇角稍弯,道,“起来吧,他远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谢主子。”闵之松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来。 莫言又问,“萧皇呢?可有任何动作?” “萧皇只是安葬了辰太妃,又命人四处查找慕容尚的踪迹,除此之外,并未有别的动作。”闵之答。 “罢了,你下去吧。”莫言摆了摆手。 闵之却是又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讲。”莫言抬眸看他。 闵之道,“属下在风临找到了荣裳县主的侍女,如今人已经被带回了府中,听凭主子发落。” 莫言的眸子陡然一眯,“侍女?” “是景朝时候一直服侍在荣裳县主身边的,叫做墨琴。”闵之答。 莫言沉吟了片刻,道,“将其关进暗室,好生审问。” …… 翌日清早,蓝玉樱照例早早的就过来了,每天的这个时候,华云思都会教其舞。 不!确切的说,是教其武。 蓝玉樱纵然再傻,已经过了这么多日子,渐渐的也早回过了味儿来,华云思教她的,根本就是实打实的武术,可不是什么花哨的舞,更何况,她原本也算是极聪明的。 一开始,也不过是因为对景朝舞蹈以及对华云思景朝舞女的身份痴迷,所以才一时被蒙蔽。 不过,话说到底,舞和武,大概两者本就是相通的,蓝玉樱真正的学起来,也渐渐的爱上了习武。 这种东西学起来,能够强身健体不说,更重要的是能够保护身边的人。 再加上,有多年的舞蹈功底在,她学起那些招式复杂的舞来,倒也算得心应手,而且这对于她的舞蹈来说,也算是开辟了一番新的发展空间。 于是乎,没几日的功夫,她便将华云思认作了师父,每日里学的,也更是认真十分。 这不,今日不到巳时便来了,到现在已经练了足足三个时辰,却也毫不知饥渴,未进一口水,偷片刻的懒。 然而,就在她十分认真的请求华云思的指教的时候,宫里忽然来人了,是柳贵妃身边的秦公公。 之所以认得他,是因为在前些日子的迎春宴中,她便见到他跟在柳贵妃的身边。 原本,区区一个太监,怎么着也是身份低下,不怎么引人注意的。 偏偏,这位秦公公不同,就说他身上那份傲然万物的气质,就已经将自己和其他所有的公公区分了开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跟在柳贵妃的身边,他就足够有资格睥睨一切了似的。 可说到底,他终究不过是柳贵妃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如此的目中无人,不过也是主人教导所致,再加上,有样学样,秦公公是什么样子,柳贵妃就只会比他的样子还要嚣张千倍,万倍。 见他走过来,华云思面上扯出一丝不太欢迎的冷淡的笑意,“秦公公来,所为何事?” 她的这副态度,秦公公不满极了,刻薄的翻了个白眼后,秦公公便捏着嗓子,高高在上的语气开口,“本公公今日来代表的可是贵妃娘娘,县主便这般慢待吗?” “慢待?难道秦公公是想喝一杯太子府的茶了?”华云思冷笑了笑,搬出莫言来。 秦公公闻言,脸色果然一变,又一声冷哼,道,“喝茶倒是不必了,杂家也没那个时间,更何况,贵妃娘娘还等着见你呢,这等关键的时刻,你却在这里……” 秦公公一边说着,一边嫌弃的看了眼她身上因为练武出的一身的汗,便丢过来一方帕子,略有厌烦的口吻道,“罢了罢了,拿着擦擦身上的汗,贵妃娘娘面前,可不能失礼。” 华云思看着他丢过来的帕子,故作接不住的模样。 啪嗒一下,帕子掉在了地上,好巧不巧,又被华云思“一不小心”踩了一脚。 秦公公面色一变,华云思便从自己的袖中摸出帕子来擦了擦汗,便对秦公公道,“没关系,我自己有帕子,公公不是说了吗?贵妃娘娘面前,可不能失了礼节。” 说完,不等秦公公开口,就率先走在了秦公公的面前,昂首挺胸,姿态淡然。 那模样,就好像她本就是主子,而身后跟着的秦公公却是她的奴才一般。 秦公公跟在身后走着,总觉得不对味,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奈何,又没有个由头发作,一张老脸也是憋得通红。 蓝玉樱看着这一幕,险些没笑出声来,顿时,心中对华云思更感钦佩。 不过,钦佩归钦佩,她要见的人毕竟是那位贵妃,蓝玉樱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于是远远的便朝华云思喊着。 “裳儿,你可要早些回来,太子殿下可还等着你呢。” 她这么说,意思很简单,若是她回来的晚了,那么她便会去告诉莫言,无论如何,柳贵妃还是要忌惮自己这个亲儿子的。 华云思回眸,朝着蓝玉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华云思摆的谱倒真像个宫中的主子一样,由秦公公亲自扶上了马车,对此,秦公公自是不愿的,华云思也自是使了法子的。 皇宫很快到了,进了宫中,华云思便由秦公公在前面引着往咏凤殿走去。 一路上,大概是见识到了华云思的利害,秦公公也并未说什么话,只是脚步甚是急促。 华云思就这样跟着,很快就到了咏凤殿。 看着头上匾额书的咏凤殿三个大字,华云思心中暗自感慨。 她虽还未见识过这风临皇后的宫殿,不过,单这柳贵妃的咏凤殿来说,就已经比景朝皇后的凤栖宫还要华丽许多了。 由此看来,风临皇的确是宠爱这位柳贵妃的。 她的兄长被封为宰相,儿子被封为太子,就连侄女都被封为了公主,这份宠爱,也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如此看来,秦公公的目中无人,柳贵妃的嚣张跋扈,似乎也实在属于正常的了。 前面走着的秦公公自然也注意到了华云思思忖着的脸色,心中不由觉得快慰,心道再怎么样,这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罢了。 只不过片刻后,却又有些纳闷,为什么都到了这里,她的脸上也都不见一丝一毫的畏惧呢? 第412章 柳贵妃(2) 那可是贵妃娘娘啊! 罢了,不见棺材不落泪,待会儿,她总是要落泪的! 就这么想着,秦公公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正殿也很快到了…… 却见正殿门口处,恭敬的伫立着两排一共六个服侍的婢女,那些婢女神态小心翼翼,皆是因里面高位上端坐着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身穿一身正红色的对襟薄纱裙,裙摆上是金线绣着的大朵牡丹,其领口处更是点缀着华贵的宝石,那宝石的色泽莹润透亮,更是映衬的女子的肌肤犹似胜雪。 再往上看去,一双柳叶含情目,一弯远山黛雪眉,一个樱桃薄唇口,头上发髻一丝不乱,戴着的更是珍贵无比的首饰。 这般打扮,华贵的当真要数是风临第一人了。 华云思打量着她的时候,她也一样在打量着华云思,只是一双眸子看似是淡然的,实则暗含着无比的锋利。 那眼神,就像是一把刀,想要直接将华云思整个人切开来看个究竟似的。 说实话,华云思不喜极了这样的眼神,她避过不再看她,略微垂下头去,屈身给面前的女子淡淡行了一礼,“民女,参见贵妃娘娘。” “民女?” 她开口,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带着那么一丝骄矜,和许多的高高在上。 “呵!怎么能是民女呢?迎春宴上你出尽了风头,可不再是从前那等低贱的舞女了,哦,本宫想起来了,你如今的身份可是陛下钦封的荣裳县主,尊贵无比的呢!” “承蒙皇恩,臣女不敢倨傲。”华云思又开口道,这次,却是改了称呼了。 “倨傲?”柳贵妃眉毛一扬,唇角勾起一个刻薄的笑来,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道,“难得你倒还算清醒,便算是被封了县主,骨子里终究还是卑贱的,又有什么倨傲的资本呢?” “娘娘说的是。”华云思依旧垂着头,眸光里多了几分的讥诮,即便是在这样一个身份看似尊贵的女人面前,也保持着丝毫不落下风的雍容和淡然。 下一瞬,她浅淡道,“娘娘叫我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奚落我一番吗?” “奚落?呵!”柳贵妃似乎觉得这个词十分可笑似的,轻蔑一笑,又道,“不错,本宫就是将你叫来奚落一番,怎么,不可以么?” 本宫奚落你,那是看得起你! 若不是如儿在这个女人这里受了委屈,苦苦哀求,自己今日怎么会召她入宫? 别说是奚落了,毕竟,她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人,这样的人,在柳贵妃眼中,是连这咏凤殿的大门都没资格进的。 华云思看着柳贵妃那自以为应当如此的表情只觉得讽刺至极,冷声一笑,便道,“贵妃娘娘要奚落我,我自然只能受着,只是也希望贵妃娘娘别忘了,你的出身,不也是乡野农户家的女儿,那按照贵妃的说法,您骨子里是否也是一样的,身份低贱呢?” …… 她是疯了吗?柳贵妃瞪大了双眼,显然没想到华云思竟敢这么跟她说话! 更何况,她一向最忌讳的,就是有关她的身世! 而现在,面前这个女人不但提起,而且还借此说自己身份卑贱!? “简直放肆!”柳贵妃铁青着脸,“来人哪,还不给本宫掌嘴!” 一旁,秦公公等这一句简直是等待多时,他就知道,像这般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的人一定会激怒贵妃娘娘。 于是,柳贵妃的话还未说完,秦公公就已经冲了过去,还扬起了手来。 一瞬间,华云思冷眸看着那只手,浑身散发出摄人的冷气,那高高在上尊贵的气息仿若带着天然的威压,让人透不过气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此时此刻,秦公公甚至觉得面前的女子比贵妃娘娘都要令人心生敬畏,这般雍容坦荡的气度,便是连后宫里身份地位最为尊贵的皇后娘娘怕是都做不到吧? 秦公公抬起的胳膊僵在了空中,在华云思冷眸的注视下,他竟有些畏惧,却是再也下不去手了。 “秦风!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宫打!?” 秦风是秦公公的全名,柳贵妃没想到他竟是愣在了那里,当下便十分急迫的语气催促着。 这些年来,秦公公替她打了不少人的脸,因为秦公公力气大,那些人的脸无一不是被打的高高肿起,有的甚至连牙都能被打掉好几颗。 而柳贵妃已经忍不住想看到华云思那般狼狈的模样了,熟料秦公公却愣在了原地? 听到柳贵妃命令的声音,秦公公这才回神,咬牙切齿的准备往华云思脸上打去,只是,现在他的这一巴掌早已气势全无,被迫软绵绵的落下来轻而易举的就被华云思抓住了手腕。 华云思也懒得和他计较,于是猛地松开了他的手,秦公公一时卸力,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没有等来期待的那一幕,却好似是秦公公被人制服了,柳贵妃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一幕,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怒色更胜。 “你竟敢……” “不过是有人要打我,而我不想挨打而已。”华云思接过柳贵妃的话,眸色深深的看向她,道,“换做是娘娘,若是有人想要娘娘的命,难道娘娘也要将自己的命双手奉上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意味深长,眼神里更是流露出彻骨的冷意。 柳贵妃的心底猛地瑟缩一下,看着那样的眼神,一瞬间,竟浑身忍不住的有些颤抖起来。 她这般说,又这般看着自己,难道说,她真的知道了什么吗? 不!不可能! 就凭她,区区一个舞女,便算是有太子傍身,又怎么可能知道那群杀手的来历! 一定是她想多了!柳贵妃长出口气,华云思看着她的反应,心中了然,面上淡淡一笑,“这便是了,娘娘不会,我自然也不会,不过,这一次,看在秦公公是娘娘的人的份上,我暂且不和他计较,但倘若还有下次的话……” “简直放肆!你竟敢威胁本宫!?”话说到这里,柳贵妃再也遏制不住胸中的怒火…… 第413章 又见慕容尚 和她相比,华云思的态度简直平静淡然了不知多少倍,她看着面前的女子,轻轻笑道,“怎么,娘娘可以对我动手想要了我的命,而我如今不过只是一句威胁,娘娘就生气了么?那么,倘若我还手的话,娘娘便又要如何呢?” 柳贵妃闻言,脸色蓦地发白,又一瞬变得狠戾,刻薄的话语倾吐而出,“呵!还手!?你配吗?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本宫便算是要了你的命,你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华云思笑了笑,提醒道,“贵妃娘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月如公主来求您,您今日才让我入宫的吧?” “如儿身为公主,你不过一介贱人,竟还敢侮辱公主,本宫自是要为如儿讨回公道!”柳贵妃愤然道。 华云思继续淡笑,“讨回公道,也得有公道可讨,不是么?” “你什么意思?”柳贵妃有些茫然,都到了这个时候,面前的女人怎得还敢同她如此说话。 华云思笑了笑,道,“看来月如公主还没告诉贵妃娘娘,那么,娘娘不妨去问一问公主便知道了。” 如今,她拿着柳月如谋害文敬公主的把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敢在柳贵妃面前如此说话。 “本宫……”柳贵妃话说到一半,华云思又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忽然想起太子殿下找我还有事情,若是回去的晚了耽搁了可就不好了,贵妃娘娘觉得呢?” “你……”柳贵妃原本怒不可遏,没想到现下华云思又搬出莫言来压她,心中只觉得愈发恼火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放她离去了。 回府的路上,华云思思忖着柳贵妃的话,马车却是忽然停在了半路上。 还没来得及询问,轿帘就被掀开,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华云思眼睛略微不适的轻眯了眯,一个优雅又俊俏的少年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 “尚王爷?” 华云思有些惊讶的口吻,慕容尚一瞬微微蹙眉,“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他用的是“我”,而非“本王”,而且还是让她叫她的名字。 华云思这才似乎想起,一直以来,他在自己面前,似乎从未以王爷自居过,尤其是,她方才叫他尚王爷的时候,他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所以说,她和他之间,是朋友吗? 她怔愣着,没有说话,少年却是已经屈身钻到了马车里,同时带进来的,似乎还有阳光淡淡的香味。 “怎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发了莫言的人和你见一面,你便就要这般干看着我吗?” 看着面前尤自发愣的华云思,慕容尚清朗好听的声音响起,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玩味的笑意。 华云思蓦地回神,“我有什么好说的,不是王爷有话要和我说才对吗?” 她刻意用的王爷二字,似是在回击着少年唇角的淡笑。 慕容尚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那个女人没有为难你么?” “你这是在关心我?”华云思挑眉,“还是你觉得,就凭她,为难的了我?” “说的也是,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的了。”慕容尚说着,便放低了声音,“你让我找的地方,我已经找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张干净整洁的薄薄的羊皮。 华云思打开那羊皮的一瞬间不由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里面绘制着的,竟是整个临京的地图,其中商铺,街道,各家府邸,甚至是每处的兵防都绘制的面面俱到,应有尽有! 除了这些,他还单独在一处用红点标注了出来,华云思知道,那应当便是松风阁的位置了。 “这……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抑制不住惊讶的口吻。 “很难吗?”慕容尚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散的抬眸,“若是连这个本事都没有,还谈什么复仇?” 华云思被他的话一噎,将羊皮纸收了起来,道一声谢。 慕容尚却是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对了,你如今在临京哪里落脚?我的意思是,我若要找你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慕容尚便打了个响指,紧接着,马车外,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主子。” “从今日起,你便跟在华姑娘身边保护她,明白了么?”慕容尚一边对华云思笑着,一边命令的口吻道。 “是!”那人恭敬的回应,对眼前这位十一二岁少年的吩咐竟是没有片刻的犹豫。 马车里,华云思却是微微蹙眉,“你不必如此,我……” “在你的人到你身边之前,他会保护好你的。”慕容尚打断她的话。 华云思一怔,“你,知道?”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少年挑眉,狡黠的眸色看向她,薄唇轻启,优雅的吐出三个字来,“松风阁。” “可是我又没说……” “能让你费尽心力去找的地方,一定没那么简单,如今你既知道了它在哪里,那么找到你想找的人,不过也是时间问题,我说的对吗?” “……”华云思点了点头。 慕容尚又是一笑,“那便是了,你的人不到我便不放心,他叫电,你若有需要,轻声唤他的名字即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华云思如果再拒绝的话,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更何况,她如今的境地孤立无援,也的确需要一个人来保护她。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她终于应声。 慕容尚这才摆了摆手,电离去。 慕容尚又看着华云思笑道,“除了他之外,你若要找我,还有一个别的办法。” “什么?”华云思问。 “松风阁。”慕容尚答,“我如今住在那里。” …… “为什么?”华云思无奈,也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慕容尚竟然会在松风阁落脚。 “放眼整个临京,也只有松风阁值得信任了,我为什么不能住在那里?”慕容尚的语气,像是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似的。 事实上,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如今,在临京,她有松风阁,而他,却只有她…… 第414章 柳叶钗 其实一开始,他自己也是惊讶的,因为他没想到,临京竟然也会有她的地方。 一直以来,他虽欣赏她的聪慧无双,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宰相的庶女罢了,还是一个不得宠的。 而且,据他的了解,这么多年来,莫说是景朝,这个华姑娘应当是连景朝的京都都没有离开过的。 这还是这两年,而之前呢? 之前她连宰相府的大门可都没有迈出过! 这也正是他之所以惊讶的地方,临京是什么地方,他很清楚。 不要说她,就是他自己想要在这样的地方建立一个可供联络消息的松风阁,那也是颇要费一番功夫的。 而且,他第一时间便找人调查过,清风阁在这里,已经有十数年之久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过是一个小女孩,所以说,她的背后,到底又有怎样的势力,这,才是他真正好奇的地方。 慕容尚看着面前的女子,终究是按捺不住问出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直觉告诉他,她绝非他表面上以为的那么简单,但那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他却无从得知。 听他这么一问,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 少年的眸光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已经看透了什么,又仿佛只是在怀疑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尽量平稳着语气道。 出乎意料的,慕容尚没有逼问,反而是赞赏的眸光道,“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人。” “什么?” 许是少年探究的眸太过迷人,华云思有一瞬的失神。 慕容尚却是没有重复方才的话,只道,“松风阁,能在临京这样的地方还有这样一座茶楼,倒是本王小看你了。” 华云思眉头微挑,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能在短短三日之内就绘制这样一副细致的地图,尚王爷也不差。”她笑了笑,同样的语气回敬道。 她越是这般的云淡风轻,慕容尚的眸光便越是意味深长,“所以,你真的是华家那个曾经不受宠的,受尽欺凌的庶二姑娘,华云思吗?” 果然,她就说,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怀疑这个,毕竟,换做是她,她也会怀疑的! 坦白吗?不! 只可惜,现在却还不是时机,华云思顿了顿,被迫掀起惊涛骇浪的内心之外,是故作云淡风轻的脸。 却见她微微一笑,刹那间,似带着无尽风华。 “那么你呢?你真的是景朝那个曾经被人说先天不足,心智不全的三皇子,慕容尚吗?” 随着她这句话,面前少年的眸光渐渐凝滞,似无奈,更似发自心底的赞赏。 是啊,就连她自己也感受到了,二人之间从前的彼此欣赏,如今到了风临之后,就变成了彼此之间的惺惺相惜。 呵!她竟会如此看重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她心中感慨着的时候,殊不知,慕容尚心中想法如是。 她是第一个总是出乎他意料的女子,亦是第一个让他觉得,那仿佛便就是另一个自己似的的女子。 既如此,他又如何竟没能想到,她不愿的事情,自己便是问,她难道就会告诉自己吗? 答案显然是不。 只是,如今他们同在风临,有些事情,却又不得不问。 慕容尚想了想,又认真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但我想知道,你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云思神思一顿,道,“倘若我说,为了复仇呢?” 慕容尚脸色蓦地一变,“仇?你与他之间,又有何仇?” “和你一样的仇。” 说出这句话,华云思显然没有再解释下去的打算,慕容尚的心中却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她这么说,等于变相承认了,她的身份不止华云思那么简单,否则,景朝前丞相家的庶女,又怎么可能会和风临的太子有仇呢? 和他一样的仇,可她分明知道,莫言于他而言,是弑母之仇,那么,也就是说,她的母亲…… 不,据他所知,霜氏早已被人接到了梁国,所以,不会是她,难道是华明德? 可,华明德的死,又和莫言有什么关系呢? 慕容尚越想下去,便越觉得,她的那句话,绝对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他稳了稳心神,紧接着就从袖中掏出一把银钗来,递在她的面前,“你可识得这个?” 华云思只看了一眼,面色大惊,“这是,柳叶钗?” 慕容尚了然道,“这便是了,都几日了,我也是方才才想起来那人是你的丫头。” “是,这是墨琴的柳叶钗。”华云思难掩激动的语气,连忙问道,“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还有,她的柳叶钗怎么又会在你的手中?” “是在凉州。”慕容尚道,“出关之后不久,我便见到一群人抓着一个女子,待他们离开后,我便发现了这个,料想是那女子留下来做记号的,便收了起来,只是,一路上却也没查到那女子的身份,直到方才我才想起,似乎在你的身边见到过她。” 慕容尚说着,将柳叶钗递交到华云思手上。 “凉州?”华云思有些惊讶的神情,“你的意思是,她竟是被人一路抓到了风临?可,到底会是什么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莫言的人。”慕容尚看了她一眼,道。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莫言竟是为了调查她,所以抓了墨琴么?这么说,墨琴如今就被藏在太子府! …… 华云思刚刚离开,少年便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方才的温和与柔顺仿佛一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与淡漠。 虽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但那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压却是让人连正眼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也只有跟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自从辰太妃死后,眼前的少年便就似变了一个人一般,那种感觉竟有些像如今的景朝皇帝,萧镜尘了…… 几乎是一瞬,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少年的身边,垂着头恭敬的语气道,“主子……” 第415章 宁家 慕容尚抬手止住黑衣人的话,淡声道,“离开这里再说。” ……临京的一条街道上,一个不起眼的马车里,少年眼皮微微阖着,修长的手指缓缓的似有节奏的叩在腿上,思虑着方才女子说过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朝着马车外看了一眼。 下一瞬,方才的黑衣人便恭敬的出现在了面前,微微屈身道,“主子。” 少年点了点头,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黑衣人垂头,“是,一直以来,那位似乎也在调查有关华姑娘的一切。” “本王知道,只是……”慕容尚微微蹙眉,呢喃道,“他似乎也有所怀疑。” “是,所以,还有一事,属下不知是否和此事有关。”黑衣人又道。 慕容尚抬眸,眸色淡淡的看向他,“有话,但讲。” “是,是有关那位,他似乎查到了宁家的头上。”黑衣人答。 “宁家?” 几乎是一瞬间,慕容尚的眸光陡然凌厉,“这件事和宁家又有什么关系?” “经属下查证,唯一有的关系,便在那位被抓的女子身上。”黑衣人道,“那女子,是宁家的人。” “什么!?”慕容尚终于再也不能镇定,“据本王所知,宁家的人不是都已经被……她怎么会?” “她是宁家的安澜公主的贴身侍女,却不知为何,灭门当日并不在府中,索性逃过一劫。”黑衣人又道。 慕容尚闻言,一瞬间,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具体说不清楚是什么,随着他深入的想,这种感觉却是愈发的强烈,与此同时,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愈发的看不清楚了。 一个疑问又渐渐在脑海中放大,宁安澜的贴身侍女,又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还是说,这便是莫言抓了那个女子的真正目的? 也就是说,莫言也发现了什么? 慕容尚正思量的时候,黑衣人又道,“主子,圣上派来暗中跟着我们的人似乎也已经发现了华姑娘,而且已经启程回京报信了,主子答应了华姑娘,所以是否需要属下派人拦……” “不必。”慕容尚淡声打断他的话,又沉声道,“皇兄那边,瞒不住的。” “是,属下明白了。” “另外,这几日让人看好太子府的动静,本王担心,她不安全。”慕容尚又吩咐道…… 太子府,嘉禾苑,蓝玉樱终于等到华云思回来放下心来,却见她愁眉苦脸的,不由愤愤道。 “那柳贵妃真是可恶,再怎么样,你也是太子府的人,如今却平白的就被叫到宫中欺凌,仗着自己是太子的生母就敢如此对你,那柳贵妃还真不把太子府放在眼里!” 看着真情实意为自己着想的蓝玉樱,华云思烦躁的情绪稍好了些,心中微暖,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她。” “什么!?不是因为她?那你这副样子是为了什么?难道除了柳贵妃,宫中还有什么别的人会欺负你不成?” 华云思上前几步拉着她的手,摇头道,“也不是宫里的人,只是……罢了,玉樱,我现在有些累,想要自己休息一会儿,好吗?” “罢了罢了,既如此你便休息会儿吧,我晚些再来看你。” 蓝玉樱闻言,知道华云思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事,于是也不拖沓,赶忙便离去了。 她离去之后,华云思便唤来了雪儿。 如今能在太子府中行走方便,又不易引人怀疑的,也便只有雪儿了。 很快,雪儿的猫瞳里泛出幽幽的蓝光来,华云思将要在府中找墨琴的想法告知雪儿,雪儿便一脸坚定的模样离开了。 那表情,好似找不到墨琴誓不罢休似的。 华云思在嘉禾苑中等着,时间越长,却是越觉得不安。 墨琴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而现在,莫言竟然抓了她,也就说明,莫言对自己的身份也是有多怀疑的。 那么,莫言的怀疑到底到了哪一步? 毕竟,那个男人太过危险,由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放纵,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遥儿…… 与此同时,太子府书房,天高海阔颤抖着身体跪在地上,额上硕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他们实在是想不通,今日为何竟让那贼人得了时机,将他们引开。 他们分明一直都是保护着霓裳姑娘的,是看到有人要对霓裳姑娘行刺,所以才…… 原本,他们也知道不能离霓裳姑娘太远,但偏偏,那人却用处了连环计,不止是他们,就连为霓裳姑娘赶车的车夫也都被他们给收买了。 临京城中,能将他们兄弟二人玩弄到如此地步的,从前还真未遇到过。 只是无论如何,今日的事情算是他们的失策,也不知,主子会如何怪罪下来…… 气氛凝滞了不知多久,高位上的人始终未曾开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惧一分一毫的渐渐蔓延了天高海阔的全身,他们几乎可以预料到他们的下场。 下一瞬,一袭紫袍的莫言终于开口,“查,查到那个人的身份,你们便继续留在本宫的身边。” 呼,二人终于长出一口气,总算,不要让他们离开太子府,便是好的。 于是,天高海阔很快领命,不过同时却又觉得压力十分巨大,毕竟,能想办法连他们都引得开的人,他们实在是想不到也未曾见识过那会是什么样的高人。 “怎么?你们不愿?”莫言淡薄的眸光落在两人身上,毫无温度。 天高海阔浑身不自觉地一抖,连忙齐声恭敬道,“属下万死不辞。” 淡淡的摆了摆手,天高海阔立刻退下,这时,一个人影才从旁边走了出来,是一贯跟在他身边的闵之。 “怎么,你也觉得此事有蹊跷?”莫言妖冶魅惑的眸子似落在虚空中似的,淡声道。 闵之恭敬答,“主子心中,已经有了揣测,属下不敢妄议。” “此事,竟是愈发的有趣了。”莫言唇角微弯。 “主子的意思是……” 第416章 暗阁 “暗阁的女人,如何了?”他淡淡的口吻好似漫不经心。 “那个女人……”闵之摇了摇头,“她到现在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这样么?”莫言眸子微眯,“如此一个既聪明,又忠心护主的婢女,你说,她凭什么会跟在她的身边?” “主子的意思是……” 闵之若有所思,莫言却已经站起身来,命令道,“随我去见她。” “是。”闵之连忙恭敬的跟在莫言的身后。 暗阁也就是太子府的密室,除了莫言和风吾卫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偌大的太子府中,还藏有这样一处地方。 之所以能如此隐秘的原因,还因为它有两个入口,一个是设在莫言的寝殿内,而王府中人,没有莫言的允许,无论谁都不能进入这里,还有一个入口,则就是设在客仙居的隐秘处了。 一般情况下,除了莫言之外的人也都是从那里进入暗阁的。 闵之跟在莫言的身后,只见莫言的手在空中一变换动作,墙上的画便在他内力的作用下翻转过来,紧接着,床榻对着的一侧便出现一道一人宽窄的门。 二人走了进去,先是下了一道长长的冰冷的台阶,又通过一道暗门,再转过几个弯后,才隐约听到了似乎女子凄惨的叫声。 虽设在地下,但这里的每一处皆是砖瓦铺成,就连墙壁上也请工匠用精美的墙砖覆盖,仔细看去,上面隐隐还刻有兰花的图样。 那图样,这里的每一个人身上也都有,那是风吾卫人专属的刺青,风吾卫人更是以此为荣。 此时,走道的尽头,只见一个女子身穿一身白色的素衣,上面早已被鲜血染尽,更是许多地方都被鞭打了开来,那些伤口处,还冒着汨汨的鲜血。 她垂着头,散乱脏污的头发盖住了那张还算俊俏的脸,咬着唇,似乎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而她的面前,一个壮汉正手持一把长鞭,不停的抽打着女子,随着一鞭一鞭的抽打,女子的惨叫声也渐渐微弱,到了后来,干脆似乎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住手。” 壮汉又用力挥起长鞭,那早已不知被多少鲜血染红的长鞭在空中发出一声呼啸,眼见着就再要朝女子身上打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闵之淡淡的声音传来。 壮汉连忙收起鞭子,看到身后的莫言,先是一惊,便忙恭敬的跪在地上。 很快,一个劲装打扮的年长者也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恭敬的跪在地上,道,“主子。” 莫言微微点头,暗阁里并无天日,常年只燃着一些烛火。 此刻,烛火的映照下,他的眸子发出清冷的光,看的竟让人心悸。 紧接着,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那几个字仿佛同他的眸光一样,凉到了人的心里。 “本宫,亲自来审。” “是。”那长者和壮汉不敢有片刻的犹豫,连忙恭敬应声,便随着闵之离去了。 很快,一方天地,就只剩下莫言和那女子二人。 女子始终垂着头,头发遮着她的脸让人看不清楚。 莫言的眉头微蹙了蹙,便走到女子身边,修长的手指拈起她的下巴,这才看清,女子的面色已经惨白无比,但即便如此,那眉宇间似乎却还是半分都不肯认输的样子。 莫言眸色一黯,蓦地松开手指,又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的将手擦拭了一番,才道。 “为她婢,倒也配得起。” 她,配得起? 墨琴的眼皮动了动,这还是被关到这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和她说不一样的话。 她费力的抬头,想要看清来人,却无论如何又都使不上力气,只是觉得,这人的声音十分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然而,下一瞬,男子的话却再也让她顾不得是否熟悉,只觉得如雷入耳一般轰鸣不止! 他道,“墨琴,青棋,雁书,染画。” “你……”墨琴心中狂跳,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抬起头来,目光不可思议,却又暗含杀意的看向面前的男子。 “竟然是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言没有回答她,唇角则是勾起一抹意味莫名的淡笑来,“安澜公主的四个婢女,名字,倒都是入耳的。” “噗……” 大概是激动过度,墨琴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血落在地上,绽放成一朵妖冶的花。 那种令人心悸的美,竟是和面前的男子有几分的相似。 她这才似乎回神,眼神立时又有些惊惶起来,下一瞬,连忙摇头。 “不,不,公主死了,死了,她们……都死了。” “死了么?”凉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他的眸子便深深的落在她的眼中,定定道,“可你,还活着……” “我……”墨琴虚弱至极,仿若多说一个字都十分费力。 “据本宫所知,除了你,还有……青棋。”莫言又道,一字一句,直击到人的心里。 “不,青棋她……不!你,到底要做什么?”墨琴带着血色的眼睛愈发惶恐,眸光迷离中,眼前的男人好似化身成为了会吃人的猛兽,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莫言见惯了别人的这副模样,眼睛玩味的神色渐渐消失,整个人便又似冷了许多。 他看着她,认真道,“她和宁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 墨琴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刻,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在莫言绝对的威压下,她张了张口,竟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脸色发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硕大的汗珠从额上落下,她的神思却愈发的清醒,不,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松口,哪怕是死! 打定了主意后,墨琴紧咬牙关,因为耗力过度,她甚至失去了知觉,唇上很快就被咬出血印来。 即便如此,她的眼中,也只有坚定,和无畏。 莫言似是早料到她会如此,只是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摆了摆手。 方才的年长者很快便恭敬的到了眼前请示道,“主子……” 第417章 欺负雪儿? “将她松绑。”莫言淡淡的口吻命令道。 长者一怔,不敢多问,连忙就吩咐着那壮汉为墨琴松了绑。 莫言又道,“将她继续关着便好。” 因为,有些事,她若不愿说,那便是要了这条命,她也不会说。 不知为何,莫言相信,她是这样的,那个女人,亦是这样的…… 一日过去了,嘉禾苑,华云思终于等到了雪儿回来,跟在其后进来的,还有蓝玉樱。 毕竟,每日的这个时辰,她都是要来习武的。 只是今日,她才走到门口处,便见到了一抹雪白的影子。 一开始,她还有些惊喜的,毕竟,入府这么多天,她早听说华云思身边有一个雪白白的毛茸茸的小猫,叫做雪儿,灵巧聪明的紧,只可惜却未曾见到过。 没曾想,今日就让她遇上了。 于是她欢欢喜喜的上前,正要抱起雪儿的时候,却发现,这只小猫好似不太高兴似的,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说,甚至都不让自己靠近。 无奈,自己只得尾随在一只小猫身后走了进来。 一路上,她都好想要抱抱它啊,只可惜…… 见到华云思的一瞬间,蓝玉樱立刻就关切又担忧的样子问了起来,“裳儿,雪儿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呢?” …… 华云思无奈,心道,你到底是来关心我的,还是关心它的? 不过,这话也只是心里想想并没问出口,因为华云思也的确注意到了,雪儿好似不太高兴,甚至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躲闪…… 心中一沉,华云思大概明白了什么,便主动轻轻的走过去,弯下身子将雪儿抱了起来,这下子,雪儿没有反抗。 “没关系的。” 在蓝玉樱艳羡的眼神中,华云思一边轻轻抚顺着它的毛,一边温柔道,“雪儿已经很棒了,只不过是别人太过狡猾了,乖,莫气,莫气……” 蓝玉樱一开始只是艳羡,到了最后却又有些瞠目结舌了。 同一只猫讲话? 华云思这般童真的像个小女孩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见! 更神奇的是,那雪儿好似真的能听懂她的话似的,眼神里也渐渐恢复了傲娇的神采,好似在承认着华云思的话,又好似在说,下一次,它一定可以的! …… 看吧,被眼前的情绪感染,就连蓝玉樱都变得迷糊了,竟然能解读出一只猫的想法。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她还真的解读对了。 “那个……裳儿,你说的别人是谁呀?还说什么太过狡猾,难道,这府中还有另外一只猫,欺负了它?” 看着雪儿在华云思怀中似乎就变得十分乖巧,蓝玉樱终于趁着这个机会上来摸了一把雪儿白绒绒软绵绵的毛。 还有另外一只猫?欺负雪儿? 华云思不禁被蓝玉樱的话逗笑,摇了摇头。 开玩笑,雪儿可是她见过最聪明的猫了,怎么可能有别人欺负的了它? “是……太子。”华云思道。 “哦,那那只猫……”说了一半,蓝玉樱神色一顿好似才反应了过来,瞬时,一双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大,“你说什么!?是太子殿下?欺负……它?” 她不可置信的指了指华云思怀中的雪儿。 华云思无奈摇头,“我是说,我说的那个狡猾的人,是太子。” “额……好吧,所以说,是你让它……去帮你做了什么事?没做成?” 蓝玉樱本就聪明,很快也就猜出了原委。 华云思点头,神色里又担忧,又无奈,雪儿喵的一声便跳开了,蓝玉樱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了不寻常。 她拉住华云思的手,关切道,“到底是什么事?或许,我能帮到你?” “其实,我要找一个人,那个人,被太子关了起来,就在这个府里。”华云思道。 “找人?” “没错,是我的婢女,从小伴随我长大,所以,我必须……”华云思正色道。 “你确定,她被关在了太子府?”蓝玉樱打断她的话。 华云思点头,“只是,雪儿却是没能找到,以雪儿的聪慧,那个地方,必定是十分的隐蔽。” “十分的隐蔽?”蓝玉樱若有所思,脑子里似忽然闪过什么东西,“有一个地方,雪儿大概是找不到的。” “哪里?”华云思心中一跳。 下一秒,蓝玉樱附在她的耳边,道,“凌沧殿。” “凌沧殿?那不是太子起居的地方吗?”华云思想了想,道。 蓝玉樱点头,“没错,就是太子起居的地方,你想,若是一个人想要隐瞒什么,那么当然是藏在自己起居的地方更让人放心,不是么?” “可是……”华云思还想再说些什么,蓝玉樱却是又已经凑到了她的耳边,神秘道,“一次偶然,我见到过太子殿下回了凌沧殿,但第二天的时候,太子却是从外面回来的。” “你的意思是……”华云思的神色陡然严肃起来,忙对蓝玉樱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再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让太子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为了你吗?否则我也不会想到这件事。”蓝玉樱一边说着,一边俏皮的朝着华云思眨了眨眼。 “这么说来,她必是被藏匿在凌沧殿无疑了。”华云思深吸了口气,蓝玉樱点头,同时又有些担忧起来,“只是,凌沧殿从不让人随意进入,守卫更是无比森严,想要进去找到那个人,怕是真的难了……” 华云思点头,道,“你放心,此事,我会想办法,再不济,还有雪儿。” “唔……我还说,让你的雪儿陪我玩两天呢!”提到雪儿,蓝玉樱眼里发光道。 看着她的这副样子,倒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华云思笑着抚摸了两下她的头,就像抚摸雪儿那般,宠溺的口吻道,“好,等它把最近的事情忙完之后,我便亲手将它送到你的怀里,总行了吧?” “我就知道,裳儿带我最好了!只是,你能不能对雪儿也好一点,它不过是一只小猫,却好像比我还要忙……” 第418章 认出雪儿 看着屋内的两人,雪儿在窗角悄悄露出鄙夷的神情,一双精致的猫瞳看着华云思,有些小愤怒,又有些小可怜,那模样好似在道着无尽的怨言,“主人,你就这么抛弃我了嘛?” 华云思见状,狡黠的对它眨巴了下眼睛,在心中提醒着道,“方才是谁说下一次它一定可以的来着?是你吗?雪儿可是最棒的猫了。” 雪儿无奈,她明知道它气的不是这个好不好,它气她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给别人玩弄,开玩笑,它虽是只猫,却绝不是普通的猫好不好! 它气鼓鼓的瞪着双眼。 华云思则是笑,“好了雪儿,她只是喜欢你,而且,她也是我喜欢的人啊!” 罢了罢了,既然是你喜欢的人,那就只有委屈委屈本猫了。 丢给华云思最后一个心灵感应,雪儿很快就又消失了,华云思知道,它和自己一样,亦是十分担心墨琴的,而现在,它应该便是去了凌沧殿了…… 快晌午的时候,蓝玉樱刚刚离去,雪儿就回来了,第一时间就扑到了华云思的怀中,一脸骄傲的模样喵喵的叫着。 华云思一边抚慰着雪儿,一边眸色渐渐沉了下来,果然,雪儿在凌沧殿里嗅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雪儿,我还要你办一件事。”华云思心道。 “喵!”雪儿眼眸里泛出蓝光,立刻摆出一副愿为其上刀山下火海的架势来,谁知,下一瞬,华云思便朝着虚空中轻声唤了一个字,“雷。” 很快,房中便出现了一个年轻的俊美男子,这就是当日慕容尚留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人。 此时此刻,雷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实在是他从未见到过这般聪明的猫! 一开始,他还以为华云思与它说话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天真童趣,还道自家主子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天真的女子,后来才发现,是他错了! 这只猫竟是真的通人性,而且,是在它的瞳孔每每变成蓝色的时候! 虽然亲眼所见这是事实,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令他更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华云思竟亲手将那猫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这……”他抱着一只猫,头一次这么的小心翼翼。 怀中,雪儿则是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那模样似乎是在打量着他到底配不配抱它…… “喵!”忽地,它轻飘飘的叫了一声,那声音就好似在说着,勉强勉强。 意思是,在这只猫的眼中,他也只是勉强够格? 雷的脸色有些青,华云思则是笑了笑,道,“帮我把它送到松风阁,还有,告诉你的主子,我要见他。” 墨琴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她不能见死不救,但面对莫言,没有万全的准备,也只是毫无把握,所以,如今能够靠的,也就只有慕容尚了…… 松风阁,雷将这一切并报给慕容尚,直到他又见到了这只猫,脸色蓦地一变。 “雪团?”他呢喃出声。 当年,还在景朝皇宫的时候,他尚年幼,偶然在御花园中见到了这只猫。 只第一眼,他就被它身上的灵巧聪明所吸引,只可惜,它似乎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几次想要接近都不得其法。 直到有一次,自己的面前摆着一盘美味的鱼……那是母妃吩咐御厨特意为自己做的,用来,补脑…… 他经常吃鱼,有好几次吃鱼的时候都看到它在周边徘徊。 他看出来它喜欢这盘子里鱼的味道,所以也几次想给它吃,不过,它却总是十分警惕的模样。 直到那天,它似乎再也忍受不住鱼的香味,终于放下了戒备,吃了他喂给它的鱼。 自那之后,它便常常到御花园中找他,吃他的鱼。 那段日子里,御厨给自己精心烹制的鱼,每每都是它一半,他一半。 那段时间,他觉得,整日在宫中无聊,幸得它相伴。 后来,有一天,当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从不远处路过的时候,正在吃鱼的它猛地一下就跳了出去,到了那个女人的怀中。 那个女子是当朝的太子妃,生的极美,更是父皇钦封的安澜公主。 原来,她就是它的主人啊。 他想,而后,就听到,那女子唤它一声,雪团。 他才知道,原来它的名字,叫做雪团。 后来,女子不在的时候,雪团偶尔还是会来找他,直到那日,宁家出了事,他听闻,宫中的人在大肆搜查一只猫。 当时他便有些担忧,不会是它吧? 结果后来,他还是在太液池的湖面上见到死了的它。 不对!它不是已经死了么!? 慕容尚的脸色蓦地一白,然而面前,雪儿在一瞬的怔愣之后,已然如从前一般,扑到了他的怀里! “这……” “主子,这只猫通灵性,是云华郡主的猫,唤作雪儿。”一旁,雷毕恭毕敬道。 “吩咐人,给他做一条鱼,要上好的黑鲈鱼。”慕容尚交代好,才起身离开了松风阁…… 临江亭,临京最大的酒楼,毗邻唯一穿过临京的临水而闻名。 此刻,三楼拐角,一名紫衣女子正坐雅间之内,透过窗户,隔空远眺着整个临京城,却又好似看向更远的地方。 女子容貌绝丽,相比容貌,更让人称赞的,则是那通身华贵威严的气度,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随便一个眼神便似睥睨天下般,让人心中生畏。 仔细看去,那眼神清冷,淡然,竟好似未曾将世间的一切放在眼中似的,只是,此刻那略显凌厉的眉梢之间,隐隐流露出的,竟似是思念? 能让她思念的人,会是谁? 顺着她的眸光,那分明是景朝的方向。 一阵清风吹来,却似将她吹向了更遥远的思绪。 如今,她到风临虽只有月余,但却好似已经半辈子都没有见到那个人了。 是啊,他找了她那么久,那么久,她昏迷了那么久,那么久。 或许,那真的是最后一面? 或许,现在真的已经是隔世了吧? 一切终究是不同了,可事到如今,为何她的心中却还是如此矛盾? 第419章 知己 她到底,是真的要放弃他了吗? 不!不论她最后做出的选择是什么,她心中绝不会放弃他。 可,她希望他忘掉自己吗? 至少,那样他便不会沉睡。 是的,有时候,她希望,只因她不忍。 不止为景朝,更为她自己。 曾经,她也一直这么以为,但直到后来,她才自私的发现,原来,她一直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景朝是否会失去这个皇帝,而是她是否会失去他。 可似乎不论是因为什么,命运却似乎都注定了,无论她如何选择,都会失去他。 多少次,天知道有多少次她想要不顾一切的回到他的身边,可最终,每一次,她也都明白,她可以做到不顾一切,却唯独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陷入昏迷,就像,萧皇后那样。 所以,她不能! 又有多少次,她违背心意的希望,他能够忘了自己,做一个无情的帝王也好,至少,他不会因自己的离开而痛苦,至少,他还拥有天下。 可是,每每想到这些,想到他忘记自己后的可能会有的陌生的样子,陌生的眼神,她便止不住的心痛,心痛到要死。 萧镜尘,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窗前,女子的眸色清冷,却融化了世上最深的柔情。 一声苦笑,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唔,我还没到,你便自己饮上了么?” 忽然,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响起,她的动作微微一滞,再抬头,不知何时,少年已经做到了自己的身前。 他今日穿的一身雪白锦袍,随性飒然,狂傲不羁,再加上那有半分相似的容颜,乍一眼看上去,倒好似看到了他这般年少的时候。 短暂的失神,她的眼神微微有些迷离,少年的眸光却是蓦地一黯,“倒很少见你这般的时候,怎么,是在思念皇兄么?” 看似轻而易举的语气中,有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沉重。 华云思唇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没有回答他,却是道,“他,好吗?” 她果然是在思念他的。 慕容尚忽然就莫名的有些烦躁,略顿了顿,又长出口气,道,“你既如此关心他,该自己去问他才是。” 华云思闻言,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苦笑着垂下了眸,“是啊!我关心他么?” 长长的睫毛掩盖着她眸子里的哀伤,大概,没人能看得到吧。 此情此景,慕容尚心中却是愈发莫名其妙的烦躁,偏是如此,却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他半丝也发作不得,竟是有些心疼? 聪明如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 “你和皇兄之间,到底……” “我和他,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华云思叹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慕容尚蓦地一怔,“为什么?” 华云思看了他一眼,淡声,“罢了,我今日来,原不是要说这个的。” 不是要说这个么? 慕容尚眸子一凝,散发出些许的清冷,些许的寂寥,他苦笑道,“原来,不论过多久,我在你眼中,都只是景朝的尚王爷。” “不然呢?”华云思抬眸反问。 下一瞬,少年陡然站起身来,逼近女子的视线,眸中隐隐流露出凌厉与强势的霸道。 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此刻,他竟是有些发怒? “你果真如此看我?”果然,他的语气不似平常柔和。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半晌后,终是摇了摇头,“不,你于我而言,大概是知己吧?” 拿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年当作知己么? 她虽然从来没想过,但却也清楚,这是不可否定的事实。 慕容尚闻言,出乎他意料的,自己,竟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反而,却似乎有一丝的失落? 这种感觉……他微蹙了蹙眉,便故作傲然的模样,“能做我的知己,普天之下,也唯有你有这个资格了。” 面前,华云思却没被这句话逗笑,反而是看着他道,“有关你皇兄的事情,你真的想知道吗?” “自然。” 提到萧镜尘,慕容尚总觉得,她似乎对自己隐藏了什么极其重大的秘密,所以一时也正色起来。 倒是难得见面前少年这般认真的模样。 下一瞬,她手上一动,竟是亲手为慕容尚斟满了酒。 “你总还是个孩子,就少喝些吧。” 她顾自说完,也不管慕容尚略微气怒的脸色,便说出慕容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倘若我说,我只要与他在一起,那么,景朝便失去了他这个帝王,你便失去了他这个皇兄呢?” “你说什么?”慕容尚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已经有半杯都洒了出来。 一瞬间,酒香氤氲着周围的空气,华云思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难道,你要我让他变得,和萧皇后一般吗?” 她的声音很轻,听在慕容尚的耳中,却有如雷霆乍响! 酒杯咣当一声掉在桌面上,外面的喧嚣声仿若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慕容尚听得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和面前女子似悠远处传来的声音。 “其实,萧皇后,没死……” 华云思说完这一切的时候,面前少年的神色也从一开始的惊骇欲绝渐渐的,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那么,你的选择呢?”他道,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光。 华云思苦笑,“至少,我不能让他昏迷,你说呢?” 慕容尚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中莫名的情绪,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懂。 他是他的皇兄,无论是为景朝,还是为自己,抑或是为了她,他当然不想他昏迷,可是不知为何,得知真相后,他的心中便愈发的闷不透气。 有些烦躁的起身,窗外一袭清风吹过,再看整个临京城,不知何时,竟已华灯初上。 长舒口气,压下心中那些莫名的情绪,慕容尚道。 “那么,萧皇后,难道便是风临的萧长公主?” 华云思点头,“如今,我也只是怀疑,不过,应该是有很大可能了。” 很大可能么? 慕容尚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他?” 第420章 蜜罐 几乎是一瞬间,华云思的心也猛然一紧。 下一瞬,二人异口同声,“莫言!” “可,景朝的宫闱秘辛,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慕容尚有些不明白。 华云思摇了摇头,“不,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你别忘了,萧长公主可是风临的人!” “这么说,他带走了萧皇后,是要借此威胁皇兄!” 这是唯一的可能,想到这个可能的一瞬,慕容尚的脸色就阴沉的可怕。 华云思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是啊!这才是莫言!真正的莫言! 这个人,视整个天下为他的棋盘,视天下间的一切为他的棋子!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将每个棋子可利用的一切都利用的淋漓尽致,无所不用其极! 从刘平,到丽妃,到水儿,再到辰太妃,到萧皇后,到自己! 华云思颤抖着身体,有些不敢再想下去,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更令她战栗的是,如今,就连遥儿也在他的身边! 呵!莫言!哪怕是到了现在,她都依然小觑了他! “我会派人,以最快的时间找到萧皇后的所在。”慕容尚叹息了一声,正色道。 华云思点头,“你还需小心为上,毕竟他……” 即便眼前的少年万分的聪慧,但那个人,毕竟是莫言。 慕容尚的眸光一闪,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你是在关心我?” 不知为何,被眼前少年这般的眸光看着,华云思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 略顿了顿,她道,“既是知己,自然是要担心的,况且,应付莫言那样的人,总是要小心一些的。” 少年眸中的光逐渐暗淡,他唇上又很快勾起一个不羁的笑,似将心中莫名的情绪隐藏,道,“放心,我若是不小心,也活不了这么大了。” 他的口吻看似轻松随意,但华云思却知道,这句话,绝非只是一个玩笑那么简单。 他自出生在景朝皇宫,他母亲侍女的出身就注定了,他这一生不会太过轻松。 一个是慕容名所谓最得宠的养子,另一个,则是最得宠的贵妃所生的太子。 而他,注定只能平庸下去,才能在那样的境地生存。 所以,聪慧若他,却甘愿当作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先天不足的傻子。 如今想来,在那样的境地下成长的少年,如今这般沉稳,聪慧,也实在算得上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情理之中了。 “你这般看着我,是在同情我么?”少年淡淡的口吻忽然道。 华云思没有回答,他便自嘲一笑,“这么多年,也早已习惯了,所以,同情的话……大可不必。” 下一瞬,华云思笑着摇了摇头,“谁说我同情你了?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慕容尚眉头微挑,“什么?” “如今,我终于明白,你和我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了。”华云思淡声道。 慕容尚闻言,眸色愈发加深,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华云思苦笑了一声,晶亮的眼睛转了一圈,道,“就像是一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人和一个从小就在水深火热中长大的人,你说,他们能一样吗?” 慕容尚眸子微眯,华云思又顾自叹了一声道,“人,总要经历些什么,才会成长。若那在蜜罐中长大的人一辈子始终都在蜜罐中,便也罢了,但更有可能的是,总有一天,她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那个蜜罐,到了那个时候,她总算是经历了,也长大了,但却不知,为时,也早已晚了。” “不过好在,上天总算是再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所以,这一生,她定不再负自己。” 她说着,唇角挂起一抹柔和的笑,又忽地看向慕容尚,“所以,我倒是有些羡慕你,至少,从一开始,你便不会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不是么?”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尚有种错觉,竟觉得,她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不!那不是错觉,她说的,的确就是自己! 看着面前似在惆怅,又似有些惋惜的女子,慕容尚心中猛地一动,道,“蜜罐?原来,你从小在华府所承受的一切,于你而言,竟是蜜罐?” 他惊讶,更深深的不解。 华云思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 天哪,她怎么会,又如何竟会对这个少年说这么多? 以他的聪慧,必然会怀疑什么…… 华云思脸色僵了僵,不过也只是一瞬,便苦笑道,“是啊,和你比起来,至少在华家不至于整日里为了性命而担惊受怕,不是么?” “……” 原来,在她眼中,不至于为了性命而担惊受怕,就是蜜罐了? 慕容尚微微蹙眉,她方才的话,好似忽然就点破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一瞬间,脑海中那重重的迷雾也仿佛忽地就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因着那束光,原本还不甚清晰的东西,似乎全都变得明朗了。 屏气凝神,他的一颗心却难以自抑的飞快狂跳了起来…… 蜜罐,还有那只像极了雪团的猫,还有那个婢女,还有…… 太多的太多,在他的脑海中似乎终于逐渐串到了一起。 不!她方才所说的那个人,绝不可能是华家的庶女,华云思。 那个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的安澜公主! 他记得,她方才说,上天总算是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慕容尚的表情逐渐惊鄂,瞳孔也渐渐放大…… 华云思懊恼极了,看着面前少年变换的脸色,连忙转移话题,不,这不算是转移话题,因为,这才是她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啊…… “那个,今日,我其实是想你帮我一个忙。” 有谁能想到,一向温柔端庄,高冷自持的华云思,如今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面前,竟似一个小女孩一般的模样温声细语。 ……实际上,慕容尚也没有想到,不过,既是这般反常的行为,那这就更加断定了,他方才的猜想是真的! “什么忙?”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华云思尽量避开,“帮我,救出墨琴来……” 第421章 安澜公主 果然,下一瞬,如华云思所担忧的那般,少年一脸无辜的怀疑,“本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罢了,又如何能帮到,堂堂的将军嫡女?”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慕容尚已经凑到了她的身前,清冷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玩味。 “你说是不是呢?安澜公主?” “……”避无可避,华云思长舒了口气,道,“果然还是没能瞒过你。”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玩笑过后,慕容尚很快又正经了神色。 华云思便将发生在她身上的几乎所有事都告诉了他,包括,自己对慕容信的复仇。 短暂的惊鄂之后,慕容尚好不容易保持镇定,问,“所以,你怀疑,连宁家的事,也都和那个人有关?” 华云思点头,道,“他身边的莫白,便是遥儿,而我要做的,必须是要先找到遥儿。” “你是说,宁安遥!?”慕容尚又吃了一惊,“他竟然还活着?” “这个还要多亏你的皇兄,若不是他,遥儿也早已经……”华云思顿了顿,又道,“不过却不知为何,他又出现在莫言的身边,或许,他是莫言为了以防万一,所以留在身边的棋。” “如此说来,这个人的确是无所不用其极。”提起莫言,慕容尚的脸色也愈发冰冷。 “所以,我现在最担心的,除了墨琴,便是遥儿,我到风临来,其实也是为了他。”华云思道,“遥儿他现在似乎失忆了,也不认得我,这些日子,莫言更不知把他藏到了哪里。” “或许,皇兄会知道他的所在。”慕容尚沉默了一会儿,道,“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弟弟,以皇兄的个性,他虽然没找到你,但也绝不会对宁安遥置之不理。” “我知道,可……”华云思说着,面色又陷入为难。 她虽未明说,但慕容尚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便道,“罢了,我会替你打听着他的事。” “现在更要紧的,是墨琴,我打探过,她被抓到了太子府暗阁,我的人还没来,可我却不知她是否还有时间等下去。”华云思急切道。 “暗阁?”慕容尚眉头微蹙。 华云思点头,“不错,是太子府的一处秘密所在,或许,还和外面的什么地方相联通,这个地方隐秘,除了莫言的人,太子府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他将她关在那样的地方,想来,也是怀疑的你的身份了。”慕容尚提醒道。 华云思沉眸,“所以,我才更担心墨琴的安全,有关我的身份,她一定会拼死替我守护的。” “罢了,她既如此衷心于你,我便找个机会,探一探那暗阁。”慕容尚眸中闪过暗光…… 与此同时,客仙居的一个厢房内,一袭紫衣男子优雅的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玉质酒杯。 他已经独自一人在这里坐了大概一个时辰了,桌上的一壶酒也早已饮尽。 哐当一声,门响了,店小二又恭敬万分的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莫言的脸色却是一瞬沉了下来。 “谁让你进来的?” 店小二放下酒壶的动作一僵,酒壶几乎摔到了桌子上,壶口也震出几滴琼浆玉液,洒在店小二的虎口处。 他慌忙的跪在地上,惶恐道,“主子,小的,小的担心您没酒了,所以,所以才……” 莫言闻言,眸中愈发盛放冷色,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人影忽然走了进来,厉声对那店小二道,“放肆!谁允许你在这里叫殿下主子的,不要命了吗?” “老板,老板,小的错了,是太子,太子殿下饶命……”小二的浑身都开始颤抖。 后进来的人便是这客仙居明面上的老板,闵行,闵之的亲兄长。 凡是真正客仙居的人,都该知道,眼前这位闵行不过是客仙居明面上的主子,而客仙居真正背后的主人,便是太子殿下。 但,客仙居还有个规矩,除了闵行之外,客仙居的一应人等,都该称莫言为太子殿下,以免暴露其背后真正主人的身份。 所以,这个店小二明显是触犯了规矩,按照以往的规矩,触犯这条规矩的人,重则处死,轻则……割舌。 莫言没有发话,闵行默认的,便是从轻的处罚。 于是,他手中已经亮出一把短刀来,短刀反照着外面的日光,正好照在店小二慌乱的眼睛里。 他既是这客仙居的人,便是知道规矩的,所以,此时也明白,今日这割舌,怕是逃不掉了,店小二额上的汗落在地上,终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就在这个时候,莫言一句淡淡的话却是传了过来,“罢了,便放过他吧。” “可是主子……”闵行手中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的神情看向莫言。 今日主子是怎么了?在从前,主子不杀了他就不错了,竟然还会开口要求主动绕过他? 莫言又淡淡摆了摆手,闵行才相信他并没有听错,便放那店小二离开了。 “本宫,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莫言淡薄的眼神看向虚空,眸光里,尽是凉薄。 闵行一怔,莫言便喃喃的吐出几个字来,“安澜,公主。” 闵行很快反应过来,一张脸变得万分不可思议,“主子的意思是,那华二姑娘的真实身份竟然是……” 莫言点头,眸中异常坚定,“这是唯一的解释。” “那……”闵行一瞬想到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敬道,“倘若主子所言是真,那此女子便是宁家的人,如此,她便留不得啊!” “你,在教本宫做事?”莫言抬眸,眸光凌厉而清冷,直看得闵行心头发寒。 “属下不敢!” 莫言这才收回视线,复又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着人,放了那个女人,不过,有关暗阁的一切……” 他眸光微眯,唇角也勾起一抹冷笑。 闵行很快反应过来,再不敢有半分质疑,即刻退下…… 华云思从临江斋回来的时候,进了嘉禾苑,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人,竟是墨琴…… 第422章 很感兴趣 她昏迷着,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被子旁边,露出一个沾染了血迹的衣角,华云思猛地掀开被子,才发现她浑身上下几乎全都是伤。 呼吸一瞬的凝滞,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响了,是香草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她顺手将墨琴的被子盖好,道。 “是太子殿下将人送过来的,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香草答。 “太子人呢?” “殿下一直在正殿等您。”香草恭敬的说完,便退了出去。 嘉禾苑正殿,华云思到的时候,莫言正手持一柄折扇背对着自己,直到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才转过身来,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下一瞬,竟似是有些怅惘的语气道,“已经有多久了,你我没有这般在一起说过话。” “多久?”华云思抬眸,清冷的看向面前的男子,“这里是太子府,太子殿下若是想来,便每日都见得到,只是却不知,殿下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办到?” 她语气淡薄,态度疏离,如今面对他,已然比起陌生人还不如。 大概是从他在景朝宫中那一夜,让自己陷入昏迷的时候起,她对他的欣赏,便消失不再了吧? 呵!可笑的是,哪怕不再欣赏,她甚至也曾当他萍水相逢,可最终,真正的结果,他却是她的仇人?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疏离,莫言的眸子一瞬闪过黯淡,道,“你与我之间,难道就只剩下了他吗?” “还有墨琴。”华云思冷声,“殿下折磨起人来,果然是毫不手软。” “你都知道了?”莫言说着,语气里却并无半分的惊讶,末了叹了一声,变换了语气,道,“这件事,是本宫不察。” 华云思闻言冷笑,“不察?呵!以太子的聪慧,什么时候竟也能不察了?” “你为何对本宫竟如此大的敌意?”莫言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是我最亲近的婢女,换做你的人被我折磨成了这副模样,你对我,便没有敌意么?”华云思嗤笑了一声,道。 “可据本宫所知,她可是宁家的人。”莫言淡声,眸光一瞬又凌厉起来,“所以你呢?你是否也是宁家的人?” 华云思闻言,心中猛地一跳,她猜测的没错,抓到墨琴,他果真是有所怀疑了么? 下一瞬,她故作镇定的口吻道,“太子说笑了,我怎么会是宁家的人?况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告诉过太子,我和宁家,是旧交。” “旧交?”莫言倏尔一笑,审视的目光淡淡看向她,“你自小便足不出府,而你第一次出府的时候,宁家,已经没了。” “那又如何,我终究是华家的庶女,华云思。”隐藏起眸中那抹冰冷,华云思笑的坦然。 “那么,莫白呢?”迎着她的笑,莫言道。 华云思的脸色一变,“太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只是还请太子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你想见他?”莫言收起折扇,玩味的神色看向她。 华云思点头,“不然,殿下以为我住在这太子府,为的又是什么?” “那你觉得,让你住在这里,本宫,又是为了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忽然又靠近她几分,一双精致却如蛇蝎一般的眸落在她的身上,只叫人浑身不由自主的发寒。 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这一瞬,甚至连他身上的气息,都是冷的。 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不料他却又欺身靠了过来,微微俯身,冰凉的唇甚至不经意扫过她的脸颊。 这般暧昧的情形,落在下人眼中,只觉遐想连篇,所有伺候着的人纷纷红着脸自觉地避开,甚至连莫言的眼光都是迷离的,却只有华云思的脸上冰寒一片。 略侧过她的脸,厌恶的神情避开他的唇,她冷声,“殿下的目的,我不感兴趣,另外,还请殿下自重!” “可本宫却似乎对你的目的很感兴趣。”无视她的最后一句话,他靠的她愈发的近了,似乎只是贪婪她的气味似的,他双手钳制住她的手腕,眼眸微微闭着虚伏在她的颈间,却是再没有别的动作。 华云思再也无法忍受和他这般近的距离,抬手就要用力推开某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面前,男人就已经自己退后了两步,而后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尽是霸道的张狂。 莫言走了,什么话都没说,但华云思知道,他,大概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冰湖节的日子愈发临近,这一日,华云思一大早就被香草叫醒,说是文敬公主来了。 当华云思匆忙洗漱好,穿戴整齐正欲往前厅里去的时候,香草却阻拦着道,“姑娘不必去前厅了,公主的车驾就在门前候着呢!” 门前?她来找自己,却不入府么? 华云思狐疑的出了太子府,果然见到了文敬公主低调华丽的马车。 “裳儿,还不快上来。”文敬公主见她出来,在马车里有些欢喜的向她招着手。 华云思笑着点了点头上去,文敬公主拉住了她的手,顿了顿,便对着马车外服侍的一应人等道,“你们都回去吧,本公主今日想和霓裳姑娘随便转转,不必跟着。” “是!”下人们对文敬公主的吩咐自是无有不从。 文敬公主这便放下了轿帘,吩咐着车夫赶马了。 “公主这是?”华云思看着那些被“遗落”在后面愈来愈远的侍女们,略有不解。 文敬公主笑道,“冰湖节就到了,我们去买些衣裳首饰,也借着这个机会散散心,跟那么多人倒显得累赘。” 华云思闻言,心中自是知道文敬公主这是怕自己不喜人跟着才随便扯着的回话,对这位风临尊贵的嫡公主心中不由的就又有了几分暖意。 马车吱呀呀的前行,很快就到了闹市。 大概是冰湖节临近的原因,街道上来往的商贩和行人果真比平日里多出了不少,好在临京的街道大多宽敞,马车穿梭其中,也并不显得多拥挤…… 第423章 明月 街道上的货品亦是琳琅满目,不过大多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毕竟,能参加冰湖节的,可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样的人买衣服首饰也都只是会到那些上等的店铺里去,他们这些摆摊的,也就只有拿这些东西吸引那些贵族子弟的视线来赚钱了。 文敬公主对这些倒是不在意,原本,宫里便什么都有,更何况这些年的冰湖节过来,对这些稀奇的小玩意,她也早已见怪不怪。 反倒是华云思,她可是第一次来临京,亦是第一次如此悠闲的出门逛街,还是第一次来参加冰湖节。 所以,对这里的这些小玩意,她倒是十分好奇的。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的,干脆,华云思便跳下了马车,文敬公主也替她挑选了会儿,不一会儿的功夫,华云思便选了两个彩泥的玩偶,一对雕花的香瓶,还有一包热气腾腾的臭豆腐。 将东西送上马车,华云思的手里还捧着那包臭豆腐。 文敬公主皱了皱眉,狐疑的看向她手中的臭豆腐,“这是什么味道?如此奇怪?” 看着她的模样,华云思狡黠一笑,“臭豆腐的味道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东西捧到了文敬公主身前,还笑眯眯的用竹签穿起一块来一边送往她的鼻尖一边道,“怎么样,是不是很臭呀?” 文敬公主眉头愈发蹙的深了,连忙逃离那块臭豆腐,有些不解的神情道,“这味道也太奇怪了些,你为何要吃这样味道的东西……” 华云思见她的模样似乎的确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味道,便将臭豆腐拿的离她远了些,才道,“文敬有所不知,这臭豆腐味道虽然是难闻了些,但吃到嘴里,那可是极香的呢!怎么样,文敬要不要来一块啊?”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将那块臭豆腐放到了自己的口中,似乎极其享受的模样咀嚼了起来。 文敬公主见状,神情愈发的不可思议,罢了,对于华云思,她自是相信的。 于是,下一秒,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下好了,她险些呕吐出来。 华云思也没想到仅仅是这个味道文敬公主竟会是如此大的反应,看来,她是真的闻不惯,于是便忙摆了摆手,捧着那包臭豆腐一跃跳下了马车。 马车里的味道好容易散去了些,文敬公主忙深呼吸了一口,颇无奈的看着吃的正香的华云思道,“罢了,你且在这吃着,我去前面的那家铺子里等着你。” 她说着,指了指前面的彩裳阁,那是临京有名的成衣铺。 华云思看了一眼,笑着点头,“好!” 目送着文敬公主进了那家彩裳阁,华云思便一边吃着臭豆腐,一边打量着周围还有什么别的稀罕玩意。 一眼看过去,附近倒是有一家卖风筝的。 没几步走过去,这家的风筝倒是千奇百怪的花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小时候倒是经常带着弟弟放风筝,到后来成了太子妃后,便是再没有过了。 如今看到这些风筝,一时倒是感慨万千。 对了,文敬公主常年长在宫中,这风筝对她来说,应算是新奇的吧? 华云思想着,便打眼挑了个上面绘制着牡丹的风筝,牡丹雍容华贵,倒是和文敬公主的个性身份都匹配。 她正要开口询问那老板价格,就在这一瞬间,眼睛不经意的一扫,不远处的那个人影落入眼帘的一刹那,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是明月!? 她毫不犹豫的放下手中的风筝,朝着那身影的方向追了过去,不过也只是这一瞬,再往那个方向看去,别说是明月了,哪儿还有半个人影? 心中咯噔一下,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环顾四周,却的确是再看不到方才的那个身影了。 她沉下心来,方才虽只是一瞬,却也十分无比的确定,那个人,一定就是明月! 可,他不是应该在景朝京都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跟着慕容尚来的? 还是说,萧镜尘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他找到了这里? 而他方才那模样,分明是发现了自己!也就是说,他会将此事告诉萧镜尘! 那么,倘若萧镜尘知道了她在风临,又当如何呢? 一时间,她的心砰砰砰的乱跳着往回走,却没注意到竟是撞上了一个人。 此人穿着一身的雪白,比她低半个头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竟是分外的精致惹眼,这人竟是……慕容尚!? 华云思陡然回神,慕容尚也正一副错愕的样子盯着她道,“你这是怎么了?瞧你这脸色,怎么倒像是见了鬼似的?” 华云思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我就不能在这里?”慕容尚好看的眉头微微一挑,便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戏谑道,“难不成,这热闹的临京城果真有鬼?” 华云思闻言,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青天白日的,哪儿有什么鬼,是一个熟人!” “熟人!?”慕容尚愈发不可思议了,“你在临京,何时还有熟人了?” 华云思则是看着他,正色道,“有没有熟人,这还要问尚王爷。” “我?”慕容尚愕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瞬便又反应了过来,不过也有些不太确定,“难道说是……” “看来果然是你告诉的他!”华云思的脸色瞬时有些冷了。 慕容尚连忙摆手,“怎能是本王,本王答应你的事,自是能做到的!” 见她并未反驳,他才又道,“你还没说,你到底见到了谁,不会真的是皇兄吧?” “是他身边的明月。”华云思说着,又狐疑的看向眼前的少年,“真的不是你?嗯?” 见她仍旧怀疑自己,慕容尚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你若还是不信,本王指天为誓,如若本王真的将你在这里的事告知了皇兄,那就……那就让你我此面过后,永世不得相见。” 第424章 再遇晋王 “……” 眼前,少年那认真的模样和与其极不相称的誓言险些教华云思吐了口血出来,慕容尚却是浑然未觉的模样,放下了发誓用的两个手指,傲然道,“怎么样,这下子就不怀疑我了吧?” 华云思不禁无奈,“你好像很想要看到我的样子?竟然还用这个来发誓。” “自然是不想见不到!”慕容尚毫不犹豫的回答。 华云思愣了愣,问,“为什么?” “怎么,莫非你不想见到我?”少年戏谑的眸子微眯,隐隐竟透露出些许危险的感觉来。 “自然也不是啊,只是……” 她的话说到一半,少年的脸色稍缓,便打断道,“那便是了,芸芸众生,苍生几何,目前为止,你可是我唯一看的上的人,所以,我不能没有你。” “……” 这下子,华云思更加无语了,还唯一看的上的人,他这是将自己高抬了,还是高抬了呢? 她竟是从未想过,在这个少年的眼中,自己倒还挺重要的。 只是他的话,说也正常,说也…… 自己却怎么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味儿呢? “裳儿?”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文敬公主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少年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踪影,文敬公主也已经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味道的东西吃完了吗?我可是在彩裳阁等了你许久了,对了,方才你面前的那个少年,又是谁,看起来似乎和你十分熟悉模样?” “我……”华云思方才抬眸,这才看到,来的竟不止文敬公主一人,还有她身边的晋王,莫轩。 华云思一怔,文敬公主便才解释道,“对了,这是我的王兄,晋王,刚才在前面遇到的,就一并同我过来了。” 华云思这才笑着看向莫轩,只见他依旧如前些日子的时候一般,穿了一身靛青色的长袍,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儒雅,只是那张如玉般雕刻的脸上,大概是在文敬公主的身边,比往日平添了许多的柔色与笑意。 “原来是晋王殿下。”华云思微微屈身就朝着莫轩行了一礼。 文敬公主忙过来亲自扶她起身,柔声对着华云思笑道,“我与王兄不过也是偶然遇见,如今又不是在宫里,无需如此多礼的。” 说完,她转身看向莫轩笑道,“你说是不是,王兄?” 莫轩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华云思这才完全放松了下来,文敬公主又道,“对了,裳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刚才那个人是谁啊?看起来,你们十分熟悉?你也不与我介绍介绍,他怎么就离开了?” 华云思闻言,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却又很快隐去,不过虽则如此,这细微的神情却也并未逃过莫轩的注意。 他的眼神淡淡的落在华云思的身上,却见不过转瞬,女子又只是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偶遇一个顽皮的少年,与我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没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文敬公主也不怀疑,一边说着,另一边,视线已经落在了华云思方才驻足的风筝铺。 “公主是想要放风筝了吗?”华云思见状,忍不住笑着打趣。 文敬公主闻言,眼睛果然一亮,“是啊!从小到大,我还从未放过风筝呢,不过……” “公主不必担心,我会放,公主若是愿意的话我来教你!”华云思笑道。 “好啊,有裳儿教我自是极好的。”文敬公主欣喜的点头。 “既如此,那便由这位霓裳姑娘陪着妹妹吧,本王有事,就先行一步……”见两个小女子见面便热络的粘在一处,莫轩笑了笑,开口就要离开,却被文敬公主嗔怪的打断。 “不要,王兄怎么刚见面就要走,王兄可是好久都没有好好陪过文敬了。” 文敬公主一边说着,又一边伸手扯过莫轩的衣袖,一双素手拽着衣袖撒娇的模样,华云思倒是还从未曾见过。 看来,这对兄妹之间的感情果真是不错的。 华云思心中感叹着,莫轩对文敬的这一套也是颇为无奈,他安慰的模样抓住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腕,柔声道,“是王兄的不是,只是今日,王兄还要……” “王兄日日都这么说,却又日日都有事,文敬不管,今日王兄可是一定要陪着文敬的。” 见惯了文敬公主端方持重,雍容淡雅的模样,如今这般小女孩的模样,也只有在晋王面前才表现的出来吧。 果然,莫轩对这个妹妹是极为宠爱的,如今不过是文敬公主的几句话,莫言面色便掩饰不住的溺爱着点了点头,“罢了,那王兄今日便陪着你。” “好!既然这样,王兄便陪我们一同去买衣裳,反正,冰湖节也快到了,王兄也是需要添置新衣的不是?” “好,还依你。”莫言又笑着点头。 看着兄妹二人这般亲密无间的情意,华云思一瞬又想到了遥儿,从前,她和遥儿也是这般的。 可现在呢? 她如今成了华云思,当日在景朝和慕容信大婚的时候,遥儿竟是那般冰冷的看着她。 如今更是不知遥儿究竟在哪里,又过的如何…… “发什么呆呢,快走啊裳儿!” 前面文敬公主柔声唤着,华云思抬头,却正迎上了莫轩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极淡,却仿佛深深隐藏着什么,又让人无法忽视。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文敬公主身边,所以做哥哥的,就对自己多了一分小心? 华云思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也没多想,便跟着文敬公主身后走了过去。 彩裳阁不愧是能被文敬公主看上的地方,这里的衣服的确是品质上乘,做工精致,样式新颖。 方一进门,华云思便被正对着大门一侧的一件冰青色的对襟折袄长裙吸引了视线,它的样式和颜色一眼看去都似是这里最朴素的一件,但再仔细一看,却又仿佛给人一种青莲浊世而独立的清冷华贵之感,再加上其上仿佛刻意而为之的若隐若现的冰丝绣成的暗纹莲花图样,更让整件衣服显得华丽却又低调的不显张扬。 而这样一件分明是朴素为重彩的衣裳挂在这里,隐隐间,竟是将旁边那些颜色奢华抢眼的衣裳的风姿全都给抢了去。 “唔,裳儿的眼光果然不错!” 顺着华云思的视线,文敬公主也不由的赞叹起来。 接着,文敬公主又给自己挑了一件藕粉色的碎花对袄长裙,两人又为莫言挑了一件靛青色的缎边长袍。 原本,文敬公主以为,莫轩的每件衣服都是靛青色的,便想给他买个别的衣服,也算是有些新鲜感。 奈何,晋王不喜,偏偏只要靛青色的衣裳,文敬公主这才作罢。 后来,华云思又挑了几件颜色娇俏的衣裳,几人这才总算是买完了衣裳。 只是,出了彩裳阁之后,华云思的眉头便隐隐蹙了起来。 她始终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暗中跟着自己,难道是莫言? 她皱眉,如果真的是他的人的话,他的人已经跟着自己好几日了,怎么自己从前没有这样的感觉? 还是说…… 华云思脸色突然一变,想到了方才看到的明月的身影。 果真,是他么? 她又装做不经意的四下寻了一遍,终究还是没能找到任何踪迹。 “裳儿?” 文敬公主关切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吗?” “无事,公主不是要放风筝么?走吧。”华云思摇了摇头,便和文敬公主同晋王一起,到那铺子处买了方才那幅绘制着牡丹的风筝。 至于晋王,原本自是不愿买风筝的,不过拗不过文敬公主为其挑选了一个玉兔模样的风筝,华云思则是挑了一个最普通的鲤鱼风筝,三人便坐上马车,往城郊的方向去了…… 如今正是农历二月末,处处草长莺飞的时节,再加上今日微风,果真是个适合放风筝的好日子。 马车在临京西郊停下,这里因地处皇家猎场的边缘,所以一眼看去,杳无人烟,地处宽阔,更看得到远处重山河流。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华云思第一次出来看到如此一望无垠的景致,深呼吸一口气,整个人似乎都随着拂过脸颊的清风清透起来了似的。 文敬公主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和欢喜,率先跳下了马车拖拽着风筝快速的跑了起来,莫言则是站在那里,满眼温柔的看着尽情奔跑的那个女子。 看着眼前的情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华云思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那个正跑的欢喜,纵声大笑的女子,竟然会是文敬公主。 “她鲜少在外人面前如此,你,是第一个。” 忽然,身边莫轩温和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风声,一字一句,愈发显得细碎的柔和。 华云思笑着道,“晋王殿下放心,公主真心待我,我自也是真心待公主的。” 莫轩点了点头,又淡声道,“方才的那个少年,和你的确有关,是么?” 华云思闻言,心中蓦地一跳。 他用的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言语里,分明是十足的肯定,所以……他是怀疑什么了么? 第425章 放风筝 华云思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他便又道,“本王对那个少年不感兴趣,只是,在文敬这里,你且需把握好分寸,本王不允许任何她受到伤害的可能,你明白么?” “我知道了,晋王殿下放心,我同你一样,不愿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大概是因着文敬公主,抑或是因着面前男子对文敬公主毫不掩饰的关切,一时间,华云思只觉得眼前的男子亲近了许多,于是便连声笑着保证道。 阳光下,莫轩看着面前朝他真切的笑着的女子,不知怎得,忽然就有一瞬的失神。 “喂,你们还在那里站着干什么,快来帮帮我呀,这只风筝怎么就飞不起来呢?” 远远的,文敬公主拖着一只风筝朝着这边不停的招手呼喊着,华云思朝着莫轩笑了一笑,不等他开口便忙跑了过去。 一片苍茫绿海之间,少女的背影愈发的远了,或许连莫轩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眸中愈盛的点点璀璨光华和唇角那不自觉扬起的浅淡笑容。 目光所及处,两个少女一同奔跑着,欢笑着,那只牡丹花的风筝终于渐渐的飞起,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盯着那个草地上奔跑着的女子看了多久…… 文敬公主很聪明,很快就跟着华云思学会了放风筝的技巧,不过短暂的片刻,没有华云思的帮忙,她的那个牡丹风筝就已经快要飞入云端似的。 “喂,王兄,你的玉兔呢?难道是怕了我了吗?”文敬公主一边挑衅的口吻喊着,一边拖拽着莫轩放他的玉兔风筝。 莫轩也是第一次放风筝,一番奔跑下来,玉兔别说是飞起来,险些都要在地上拖得不成兔样。 两名少女见状,不由纷纷同情起那只玉兔风筝起来,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裳儿还笑,快去教教我的王兄!呀,不好了,我的牡丹快掉了!”文敬公主笑着笑着,连忙又紧张的朝一边跑了开去,试图带起那只正飞速下坠的牡丹风筝。 莫言的玉兔正好到了华云思的脚下,华云思同情的捡起“玉兔”,看着风筝线的另一端那个浑身狼狈模样的莫轩,又看了看手中此时此刻不知为何竟和莫轩有些神色的狼狈的“玉兔”,终于没忍住,再一次放声大笑了起来…… 莫轩眸子微眯,身为风临嫡皇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当着他的面嘲笑他,可为何,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控制不住的想要跟着她一起笑呢…… 宫门下钥前,文敬公主的马车将华云思送回了太子府,随着她一同回府的,还有今日大包小包买的东西。 “姑娘……这……”看到华云思带着这么一大堆东西进了嘉禾苑,香草吓了一跳,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华云思笑了笑,从中拿出那件冰请色的长裙和那对彩泥玩偶后,便道,“将其余的,都送去蓝姑娘那边吧。” “是……”香草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一道倩影快速的走了进来。 “哼,你今日出府不带我,便是要拿这些东西来收买我吗?”蓝玉樱一边新奇的打量着那些东西,一边故作嗔怪的语气道。 华云思不由轻笑,“我怎敢不带你出门呢?还不是一大早你就跑的没了去处?否则,我又怎么会自己孤身一人呢?”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宠溺的用手指弹了下蓝玉樱小巧的鼻尖。 “还说孤身一人!”蓝玉樱蓦地抓住她的手,华云思欣慰的看着自己被抓的手,倏尔一笑,“看来,这些日子没白学,速度倒是长进了不少。” “哼!” 蓝玉樱撅着嘴,猛地抽回手,“莫要打断我的话,如今,你有了文敬公主,竟就不要我陪着了,要说孤身一人,也该是我才对!” “真的是这样吗?”华云思笑眯眯的看着她,促狭的口吻继续道,“那那位冯公子是怎么回事啊?” “冯公子,什么冯公子?”话虽这么说,但提到这三个字,蓝玉樱的一张脸瞬时变得如门外悬着的灯笼一般红了,就连手上摩挲着那些新奇玩意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她今日早上,的确是去应了冯公子的约来着…… 华云思则是笑着从那些东西里挑出那件她特意买的那对雕花香瓶,道,“我听闻冯公子最喜欢的便是梅香,所以特意买了一对,本想着送给你来着,若是你不知道什么冯公子的话,那……” 一边说着,她作势就要把那对香瓶收回囊中。 蓝玉樱见状,脸色一变,连忙将那对精致的香瓶从华云思手中夺了回来,搪塞着开口,“哎呀,我今日来,不过是也想和你出去一同逛逛罢了,毕竟,冰湖节就要来了……”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羞红了脸,显然是还不肯告诉华云思有关那位冯司空家的公子的事情。 她不肯说,不过是少女心思罢了,华云思也不逼她,便应了她,道,明日再出去走走。 蓝玉樱自是欢欢喜喜的赞同了,便命侍女捧着一堆华云思送的东西离开了。 翌日,蓝玉樱倒不耽搁时间,一大早吃了早膳,就来找华云思要出府去。 她惯爱听戏,两人逛到累了后,便拉着华云思到了临京最大的戏楼,畅音阁。 原想着在这里坐下来,喝上一盏茶,吃点东西,也好休息一番,却没想到,刚刚走进这里,就遇到了一个两人都不想见到的人,和敬公主。 和敬公主在楼上的雅间,正对着戏台正中央的方向,原本二人这样的角度是看不到的,蓝玉樱先是看到了雅间前立着的和敬公主的侍女冬儿,这才知道了原来和敬公主也在这里。 第一时间,蓝玉樱脸色些微一变,便拉了拉华云思的衣袖,轻声道,“裳儿,要不,我们换一家听去?” 华云思也不欲招惹和敬公主,点了点头,二人便要离开。 谁知,下一秒,却就被和敬公主的另一个侍女秋儿拦住了去路。 秋儿先是鄙夷的看了二人一眼,而后便是一声冷笑,“公主请你们上去,怎么还在这傻愣着?真是没见识的东西。” 区区一个侍女,竟敢对她们如此言语,显然,是被授了意的。 呵!原是不想麻烦,不曾想,麻烦竟自己找了过来,既躲不掉,那便是只能面对了。 华云思冷笑了笑,正欲教训面前这个狗仗人势的侍女,身边,蓝玉樱却又是不着痕迹拽了拽她的衣裳,悄声道,“算了吧,那毕竟是和敬公主……” 华云思眉头不自觉地一簇,却是反手将蓝玉樱拽着自己的小手握住,轻声道,“不必担心。” 这才对着面前的秋儿又道,“没见识的东西,说的,是你自己么?” 秋儿闻言一怔,回过头来,显然没想到华云思竟还敢反驳她。 见她回头,华云思冷笑了笑,便又故作不识的口吻凉凉道,“对了,你是?” “哼!”秋儿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立时又高傲的语气开口,“我可是和敬公主身边的人,你竟敢出言不敬,是不想要命了么?” 华云思闻言,满不在乎的神情淡然一笑,“哦,原来是个侍女啊,只不过我也是好奇呢,你是不想要命了么?” “你……”秋儿恶狠狠的瞪了华云思一眼,又冷眼瞪向一旁的蓝玉樱,好似不敢相信蓝玉樱竟然会任由这个女人侮辱自己而无动于衷似的。 她不怕,难道这个姓蓝的也不怕?秋儿有些不可思议。 蓝玉樱自是相信华云思的,也不知为何,被她握着手,自己便觉得浑身都是底气,所以便任由眼前的秋儿看着自己也不作声。 华云思淡笑着看着眼前秋儿讶异的神情,又道,“怎么?我可是皇上钦封的荣裳县主,你还不行礼?还是说,你果真是不想要命了?” “呵!不过是个县主罢了,我们公主可是陛下的亲生女儿,和敬……” 秋儿尤自理直气壮,却被华云思又一声淡笑打断她的话。 “我知道,陛下的六公主,和敬公主,可公主是公主,你是你,你见了我,难道不该行礼?还是说,你本就没把陛下放在眼里,所以,才会无视陛下对我的封号?” “我……” 倘若真的按照华云思所说,她区区一个侍女竟敢无视陛下钦赐的封号,那可是杀头之罪! 华云思只三两句话,秋儿就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就在这个时候,和敬公主带着冬儿走了过来。 她原是让秋儿下来请华云思上去的,谁知过了这么半天都没动静,便想着下来看看,果然便瞧见了秋儿不成器的样子。 视线冰冷冷的在秋儿身上扫过,便落在了华云思的身上,接着便是轻声一笑,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果真是生来下贱,这样的人便是有朝一日看起来光鲜亮丽,那也改变不了她那骨子里的下贱,否则,怎么会上下不明,尊卑不分呢?你说是不是,秋儿?” 第426章 双簧 说到最后,她的眼神才散漫的转到了一旁的秋儿身上,演着一出再明显不过的指桑骂槐。 秋儿自是立时便明白了和敬公主的这层用意,连忙便点头大声的道,“公主教训的是,秋儿自知身份低贱,这便给这位舞女姐姐,啊,不对,是荣裳县主赔不是了。” 说罢,还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样子道,“只是以县主的身份……如今有幸见到我们公主,也该是朝我们公主行礼的才对吧?” 果然,和敬公主满意极了秋儿的这副应答,立时一副倨傲的样子等着华云思朝她行礼。 华云思微微一笑,看过了这出主仆二人的双簧,也不耽搁,便略朝和敬公主欠了身子,淡声道,“和敬公主。” 和敬公主脸色蓦地一白,她没想到面前这个女人方才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现在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给她行礼了。 更可恶的是,虽然她表面看来是行礼了,可那神情,那动作,哪有一丝半毫的恭敬和谦顺,分明是十二万分的冷淡还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而偏偏,里子没有,面子上她却是实打实做了的,所以,她还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乎,下一秒,和敬公主翻了个白眼,便轻飘飘道一句,“罢了,既遇见了,便随着本公主上去听一曲戏吧?本公主想,荣裳县主大概是不会驳了本公主的面子的,对吧?” 她既都开了尊口了,又身为一国公主,华云思和蓝玉樱自是无法拒绝,便只能随她上了二楼,入了厢房。 厢房内陈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美酒佳肴。 厢房正对着的地方,正好是戏台的正中央,而直直的往下看去,则正是她们几个人方才站着的地方。 呵!如此看来,这和敬公主分明是冲着她找事情来的,华云思心中不由一声讽笑。 和敬公主在其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却是吩咐着秋儿立刻将另一张椅子抬了出去。 用意再明显不过,华云思只能站着。 蓝玉樱暗中不满的瞪了和敬公主的背影一眼,华云思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两人顺便便朝后站了一些距离。 如果不是华云思身上那仿若天生似的浑然天成的尊贵与淡然的气质,此时此刻,若是被外人看见了怕还要以为二人是和敬公主的婢女。 华云思虽不在意,但显然,和敬公主已经这么以为了。 下一秒,和敬公主一边看着戏,一边眉头皱了皱,便轻声道,“还不快给本公主剥个橘子?” 秋儿闻言,连忙恭敬的抬手,想要拿起盘中的橘子,然而下一秒,却被和敬公主一声冷嗤,“没用的东西,谁让你剥了?” 秋儿手一抖,刚拿起的橘子掉在了盘子里,原本有些怯怯的脸色瞬时便有如变脸似的,一下倒是凌厉了起来。 她朝着身后的蓝玉樱道,“你,还不快过来给公主剥个橘子?” 随着她说出这句话,蓝玉樱的脸色一瞬就难看了起来,她的手微微颤抖,竟似是有些害怕? 这可不像平日里她的作风啊? 华云思压下心中的疑惑,同时伸手拽住蓝玉樱的手,便对着狐假虎威的秋儿冷声开口,“公主想吃橘子,你身为公主的侍女,不给公主剥桔子,反而瞧着我们做什么?” 秋儿被华云思语气一噎,心说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于是只看向她身边的蓝玉樱,道,“公主说了,让你剥。” “我……”蓝玉樱吸了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若不是华云思此刻还拽着她的手的温暖的感觉,她应该早都过去为那个女人剥桔子了。 “她不是公主的侍女。” 华云思直接打断了蓝玉樱未说完的话,理直气壮。 蓝玉樱瞬间觉得,她手上传来的温度更暖了,似乎只要呆在她的身边,自己便真的能够安心许多似的。 和敬公主的脸色终于还是沉了下来,“你,过来给本公主剥桔子。” 她手指的方向,是华云思。 华云思脸色一寒,“我是陛下钦封的荣裳县主,所以,公主是拿什么身份命令我的呢?是陛下吗?” 和敬公主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何看到华云思此刻冷沉着的脸色,心头竟是有些发慌起来。 这种感觉,长这么大,她只有在面对父皇或者是太子的时候才有过,可如今,这个女人不过是区区一个舞女,竟也会给自己这般的感觉? 她是疯了么? 和敬公主想着,手上潜意识的动作已经指向了蓝玉樱,连声音都有些弱了下来,“那就你吧,本公主想吃桔子。” “公主莫不是忘了,她是太子侧妃的妹妹,说起来也算是太子的人,要让她给公主剥桔子,公主最好,还是问问太子。” 华云思轻笑了笑,云淡风轻的口吻道。 “你……” 和敬公主显然没想到华云思会这么说,问太子?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吗? 太子虽然一向温和,但却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敢指使他的人的,她没有点明便也罢了,那蓝玉樱也不过是个商人之女,但她如今偏这么说了,她便无论如何也不能装作无知。 于是,她一声冷哼,别过头去,便顾自道,“罢了,本公主忽然又不想吃桔子了。” 说完便是冷哼一声,扭头好似专注着台上的戏。 “……”一向刁蛮跋扈惯了的和敬公主,就这么就放过自己了吗? 蓝玉樱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当下便有些错愕了。 一旁,华云思有些好笑的轻拽了拽她的手,低声调侃道,“怎么,你难道真的想给她剥桔子?”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 蓝玉樱的话还没说完,华云思便低声笑着打断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蓝大姑娘,话说回来,刚才你的模样我险些都要不认识了,怎么,你和她之间,从前发生过什么?否则以你的个性,怎么在她的面前竟会如此的小心翼翼?” 第427章 不再奉陪 蓝玉樱看了正在看戏的和敬公主一眼,随即才轻轻朝华云思点了点头。 “我倒不是惧怕她,只是不想同上一次一般连累了表姐。” 台上戏曲的声音掩盖下,蓝玉樱一番话后,华云思才明白为何蓝玉樱如此惧怕和敬公主。 原来上一次的冰湖节,就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和敬公主便小事化大要打她的板子,要不是当时的大王子侧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子侧妃阮云烟护着她,她怕真的就要被打板子了。 虽说打板子没什么,但和敬公主是个有手段的,更是个心黑手辣的,众所周知,这些年来在和敬公主手下被打板子而死的人不在少数。 要紧之处就在于那些人全都是挨了不过四十大板,甚至表面上看上去伤势也不重。 换做正常情况,四十大板不过是休养十日的功夫也就过去了,偏偏,在和敬公主手下挨了这四十大板的人大多是没过几日就去了,而且,他们死的时候,身上甚至还看不出任何的伤痕。 蓝玉樱招惹了和敬公主,和敬公主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若是当时蓝玉樱真的被打板子,那么必定是很难保命的,所以,阮云烟便站了出来。 拼着自己侧妃的身份,非将蓝玉樱的错揽在了自己的头上,才让蓝玉樱逃过了一劫。 而阮云烟也因此落得一个怂恿表妹对和敬公主不敬的下场。 所以,自那次以后,蓝玉樱对这位和敬公主便是有些惧怕的了。 “你说,这一次她不会又把愤怒发泄到表姐的身上吧?”说完这一切,蓝玉樱还有些担心的口吻道。 华云思笑了笑,又握住她的手,“放心,有我在呢,她不敢如何。” 不知怎得,虽然明知道华云思的身份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主罢了,若论起来,还没有表姐的身份高呢,但蓝玉樱听了华云思的这句话,就是莫名的十分安心。 一曲戏很快就完了,就在这个时候,和敬公主摆了摆手,命那些戏子们离开,便吩咐了身旁的秋儿几句话。 秋儿听后,神采得意的看了华云思两眼,便就出去了。 “搞什么名堂?”蓝玉樱有些不安的口吻道。 华云思还没来得及开口,和敬公主便朝二人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对着华云思道,“听闻你来风临之前,是一名舞女?” 华云思笑了笑,淡声答,“是。” “那么,既能被太子哥哥看上并带回来的舞女,想必你的舞姿一定十分的不凡吧?”和敬公主又道。 华云思眉头不可察的一皱,说到这里,再联想到方才离去的秋儿的神情,她若再不明白和敬公主的用意,便就是傻子了。 于是微微一笑,便道,“不过是太子厚爱罢了,更何况,前些日子迎春宴上,公主也是见过我跳舞的了……” “是啊!说起来,那一日,本公主便就被你的舞姿给惊呆了呢,这些日子更是时时想念,所幸今日又遇到了你,本公主已经吩咐下去了,你便趁着这个机会到那戏台上,再为本公主舞一曲,如何?” 说罢,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模样轻佻的指了指不远处那戏子刚刚唱过戏的戏台。 伴随在她脸上的不屑的神情好似是在说,华云思本该就属于那里似的。 “你……” 和敬公主的这副模样终于激怒了蓝玉樱,她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和敬公主对她如何,她大概都能忍,为了表姐,但此时此刻,和敬公主的所作所为摆明了是在羞辱华云思,这让她如何能忍!? 第一时间,华云思又抓住了她的手,堵住了她还未说完的话,以示安慰。 蓝玉樱这才愤恨的一声冷哼,华云思才悠悠道,“倘若我今日便是不愿舞呢?” 那神情,竟是丝毫都没把和敬公主放在眼里! “……” 和敬公主料到了华云思大概会拒绝,但是却没料到她竟然拒绝的如此果断,如此直接,当下脸色一变,就厉声道。 “荣裳县主,你敢如此同本公主说话,便是真当本公主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原来公主还记得我这个荣裳县主的身份啊。”华云思笑了笑,虽然好似是在拿这个身份说话,但言语里,竟好似丝毫都未曾把这个身份放在眼里似的。 和敬公主一时语噎,愣了半晌才道,“记得又怎样!?那也改变不了你本就是个舞女的低贱身份,太子哥哥一时兴起将你捡了回来,你便真的将自己当块宝了不成?” 华云思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趾高气昂的说完这句话,那样子就像在看一个事不关己的小丑一般。 末了,和敬公主的话终于说完了,她才淡淡的凉薄的口吻道,“公主说完了吗?若是除了贬低我的身份之外,公主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那我也实在是没兴趣再听下去了,便不再奉陪了。” 说完这句话,华云思竟真的拉着蓝玉樱的手就要离开——她实在是懒得搭理那个不知所谓的和敬公主了。 和敬公主惊呆了,显然没想到华云思在她的面前怎得竟敢如此的为所欲为。 “你,你以为有太子哥哥你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就敢对本公主如此了吗?你便真不怕我将这件事告诉父皇!?” 华云思拉着蓝玉樱的脚步一顿,微微笑道,“公主若是要告诉,尽管告诉,我想,以陛下的英明,也定不会偏袒自己的女儿,而是会给我一个公道的。” 淡淡一笑后,她又补充道,“还有,公主错了,还请日后公主不要把我和太子放在一起,毕竟,我从来都没仗着他什么。” 说完这句话,她脚下的动作便再不迟疑。 原本,她说的这些话也是事实,今日若不是她占理,对方好歹也是和敬公主,这里好歹也是风临,便是身后有整个宁家,或者有慕容尚,她也是不会给自己找这个麻烦的。 但现在,错的明明是和敬公主,今日玩的又不过是孩子之间才会有的把戏,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只是她没料到,刚拉着蓝玉樱走到门口,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 第428章 试探 此人身穿一身桃粉色长袍,上面金线点缀着桃花暗纹,更有玉带镶边,整个衣服一眼看去,华贵无比。 男子的身材修长却丝毫不显英气,偏而容貌绮丽,尤其是那狭长的丹凤眼眼尾的那点桃花痣,更是让此人平添几分妖娆的妩媚。 若此人是个女子,这般的形容怕是要魅惑天下众生,偏偏,这般容貌的,却是个男子。 分明八尺身高,举手投足间却尽显女子的弱柳扶风,此人,便是整个临京赫赫有名的相府嫡子,柳月风。 华云思冷不防的撞在此人身上,微微蹙眉,他身上的脂粉香,还真让人不舒服。 柳月风丹凤眼瞟了华云思一眼,却是有些嫌弃似的伸手弹了弹身上被华云思碰过的地方,唇角却是微微一弯,轻蔑的口吻便道。 “你,便是那个太子带回来的舞女?” “是,又如何?”华云思扬眉,丝毫不惧的看向面前的人。 他可是相府嫡子,敢在他面前,用如此语气说话的,除了面前的和敬公主,怕还没有别的什么人。 于是,他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和敬公主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柳月风,本公主的事还不需要你来管。” 柳月风心悦和敬公主,这是整个临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落花有情,流水却是无意,和敬公主却从未把柳月风放在眼里过,更何况,如今和敬公主更是已经和刘太傅家的刘凌定了亲,柳月风再如此这般纠缠着,和敬公主自是不悦的。 然而,柳月风才不管什么定亲不定亲,横竖,他是喜欢和敬公主的,便愿意时时刻刻都跟在和敬公主的身边,这不,知道和敬公主受了欺凌,他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于是下一秒,柳月风直接忽视了和敬公主的话,便对着华云思道,“是就对了,能为和敬公主一舞,是你的福分,怎么,难道你就要这么一走了之了?” 华云思原本就对柳月如不喜,如今看到柳月风这般不男不女的模样更是厌恶的紧,便是实在懒得搭理他,略微皱眉,就道,“让开。” 殊不知,这一句让开,更是激起了柳月风的怒火,更何况,这还是在和敬公主面前,又岂能落了面子? 于是紧接着,柳月风立时十分夸张的表情道,“呀呵!?你这个贱人,居然连本公子的面子都不给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给你面子?”华云思懒得连眼皮都没翻一下。 她这副态度,柳月风当即惊呆,“这……这,这……” 和敬公主见状也觉得无趣又嫌恶的紧,奚落的嘲讽,“呵!看来相府嫡公子的面子也算不得什么,我说柳月风,你就别在这里给本公主丢人现眼了,好吗?” “公主都发话了,你还不让开?”蓝玉樱也忍不住开口道。 被眼前三个女人同时奚落,柳月风何时受过这等凌辱,当下便再也难以忍受,原本妩媚的脸色一变,便伸手唤来自己身后的两名侍卫。 “来呀,给本公子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出言不逊的贱人!” “是!”两名下人过来,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按照柳月风的吩咐朝华云思和蓝玉樱脸上招呼。 毕竟,跟在柳月风身边惯了,这样的事情也早就手到擒来。 只是,巴掌都打出去了,此二人才发现这次的情况,似乎真的有所不同。 因为面前的两个人竟然没有丝毫惧怕的样子,反而是一双眼睛冰冷冷的瞧着自己。 那样的眼睛,就像一个冰冷而深邃的黑洞,莫名其妙的,便让人心中发寒。 于是乎,他们打出去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有些软了下来,就是这一软,蓝玉樱立时上前,一左一右分别抓住他们打过来的两只手,而后使出全力,扑通两声。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那二人便被蓝玉樱同时摔得仰倒在地。 自从她教她习武以来,这还是蓝玉樱第一次真正的教训别人。 原本她也只是手痒,想试一试身手,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如此轻松就打趴下两个大男人。 下一秒,蓝玉樱兴奋的搓手,华云思也朝她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柳月风从惊讶中回神,一女,轻而易举的敌他两个侍从!?错愕之余,他自是不敢在有所动作。 就这样,华云思和蓝玉樱便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某个厢房里,一身靛青色长袍的男子看着华云思离去的身影,唇角的笑意味深长。 “王爷,那荣裳县主这下不仅得罪了和敬公主,就连柳家公子也都给她得罪了,她难道真的不怕吗?”男子身旁与他一同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的随从略微皱眉,疑惑道。 莫轩动作优雅的轻抿了一口眼前的热茶,温婉的笑,看向凛霜,“为何要怕?” 凛霜蓦地一怔,“可,可那可是和敬公主和月风公子啊,整个临京谁人不知他们二人的跋扈无理……” “正是因为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所以才没什么怕的,不是么?”莫轩若有所指的语气道。 “可是……”凛霜仍有些不明白。 “本王猜,她是有意而为之。”莫轩忽地开口打断他的话。 这下子,凛霜更加惊讶了,“什么!?有意为之?如果真的是王爷说的那般,那她是为了什么?” “本王问你,她身后的人是谁?”莫轩放下茶盏,淡淡的口吻道。 凛霜一怔,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太子啊?那又如何?” “那和敬公主和柳月风的背后呢?”莫轩又问。 凛霜这便有些不明白了,“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宰相府……” 说着说着,凛霜似是有些回过味来,瞬时愈发不可思议的神情道,“难道,王爷的意思是……” “没错,如你所想,她的确是在试探太子和皇上甚至是宰相府之间微妙的关系,只是……”莫轩打断他的话,自己的话却也只说到一半。 “王爷,是在担心什么?”凛霜试探着问道。 “本王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莫轩似是自言自语的语气,陷入了沉思…… 咏凤殿,柳贵妃正在逗弄着一只雀儿,秦公公忽然就闯了进来。 柳贵妃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便淡薄的口吻道,“说吧,这么着急,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秦公公垂头,“是,是月风公子。” “风儿?”柳贵妃眉头一簇,这才放下手中逗弄着雀儿的器物,冷眸看向秦风,“风儿怎么了?” 秦公公这才上前,将今日在畅音阁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柳贵妃。 柳贵妃闻言,勃然大怒,“这个女人,欺负了我们的如儿还不够,竟还敢欺负风儿,区区一个景朝的舞女罢了,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是啊!奴才也觉得这县主欺人过甚了,不过是仗着太子殿下,就敢这般对待月如公主和月风公子,这以后若是成了太子妃,那可就……” “就凭她!?也敢肖想太子妃之位?本宫看她是做梦!言儿未来的太子妃,只能是如儿一人!”柳贵妃脸色一变,立时狠辣的语气道。 秦公公闻言,顾作欲言又止的语气,“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太子妃这个位置,是太子殿下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允诺过的……” “那又如何?他是本宫的儿子,太子妃的人选,便就得听本宫的!本宫怎么可能一个低贱的舞女成为太子妃!?简直可笑!”柳贵妃咬牙切齿道。 “可是如今那舞女就住在太子府里,娘娘……” 因着上次是事情,秦公公便是对华云思有极大的不满,奈何他却只是一个公公,于是便想借柳贵妃的手收拾她,这才会如此在柳贵妃面前喋喋不休。 不过,他的喋喋不休果然也起了作用。 下一秒,柳贵妃憎恶的皱了皱眉,“只可惜,本宫派去的人竟是连去去一个弱女子都杀不了……” “这背后,却还是太子殿下在暗中保护啊……”秦公公忙道。 柳贵妃闻言,皱眉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才道,“罢了,去将太子给本宫请来。” “娘娘,当真要请太子殿下来吗?”秦公公垂着首,似有些犹豫的口吻道。 “怎么?莫非你有什么别的办法?”柳贵妃眸色一冷。 “这个,太子的个性,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奴才觉得,若真的要对付那贱女,此事,便不能告诉太子殿下。”秦公公恭敬的语气道。 柳贵妃闻言,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言儿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若与他明着来,却是不妥,可是……” “奴才却有办法,过两日,不是冰湖节吗?那贱女身为荣裳县主,势必会参加此次冰湖节的,既如此,娘娘何不趁此机会……永绝后患?”秦公公附在柳贵妃耳边,低声良久。 “好一个永绝后患,既如此,就照你说的办吧。”柳贵妃的脸上终于渐渐有了笑意,只是却是无比阴冷的笑…… 第429章 朕意已决 与此同时,景朝,皇宫,御书房。 一个容貌绝美的男子坐在案前,男子的眸光似漫不经心的落在面前的奏折上,长长睫毛的覆盖下,淡淡的眸光仿若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的倨傲,一袭玄色龙袍下,男子的身形颀长而优雅,更带着浑然天成的尊贵与让人几乎不敢仰视的威严。 咚咚,男子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案几上轻叩两声,一旁宫女闻声,立刻万分恭敬的奉上一盏热茶,而后又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万分恭敬的退下。 御书房内的气氛冷凝到了极点,有多久了? 自从那一日,那个女人消失,眼前的男子的脸上除了数百年如一日的淡漠,便再未出现过其他任何的表情,哪怕是生气,难过,悲伤。 在大景朝,人人皆道,一贯淡漠的萧王殿下,那一日后,依旧淡漠,却更是成了仿若无心的帝皇。 至少在从前,萧王殿下已经时不时会笑一下,除了少许的笑,虽然难得,但至少也会有愤怒的时候。 而现在,任何人,在这个景朝新任帝皇的脸上,除了淡漠,找不到多余的,一丝一毫的表情。 所以,景朝臣民皆道,大概,景朝的帝皇,是无心的。 那么,他的心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妄加揣测,他们只知道,景朝帝皇仿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那一日,在他身上,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慕容信死,他成为了景朝新的国君,另一件,也是整个景朝所有人最讳莫如深的一件,就是那个女子,也是那一日消失了…… 萧镜尘一侧,清风小心翼翼的秉着呼吸,心道,前几日,有人来报似乎在风临看到了云裳郡主的踪迹,主子便立时命明月前去察探,如今都过了几日了,也不知,明月察探的如何了。 只愿这一次的消息是真的吧,否则,主子还不知道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再则,主子都登基为皇半年之久了,如今后宫却依然空置,朝中大臣因着此事屡次三番觐见,更是让主子头疼不已。 若是,真的找到了那位,主子的后宫空置之围,便也迎刃而解了吧。 更重要的是,日日看着主子这般,整日里除了批阅奏折,便是与朝臣议事,甚至连自己的寝殿都鲜少回去,这般下去,主子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啊! 哎……再继续想下去,清风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知为何,听到这阵脚步声,清风心中莫名的一喜。 进来的是一个内侍,他手中捧着一封密函,恭敬道,“皇上,是明侍卫送来的。” 密函!?明侍卫!? 清风的心跳蓦地开始加速,难道,明月那家伙,真的找到云华郡主的消息了吗? 萧镜尘正在批阅奏折的动作一顿,浑身忽然就散发出一股寒气,那内侍手一抖,密函险些掉在了地上。 清风连忙过去将密函捧在手上,又万分小心的交在萧镜尘手中。 上面的四个大字,皇上亲启,揪动着萧镜尘的心跳,同时,也揪动着清风加速的心跳。 这半年来,有许多次类似的情况,有人见到了她,但每每他让明月去察探的时候,却都是一无所获。 而像这次一般,明月送了密函回来的,还是第一次,所以,是真的找到她了吗? 萧镜尘眸光一凝,撕拉一声,信封被打开,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冷淡,几乎是一瞬间,变成了狂喜…… 清风心中终舒了口气,半年来,主子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找到了云华郡主了! 上苍保佑……清风心中默念着,然而,下一瞬,眼见着萧镜尘狂喜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成了……狂怒!? 这是……什么情况? “轰”的一声,那封密函被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御书房内所有人瞬时跪了一地,高呼,“陛下息怒啊……” 然而,天子之怒,岂是区区一句陛下息怒就能平息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颤抖着身体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唯有清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从萧镜尘面前的案几上拿下那封密函。 果然,是明月的字迹…… 信函中写道,云华郡主确在临京,只是,却居住在太子府。 前面的内容,倒还好,看到后面,连清风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竟说,云华郡主竟亲自为风临的二皇子,晋王殿下挑选衣物,不仅如此,云华郡主竟还亲自手把手,教那个晋王放风筝!!! 那可是放风筝啊! 堂堂的晋王,不会放风筝也就罢了,云华郡主竟还亲自教他,亲自为他挑选衣裳!? 这……这……难怪主子暴怒至此,清风不敢再想下去,手一抖,那封密函飘落在地上。 “主子,无论如何,找到了云华郡主就是好事啊,还请主子息怒!”清风将头叩在地上,一字一句,万分恳切道。 御书房内,气压仿佛降至了极点,几乎凝滞的氛围中,又不知过了多久,某皇低沉略显阴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传旨。” “这……哈?”大概是惊惧过度,清风有些没反应过来。 “朕,要往风临,即刻启程。”萧镜尘再次开口,冷凝的声音,掷地有声。 清风心中猛地一惊,“可是……主子,这……” 萧镜尘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清风一颗心脏猛地一缩,立时不自觉地闭了嘴。 某皇这才又道,“传朕旨意,着谢家公子,谢怀瑾入宫,代朕主理朝政,你,辅助之。” “可……可是谢公子他,真的可以么?还有属下,属下……”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更何况,是主理朝政这样的大事,主子竟然就这样就吩咐了?这,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清风的一颗心,现在还突突的。 谁知,下一秒,萧镜尘看了他一眼,便冰冷冷的突出八个字来,“朕意已决,违令者,斩!” 第430章 冰湖节(1) …… 好一个违令者斩,清风擦了把汗,只得恭敬叩首,同时,心中也暗自为远在风临的明月和云华郡主祈祷着,至于那个不怕死的晋王……哎,便只能看天意了吧。 风临历,三月初三,期待已久的冰湖节终于到来。 所谓的冰湖节,实则就是属于风临的上巳节的别称。 皆因临京南郊有一处湖泊,叫做冰湖,三月初三这一日,无论是贵族子弟,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到冰湖湖畔祭祀先人,沐浴拔除,结伴游玩,是以,这一日在临京久而久之便救被唤作了冰湖节。 这一日,临京城几乎所有的少男少女都会盛装打扮,王公贵族子弟穿上最为华贵耀目的绫罗绸缎,寻常百姓人家则也会今自己所能穿的光彩夺目,因为这一日除了是祭祀先人的节日外,便是少男少女互相暗慕倾心的日子,若有男女在这样的日子里互相爱慕,在风临,那便算是提前得到了先祖的祝福的,所以,这一日,是许多少男少女幻想并期待着能够找到自己另一半的最好的日子。 而百姓和贵族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在这一日,贵族们是在冰湖湖畔度过,而百姓则是在距离冰湖湖畔附近的一座山上对着冰湖遥祭度过,冰湖周边都早已被风临皇室的人戒严,他们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近的。 所以,蓝玉樱才一早就从永州赶了过来,否则,若是没有太子侧妃的缘故,以她的身份,也只能是在山上远远的遥祭的。 她今日穿着的,正是华云思那日在彩裳阁亲自为她挑选的衣裳,是她一贯喜欢的明媚的粉,这样的颜色,搭配上那衣服上展翅欲飞的金蝶,倒也不显俗气,反而是灵动又不失华丽,优雅确又不显得累赘。 相比于她,侧妃则是穿着一身暗淡的紫,一如她的脸色一般,浅浅淡淡的,没有任何别的多余的表情,低调,也丝毫都不张扬。 而蓝玉樱跟在侧妃的身边,愈发显得像是含苞欲放的小花,脱笼而出的幼兔。 从这里到南郊的冰湖也有一段距离,太子府的几辆马车也早已候在门外,一切整装待发。 “裳儿,裳儿!”其中一辆马车上,侧妃身边的蓝玉樱见华云思好不容易跟着莫言走了出来,连忙便欢喜的神色朝她招着手,示意她坐在她和侧妃的车上。 身前人的脚步一顿,华云思也跟着停了下来,随即正要向蓝玉樱点头走过去呢,下一秒,身前,莫言略显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是本宫的太子妃,理应,和本宫同乘一辆马车。” “可……”可她答应了吗?他的太子妃? 华云思还想再说些什么,莫言已经抬脚上了马车。 “裳儿……”蓝玉樱还在给她招着手,这一次,她身边的侧妃伸手拉了拉她,制止了她的动作,又似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蓝玉樱这才神色戚戚然的放下了正对华云思招着的手。 华云思垂了垂眸,终是跟在莫言身后上了马车。 车轮碾过地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面前,莫言的眸子始终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卷翘,高挺的鼻梁,细削的唇,甚至那浑身不由自主散发着的尊贵的气息…… 他果真是和他像极了的,华云思微微失神。 “你倒很少用这般眼神看我。” 不知何时,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目光灼灼,她却竟忽然没有发觉。 “我,不喜欢这样的眼神。”他又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华云思忽地开口。 莫言看着她,眸子一眯,“什么?” “为什么带我去参加迎春宴,还有今日的冰湖节?”她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凉,和今日的艳阳高照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莫言闻言,唇角蓦地勾起一抹笑来,“你会是我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所以,你明白了吗?” “太子明知我知绝非仅此而已,不是么?”华云思的眸一瞬冷若利剑,仿佛将一切都要探究个明白。 莫言这才优雅的打开折扇,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她,“所以,你以为呢?” 至此,华云思自知问不出什么,便只得吸了口气,又道,“莫白呢?太子殿下究竟何时才愿意履行自己的诺言?” “你总是如此关心他,有时候,连我都有些羡慕他了。”莫言玩味的笑。 “他到底在哪里?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有关遥儿的事情上,华云思不想退缩。 莫言顿了顿,终于收起折扇,凑近她的身边,犀利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轻声道,“你该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年跟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他了。” 莫白失忆了,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眼前的人所为。 而今,他既然都开口了,华云思蹙眉,冷声,“是你做的?” 莫白蓦地一笑,却是并未回答她的话,只道,“我会让你见到他的,在合适的时候。” 说完这句话,他便又重新闭上了眸,再不理会华云思任何了。 路途遥远,他始终阖眸假寐,华云思则心思凌乱。 无论是迎春宴,还是此次冰湖节,她猜不透他的目的,却只知道,绝非他说的那么简单。 大约过了将近三个时辰,日上中天的时候,一行人才终于到了冰湖。 华云思刚下了马车,便见蓝玉樱神采奕奕的跑了过来,一边兴奋的抓着她的手,一边抱怨着,“没有你在,这一路上好生无聊,我只得又睡了一觉。” 说着,还不忘伸了伸懒腰。 华云思轻笑了笑,“这样也好啊,否则下午若是犯困了,可怎么能在湖畔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啊?” “你……”听到如意郎君四个字,蓝玉樱的脸色蓦地便红了,嗔怪的捏了一把她的手,“连你也嘲弄我。” 华云思抽出手来,笑着掐了掐她莹润的脸,低声道,“是啊,我倒忘了,我们玉樱早都有了如意郎君了。” 这下子,蓝玉樱的脸便一瞬羞得更红了,“裳儿,你再这样,我可就不放过你了啊……” 就这样,两个少女方才下马车,就闹了开来,一时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第431章 冰湖节(2) 这其中,便包括离得最近的莫言。 原本他是要阻止的,此行,除了他真正的目的外,顺带,他还想让所有人看到他对她的重视。 等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告诉天下,她是他的太子妃,是他心中在乎的人。 所以,他的太子妃,理应跟在他的身侧,同他一般,受万人敬仰,但这一刻,他伸出去阻止的手到了一半,不自觉地,就又收了回去。 从认识她以来,大概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如眼前这般,明媚爽朗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的笑容。 他一直知道她是美的,可这一刻,不知怎得,他竟有些心动。 草长莺飞,百花烂漫,绿树青山,碧水流波,鸟语风动,好一番别致的景致,果如人间仙境一般,让人置身其中,便忍不住的意乱神迷。 华云思深呼吸一口,只觉鼻尖皆是山水清香,怡然袭遍全身。 就在这个时候,喵的一声,雪儿不知从哪里就跳了出来,先是蹦到蓝玉樱的头上,一瞬又灵巧的窜到华云思的怀中。 “你……你欺负我也便罢了,就连你的雪儿也都……”蓝玉樱气恼着,作势就要上前扑抓住雪儿。 然而雪儿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抓到的? 蓝玉樱快要抓到它的前一秒,它竟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接着就一跃到了华云思的肩上,一双猫瞳挑衅的看着蓝玉樱,似在引诱她,你来呀? 蓝玉樱岂会轻易受着一只猫的挑衅?于是片刻不曾停留,就抓了过去。 这一次,是华云思侧身避开了她,她的身形太快,蓝玉樱险些扑倒在地,还是华云思又伸手抓住了她,笑道,“好了好了,好大一个美人,和一只猫较什么劲?再说,你的头发好端端的,雪儿可是没抓乱一丝一毫呢!” “真的吗?”蓝玉樱闻言,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片刻后又反应过来,作愤然状,伸出手指指着雪儿。 “你偏心,我才是你的徒弟,你竟然向着它却不向着我?” 华云思无奈失笑,“我可没有向着谁啊,再说,雪儿那是喜欢你,怎么,难道你不喜欢它?” “喜欢啊,我就是喜欢,才要好好教训教训它,哼!”一边说着,蓝玉樱就一边又朝雪儿扑了过去。 华云思自是再次躲避,大概是这里风景太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竟和蓝玉樱还有雪儿一起疯闹了起来…… 不远处,文敬公主和莫轩也刚刚才从马车上下来。 “王兄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文敬公主说着,便又顺着莫轩的视线看过去,眸子一瞬便亮了。 “原来是裳儿啊!呀,还有那只猫,似乎是叫做雪儿,看起来还真是可爱呢!走,我们过去瞧瞧?”话没说完,文敬便一边拉着莫轩的手朝那边走去。 “裳儿,裳儿。” 听到文敬公主的叫声,华云思这才停下和蓝玉樱嬉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文静公主和晋王一男一女,俨然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正朝这边过来。 文敬公主今日穿着一身正红的对襟薄裙,外罩樱粉罗衫,一眼看去,便给人一种极其明艳的美。 而她的身后,晋王莫轩依旧是那身千年不变的靛青色长袍,只是华云思却认得,这件正是那日三人在彩裳阁为之挑选的那一身。 原本靛青色便会给人以温润之感,而这件长袍上的青蓝色坠纹滚边便更是给这份温润儒雅平添了几分的厚重,愈发给人深邃悠扬的浑然之美,在加上其颀长的身形,如玉般俊美的五官,一时间,很快便吸引了在场诸多女子倾慕的眸光。 只是众人皆知,晋王是有了晋王妃的,便是顾家那位。 只不过顾家那位似乎总是体弱,今日便是因感染了风寒,未能来参加冰湖节。 众人之中,不知又有多少人叹惋,如此的皇室嫡子的身份,又生的俊美无匹的面容,偏生不如大皇子得皇上得宠,更是为了自己的内疚,许其顾家之女,顾家之女体弱,这晋王妃之位,又不知当的了几时…… 各色的眼光对莫轩来说,并未影响他分毫。 他随在文敬公主身后走过来,步履从容,姿态端方,浑然尊贵,似乎带着天生的王者仪容。 华云思朝他二人淡淡颔首行礼,“晋王,文敬公主。” “多礼做什么?这便是你与我说过的雪儿?倒真是可爱。” 文敬公主凑了过去,伸手要逗弄雪儿,雪儿倒像是故意为了气蓝玉樱似的,傲娇的瞪了她一眼,便乖顺的模样跳到了文敬公主的怀里。 蓝玉樱便是个性爽直,也不敢在文敬公主面前造次,只得暗自瞪了雪儿一眼,兀自站在原地。 “唔,雪儿乖,雪儿真是可爱。”文敬公主抚弄着雪儿,神态已然不如上次一同放风筝时那般的随性,反而多了好几分的拘束。 莫轩的眸子却依旧若有似无的落在华云思的身上,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边几个人围在一起,却不知早已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一则因为雪儿,它灵巧可爱,又十分聪明,大多数人见了都喜欢的紧。 二则,便是因为晋王,那般风姿绰然的人,又有那般尊贵的地位,偏还温润儒雅,自是少不了吸引视线。 而他身前,今日华云思亦是穿了一身冰青色的长裙,二人站在一起,极为接近的颜色,又都是极为出挑的容貌,看上去,反而倒像是一对璧人似的。 于是,这一幕自然而然的便引发了诸多议论。 莫言在前面不远处与人热络逢迎着,眼下议论声入耳,又加上其不经意的一瞥,眸色很快就微微沉了下来。 晋王自是也听到了议论,她们在逗弄着雪儿,他则是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始终并无反应,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暗淡。 雪儿又引来了更多的女子,莫轩悄无声息的便朝着男子多的地方走了过去。 第432章 冰湖节(3) “文敬公主,荣裳县主。” 不知是不是因着文敬公主的缘故,抑或是看在莫言的面子上,这些人对华云思也都还算恭敬,纷纷恭敬的朝其行了礼。 雪儿大概也是难得见到此番景致,故而心情倒好的样子,难得与这些女子欢脱的玩在一处。 又过了没多久,这些和雪儿玩的正十分开心的女子不知听到了什么,忽地就纷纷散了开来。 于是,方才还好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雪儿一瞬就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猫站在原地似有些茫然的模样。 “一定是那位来了。” 蓝玉樱小声嘀咕了一句,华云思顺着那些女子跑去的方向,果然见到和敬公主正娉婷婀娜的下了马车,心中这才了然。 文敬公主虽为嫡公主,却是和晋王一般,不慎得宠的,再加上其向来看不惯那些阿谀奉承的女子,在这整个风临,便几乎没有愿与其相交的人。 反倒是和敬公主,虽是出身低贱的宫婢良妃楚月儿的女儿,却是因其大大咧咧,刁蛮泼辣的性子结交了许多临京的贵族女子。 她是公主,那些女子自是十分的巴结着她,再加上她又与文敬公主不睦。 是以,她来了,这些女子便无一人再肯留在文敬公主身畔,声怕被这位和敬公主孤立了似的。 按说,和敬公主的母亲楚月儿当初也是因为文清皇后的善良才能保住一条命的,否则只怕早便被柳贵妃暗害了去。 可这么多年来,无论是楚良妃也好,还是和敬公主也罢,见文清皇后无势,反是柳贵妃得宠,一个个的竟也都不顾当年恩情,反是和柳贵妃混在了一处。 这样狼心狗肺之人,教养出来的女儿,难怪如和敬公主这般。 看着眼前的情景,华云思不禁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句,一旁,文敬公主倒是早已习惯了似的,不但对此并无任何反应,反而是欢喜的去独自逗弄雪儿了。 下一瞬,华云思的神情立时不可思议起来,不是因为别的,却是她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的人! 和敬公主身边不远处,慕容尚竟丝毫都不隐藏的大大咧咧的站在那里! 华云思瞧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华云思一瞬的怔神,慕容尚却还狡黠的朝她眨了眨眼。 一时间,华云思和方才的雪儿一般茫然了。 他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不怕莫言发现吗? 而且,看样子,他似乎还是跟着和敬公主来的? “裳儿,怎么了?” 蓝玉樱发现华云思有些异样的脸色,关切道。 华云思忙摇了摇头,避开慕容尚的视线,笑道,“无碍。” 听她这么说,蓝玉樱还以为是因为和敬公主,便又道,“她一向如此的,现在这般倒好,咱们反而清静,再说,这冰湖节,看的可不是人多。” “那是什么?” 华云思随口问道,对于冰湖节,她还真是有些不甚了解,毕竟,在景朝便没有这样的节日。 文敬公主闻言,也抱着雪儿凑了过来,“玉樱说的对,只是,你竟然连冰湖节都不知晓?” 华云思点了点头,文敬公主便又道,“这节日说是祭祀先祖,但年轻人们之所以参加,也不过是图个传情达意,且等着吧,待会便就知晓了。” 说到最后,文敬公主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蓝玉樱一眼,看样子,所谓的传情达意,倒是个好玩儿的。 华云思笑了笑,三人又交谈了会儿,余光中,和敬公主似乎在和别人介绍着慕容尚。 看来,这厮果然是巴结上了和敬公主,只是这么做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来参加冰湖节吗? 不行,得找个机会问问他去。 这么想着,又过了一会儿,她便给雪儿递了个眼色,主仆二人很快心灵感应,紧接着,雪儿果真成功的吸引了文敬公主和蓝玉樱的注意。 趁着这个功夫,华云思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果真没多久,慕容尚就跟了过来。 “啧啧啧,你我在这里,算不算是,私会呢?”身后,少年促狭的笑声传来。 华云思回眸,看到树影婆娑下,慕容尚便站在那里,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唔,分明是个少年,但看他的神色和言语,却哪有半分少年该有的样子,尤其是那调笑的语气,让华云思忍不住就想上前去打他一顿。 不过,虽则有这个想法,但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却是极其不适合的,于是也只得作罢。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免被人发现,时间本就不多,华云思便开门见山。 “如你所见,我是跟着那和敬公主来的。”慕容尚也渐渐收敛了笑意。 华云思蹙眉,“我知道,只是你就不……” “放心,我如今的身份,是个得公主赏识的商人之子。”慕容尚淡淡的口吻倒显得云淡风轻。 华云思无奈,“你明知道莫言他……” “他并未见过我。”慕容尚再次打断她的话,神情也渐渐肃然了起来,“况且,我总不能一直都藏着,总是该站到他的面前的。” 站到他的面前? 华云思蓦地一怔,虽然他并未挑明,但华云思知道,他指的是复仇一事。 她的心猛地一跳,再看向面前的少年,他的脸色分明极其的平淡,但在这样一张平淡的面孔下,又隐藏着何等的倔强呢? 可,他终究不过是个少年啊,这么想着,她的一颗心,却又似乎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你竟是在同情我?”慕容尚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心思,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唔,我可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你。” 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少年眼中闪烁的光意味莫名,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又恢复了往日里不羁的模样朝她笑了笑,“宴会快开始了,你我再不回去,便真要被人误认为私会了。” 华云思微微蹙眉,心道怎得今日他似乎总是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少年又补充了一句,“若是让旁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第433章 冰湖节(4) 旁人? 是莫言么? 可她分明真的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的认真,所以,不该是莫言才对,那除了莫言,他指的,又会是谁? 不知为何,这一刻华云思心中闷闷的,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慕容尚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又过了片刻,她便也回到了热闹处。 只是雪儿身边却只剩下了文敬公主,华云思抬眸看了一圈,也并未看到蓝玉樱的踪迹。 文敬公主见到华云思,笑着道,“你们两个都去哪儿了,这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下一瞬,华云思还没来得及回答,果然,远处太监的嘹亮尖锐的嗓音响起,“皇上,皇后娘娘,柳贵妃到!” 伴随着这一道声音,在场的人立刻站成一圈,紧接着一群宫女太监,手捧着草席,蒲团,鱼贯而入。 帝后吩咐众人起身,那些宫女太监已经井然有序的将草席,蒲团,按照早就准备好的次序,整齐的放在了草地上。 完成这一切后,风临皇便吩咐着众人入席。 而后,文敬公主拉着她的手便坐在了文清皇后的身下首位。 冰湖节的席位倒是没有多大的讲究的,只管大家坐在一起便好,再加上文敬公主却是喜欢华云思的,这一点众人也都能看出来,所以莫言也没有说什么。 莫轩则是坐在了莫言的下位,他的面前正对着文敬公主和华云思。 而和敬公主和慕容尚则是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柳贵妃坐在风临皇的身体另一侧,身旁是陪笑着的楚良妃。 待众人依次坐定,随着太监的一声吆喝,便又涌进来许多宫女,这些宫女每个人手上都捧着新炙的羊肉,将这些羊肉分在每个桌子上之后,顿时,一股清香的烤肉味弥漫了出来。 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没多大的胃口,因为冰湖节所用的烤羊肉不过只是烤了三分熟,上面更是没放任何的调料。其味道,可想而知。 做好这一切后,宫女便呆在原地,等待着给在座的主子们切割羊肉,在这之前,风临皇站起身来,亲自斟满了一杯酒,又将酒在地上洒了一圈。 下一刻,所有人起身,垂首,聆听着风临皇祭奠先人的话。 一番话说完,太监一声,坐,众人这才重新坐下。 宫女为所有人分发一块羊肉,众人面色恭敬的咀嚼,下咽,待这一切完成后,宫女方才离开。 华云思只觉得口中的羊肉膻味有些难忍,还是文敬公主立时递了杯茶过来。 只是却似乎没人注意到,风临皇咀嚼了羊肉后,脸色忽然有些发白。 冰湖节吃生的羊肉,这是风临在这一日祭奠先祖的铁律,饶是寻常百姓家也会自发的遵守,更何况是这等场合,若是不小心将肉吐了出来,那可是杀头之罪。 吃了羊肉后,便有舞女来到场中央,跳的也是一曲遥祭先人的舞蹈,在风临,这叫迎风曲,迎风曲过后,便是可以完全放松的时候了。 宫女们奉上美酒佳肴,同时又有舞女上场,便是自由自在的舞蹈,只图尽兴欢乐。 场内,也有人开始大声的推杯换盏,一时间,冰湖湖畔言笑妟妟,好不热闹。 华云思看了眼四周,却依旧没有看到蓝玉樱的身影,身边,文敬公主也似有些疑惑,“玉樱还没回来?” 华云思微微点头,文敬公主知她担心,二话不说,便命身后的侍女前去寻找。 “多谢公主了。”华云思略有些感激的口吻,接着又看了一眼太子侧妃,见她似乎将蓝玉樱的不见不甚放在心上,这才放心了些许。 文敬公主却是朝她笑了笑,“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再说,我与玉樱也算是投缘的,放心吧,冰湖节上守卫森严,她不会出什么事的。” 华云思点了点头,文敬公主似是要转移她注意力似的,又道,“对了,还不知道你们景朝这一日是要如何度过的,也吃生羊肉吗?还是生猪肉?” “在景朝这一日便是普通的日子,我们不吃生羊肉的。”华云思笑着道,“对了,你们每年都要吃这个么?” 文敬公主点头,“那是自然,这是祭拜先祖最重要的一项,自是每年都要吃的,正因如此我也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 “那风临皇呢?”华云思又问道。 文敬公主一怔,“父皇?父皇自是也早已习惯了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华云思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文敬公主莞尔,“父皇身为一国之君,便更该遵守规矩礼仪,所以和我们是别无二致的。” “文敬,荣裳县主这么说,大概是方才那味道让她不习惯了,不如多让她吃些蜜饯换换口味吧。”文清皇后听着二人的聊天,将自己桌子上的一盘蜜饯递了过来,交到了文敬公主的手上。 “谢母后。” “谢过皇后娘娘。” 二人同时说着,文敬公主就亲手拈起其中的一块蜜饯放到了华云思的口中。 蜜饯甘甜,方才那些微的不适果然几乎消失了。 华云思一边吃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文清皇后,单论容貌,文清皇后却是和文敬公主像极了的,尤其是那鹅蛋一般的脸,不怒自威的神态,甚至是那眉间隐隐的愁容。 不同的,大概是文清皇后身上若隐似现的一抹戾气。 戾气? 华云思忽然被自己脑海中蹦出来的词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这样一个女人,常年被囿于深宫之中,虽身为皇后,却又不得皇帝宠爱,甚至连自己所生的一双嫡出子女都因着自己的原因备受皇帝冷落,竟还因此让风临皇将太子之位给了庶子。 这样的情境,唤做任何一个女人,有些微的戾气,也实在是寻常的吧? 华云思想着,又拈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宫中的蜜饯果真是极好的,入口松软,香甜可口,然而,就在她心中暗自赞叹的时候,忽然,风临皇的那边传来一阵极低的呼声…… 第434章 冰湖节(5)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毕竟,那可是风临皇啊! 所有人朝这边看过来,只见风临皇一边拿着一方金线绢帕捂着口鼻艰难的咳着,一边却又似乎快要上不来气似的,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 在场有人关切的问着,风临皇便摆了摆手示意无碍,但华云思距离风临皇较近,分明看得到他头上细密的汗珠——他分明是极为的痛苦! 再想到他方才吃生羊肉的时候的神情,心道风临皇怕是已经忍耐多时了。 就在这个时候,风临皇咳过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那方金线绢帕握在了手心,又翻了个面放在一旁太监手捧的托盘上,但他的这番细小的动作,终究还是没能躲过细心之人的眼睛。 在场的人,有不少人都看到了那绢帕上的血迹! 风临皇咳血了! 见到这一幕,在场众人再不能安坐,文敬公主也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盯着风临皇和文清皇后。 因为,风临皇的身体近年来一直不好,他一身的病症一直是文清皇后在旁侍候的,如今,风临皇的病情严重到咳血的地步,文清皇后必定是知情的! 不止是文敬公主,许多大臣也都看向文清皇后,想要文清皇后站出来给众人一个解释,何时风临皇的病情已经严重到如此的地步了? 正对着华云思,莫轩的脸色似也十分惊讶,唯独莫言,垂着头,手中照旧把玩着酒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看着莫言如此,华云思心中隐隐的竟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直觉告诉她,风临皇的病情严重到咳血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以风临皇对他的宠爱,他又为何不说? 还是说,他已经说了,是风临皇让他瞒着众人而已,还是说,他这副模样,竟是真的不在乎风临皇的? 不!应该不会是这些可能,那又会是什么可能呢?这一切,又到底是否真的和他有关系? 几乎是看到莫言的一瞬间,华云思的脑子轰的一下就又乱了。 莫言似是察觉到华云思的眸光,手中把玩酒杯的动作一顿,蓦地一道犀利的目光就看了过来,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莫言的一旁,莫轩就已经开口了。 “母后,父皇他……” 文清皇后神色一顿,刚要说话,风临皇便又摆了摆手制止了她,道,“朕,无碍。” “可是父皇……”这一次说话的是文敬公主,她对风临皇的关切未必比别人少。 风临皇难得极温柔的神色看了她一眼,又笑着对众人道,“不过是咳了两下,不必大惊小怪。” “回皇上,皇上的龙体事关社稷,万望皇上保重才是。” “臣等并非大惊小怪,皇上龙体不可有差池啊!” “是啊!皇上这般忽视自己的龙体,便就是忽视江山社稷啊!” 下首,又有许多大臣争相开口,说出的话也是越来越离谱。 这般重要的日子,风临皇原本不想造成太大的恐慌,毕竟,自己咳血也不是一两日,查问过太医,亦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也早都习惯了,却没想到,今日被众大臣发现,还喋喋不休了起来。 于是,他的脸色也渐渐的有些不好看了。 奈何众臣也都是发自关心他的立场,他便是有些微的不耐却也发作不得。 就在场面一度有些僵持的时候,忽然,华云思站了出来,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走到了正中间的位置,并且目光竟是丝毫都不避讳的直视着风临皇。 众所周知,这般不避讳的直视一国君王良久,可是极为大不敬,按律,是要治罪的。 这一点,全天下无论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华云思便不可能不知道。 但即便知道,她却竟还如此大不敬,在场所有人都暗自大惊失色。 莫言的眸子微眯,看向华云思的眼神依旧平淡,反倒是莫轩眉宇间的关心显而易见,除此之外,便是文敬公主和慕容尚皆是十分担心的,而其余的人,除了神色有些惶然的文清皇后外,一如柳贵妃,柳月如,和敬公主等,则是好似看笑话的模样一般,那神情似乎迫不及待的就要准备落井下石。 果然,没过片刻,柳贵妃便冷笑着开口,“荣裳县主这是要做什么?这般的眸光看着皇上,是要造反么?” 果然,自她口中轻飘飘的吐出的造反两个字,轻而易举的便将此时此刻的紧张着的氛围推到了一个顶点。 所有人屏气凝神,风临皇的脸色也立时阴沉了下来。 不论是不是造反,她对自己大不敬,倒已经算是事实了。 莫轩的脚步向前一动,眼见着就要站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终于收回了目光,开口道,“皇上恕罪,臣女实非有意无状,只是……” “只是什么?你若是说不出个缘由,那便算是大不敬的罪名了。”柳贵妃冷笑着开口打断她的话。 风临皇倒是未曾说话,只淡淡打量着眼前站出来的女子,华云思这才又道,“只是,臣女观皇上龙颜气色许久,实在是,有些异常,像是……像是中了毒。” 心一横,华云思干脆将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 从一开始,她便觉得风临皇的脸色似乎不太对,直到他咳血,便更加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只是对方身为帝皇,她焉敢有一丝一毫的差池?这才又站出来仔细打量了片刻。 更何况,便算是看在文敬公主,晋王,以及文清皇后的面子上,她此番也必定要将看到的事实说出来。 “哐当”一声,文清皇后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溅起滚烫的水花来。 “母后。”文敬公主连忙关切的上前,察探着其有无被烫到。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中毒!? 那可是风临的皇帝啊,有谁竟敢对他下毒? 皇子中,除了莫言的动作一滞之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的沉了下来。 就连风临皇自己,也是一副十分惊愕不可置信的模样…… 第435章 冰湖节(6) “放肆!” 下一秒,是柳贵妃轰然将桌上的佳肴杂碎在地上的声音。 “不过是区区一个舞女,竟敢在这里妄言君上中毒!?你果真好大的胆子,便不怕本宫将你以欺君之罪论处吗?竟还诅咒君上,果真是不要命了!” 柳贵妃的一席话,在场呆滞良久的众人仿佛蓦地清醒过来。 是啊!这荣裳县主不过是一个舞女,如今仅凭远远的看着,竟然就敢说风临皇中毒!?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只怕,她便是为了开脱大不敬的这个罪名,所以才临时扯的谎言吧? 只是为了洗脱罪名,竟然就敢诅咒君上,这,简直比大不敬还要令人发指! 舞女不愧是舞女,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贱民,今日既犯了这般大的罪过,按律,当斩! 一时间,所有人都倾向于了柳贵妃这边,毕竟,风临皇中毒? 但凡有点脑子的,稍稍想一想,也直到这定是不可能的! 文敬公主也忽地回过神来,扶文清皇后坐好后,连忙跑到中央一把就拉住华云思,失声道。 “裳儿,你是不是看错了什么了,父皇怎么会中毒呢!还是说本公主方才敬你的一杯酒,你便是有些醉了?好在我早早让婢子备好了醒酒汤,你快过来与我喝上些……” 一边说着,文敬公主一边用力拉着华云思,想要将她带离这个地方。 毕竟,柳贵妃眼中的杀意和父皇眸中的冷漠,她看了心中都难免发凉。 现下又是百官瞩目,她只望做着一切能够幸运的将华云思安然无恙的带离这里。 然而,下一秒,华云思温柔的看了她一眼,便伸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文敬,我没醉,风临皇他,真的是中毒。” 如此笃定的语气……在场所有人的议论声戛然停止,皇帝中毒,岂能儿戏? 可面前的人又说的如此笃定,再看向风临皇的脸色,难道,这一切,真的是真的吗? “文敬。” 此时此刻,就连文清皇后的脸色都异常严肃了起来,她冷声开口,想要将文敬公主从华云思身边叫过来,身为母亲,她不想让她淌这趟浑水。 然而,文敬公主又岂会轻易离开? 她略有错愕的看了眼文清皇后,紧接着便坚定的语气开口,“母后,裳儿她……” 文敬公主的脚步并没有挪动半分,文清皇后的脸色更加气怒。 说也奇怪,平日里,文清皇后是个温柔到像化成了水似的性子,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中一贯忍耐,更是从未见过其脸色有半分的不悦过,可今日这竟是怎么了,忽然的就发如此大的火。 只不过,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尽皆放在华云思的身上,所以一时倒没有什么人察觉出异常来,除了文清皇后外,一旁的楚良妃也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打断文敬公主的话,说话的是柳贵妃。 “瞧瞧,连公主都给你台阶下了,你偏还不识好歹,来人哪,还不快将这个胡言乱语诅咒君上的贱人给本宫押下去!” “本公主看谁敢!?”下人们还没来得及应声,文敬公主便是一声厉喝。 “文敬!”文清皇后脸色气的发白,又看向正对坐着的莫轩,显然是想要莫轩阻止文敬公主的行为。 然而,莫轩却好似并未看到自己母后的眼神似的,只是看着华云思淡淡蹙着眉头。 有文敬公主在前挡着,下人们自是不敢再有动作。 华云思拉着文敬公主的手,淡淡一笑,道,“贵妃如此着急便要大动干戈,就不怕万一皇上真的是中毒了,却被贵妃就这样耽搁了么?” “你……”柳贵妃的语气一噎。 华云思便又是微微一笑,淡淡的看着众人开口,“我便是再如何大胆,又怎敢拿皇上的龙体开玩笑?更何况,是不是中毒,一试便知。” “好啊!你要怎么试?”柳贵妃一声冷哼,好似恨不得立刻便将华云思羁押下去斩杀似的。 “听闻,风临有一种奇妙的花,只有皇室内廷才有,而且,不过十株,珍贵异常?”华云思一边说着,一边素手拿起身边文敬公主随身带着的香囊。 文敬公主一怔,“裳儿你说的,可是乌舌兰?” 华云思点头,道,“文敬,你可愿意将这香包借我片刻。” “自然可以。”文敬公主颔首,将那带着乌舌兰花粉的香囊从自己身上取下。 华云思将它掂在手中,放在鼻尖又闻了闻,才道,“我听闻此花有一个奇妙之处,那便是花瓣为毒,花粉为解,除此之外,乌舌兰花粉更具有强身健体,养身益性之效,是以,风临国皇室自出生起,便会佩戴其花粉所制成的香囊,不知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风临的乌舌兰花粉,不仅能强身健体,养身益性,还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功效,正是因为这个,我皇室中人才身强体壮,就连寿命都比寻常人要多出来些的。” 一旁,四皇子,也就是硕王莫诚也忽然来了兴致,仔仔细细的介绍着。 华云思闻言,笑了笑,又对着众人道,“既然硕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想必是真的了,只是我尚有些好奇,除了硕王所说的这些好处之外,这乌舌兰花粉可否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呢?” “自然是没有的,否则我风临皇室也不会自小便将它带在身上了。”莫轩忽然淡声道。 柳贵妃却是有些着急了,“荣裳县主不是说要试吗?皇上是否中毒,和乌舌兰又有什么关系?你莫不是在故意拖延?” “贵妃莫急,臣女说的试,便是要用到这乌舌兰的花粉。”华云思淡声道。 没人注意到,自华云思从文敬公主身上取下那个香囊的时候,文清皇后的脸色便就愈发的煞白,直到方才又说出这句话,文清皇后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那还等什么?你手中便是那乌舌兰花粉了,还不快试?”柳贵妃冰寒着语气,一旁,莫言的薄唇也逐渐冷凝。 第436章 冰湖节(7) 华云思笑了笑,反而将那香囊重新亲手戴回了文敬公主的身上,才道,“此事事关皇上的龙体,保险起见,还请贵妃命人亲手去取新鲜的花粉来,也免得贵妃担心有人在花粉中做了什么手脚。”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示意赞同。 柳贵妃便吩咐身边的贴身侍女去取花粉了,文敬公主这才有些担忧的语气低声问道,“裳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父皇真的中毒了?还有,你便不担心柳贵妃的人在那花粉里做什么手脚吗?” 华云思沉眸,低声道,“皇上的确是中毒了,至于柳贵妃,你放心,她巴不得那取来的乌舌兰花粉没用,又怎会在其中做手脚呢?更何况,那人可是你父皇,她没那么大的胆子。” 文敬公主闻言,这才放心些许。 华云思抬眸,正好撞上对面莫轩意味不明的眼神,再远一些的地方,慕容尚坐在那里正兴味十足的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倒似丝毫都不为华云思担忧一般。 莫言又饮下了一杯酒,他身旁,凛霜垂着头,传音道,“主子,属下得知,这一次,贵妃娘娘似乎又要对荣裳县主不利,所以我们……” 莫言闻言,冷凝的唇角微弯,淡淡道,“母妃此番若是又费心了,那本宫便该当送还一个大礼才是。” “主子的意思是……”凛霜不解。 莫言又道,“她既几次三番不顾本宫意愿动本宫心上的人,那便原样还之,本宫记得,她倒是疼爱柳家那对兄妹。” “不错,前些天,柳月风还顶撞了荣裳县主。”凛霜答。 莫言闻言,淡淡一笑,“正好,那便拿他开刀。” “是,属下明白了。”凛霜恭敬应声,“那,若是贵妃娘娘真的发难,荣裳县主那边……” 莫言沉吟了片刻,直到眸子里闪过暗淡的寒芒,才终于道,“派人保护好她。” “是。”凛霜答。 ……这会儿的功夫,柳贵妃的贴身侍女水碧已经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瓶子回来了。 她走到柳贵妃身边,柳贵妃看了那瓶子一眼,满意的一笑,便对着华云思道,“荣裳县主,这乌舌兰的花粉本宫已经取来了,不知县主要如何一试呢?” 与此同时,风临皇也抬眸看向她,脸色些许苍白,神态威严。 华云思没有回答柳贵妃的话,则是立刻跪在地上,问向风临皇,“待会儿臣女所为,是要引发皇上体内的毒素,所以,皇上大概会有些微不适。” 一边说着,她一边又看了看柳贵妃。 风临皇也看了一眼柳贵妃,随后淡淡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华云思这才起身,又看向柳贵妃,淡声道,“很简单,柳贵妃只要将那香瓶放在陛下的鼻尖,一切自然就见分晓了。” 柳贵妃神色一瞬的狐疑,紧接着就从宫女手中拿过香瓶,在所有人的注目下,亲手将香瓶放在了风临皇的鼻尖。 几乎是这一瞬间,风临皇猛地又咳出一口血来。 血浸染道那方暗黄的丝帕上,柳贵妃距离最近,看的也最真切,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她手一抖,那香瓶便掉在了地上,咔嚓一声,摔的粉碎。 随着这声脆响,所有人心中猛地一跳,莫轩不知何时已经上前,用干净的丝帕轻捂着风临皇的口鼻——方才只是轻轻一闻便吐了口血出来,如今瓶子碎了,乌舌兰花粉的味道浸慢而出,若非他反应迅速,立刻用干净的绢帕将这些气味替风临皇隔绝了开来,此刻的情景,恐怕是不堪设想。 所有人见状,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风临皇的咳嗽好容易平息下来,柳贵妃也终于恢复了冷静,问向华云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什么又咳血了!?” “不是贵妃娘娘要试的吗?”华云思语气淡薄。 柳贵妃似这才想起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破碎的香瓶,转瞬,又冷眸看着方才去取花粉的水碧,水碧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 “贵妃娘娘,奴婢以性命担保,奴婢取来的,的确是新鲜的乌舌兰的花粉!皇上……皇上这般反应,奴婢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废物!”柳贵妃一声怒斥,华云思淡声,娓娓道来。 “皇上体内中毒特殊,方才吃生羊肉的时候,脸色已有不适,那是因为生羊肉能够催发毒性,和生羊肉相比,乌舌兰花粉虽有万般的好处,但对于皇上这种中了特殊之毒的人来说,催发毒性之效比起生羊肉只增不减,是以,方才贵妃娘娘方把那香瓶放在皇上鼻尖,便立刻催发了皇上体内的毒素,所以,皇上才会吐血。” “柳贵妃若是仍不相信的话,可以找来医者为皇上诊治。”末了,华云思又补充了一句。 “裳儿。” 一旁,文敬公主闻言,拉了拉她的袖子,道,“裳儿有所不知,这么多年来,父皇的病早就请遍了宫中的太医,这么多年来,他们也都只能诊的出父皇气虚体弱,从没人诊出父皇中毒,所以这次叫他们来,只怕……” “文敬公主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太医也许诊不出皇上中毒,但此时却应能诊出皇上的身体所受到的乌舌兰花粉的影响,更何况,那掉在地上的乌舌兰花粉,还需要有人来证明其中并未掺杂什么东西才是。” 华云思打断文敬公主的话,缓声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出的声音道。 顿时,在场诸多人连连点头,甚至已经有两人站了出来,“臣方平(赵之胜)愿为皇上诊治。” 风临皇点了点头,二人上前,一人为风临皇诊脉,一人则查看这地上香瓶中的粉末。 不到片刻,二人得出结论。 “这香瓶中,的确是新鲜的乌舌兰花粉。”叫做方平的太医开口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这时,赵太医也开口道,“现下来看,皇上的身体,的确是受到了乌舌兰花粉的影响,所以,才会吐血……” 第437章 冰湖节(8) 话说到后面,赵太医的声音愈发的弱了。 实在是因为他想不明白,乌舌兰花粉这样的东西,分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可方才皇上的脉象,又分明是受到了那花粉的影响,可,这怎么可能!? 不止是赵太医,在场所有人都深觉不可思议。 还是莫轩率先开口道,“既然两位太医已然查证,那便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了,眼下,重要的是不知父皇所中之毒为何毒?为何竟连太医都没能查出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又纷纷点头,赞同着晋王的话。 “是啊!裳儿,父皇中的究竟是什么毒,有何特殊之处,又为何会连乌舌兰花粉都闻不得?”一旁,文敬公主也颇不解的疑问道。 华云思这才开口,“具体是什么毒,我也不能断定,但是可以确信的是,皇上所中的,是一种蛊毒。” “蛊毒!?”不知是谁惊讶的语气问了一句。 华云思点头,脑海里闪过当初慕容信中乌舌兰花瓣之毒时候的情形,心中暗自道,幸亏是那一次,她对乌舌兰花有了一定的了解,再加上最近偶然看到的一本医书,否则,这一次还真不一定能够看出来风临皇中毒之事。 “没错,我也是最近才在一本医书上见到的,说凡是中了蛊毒之人,无论是何毒,眉心皆会有淡淡的青色,嘴唇亦会淡淡的泛出黑色,更为明显的是,双目无神,气虚而浮,这些都是中了蛊毒的症状。” “而据我方才观察,这些症状在风临皇身上都有,所以,我才敢断言风临皇是中了毒,而刚巧,乌舌兰花粉除了那千百种好处之外,还有一个特别之处,便是能催动蛊虫,所以,方才风临皇闻到了那花粉,催动体内蛊虫,便激发了毒性,故而吐血。”华云思悠悠道。 一番话下来,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毕竟,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让风临皇身中蛊毒,这对风临来说,实在算不得是一件好事。 文敬公主也不由自主叹息了一声,忍不住又问道,“原来是这样,那这蛊毒,可有解法?” “其实,我对蛊毒也是只有很少的了解,况且,如今尚不知是何种蛊毒,所以,是否有解,我也不甚清楚。”华云思摇了摇头。 “是啊,就连老臣也只是听说过,蛊毒不同于寻常的毒,要找得解法,何其艰难。”一旁,赵太医也忙开口附和道。 “所以,你的意思便是,此毒无解了?”柳贵妃问着华云思,脸色冰冷。 华云思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要找到解法,须得明白皇上所中是何毒,况且,据我观察,皇上中毒时日已久,即便是找到解法,怕也是并无太大的希望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并无太大的希望!? 虽然一直以来所有人也都知道风临皇疾病缠身,是以风临早早的就立了太子。 可却没人能想到,风临皇竟然身中蛊毒,而且时日无多!?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换,柳贵妃阴沉着脸色,“你的意思是,皇上中毒日久?” “不错。”华云思答,“此蛊毒并非一日促成,怕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微小分量积攒而成。” 数十年如一日,积攒而成?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文清皇后。 众所周知,这些年来,风临皇的身体以及所服药膳皆是文清皇后负责的,倘若真的如这位荣裳县主所言,那么最有可能做到这一切的人,便就是文清皇后! 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文清皇后的脸色反倒显得十分平淡了下来。 而自始至终,风临皇却未曾开口。 纵然柳贵妃得宠,但皇后毕竟还是皇后,风临皇未开口,柳贵妃自是也不敢擅自做主。 风临皇的目光落在文清皇后身上,漆黑如墨,谁也看不懂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文清皇后正要起身说些什么,却见风临皇忽然摆了摆手,道,“有什么事,过了今日再说。” 下毒的人到底是不是文清皇后还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过了今日,一旦查明真相,风临皇必是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如今这般,也不过是不想因此搅扰了冰湖节罢了。 华云思则是有些自责,倘若那个人真的是文清皇后的话,那她是不是做错了? 文清皇后可是文敬公主的母后,若是这的确是真相的话,那这真相,未免太过残忍。 而这般残忍的真相,竟是由她主动揭穿的。 “母后。”文敬公主低声唤着上位的文清皇后,似乎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自从风临皇说出那句话开始,文清皇后便始终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不发一语的样子。 见皇后不理她,文敬公主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了。 “文敬。”她有些歉疚的抓住文敬公主的手。 文敬公主看着她,强扯出一抹笑容,“放心吧,不会是母后的。” “我自然也希望,只是……”华云思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一抹自责。 下一瞬,文敬公主将手抽出,放在她的手背上,眸中闪过一抹暗淡,道,“裳儿,我知道你说出这些本是为了我,况且,即便那是真的,这件事也本不是你的错,我知道的。” 看着面前女子坦诚的眼神,华云思心中些微感动,又想到风临皇身上的蛊毒,不由皱眉陷入了沉思。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文敬公主问道。 华云思点头,看着她低声认真道,“其实,我方才也没想到皇上闻到乌舌兰花粉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什么!?”文敬公主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若只是催动蛊虫的话,反应不该那么快,那么强烈,我原以为只是会让皇上头疼,却没想到竟那么大的反应,直接吐出了血来。”华云思沉吟了片刻,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华云思忽然想到医书上的内容,一字一句道,“除非,那蛊虫对这种乌舌兰花粉十分的熟悉。” 听到这里,文敬公主的脸色又是一白…… 第438章 冰湖节(9) 众所周知,乌舌兰花是独有风临皇室内廷才有的,而且,在内廷中,除了皇亲贵戚,一般的下人奴仆也都是接触不到的。 蛊虫既对这种花粉十分熟悉,那么也就是说,这种蛊毒十有八九就和乌舌兰花有关! 所以,华云思的这句话,无疑又给文清皇后增添了一分的嫌疑! 是以,她方才一直皱着眉便是因为想到了这个。 文敬公主心中一跳,华云思又不确定的问道,“这乌舌兰花,果真是只有风临皇室内廷才有的吗?会不会其它地方也有,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 文敬公主闻言,立刻十分坚定的摇头,“不会的,我曾尝试过在别的地方种过乌舌兰,却从来没有存活的,大概,是它生长的土壤极为不同吧,只不过……” 说到最后,文敬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华云思眸光一动,“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听闻有一种花是和它十分相似的,叫做乌兰,只不过,乌舌兰花是花瓣有毒,花粉为解,而乌兰则是花粉有毒,花瓣为解,却不知,蛊虫是否和它有关。”文敬公主想了想,道。 “乌兰?花粉有毒,花瓣为解,听起来的确是相似的。”华云思沉吟了片刻,又问,“那何处可找到乌兰?” 文敬公主摇头,“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想要找到它,恐怕亦是十分困难的。” “为什么?”华云思疑惑道。 文敬公主凑了过来,放低了声音,“我也是听说,就像乌舌兰是皇室内廷特有,乌兰是一个叫做无期宫的江湖组织特有的,这么多年来,无期宫虽在风临风名远扬,但却鲜少有人知道它的所在,所以,想要找到乌兰,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如果真的是乌兰的话,也就是说皇上中毒这件事,或许和无期宫有关了,可,若真的是他们所为,无期宫又为何要对皇上下手呢?”华云思愈发的有些疑惑。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听闻,无期宫似乎属于钟氏一族,其余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文敬公主沉吟道。 钟氏一族? 钟玉?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忽然在华云思心头一闪,转念却不禁摇头,怎么可能? 钟玉是莫言的管家,有莫言在,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府中的人暗害风临皇? 更何况,这一切是否真的和无期宫有关还未可知,如今她无从找到乌兰,便就无从证实。 还有,文清皇后呢? 她方才的反应她看在眼里,的确是有些异常的。 但,若真的是文清皇后的话,那便更没有理由了啊! 除非,文清皇后的背后,还站着什么人…… “县主,侧妃问您,是否知道表姑娘去了哪里?” 华云思正思虑着,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抬眸,却见不知何时一个有些面熟的婢女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见华云思疑惑,她便恭敬道,“奴婢是侧妃身边的柳青。” 柳青? 远处,阮云烟正朝她这边点了点头,神色略有担忧。 华云思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难道侧妃也不知道?” 柳青垂头,语气担忧不已,“这下不好了,表姑娘不见了许久,侧妃遍寻不到,担心极了。” 是啊!从冰湖节开始她便没有见到蓝玉樱了,这么久了,她能去哪里? 华云思心中一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四处张望着,果然,没见到那人的影子。 心中又是一动,她便缓和了神色,朝着那婢女道,“你回去告诉侧妃不必担心,我这便去寻玉樱,不会有事的。” “那便有劳县主了。”柳青说完,便按华云思原话匆匆去回禀侧妃了。 文敬公主这会儿思绪正乱,华云思便没打搅她,独自一人就悄悄离开了。 冰湖节设在冰湖湖畔,这里视野开阔,唯独前面似有一片竹林挡住了视线。 华云思心思微动,便往竹林的方向行去。 她越往前走,便越觉得身后的嘈杂愈发的远了,只是一颗心却是愈发的久久难以平复。 风临皇竟然身中蛊毒,而且是十数年之久。 此毒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常年的日积月累,所以,没有什么人比文清皇后的嫌疑还要大。 可,真的会是她吗? 即便不是,她方才的异常表现也说明,风临皇中毒一事,她至少是知情的。 可若知情,身为皇后,她又有什么理由将此事隐瞒? 还有,除了她,甚至莫言的表现都是不寻常的。 当她说出风临皇身中蛊毒一事之后,所有人都是惊讶的,除了他,他表现出来的淡定好像是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 可他若是也知道,便更没有理由不告诉风临皇了啊? 另外,他带自己来参加此番冰湖节的原因,到底又是什么? 忽地,华云思脑海中蹦出那本古书。 那是她前几日闲来无聊,在王府的书房中偶然翻阅到的。 上面正好记载了有关蛊毒,还有乌舌兰。 而没过多久,她就因此看出了风临皇身中的蛊毒,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那本古书是他有意而为之?目的,就是要让她有今日的举动?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他费尽心思,绕这么大一个弯,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文敬口中的无期宫,所谓的钟氏一族,她始终觉得钟玉应当没那么简单,但,他是否又和无期宫有关系呢? 如果有的话,莫言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一个角色呢? 华云思越想下去,便越觉得似乎所有只要和莫言有关的一切都好像掉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洞里,而且这个洞越来越深,让人无从下手,也越来越无力和迷茫。 更令她担忧的是,如今遥儿还在他的手中,下落不明。 华云思再想下去,便愈发的觉得头疼欲裂。 忽地一阵清风吹过,她的神思也随之清明了些许,竹林间鸟鸣缠绕,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脚下忽地一滑,身子便是往后一倾,眼见着下一秒就要落入了冰湖水中…… 第439章 冰湖节(10) 失去重心,华云思难以发力,只懊恼着自己只顾着想事情,竟是如此的不留神。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腰间似忽然有一个温暖的大掌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下一瞬,那环绕在她腰间的大掌略一用力,她整个身形就被带进了一个温暖靛青色的怀抱里。 那人又带着她转了一圈,方才平稳的将她放在了地上。 紧接着,温润儒雅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虽是阳春时节,但这湖水却还是极冷的。” 华云思微微一怔,抬起头来,面前靛青色的身影距她不过一臂的距离,如玉一般的容颜上,映衬着日光,他那好看的眸子此刻正像宝石一般,闪闪发着光,梦幻的,让人心醉。 一瞬的失神,一阵风吹过,她蓦地又清醒了过来,忙退后两步,微微屈身,“多谢晋王殿下。” 看着她不自觉地后退的动作,莫轩眸中闪过一瞬的暗淡,复又仿佛很快随着那阵风而飘散,淡笑了笑,道,“还在想父皇的事。” 华云思微微点头,略有歉意的开口,“陛下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父皇的确中了蛊毒,不是么?”莫轩的声音淡的像冰湖湖面的波纹,一圈一圈的,愈发浅淡。 华云思垂眸,“是,可是,却似乎牵累到了皇后娘娘。” 面前,莫轩闻言,许久的沉默,他的目光直视着她,似乎看到了她的心里,半晌,方才开口。 “这不像你。” “什么?”华云思蓦地一怔,有些没听清楚。 “你只不过是说出了事实,又何必歉疚?本王心中的荣裳县主,做事可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的。”莫轩淡淡的语气,乍闻之,倒像两人是相交多年的挚友。 华云思不禁失笑,故作轻松的语气,“看来王爷对我,倒似乎十分了解。” “相比于了解,本王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莫轩忽地道。 华云思闻言,看着莫轩的眸色亦变的欣赏起来,“好一个只相信自己看到的,王爷倒是与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何处不同?”莫轩饶有兴致的口吻。 华云思正要回答,转眸,却看到莫轩的身后,不远处,一个紫色的修长身影远远的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看了他们很久的样子。 顺着她的视线,莫轩转身,淡淡开口,“太子殿下。” 莫言这才走了过来,眼睛看着华云思,却是对莫轩冷冷道,“不知晋王如何来到了这里?” “本王觉得有些发闷,便过来走走透透气。”莫轩道。 “既如此,本宫便不打搅晋王的雅致了。” 一边说着,他冰冷的手便覆盖在华云思的手上,下一秒,拉着她便大步离开。 手上冰冷的触感让华云思浑身不由自主的一抖,她一边被迫在某人身后一路小跑着,一边用力的想要将手抽离他的掌心,奈何她越用力,身前的男人就抓的越紧。 “太子殿下!” 她厉声开口,莫言终于猛然松开了她的手,他的脸色阴沉着,似带着隐隐的怒意。 “你是本宫的太子妃。”他语气森冷。 “我何时答应过?”华云思眉头一簇,气势不输分毫。 “本宫决定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答应,尤其是,和你有关的事。”莫言冷然道。 这还是华云思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生气的模样,虽然不清楚是为了什么。 其实,就连莫言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是从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尤其是方才看到他揽着她腰的一瞬间,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那一瞬那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愤怒,甚至嫉妒? 呵!会么? 因为一个女人而嫉妒? 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行为? 他以为他能控制,可最终,却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糟糕透了,他自问,这么多年来,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这,是第一次。 面前,华云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还真是自信,只不过,我却和太子一样。” “我所决定的事情,同样,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答应。”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态自信而从容,丝毫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太子而有半分的怯懦和犹疑。 莫言看着她的神情微微一顿,下一瞬,心中汹涌的愤怒便莫名其妙的平息了下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狂风骤停,没有丝毫的预兆,却偏偏又留下了满目的疮痍。 眸色蓦地一沉,他道,“你如此决绝,还是因为他。你明知道……” “是啊,我明知道,我和他之间没有未来,可那又如何呢?”华云思蓦地打断他的话,神色渐冷,又道,“更何况,这一切,与你无关,不是么?” “好一个与我无关,你果真是绝情的。”莫言叹息了一声,语气莫名。 华云思笑了笑,道,“太子大可不必如此作态,从一开始,你我之间便只是交易,不是么?” “所以……”莫言看着她,眸色清冷。 华云思微微一笑,“没错,所以,我如今在这里,只是为了莫白。” “莫白?”莫言讽刺一笑,“你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又何比如此称呼他?” 华云思淡声,“看来,太子殿下也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呢。” “本宫既将他留在了身边,自然是该调查清楚了的,你说是不是,安澜公主?”莫言冰冷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似乎有意要将她刺穿。 安澜公主么? 华云思表情淡漠,有多久了,没人这般称呼过她,可此时此刻,这四个字陡然从他的口中说出,她竟没有丝毫的意外。 是啊,她早知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彼此之间只不过没有说破罢了。 至于其他的,没有说破的东西,又有多少呢? 她不知道,亦不敢想。 “我们回去罢,游湖就要开始了。”她沉默着,他忽然道。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莫言已经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了。 那牵着自己的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虽触感冰冷,却异常好看,华云思看了两眼知道她根本无法抽身,再加上心思纷乱,便任由他带着自己回到了宴席…… 第440章 冰湖节(11) 二人手牵手回来,除了柳月如和柳贵妃略显阴沉的脸色之外,所有人都投过来艳羡的目光。 看来宣太子对这位荣裳县主果然是十分在意的呢。 像是故意的一般,直到走到了宴席中间,莫言才放开了她的手。 “裳儿。” 一旁蓝玉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朝她招着手。 华云思这才舒了口气,朝她走过去,低声嗔怪的口吻道,“你纵是再如何心悦那冯家公子,离开之前也该告诉我一声,免得让我和侧妃担心。” “哪有什么心悦,我只是……”蓝玉樱羞红了脸,话说到一半正不知该如何收场呢,忽然想到方才那人托她办的事,灵机一动,便连忙将手心里的东西塞给华云思,促狭的口吻反笑道,“还说我呢,你却连少年公子都不放过。” “什么?”华云思有些不明白她这暧昧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是看到了慕容尚。 蓝玉樱又俏皮的眨了眨眼,华云思这才打开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当心。” “咦?当心?当心什么?”蓝玉樱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字。 华云思吸了口气,道,“是他让你给我的?” 蓝玉樱点头,“是啊,他说他不方便给你,便让我代交,不过,这当心二字,是何意思?” “大概,只是好心的提醒罢。”华云思一边敷衍着,一边沉了沉眸。 慕容尚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特意给她提这个醒。 这么说来,也就是有人要对她不利。 在这宴会中,有想法也有能力对她不利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柳贵妃,所以,她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呢? 蓝玉樱看着华云思的脸色明显不对,还想再问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场上歌舞完毕,接下来便开始所有青年少女期待已久的项目,游湖了。 冰湖节的游湖是有规矩的,男男女女分别两人一组,同乘一舟,而后便开始隔舟对诗。 对诗这样的事情,在临京的贵族子弟之间原本也算是常见的,但在冰湖上对诗,这感觉却又完全不同了。 这便要提到冰湖名字的由来,风临原本便处于景朝的南边,气候上亦比景朝暖和许多,所以与景朝不同,风临的江河湖泊一年四季都是不会结冰的。 而之所以将它称之为冰湖,则大概是因为这里地势的原因,使这处湖泊之上一年四季都笼罩着浓重的化不开的雾气,远远的看来,便就好似湖面上是一大团的冰一般,是以,便叫做了冰湖。 而这常年的雾气更是令冰湖给人一种极其神秘的神圣感,再加上其正好处于风临京都临京的京郊,久而久之,风临的人们便对其心生敬畏。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景朝便将每年的上巳节设在冰湖湖畔举行,再到后来,干脆就更名上巳节为冰湖节了。 而游湖是后来才发展出来的项目,要的,便就是冰湖上的雾气将每个小舟上的人的视线隔离开来,给人以隔空对诗的感觉。 这样平添出许多的浪漫氛围,有引得男女彼此动心的,那便是得到了先人的祝福的。 华云思看着冰湖上笼罩的雾气,微微皱眉,她记得曾经在景朝的凌波湖泛舟的一次,便是被苏皇后陷害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竟是要旧事重演了么? “裳儿?”蓝玉樱有些关切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华云思摇了摇头,又想到慕容尚提醒的那两个字,强撑起一抹笑容,“无事,只是……我不善水性,所以不免有些担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周围,倒是没看到慕容尚的身影。 “他们男子都是从湖的那边上船的。”蓝玉樱笑了笑,道,“倒很少见你害怕一件事的时候,不过不必担心,我也不善水的,况且只是泛舟而已,怎会落水呢?” “是啊!即便是落水了,这四周不是还有护卫吗?放心吧,他们会保护好你的。”文敬公主闻言也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犹豫,毕竟那人要对她动手的话,这迷雾重重的冰湖湖面上便是绝佳的动手时机,既如此,她倒不如不上船为妙。 “你不会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想上船了罢?”蓝玉樱说着,忽然想到方才那纸条上的担心两字,再看着眼前的雾气,心中也是倏的一跳,“罢了,你若是不上船,那我便陪着你好了,反正……” 说到最后,蓝玉樱的脸色又有些泛红了起来,她想说,反正她都有心仪的人了,也不需要再去找先祖的祝福了。 虽则如此,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次玩乐的机会,她当然还是想去的。 “哟,你不会连泛舟都怕罢?”蓝玉樱顾自有些可惜呢,一旁,和敬公主嘲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难得见她犹豫,和敬公主自是要奚落一番的,华云思微微蹙眉,倒不是因为她的奚落,反而是因为蓝玉樱。 华云思自是知道蓝玉樱是为了自己的想法,心又道若是留在岸上,那人势必会找别的方法对付她,既如此,水来土掩,倒是也没什么值得担忧的了。 想到这里,她淡淡瞥了和敬公主一眼,道,“不劳和敬公主挂心,倒是这水面上浓雾重重的,想提醒公主一句小心罢了。” “你……”和敬公主脸色一变,一声冷哼,干脆扭过头去不理她了。 华云思要参加游湖,蓝玉樱自是大喜,不过最后依文敬公主的意思,华云思则是和文敬公主同泛一舟,而蓝玉樱则是和太子侧妃阮云烟同泛一舟。 泛舟开始前,还有几个侍卫检查了两遍这些即将下湖的小舟。 因着华云思要乘的这一叶还是文敬公主要乘的,所以,那些侍卫检查的时候还更留心了些。 华云思心下稍安,跟随着文敬公主的身后上了小舟。 别的女子也陆陆续续小心的上了小舟,一个个却都是兴奋的脸颊红红的模样。 就这样,渐渐的,大概有十数片小舟渐渐散开在了迷雾里…… 第441章 冰湖节(12) 不得不说,这冰湖上的迷雾果真是名不虚传的,才过去没多久,待一叶扁舟彻底离开了岸边,周围的几个小舟也都很快隐匿在了重重的雾中。 华云思朝四下看去,除了能看到自己和文敬公主,还有两人脚下的一叶小舟之外,四处便皆是白色的一片了。 不过迷雾中倒是时不时传来女子们嬉笑的声音,由此看来,她们果真是在附近的。 小舟是顺着水流的波动游走在湖面的,无需人工划动,只是因为因为有雾,四周也看不到什么景致。 华云思原也无心欣赏这些,便只看着脚下雾茫茫的湖水愈发的觉得心中有些发寒。 柳贵妃若是想在这里动什么手脚,的确是有些难度的,毕竟,连她现在都看不清附近的人,这么多小舟,柳贵妃的人若真的要找起来,也是十分麻烦的。 不过,话说回来,倘如自己这边出了什么意外,重重迷雾,那也是十分危险的。 想到慕容尚提醒的当心二字,华云思不敢马虎,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传来的各种声音,一边仔细判断着这小舟距离岸边走出了多远。 文敬公主也看出了华云思严肃着的脸色,一旁拉了拉她的手,轻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你如此担忧?” 华云思点头,低声将慕容尚交给她纸条上的事情告诉了她,只不过没提慕容尚,只说是有不知什么人提醒了她。 文敬公主闻言,沉吟了片刻,便似有些懊恼,“既如此,是我不该让你陪着我游湖的。” 华云思摇了摇头,“和公主无关,那人果真要对我动手的话,便是我不游湖,也定会寻找别的法子,只是我担心的是连累了公主。” “别这么说。”文敬公主又抓住她的手,“是我执意要你与我一处的,我想着,一来我会游泳,二来,看在我公主的身份上,在你身边至少也能保护的了你。” 华云思闻言,心下稍感动,原来从一开始,文敬公主就在替她着想。 看着她的脸色,文敬公主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笑了笑,故作无所谓的模样道,“我说过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作为朋友,这样做不是应当的吗?再说,这冰湖节举办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出过什么事呢,没事的。” 华云思又点了点头,说是那么说,但精神上却依旧不敢有半分的懈怠,文敬公主虽然安慰了她,自己却也已经没了方才放松的神色。 二人拉着手,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有没过多久,周围女子的嬉笑声似乎渐少了,也渐远了些,反而隐隐听到了些微男子的声音。 “大概是到了一处了。”文敬公主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又过了没多久,男子的声音愈发的清晰了些。 华云思心下稍疑,“这般随着水波逐流,难道便不怕有船单独走失吗?还有,这么多艘船,怎么竟会如此巧的都游到了一处?” 文敬公主闻言笑了笑,“平日里觉得你挺聪明的,看来是本公主看错了呀。” 她故意促狭轻松的口吻,明显是为了缓和气氛。 华云思亦笑着应声,“哦?愿听公主教诲。” 凝重的粉味因为这两句话立时缓和了许多,文敬公主便道,“若真是随波逐流的话,那这些小舟可不知道要飘到何处了,之所以能飘到一处,其实是有专门的船夫在引水波流。” “引水波流?”华云思一怔,为人两世,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文敬公主点了点头,“没错,便是找了一些精通水流的船夫,在我们入水之后,为我们隔离出一片地方来,而后便利用水流的特性,对其加以引流,使得所有小船都不自觉地朝水中央聚拢。” 华云思闻言,心思一动,再往船下看去,果然见到水流的方向似有所改变,瞬间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词来,“难道,是制造一个漩涡,所以……” “唔,果真还是聪明的,没错,就是漩涡,只不过是最浅显的漩涡罢了,否则岂不是要将我们这些小舟都卷了进去?”文敬公主笑着道。 “原来如此。”华云思心中感叹着,再仔细看船下湖水的流向,果然是又变了一些角度的。 就在她想要再仔细研究的时候,忽然,一道响亮的锣声响了起来。 “这是……” “对诗要开始了。”文敬公主微微一笑。 “那……从哪个开始呢?”华云思问。 文敬公主则是连忙看向水面,华云思也随之有些疑惑的看过去。 看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有。 文敬公主随即就有些惋惜的语气,“父皇会命人放一弯彩带飘在湖水上,彩带挂在了谁人的船上,便是由谁人开始,那可是个好兆头,可惜没挂到我们的船上。” 彩带? 华云思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的确是看到了彩带的一角,只可惜……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个清朗好听的男声透过重重迷雾传了过来,“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华云思脸色一黑,这,不是慕容尚那厮的声音么? 怎么偏偏这么巧,他便在自己身后的船上,还南北东西,南北东西,相随无别离? “裳儿,这个诗,我好像不太会……”身边,文敬公主思索了一阵,苦着脸道。 华云思微微蹙眉,睁眼低声说着瞎话,“刚巧,我也不会。” 对情诗也便罢了,偏偏还是和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和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对情诗也便罢了,偏偏,还是慕容尚那厮! 想想他那张“大智若愚”却分明精明到了极致的脸,华云思没来由的,就选择拒绝。 这边久不出声,那边的人也倒似不着急似的,静待不语,只偶尔传过来两下慕容尚那厮的痞笑。 听闻华云思也不会,文敬公主的脸色立时更苦了,“不会罢!?这才第二首,若是对不上来,可是要受罚的。” 第442章 冰湖节(13) “什么罚?”华云思一怔,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文敬公主苦着脸道,“对不上何人的诗,我们便要无条件答应何人一件事,事大事小倒是其次,关键是……这面子……” 是啊!面子! 她便罢了,总不能连累着文敬公主跟自己丢了面子。 华云思眉头一簇,只得捏着嗓子应道,“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 她虽捏着嗓子,但待到对完,却忽然又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慕容尚似乎知道这边是她,所以才故意说的那句诗。 可若说知道吧,又偏是自己的直觉而已,无从实证,她也不好说出什么来,可这么一想,她方才故意捏着嗓子,倒却又似有些刻意的落人笑柄了。 ……她懊恼的叹息了一声,文敬公主却是大喜道,“裳儿,你对上来了,只是,你嗓子不舒服么?” ……华云思忍不住又是一声哀叹,这下好了,公主的这一声裳儿,对方便是不用有任何的怀疑方才捏着嗓子对诗的是自己了。 “文敬,接下来,便由你出题罢。”华云思道。 文敬公主一怔,连忙摆了摆手,“不可,这出题的,也得由答题的来,这可是冰湖节的规矩。” 华云思唇角一瞥,好吧,反正她也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是谁,说不定是和敬公主也不一定呢? 想到和敬公主,华云思唇角一弯,心道,干脆,出个难的。 于是,略作沉思后,她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此言一出,文敬公主微微挑眉,疑道,“裳儿,你……你难道知道雾的那头是谁,所以故意放了水?” “放水?”华云思一怔,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感,“文敬为何要这么说?” 看着她迷茫的神色,文敬公主讶然,“你竟不知道?” “知道什么?”华云思愈发疑惑了。 下一秒,文敬公主还没来得及回话,那头,一个更加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对出这句诗的声音温润儒雅,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能听得出来,对诗的人十分的欢喜。 “竟然,竟然是王兄?”文敬公主的神情变得诡异,“王兄也来参加冰湖节了?” 华云思无语,“我怎么知道?” 文敬公主蹙眉,“那可就奇了,从前王兄可是从来都不参加冰湖节的!王兄说过,他可不屑同别人对诗,今次这是怎么了?” “兴许是你王兄忽然玩性大发?”华云思说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刚刚说罢,又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的不可能! “不可能。”果然,文敬公主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可能驳回,却又疑惑道,“那又是为了什么呢?而且王兄刚才竟然笑了,和你对诗?王兄很开心?” ……说到最后,文敬公主脸色一变,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似的。 华云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打断她的话,道,“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说我放水呢?” “额……那个,如果是故意给我王兄放水的话,其实,本公主是十分支持的。”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文敬公主果然不再是平日里的那个文敬公主。 此刻她正瞧着自己,狡黠的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面写满了暧昧,那眼神,分明却成了看自己王嫂的眼神! 不过片刻,她又叹息了一声,“可惜了,你目前,可还是太子妃呢。” “谁是太子妃!”华云思没好气的反驳了一句,反驳完了,忽才有些后悔。 果然,文敬公主得逞的笑了,“没错,我也不想你当太子妃呢!当我的王嫂,那可就正正好!” “……”华云思无语。 文敬又顾自道,“反正,你是故意放水的,王兄那边也是知道是你的,你们这般,大概便是被先祖祝福的男女罢。” “……”华云思再次无语。 文敬公主促狭的看了她一眼,这才道,“裳儿,你方才对的,可是乐府诗哦,这个,可是我们风临子女最擅长的,还说不是放水!” “我真不是……”此时此刻,华云思连解释都觉得无力,又苍白。 这个时候,对面船上的声音又响起了,“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华云思微蹙眉头,怎么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声音……不是莫轩! 文敬公主也是一怔,“大概,是王兄只想和裳儿对诗,所以才……” “可是你不是说,这冰湖节的规矩,是出题的,得由答题的来吗?方才出题的,不是晋王?”华云思疑惑的口吻。 文敬公主蹙眉,“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那王兄不想遵守规矩罢?” “这还真不像晋王的风格。”华云思无力道,文敬公主连头,连连赞同,“是啊!这还真不像王兄的风格呢,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好巧不巧的,再远一些的地方,那声音,刚好恰如其时的传来,似乎是和敬公主的声音,替她答了文敬公主的问题…… 文敬公主掩嘴一笑,眸色意味深长,华云思嗔怒,刚要扑将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忽地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响起。 水花四溅,那声音,像是一个人……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是女子的尖叫声,“快来人啊,来人,救命啊,和敬公主落水了!” 随着这一声女子的尖叫,众人再没了作诗的兴致,四处的声音立时乱作一团。 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和敬公主,怎么会落水? 周围依旧是雾茫茫的一片白,但却俨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放松与雅致,只剩下各种尖叫和不安。 此时此刻,重重的迷雾只会给人愈发浓重的不安的感觉,华云思拉紧了文敬公主的手,试图冷静下来,却发现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了…… 第443章 冰湖节(14) “王兄!”文敬公主似是害怕的,被华云思握着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由自主边呼唤一旁的晋王。 关键时刻,华云思也顾不得许多了,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量,于是她便也朝着慕容尚的方向唤道,“尚……” 公子二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扑通一声,华云思整个人失去重心,紧接着,整个身体便被冰冷的湖水包裹。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水流就将她和文敬公主冲了开来。 冰冷的湖水一瞬间浸入她的口鼻,第一时间,她拼命的屏住呼吸,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浮上水面,哪怕是只呼吸一瞬自己也会好受太多。 然而她不会游泳,湖水下面的强大力量让她心底愈发的冰凉,直觉告诉她,这水流力道之大,绝非文敬刚才告诉她的引水导流能够做到的。 也就是说,这其中定有人做了其他的什么手脚想要置她于死地,来不及细想太多,她只知道,如此大的水流,文敬公主纵是会游泳,处境也只怕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睁开眼睛拼命的朝四周看去,湖水混杂,那里看得到半丝文敬公主的影子。 不过只是一瞬,她便觉得浑身无力,难以支撑,整个人随着湖水凌虐,开始渐渐下沉,她甚至感觉得到意识也随着湖水在一丝一丝的流失。 在湖水的包裹下,她浑身冰冷异常,冷意很快浸透四肢百骸,强大的恐惧瞬间渗透了她整颗狂跳的心。 无力的,她慢慢阖上眼皮,眼前,却似乎见到了那一抹雪白的身影。 那是她思念已久的人。 呵!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如今,竟是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她再见了么? 慕容尚会告诉他自己死了的消息的罢? 还有遥儿,遥儿失忆了,随在莫言的身边。 只可惜,她未能亲手查出当年的真相,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遥儿失忆了,不会因此而痛苦。 至于莫言,慕容尚不会放过他的罢? 还有文敬,也不知道她如何了…… 她的神志一点一点的涣散,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一道身影,那人穿着的,似乎也是一身的青色。 是谁? 青色? 那人愈发的靠近,温润的眉眼中此刻尽是担忧,恐惧? 他也会恐惧? 难道,他和自己一般,要死了么? 华云思的唇角又浮起一抹苦笑来,也好,黄泉路上,至少有人相陪。 那人愈发的靠近,就在这个时候,她觉得眼前一花,很快,那人的身上溢出鲜红来,红色覆盖了她的视线,又紧接着,她似乎看到那人被几个人缠住了,似在打斗? 刀光闪烁在她的眼睛里,她的耳朵却听不到丝毫的声音,是打斗么? 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她临死前的幻觉? 幻觉么?一定是的。 眼前,似又一道黑色的身影朝她游了过来。 只是她还没看清楚,那影子却又见到了什么似的,飞速逃了开去。 她苦笑一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手腕上一紧,面前出现一个少年俊秀的脸。 少年用力抓着她,一双熟悉的眸定定的看着她,是慕容尚? 她抬了抬眼皮,只觉得慕容尚抓着她的手臂似乎更加的用力了,她能感觉到他想把她拖上去,所以她要得救了么? 得救? “裳儿。”不知是不是幻听,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文敬公主的声音。 对了,文敬公主!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的睁开眼,朝着他大叫,“文敬公主,慕容尚,你去救文敬公主!” 水猛烈的灌入她的喉间,她只觉得一片苦涩,面前,慕容尚猛地摇了摇头,抓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松懈。 他拒绝了自己? 华云思用尽全力,想要把手从他手腕中甩开,她依旧拼命的朝他道,“文敬公主,去救文敬公主,否则,我恨你!我恨你!” 看到她最后的口型,慕容尚微微一怔,她用力的甩脱他的手,他的眸中闪过痛苦,决绝。 他想救的是她!只有她啊! 该死的女人! 这一刻,慕容尚想破口大骂,奈何他更清楚,她若不配合,自己再在这里折腾,只会和她一同去死,她恨他? 不!他又往下沉了沉,终究是没能抓住她的手…… 此时此刻,湖面上乱作一团,雾气重重,谁也看不清具体情况究竟如何,莫言冷眸看着湖面,深沉又冰冷的眸色里,第一次有了担忧的情绪。 “烧艾,烧艾!” 不知有谁呼喊着了一句,顿时,有人不知从何处捧来许多艾草堆在湖边,顿时便是浓烟阵阵。 浓烟接触到那些雾气,果然,湖面上可见的距离远出了些许,雾气亦淡薄了许多。 很快,又有人捧来了更多的艾草。 水面上的情形渐渐清晰,和敬公主正被一个士兵拖着身体往岸边游,很多士兵过去帮忙。 再远一些的地方,文敬公主也被晋王正拖着往回游。 两位公主已然陷入昏迷,除此之外,剩下的人都在湖面上的小舟上,安然无恙,其中两个小舟却是早已散了架,一部分也已不知所踪。 艾草的作用下,雾气愈发的淡薄了,却仍旧不见华云思的影子。 莫言站在湖边,眸色渐渐的染上阴冷,渐渐的,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冰寒的气息,只是,冰寒的气息中,隐隐的,却似乎又夹杂着不相称的浓重的怒火。 “言儿。” 柳贵妃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一边故作惊恐状,一边将他的胳膊抓的死死的,失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们,怎么竟都落了水。” 莫言没有说话,只冷冷的凝视着前方。 文敬和和敬都已经得救,他派去的人一直暗中保护她,可至今都未见浮出水面,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紧张与怒火,竟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身旁的女人尤自抓着他,他极力忍耐着,没有任何的动作。 直到下一秒…… 第444章 冰湖节(15) 他似乎看到,隐隐的,莫轩的身旁,湖面上,渐渐的似有红色的血水浮现,随着他的靠近,那鲜红愈发的刺目,他冰寒的眸子一凝,瞬时毫不留情的甩开了身旁抓着他的柳贵妃。 “言儿!”柳贵妃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言儿竟如此表情的将她甩在了地上!? 然而,莫言对她的呼唤根本置若罔闻,他凝眸,脸色如霜,下一秒,脚尖一点湖水,便用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往湖中心飞掠而去。 “言儿!”柳贵妃不可置信的失声尖叫,然而这一声,却似乎只引来了除莫言之外的所有人的注意。 “天哪,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丝毫不顾贵妃娘娘的意愿,看来,是为了那个舞女。” “是吗?还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因为哪个女人如此紧张的样子呢!” “可不是嘛,你们瞧瞧,太子殿下如今为了那个女人竟是连命都不要了,竟不惜亲自下水涉险!” “何止不要命了,贵妃娘娘可是他的母妃,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莲贵妃娘娘都忤逆了。” “是啊是啊!说起来哪个女人还真是幸运,竟能惹得太子殿下对其如此眷顾!” “只可惜,今日却连命都不知道保不保的住呢……” 有人叹息了一声,顿时,众人又往湖面中看去。 大部分人已经回来了,文敬公主和和敬公主和都吐了水清醒了过来。 和敬公主已经去换衣服了,文敬公主却尤自披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裳不肯离开湖边,一双眼睛焦急的在湖面上搜寻着华云思的影子。 侍卫们都按文敬公主的意思下水寻找了,下人们劝文敬公主先去换身衣服,但华云思还在水中,她又如何能放心去换衣服? 就在众人纷纷为其焦急的时候,忽然,已经披了一件外裳的蓝玉樱从后面走了过来,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却无暇自顾,只悄悄走到文敬公主身后,一掌劈在她的后脑,将她打晕。 这是华云思前些日子才教她的招式,如今的情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胆!竟敢对文敬公主无礼,还不快给我拿下!”身旁,有侍卫见了,连忙呼喝道。 几名侍卫一拥过来,立刻将蓝玉樱控制住。 侧妃阮云烟见状急红了眼,蓝玉樱却丝毫不在意似的,只对着文静公主身边的人道,“再这样下去她会坚持不住的,如今我将她打晕,你们还不立刻送公主回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是!”文敬公主身旁,几个下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找来一副软轿,小心翼翼的抬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文敬公主去了。 控制着蓝玉樱的侍卫见状便有些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身上还带着伤的晋王走了过来。 他显然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衣服,此时此刻,靛青色的衣裳和早已浸透了湖水的血迹混杂在一起,衣裳上更是有好几处破了的地方,有的是被剑割破的,有些地方则是被湖中的东西带破的。 这副模样分明是该狼狈至极的,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晋王偏偏没有半分的狼狈,只是身上一贯的温润儒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寒意彻骨的感觉。 那张如玉一般的脸上遍布寒霜,只冷冷的看了那些侍卫一眼,几名侍卫就连忙松开了钳制着蓝玉樱的手。 “多谢晋王。” 蓝玉樱虚弱的朝着莫轩行了礼之后,身体一歪,就要朝一侧倒下去。 方才听闻有人再次落水,她第一时间就觉得此番势必是冲着华云思来的,来不及细想,甚至忘了自己也不会游泳的事情,立刻便就跳下了水想要找到华云思。 奈何她实在是不擅水性,没两下便被侍卫救了上来,如今只懊恼着自己方才给华云思添乱了,否则那名侍卫救上来的可能就不是自己而是华云思了。 如今她亦没换下身上湿了的衣服,再看到莫轩身上的血,瞬时就明白了什么。 心中一急就要倒了下去,还好,下一瞬,冯子文及时扶住了她。 看到冯子文的一瞬间,她先是一惊,接着就沉沉的昏了过去。 风临皇不是傻子,看到莫轩身上血迹的第一时间,便命所有侍卫下水了。 谁都知道此番险情是有人刻意为之,但那人到底是谁呢? 他也许可以忽视华云思,但却不能忽视他的两个女儿!此番,他必定要严惩凶手! 风临皇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和岸上的所有人一样,将眼神放在湖面上,期待着那个答案浮出水面。 “看来,荣裳县主这一次真的是没救了。” 人群中,柳月如似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叹了一声,就在这时,莫轩和几个侍卫浮出了水面,朝着湖边游了过来。 柳月如又仔细看了好几眼,确定没有华云思的身影时,欢喜的险些叫了出来。 莫言上岸了,脸色沉如湖水,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柳贵妃一眼。 没有了艾草的燃烧,湖面上的雾气又渐渐笼罩了起来,很快,就恢复成了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收拾残局。 闵之走了过来,莫言身上散发的寒气令人心悸。 闵之心下微惊,他还从未见过主子这般生气的时候,看来,有些人这次是逃不过了,同样的想法,他其实也为自己隐隐的担忧。 闵之心底叹了一声,恭敬的跪在地上,道,“主子,属下等,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是要责罚。”莫言冰冷的薄唇吐出四个字,闵之能感觉到,主子落在自己身上那凛若寒霜的眸。 “不过,不是现在。” 闵之闻言,心中一喜,松了口气,忙道,“听凭主子吩咐!” “找出那些人,一个不留!” 说出这句话,他未有片刻的犹疑,语气犹如死神一般嗜杀,决绝。 虽然不是针对自己,但闵之还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自觉地想要逃离,但下一瞬,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那,柳公子那边呢?” 第445章 冰湖节(16) 冰冷的湖水中,华云思的意识愈发的涣散。 前世的种种浮现在眼前,父亲,母亲,遥儿,还有宁家所有将士。 甚至是慕容尚,雪团,还有冷宫中,苏曼舞狰狞的表情。 原来,这么久以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 如今,她还是宁安澜,即将死去的宁安澜。 呵!梦醒了,梦终究是醒了。 只是她的仇到底该由谁来报?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梦的话,那是不是慕容信没有死?莫言呢?又会是真正的凶手么? 那么,那个人呢? 那个一袭白衣若雪,倾城之姿,让她久久思念的那个男人,也只是在梦中才有的吗? 是啊!是在梦中。 她想起来了,梦最开始的时候,便是他救了自己,她以为的,那只漂亮的鬼,难怪,后来再见他,她便觉得十分眼熟呢! 可,如果是梦的话,为何,有关他的一切,她却又记得那般的清晰? 他的淡漠,他的笑,甚至是他的每一次心跳。 不!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是宁安澜,她也是华云思!她是景朝的安澜公主,是大梁的云华郡主,她还是风临国的荣裳县主! 对了,风临! 她想起来了,慕容尚提醒她当心! 而后,她便和文敬公主一起泛舟! 慕容尚那厮还和她对了一句情诗,再然后,她便掉入了湖里! 对了,文敬公主,文敬公主也不会游泳,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她蓦地睁开眼睛,拼命的想往水面上游。 奈何她本不会游泳,似乎越是用力,她便越是下沉的利害。 渐渐的,她感觉到身体愈发的重了,与此同时,似乎她的灵魂也愈发的沉重,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疲惫,好疲惫。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一个墨色的身影出现。 会是谁呢? 那人带着和他衣裳颜色一般墨色的面具。 那面具虽只有单调的墨色,整个轮廓和模样却似乎异常的精致,好看。 尤其是,面具下那双墨色的眸,只一眼,便让她忍不住心神一荡。 心动的间隙,她只觉得这种感觉异常的熟悉,又异常的安心。 下一瞬,她太累了,终于,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 梦里面,她似乎落入了他的怀抱,是他,他身上才有的独特的气息。 唇角微弯,临死之前,能做这样一个真实的梦,也是极好的。 她满足的翕了翕鼻子,接下来眉头忽地一簇。 不对,这不是梦! 她的确闻到了,闻到了他身上极为浅淡的兰花香味! 心中猛地一跳,用尽全力,她抬起沉重的眼皮。 如眼之处,一片翠绿。 唔,这里是一处竹林,好似依旧在冰湖湖畔,稍远一些的地方,她还能看到冰湖上的雾。 冰湖? 她竟得救了? 心中猛地一喜,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略显低沉的优雅的声音入耳。 “总算是醒了。” ……这是?救她的人? 她这才注意到,她身侧不远处,有一个修长的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她,方才的话,便是出自他的口中。 只是,这影子,似乎有些熟悉?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那黑色身影的主人便转过身来,随之入眼的,是那十分精致的却又显得轮廓优雅的面具。 额?用优雅这个词来形容面具,好似是有些不妥,但眼前的面具,真切的的确给人这般的感觉。 还有,面具下的那双眸,似乎总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的威严。 这种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细想,却又毫无头绪。 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她的心跳似乎也随着他的步伐律动着。 唔,虽然是一身的墨色,但,这般的气度,又这般仿若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倨傲,华云思忽然有一种错觉,他莫非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自己的仙人不成? 渐渐的,他终于走到自己的身前,她则看的有些痴了。 忽然十分好奇,那黑色的面具下,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令人惊心动魄的绝世容颜。 不由自主的,她缓缓的伸出手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她终于要触碰到他面具的前一秒,他蓦地侧过脸颊,伸手,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眼眸里闪烁着的黯芒,似是危险的警告。 这种感觉,和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截然相反,华云思心猛地一跳,才蓦然惊醒。 立刻将手抽出,方才的那种感觉,她心有余悸。 面前,带着面具的男子却看了看他方才握着她手腕的手,眼神里的情绪,竟似失落? “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这般看着我,很危险?” 男子叹了一声,声音低沉,不辨情绪。 华云思一怔,脸色莫名的一阵燥热,她避开了他的视线,道,“我……多谢你方才相救。” “你要如何谢?”分明是十分认真的语气,却又似在有意调侃。 ……如何谢? 华云思一怔,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至于如何谢嘛! “千金如何?”一番思虑后,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男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慵懒的摇了摇头,华云思无奈,心道千金都不行,那他救她,不为财,莫非为了色? 虽然他仙人之姿,但她又岂是出卖色相之人! 想到这里……她连忙摇头,甩掉自己的这个想法,片刻清了清嗓子,又道,“那,万金如何?” 结果,男子再次摇头,竟丝毫都没把万金放在眼里似的,戏谑的语气道,“不值!” ……“不值什么?” “万金,不值你的性命。”男子玩味的答。 “所以呢?”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么?她这是,遇上敲诈的了? 罢了罢了,他总是救了她的,她还是该感激一些才是。 华云思心中想着,等待着面前的人报出一个更大的数目,不料,男子忽地又调笑着的口吻道,“你果真要谢我?” “你救了我,我自然要谢你。”华云思正色,万分真诚。 “既如此”,男子定定的看着她,面具下的唇角微弯,道,“何不以身相许?” 第446章 冰湖节(17) 以身相许!? 虽然她的确很好奇他面具下的容颜,虽然他的模样的确……嗯,好似也的确很诱人! 但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以身相许!?除非她疯了!要么就是他疯了! 要不是看在他救了她的份上,别说是万金,敢在她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现在就把他打的鼻青脸肿了,现在竟还敢要以身相许? 看来她预料的没错,人不可貌相,今日,果真是让她遇上登徒子了! 于是下一秒,她脸色一变,心一横,牙一咬,抬手就要教训眼前的登徒子。 然而……大概是她身体还未恢复?又或许是面前男子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她的手就又落入了男子温暖的掌心。 条件反射的想要抽离,奈何无论她如何用力,男子抓着她的手都岿然不动。 两人距离极近,再加上,彼此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这样的场景,倒显得有几分的暧昧。 华云思的脸色蓦地一红,似是意识到了她的窘态。 初春的时节,身上的衣裳原就略显单薄,如今湿透后,更是紧贴着皮肤,女子曼妙的身躯若隐若现,又似乎一览无余…… 男子面具下的脸色一寒,浑身立时不由自主的燥热了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另一只手便利落的解下身上的黑色披风,又利落的披在她的身上。 登徒子会给她披上披风?另外,她怎么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的样子呢? 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指尖一凉,一枚盈盈如玉的黑色戒指已经套在了她的食指上,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指尖滚烫。 紧接着,男子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戴上它,你便是我的人,另外,裹好衣服,免得……受寒。” 说完这句话,他蓦地松开她的手,又背过身去,倒似在逃避什么一般。 华云思闻言,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蓦地一红,连忙将身上的披风裹紧,这才用力开始想要摘掉手上的戒指。 奈何,她用尽了力气,那戒指就如眼前的人一般,岿然不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有些气恼。 “乌戒。”男子答,声音已比方才平淡了许多。 “乌戒?”华云思微微一怔,放开了那枚黑色戒指,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闻言,眸光一闪,有些意外而又赞赏的语气问,“你竟知道?” 华云思摇了摇头,一边仔细打量着手上的乌戒,一边道,“只是听说过,传闻中,乌戒能感应人的气场以互相感知危险,还能,传递讯息?” “所以,你还要摘下它么?”男子的声音恢复优雅,又含了几分笑意。 华云思蹙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是道,“为什么?你要把它给我?” “因为你需要它。”男子毫不犹豫的答。 “你到底是什么人。”华云思正色。 “它的主人。”男子笑了笑,丝毫不避讳的道。 “那我呢,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华云思又问。 这一次,男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定定道,“我知道。” 不知为何,听到这三个字,华云思心中蓦地一跳。 如今在风临,她的身份是莫言身边的舞女,也是荣裳县主,但这些都不是她的真实身份。 那么,面前的人难道真的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么? 如果是,那他知道的那个身份,到底是宁安澜,还是华云思!? 她脸上神情变换,却并未看到面具下,男子宠溺的笑。 下一秒,男子忽然靠近她的耳畔,一字一句,轻声道,“你,是我要保护的人。” ……她这算是被调戏了么?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潮红很快又滚烫了脸颊。 华云思又要说些什么,再抬头,面前的男子已经不见了,如果不是手上的乌戒和身上的披风,她倒真以为她是做了一场梦。 紧接着,林中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华云思抬眸看过去,冰湖湖畔来了一队的侍卫。 那领头的人看到华云思的一瞬间大喜,高呼着找到了几个字。 剩下的人脸上则都是惊讶的神情。 毕竟他们都以为荣裳县主已经死了,谁又能想到她会安然无恙的在这竹林之中? 华云思四处又看了一眼,确信找不到方才那个人之后,这才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随着侍卫离开。 竹林中,某个隐秘的所在,黑衣男子面前,跪了一地的人。 这些人全都腰带佩剑,浑身沾满了杀气,寻常人见之,只怕早便退避三舍。 然而,此时此刻,在黑衣男子面前,这些人则全都是十万分的小心翼翼的恭敬,甚至有些人因为方才那一幕,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再仔细看去,距离黑衣男子最近的那个人,有着一张十分熟悉的脸,是明月! “主子……属下等,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明月后悔极了,方才为何会守在这里,早知道他便应该守在再远一些的地方,这样也不至于被主子怀疑见到云华郡主穿着湿衣服的情景……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距离,即便云华郡主浑身都湿透了,可他除了能远远看到一个影子之外,也的确是再看不到别的任何了啊! 但这样的话又解释给谁听呢?主子的怒火可是实打实的,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承受的了…… 明月这般想着,脸色愈发的苦了。 他的身后,一众人等也都是恭敬到了肺腑的语气,“主子明鉴,属下等的确什么都没看到。” ……萧镜尘的脸色愈发的黑了,如果不是他带着面具遮掩,这些跪着的人还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子。 罢了,罢了。 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瞬间,所有人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某人冰冷的口吻却又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所有人默,复又跪了下来。 “七日内,不许吃饭。”萧镜尘冷了眸,阴沉着语气开口。 第447章 冰湖节(18) 七日吗?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三日不吃不喝,实乃家常便饭,七日嘛,虽然时间略长了些,不过跟随主子久了,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是值得庆幸了! 还好还好! 于是所有人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心道,见到了云华郡主的主子就是不一样,果然比从前手软了许多! 于是乎,找回云华郡主一瞬间就成了明月心中一等一的大事。 看着华云思越来越远的背影,明月忍不住问,“属下不明白,主子为何不直接告诉郡主主子的身份,这样……” “不到时机。”萧镜尘难得的解释道,“如今呆在太子府,比呆在朕的身边要安全些。” 明月若有所思的点头,萧镜尘又道,“查,那个在朕之前,欲救郡主的人。” 明月狐疑,“主子,那人……不是尚王爷吗?” 萧镜尘摇头,“除了他,还有一人,立刻去查明他的身份。” “这个……”明月有些为难,毕竟他可是连人影都没见着呢,又何从查起? 见他犹豫,萧镜尘的脸色明显冷了冷。 额,好吧,若说着手之处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那人既是在尚王爷之前救人的,说不定尚王爷会略知一二呢? …… 好好的冰湖节,闹成这样的局面,荣裳县主至今都未寻到,目前还未查出凶手,所有人都阴沉着脸色。 风临皇派出了更多的侍卫,一部分去寻找华云思,另一部分则去追杀凶手。 负责引水导流的船夫们被拘在一处等待审问,场面肃然,所有人屏气凝神。 “这么久了,看来那荣裳县主这次真的是没命了!” “是啊!虽说她曾经只是一个舞女,可现在却是荣裳县主,更是未来的太子妃,没想到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实在是可惜了。” “没错,的确是可惜了,可谁又能想到今日竟能出这样的事呢?” “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能做出这样的手脚。” “是啊!好在两位公主没事。” “说的也是,公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皇上必定暴怒,咦,说起来公主,文敬公主如今都醒了过来了,和敬公主怎么还不见回来?” “不是去换下湿衣裳了吗?” “可这换衣裳的时间也太久了点吧?” “是啊是啊!方才那么一番惊吓,和敬公主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众人说着,寻了一圈,果真并未见到和敬公主的影子。 听到这边的动静,风临皇也不悦的蹙了蹙眉,方才两位公主才从险境脱离,如今自然是不想和敬又出什么事的。 一旁,楚良妃见状,便起身道。 “陛下,臣妾这便去看看和儿。” 风临皇点了点头,一些官家的女子平日里和和敬公主要好的,见此情景,也纷纷自荐跟着楚良妃一同去看和敬公主。 她们自是好心,楚良妃便带着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一同去了。 冰湖节是在冰湖湖畔举行,靠近湖边的地方宴饮,在外围则设有供大家休息的帐篷。 楚良妃带着大家走了大约片刻,便来到了帐篷的附近,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尖叫声刺破众人的耳膜。 “啊!你!来人啊!竟敢对本公主如此,快来人啊!” 是和敬公主的声音! 众人脸色瞬时一变,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又往前走了没几步,忽然就见到一个身穿青色衣裳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 那是个男子的身形,此时此刻他一脸慌张,面色通红,正喘着粗气没头没脑的就朝这边冲了过来。 没跑几步,男子似看到前面有人,神情一阵紧张,就要朝着另外一边跑过去。 楚良妃想到方才听到的和敬公主的呼叫声,再看到面前慌不择路的男子紧张的模样,心中猛地一跳,立时大喝一声,“站住!” 那男子听到叫喊,足下脚步一顿,似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似的,耷拉着个脑袋就超这里走了过来,走近处才发现,男子似乎十分紧张似的,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着。 男子的仪态狼狈至极,不知是因为方才跑的急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此刻就连男子的外袍都送送宽宽的搭在身上,仔细看去,就连里面的衣服都有些被解开了扣子…… 见着这一幕,楚良妃身后跟着来的女子们也不由小声议论了起来,虽然她们都还未经人事,但可也不是傻子,是以眼下便又有些后悔起来,不该跟过来才好。 不止是她们,楚良妃亦是有些懊恼。 这男子这般的形态,再加上和敬公主刚才的声音,楚良妃再想下去,脸色只愈发的冰寒。 不过此时既已被众人撞见,眼下紧要的还是该问个清楚才是。 “抬起头来!” 男子闻言,浑身颤抖的愈发的利害,却是依旧垂着头。 “本宫叫你抬起头来!”楚良妃见状,又大声呵斥了一句,那男子这才缓缓的将头抬了起来。 这一瞬间,众人才总算看清楚了他的容貌,竟然是……柳丞相家的公子,柳月风!? 楚良妃心头也是一惊,不过眼下却不是只顾着惊讶的时候,楚良妃立刻便又道,“你跑这么急作甚,到底发生了什么!?和儿呢!?” 听到楚良妃提起和儿,柳月风的一张脸色瞬时煞白,“臣,臣,和敬公主她,她……” “放肆!” 下一秒,啪的一声,楚良妃的巴掌毫不客气的甩在了他的脸上,脸色更是怒极,“本宫问你和儿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回,回良妃娘娘的话,臣并未对和敬公主怎么样,只是,只是……”想到方才的事情,柳月风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只是什么!?”大概是怒极,楚良妃反而恢复了些许理智,冷声道,“你在不说清楚,本宫这便命人拔了你的舌头!” 呵!原本,柳丞相家的嫡公子,无论如何,看在他老子的份上,楚良妃也是要忌惮一些的。 可如今事关和儿的清白,她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第448章 冰湖节(19) 柳丞相家的嫡公子又如何? 楚良妃想到方才冰湖上听闻和儿出事之后自己内心的恐惧,心中便早已坚定,今日,若是和儿真的出了什么事,无论是什么人所为,她都要他拿命来陪! 柳月风原本就理亏,如今看到楚良妃眸中嗜血的杀意,心中便更加打起了鼓来,又想到方才的情景,他便愈发觉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臣,臣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柳月风几乎是痛哭流涕道。 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原本,冰湖上出了事情,风临皇便不让任何人离开宴席,他自是不敢违抗,便一直是在宴席上好好待着的。 却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一个侍女送来的和敬公主的一张字条,内容无外乎佳人有约。 他原先还有些纳闷,毕竟,他虽一直都心悦着和敬公主,但和敬公主对他一向都是少有颜色的,更何况,和敬公主前些日子和刘太傅家的刘凌才订了亲,自那之后,她便是对自己愈发的嫌恶有加了。 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会忽然特意邀约自己呢? 但疑惑归疑惑,他毕竟是一颗心始终都在她身上的,如今佳人难得有约,他又如何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仔细想想,也说不定是他一直以来的真心感动了和敬公主,所以和敬公主才要趁着大婚之前,和自己好好你侬我侬一番呢! 这么想着,他便愈发的难以自持,于是,寻了个契机,迫不得已的便连忙朝着帐篷那边赶了过来。 却没想到,到了这里,正巧看到和敬公主在换衣裳的情形…… 柳月风内心狂跳,他早就心悦和敬公主已久,如今又受佳人之约,看到了这样的情景,这让他如何自持?当下便边瞧着和敬公主换衣服时候的情景,一边猴急的准备褪去自己的衣物。 正在他不顾一切要扑将过去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和敬公主忽然转过身来,看到了正扑过去的他,脸色蓦地大变,下一秒,尖叫出口! 当时,他的脑子都是懵的,什么情况!? 竟不是和敬公主自愿的吗? 当时他的心里便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虽然他是柳丞相家的嫡公子,身份尊贵,但眼前的可是皇上疼爱的公主,如果没有和敬公主的同意,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可都不敢对和敬公主如此的呀……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只有逃,否则,怕是真的就出大事了。 于是,他三下五除二便将衣服套在了身上,慌乱而逃,接下来,就遇到了这群来寻和敬公主的人…… 所以,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到现在都是茫然的好不好? 然而,楚良妃又怎么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在她看来,这柳月风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下一秒,她便命人将柳月风抓了起来,至于和敬公主那边,好在没出什么事,于是她亲自好生安抚了一番,便带着和敬公主和柳月风回到了宴席。 众人吓了一跳,这凶手没等到,竟等到柳家的公子被良妃娘娘捆着回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待楚良妃说明原委后,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虽说柳月风风流成性的事情,整个临京的人都知道,也没什么稀松平常的,可那都是对寻常女子。 毕竟那是丞相家的公子,于是众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他竟胆大妄为到了对和敬公主无礼!?这柳家公子是不要命了吗!? 果然,风临皇随之大怒! 先前害他的两个女儿落水的凶手还没找到呢,如今,竟就有人敢对自己的女儿不轨! 看来,这些人一个个的竟都是没将他这个风临皇放在眼里! 是可忍,熟不可忍! 横竖那些害舟船落水的凶手现在还没找到,风临皇一直憋着的怒火如今终于有了出口,便干脆全拿这个不识好歹的柳月风出气。 如今的情形,柳贵妃纵然是有心求情,也只得在一旁干看着。 毕竟,柳月风欲对和敬公主不轨的事实在前,再加上风临皇暴怒,于是她这个姑母此时不好说什么,也更不敢说什么。 “柳家公子目无王法,目无公主,目无朕,着,即刻贬为庶人,且日后不得入仕!”风临皇最后宣判的声音传来。 柳丞相闻言,瞬时老泪纵横,“臣,领命。” “丞相,你不好好管教儿子,那便只有朕来替你管教了,朕的判决,你可服?”风临皇又问。 “是,臣服,是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同臣一起降罪!” 柳丞相自是听出了风临皇的弦外之音,这样的判决,风临皇竟还火气未消,于是下一秒,他不得不自己把自己推了出来。 毕竟,只是贬为庶人,不得入仕的话,日后想想办法,哄得陛下开心了,还是可以挽回的,柳丞相打定了主意,接下来的怒火,便由他替柳家的儿子,替柳家的未来承担吧。 然而没想到,接下来风临皇的一句话,竟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断了柳家的念想。 风临皇笑着摇了摇头,那笑意,却含了千万分的冷意。 “丞相既知有错,便更不该阻拦朕替你教养儿子,丞相既依旧如此溺爱,那朕便决意,将柳月风关入大牢,十年之期,当够朕代丞相对其好好教养了吧” 柳丞相如今年迈,柳家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关入大牢,十年之期!这样的结果,对柳家来说,无异于彻底断了前途。 柳丞相两眼一瞪,气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昏迷在当场,风临皇见状也只是不耐的摆了摆手,命柳月如随着其父先行离开。 好像仅仅是片刻之间,柳家便从高高在上变成了危如累卵的局面,柳月风便从尊贵的相府嫡子被贬为了庶人,更是锒铛入狱。 一切好似做梦,却偏又那么真实。 柳贵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日冰湖节会是这般的情形…… 第449章 冰湖节(20) 柳月风落的这般下场,柳家便等同于倒塌了一半。 另一半呢,无非是仗着她这个贵妃的身份和言儿的太子之位。 可话说回来,她的贵妃的身份又何尝不是依仗着柳家才屹立不倒。 更何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柳家若此,她如今的希望,难道就只有言儿了吗? 柳贵妃想着,不由自主的看向莫言,却见莫言此时的表情冰冷冷的,好似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又好似,他早就提前预见了这一切的发生似的。 咯噔一下,柳贵妃心中一跳。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言儿是她的儿子,她又是柳家的人,丞相是他的舅父,他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人动手呢? 绝无可能! 柳贵妃一边宽慰着自己,一边心跳的却是愈发不安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切和言儿脱不了干系,可若真的是言儿的话,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 柳贵妃越想,一张脸色越是发白,她似乎这才注意到,好像一切从太子回来之后,便变得有些不同了。 不过,无论如何,太子终究还是太子,她还是太子的母亲,好在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她的心也总算放下些许。 日后,待月如成为了风临的皇后,那柳家便算是重新有了希望。 柳贵妃想着,心中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至于冰湖上动了手脚的人……她倒是不担心风临皇能查出来,毕竟,她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 只是,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接下来,好不容易安下的心一瞬间凝滞! 远处,正缓缓走过来的,不是华云思,又是何人!? 这……她竟真的还活着!? 柳贵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止是她,所有人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过了这么久了,荣裳县主竟然真的回来了,而且,毫发无伤! 莫轩的眼皮跳了跳,很快,眸里闪烁出淡淡的喜悦,虽然不易发觉,但他自己却是清楚的知道,这个女子能活着,于他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而莫言的眸子则是落在她身上的黑色披风上,还有,她指尖的那枚黑色戒指? 莫言挑了挑眉,身边闵之很快会意,悄无声息的离开。 文清皇后的眸子亦闪了闪,忽而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来,却是瞧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楚良妃…… 在众人错愕的眸光中,华云思走到宴席的正中央,朝风临皇行礼,下一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文敬公主拉到了一旁。 “裳儿,你竟然没事,真是太好了!”大概是激动的,文敬公主的眸里闪烁着点点泪光。 华云思笑了笑,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文敬公主几眼,确认她没事,才彻底放下心来,道,“幸好没有连累公主。” “连累!?你的意思,竟真的……”文敬公主话说到一半,这才想起华云思告诉她的,曾有人提醒过要裳儿当心一事。 如今看来,原来这一切竟真的是冲着裳儿来的吗!? 这一刻,文敬公主后悔极了自己的后知后觉,再也坐不住,立刻就转过身来朝风临皇禀明原委。 下一秒,却被华云思拉了回去,华云思笑对她摇了摇头,道,“我一路上已经见到陛下派去的士兵了,放心吧。” “可是……”文敬公主尤自气愤,这一切竟真的是有人蓄意为之,害的她们落水,裳儿可是差点还丢了性命! 虽不知那人是谁!可这,未免太胆大妄为! 华云思又笑了笑,打断她的话,又低声道,“放心,以你父皇的聪慧,怎么会看不出这背后的阴谋呢?我们能做的,便是等着便好。” 文敬公主闻言,这才点了点头,乖乖的坐回了位置上。 华云思骤然回来,文敬公主一闹,风临皇还没来得及问话,柳贵妃便再按捺不住,开口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可见到别的什么可疑的人!?” “回娘娘的话,臣女也不清楚,臣女醒来的时候,便见到了这些兵士,就随着他们回来了。”华云思答,“至于可疑的人,臣女不知道娘娘的意思是……” 她说完,一双幽深的眸光便直直的看向柳贵妃,那森冷的感觉,仿佛来自地狱的凝视,又仿若一眼便看穿了她的一切。 难道,她竟然知道?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柳贵妃浑身不自觉地便冒出冷汗来,整个人也僵在了原地,不知做何是好。 反而是风临皇沉吟了片刻,问向华云思道,“你可知,这次事情,不是意外?” 华云思闻言,故作惊讶的模样,“臣女不知,皇上的意思是,这次臣女和两位公主落水,竟是有人刻意为之!?” 风临皇点头,深邃的目光看向她,意味不明。 以风临皇的聪慧,不难看出她是装作不知情。 她明知会被看穿,可也只能如此,因为她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指正比她身份贵重太多的人,那便是污蔑。 所以,她只能选择佯装不知。 就像她告诉文敬公主的,此时此刻,她所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便是等待结果就好,无需将自己掺和进去。 所以,此时此刻,风临皇的目光越是意味不明,她便越是要表现的淡然处之。 而她不知道的是,能在风临皇这般眼神下还保持如此镇定的人,却反而更容易引起所有人,包括风临皇的注意。 下一秒,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忽地,一声闷响,瞬时文敬公主大惊的声音,“母后,母后你怎么了!?” 文清皇后出事了!? 再没人关注华云思,所有人都朝着文清皇后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方才那声闷响,竟是文清皇后的头猛然撞击到桌子上所致。 而眼前,文清皇后,竟忽然就昏倒了!? 众人大骇,文敬公主惊呼声起,莫轩就冲了过去,一把将文清皇后揽在怀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莫轩脸色一变,瞬间煞白,毫无血色…… 第450章 冰湖节(21) 晋王殿下这是…… 几乎在场所有人心中一跳,晋王殿下一贯温润儒雅,雍容华贵,性情沉稳。是以,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其有过失态的时候! 除了方才,因为荣裳县主落水久久不归,他的脸上表现出些许痛苦和急切之外,这,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这般的失态! 所以说,难道文清皇后真的…… 晋王的怀里,文清皇后的额上泛起淤青,众人都知道,那是方才重击到桌上的那一瞬所致。 可,好端端的,文清皇后为什么忽然就昏迷了!? 众人心中狐疑着,再细观文清皇后的脸色,顿时便觉得更加不好了。 只见那张闭着眼睛的脸上,色白如纸,竟好似没有丝毫的生气! 难道,文清皇后…… 所有人都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风临皇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蓦地站起了身子。 文敬公主距离更近,自是看出了文清皇后身上的异常。 只是她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 她颤抖着身体,颤抖着声音,“王,王兄……母后她,她……” 莫轩的眼角终于流下一滴泪水,而后,极为痛苦的点头! 随着这下点头,众人大骇,亦大惊失色!天哪!文清皇后竟真的…… 莫轩不会骗她,可文敬公主尤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好端端的,母后前一刻还坐在自己的身边,温柔的看着自己,这一刻就…… 这,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这绝无可能! “文敬。”莫轩低声唤了她一下,文敬公主却好似没听到似的,整个人呆愣的可怕。 紧接着,她缓缓伸出手去,又缓缓的靠近文清皇后的鼻息。 她的这一动作,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直到,她的手终于无力的放下,整个人再次昏迷。 众人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文清皇后,殁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是中毒而亡!”很快有太医验了文清皇后的尸首,禀报道。 “何毒?”风临皇低沉着语气,不辩喜怒。 “恕臣愚钝,此毒应当并非我风临所有,所以,臣不知。” ……先是两位公主落水,又是柳家公子意欲对公主不轨,如今,就连文清皇后都莫名其妙的暴毙! 风临皇的脸色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都要难看。 “止风!”风临皇的脸色苍白,无力,低沉的声音却始终散发着无尽冰冷的威严。 “是!”一名御前侍卫应声。 止风,是风临皇身边,最得力的御前侍卫。 风临皇看了眼他,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彻查!” “是!”止风拱手,领命。 “慢着!”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柳贵妃忽然开口。 风临皇冰冷的眼神看向她,柳贵妃身体一颤,伏下身子来道,“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风临皇闻言,缓缓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的下巴拈起,居高临下的俯视道。 “贵妃,你可知,事关皇后的死,你要说的话若有半分差池,朕,是不念旧情的。” 他的语气,即便是面对与他朝夕相伴多年的枕边人,依旧没有丝毫的温度。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风临皇真的怒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这一次,又有谁会为风临皇之怒付出代价呢? 所有人心思辗转,各有所思。 感受着下巴上冰冷的指尖,柳贵妃抬眸,只见那个人的眼是从未见过的深邃,冰冷,甚至是,陌生。 呵!这么多年来,他真的是宠爱过她的么? 从前,或许她不知道,但这一刻,柳贵妃才总算明白。 什么宠爱,什么恩情,这么多年来,相信的不过只有她自己。 她早该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心,他的血,或许都是冷的吧? 呵!可笑自己从前的痴傻,竟信以为真。 一切,不过都是她想象出来的罢了。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心里,即便没有自己,确也从来没有过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就像,现在这一刻,没有人比柳贵妃还要明白,风临皇的怒火,为的不是文清皇后,更不是两位公主,只为他的皇权,受到的挑衅。 这便是属于眼前这位帝王的逆鳞! 触碰逆鳞者,唯死路一条,既如此,她何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呵!柳贵妃想着,唇角又勾起一抹算计的笑,道,“臣妾知道,但臣妾也是为了皇上着想,请皇上容禀。” 风临皇这才松开了她的下巴,“讲!” 柳贵妃闻言,唇角一弯,素手一指,竟是指向了华云思。 “皇上,臣妾以为,荣裳县主胆敢毒害我风临皇后,按律,当诛!” …… 此言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毒害皇后的罪名,诛杀九族也不为过!所以众人惊讶的自不是这个,只是,为何竟是荣裳县主呢!? 即便是指证,那也得拿出证据,难道,柳贵妃手里有证据? 风临皇看了柳贵妃一眼,声音冷的没有丝毫温度,“贵妃可有证据!?” “证据!?大家的眼睛,便就都是证据!”柳贵妃笑了笑,道。 “方才所有人亲眼所见,文清皇后身边坐着的,除了文敬公主之外,便就是荣裳县主了,能有机会给皇后下毒的,也便只有此二人。而文敬公主自是不会给自己的母后下毒,那么便只能是荣裳县主了。” “更何况,方才就连太医都说了,这毒并非我们风临所有,据臣妾所知,在座的诸位,可只有荣裳县主不是风临人呢!” 柳贵妃的指证虽说突兀,但一番话下来,字字句句也都在理,瞬时,所有人便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除了莫言始终紧锁着眉头,莫轩亦沉浸在痛苦之中,还有慕容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之外。 在场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支持柳贵妃的。 风临皇便看向华云思,神情不辨,淡淡道,“对于贵妃的话,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第451章 冰湖节(22) “那就请贵妃娘娘拿出证据。” 华云思淡淡开口。 “你……”原以为她会拼命为自己辩解,没想到却只是轻飘飘的吐出这样一句话,偏偏她又无可奈何,“你可别忘了,今日的宴会上可是只有你和文敬公主坐在皇后身边的,如今除了你,难不成还能是文敬公主亲自向她的母后下毒!?” “不是文敬,便就是我么?既说是我,那便请皇后娘娘拿出证据。”华云思依旧是极其浅淡的口吻。 证据? 柳贵妃脸色一变,她不过也是推测罢了,让她从哪儿拿出什么证据? “呵!!” 就在这时忽然传出一声冷笑,是和敬公主。 “你既已得手,想必是费尽心思了的,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让人拿出证据来?” “如此,你们还真是高看我了!”华云思讽声道,“我不过区区一个县主,得陛下厚爱,能来参加这冰湖节,如今,要让我当着陛下,晋王,文敬公主的眼前给皇后娘娘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同时还要销毁证据,这等的能力和气魄,大概和敬公主是有的,我,却没有。” “你……”和敬公主脸色一变,没想到华云思竟敢直接将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 华云思随即冷声一笑,“怎么样,和敬公主,被人冤枉的滋味,好受么?” “你,敢当众羞辱本公主,简直大胆!” 得知华云思方才不过是为了戏弄自己开的玩笑,和敬公主的脸色便是愈发的不好看了。 与此同时,风临皇的脸色也愈发的深沉,眼下毒害皇后的凶手还没找到,场面便如此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正当他要厉声喝止的时候,忽然,一旁始终沉默着的楚良妃忽然开口了。 “县主既要证据,那我们不妨试着,找出证据。” 找出证据?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大家又不是瞎子,这一番闹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柳贵妃不过是想以此为借口整治荣裳县主罢了。 既如此,怎么会有证据? 既没有,又何谈找出证据呢? 宫里的人都知道,楚良妃一贯是个没主意的,寻常又不爱说话,如今忽然冷不丁的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难不成,是因为不忍看到和敬公主被冤枉?抑或是和寻常一般想要巴结柳贵妃,所以便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不管是不是没头没脑 柳贵妃这一刻倒是满意极了,笑了笑,便道,“不知良妃妹妹的意思是……” “很简单,如果真的是县主下的毒的话,那么不妨搜搜她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楚良妃一边说着,一边淡淡的看着华云思,笑容无害。 看着这般的眼神,华云思凝眸,心下渐沉。 眼前的良妃娘娘一贯沉默寡言,温柔婉转,平日里,除了一贯跟在柳贵妃身边之外,根本是个毫不起眼的角色。 从前,她只道她是一个没什么心机,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小女子,如今看来,一切,似乎可远不止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呢! 柳贵妃闻言,抬头看向风临皇。 风临皇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华云思身上,片刻,点了点头,以示应允。 接下来,便有两个嬷嬷上前来搜身了。 华云思冷眼看着两个嬷嬷,众目睽睽之下,那嬷嬷自是不好做什么,于是她倒也放心。 只是没想到,不过是片刻,她只觉得腰间一沉,紧接着,一个嬷嬷便从她身上真的取下一个荷包来。 那荷包沉甸甸的,装的,倒不像是银两,而且,荷包上,被浸湿的水渍也才干了一半…… 见到那荷包的一瞬间,华云思的眸色瞬时一冷,直直的看向楚良妃。 这个女人,果真不似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华云思的眼神看过来,楚良妃的心头蓦地一凛,不由自主的竟有些心中发寒。 嬷嬷将那荷包呈上,柳贵妃唇角一弯,心下更是大喜,原本只是想着试一试,没想到竟真的能搜出东西来了! “来人哪,将这荷包打开。”她得意洋洋的语气道。 “是!”很快有宫人上前,打开荷包,里面是早已糊成一团的黑色粉末,大概是湿了水的原因,方一打开,粉末便成了浆糊状。 “敢问荣裳县主,这是什么?”柳贵妃得意的带着锋芒的口吻。 华云思微微挑眉,语气依旧一派淡然。 “回贵妃娘娘的话,这个东西,我没见过,也不知道。” “来人哪。”风临皇摆了摆手。 很快,太医上前,将那黑色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瞬时脸色一变,“回皇上的话,这个,的确似是皇后娘娘所中之毒!” 一瞬间,所有人脸色一变,却听柳贵妃厉声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么叫似是?还不快给本宫仔细验清楚!” 一旦确认这就是毒害皇后娘娘的毒药,那么华云思这一次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柳贵妃心中想着,已经迫不及待了。 然而,那太医却是皱了皱眉,答,“贵妃娘娘恕罪,这……臣之所以不敢确认,是因为这药粉已尽被湖水浸湿,药效都失了一大部分,所以……” “既已失了大部分药效,你又如何说它似是皇后娘娘所中之毒呢?”莫言忽地开口,语气冰冷。 太医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又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它虽已失了大部分药效,但以残余的药效看来,的确和皇后娘娘所中之毒有关,所以……” “你所言可当真?”风临皇忽地开口,打断太医的话。 太医连忙恭敬道,“臣,不敢有半分的欺瞒。”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了下来,唯有柳贵妃冷笑着开口,“荣裳县主,如今有了证据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贵妃娘娘说笑了,如果臣女说,臣女也不知道这个荷包是从哪儿来的呢?”华云思收回看着楚良妃的视线,冷冷道。 “休要推脱,众人亲眼所见,这荷包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你却说不知,难道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柳贵妃又道。 第452章 冰湖节(23) “只是我的确也是第一眼见到这荷包,想必是有人为了栽赃我,而特意将它放在了我的身上吧。”华云思道。 “你的意思竟是本宫陷害你?”柳贵妃脸色冷然。 华云思笑了笑,“我可没说是娘娘,不过,它的确不是我的。” “你……”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华云思不但不认账,更让柳贵妃气怒的是,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的紧张。 “罢了。” 下一秒,还是风临皇摆了摆手,对华云思道,“依你所言,是何人将它放在了你的身上,是何时放的,又有何目的?” “臣女不知。”华云思老实回答。 “既如此。”风临皇摆了摆手,“你便有最大的嫌疑,来人哪,将荣裳县主暂且羁押,留候朕的审问。” 莫轩闻言,眸色一动,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莫言已经站了出来,三两步就挡了华云思的身前。 下一秒,清冷优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威胁,在所有人耳畔响起,“有本宫在,谁敢动她?” 一袭紫袍,自是无上的雍容华贵。 便是风临皇的威严,此时此刻,在莫言那通身气度的对比下,竟都显得有些暗淡无光了起来。 “言儿!”柳贵妃不可思议的出声,她没想到为了这个女人,莫言竟不惜违背皇命。 其实不止他没想到,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华云思甚至是莫言自己也都没想到。 “儿臣以为,此事并非荣裳县主所为。”莫言深深的看了眼柳贵妃,而后对风临皇道。 风临皇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太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儿臣知道,此事绝非荣裳县主所谓,区区一个荷包,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莫言道。 “回父皇,儿臣亦赞同太子所言。”下一秒,莫轩也站了出来,道,“儿臣恳请父皇,将此事交由儿臣查办,儿臣定会查出真凶,以慰母后在天之灵。” ……所有人都没想到,风向竟能转变的如此之快,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短暂的片刻,便有两位皇子共同为荣裳县主说情! 其中的一位是风临唯一的嫡皇子,另一位更是太子! 此情此景,不知让多少在场的女子艳羡嫉妒恨! “皇上,谋害皇后,证据确凿,您……”柳贵妃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声开口,随着风临皇一个冰冷的眼神,才终于讪讪住了口。 就在这时,先前派去冰湖湖畔搜寻的一名侍卫跑了过来,低声在风临皇耳边嘀咕了句什么,接着,众人便见到风临皇微蹙眉头,冰冷的眸光似有意无意的看向柳贵妃。 柳贵妃心中一跳,难道她的人被抓住了? 这不可能!她分明都安排的好好的,不可能抓住的,所以,那个眼神又是为了什么? 这边,柳贵妃这边心思未定,那边风临皇便应了两位皇子的话,又吩咐起驾回宫,只不过,华云思却要同他一起回宫,因为他有话要说。 冰湖节就这样结束了。 安顿好了文清皇后的事后,华云思被叫到了御书房,莫言和莫轩则都默契的并未回府,同在御书房外候着。 大概是风临皇常年身体孱弱的原因,如今,初春的时节,天气渐暖,御书房内却还依旧燃着炭盆。 宫人奉上两盏热茶,风临皇摆了摆手,又有宫人搬来一把椅子,华云思这才坐下。 风临皇屏退众人,房间内只剩下他和华云思二人。 他始终未曾开口,华云思便也不敢贸然说话。 一时间,房间内只闻炭火轻微噼啪声,只见茶香袅袅蒸腾着热气。 一路舟车回宫,风临皇大抵也是需要休息的吧。 华云思心中想着,不过就这般沉默着和一国帝王喝完一盏茶,也的确是十分熬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茶水终于见了底,风临皇终于放下茶盏,朝她招了招手,面色平淡道,“到朕的身边来。” 华云思微微一怔,走到这个年近半百的男人身边。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接触这个传闻中的风临皇,只可惜,一国之君,无上尊荣,那又如何呢? 本该正值壮年的风临皇,如今却华发早生,疲态尽显,华云思心中微微叹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风临皇缓缓伸出手来,放在一旁的榻上,华云思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风临皇便淡笑道,“不必害怕,你是言儿看重的人,朕,不会拿你如何的。” “所以,皇上这是要……”华云思心中虽有猜测,却又不敢太确定。 果然,下一瞬,风临皇道,“为朕诊脉。” “可是……”华云思面色有些为难。 “放心,朕知道你对蛊毒不甚了解,朕只是想知道,朕这副身体,究竟走到哪一步了。”风临皇淡淡道。 华云思心中一动,恭敬道,“皇上放心,臣女定尽力而为。” 大约过了片刻,她收回手,沉了眸子,却是不语。 反是风临皇爽朗一笑,“方才与朕品茶的时候,不见你有半分的犹疑与惧色,反倒是现在却有了这副表情,看来,朕的这副身体倒是比朕这个人要可怕的多啊……” 华云思微微一怔,没想到风临皇竟是如此看得开的态度,这般看来,倒是她狭隘了,沉吟了片刻,她道。 “皇上的身体,只怕最多熬不过半年了,不过,臣女才疏学浅,也许……” “半年……”风临皇说着,摆了摆手,好似丝毫不在意般打断华云思的话,也并未有丝毫的意外似的,道,“你可知,若是换做朕的太医,胆敢对着朕的面直接说出朕最多只能活半年这样的话,朕可是会要了他们的脑袋的。” 华云思心中一跳,连忙跪在地上,“臣女有罪,出言不逊,请皇上责罚。” 谁知,下一秒,却是听到风临皇的哈哈大笑,“你倒是有趣!” “臣女不敢。”华云思垂眸,面上放松了些许,心下却是多了几分小心。 “起身吧。”风临皇又淡声道,直到华云思站起身来,他才终于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第453章 谈话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对朕所中之毒,并非一无所知,是么?” 虽是问句,但那分明是确定的语气。 华云思微微点头,“是。” “是什么毒?”见她承认,风临皇沉了沉眸。 “臣女不知。”华云思答,“臣女唯一知道的,便是乌舌兰花粉能催动皇上身上的蛊虫,是以,皇上才会有方才的反应。” 她眨眼,想了想,还是并未说出蛊虫对乌舌兰花粉十分熟悉一事。 风临皇闻言,微微蹙眉,则道,“朕所知,你是景朝人?” 华云思点头,恭敬道,“是。” “既是景朝人,又如何得知我风临皇室的乌舌兰?”风临皇疑惑道。 华云思据实道,“因为我曾见有人中过乌舌兰之毒,故而有所了解。” “有人?”风临皇微微挑眉。 华云思再次点头,“是臣女的一名旧人,曾中了乌舌兰花瓣之毒。” 如今,她的身份不过是景朝的一名舞女,自是不能说出中毒的人便是慕容信。 风临皇闻言,愈发的疑惑了,“曾?”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跳,道,“是,幸而,毒被及时解了。” “是太子解的毒?”风临皇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莫言。 华云思心中微叹,太子!?解毒? 莫言有那么好心么?更何况,这毒本就是他下的。 她沉吟片刻,道,“并非,其实,我亦不知解毒之人是谁。” 原本,她不过是陈述出事实,但不曾想,此言一出,风临皇沉吟了片刻,整个人的神色立时就变了。 下一刻,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了起来,“你说,那解毒之人不是太子,而是另有其人!?” 华云思略微疑惑,答,“是。” 一个是字,风临皇的神色愈发有些激动,“告诉朕,你那旧人,是何时中的乌舌兰之毒!?” “大约,将近一年前了。”华云思道。 “一年,一年……”风临皇情绪明显激动,接下来,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人,久久未曾言语。 风临皇不开口,华云思虽则心中有疑惑,自是也不能开口。 又过了半晌,风临皇终于平复了情绪,淡淡的看向华云思,又道,“皇后的死,你可有何要说的。” “皇后娘娘中毒一事,皇上心中知道与臣女无关的,不是么?”华云思道。 风临皇沉声,“可证物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朕,理应给众人一个说法。” 华云思垂眸,风临皇又道,“你可知,朕为何没有顺着贵妃的意思,将你羁押?” 华云思摇了摇头,风临皇才又道,“朕这么做,并非是因为朕的两个儿子,其实,是因为你。” “因为我?”华云思疑惑。 风临皇一边说着,一边叹息了一声,道,“不错,只因为你和她的几分相似。” 她? 华云思心中一跳,风临皇又道,“她,是朕的妹妹。” “你和她,长相几分肖似,更像的,是倔强的不输于人的性子。” 风临皇的妹妹,也就是萧皇后了? 华云思没想到风临皇会忽然提起萧皇后,还说她和她相似,心中讶异的同时,表面不敢露任何声色。 她知道,萧婉清对于风临皇来说,或是他一块很大的心病。 伴君如伴虎,如今在风临皇身边,她摸不准他的心思,自是不敢随意开口。 于是,她保持着沉默。 半晌,风临皇道,“连你也觉得是朕的错,是么?” 华云思浅笑,在风临皇讶异的眸中,却是摇了摇头,“皇上不过是为了这风临的江山,又何错之有?” “呵!好一个为了风临的江山。” 因着华云思这句话,风临皇难得的心情很好一般,又道,“难怪,言儿会看重你。” 华云思微惊,没想到风临皇竟然会说起这个,略微一愣,道,“皇上此言,竟是果真不在意我的舞女的身份么?” “言儿在意吗?” 他没回答在意,也没回答不在意,反而问的是太子是否在意。 华云思又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风临皇便又道,“言儿既不在意,朕又为何会在意?况且,你,果真是舞女么?” 说到最后,风临皇眸色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一个舞女,是没有这样的气度的。” 语气之笃定,仿佛从一开始,便早已知道这个事实。 这一瞬间,华云思仿若忽然就明白了,明白了风临皇为何那般宠爱莫言。 也许,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柳贵妃,而是因为和其他的三位皇子想比,某种意义上,莫言简直像极了另外一个风临皇。 他的聪慧,隐忍,深藏不露,甚至心机深沉,这些都远非常人可比,除了莫言,几乎继承了他的所有这些特点,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风临皇的话,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横竖,风临皇说的是一个她和他都知道的事实,便不用肯定什么,亦不必否定什么。 她等待着风临皇的接下来的话,直觉告诉她,接下来,才是他真正要和自己说的话。 果然,下一瞬,风临皇深邃的眼神看着她,又道,“朕不管你在景朝是何身份,未来,你的身份便只能是,景朝的太子妃,你明白么?” 华云思深吸口气,心道,这对父子果然是像极了的,甚至连说出这句话的口吻都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有些事,她也没必要再瞒下去了,况且,既不想犯欺君之罪,那么立场这东西,还是早些摆明的好。 于是下一秒,她道,“风临皇抬爱,臣女心中感激,不过,臣女不会做风临的太子妃。” “你会的。”不等她说完,风临皇便开口打断她的话,继续道,“至于轩儿……你既是未来的太子妃,便该知道你的立场。” 华云思闻言,心中愈发不可思议,“难道皇上怀疑我和晋王殿下有什么?若果真如此的话,只怕皇上误会了……” “误会?”风临皇抬眸,“你可知,这么多年来,轩儿从未替任何人如今日般说过一句话?” 第454章 再见南风 华云思闻言,浑身蓦地一滞。 所以,也就是说,莫轩果真待她是不同的? 风临皇深吸口气,道,“你是第一个,第一个连轩儿都替你说话的人。” “皇上放心,我对晋王殿下绝无非分之想。” “轩儿已然有了晋王妃,是顾家的人。你要明白,朕不只是为了朕的两个儿子,更是为了顾家。”风临皇又道。 “臣女明白。”华云思答。 “罢了,回去吧,且需记得朕今日说过的话。”风临皇终于摆了摆手,终于放她离开。 她离开后,风临皇又分别召见了莫言和莫轩,至于又聊了什么,亦未可知。 嘉禾苑,华云思刚刚进门,正狐疑香草去了何处,下一秒,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慕容尚?!” 慕容尚连忙做出嘘的手势,又低声嗔怪道,“你是生怕旁人发现不了我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华云思放低了声音,“这里可是太子府,你不该来这里的。” 慕容尚闻言,唇角带笑的看着她,嘀咕了一句,“难得你还会关心我。” 华云思一怔,“什么?” “实不相瞒,我是来和你解释的。”慕容尚朗声一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咬了一口就赞道,“唔,味道不错。” 华云思又冷眼睨了他一眼,“你要解释什么?” “原来你不在意啊……”慕容尚口中的糕点吃到一半,忽然就觉得它不香了…… 他方才没有拼了命的救她,他以为她至少会介意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在意什么?”看着慕容尚变换的神色,华云思愈发的云里雾里了,这货冒这么大的险跑来太子府,就为了这? 看起来她是真的不在意啊…… 慕容尚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唇角故意扯出一丝无所谓的笑来,“没什么,我其实想说,在冰湖,我是看到了有别人救你,才转而去救文敬公主的。” 他看到的那个人便是萧镜尘,所以他才放心离去,否则便算是拼了性命,他也要救她于危难的。 “你看到了别人救我?”华云思眸光倏的一跳,“你认识那人?” 慕容尚甩脱自己的想法,连忙摆手,“不,不,我和你一样初来风临,怎么会认识什么不相干的人呢?” …… 这厮的表现,太异常了。 虽尚为少年,但她早习惯了他身上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聪慧和沉稳,眼下,少年忽然紧张了起来,她反而不习惯了。 是以,她原本还没有怀疑,然而慕容尚这般反应,便由不得她不怀疑了。 慕容尚将手中剩余的糕点放入口中,她便立时凑近他,审视的口吻道,“那人到底是谁?” “谁……谁是谁?” 华云思的动作吓得慕容尚一噎,连忙趁机跑开倒了杯水下肚。 没有萧镜尘的首肯,他可没有胆量告诉她那人便是她心心念念的自己的皇兄。 “咳咳……”慕容尚呛了一下,心中忍不住又道,早知如此,自己就不主动招供了,反正,她也没当回事不是么? “话说回来,你既得贵人相救,改日,我必定会好好谢谢那贵人的。”他继续打着哈哈。 华云思继续冷眸,“说的是,只是却不知你要如何感谢那贵人?难道你知道他家住何方?抑或知晓他是何方神圣?” “咳……” 他这是怎么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慕容尚一个不小心,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那个,我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呢!?” “所以呢?” 华云思意味深长的口吻,忽然又伸出手来,摩挲着那枚乌戒,道,“那么尚王爷可认识这个?” 慕容尚眸光一闪,只是一瞬间,立时又变换了颜色,叹道,“你……这是在哪儿找到的戒指,乌漆嘛黑的……” ……罢了,看来这货是执意不愿说了,华云思心道。 果然,下一瞬,慕容尚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我今日来,可是给你带来了一个人。” “何人?” 华云思眉心一跳,慕容尚便拍了拍手。 紧接着,房门一开,一个熟悉的思念已久的身影映入眼帘! 此人一身黝黑的肌肤,身材孔武,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瞳孔,竟是蓝色! 华云思瞪大了眼睛,虽然自找到了松风阁起,她便等候他多时。 可如今,他真正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时隔半年之久,华云思还是忍不住的心中感慨万千。 “姑娘!” 见到华云思的第一瞬间,这个一向号称是人间阎罗的南风竟也流下了泪来! 半年前,他还以为姑娘已经死了,这么多时日过去,更是因此而懊悔不已。 他恨自己不能保护姑娘,更因此深觉无颜面对宁家的列祖列宗。 却没想到,前些日子,无花忽然传来消息,姑娘找到了,竟是在风临! 起初,他是不相信的,不过即便抱着万分的怀疑,他也不敢有所犹豫,第一时间便匆忙赶了过来,一切与姑娘有关的事,他都不敢不认真,远至风临,一路上,他亦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的。 直到今日到了松风阁,又辗转被慕容尚带来这里,推开门的一刹那,他极力所隐藏的心中的狂喜,这世间便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活着,就好! 此时此刻,南风在心中暗自发誓,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害眼前的人,半分,半毫! 而一旁,慕容尚目睹着这一切,亦微微错愕,今日之前,他也没想到,华云思一直要等的人,竟然是他! 曾经定北将军府的暗卫统领,南风! 不过,她是宁家的安澜公主,南风对她如此,也算是正常。 只是,早就听闻过此人的铁血狠辣,冷血无情,没想到今日初见,见到的竟是这幅情景。 他眸色渐沉,也不欲打扰此主仆二人叙旧,默了默,便悄然离开了嘉禾苑。 只是没想到,松风阁里,亦有人候他许久了…… 第455章 少年公子 窗前,一袭白衣,出尘绝色,颀长的身形,近乎精致到完美的五官,倒映着柔和温婉光影,一瞬让人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你回来了。” 萧镜尘淡薄的语气像在云雾之中,让人听不出其中情感。 慕容尚心中忽地不安,随即唤了一声,“皇兄。” 萧镜尘垂眸,这一次,慕容尚明显感觉到他眸中的点点寒芒,“你还记得我这个皇兄?” 慕容尚闻言,心中一跳,忽然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同时又暗自祈祷,希望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吧。 他含糊其辞道,“皇兄放心,我并未告诉她皇兄的真实身份。” 萧镜尘淡笑了一声,但那笑意却寒凉如冬日的薄冰一般,令人心悸。 他道,“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慕容尚心中一沉,跪在地上,“皇兄,臣弟……” 萧镜尘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是朕的弟弟,你这般,会叫人觉得朕虐待你……” 虐待?可不就是么? 心灵上的虐待恐怕比身体上的还要可怖吧! 慕容尚心中苦啊,却说不出。 一旁,明月投来同情的眼神,“尚王爷,您还是起身吧,主子是您的皇兄,不会对您如何的。” 慕容尚这才站起身来,萧镜尘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罢了,她原是你的皇嫂,你自该看顾好她。” 慕容尚松了口气,萧镜尘又道,“只是日后,要把握好分寸。” 慕容尚垂眸,“是。” 萧镜尘这才又开口,“也罢,朕该回去了。” 慕容尚一怔,“回哪儿?皇兄不若也住在这松风阁,倒是十分安全的。” 谁知,下一秒,萧镜尘竟十分认真的口吻,“你皇嫂在何处,朕自是要回何处的。” …… 嘉禾苑,和南风叙话过后不久,华云思摩挲着手中的乌戒,渐渐陷入了深思。 这个冰湖节带给她的疑团实在是越来越多了。 比如说,今日救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再比如说,落入冰湖的时候他,在慕容尚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果真是她的幻觉吗? 还有文清皇后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甚至是前几日不经意看到的那本医书,原本她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自从和风临皇一番谈话过后,她就又觉得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那本书倒好象是有人故意要让她看到的一般,而若果真如此,在太子府中,有这个能力的,便只有莫言。 所以,风临皇中毒的事,莫言竟是一早就知道的吗? 可,倘若他知道的话,又为何不将此事告诉风临皇,偏偏要借自己的口说出来呢? 还有,自己在提到乌舌兰之毒竟然被人解了的时候,风临皇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不寻常了。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是她所不知晓的,但,慕容信所中之毒被解的时候,风临皇根本不在身边,他又能知道什么秘密呢? 华云思愈想下去,愈发觉得头疼欲裂。 乌舌兰花,甚至是乌兰花,还有风临皇身上的毒,还有慕容信的毒,甚至还有文清皇后…… 一瞬间,她心猛地一跳。 是了,乌舌兰花瓣的毒,是只有乌舌兰花粉才能解的! 而乌舌兰花粉是只有风临皇室中人才有的。 而当时,在景朝的风临皇室中人,只有莫言! 可当时慕容信的毒便就是他下的,他又怎么会为其解毒? 所以说,当时还有别的什么风临皇室中人在景朝,而且为慕容信解了乌舌兰花之毒! 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 如此看来,风临皇那般神情,也定是与他有关的! 而这个人,莫言没有理由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响,香草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姑娘受惊了,这是太子专门吩咐厨房为姑娘熬制的姜汤。” 华云思微微一怔,“太子回来了?” 香草点头,放下姜汤。 “是,殿下回来了,姑娘果然是关心殿下的。” “他在哪里?”华云思问,“我要见他。” 许多事情,或许问莫言才会清晰吧。 香草则是道,“殿下吩咐了,殿下忙完自是会来见姑娘的。”说完,就退了出去。 太子府书房,莫言正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人,“一群废物。” 天高海阔闻言,腿一软,跪在地上,“主子,属下未曾料到,他们早便有所防备,又是在水下,属下等不敢有太大动作,若是被皇上察觉端倪,贵妃娘娘那边就怕……” 提到贵妃,莫言略有不耐的蹙眉,“本宫何时让你顾及母妃了?” 天高海阔一怔,“这……”下一秒又将头叩在地上,“属下知错。” 莫言的眸色这才收敛了些凉意,道,“罢了,幸而她无事,再有下次,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知道。”天高海阔发了一身的冷汗,终于长出一口气。 这略一放松,海阔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主子,另有一事,属下不知是否当讲。” 莫言冰冷的眸光斜睨他一眼,海阔浑身一抖,连忙道,“属下在水下要救县主的时候,被贵妃娘娘的人阻拦,却见到有其他人去救县主。” “其他人?”莫言微微挑眉。 海阔道,“是,属下先见到有一个黑影朝着县主游了过去,奇怪的是,那黑影刚刚靠近县主,却又似乎担心被人发现一般,折返了回去,而后便出现了一位少年公子,而且为救县主似乎十分急切的样子。” “少年公子?” “就是今日跟着和敬公主参加冰湖节的那位,属下调查过了,他是一名商人之子,不过是有些银钱,便讨得和敬公主欢心参加了冰湖节。”海阔答,“说来也奇怪,此子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竟敢下水救人,也实在是胆大。” 莫言闻言,沉吟了片刻,道,“速查清楚此少年的来历。” “是!”海阔应声。 莫言思虑了一阵,又道,“不过,本宫更好奇的,是那个担心被人发现的黑影,你们明白该如何做了吗?” 第456章 无期宫 天高海阔刚刚离开,莫言便去找了钟玉。 风院虽也在太子府中,但这么多年来,莫言鲜少踏足。 按理说,钟玉身为太子府管家,有什么事自是该去主动拜访莫言的。 而这一次,钟玉反似一早救料到莫言会到风院似的,早早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在这里等着。 “太子殿下。” 莫言进来,钟玉恭敬的行了一礼,神态从容淡雅,给人一贯的如沐春风的感觉。 莫言的态度则不辨喜怒,他随意挑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淡声道,“皇后死了。” 钟玉垂眸,“我知道,可惜我又要平白受冤了。” 莫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放心,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就够了。” “我倒是无所谓的。”钟玉道,“只是她……” 吸了口气,他又道,“文清皇后死之前,该没想到她的死竟是没有换来半分的波澜吧。” 莫言点了点头,又道,“她既自己寻死,父皇总是会查明真相的,不过早晚罢了。” 钟玉闻言,倏的挑眉,“我还当你糊涂了,原来并没有,只是你既知道如此,今日又何必替她站了出来?” 莫言闻言,神色骤然转冷,“顾家想要动她,需得知道,她是我的人!” 难得见莫言因为一个女子如此不同寻常,钟玉原还想再戏言几句,但不知怎得,听到最后那句她是我的人之后,原本还算平展的一颗心瞬时就变得有些皱巴了起来。 沉默了一阵,他才又道,“早知如此,便有的是方法提醒风临皇中毒的事情。” “但只有这样才是最稳妥的,亦是最不容易引人怀疑的,不是么?”莫言也叹了一声,道。 话虽如此,虽然钟玉一早也知道该是这般行事的,但此时此刻,却不知为何,心里又总觉得在这件事上,莫言推出她来,他是十分愤懑的。 但转念一想,倘若他是莫言的话,或许,他也会这般做。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不会,可风临皇中毒的事情,终究还是他告诉莫言的。 是他与他的承诺,也更是他该做的。 毕竟,起初是他御下不严,才让顾家的人混进了无期宫,更是也因此盗到了乌兰花,又将其制成蛊毒,才令风临皇中毒。 顾家的人因着莫家以不太光彩的手段夺了萧家的皇位,对莫言心存恨意,对其报复,他也能理解,但偏偏,顾家不该拿他的乌兰花对风临皇下蛊毒。 那岂不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可是无辜的紧呢,虽然,他也不喜这莫氏。 别说是莫氏,就连顾氏,甚至是萧氏,在他眼中看来,又与莫氏有何区别呢? 到了现在,又有谁记得,这江山,从一开始,不是姓萧,而是姓钟呢! 是萧家夺走了钟家的江山,后来又被莫家抢了去。 说起来,莫家也算是替他钟氏一族报了仇呢! 所以,他对莫家,倒是没什么敌意的,而对江山嘛…… 这些年来,眼看着莫家与萧家争斗,莫如是更是整日里愁眉不展,说实话,他钟氏对江山早就没了兴趣,要的,也不过只有钟氏一族先祖留下来的宝物,麒麟符罢了。 是以,他才和这风临的大皇子,也是他看中的风临最有前途的皇子有了约定。 他保证钟家不再有一丝半毫的觊觎江山,而他,便是要助自己得到麒麟符。 这么多年来,钟家虽然早已隐匿江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期宫的力量有多大,莫言还是十分清楚的。 若是钟家真的对江山动了心思的话,一切都还是有可能的。 是以,莫言权衡后,自是答应了钟玉,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钟无期的约定。 至于风临皇身中蛊毒一事,钟无期知道的时候,已经回天乏力了,便干脆将这个消息当作赠送,告诉了莫言。 事关风临皇性命,莫言一开始自是想立时告诉风临皇的,但转念一想,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势必会引起风临皇的怀疑。 再查下去,甚至这脏水就被自己扣在自己和钟无期的头上了。 是以,顾家对风临皇下蛊的这件事,他绝对不能说。 所以,他才特意放了一本医书,利用了那个聪明的女人。 钟无期叹了一声,道,“你就不怕,她那么聪明,有朝一日察觉是你么?” 莫言则是一声苦笑,“你怎么知道她现在不是已经察觉了。” 钟无期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莫言道,“我来是欲与你说皇后的事。” “她揭穿了顾家的阴谋,皇后自知迟早会被风临皇查出,这么做,也实属意料之中。”钟无期道,“她要的,或许不是县主的命而已。” 一句话说到最后,钟无期才若有所思起来。 莫言看着他,唇角终于勾起一抹笑来,“你总算意识到了。” “顾家的人,费尽心思数年筹谋,如今既被识破,又怎会满足于区区一条人命?” “她是要借县主的命,牵连出洞悉了这一切,而且和顾家作对的人。”钟无期蓦然道。 莫言点头,看了看他。 “不错,正是你和我。” 钟无期心中一跳,“既如此,她以命牵连出来的东西,能给谁看呢?” 莫言玩味一笑,眸子微眯,意味深长道,“皇后已经死了,自是给活着的人看,所以,她能这么做,当时在场的,就必定还有顾家的人……” “会是谁呢?”钟无期第一次摩挲着下巴。 这是他动脑思考时候才会有的动作,平日里,在太子府,几乎不曾有什么事能让他动脑,所以如今这动作,倒显得有些稀罕了。 “皇后以命相博,这个人就必定是极其令其放心的,才可做到。”莫言说了一句。 钟无期赞同的点头,“既涉及到顾家,那这件事便交由无期宫去查。” 听到这句话,莫言便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风院出来,他原是想去嘉禾苑看看她的,只是在走到嘉禾苑的半路上,就被闵之拦住了去路。 闵之阴沉着脸色,似乎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似的…… 第457章 自在 “主子,宫里刚传出消息,贵妃娘娘她被皇上关起来了。”闵之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道,“按照道理说,这么快应该没能查出冰湖上两位公主落水一事才对,可除了这事也没有别的什么事了,属下想着禀报主子一声,这便命人去打探……” “本宫说过要你打探么?” 听到一半,莫言忽然打断他的话,听那语气,倒似是有些冷的。 闵之一怔,“主子,可贵妃娘娘她……” “也好。”莫言打断他的话,又说了一句。 这一次,闵之支愣着耳朵,却还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也好? 莫非刚刚是自己没说清楚?还是主子没听清楚自己说的话? 贵妃娘娘可是被关起来了啊,主子非但不让她去打听,竟然还说也好!? 下一瞬,莫言又道,“不必有所动作,正好让母妃冷静两天。” ……冷静? 这一次闵之是听清了,原来主子真的没有半分打算为贵妃娘娘奔走的意思,还要贵妃娘娘冷静。 贵妃娘娘做了什么事需要冷静的嘛? 如今想来也只有一件,便是动了嘉禾苑的哪个女人。 原来如此啊……闵之心中叹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景朝宫里,似乎有些不寻常。” 听到这句话,莫言的脚步终于一顿,又抬眸远远看了嘉禾苑的方向一眼,便折返,往书房走去,身后,闵之亦步亦趋的跟上…… “姑娘,殿下今日有事,着奴婢通传一句不过来了。”嘉禾苑,香草进门道。 华云思点头,心道如此也好,方才是一时情急,如今冷静下来之后,倒又觉得这会儿不是去问那个人的最佳时机了。 “姑娘,用膳的时间到了,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膳食。”香草见华云思并无不悦,便又道。 华云思摆了摆手,“不必了,今日累了,我不饿,便先休息了,你也下去吧,无事莫再来叨扰我。” 今日一番惊吓再加上旅途劳顿,这会儿天色渐暗,便就已经有了沉沉的睡意。 香草闻言,这便退下了。 只是华云思才刚躺到床上没多久,便又听到房间内似有人走动的声音。 她略微不悦的蹙了蹙眉,“不是说了无事莫来么,怎么……” 话说到一半,她的眸子猛然睁开,透出清冷的神色。 这脚步,这气息,不是香草,而是另有其人! 果然,下一瞬,一个略带玩味的声音传了过来,“见你睡下,本不忍心惊醒你的,没想到……” 华云思起身,再次见到面前这个戴着精致面具的男人,与初见不同,此时此刻,男人的眸里闪烁着慵懒的光,比在冰湖湖畔不知随性自在了多少。 自在? 转瞬华云思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里可是嘉禾苑,无论如何,当下是她住在这里的,如今忽然有一陌生萧镜尘闯入,她竟还觉得他自在? 想到这里,她周身的气息愈发冷了下来,“说什么忍不忍,阁下擅闯进来,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萧镜尘闻言,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你怕么?” ……她为何要怕?这人问出这句话,到底是糊涂,还是无赖? 华云思眉头皱的愈发深,“奉劝阁下,还是尽早离开为好,否则……” “否则什么?”萧镜尘闻言,不但不离开,反而愈发靠近了她两步,又浅声道,“我今日救了你,你便是要这般对我么?” 他救了她,倒是事实。 华云思沉吟片刻,道,“那你要如何?” “我要如何都可以么?”萧镜尘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透着一种霸道的暧昧。 莫名的,华云思脸色一红,正欲反驳,萧镜尘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愈发低沉喑哑的声音道,“我只要在你的身边。” …… 不过是看在他救了她的面上,若说方才是忍耐的话,那现在便实在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 “南风!”华云思彻底冷了神色,大声道。 她以为,叫了南风,至少面前的人会收敛些的吧。 然,虽然他戴着面具,但华云思还是能感觉到,面具下,那张脸非但没有丝毫的动容,反而还有淡淡的笑意!? 那模样,倒像是十分有把握一般。 果然,片刻后,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除此之外,整个嘉禾苑却都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到似的,哪儿有南风的踪影!? 华云思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又大声道,“雷!” 雷是慕容尚给她的人,如今南风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却不知雷如何了。 面前,萧镜尘的眸色明显可见的沉了沉。 华云思见状,心中浮起一抹希望来,他这神情,是不是意味着雷还在? 结果,令她失望的,除了二人的呼吸,房间内仍是一片寂静。 “他们人呢?”华云思提气凝神,端起十二万分的注意,能闯的进太子府,同时就连南风和雷二人都被蒙混过关的人,此人,不容小觑。 “不必紧张。”似是看出了她对自己的敌意,萧镜尘解释道,“我总不会伤害你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华云思不理他,道。 萧镜尘无奈,十分随意的口吻,“一个被我制服了,另一个,打发了。” …… 制服!?打发? 此二人是那么好制服和打发的人么? 他莫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华云思还没从惊讶中回神,萧镜尘又用下巴指了指她手上的乌戒,道,“若真的有什么,它或许比他们要好用的多。” “……”华云思一脸莫名其妙。 “别人的人,总是不太值得放心的。”萧镜尘又道。 他说的是实话,让慕容尚的人时时在她身边,叫他如何放心!? 华云思则是愈发茫然,“别人的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萧镜尘深邃的眸看向她,淡然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有我在你身边就好。” 又来! 华云思无奈的吸一口气,南风和雷都不在,看来只有靠她自己了…… 第458章 受人之托 她卯足了劲,想要给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不知检点的浪荡子一点教训。 也算是为南风和雷报仇了不是!?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的蓄力待发的小拳头还没扬起,就被面前的人轻飘飘的按了回去。 许是披着蒙蒙的夜色而来,他的掌心还有些许露水似的清凉。 偏是这般,华云思却觉得未有半分不适,这种感觉,反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是了,就是熟悉! 自见他起,她便始终觉得似乎有些不寻常。 但到底是哪里不寻常,她却又无从想起,如今仿佛随着手上肌肤的触碰,她脑海深处的某些思绪才瞬间清明。 只是,算上这一次,她与他不过也才两面之缘,又从何谈起熟悉呢? 难道,只因为他在水下救了自己? 忽地,她又想起自己在华府落水的那次,那个时候,她刚刚占据了这副躯体,便是那个人救了她。 难道,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一边想着,对面前人的怒意不知不觉就又渐渐消散了,尤其是,那双带着柔色的眼睛,不知怎得,让她无论如何也真的生不起气来。 “罢了。”她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 萧镜尘的手间忽觉得一空,她便又道,“说罢,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可听过凌霄阁?”男子毫不犹豫的答。 “凌霄阁?”华云思心神一动,看向手上的乌戒,喃喃道,“原来是凌霄阁。” 面具下,萧镜尘眸色闪了闪,倒也毫不保留,继续道,“我是凌霄阁的阁主。” “阁主?” 对于这个身份,华云思表现的只略微有一点的意外,她道,“你既是堂堂一阁之主,有为何总是和泼皮无赖一般的缠着我?” 泼皮无赖!? 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说自己,萧镜尘略微不适应的眯了眯眼,正色道,“本阁主不是泼皮无赖,在你身边只是为了保护你。” “为什么?我可不记得和阁主有过这般的情分。”她道。 “受人之托。” 简单的四个字,他答的干脆。 “何人?”华云思问。 萧镜尘继续面不改色,“也是受人之托,目前还不能告诉你。” 华云思沉吟了片刻,“你是景朝人?” ……面具下,萧镜尘的嘴角抽了抽,答,“是。” 他堂堂景朝一国之君,如今竟要被人问是不是景朝人!? 华云思又问,“那你知道我的身份?” 萧镜尘答,“知道。” “那……难道是他让你来的?”华云思刻意模棱两可。 萧镜尘挑眉,“他?” 华云思答,“就是那位,小少年?” 萧镜尘眸色再次一沉,摇头。 怎么莫名其妙他就成了慕容尚的人了!? 在这个女人的眼里,难道也就只有慕容尚会保护她? 华云思这才想起,就连雷都不知道是被打发了还是被制服了,竟还想着他是慕容尚的人……果然是自己糊涂了。 她思忖了片刻,神色忽地凝重,“不是他的话,难道是景朝的皇帝?” 这么问,实在是她能想到的景朝能对她好的,也就剩下此二人了。 她想着,该不会是他吧? 果然,下一秒,面前的人十分认真的摇头。 罢了,华云思长呼口气,看来他是真的不会说了。 既如此,下一秒,她道,“阁主保护我的事情,我知道了,阁主便请回罢。” “你是要赶我走?”萧镜尘故作讶异的口吻。 华云思茫然道,“不赶你走,难道我还留你在此处过夜不成!?” “为何不成?”萧镜尘问的一脸认真。 华云思当下又忍不住想要发飙,但又想到他的来意,又还是忍了下来,道,“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是不成。” 萧镜尘闻言,面具下的唇角勾了勾,方软声道,“好,依你。” 紧接着下一秒整个人便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一次,华云思却是再无法安然入睡,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凌霄阁的人究竟是因谁而来。 直到过了好几个时辰,她才感觉着浑身的倦意,整个人沉沉睡去。 直到这一刻,一个戴着面具的黑影越墙而入,立在床边,伫立良久,方才和衣在华云思身旁躺下。 翌日天还没亮,这抹身影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嘉禾苑。 树上,明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了推一边的南风,打个哈欠道,“快,你家姑娘院里都闯进来人了,睡什么睡!?” 睡得正香的南风皱眉,眼睛眯成一条缝,朝那影子看过去,懒洋洋道,“快什么快,是你该快吧?那不是萧……” 南风后面的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明月瞳孔骤的一缩,整个人就从树枝上一跃而起。 他瞪大眼睛看向那黑影,下一瞬浑身肌肉一绷,立刻就冲刺的速度过去。 “主子,您怎么起这么……”早? 萧镜尘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明月立刻识趣的住了口。 “守好她。” “是!”明月立刻恭敬道。 天边亮起一道光来,萧镜尘几乎是踏着东方的第一丝鱼肚白离开。 看着某皇离去的背影,明月心中忍不住想,如今这般,他是该为主子高兴才好,还是应该可怜主子才对? 半年来,主子在找不到华姑娘的日子里,面上虽然不表,但主子内心的难过和对华姑娘深深的思念,他都是感觉的到的。 半年来,他未曾见到主子面上有半分的笑容,而且主子的脾气也越来越冷淡了,其程度比之从前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主子每日的事情,无外乎两件,一件是批阅奏折,另一件便是暗中寻找华姑娘,除此之外,主子每日的睡眠时间,最多也只有两个时辰。 今日,原以为找到华姑娘,又是在华姑娘的身边,主子必能多睡一会儿的,却没想到,依旧是不到两个时辰,主子便起身了。 明月知道主子是怕华姑娘醒来知道了主子的身份,也知道因着那件事,华姑娘始终有意避着主子,所以主子才不敢表露身份。 可这般情景,他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呐! 明月忍不住一声长叹,却是再也无法安眠了,直到几个时辰后,华云思起身,收拾行装,看样子,竟是打算出门…… 第459章 怀疑 明月心中一跳,连忙派人告诉主子这个消息。 华云思先去看了墨琴之后,正要出府呢,却见下人们好似在忙着往府外搬什么东西。 “他们这是?” “对了,奴婢忘了告诉姑娘了,蓝姑娘今日就会永城了。”香草答。 “今日?”华云思一怔,“怎么这么快,玉樱都没告诉我。” “想是蓝姑娘还没来得及吧。”香草道,“昨日冰湖节出了那样的事,蓝家担心,便催促着蓝姑娘早些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这样倒也好,临京这样的地方,的确是不太适合玉樱,只是……” “裳儿!” 正说话的功夫,便见蓝玉樱从远处走了过来。 “到嘉禾苑寻裳儿不见,原来你在这里。”蓝玉樱说着,又看了看身边搬行礼的下人,叹了一声,有些忧伤的神色道,“你都知道了吧。” 华云思点头,笑道,“日子过的真快,一眨眼,你来临京都月余了,想必你的家人也早想念你了。” 蓝玉樱不可置否,却又嘟起了嘴,“不过月余,可我还不想回去,要不是他们联同了表姐催促的紧,我还想在这里住上月余呢!” “哦是这样吗?”华云思玩味的笑道,“玉樱如此舍不得这里,难不成,是因为什么人?比如说,冯司空家的……” “裳儿!” 听到华云思就快要提到那个人,蓝玉樱又羞又急,连忙开口打断她的话,嗔责道,“你胡说什么呢!” “胡说啊!看来并不是因为冯公子了,既如此,那你便快些走吧。”华云思佯装催促着。 蓝玉樱一愣,“为什么要快些!?” 华云思微微一笑,“我猜那冯公子过一会儿就要去城门处送你了,你若不是因为他不舍,那就得趁他到城门处之前离开啊!否则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冯公子也怪可怜的……” “裳儿!”蓝玉樱作势拿拳头追着她跑,“你又拿人家取乐!” 终是要离别的,二人内心有些伤感,于是玩闹了不多会儿,便没了兴致,说着一些分别的话。 直到目送蓝玉樱离开了太子府,华云思才去了松风阁。 见到华云思的时候,慕容尚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怎么来了?” 看着少年似乎不太欢迎她的样子,华云思无奈,“你如何这副表情,别忘了,这可是我的地盘。” “自不敢忘,只是你来这里是为了何事?”慕容尚一本正经道。 华云思今日总觉得慕容尚似乎有哪里不对。 平时他见自己,可不是这般态度的,这态度,虽说也无甚不妥,但却总是有些太过正经。 忆往昔,慕容尚是个正经的人么? 显然不是! 从他和自己对情诗就看得出来。 所以,今日的慕容尚……嗯,有些不寻常。 “你怎么了?”她忽然问。 慕容尚一怔,“什么,怎么?我怎么了吗?” 华云思实话实说,“总觉得今日的你,似乎不太对。” “啊?有吗?大概是昨日入水,所以有些着凉了?”慕容尚说着,还象征性的打了个喷嚏,又无辜的揉了揉鼻子。 他猜测,皇兄就在暗处。 以皇兄那般爱吃醋的个性……只怕从皇嫂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完了。 慕容尚面容颓丧,心中哀嚎着,所以,眼下哪怕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也一定要争取! 着凉么? 华云思不疑有它,接下来便表明来意,“雷呢?是否回来你身边了。” 慕容尚脸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又不动声色道,“嗯,既然南风已经到了,我便让他回来了。” “果真是你叫他回来的?”华云思不相信的语气,她可记得,昨日那人说是他给打发回来的。 慕容尚蹙眉,笑了笑,“自然,没有我的命令,他怎敢擅自回来!?” 是么? 还真是,一本正经的撒谎呢。 华云思心中一动,又道,“对了,你可知道凌霄阁?” “知道,一些吧。”慕容尚说着,看向她手上的乌戒,“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毕竟,凌霄阁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势力。” 华云思淡笑,“那你可认识凌霄阁的阁主呢?” “都说了,我也只是听说过,既是听说,又怎会认识阁主呢?”慕容尚道,“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个?” 华云思沉眸,心道他是故作不知,便懒得搭理他,“无事,随口一问罢了,你既身体不适,那边休息着吧。” 说完,她便赌气似的离开了。 目睹一切的南风心中打着颤,果然,刚出了松风阁,华云思便唤了他的名字。 “南风!” “是,姑娘。” “告诉我,昨夜究竟什么情况?” 南风垂眸,说出早就想好了的说辞,“是这样的,姑娘,昨夜属下值守的时候,不知为何就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就亮了……” “是么?”华云思冷眸,“如今,连你都要骗我了吗?” “属下不敢!”南风恭敬道。 “看来这个凌霄阁的阁主不仅能收买尚王爷,就连宁家的人也都收买了,嗯?”华云思冰冷的语气。 “收买?姑娘放心,属下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岂能随随便便就被别人收买了?”南风保证着,垂下的眸子里,则是一片沉色。 曾经他以为,姑娘身边,有他就够了,以他的能力,足以保护姑娘。 直到半年前的那件事,他才知道,他错了,彻底的错了。 或许,能真正保护姑娘的人,是要无时无刻都在她的身边,与她比肩而立的那个人。 而他,不是,亦没有那个资格。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守护。 至于那个人……也只有那个人才可以了吧。 南风想着,忍不住便叹息了一声。 大概是被这声叹息触动,华云思微微一怔,有些歉疚的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 她竟怀疑他? 呵!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苦笑一声,终于不再追问下去。 ……南风总算长出了口气。 而此时此刻,松风阁里,慕容尚的一口气才刚刚提起…… 第460章 道别 “皇兄,我可没有向她暴露你的身份!”慕容尚解释道。 “朕知道。”萧镜尘答。 “那皇兄这是……”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萧镜尘默了一瞬,意味不明的语气淡淡道。 虽然他的语气很淡,但某人怎么却感觉冷飕飕的呢? 如今已是初春,按理说该天气渐暖,应该没有这样的感觉才对呀! 所以说,这种感觉,难道是…… 一种不好的预感忽地在心底蹦出,慕容尚怔了怔,“她是我未来的皇嫂,臣弟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再说,臣弟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母妃……” “朕明白,但,身为兄长,你母妃的事情,理应朕来解决。”萧镜尘忽地打断他的话。 “皇兄?”慕容尚有些疑惑,身为兄长?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从他口中说出这四个字来,怎么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呢? 萧镜尘没有理会他的疑惑,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朕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总来找你?” “没有。”慕容尚忙道,“皇嫂整日忙的很,哪有时间来找我,一般情况下,都是我去找皇嫂……” 说完这句话,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着嘴,但从皇兄的眼睛里,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说也奇了,以他的大智若愚,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可以游刃有余的,唯独除了面前的皇兄。 那种感觉,仿佛是天生注定了的,类似于一种血脉上的压制。 这么多年来,别人不知,但他却知道,皇兄一贯冷淡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锋芒与深沉。 所以,对于这位皇兄,他是从一而终的敬畏。 至于皇兄爱吃醋……则是后来,遇到那个女人才有的事了。 哎,慕容尚想着,心道一声大事不妙,皇兄在前,自己说话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 果然,下一秒,萧镜尘的脸色变得冰寒而决绝,紧接着,他道,“朕说过了,这里的事情,交给朕。” “所以,皇兄的意思是……” “景朝不可一日无君。”萧镜尘忽然丢出一句话来。 慕容尚一怔,茫然道,“皇兄竟要回朝?” 萧镜尘摇头,一脸淡然道,“是你要回朝。” “我!?”慕容尚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叫道,“可是皇兄方才不是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来着?” “所以,朕决议,由你来监国。”萧镜尘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可是监国大权力,由萧镜尘的口中说出,此时此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交给他的不过是一颗糖,那般轻松随意。 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一点都不像皇兄能做出来的事! 这是慕容尚脑海中第一个想法。 思及此,他连忙开口,“请皇兄三思!” “朕意已决。”萧镜尘说着,淡薄的眼神瞟了他一眼,仿佛在宣示着自己坚定不移的决心和信念。 “怎么?你敢违抗朕的旨意?” “臣弟不敢!”慕容尚道,“只是据我所知,皇兄不是已经将监国大权叫给了谢公子吗?这么多日来,谢公子并无错处,反而面面俱到,臣弟担心……” “怀瑾纵是无错,那也是怀瑾。”萧镜尘道。 “所以呢?”慕容尚有些没明白。 “他和你不同,你终究,是姓慕容的。如此,你明白了么?” 萧镜尘淡淡的一句话落下,慕容尚终是再没有反驳的余地,“臣弟,遵命。” “既如此,即刻便动身吧。”萧镜尘道。 “即刻?”慕容尚吓了一跳,“皇兄,你确定你不是在和臣弟开玩笑?现下,臣弟可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萧镜尘扫视了一眼四周,除了桌椅摆设等一应松风阁的东西之外,这里可谓是一无所有。 他是了解慕容尚的,一向从简的他,又何需准备东西?不过是借口罢了。 所以他问,“这里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么?” 慕容尚怔了怔,“这个……倒是没有,可我就这么走了,难道就不必道别的吗?” “道别?”萧镜尘的脸色又沉了沉,竟还想着道别!? 下一秒,“朕会代你道别的。”他道。 …… 此时此刻,慕容尚心中那个苦啊! 他知道皇兄爱吃醋,可却没料到,皇兄吃醋竟已经到了这种境界!? 早知如此,他定是不敢对那句情诗的! 可如今,似乎一切都已经晚了…… 下一秒,他弱弱开口,“皇兄若是代臣弟道别,倒是没什么不妥,只不过,那样不就暴露了皇兄的身份了……” 萧镜尘略一思忖,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于是蹙眉,“所以,你要如何?” 慕容尚心中苦道,他还能如何? “这样吧,臣弟便书信一封,托人转交给皇嫂,以作道别,如何?” 萧镜尘沉吟了片刻,终于吐出一个字,“准。” ……慕容尚心中那个苦啊! 皇兄虽然也不算想多……但他分明是个小小少年啊!皇兄这般防范……又何必呢? 嘉禾苑,昨日刚送别了蓝玉樱,没成想今日便收到了慕容尚的手书一封。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萧镜尘有要事,召其回朝,不可耽搁,不得不留书一封,以作道别。 信是南风送来的,据南风说,是今日松风阁的人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的,至于人,昨日便已经出城了。 华云思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如今临京的一切还没弄明白呢,他就走了? 即便是事发突然,好歹也得要和自己当面道别才对吧? “你,不太高兴?”身边,萧镜尘不知已经来了多久了,他面色微沉,明明是关心别人,自己却分明好似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知道她手中拿着的是某人的别书,只不过……他走了,她便这般的难过么? 华云思不喜极了他这般突兀的出现,又突兀的消失,眸色冷了冷,道,“阁主来的还真是巧,只不过我高不高兴,与阁主又有何相干?” “本阁主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面具下,神情一冷,为了别的男人和自己顶嘴? 第461章 看门? 呵!女人,你真是敢! 华云思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由出声笑道,“救命恩人?” “阁主既说了是受人所托,那那人才该是我的救命恩人,至于阁主的话,欠阁主的不是我,亦是那有托于阁主的人才是,所以,阁主大可不必在我面前以救命恩人自居。” 看着那张仿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冷的面具,想象着面具下可能会有的那张冰冷无情的脸,华云思此时此刻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再加上冰湖节以来,接连几日,心底积郁已久的情绪无处发散,不由自主的便反唇相讥道。 额……就因为幼弟的一封道别信,她便冷脸至此,就连他救命恩人的情面都不顾了? 这一刻,萧镜尘是震撼的。 震撼之余,便是震怒! 他原本大抵有三分不悦,但此时此刻,就连剩下的七分都被眼前的女人给成功的挑了起来! 看来,自己那幼弟在这个女人心目中,还真是重要呢! 这一刻,他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了。 虽然,他是自信这个女人是他的了,但有那么几个心怀叵测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晃,总归是让人不舒服的是么? 至于自己…… 萧镜尘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面具,好像忽然又觉得没那么的生气了。 毕竟,在这个女人的眼里,自己现在可是另一个人,若她真的和颜悦色,那自己才是该难过了。 他眸中笑意明显,华云思则是愈发糊涂,难不成这位凌霄阁的阁主有受虐狂!? 就在这个时候,某人的眉心一跳,下一秒,华云思只觉得眼前一道光闪过,桌上便多了一只箭,箭头则带着一个字条。 这是…… 华云思走过去想要取下字条,却又被戴着面具的某人抢先一步。 某人打开信,刚刚舒展的眉头便又蹙了起来。 “阁主对我的东西还真是好奇呢。”华云思没好气道,又一边从萧镜尘的手上将字条抢回,随后还不忘白了他一眼。 萧镜尘的声音有些冷,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威胁…… “你与晋王是何关系?” 这个阁主?有问题? 她与晋王是什么关系,和他有什么关系?还这副语气,简直莫名其妙! 华云思无奈,再次白了他一眼,“看来阁主不止是对我的东西好奇,对我的事亦是管的特别宽。” 紧接着,华云思将字条看了个清楚。 原来是晋王约她到临江斋。 果然,没有任何的意外。 随手将字条放在香炉燃尽,她睨了他一眼,道,“我要出门了,阁主若是实在闲得慌,便留在这里看门吧,我不介意。” …… 看门? 他可是堂堂景朝的一国之君,这个女人竟然要他看门!?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留下自己看门,是为了和别的男人相会!? 某皇脸色变换,杀人的心都有了。 暗处,明月的心也揪成了一团,他的老天啊,这,这……华姑娘这般,主子真的……受得了吗? 以主子的脾性,若是实在忍无可忍,到时候大杀四方,那么倒霉的,是不是又是他!? 想到这里,明月的身体已经抖若筛糠,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还有,会不会华姑娘一早就知道主子的身份,这一切都是故意的? 以华姑娘的聪慧,这个可能,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华姑娘就算是再聪明,能骗得了主子吗? 想到这里,明月又摇了摇头,骗主子……这三个字,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如果华姑娘真的要寻这条思路的话,那他,也只好提前默哀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一道白光倏尔闪过。 明月心中一跳,那是……主子? 他脚丫一撒,连忙追上去,喘匀了气儿,才弱弱道,“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某主子的心情果真不太好,他看了自己一眼,明月便觉得仅仅是这一眼,身上便好似被戳出个窟窿似的,生生的疼。 但,疼也得忍着啊,谁让他是主子呢?总比丢了小命强。 好在,主子还算是个会体谅人的…… 面具下,某人面色不悦的看了他一眼,又不耐的吐出三个字,“临江斋!” “临……临江斋?” 难道就连风临的晋王都要倒霉了吗? 那晋王会不会落的和尚王爷一样的下场呢? 明月心中嘀咕着,眼前已经到了临江斋了…… 临江斋,临京最大的酒楼,因在临水之畔而闻名于临京。 它坐落在临京最繁华的地段,每日里,来这里喝酒品茶的人不计其数。 按理说,喝酒与品茶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东西,毕竟,喝酒喝的便是热闹,品茶品的则是一份安宁。 而喝酒的大多是豪迈之士,品茶的则都是文人骚客。 便像酒和茶一般,这两种人放在一起,也都是格格不入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有商家把酒和茶一起卖的,毕竟,豪迈之士和文人骚客彼此看不顺眼,打起来可就不好了。 但,偏偏临江斋这个地方,既能喝酒,又能品茶不说,还备受各种嗜酒爱茶之士的欢迎。 原因便是临江斋不仅并未将两者混为一谈,相反还各都做的淋漓尽致。 此时,临江斋的三楼厢房,一青衣男子面前,桌椅精致,茶香袅袅。 靛青色的长袍雍容而随意的披在男子的身上,男子的容颜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映衬着袅袅的茶香,愈发显得仙人之姿。 华云思来的时候,莫轩的眼神正遥遥望向窗外,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深邃的眸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文清皇后才走几日,他的心中定是难过的吧。 华云思想着,打量起不远处的男人。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他修长儒雅的轮廓上,再加上那张如玉雕刻一般的俊容,一眼看去,此情此景,倒更像是一幅画似的。 仿若生怕惊醒了画中人似的,华云思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脚步。 然而,正是她的这个动作,莫轩蓦地回头,看到她的一瞬间,眸色蓦地一亮,站起身来。 “你来了。” 第462章 华二姑娘 华云思微微一笑,“大概来的不是时候,搅扰了晋王的兴致。” “是本王请你来的,谈何搅扰?”莫轩笑了笑,只是笑容略显苍白,他伸手示意她坐下来,才道,“想必,你已知本王今日请你来的意图了吧。” “晋王孝悌有加,想必是好奇风临皇身上的毒。”华云思道。 “不错。”莫轩眸色沉了沉,叹了一声,“那日过后,我着人调查过,也请过诸多名医,可惜却皆无通晓蛊毒者。” 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华云思才注意到他脸上的疲惫之色,那本是精致的眸里也遍布着红血丝。 想来也是,先是文清皇后的死,而后又是风临皇身上的毒,只怕这几日,他都未曾安枕过吧。 还记得初见之时,他儒雅出尘,却也明媚倾城,而如今…… 世态炎凉,风云变幻。 他本该是风临最尊贵的嫡皇子,更该是风临未来的继承人,那个至高尊贵,万人之上的人。 他的容貌,他的才华,亦都丝毫不逊色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也本该是他的。 他本该是风临风华绝代的一代帝王。 可现在,事实却是他虽是嫡皇子,却并不受宠,就连太子之位也不属于他,他要臣服的,竟然是他的庶兄。 这一切都还不够,他的母后竟也离他而去,那可是一国皇后啊! 皇后崩逝,本该是一国之大丧,举国致哀。 而文清皇后的丧事,风临皇虽给了其足够的体面,也算是举国服丧,可文清皇后终究是悲哀的。 死后,竟然连个追封都没有。 而按照风临的惯例,所有的皇后死后都是有追封谥号的,如今,文清皇后却终究是不同了。 谁也不知道,风临皇究竟作何打算,谁亦不知,文清皇后死后,一切,终究是不同了。 无论是文清皇后,还是风临皇,临京的这趟浑水,随着冰湖节那日被彻底搅起,却又要到何时才能够真正的平息呢? 那么宁家的仇呢?也会随着这场风波的平息,而水落石出么? 一番思量,华云思忍不住叹了声,眸色亦随之而深邃。 “你到风临,果真是为了太子么?”看着她,晋王眸色一如既往的温柔,缓缓开口。 华云思一怔,他竟问这个? 淡淡看了看她的眼神,晋王便又顾自沏满一杯茶,更是柔声道,“本王知道你不是,你若不想说,本王也不会问,只是,你若有需要,尽皆可以告诉本王。” “晋王调查过我?”华云思心思一动,忽地正色道。 莫轩沏茶的动作一顿,动作优雅的放下茶壶,看着她定定道,“如果本王说是,你会怪本王么?” “你是太子身边的人,所以,本王不得不这么做。” 果然,她还是怪他了,莫轩垂下温柔的眸。 然而,下一秒,面前的女人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过是与晋王开个玩笑罢了,却没想到堂堂晋王,也会因这等小事而紧张啊。” ……小事么? 莫轩心中一松,虽不觉得这是小事,但不得不说,她这么一笑,自己心中的抑郁的确散去不少。 “所以,晋王查出我的身份了么?”华云思又笑了笑,故作无所谓的口吻。 事到如今,她的身份,多的连自己都要数不过来了。 从安澜公主,到云华郡主,到荣裳县主,哪个身份是真,哪个身份又是假? 莫轩不答反问,“你呢,你希望本王查出来么?” 说完这句话,他定定的看着她,似在探究着什么。 华云思莞尔一笑,“今日晋王既已有意提起,想必晋王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了吧。” 莫轩赞赏的点了点头,为她沏杯茶,又道,“太子将你的身份藏的很严,本王的人可的颇费了一番功夫的,华二姑娘。” 听到这个许久未曾听到的称呼,华云思也并不意外。 何止是今日,她早该想到他会查出自己的身份的,毕竟,他可是晋王,虽不如莫言那般展露头角,但若没有手段,那便配不上他这个嫡皇子的身份了。 莫轩点到即止,并未再深说下去,即便如此,也足以表明他的态度了。 于是华云思笑了笑,略一拱手,“多谢晋王殿下替我隐瞒了。” 莫轩的眸色有些黯,他总觉得她对自己的称呼生的有些刺耳。 “其实,有关风临皇的蛊毒,我亦是一知半解,其实,以晋王的聪慧,也知道此事并不简单,是么?”华云思说着,又挑眉看向面前的男子。 莫轩点头,亦不隐瞒,“本王怀疑,和无期宫有关。” “无期宫?” 曾经她只在文敬公主那里听过一次,后来忙起来便忘了,如今,听莫轩提起才又想到。 文敬公主说,无期宫有一种叫做乌兰的花,和乌舌兰极其相似,甚至连毒性也都相仿。 难怪他会怀疑道无期宫,如果不是文清皇后的话,最大的疑点,也的确只能是无期宫了。 “我听文敬说,无期宫隐匿江湖已久,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倘若果真如此的话,就只能说明宫里亦有无期宫的人。”华云思道。 “但他们若要接触父皇的膳食,又必须要经过母后之手。”莫轩蹙眉,他总是不会怀疑自己的母亲的。 华云思安慰道,“兴许,他们有别的什么法子,对了,你对无期宫了解多少?” “无期宫是钟家的势力。”莫言叹了一声。 华云思点头,“这个文敬公主同我说过。” 莫轩看了她一眼,又道,“钟家,曾是这江山的主人。” “什么!?”华云思吓了一跳,没想到莫轩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但,他绝对不会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所以说,无期宫这么做,竟可能是为了复仇? 莫轩又缓声解释道,“天下人都知道,风临从前是萧家的,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萧家的江山,也是从钟家手中夺得的。” “这么说来,风临皇身上的毒或许真的和钟家有关。”华云思道。 “无期宫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不过……” 第463章 旧事 话说到一半,莫轩倏的一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又道,“父皇的蛊毒,本王会查清楚,只是本王不清楚的是,此事为何会由你说出口。” “晋王也觉得这不是巧合?”华云思忽地挑眉。 莫轩一怔,“巧合?” 接下来,华云思便将她在风临,慕容信中毒一事,还有在太子府偶见古书一事说了出来。 “原本只是一个猜测,如今晋王这么说,我便更确定了。”华云思说着,又犹疑的看了莫轩一眼,“有句话,尚不知是否当讲。” “你是想说,此事与太子有关。” 莫轩何其聪明,她既说出了事实,那么片刻之间,也不难想出这个人来。 华云思点头,“若你我猜想为真,我实在想不出太子的出发点在哪,难道只是为了诬陷……” 她没有再说下去,莫轩则是摇了摇头,“不会,母后只是后宫女子,他的眼界,不止于此。” 华云思赞同的语气,“我亦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他既借我口说出,无外乎要撇清干系,如今,只看他为何要撇清干系,又究竟要撇清谁的干系了。” 莫轩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看着袅袅茶香,似是陷入了沉思。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华云思反而想起一件事。 “我与风临皇说这些的时候,提到慕容信的毒被解,风临皇的表情似有恍惚,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莫轩的呼吸陡然一滞,“你说,慕容信的毒竟被解了?” 华云思点头,想到她刚才已经说出过这件事,大概是他心绪烦乱并未在意,连又摇了摇头,“罢了,我也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你可知,乌舌兰花的毒,只有乌舌兰花能解?”莫轩道。 “我亦是好奇,不过既不是太子的话,想必是另一位高人吧。”华云思猜测的口吻。 莫轩则是连忙摇头,“不,不是高人。” “这么说来,你知道那人是谁?”华云思心道,难道当初的景朝京都真的有风临皇室中人,所以慕容信才得以得救? 莫轩则是长出了一口气,才缓缓吐出四个字,“难道是他。” “父皇其实还有一个儿子。” …… 时至今日,华云思才知道。原来,风临皇不止四个儿子。 当初,萧长公主逃跑后,风临皇便处置了萧长公主的贴身丫头,一个叫做青烟的女子。 当初,也是这个叫做青烟的女子告诉萧长公主风临皇可能要毒害她,怂恿萧长公主逃跑的。 萧长公主想要带青烟一同离开,但青烟忠心护主,甘愿留下为萧长公主作掩护。 风临皇到处寻萧长公主不到,便将青烟抓了起来,严刑逼供,奈何青烟抵死不肯说出萧长公主的下落。 当时的风临皇因为害怕萧长公主逃走后夺走风临,几乎已经疯魔。 而青烟自小跟着萧长公主,又颇有一番姿色。 风临皇便以其贞洁逼其说出萧长公主的下落。 青烟不愧是萧家出来的丫头,依旧抵死不从,后来,风临皇一怒之下,干脆便不顾其的反抗临幸了她。 后来,青烟便被扒去了衣服,丢在阴冷潮湿的狱中,供人取笑,风临皇的本意是扒去她的衣裳,任人玩乐。 但青烟毕竟是乘过君恩的,谁又敢对她有别的心思? 于是青烟虽衣衫不整,但也算逃过一劫,而她整日里也只有粗茶淡饭,后来渐渐的无人问津。 而风临皇寻不到萧长公主,便将对其的所有恨意都倾注在了青烟的身上。 亦有一种说法,是风临皇想要借此逼回萧长公主。 他以为,萧长公主心善,定是见不得自己的侍女如此受辱的。 他却忽略了,服用自己的药之后的萧皇后,已然神志有些恍惚了。 再后来,令人没想到的是,后来没等到萧长公主回来,却等来了青烟有孕的消息。 还是送饭的老妪发现的,据老妪说,青烟已经在牢中呕吐多日,食不下咽。 因其整日几乎未曾进食,后来干脆便是干呕,牢狱中充满了难闻的馊味,更是没人肯靠近青烟,有上面的命令在前,老妪亦是不敢将其当回事。 时日渐久,直到青烟的小腹微微隆起,老妪才意识到了一丝的不寻常。 事关龙嗣,老妪不敢马虎,立时将此事禀报了风临皇。 当时,此事震惊朝野。 就当所有人以为青烟会因腹中的龙嗣逃过一劫的时候,风临皇竟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但并未因此将青烟接出狱中,甚至还将其视为耻辱。 更是下令,任何人不得善待青烟及其腹中孩子,他要的,便是看着其痛苦,看着其自生自灭。 而送饭的老妪一日日亲眼看着青烟的腹部越来越大,她也愈发的不忍心。 直到,青烟产下皇子,老妪再也不能视若无睹,她亲自将皇子抱去风临皇的面前,试图唤回风临皇身为人父的最后一丝良知。 然而却没想到,换来的,是自己一颗人头落地。 风临皇说其,忤逆皇命,当下便将人斩杀了。 而面对老妪拼死抱来的襁褓之中的孩子,风临皇终是不忍下杀心。 他命宫中最粗鄙的下人将他带走,亦是粗鄙的养着。 与此同时,牢狱中的青烟依旧无人问津,终于,在皇子出生的第十日,撒手西归了。 青烟死了,风临皇的态度似乎又有所不同了。 那一日,他还命人将皇室才能有的乌舌兰花花粉制成的香囊戴在了小皇子的身上。 只不过除此之外,小皇子还是住在皇宫中最脏最乱最差的地方。 渐渐的,风临皇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而小皇子自此,也开始了他的噩梦,宫中的下人任意欺凌,食不饱,衣亦不暖。 便是宫中最低贱的奴仆的日子过得都比这位皇子好出太多。 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宫中的人又知道,青烟死了,风临皇这是将对长公主的恨发泄到了小皇子的身上。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不知是哪个嘴碎的,让小皇子得知了真相。 而自那日之后,小皇子便失踪了…… 第464章 晋王妃 这么一说,华云思总算明白了,当日风临皇为何会有那般的表情。 想来,当年的种种,他是后悔了的吧。 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为了所谓的江山,能将自己的亲姐于不顾,更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冷情,对于风临皇,华云思实在不敢再深思下去。 而说出这一切的时候,莫轩的口吻始终淡淡的。 或许,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不接受又能如何呢?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选择,对风临皇,他亦是有一丝恨的,因为自己的母妃,也因为自己。 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也早已习惯了这份恨意。 或许,如莫言一般,家国天下,他在意的,最终只能是天下。 又沉默了良久,有些话,华云思即便不好开口,也不得不开口了。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见见王妃,可以么?” 莫轩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好。” 他知道她要做什么,或者说,他亦是想做的。 晋王妃是顾家的人,风临皇中毒一事,他不是没有想过顾家,但一想到顾家,他便会想到他的发妻,晋王妃。 那是个可怜的女人,他终是有些不忍。 他也知道不会是她,但他却不能确定,不是顾家。 他又抬眸看向面前的女人,“王妃身子不好,不便出门。” “或许,你告诉王妃一声,我找个时间拜会。”华云思道。 却没想到,下一秒,他道,“便今日吧。” “今日?”华云思微微错愕。 他抬眸,“我知道你心中犹疑,便今日吧。” 华云思点了点头,“好。” 于是,她坐上了晋王府的马车。 暗处,萧镜尘周身愈发的冷了,明月终究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马车没行多久,晋王府便到了。 和太子府的华丽奢靡不同,晋王府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威严无比。 莫轩将人带到,便去忙别的事了。 华云思则跟着下人往渺琴居行去。 渺琴居,是晋王妃顾语琴的居所。 乍一看到这三个字,华云思微微一怔,下人见其看着渺琴居的牌匾神色异常,便笑了笑道,“姑娘,可是这牌匾有何不妥?” 华云思摇头,附和道,“倒是个别致的名字。” 下人微微一笑,倒似有些骄傲的语气,“是呢!姑娘有所不知,这是我们王妃亲自起的名字,也是王妃亲自题的字呢!” “晋王呢?便由着王妃起这个名字吗?”华云思略有狐疑。 唐突间,这话问的,实在是有些不妥的。 果然,那下人脸色微微一变,莫名的看了华云思一眼,语气也冷了几分,“我们王爷宠爱王妃,自是万事都由着王妃的。” 由着王妃吗? 若说渺琴居,原本是别致的,也无任何的不妥,但偏偏,她没记错的话,这晋王妃的闺名中便是有个琴字的。 如此一来,渺琴,难免有自轻的意思。 听着下人的话,华云思眸色闪了闪,便没再开口。 又走了两步,便已经到了渺琴居的正堂。 下人走进去禀报之后,便招呼华云思进去了。 里面坐着的,是一个端庄优雅的女子。 那女子容貌秀丽,五官精致,乍一眼看上去,便给人一种书香气息。 传闻中的大家闺秀,便该是这样的吧。 单看面相,她便知道她是温和有礼,优雅沉稳的。 这般气度,倒是配极了晋王的。 只不过,唯一不足的,便是女子的脸色似有些苍白,饶是略施脂粉,但一眼看去,便给人一种体弱之感。 如此的容貌,如此的尊贵,却常年体弱,连门都难出,说起来,倒是可惜了。 华云思心中叹惋了一声,想着这还是第一次见晋王妃,便屈身行了个大礼,“晋王妃。” 她在打量着晋王妃的时候,晋王妃也在打量着她。 这是除了自己意外,入得了晋王府的第一个女人。 她眉目灵动,姿态端方,仪容华贵,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宫中的哪个贵人,倒分毫不似传闻中那般粗鄙的舞女模样。 甚至于,和她比起来,自己都有些相形见拙。 她虽体弱,但还从未有哪个女子能给她这般的感觉,即便是宫中的贵妃都不能。 几乎是不可自抑的,对面前的女子,除了第一眼的欣赏,她竟是有些敬仰的。 再加上面对自己,她亦不骄纵半分,礼数上亦未有欠缺。 更难得的是虽是行礼,眼前的人也行的端方大气,毫不自卑,瞬间便让人不得不重视起来。 若是这样的女子,倒也当得起王爷的厚爱。 她想着,便缓缓站起了身走到她的身前,双手将她扶起,看着那张灵动明媚的脸,不由便是温婉一笑。 “既是王爷让你来的,无须多礼。” 华云思顺势起身,轻声道,“冒昧打扰王妃,是我的不是。” “无妨,我整日在这渺琴居,闲着也是闲着。”一边说着,晋王妃一边命下人给她奉上茶点,又道,“在这临京,我总是如空气一般的,如今,倒是头回有人来看我。” 华云思闻言,先是一怔,才又回过神来。 晋王妃是顾家的人,按照顾家和风临皇的关系,晋王妃所言,怕真是实情。 这番实情,说起来倒真的印证了渺琴居那三字,心中不由苦笑。 只不过,虽是如是想着,面上她亦不能表露半分,便道,“王妃说笑了,王妃身份贵重,怎得竟将自己比作空气?” “我知道你是宽慰我,其实,你能来这,我便总是高兴的。”晋王妃又道。 华云思闻言,却是有些局促了。 想到来这里的缘由,再看向面前柔声温婉的女子,便愈发觉得开不了口了。 正踟蹰的时候,晋王妃却是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似的,微微一笑,便道,“你不必介怀我的话,你我素未谋面,我知你来,是有事要问的,你大概不知我是个直性子,所以,有什么话,你且但说无妨。” 这一瞬,华云思便是愈发从心底赞赏面前的女子,再和她比起来,倒是自己小气了。 苦笑一声,她终是开口。 “既然王妃发话了,我便直说了,我此来,是为了风临皇中毒一事……” 第465章 刺杀(1) “你是怀疑,父皇身上的蛊毒,和顾家有关?” 晋王妃淡淡的语气道,那语气,似乎她早预料到了她问的会是这个问题。 眼前女子的淡定从容让华云思心中疏忽的一惊,她蓦地站起身来,“此事是我唐突了,不过,这些话我却不得不问,还请晋王妃见谅。” 来的路上,她便想过,的确,如今对顾家也只是怀疑,便算是顾家所为,尚不论晋王妃是否知情,任谁开口便这般针对了顾家,又是此等大事,晋王妃势必是会不悦的。 只是,她若果真摆在明面上的不悦便还好,却偏是这般的神情不表,喜怒不辨,越是这般,华云思心中反而越是没底了。 可不料,下一瞬,晋王妃竟也站了起身,还亲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过是问我你该问的,做你该做的事情,又何须我的谅解?” “可是……”华云思微微错愕。 “坐下吧,既是殿下请回府中的人,你在本妃面前,便是无需如此的。”晋王妃又道了一句。 让华云思惊讶的是,她的神态依旧淡然,眸色里甚至还有淡淡的暖意。 她坐了下来,晋王妃便又道,“我知你是顾及本妃,亦顾及顾家,只是,这件事情,你大概还是问错了人。” “问错了人么?晋王妃的意思是……” “我虽是顾家人,但你也知道,我体弱,如今更是嫁入了这晋王府,顾家的一些事情,我亦是不知情的。”晋王妃叹了一句。 听她这么说,华云思神情微怔,似乎总觉得哪里不对,下一瞬,还是晋王妃笑着提点了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总是该替顾家说话的?” 是啊,晋王妃身为顾家的人,害风临皇中毒这般抄家灭九族的事情,她第一时间不是迅速的撇清关系,而是直言自己不知情,这的确是让人感觉有些奇怪的。 见果真如此,晋王妃叹了一声,道,“顾家与皇家的关系,漫说是你,便是整个风临的人都是知情的,这么多年来,顾家又总是念着萧家的,这其中的关系,亦不是本妃一句话,便能让人无视的。” 看着面前女子始终淡淡的神色,华云思不由发自内心的感叹,“晋王妃果然看的通透。” “我整日里无甚旁事,唯一的,便是在这府中,悉心静养着,有些事情,即便不想通透,也不得不通透了。”晋王妃淡笑了一声,道。 “晋王妃虽身体不愈,但久久的待在府中,亦是不好的,或许可出门随意走走,对晋王妃的身体该是有好处。”华云思闻言道。 晋王妃闻言温婉一笑,“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本妃的身体本妃是知道的,本妃也不过与你抱怨两句,其实,能呆在府中,本妃便是心满意足的。” 心满意足? 面前的女子虽然一直都是淡笑着的,但大概是身体久病,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她脸上的苍白映衬的笑容似是怅然,又似是看透了一切的云淡风轻,让人心中忍不住的便为之叹惋。 华云思又细细咀嚼了她言语中的意思,这才回过神。 只怕,她所谓的心满意足的待在府中,只怕不是因着自己孱弱的身体,更不是因着她当真喜欢独处,而是她的身份实在是特殊,她是顾家的女儿,所以便不愿出门,给晋王平添是非。 想到这里,华云思心中微惊。 众所周知,顾家的女儿成为晋王妃,不过是风临皇用以笼络顾家的一枚棋罢了。 人人都道晋王可怜,堂堂皇嫡子,却被父亲利用,还娶了顾家人为妻。 却大概没人知道,晋王妃对晋王竟真的是有情的。 否则,以晋王妃的聪慧,又怎会甘心将自己屈身在这小小的晋王府的高墙之内? “看来,晋王妃对晋王,还真是情深甚笃。”华云思笑着感叹了一句。 晋王妃闻言微怔,看向华云思的眼光也不同了许多,“本妃没想到,你竟是第一个了解本妃的。” 华云思微微一笑,“王妃说的哪里话,第一个了解王妃的,该是晋王殿下才对。” 提到晋王,晋王妃的眸色又闪了闪,不过片刻,她又柔柔的看向她,问,“荣裳县主,你真的了解殿下吗?” 华云思微一错愕,道,“晋王殿下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才智卓绝,自是极好的。” 晋王妃闻言,却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本妃说的,不是这些的……” 话说到一半,她顿了顿,复又释然一笑。 “罢了,总有一日,你会了解的,本妃又何必多言,只是今日的事,说起来,本妃倒是要谢谢你。” “谢我?王妃何出此言?”华云思问。 “殿下总是顾及着我,有些话不忍问出口,怕伤了我的心,可我亦不想让殿下为难,如今,你代殿下问出来,你说,本妃该不该谢你?” “原来王妃一直都知道,能娶的晋王妃这般的女子,果真是晋王的福分。”华云思感叹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没能注意到,晋王妃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又和晋王妃闲话了几句,华云思便起身离开了。 马车行至路上,华云思忽然觉得整个车身一个趔趄,整个人就要朝着一边栽倒过去。 马车外,更是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华云思心猛地一跳,闪过一丝寒意,下一瞬,她大叫一声南风,外面却没有一丝的反应。 这种情况……除非南风自己也遇到了麻烦! 心下大惊,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一跃跳出马车。 果然,马车外被十数名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车夫亦早已不见了身影。 那些人手中清一色拿着闪着寒光的大刀,黑纱遮面,正目光森冷的朝她望了过来。 一眼看去,华云思心中了然,这些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如今这情形,背后之人定是下了狠心要要自己的命! 她又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周,确定并无南风的身影,心中瞬时愈发的冰寒。 第466章 刺杀(2) 短暂的计较之后,她悄然握住匕首,瞄准一个间隙就要朝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冲杀而去。 几乎是在她有动作的第时间,黑衣人也同时冲刺了过来。 最近的那名黑衣人身形灵巧一躲,她便扑了个空,下一秒,她的周身就被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般的速度和技巧,果真是难对付的。 若他们的人只有现在的一半,华云思尽全力也是可以应付的,偏偏,对方人手众多,她纵使武功高强,可也双拳难敌四手,于是不到片刻的功夫就落了下风。 下一瞬,身后一道刀身夹杂着劲风袭来,就在她无暇抽身阻挡的时候,下一秒,只听得兵乓一声,紧接着一道黑色的身影便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与此同时,还有其他几道身影与剩下的黑衣人缠斗在一处。 直到看到那熟悉的黑色面具,华云思总算松了口气。 有了凌霄阁的加入,那黑衣人很快便落入下风,又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一声哨响,火速撤离了。 黑衣人似是十分熟悉周围的一切,出现的猝不及防,消失亦像一阵风似的。 紧接着,华云思看到一个莫名的觉得身形有些熟悉的蒙着面的人在凌霄阁阁主身边说了什么,便带着几个人追了过去。 下一瞬,黑色的身影转身,便就朝自己走了过来。 阳光的照射下,他的面具散发着幽冷的光,遮挡的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只不过,不知为何,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温暖的三月天,此时此刻,周遭竟莫名的有些寒意。 尤其是,随着眼前身影的靠近,这份寒意便愈发的浓重了。 直到他走进,她才看清楚他的眸。 果然!那黑色的眸幽若寒潭,分明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可……简直莫名其妙好吗? 是那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又突然要刺杀她!受了惊吓的明明是自己,他这番态度,难道是嫌自己所受惊吓还不够? 暗处,南风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黑衣人冲刺的速度回来,生怕姑娘受了伤害,没想到见到的却是某皇也在? 看样子,姑娘这边的麻烦已经被解决了! 只要姑娘没有受伤便好,南风一边自责着,一边松了口气。 看着神态不对的某阁主,华云思到了口边的感激的话很快又咽了回去。 她冷眼看着面前莫名其妙的男人,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二人还有一臂的距离,她终于忍无可忍,“你要做什么!?” 面前,萧镜尘脚步倏尔一顿,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下一秒,便暧昧的口吻开口,“原来,你想本阁主做些什么啊!” 这种口吻,这种语气,华云思的脸不争气的一红,不知为何,虽然他是戴着面具的,但华云思却似乎能感觉到他面具下的绝代芳华。 尤其是,他当着自己,这般近的距离,说出这样一句话,便更让华云思难以自抑的内心狂跳。 ……这是疯了么?眼前的人于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一般的存在。 她长出一口气,迫使自己保持冷静,而面前的男子似是看出了她的促狭,整个人的身形逼得愈发近了。 就在她终于忍不住要抬手抵挡的前一秒,他才终于停下。 莫名的,华云思并没推开眼前的男人,哪怕他与自己只有仗许的距离。 她的面前,是他的胸膛,虽然穿着衣服,虽然隔着距离,可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还是听得到,甚至感受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今日的事情,不可再有下次。” 忽然,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这一刻,她竟觉得他的声音似有些意外的熟悉,尤其是那低沉的,却又浅淡的语气。 这熟悉的感觉让她一时忘了反应,没有说话。 下一秒,她的手被抓起,她浑身猛地一惊,刚想抽开手,却发现面具下,男子的眸光落在她手指上的乌戒上。 “记住,再有危险,一定要告诉本阁主。” “今日的事情,不可再有下次!”他又重复了一遍,命令的口吻,竟丝毫让人生不出半分质疑的勇气。 华云思怔怔的点了点头,萧镜尘这才似松了口气,连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华云思又离开他几步,道,“此番,多谢阁主再次相救了,只是,阁主似乎在跟踪我么?” 跟踪? 被她揭穿,萧镜尘不但没有半分的促狭,反而十分的理所应当,“本阁主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阁主还真是尽心尽力。”华云思道。 “既受人所托,自是应当。”萧镜尘亦是理直气壮。 不等华云思再次开口,他又道,“顾家,和你有仇?” 华云思意识到了什么,眉心猛地一跳,“你是说,方才那群人,是顾家的人?” 萧镜尘淡淡点头,又意味深长道,“据本阁主所知,你刚刚去看过晋王妃。” “不可能是晋王妃。”华云思立时反驳,话说完了,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她犹豫了片刻,又道,“难道说,正是因为我去见了晋王妃,顾家的人有所怀疑,所以才动的手?” 面具下,萧镜尘眸色上沾染一丝笑意,不置可否。 他越是这般,华云思的一颗心便越是狂跳了起来,她看着他,定定问,“你确定,方才那是顾家的手笔?” “虽然顾家做的隐秘,但这点事情,还是难不倒凌霄阁的。”某皇自信的口吻。 华云思的心则是豁然开朗,“我与顾家素无瓜葛,顾家会如此对我,便就只有一个理由……” “风临皇的蛊毒,是顾家所为。” 不等她说完,萧镜尘便淡淡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虽十分的淡然,但却是分明十足的肯定。 华云思神吸了口气,又看了他一眼,道,“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面具下,萧镜尘眸光一闪,道,“本阁主答应你。” “……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华云思无奈,说完这句话,不知怎得,她又觉得十分多余。 第467章 不知分寸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真的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 果然,下一瞬,他道,“放心,本阁主不会动顾家的人,亦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那便有劳阁主了。”华云思总算长出了口气,“对了,我还想问阁主一件事……” “你想知道有关乌兰花的事。”萧镜尘再次打断她的话,道。 …… 他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成!?竟又知道了? 此时此刻,她真想问一句,阁主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便道,“是顾家的人动手,就未必是乌兰花。” 华云思一怔,“我知道未必是乌兰花,不过……” 想到当日冰湖节上对她亦是十分温柔和蔼的文清皇后,她也不相信会是她,更何况,文清皇后是风临的皇后,也是莫氏的皇后,该不会和顾家串联一气的。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过明显了,毕竟,一直以来,有关风临皇的身体,一应事宜都是文清皇后在打理的。 “亦未必不是文清皇后。”面前,萧镜尘一句话打断她的思绪。 华云思一怔,“什么?你怀疑文清皇后?” “你又为何不怀疑她?只因她的身份?”萧镜尘反问。 华云思又是一怔,是啊,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是文清皇后,这种莫名的信任和否定,难道就只是因为她的皇后身份,亦或者是因为她是文敬公主的母亲?还是说,她亲手照料着风临皇的身体,本就居于危墙之下,所以才未曾怀疑? 可,如今想来,如果只是这几种原因的话,那,的确是有些牵强的。 可若说真的是她,华云思又觉得打心眼里有几分不相信。 顿了顿,她道,“文清皇后是先端孝文睿贵妃的侄女,端孝文睿贵妃是风临皇的生母,当初为了文氏一族的盛宠不衰,端孝文睿贵妃便逼迫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风临皇娶了文氏的女儿,文清皇后,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风临皇继承了其父亲宠妾灭妻的传统,冷落了文清皇后,却偏宠幸了柳贵妃。” “说起来,当初的情形倒是和如今的柳贵妃待柳月如如出一辙的,不过,说到底,文清皇后毕竟是文家的女儿,你的意思,是文家……” 说到最后,华云思心中忽然出现一个令人胆寒的可能!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具下的那双眸,道,“你的意思是,文家一开始,便可能和顾家是有所勾连的!?” “有何不可?” 萧镜尘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吐出四个字来。 华云思则是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保持冷静,“即便说的通,可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吧,况且,一切都只是猜测。” “她毕竟是一国皇后,况且,你以为,以风临皇的个性,会如此偏宠一个女人,亦会如此冷落一个女人?”萧镜尘又问。 “风临皇为人沉稳,心机颇深,行为果决冷厉,事不留情,看透一切,更是看淡一切,亦不耽于美色。”华云思说着,又想起了什么,道,“虽说,风临皇宫里,柳贵妃是常年得宠的,可风临皇虽宠其,却绝不骄纵。” “不错,莫如是的才干,当得起一国君主,亦绝不会耽于美色。”萧镜尘似又有意重复了一遍。 华云思眉心猛地一跳,“不耽于美色!这样的一个君主,又怎会平白冷落了皇后!?文氏是其母亲为自己亲自挑选的不说,更是为他孕育一子一女,风临皇或许可以不宠爱皇后,但一国君王,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子嗣,风临皇完全没有理由无视自己的嫡子,嫡女!” “一点就透。”面具下,萧镜尘笑颜,玩味而赞赏的语气。 华云思的脸色蓦地一红,道,“所以,你的意思便是,风临皇不喜皇后,是另有原因的,而且,还是个不小的原因。” “可,会是我们想的这样么?” 萧镜尘看着她,淡淡道,“诚然,但,如你所言,也只是猜测。” “那么,如果真的是文清皇后的话……” “猜测属实,是文清皇后的话,便不会是乌舌兰。”萧镜尘淡淡的口问飘来。 华云思心中一跳,是啊,如果是文清皇后的话,如果猜测属实的话,便不可能是乌舌兰,毕竟,风临皇不是傻子,乌舌兰是风临皇室独有,他既对文清皇后存了疑心和芥蒂,无论是他,或者文清皇后,该都不会允许此事的发生。 所以,若是文清皇后,便只能是乌兰。 提到乌兰,华云思思索一阵,道,“阁主可听说过,无期宫?” 萧镜尘身形一顿,回眸看向她,“是晋王告诉你的?” 虽不知他是如何知道是晋王告知的,不过想来,以凌霄阁和他的聪慧,知道这个该是不难,于是,华云思点了点头。 谁知,下一瞬,面具下,那双眸色瞬时一寒。 …… 猝不及防的,华云思打了个寒颤,没好气道。 “怎么,你这般瞧着我?” 看着她,萧镜尘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一句,“晋王不知分寸。” …… 那可是当今的嫡皇子,晋王殿下,她是不是听错了!?眼前的人竟敢说晋王不知分寸!? 不得不说,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喂,我说阁主,那可是晋王殿下。”华云思好心提醒一句。 谁知,面前男子仍旧面色不动,满身的倨傲姿态,“本阁主知道。” 华云思无奈,“阁主方才那么说,倒是像极了风临皇的语气,若是让人知道,那可是大不敬,要杀头的。” “你担心本阁主被杀头?”面具下的人语气一变,认真道。 “……”华云思有些恍惚了,“我……我担不担心有什么关系吗?阁主是不是最近阁中事务繁忙,忙晕了头,所以才一不小心关心错了重点了?” “那,你担心么?”萧镜尘拉长了第一个字的尾音,一双深邃的眸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依旧不抛弃,不放弃,反而更加的认真执着了…… 第468章 巧合 华云思,“……好吧,好歹,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是会关心的。” “原来如此。”面具下,某人的唇角勾起一个深深的弧度,带着些许暧昧。 华云思瞪着一双好奇的略带惊讶的眼睛看着他,半天,面前的人却是竟再不开口了? 这就……完了? “你如此这般盯着本阁主,难道是本阁主的面具,太迷人了?”萧镜尘戏谑的口吻。 “……看来阁主还真是生死看淡啊。”最终华云思无奈的感叹,由衷喃喃道,“原来,阁主果真是不怕杀头的。” 生死看淡? 不怕杀头? 萧镜尘额上不禁浮起黑线,“他敢!” 临街的一家酒楼,牌匾上写着客仙居三个字,低调却又不隐于世。 此时,客仙居三楼的一个厢房内,紫衣男子优雅而坐。 他的身边,紫色鎏金的香炉内,上好的沉香燃烧,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淡淡的薄雾,薄雾之中,愈发显得男子的面容俊美,如雕如铸。 莫言的薄唇微微勾起,绽放出一个冷淡的弧度。 这般近乎绝美的画面,面前的两人却始终垂着首,不敢看他一眼。 终于,他淡淡的凉薄的口吻道,“说罢,发生了何事?” “就由你说。”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其中一人。 那人名唤海阔,身边的人正是天高,他二人近些日子受命始终保护在荣裳县主身边。 海阔出了一身的汗,想到今日发生的情形,身子微微颤了颤,“主子,县主她,今日从晋王府出来没多久,便遇刺了,此刻武艺高强,属下原是要营救的,却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所以……” “所以,她人呢?”莫言忽地打断他的话,眸中绽放冷光。 “主子放心!县主她安然无恙的。”海阔连忙解释。 莫言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片刻后,又淡声道,“从晋王府出来之后么?” “是!”天高海阔齐声答,“属下已经查明,是……顾家。” “顾家……呵!还真是,沉不住气。”莫言喃喃,鄙夷了一句,便摆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天高海阔离去后,闵之来了,一脸肃色,低声道。 “主子,那位公子的身份查出来了,正是失踪了的尚王爷!” 莫言的身形一动,“慕容尚?竟是他?” 闵之点头,“他早就来了风临,其母妃的事,似乎已对主子有所怀疑……” “竟果真是个聪明的。”莫言喃喃,若有所思道。 闵之赞同的表情,又有些担心的语气道,“属下还查到,离开之前,他总是和县主在一处的。” “离开?”莫言挑眉。 “是!”闵之拱手,“属下查到,不知为何,目前他已回了景朝。” “呵!他既怀疑了本宫,竟还回去了?倒是有意思。”莫言嗤笑了一声。 闵之垂下头去,犹疑了片刻,才道,“有件事,属下不知,是否和此有关。” 莫言闻言,瞬时抬眸看向他。 得到示意,闵之才道,“是景朝宫中的事,他们将消息封的很严,属下查了许久,才查出一些端倪,似乎是……那个人离开了!” 沉吟了片刻,闵之才说出最后那句话来。 果然,莫言的眉心立刻便是一跳,他的眸子先是渐渐眯起,而后便笑出了声,“一个消失,一个回去,倒……还真是‘巧合’呢!” “所以,属下是否要……” 莫言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接着道,“查!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本宫又岂能错过?只怕是本宫要换老对手了!” “是!”闵之闻言,像是一瞬就明白了什么,立时就下去安排了。 晋王府,渺琴居,一个丫鬟匆匆的跑了过来,却被另个丫鬟拦在了门口。 “彩衣,莽莽撞撞的,王妃方才见过了荣裳县主,疲累的紧,正在休息,你这般进去,岂不是要打搅了王妃?” 叫做彩衣的看着那拦她去路的人,尚不停的喘着气,额上的汗水都浸湿了她的头发,许是着急,她也顾不得太多,伸手就抓住面前丫鬟的胳膊,急切的口吻道。 “红衣,出……出事了!” “出事?”看着彩衣这般慌张的有些异常的神色,红衣终是有些犹疑,但想到自己的使命,连忙又道,“能出什么大事,你且等着,王妃醒后再告诉王妃不迟!” 彩衣闻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不迟?不……那就迟了!” “你……”红衣瞪大了眼睛,心道彩衣今日这是撞了邪吗?怎么如此莽撞,还如此坚持,她都有些生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二人闻得房间内一声柔弱温婉的声音传了出来,“红衣,让彩衣进来吧。” 红衣闻言,嗔怪的瞪了彩衣闻言,这才应了声是,将门推了开。 彩衣第一时间便跑了进去,跪在了地上。 晋王妃方才是觉得有些渴便醒了过来,此时彩衣进来,她在一身中衣外简单披了一件外裳,正准备亲自倒杯水喝。 红衣立时反应了过来,恭敬的上前为她倒了杯水递在她的手上。 晋王妃接过水杯,有些疑惑的看着彩衣,道,“出了什么事?瞧你方才还那般着急,怎得见了本妃却又不肯说了?” 彩衣是见到晋王妃之后,才觉得她的脸色异常苍白的,想红衣方才阻拦她的样子,想来,王妃今日是真的累了。 原本,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但王妃听了一定会着急的。 所以,才看到王妃这般憔悴的脸色,她立时便有些犹豫,有些后悔了。 于是,连语气都变得很是结巴了,“是,是荣裳县主。” 晋王妃一怔,“县主?她不是刚刚离开么?这会儿,大概该是已经到了太子府中了吧?” 彩衣垂下头,恭敬又小心的答,“王妃放心,县主她已经回去了,只是……只是……” “你这是怎么了?方才我不叫你说你偏要硬闯,如今打扰了王妃休息了,你却又不开口了,你真是要急死个人!”红衣又嗔怪道。 彩衣弱弱看了红衣一眼,这才又道,“是,县主在回去的路上,遇刺了……” 第469章 不打自招 遇刺? 听到这个词,晋王妃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惊讶,又有些恍惚,连带着手里的水都跟着震了三振。 还是红衣率先开口,“县主遇刺?可你刚才不是还说县主已经回了太子府吗?怎么如今又说遇刺?” “她是回了太子府,但是是被人救了下来,县主离开咱们王府没多久,便就遇刺了。”彩衣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红衣若有所思的口吻,片刻后却又道,“只是,即便是县主遇刺了,和咱们王妃又没有多大的关系,你这般着急,倒像是什么样……” 晋王妃原本就觉得哪里不对,如今陡然听到红衣的那句和王妃又有什么关系,整个人仿佛一瞬被点醒,瞬时便大惊失色,咔嚓一声,手里的水杯就掉在了地上,摔成碎片,打断了红衣没说完的话。 红衣和彩衣吓了一跳,连忙关切着晋王妃的手,“王妃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晋王妃没有回答红衣的话,反而是仅仅抓着彩衣的手,定定的看着她道,“那县主她,可还安好?” 彩衣闻言,忙点了点头,“王妃放心,县主她被人救了,安然无恙,只是……” 说到最后,彩衣的神色便有些为难起来。 晋王妃见她这般,好似又很快明白了什么,连眸色都有些暗淡了下来,她试探着的口吻缓缓开口。 “只是,那刺客……” 王妃果然猜出来了!彩衣心中一沉! 她就说,以王妃的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出来,果真是自己莽撞了! 彩衣有些懊恼的垂下头,道出了事实,“奴婢打探过了,那刺客,是顾家的黑影卫中人……” 一旁,红衣看着两人的样子,始终是一头雾水,不知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又到底在紧张些什么,直到彩衣说出黑影卫三个字,她的脸色一瞬一片煞白! 如果是黑影卫的话,那就意味着刺杀县主的事,是顾家干的! 如果是顾家的话,此事必又牵累到自家王妃! 更重要的是,以王爷对那个县主的看重,王妃又该如何向王爷交代!? 此刻,红衣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下意识的,她伸手想要扶好一边的王妃。 然而,她的速度还是慢了些,只见晋王妃一瞬瘫软到了椅子上。 看着王妃的模样,红衣忍不住心中着急,恨恨的跺了跺脚,“王妃,顾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要置您这个晋王妃于何地!?” “住口!”彩衣拉了拉红衣的衣袖,看着她摇着头阻止,又低声提醒道,“红衣,你别忘了,王妃,亦是顾家的人……” ……与此同时,晋王府的马车前,一名黑衣人忽然拦住了去路。 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拦晋王府的马车! 车夫双眼一瞪,正欲开口训斥,下一秒,黑衣人拿出一块令牌来。 车夫定睛一看,失声道,“原来是凛霜大人。” 只是,凛霜不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吗?今日怎得如此冒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马车内的人听闻车夫的话,眸色一动,淡声道,“让他进来。” “是!”车夫忙恭敬的应了声,跳下马车,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凛霜看了他一眼,走过他的身边,身子灵巧一跃进了马车。 凛霜大人的表情……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车夫心中思忖着,还没回过神来,忽然,王爷命令的声音就从马车内传了出来,“驾车,莫要让人看出什么。” “是!”车夫应了声,跳上马车,一甩马鞭,马车又缓缓行驶在了路上。 马车内,凛霜一脸肃然的道,“主子,出事了!顾家的人,对荣裳县主动手了!” 莫轩闻言,脸色瞬时一变,沉了眸,“她如何?” “主子放心,县主被人所救,全然无碍。”凛霜答。 莫轩这才长出口气,想到顾家,眸子里又染上了几分冷色,“顾家的人,能做出这般蠢又冒失的事,定是顾语平!说起来,这顾家大公子顾语生的确是该管教管教自己这个弟弟了。” 凛霜赞同的点头,又低声道,“顾家小公子这么一折腾,只怕便是亲手将顾家推了出来了,原本还有些扑朔迷离的事情,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是啊,是不打自招。 莫轩眸子逐渐眯起,片刻后,才叹息了一声,“罢了,总还是要顾及着王妃的。” “所以,主子的意思是……” “将此事压下来,否则,连累的不止是王妃,还有本王。”莫轩原本温润的眸隐隐浮现着寒霜。 “是,属下明白,那,县主那边,王爷是否要去……” 这些日子以来,凛霜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王爷对县主非同寻常的关心,此番县主受伤,又是顾家人所为,王爷定是要去解释一番的吧? 然而莫轩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淡淡的眸色带着些微凉意看着他,“本王若这个时候去了,你便是第二个顾语平了,顾语平推出的是顾家,你推出的,就是本王和顾家。” 凛霜一怔,有些没明白主子的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连忙跪在莫轩面前,“是属下糊涂了,属下请罪。” 莫轩淡淡看了他一眼,伸手将他扶起,才道,“罢了,本王知你是替本王着想。” “多谢王爷,那,王妃那边……” “他顾家公子做错了事,本王亦不能无动于衷,传令,近日不回王府了。”莫轩沉吟了片刻,道。 凛霜一怔,“那王爷这便是去……” “挑个时候,本王要见顾家大公子。莫要让人发现。”莫轩道。 “是!”凛霜恭敬应声,下一秒,马车便调转了车头…… 华云思刚回到嘉禾苑,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便见香草急匆匆跑了过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您这是……” 方才与那群人厮杀,华云思身上的衣服脏了好几处,虽不甚明显,但一眼看上去,还是有些狼狈的。 华云思笑了笑,道,“无碍,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对了,你急匆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第470章 醒来 “是那位墨琴姑娘,她醒了,急着见您!”香草答。 华云思身体陡然一滞,惊喜的看着她,“你是说,墨琴醒了?” “是呢!醒了有一会儿了,刚醒来便要见姑娘。”香草答。 华云思闻言,再顾不得许多,便忙往偏殿去了。 偏殿,门一推而开,轻薄的阳光照进来,床上的人眸子一眯,心亦开始狂跳了起来。 华云思走进去,一把将门关住,急匆匆的一路小跑到了墨琴的床前。 但见到床上昏睡多日的人儿终于睁开了眼睛,虽然还带着些病态,但那眼神却是真真的清亮着的,华云思扑哧一声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眼角却也挂上了泪水。 见到她的那一瞬,墨琴眼眶里的泪珠也终于淌了出来,“姑娘……” 她凝噎着一句,便用尽力气想要起身,华云思连忙将她扶住,一边盖好被子,一边温柔的开口,“快躺下,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墨琴的身体本就无力,起不了身,方才也实在是激动而为之,如今华云思这么一说,自己又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便身体一松,倒在了床上。 华云思这才欣慰的看着她,“墨琴,你终于醒了。” 墨琴微微一笑,道,“让姑娘担心,是奴婢的不对。” 华云思连忙摇头,“休要再这么说,将你连累至此,我都已经够内疚的了。” “姑娘能够活着,奴婢开心极了,再说,是那些人将墨琴抓了起来,姑娘又有什么内疚的。”墨琴说着,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好奇开口,“姑娘,我们这是在哪儿?” 华云思垂下了头,想了想也不愿再瞒她,便轻声道,“太子府。” “什么……”听到太子府三字,墨琴的神色即刻担忧起来,“姑娘,可是奴婢连累……” “嘘!”华云思伸出一根手指捂住她的嘴,笑着摇了摇头,“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日后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吗?” “可是……” 想到自己曾经在这里受得虐待,她就难以抑制的担心,自己收到那些苦也便罢了,总不能连姑娘都受那些苦吧!? 想到这里,她便急切又担忧的上上下下打量起华云思来。 见她这般,华云思又是温婉一笑,“放心,我们如今在这里,很安全的。” “是吗?”墨琴忽地注意到了华云思有些狼狈的衣服,神情立时愈发的担忧了。 华云思又笑了笑,安慰其道,“无事的,不过是摔了一跤,早知道我就换身衣服再来了,害得你大惊小怪。” “果真是摔了一跤而已吗?”墨琴显然的不相信。 华云思知道瞒不过她,却也只点了点头,“没事的,放心吧。” 墨琴就知道姑娘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便也没再追问,大概,这就是主仆俩的默契吧。 过了一会儿,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姑娘,那太子向我问姑娘的身份,我没说,所以现在……” “真是难为你了,只不过……他知道我的身份了,不是因为你。”华云思道。 “真的知道了?”墨琴担忧,华云思点头,“不过你放心,我无碍的,如今,这临京龙潭虎穴的,且等你早一日养好身体,才能真的在我的身边好好保护我呀!” “姑娘说的不错,奴婢一定早日养好身体,守在姑娘身边!”墨琴信誓旦旦道。 看着她终于恢复了些许气色,脸上也逐渐见了笑容,华云思欣慰的点头。 一瞬,墨琴却又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连忙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那模样似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怎么了?”华云思亦意识到了不寻常,连忙将身子凑近了些。 墨琴见四下无人,这才沉着声音在她耳边开口道,“姑娘,我见到公子了。” 一瞬间,华云思只觉得整个人全身的肌肉和血液都紧绷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她尤自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但见墨琴又认真的点了点头,一瞬间,华云思心中立时又被巨大的喜悦掺杂着担忧所充斥,她低声道,“在哪里?什么时候?” 没想到,接下来,墨琴说出的四个字更加的石破天惊,“就在这里!” “这里!?”华云思的瞳孔瞪得老大,“你是说,是在太子府?” 墨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子府,总之,是我被那群人关起来的时候,那些日子,我记得他们成日里对我严刑拷打,那些刑罚……” 说到这里,墨琴忍不住便身体发抖,打了个寒颤,华云思连忙伸手抚摸着她的胳膊,宽慰着她,道,“没关系,晚些再告诉我,没关系的。” 墨琴摇了摇头,道,“无碍的,姑娘。” 说完,她很快又将自己陷入了痛苦的会议,道,“那些日子,奴婢几乎就要坚持不住了,奴婢不知道姑娘还活着,奴婢当时想着,去陪姑娘也好,奴婢觉得奴婢身上的血都快要流干,就在奴婢以为终于能去陪伴姑娘的时候,隐约间,奴婢见到一个人影悄悄走了过来,还在奴婢的口中塞了一个药丸,只可惜,奴婢醒来的时候,那人就早已经不见了。” “你是说,那人是遥儿,当时是遥儿救了你?”因为激动,华云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墨琴认真的点头,“不错,是公子,奴婢当时虽然神志有些不清楚,但公子的模样,奴婢还是记得十分清楚的!奴婢服下那枚药丸后,才渐渐苏醒了过来,只不过醒来却不见公子的身影,是公子救了奴婢一命,想来,公子是瞒着那些人的。” “你可能保证?”事关宁安遥,华云思不能有一丝的马虎。 墨琴再次十分认真的点头,道,“奴婢保证,是公子!” 听到这句话,华云思的一颗心一瞬放了下来,同时却又悬了起来,这种感觉,大概是又惊喜,又有些担忧。 她思量了好久,才道,“墨琴,你是知道的,遥儿他,失忆了……” 第471章 乱麻 墨琴闻言,倏尔一怔,又想了想那日见到的公子的模样,略微思索片刻,又道,“姑娘的意思是公子他……” “遥儿失忆了,他便不会认得你,在他的眼中,你最多只是景朝华二姑娘的侍女,所以,我不明白,他为何会救你,如今,他可是莫言的人。”华云思一字一句,认真道。 墨琴闻言,又想了想,则是立刻坚定的神色道,“不!奴婢从小同姑娘一起看着公子长大,对公子最是熟悉的,当时公子的表情,分明是识得奴婢的!” 墨琴此言一出,华云思又是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遥儿认出了是你,所以才救你?” 墨琴点头,“奴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但奴婢确定,当时公子的眼神是认得奴婢的,而且,公子来的时候,是悄悄来的。” 听着墨琴的话,华云思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能悄悄瞒着莫言的人去救你,又认出了你,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墨琴的眼睛也渐渐睁大,她紧接着华云思的话说出了唯一的可能,“公子他,没有失忆!” 简单的几个字,华云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遥儿没有失忆的话,那他在莫言身边……难道是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做的选择!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这么久以来,遥儿在莫言身边,都是为了宁家的仇! 一瞬间,华云思脑海中又飘出当时她设计和慕容信大婚的时候,遥儿看着她的那种冰凉的眼神! 当时她尚有些不解,毕竟,自己的这副身躯和宁安遥可是没有任何过往的,他没理由无缘无故的仇视自己! 而如今看来,很有可能遥儿当时仇视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慕容信! 正是因为自己嫁给了慕容信,嫁给了他的仇人,所以他才仇视自己! 脑海中一幕幕涌现,越想下去,华云思便越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宁安遥不但没有失忆,而且还选择潜伏在了莫言的身边!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忽然觉得十分心疼这个弟弟,他不过才十五岁,却竟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姑娘,公子没有失忆是好事,姑娘一定不好多想,若是公子知道姑娘还活着的事情,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墨琴跟在华云思身边许久,自是明白华云思此时此刻心中在相什么。 华云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 墨琴又继续宽慰道,“况且,如今公子和姑娘都在这府中,怕是很快姑娘就能见到公子了,姑娘到时候同公子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公子还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墨琴的三言两语,华云思便忍不住笑开,“没想到多日不见,你竟能言善辩了许多。” “姑娘,奴婢哪有!”墨琴笑道了一句后,却忽地又有些愁苦起来。 注意到这一点,华云思心神一动,忙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说话说的累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墨琴嗔怪道,“奴婢哪有那么脆弱,只是……说起能言善辩,奴婢便想到了青棋,姑娘消失的日子里,奴婢和青棋整日里都想着姑娘,念着姑娘,如今青棋若是知道姑娘还活着,一定会十分的高兴的!” 华云思闻言笑道,“放心吧,知道你惦记着她,我早就将此事吩咐了南风,南风亦早传信过去,此刻,青棋该是已经在赶来风临的路上了!” 墨琴闻言,亦喜笑颜开,“既如此,奴婢就放心了,还是姑娘想的周到,对了,姑娘方才说,南风也已经来了吗?” 华云思笑着点头,朝着暗处唤了一句,果然,下一秒,一身黝黑肌肤的南风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他一直在暗中守护着,是以方才两位姑娘的谈话也都听的一清二楚,如今,也是打从心底替墨琴,替华云思,亦是替公子觉得开心,一双淡蓝的眸里难得的沾染了不少的笑意。 “哟,多日不见,南风大哥原来也竟都会笑了啊!” 见到南风,墨琴用方才华云思说她的语气夸张的说道,一句话,屋内主仆三人又是一阵其乐洋洋。 南风和墨琴亦是许久未见,过了一阵,华云思就离开了,给二人留下叙话的空间。 风临皇中毒,皇后死了,顾家的人又对她动手,如今遥儿亦有可能没有失忆,而且竟还有很大的可能在太子府,就在自己的身边! 这几日,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甚至都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如今堆砌在一起,更觉得所有事似乎都成了一团乱麻。 重生之后,她愈发的讨厌事情超出掌控,然而,好似到了风临以来,一切的一切又都总是超出掌控。 当务之急,她须得好好理一理这其中的头绪,否则,只怕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浑然不自知了。 想到这些,华云思干脆屏退了所有人,将自己独自关在房中静思所有的事情。 转瞬,她又想到,仿佛这一切超出掌控的开始,确切点,便是从那意外从书架上掉落的古书开始的。 如今想来,那本古书的出现绝非偶然,分明是莫言有意而为之。 风临皇是莫言的父亲,更是对其十分的恩宠。 这种情况下,偏偏,莫言知道风临皇中毒,却又要借自己的口中来说出。 他的目的,真的只是避嫌那么简单么? 如今的情形看来,此事极大可能是顾家所为,那么皇后呢? 到底是不是顾家毒害风临皇的一枚棋子? 如果不是的话,她又是因何而死? 如果是的话,华云思想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告诉她的那些话,倒真的有可能是文清皇后和顾家勾连。 且不去想她为何要和顾家勾连,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么莫言的避嫌也就更加说的通了。 如果此事由他主动开口,那么以风临皇深沉又多疑的性子,势必会怀疑此事是他和顾家勾连,陷害皇后。 所以,他借由自己的口中说出,只是,莫言那般深不可测的人,只有这样一个目的的话,是否又显得太过单纯? 第472章 魔 不!莫言的想法绝非是那么简单!他的为人,此事一定还有别的理由! 只是,除了避嫌之外,又会是什么理由呢? 想到这里,她的脑海中又浮现除了文清皇后死时候的样子。 还有,顾家今日的刺杀! 无论如何,文清皇后当时的死,的确太过突然。 如今柳贵妃虽被软禁,但并不能说明,她就是害文清皇后的凶手,而且,她之所以被关,真正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冰湖上,两位公主出事的原因,风临皇震怒才将其关了起来。 而有关文清皇后的死,这么多天过去了,有关凶手不仅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她的丈夫,风临皇,还是她的儿子,晋王,亦都没有任何追查凶手的行为。 再联想到当时冰湖节上,文清皇后的异常…… 难道文清皇后的死,是自杀!? 华云思的脑海中猛地蹦出这个想法甚至将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过,仔细想来,这也的确是风临皇和莫轩不追究其死因的最大的可能了!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风临皇甚至是莫轩就知道什么! 脑海中,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的那句话又浮现在耳边,风临皇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偏宠柳贵妃,而冷落文清皇后和他的嫡子女! 也许,便是因为他知道某种原因,所以猜测文清皇后是自杀,才不予追究。 那么那个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文清皇后是顾家的人! 而站在文清皇后的角度,她死后,自己便自然而然成了最大的嫌疑。 而自己刚好揭穿了风临皇所中之毒!所以说,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文清皇后借由自己的死,来诬陷自己,报自己揭穿顾家阴谋之仇! 所以,风临皇和莫轩才不追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莫言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文清皇后是顾家的人……此事最有可能牵连的,便是钟氏的无期宫和顾家。 而由她提出的话,那么她势必与顾家为敌,就像,文清皇后的死,和今日的刺杀,就是顾家对她的反击。 如此想来,无期宫也是一样的,如果是无期宫的话,无期宫亦是会对她反击的。 而对于莫言来说,不管是无期宫也好,还是顾家也好,他身为风临太子,这两种势力便终究是他的阻碍,他的敌人。 所以,难道说,莫言是想借由自己的手对抗顾家和无期宫的人,亦或者说,他是借由自己引他们出来,而后放在明面上对抗,会容易的多?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的第一时间,华云思便不自觉地被它惊出一身的冷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的确像极了莫言的风格! 犹如一条最毒的毒蛇,悄无声息间,要了你的命不说,还让你浑然不知所谓! 更可怕的是,自始至终,他仿佛都站在一个令人无法触及的高度,轻而易举的,便掌控着天下间的一切!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股掌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给人的感觉,便似是他就是这造化万物的神,一切,就该在他的掌控! 想到这里,华云思身上的衣服几乎已经被汗浸湿! 不!太可怕了! 那不是神!只怕是魔!勘透人心,洞察万物的魔! 如今,再想到莫言那张近乎邪魅妖冶的脸,她不自觉地,便浑身一个趔趄,险些瘫倒在地。 还好,身后,他扶住了她。 她身体猛地一缩,骤然转身,死死的盯着面具下的那双深邃的眸,冰冷道,“你到底是谁!?” 此时此刻,她的表情,陌生的他从未见过,那是一种,畏惧,愤怒,冰冷,冷漠,甚至是抗拒一切的表情! 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才会有的表情! 面具下,萧镜尘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他眸子里是深深的冷色和担忧,身体僵在原地,片刻后,他才尝试着靠近她一步,下一瞬,一个极其不符合他现在表情的温柔的声音自他口中说出。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我……” 是啊!她怎么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她茫然的看着自己被浸湿了的衣裳,觉得一颗心闷闷的,慌慌的。 萧镜尘的眉头蹙的愈发深了,再也难以抑制,他靠近她,伸手将她圈在怀中,动作流畅而自然,好似这一幕已经发生过许多次。 这一幕,的确发生过许多次,曾经发生过,半年来,在他的梦里,也发生过。 华云思怔怔然的被其拥着,一时间,竟忘了反抗。 他的唇附在自己耳畔,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的整个人,整颗心,整个呼吸,毫无意识的,这样的感觉,她竟有些眷恋,有些不舍。 偏是这般,偏是下一瞬,他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萦绕自己的耳畔。 他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有我,都有我。” 这一瞬,莫名的,不可思议的,华云思竟然想哭,她眨了眨眼,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萧镜尘的胸前,他拥她愈发的紧了,那种感觉,仿佛生怕她消失似的。 就像,半年前的那种感觉……他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想到这里,他又加紧拥抱她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揉碎在怀里,此时此刻,她像是一个失了意识的魂,任由他拥着。 这种感觉好熟悉,又好美好,熟悉的,她想不起来,美好的,她不忍失去。 大概是他的怀抱太过用力,她有些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萧镜尘一惊,看了看她被冷汗浸湿的衣裳,以为她是冷了,连忙松开手臂,伸手解下披风,将她浑身包裹个严实。 他解下披风的动作倏的带起一阵风,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耳畔,她浑身一动,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蓦的抬头,她的眼神终于恢复一阵清明,“是你?” 一瞬间,方才被他圈在怀里,还有那熟悉的气息,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她的脸颊戴着耳垂蓦地一红,连眸色都染上若有似无的羞赧,慌忙退后两步…… 第473章 卷入 看着她后退的的动作,面具下,萧镜尘的眸色沉了片刻,道,“发生了何事?” 华云思的神色一动,摇了摇头,却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温柔,“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萧镜尘眸子微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淡淡的语气道,“看来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这语气? 华云思一怔,有些愕然道,“你,竟知道?” “本阁主的凌霄阁可不是个摆设,或许,本阁主比你更清楚这风临的宣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再说一件极其普通的小事。 可,那不是随随便便是一个人,那可是这风临的宣太子啊! 自她认识这个人以来,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即便她如今就住在他的太子府,即便她也曾动用过宁家所有的势力,却仍旧不能将莫言这个人摸个透彻。 而如今,这个人竟以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说……凌霄阁果真不容小觑么? 她的心微微一动,一边重新打量着面前的人,一边道,“依阁主所言,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萧镜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已经有了答案了,不是么?他远比你以为的要危险的太多。” 精致轮廓的面具下,他的神情被遮掩有些看不清楚,但华云思的心却是蓦地一跳,好似这句话似曾相识。 她记得,当初,那个人也是对她这么说的。 甚至,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再想到方才被他拥着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虽然略有不同,但那种感觉却莫名的熟悉!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似乎,自从这个凌霄阁阁主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开始,自己对他就经常时不时有这样的感觉! 越是想下去,她便觉得自己的心跳愈发的快了! 如今想到慕容尚的离开,实在是太过异常了! 还有当初慕容尚明明知道这个人身上的什么秘密却不肯告诉她的样子! 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得到解释,最后却又都不了了之! 所以,如果要这一切解释的通的话,那么很有可能,眼前的这个人,就是…… 脑海中突如其来出现的身影吓了她一跳,而后又渐渐的和面前的人影重叠! 她的一颗心简直要跳到了嗓子眼,难道说,真的是…… 不!她不能再等,也不想在糊涂的猜下去了! 于是,下一秒,她假装不动声色的靠近,而后,趁他在思索什么事情的时候,猛地将手伸出,将面具拿下! 动作,行云流水。 可待看到那张脸时,大概是失落,又或许是早知如此,她的一颗心,还是轻而易举的,从云端跌落了谷底。 那张脸,俊美无匹,优雅而风流,邪魅而干净,倒是一张十分迷人的,令人心动的脸。 可惜,却也是一张陌生的脸。 不管是前世今生,她从未见过的一张脸。 不知是叹气,还是松了口气,总之,她长长出了口气,拿着面具的手僵在原地。 下一瞬,那陌生的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戏谑的淡笑,“看来,你对本阁主的这张脸,很感兴趣。” “我……其实……”气氛有些尴尬,华云思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萧镜尘从她手上拿回面具,却没戴回脸上,反而是靠近了她,更加玩味的语气开口,“还是说,你将本阁主错认成了别的什么人?” 他的语气莫名,却犹如一只小猫般,挠的华云思原本低沉的心有些痒痒。 她皱了皱眉,想起方才的莽撞,终于又恢复了理智,道,“其实,我只是好奇。” “罢了,本阁主不与你计较。”萧镜尘戴上面具,遮住脸上好心情的笑,嘴上却仍忍不住拿面前的小女人打趣。 “无论如何,你都是第一个见到本阁主面容的人。” “……所以呢?” “所以,你要答应本阁主一个要求。”见她的脸色终于好转,萧镜尘又笑了笑,淡声道。 要求? 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华云思眉头忽地一簇,她怎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呢? “怎么了?”见她异常,萧镜尘又问。 “你是故意的!”华云思开口,“以凌霄阁阁主的能力,怎么可能躲不开我的动作!” “你既对本阁主的身份好奇,那本阁主不介意帮你。”萧镜尘语气淡淡,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 承认的倒是坦然,华云思无语道,“没想到阁主还真是好心机。” “心机么?”萧镜尘摩挲了两下脸上的面具,无辜的口吻道,“本阁主只是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华云思看着他,良久,试探性的开口,“你是不想让我再查文清皇后的事了,是么?” “果然……聪明。”萧镜尘赞赏的口吻。 华云思看着他的眸色亦认真起来,“你也,果真不愧是凌霄阁的阁主。” 萧镜尘笑了笑,不可置否,只道,“那件事,你想清楚就好。” 华云思点头,“其实,我查此事不止是因为文敬公主,更因为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害了文清皇后,我必须给自己清白,只是事到如今,我才明白,一切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他利用我提出风临皇身中蛊毒一事,不但是要撇清嫌疑,更重要的,是要利用我引出顾家,甚至是钟家!” “你终究还是卷进来了。”萧镜尘看着她,定定道。 华云思点头,“或许,我早就身在其中吧,只是如今才明白,却是有些晚了,从最开始开始,一切便就是一个圈套,我还是踏了进来。” 萧镜尘垂眸,喃喃,“临京还是乱了,只可惜我没来得及……” 其实,尚没有她的消息的时候,他便对临京的一切有所留意,却没想到,她也在临京。 他不顾一切的赶来,不止是想见她,更是想在一切开始之前将她拖离这趟混水,然而…… “什么!?”他的声音低微,华云思有些没听清楚。 他淡淡摇了摇头,并未回答她的话,却道,“你既想明白了,那么,你的选择呢?” 第474章 压惊 “我自然不会再查下去。”华云思冷了眸色,“他既利用我对付顾家,甚至钟家,我便偏不如愿。” “所以,我问的是,你的选择呢?”看着少女坚定的神色,面具下,萧镜尘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来。 下一瞬,华云思看向他,却是摇了摇头,“这一点,阁主怕是猜错了,我既不会选择顾家,亦不会选择钟氏的无期宫!” 萧镜尘的眸色陡然一凝,紧接着,脑海中就忽然蹦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难道,你要选的是……” “原来阁主已经猜到了。”华云思的眼神飘向远方,那是莫言所居的凌沧殿的方向。 此时此刻,她的神情像是一朵寒冬绽放的腊梅,明媚而坚定,又透露着无法言语的寒意,紧接着,她一字一句道,“区区一个顾家,甚至是无期宫,怕是奈何不了他,我想要对付他,能选择的,便只有一个人!” 萧镜尘眉色一展,赞同的语气开口,“晋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 不过说完这句话,他怎么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呢? 对自己的女人说,别的男人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是不太好吧? 他蹙了蹙眉,就在这个时候,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是香草的声音,“姑娘。” “什么事?”华云思应了句。 门外,香草开口,“宫里传来消息,是和敬公主想见您。” 和敬公主? 华云思微微挑眉,淡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紧接着,门外传来香草离去的脚步声。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华云思的眉头也渐渐蹙了起来,略有些失望的开口。 “看来,这顾家的人却是愈发的沉不住气了。” “看来你的选择没错,只不过,顾家也并非你想象的那般不堪一用。”萧镜尘看了她一眼,又道。 并非不堪一用么? 先是刺杀一事,而后是今日和敬公主的事情。 她原以为还得等些时间呢,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顾家若此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推出来,若非不堪一用,倒又是什么!? 她神色变换,萧镜尘自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道,“若果真如你所想,顾家又如何和风临莫氏皇族对立百年?” 华云思看了他一眼,道,“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况且,我找人打听过了,这顾家家主,顾问也不过是平平无奇。” 萧镜尘闻言,摇了摇头,“或许,他并非真正的顾家家主。” 华云思闻言一怔,“你是说,顾家真正做主的,另有其人?” 萧镜尘点头,“顾问的确平平无奇,所以,顾家真正的一切,其实掌握在他的长子,顾语生手中。” 顾语生? 华云思皱眉,她还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萧镜尘又道,“顾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顾语生,此女顾语琴,幺儿顾语平,之前,刺杀你的事,怕就是那个莽撞小儿,顾语平瞒着其兄长所为。” 原来如此,华云思喃喃,“那,和敬公主呢?她要见我,不会是那个莽撞的顾语平唆使的吧!?” 萧镜尘摇了摇头,“本阁主猜,有顾语生在,把手伸到宫里,他还没那个胆量。”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次是顾家埋在宫里的暗线自己着急了?”华云思道。 萧镜尘点头,“如果顾语生知道的话,是一定不会允许那人这么做的。” 华云思这才明白了过来,叹一声,道,“原来,顾家除了那顾语平,倒还有个蠢人。” 萧镜尘赞赏的看向她,问道,“所以,你觉得,那个蠢人,会是谁?” 华云思思索了片刻,道,“以和敬公主的为人,若是顾家暗线的话,怕是早就被发现了,如今看来,倒是有一个人最为可疑。” “楚良妃!”下一瞬,二人异口同声。 “原来是她。”华云思又道,“如果是文清皇后的话,也就是说,当年她被风临皇醉酒宠幸,文清皇后后来帮她,这一切都是顾家设计好的!而为了避人耳目,这个楚良妃竟假装不顾当年恩情,特意追随柳贵妃身边,与文清皇后为敌多年!” “不错,这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可能。”萧镜尘赞同的语气。 华云思垂眸,又想到冰湖节那一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当日,文清皇后的死也说的通了。 难怪,难怪平时不多言辞的楚良妃也会忽然开口,指正她是杀了文清皇后的人。 当时的情形,只怕文清皇后是将她视作了顾家的敌人,在明知道风临皇身上的蛊毒她难以逃脱责任的情况下,干脆自己先做了选择,至少,还能连累了她! 而当时也在场的楚良妃,便就是文清皇后的底气了。 只可惜,文清皇后怕是没想到,多年的隐忍,就在刚才,因为楚良妃的邀约付诸东流。 想到这里,华云思深深的看了着萧镜尘面具遮掩下的眸,道,“方才来通报的人,是香草,她其实是莫言的人,只怕,莫言现在也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我原本还想替她隐瞒的。”她又叹息了一声,“如今莫言知道了她顾家暗线的身份,只怕她在宫中亦难以安全,看来这一面,我不得不见了。” 萧镜尘点了点头,“他既知道了,你便更该去见,横竖是那楚良妃自找。” 是啊,以莫言的聪慧智绝,该不难猜出是楚良妃,既如此,她便去见了,反而打消他的怀疑。 想到这里,她也不耽搁,随手披了一件披风,就准备出门。 刚刚推开门,却见香草又折返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看似精致的小匣子。 看着华云思就打算出门的样子,香草笑了笑,道,“姑娘还没走啊,还好奴婢来得及。” “什么事?”华云思淡淡问着。 香草答,“是钟管家,钟管家听闻姑娘今日在外面受了惊吓,特意吩咐奴婢将这莲花花粉制成的香囊给姑娘拿来,为姑娘压惊。” 一边说着,香草一边将那匣子递到了华云思的手上。 第475章 荷包 华云思伸手打开匣子,果然见到里面装着一个绣工精致的淡青色荷包。 香草继续笑道,“钟管家知道姑娘喜欢雅致的,便送姑娘个青色的。” “还有别的颜色?”华云思轻声问道。 香草点头,“可不?这天儿眼见着快热了,钟管家便请示了太子的意思,早早的准备了这荷包准备分发给府中的主子,能养心益性,静心安神呢!” 最后,生怕华云思多想了似的,还不忘补充道,“姑娘放心,这荷包的确是主子们都有的,侧妃的那个是个粉红的,钟管家原是想着再过几日天热起来才给主子们的,没曾想今日姑娘竟受了惊,便特意叫奴婢提早给姑娘送来了。” 华云思一边听着香草的话,一边将荷包放在鼻尖轻嗅了嗅,果真闻到一股淡香。 随即她点了点头,当着香草的面把那荷包系在了身上,才对道一声,“如此,便有劳替我谢谢钟管家了。” 香草见状,莞尔一笑,“姑娘何需见外,姑娘既是这府中未来的主子,这一切便就都是管家该做的。” 华云思点了点头,目送香草离去,又仿若不经意的回眸,朝着房间内黑暗笼罩下看不太清楚的人影对视了一眼,唇角微微一弯,便关上了门往宫中去了。 和敬公主邀约,宫中的马车也早就等在了太子府门前了。 华云思看了一眼,马车一旁,服侍着的婢女果真是和敬公主的人,心下一忖,她抬脚正欲上车,忽又好似想到了什么。 “县主可是有事?”那婢女见华云思神色不对,关切道。 华云思摇了摇头,转而又上了马车。 直到轿帘放下,那婢女便吩咐着马车缓缓行驶了。 而马车内,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的身影,此人面色黝黑,浑身精装,有着一双迷人的蓝色的眼睛,但那双眸里,却只见彻骨的冷意和冰寒。 然而,又只是一瞬,当那双眼睛看向身前的女子时,立时又浮现出一种难以明说的柔和。 “南风,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吩咐你。”华云思道。 南风闻言,神情一滞,却是沉默了,不肯说话。 她要吩咐的事,他大概猜到了,只是,让她独自进宫,他终是不放心的。 马车内空间本来并不小,但大概是因为南风身材高大,如此倒显得原本不小的空间有些逼仄了。 是以他只能微屈着身子,半跪在华云思面前。 南风微微垂着头,华云思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便伸手扶上他的肩膀,一瞬间,南风的身体轻轻一抖。 接着,华云思宽慰的口吻便道,“南风,因为是你,在这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所以,遥儿的事,只能拜托你了,你明白吗?” “偌大一个太子府,墨琴如今并未痊愈,所以……” “属下不是不想遵姑娘的命找公子,只是,属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姑娘独自一人,属下发过誓,定是要保护好姑娘的。”南风十分为难道。 “我知道,你且放心去吧,我这边,总还有凌霄阁的人,没事的。”华云思看着他,坚定的语气道。 凌霄阁么? 若是那个人的话,倒的确能保护好她。 想到这里,南风恭敬的朝华云思拱了拱手,便又趁人不备,悄然离开了马车往太子府飞掠回去。 嘉禾苑,萧镜尘被华云思一扇门关在了房内。 虽知道她是为了怕被人发现他,但他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在她的眼里,难道他就这么弱吗? 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太子府的人找到,那他还当什么凌霄阁的阁主!? 面具下,萧镜尘苦笑了笑,一旁,明月也总算能抹一把汗,再喘口气。 “主子,方才,还真是……太险了,郡主差点发现您的身份,还好您早有准备!” 这句话,从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他都憋了好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说出口,自然是想着“一吐为快”。 然而,他的话音方落,便收到了面前人一个冰冷冷的眼神。 明月一怔,怎么,难道他说错了什么? 可,这分明是阳春三月的好时节啊,怎么,感觉气温骤降了呢? 萧镜尘无奈,这厮怎么愈发的迟钝了? 于是,下一刻,又一记冰刀似的眼神抛过去。 许是这记冰刀太过锋利,明月浑身一个激灵,终于大彻大悟,一拱手,恭敬万分道,“主子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好郡主。” 说完,明月就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萧镜尘眼前。 直到明月消失,萧镜尘的眸光才冷冷的投向房间内某个阴暗处,“阁下在这里偷听许久了,就不怕……本阁主要了阁下的命?” 话音落,果然有一个黑影缓缓的从黑暗中浮现。 萧镜尘看向那个人影,眸色冰凉如霜。 些微的意外,竟是个久违的熟悉的面孔。 “皇兄身边的……洛尘?”萧镜尘的眸逐渐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 下一瞬,那人蓦地跪在地上,道,“正是在下,萧皇!” 萧镜尘瞬时莞尔一笑,只是这笑容,却又让人平添几分寒意。 “你知道本阁主的身份?” “也对,自本阁主到了风临,你,便一直跟踪着本阁主,果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言语如常浅淡,但说到最后一句话,那浅淡里,分明散发着摄人的杀意。 这份杀意,竟让常年行走在刀尖的洛尘都忍不住为之胆寒。 一瞬间,他的额上渗出冷汗,匆忙开口,“在下不得已而为之,还请萧皇恕罪!” “恕罪么?” 他淡薄的口吻自头顶传来,下一秒,萧镜尘便动作优雅的蹲在他的面前。 随着那双绣着暗纹的精致的黑色长靴出现在他的面前,洛尘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他的筹谋,这一刻,便是决定成败与否的时候。 下巴蓦地冰凉,面前的那张慑人的黑色面具在瞳孔中忽地放大,他用指尖轻挑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那双漆黑深邃如幽潭的眸…… 第476章 共同的仇人 几乎是看进那眸子里的一瞬间,他整个人便犹如坠进世间最冰冷幽暗的深窟,瞬时,一种强烈的碾压式的恐惧袭遍全身。 他曾是慕容信的最隐秘的暗卫,这么多年来,手上沾染的鲜血不计其数。 可即便如此,现在在这个男人面前的恐惧感却仍不能自抑,反而愈演愈烈? 洛尘心中惊骇,直到…… “这么多年来,你跟在皇兄的身边,朕以为,你,该是了解朕的?”他轻轻开口,字句冰冷,听到人的耳朵里便仿佛更让人心底发寒。 直到下巴上那冰凉的触感消失,洛尘才终于有勇气抬起头来。 “萧皇的意思,在下明白。” “好,那么,朕从不留无用之人,你,又有何用?”萧镜尘立时接过他的话,以一种绝对的威严打量着跪在面前的洛尘。 洛尘恭敬垂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一瞬间做了个什么极其重大的决定似的。 下一秒,他不敢耽搁,开口道,“或许,萧皇会对在下的身份感兴趣。” “身份!?”萧镜尘微微挑眉。 洛尘点头,第一次有勇气抬眸,直视着面前人凛若寒霜的眼睛,缓缓开口,“风临,尚有一名流落在外的皇子。” “果真是你。”片刻的安静后,萧镜尘的眼神依旧淡淡,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洛尘微微错愕,他自以为,有关自己的身份,一直以来他隐瞒的也算是滴水不漏,却没想到面前的人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的心蓦地一沉,眼前的人的杀伐决断,他是知道的。 若他对自己方才所说不满的话,他毫不怀疑对方会直接一刀杀了自己,若是那样的话,一切岂不白费? 不!这么多年,自己的隐忍,自己的筹谋,岂能白费!? 想到这里,他片刻也不再耽搁,连忙道。 “如果萧皇觉得不够的话,另有一事,在下虽没有万全的把握,可……” “那就要看这件事的价值了。”萧镜尘淡淡打断他的话,居高临下的口吻又道,“说来听听。” 洛尘这才道,“是,是太子府。” 有关太子府的么? 萧镜尘蓦地抬眸,锐利的目光森冷的落在面前人的身上。 洛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继续道,“太子府的管家,钟玉,在下怀疑,他和无期宫有关。” 无期宫么? 萧镜尘沉吟了片刻,道,“无期宫是钟氏一族的势力,那个钟管家……” “在下怀疑,钟管家的身份很有可能是无期宫的宫主!” 似乎生怕萧镜尘失望似的,洛尘又连忙开口。 下一瞬,萧镜尘的眸子定定的看向他,一字一句,缓缓道,“你可知,此事,非同小可。” “在下知道。”洛尘答。 “如此,何以为凭?”萧镜尘开口。 “凭据,便是他手腕上的疤痕。”洛尘深吸口气,半晌,才开口道。 “什么疤痕。”萧镜尘又问。 洛尘答,“在下近日在太子府,偶然见到钟管家手臂上的一刀月牙形状的疤痕,在下在无期宫宫主的身上,也曾见过同样的疤痕。” “你见过无期宫的宫主?”萧镜尘有些怀疑的眸色。 洛尘怕的便是他不相信自己,于是十分认真的点头,“如果不是无期宫宫主钟无期,在下便没有今日。” 萧镜尘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示意他把话说完。 洛尘这才将当年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说起这些事情,除了自己之外,萧镜尘也是第一个知道这些的人。 原来,当年五岁的洛尘逃离风临皇宫的时候,险些被风临卫的箭刺穿心口,之所以躲过一劫,便是因为钟无期。 钟无期拉了他一把,轻而易举的便将他与那冷箭相错开来,冷箭擦身而过,他险些吓死,而后便见到了他手臂上月牙似的伤口,大概是因为死里逃生,他的神思分外清明,于是这一幕便死死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后来,钟无期将他交给了一名手下,还是那名手下带他离开风临皇宫的。 是从那名手下的口中,他知道了他无期宫宫主的身份。 这么多年来,他也始终记着这份恩情,也曾暗地里打听过无期宫,却都没能得到任何消息。 直到前些日子,他在暗中不经意见到他手臂上几乎一模一样的伤口! 他当时便是头脑一震,不过,仅凭一个伤口,他也只能是怀疑。 除此之外,更加令他怀疑的,是若他真的是无期宫的宫主,又为何会出现在太子府,还做了太子府的管家? 要知道,钟家和莫家间可是有仇的。 还有一个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问题,“当年,他为何要救你?” 下一秒,面前的人率先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洛尘垂下头去,“在下也不知道,当年,他是如何恰好出现在了风临的皇宫,又是如何恰好救了我……” 巧合么? 萧镜尘摇了摇头,在这个世界上,他从不相信巧合,更何况,那可是风临皇宫! 其戒备森严,别说是闲杂人等,只怕此事的确和无期宫是有关的,至于,无期宫宫主救一个孩子,还是风临皇儿子的原因…… 萧镜尘朝着暗处递了个眼色,很快,一道风过,那人领命而去。 他又问洛尘,“若你所说属实,那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洛尘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皱了皱眉,又深吸口气,道,“我这些年不见天日的活着,支撑着我的,不是恩,是仇。”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萧镜尘,道,“我,要复仇。” “只可惜,你的仇恨,和朕无关。”萧镜尘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不!你我有共同的仇人,如何无关?”洛尘抬眸,猩红的眸子看着他。 萧镜尘看得出来,那种眼神里,除了鉴定不催的决心,便是滔天彻地的恨意。 “共同的仇人?”片刻后,萧镜尘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坠入无间地狱似的…… 第477章 楚良妃的邀约 下一秒,他鼓足了勇气开口,“萧皇应该知道,宁家的事情,应当和宣太子有关。” “你不怕朕杀了你?”萧镜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 洛尘摇头,“萧皇不会的,因为我说过的,共同的敌人……” “可,朕似乎对风临皇不感兴趣。”萧镜尘答断他的话,道。 “有幸与萧皇一样,在下亦对其不感兴趣。”洛尘一阵沉默,道,“他身中蛊毒,时日无多,我又何必徒费工夫?” “所以,你感兴趣的,到底是什么?” 下一瞬,猝不及防的,萧镜尘屈屈身,逼近他的视线,神色冷冽。 在萧镜尘目光的注视下,洛尘竟是发出一丝冷笑,才道,“风临,他想将风临交到他最宠爱的儿子手中,我便偏不能让他如愿!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追杀我的人,亦不是他,而是宣太子!” “如此,朕明白了。”萧镜尘点头,却又打量的神色看向他,“只是……” “还请萧皇放心,我自知能力有限,对风临的江山,亦不感兴趣。”洛尘忙又道,细看面上已经有了几分欣喜…… 与此同时,风临皇宫。 接引华云思的是和敬公主的婢女,冬儿。 冬儿似乎对华云思极其不喜欢似的,一见面便冷着一张脸,也不多说话,一路沉默着带着她往和敬公主的寝殿飞月阁疾行而去。 飞月阁是皇上特意为和敬公主紧挨着楚良妃的良月阁而开辟出的一处庭院,说是特意,其实倒也不算十分的特意。 除去那位流落民间不知去向的皇子洛尘之外,风临皇一共育有四位皇子,两位公主。 大概是因为莫家曾经有过萧婉清这般的公主,亦大概是因为本便不甚恩宠文清皇后和楚良妃,是以,对自己的这两位公主,风临皇一贯都是不管不问的态度。 所以不论是文敬公主还是和敬公主,自小都是鲜少得到这位父亲的关爱的,而她们各自唯一算得上是得到风临皇关切的地方,便就是两个公主的寝殿。 自两位公主分别出生的时候,风临皇便命宫人们分别在其生母寝殿的旁边开辟了属于两位公主分别的寝居,以慰其和各自的母亲亲近。 其实,这一点上,虽不知风临皇到底是何出发点,但两位公主对其也都是十分感激的。 文敬公主的是朝阳宫,而和敬公主便是这飞月阁了。 转眼的功夫,华云思已经随着婢女冬儿到了飞月阁的一处花园。 华云思抬眸,便见到了一条细而长的走廊延伸到前面的水池中,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小亭,亭子里背对着她坐着一个女子,看样子便就是和敬公主了。 华云思打量了两眼,心道这长廊延伸到水池里好远,尽头那小亭更是三面环水,楚良妃找的倒果真是一处僻静安全的所在呢。 心下稍动,一旁,水儿略有不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公主等你好久了,快过去吧。” 华云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缓缓的朝着水心亭而去。 原地,不知为何,方才那位的眼神分明是十分极其的平淡的,但只是些些扫过一眼,冬儿竟不由自主的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种感觉,还真是莫名的让人难受! 背后,她不屑又愤恨的目光送着华云思走到了水心亭。 “和敬公主。”华云思适时的驻足,朝着面前的背影微微施了一礼。 听到声音,和敬公主立时站起身来,冰冷的眼神在华云思身上扫过,接着便用同样冰冷的口吻开口,“你到底对我母妃做了什么?” 否则,以母妃的个性,怎么会主动约这样的女人进宫!? 和敬公主心中一派鄙夷,后半句话却是没说出口。 华云思佯装微微一怔,笑道,“公主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对了,难道今日不是公主叫我来的吗?” “我……” 她叫她来?飞月阁?这女人是在做梦!? 和敬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想奚落面前的人一番,但想到母妃叮嘱自己的话,终是不情不愿的闭了口,而后便冷冰冰的瞪了华云思一眼,道,“并非是本公主,是母妃!” “原来是良妃娘娘啊!”华云思淡淡的语气,温婉一笑,那表情,那模样,好似一早就知道会是母妃,并没有半分的惊讶似的。 既知道,方才还那般装模作样的问自己,真是可恶! 真不知道母妃到底为什么要见这个女人,而且竟还非要以自己的名义叫她来! 冷哼一声之后,她也懒得看到面前的女人,极快的步子就朝着冬儿的方向去了。 华云思目送着二人离开,消失在视线中。 和敬公主走了,就连侍女也都带走了,亦或者是楚良妃的有意安排,一时间,华云思放眼四周,竟是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楚良妃既已和敬公主的名义约她来了,太子府中的人也都知道,想来,这飞月阁里也定是安全的,于是华云思也并未想太多,只安下心来静等着楚良妃的到来。 却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楚良妃没来,她却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一瞬间,华云思眸色一寒,那人正是齐王,莫风。 隔着些距离,虽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但看模样,他好似喝醉了酒的模样,一路跌跌撞撞的,走的也是七歪八扭,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来的,正是这自己所在的水心亭。 眼见着莫风愈发的近了,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水心亭中的华云思,连脚下步伐都快了很多,红扑扑的脸上也逐渐流露出猥琐的笑来。 此情此景,华云思心中蓦地发寒。 同时又一边思量着,难道是她误会了?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什么楚良妃,而是莫风故意以和敬公主的名义将自己诓来的? 不,看和敬公主方才的那般反应,应当不是,应该便是楚良妃叫自己来的。 可,眼前的情况,难道说,莫风的到来,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第478章 楚良妃的邀约(2) 这里是飞月阁,和敬公主的寝殿,原本,兄长来看自己的妹妹,也算是寻常,可如今莫风的情况明显是喝醉了酒。 他已经走到了长廊的那端,一阵顺风吹来,甚至都带来一阵他身上淡淡的令人作呕的酒气。 可想而知,他喝了多少的酒。 这般情况下,他竟还能进的了这飞月阁而没人阻拦! 再者,他即便来看和敬公主,去的也该是和敬公主的寝殿,又来这花园做什么?偏偏又是水心亭…… 这一切的一切,绝对不能说是巧合,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瞬间,华云思忽然就想到了方才冬儿那愤恨的表情掩盖下的一丝不屑! 心中约莫有了答案,不由一声讽笑。 感慨的功夫,莫风已经到了跟前。 只见他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步态飘忽,果真是一副喝醉了酒的模样。 更遑论如今二人之间还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华云思都已经觉得酒气熏天,不由厌恶的皱了皱眉,冷声开口。 “齐王殿下怎得会在这里!?殿下的侍卫呢,殿下都醉成如此了怎得还只见殿下一人?” 莫风闻言,极嫌恶的摆了摆手,醉醺醺的语调道,“有那群废物在,只会碍本王的眼,看来冬儿说的没错,你果真在这里,本王可是专门来找你的,啧啧啧,本王的小美人!” 呵!果真是冬儿,倒是好大的胆! 华云思心中一寒,便大声开口,“齐王殿下莫非忘了当日迎春宴上,殿下与我的约定?” 当日迎春宴,莫风输给了她,许诺她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揪着她不放,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竟都不作数了么? 华云思的眸子遍布寒霜,莫风的脸上却露出一个既猥琐又无赖的笑容,“什么约定啊?本王怎么不记得了,难道今日,不是你约本王在这里见面的吗?嗯?” 一边说着,他一边越来越接近着华云思。 厌恶的退后两步,华云思怒视着他因为酒醉而稍显迷离的眼睛,冷声道,“这里可是飞月阁!约齐王来的,也不是我,而是冬儿!” “冬儿?”莫风若有所思的顿了一顿,接着摇了摇头,道,“本王对她,可不感兴趣,本王感兴趣的,也从来都只有你啊!” 他的身体愈发靠近华云思,这般近的距离,华云思只觉得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夹着一阵风迎面扑鼻而来,十分的令人作呕。 “齐王,你若再靠近我一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本王倒十分的期待,你对本王究竟要如何的不客气呢?对了,你和太子皇兄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呢?” 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一边他又顾自摇了摇头,“不会,太子皇兄大概不会允许有人在他面前这样的,想必,你在那太子府里,亦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吧?” “齐王……” “你知不知道,本王可是十分心疼你的委屈呢!怎么样?你来齐王府吧?只要你把本王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本王便许你齐王妃之位!如何?” 他蛊惑似的目光望向华云思,其中明显带着的是垂涎欲滴。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华云思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极为不适。 莫风以为,齐王妃的位置足够让万千女人为之向往了,却不知道,那万千女人之中,并不包含眼前的这个女人。 不但不包含,甚至华云思觉得齐王和自己说出那齐王妃之位都是对她的侮辱! 她脸上寒霜凝聚,看着面前愈发靠近她的莫风的丑恶嘴脸,正待发作。 与此同时,暗处一直观察着一切的明月亦是揪了把汗!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即便这个蠢笨如猪的齐王不知道萧皇的存在,好歹,这云华郡主也还有这风临的太子罩着啊! 风临的宣太子是什么人? 即便他是景朝的人,都知道那是个面若桃花,但心若寒铁一般的人物。 如今,明面上,至少这云华郡主还是太子府的人,他齐王明知如此,竟还敢……调戏郡主!? 这,若是让宣太子知道了,还有他的好果子吃么? 明月想着,心中愈发的不满,及不安! 其实,他倒不是担心这齐王有没有好果子吃,他担心的是自己。 这般亲眼看着郡主受到折辱,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那他还有命么? 可问题难就难在,皇上偏偏还吩咐了,不能让郡主知道他跟着她! 那他要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哎! 也许这就是命! 平日里郡主有什么事,皇上可都是跟着的,偏偏今日没跟着,便就出了这样的事! 明月额上汗珠一颗颗的落下,一双怨恨的眸看着那齐王恨不得戳穿了他! 调戏谁不好,调戏郡主! 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如今,就只等着恰当的时机,他再出手罢,总之是不能冷眼旁观的,明月心中打定了主意,伸手抹了把额上或急出来或吓出来的冷汗…… 就这样,在一明一暗两人的目光的注视下,莫风丝毫不为所动,美色早已迷惑了他的双眼,蒙蔽了他的感知。 他一步步的接近她,最后一步,干脆就要扑将过去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了一道声音。 “风儿!” 那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又带着几分愤怒……是母妃? 莫风心中一怔,但往华云思扑过去的动作已经来不及停下,等这一幕,华云思早就等了好久。 就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她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冷眼飘向亭外的水池。 那是前些年,和敬公主觉得无聊,才命人挖的一方水池。 水池里面养着些鱼,倒也并不显得死气沉沉,只是大概和敬公主也是一时兴起,如今几年过去了,早没了当初的兴致,亦懒得打理, 而那水池边上漂浮着的,是浓厚的青苔,如今阳春三月,春江虽水暖,但余寒犹未消,若是一不小心真的掉了下去,怕是没那么好让人消受的。 心中才打定了主意,眼前,他的身子便恰合时宜的扑了过来…… 第479章 楚良妃的邀约(3) 大概是醉了酒的原因,莫风扑过来的方向其实是有些歪了的。 至于歪到了什么程度呢? 即便是华云思站在原地不动,莫风顶多也是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扑到亭子一侧的护栏上而已。 若是那样,倒也是一个推他下去的好时机。 不过……余光中,楚良妃愈发的接近了,眼睛犹如十分惊恐一般死死盯着这里,这般情形下,又是当着人家的母亲,她又怎好太过明目张胆,惹人诟病呢? 于是乎,她的身子不经意一侧,主动对着莫风扑过来的方向,下一瞬,双手抓住他的臂膀,仿若拼力反抗的模样,而后又好似不经意的挣扎,再悄无声息的是用内力,而后,莫风整个人便歪到了护栏上,华云思又一个故意的恰到好处的反抗,莫风再一用力…… 喝醉了酒,人本就不稳,这么一闹,扑通一声,竟是头朝下栽进了水里!? 溅起的千层浪,打湿了护栏,亦打湿了华云思的衣服。 看着水花翻腾的水面,华云思大惊失色,明月心中亦是惊了一呆。 方才的情形,不懂武的人,比如说楚良妃大概是没看出来,但他却是看的清楚明白,一切都是在华云思的算计当中,演的,倒的确是一出无辜的好戏码呢! 此情此景,看的他都忍不住心中痛快,摩拳擦掌,更是不得不更加钦佩起这个女人了……果真,是当得起自家主子皇后的! 而此时此刻,楚良妃也才走到走廊的那头,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掉进了水里,楚良妃先是惊呆在了原地,而后便是连声尖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我儿不会浮水的,快来人救救我儿!” 她呼喊着跑了过来,片刻的功夫侍卫也闻声而来。 有四个跳进了水里,很快,一身狼藉的莫风被捞了上来。 好在一切还算及时,莫风只是呛了几口水,捞上来的时候就很快吐了出来。 这一落水,他身上的酒醉也算是彻底醒了过来,看着楚良妃有几分的茫然,亦有几分的愤怒。 愤怒的当然不是楚良妃,而是华云思! 他虽酒醉,但至少意识还是有些清醒的。 他原在酒肆喝酒,是冬儿将他叫了过来,说华云思今日入了宫,而且在飞月阁,是个不错的好时机。 他心中垂涎已久,自是不能错过,便立刻就来了。 区区一个舞女而已,饶是被封了县主,绕是太子皇兄府上的人,他料定,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太子皇兄亦是不会因为一个舞女和自己这个皇弟做计较的。 更何况是母妃?母妃向来是纵着自己的。 更何况,据冬儿所说,今日是母妃有意邀她入宫的,很有可能,母妃就是为了自己的事情,否则,一向不掺和不多事的母妃,怎么会有主动约人进宫的时候? 这些都是冬儿的原话,听起来是颇有几分道理的,他亦是十分的赞同,只是,女人这种事嘛,他自己就够了,哪儿还能劳动自己的母妃? 于是乎,就有了方才的一出。 只是没想到,怎么莫名其妙的,自己就坠入了水里。 方才,那水冰凉刺骨,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冻住了,还好及时被拉了上来,不过,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想到这里,莫风恶狠狠的瞪着华云思,却又忍不住浑身发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还不够,下一秒,楚良妃看了看余惊未消的华云思,还有她身上的水渍,又看了看狼狈之极,却又仍不知悔改的莫风。 再一想到,他方才可是险些都丢了命啊! 为了区区一个舞女?值得么? 于是乎,啪的一巴掌,她打到了莫风的脸上,竟是毫不留情。 “母妃,你……”莫风惊呆了,没想到母妃第一个怎么竟会打的是自己? “没用的废物!”楚良妃一声呵斥,其中意味,莫风或许不明白,但华云思却是十分清楚。 楚良妃这是在怪意外落水的不是自己,而是莫风。 呵!楚良妃,还真是心急呢! 华云思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而反观莫风,依旧是一脸的委屈,和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华云思都忍不住要可怜这位良妃娘娘了,怎得养了个如此呆钝的儿子,果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啊! 楚良妃见莫风如此神情,深深的叹了口气,便吩咐身边的几名侍女,将莫风送下去,赶紧换身衣服。 侍卫立时领命而去,暗中,明月思忖了片刻,也跟着去了,原地,也只剩下了楚良妃和华云思。 “良妃娘娘叫我来,难道就是为了这场闹剧么?” 华云思淡淡开口,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冷凝,那种感觉,竟让人忍不住的有些生畏,和方才惊慌失措的模样竟截然不同。 呵!不过是险些落水,便就如此,她可知,落水的可是她的儿子!这女人,果真是不识好歹! 更何况,区区一个舞女,便是落水而亡了又如何?胆敢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 楚良妃面色不悦,正待发作,下一瞬,还没来得及开口,脸色却忽地一变,紧接着不过是片刻间,怒色尽消,脸上一片煞白,好似遇到了什么十分值得可怕的事情!令她畏惧难当! 华云思有些困惑的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变化,不明所以,直到,她发现楚良妃的视线缓缓的飘在自己的身上,而后又缓缓的落腰间悬着的青色香囊上面。 香囊中,据香草所言,是莲花制成的粉末,带有淡淡的香味, 不过,除此之外,她还闻到了莲花淡香中夹杂着另外一种她从未闻到过的莫名的香气,她当时便心有警惕。 虽不知那是何花的味道,但既是钟玉有意为之,想必他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借区区一个香囊,试探的不仅是自己,也是自己要见的人。 如果她真的挑明了什么,那么难免打草惊蛇,于是干脆,她便将计就计,倒要看看,他要耍的,到底是什么把戏…… 第480章 楚良妃的邀约(4) 她记得,宁家有一种香料,味道极其清淡,但一旦沾染上,便很难消除,再加上其味道十分特殊,宁家便用它来追踪想要追踪的人。 一开始,她以为钟玉耍的也是这个把戏,之前她指出了风临皇身中蛊毒一事,便引来了杀身之祸。 顾家前日杀她不成,今日楚良妃便一反常态邀约自己入宫。 再联想到当日文清皇后的异常,便是傻子也知道,楚良妃是顾家的人了。 所以,她以为,钟玉不过是要借着这种香味,确信那个隐藏在宫中颇深的顾家的暗线究竟是谁而已。 虽不知此事到底是否和莫言有关,也不知钟玉的出发点到底是何,亦不知此事是否是钟玉受了莫言的意。 但不管是什么,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计就计,以免打草惊蛇,另自己受到任何人的怀疑,所以才干脆不动声色的带着香囊进宫了。 却无论如何没想到,眼前的情形,倒好似不是她所以为的那般? 楚良妃,竟然是识得这种香味的!? 那种恐惧难当的神色绝非能够作伪,华云思心中一咯噔,才恍然回神,难道说,这个香囊,钟玉竟是在利用它传递什么消息? 可,若真如此的话,又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才能令楚良妃恐惧成如此的模样? 面前,楚良妃惊恐的甚至似乎已经说不出话。 华云思顿了顿,平息了心神,道,“良妃娘娘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听了华云思的话,楚良妃才似有些回过神来,不过面上恐惧之色犹未消除。 她有些颤抖着手指着华云思身上的香囊,小心翼翼道,“县主,可否将香囊摘下来,让本妃看一眼?” 如今华云思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县主,楚良妃却是一个后妃,再怎么说,楚良妃的身份地位也都是在华云思之上的,而如今,却竟是这般小心翼翼的开口。 看来,这莫名的香味之中,果真是隐藏着她不知道的什么秘密的,华云思心中想着,面上不动声色,淡笑着解下香囊,又随手递到楚良妃的手中,片刻后,才缓声道,“娘娘似乎对它很感兴趣?” 楚良妃打量着那香囊,又将它放在鼻尖片刻,她的脸色可见的愈发煞白,华云思这么一问,倒似是吓了她一跳似的,回过神来,一边将香囊连忙递还给华云思,一边嗫喏着口吻道,“没有十分熟悉,只是这其中的香味有些熟悉罢了。” “原来是这样。”华云思依旧不动声色,“良妃娘娘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楚良妃怔了怔,似乎思考了片刻,便又连忙拒绝,“不过是好奇罢了,谈不上喜欢。” 华云思便将香囊重新系回了身上,面前,楚良妃却是一直沉吟了许久,才似下了好大的勇气一般开口,“对了,这香囊,可是县主亲自做的?” 华云思看了眼她,道,“并非,是太子府中的。” “太子府?” 楚良妃的声音很小,但华云思还是在她脸上看出了许多的疑惑。 那种表情,就好似这个东西不该出自太子府一般。 而楚良妃的脸色似乎也因为她的回答而变得缓和了些许,至少,已经像是个正常人的模样了。 “良妃娘娘?”华云思轻声唤了一句。 楚良妃再次回神,但脸色已经再没有方才的轻视与不屑了,反而多了几分的小心。 也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她虽没见到她正眼瞧,但依旧感觉楚良妃整个人的心思都还放在她腰间的香囊上。 这般,她便愈发的好奇了,在加上接下来…… 眼前,楚良妃道,“方才的事情,是风儿他莽撞了,还望县主莫要计较。” ……华云思心下疑惑愈发的深了,一开始,楚良妃分明是因为莫风落水而要训斥她的,如今却只是因为一个香囊,态度就如此截然相反的转变! 这般清醒,都让她有些恍惚了,楚良妃果真是顾家的人?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头让她入宫相见,如果是的话,顾家的人对她怎能是这种态度?而这样的态度,和那香囊之间,究竟又有何联系? 几乎是一瞬间,一连串的疑问在华云思脑海中发酵,而心中越是翻江倒海的疑问,面上她的表现就越是平静。 一眼看去,不辨喜怒,不知深浅,她一直都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的接近,她想知道的一切事情的答案。 她笑了笑,“既然良妃娘娘都如此说了,我又怎会计较,只是不知道,良妃娘娘今日叫我入宫,却是为了什么?” “本宫……”楚良妃开口的时候,又不经意的看了她腰间的香囊一眼,才道,“如你所见,本宫今日唤你来,是为了风儿。” “齐王?”华云思心中冷笑,看来,因为这个香囊,楚良妃已经改变了主意。 所以,原本事情的走向,也全都变了,她不知这一切是否在莫言或者是钟玉的计划之内,但她知道,楚良妃原本想说的话,怕是因为这个香囊而再不肯说出口了。 如今楚良妃的话,明显是在糊弄她。 既然如此,她不说的话,那便由她来说罢!总不能因为一个香囊就败下阵来不是? 于是下一秒,华云思道,“若果真如此的话,那良妃娘娘对齐王殿下的关心,还真是无微不至,只是……娘娘怕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开玩笑?”楚良妃蓦地一怔。 华云思点头,“娘娘可还记得是派的冬儿去太子府叫的我?” 楚良妃点头,有些不自然的语气解释道,“和敬正好来请安,本宫见冬儿办事利落,便干脆叫她去了。” 看着些微紧张的楚良妃,华云思笑了笑,“良妃娘娘是和敬公主的生母,那和敬公主的下人便就是良妃娘娘的下人,娘娘使唤她没什么不对的,只是我问她娘娘叫我来的意思,冬儿说的话,却是和娘娘所说的不同。” 既然冬儿敢擅自将莫风引来,那么她借用一下她的嘴巴,应当无伤大雅吧,华云思心中想着…… 第481章 楚良妃的邀约(5) 果然,听到她的话,楚良妃一瞬就又白了脸色。 “冬儿她说什么了?” 华云思淡笑了笑,才看着楚良妃的眼睛,一字一句,浅声道,“冬儿说,良妃娘娘叫我来,可是要替顾家做主呢!?” 华云思的态度带着些许刻意的魅惑,再加上楚良妃受到的那香囊的惊吓,原本的计划又不得不打消,拿风儿打着马虎眼还不知道如何,一时间,楚良妃的脑子都是蒙蒙的。 如今,华云思陡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楚良妃瞬时吓了一跳,想也不想便失声否认道,“这不可能!冬儿她都不知道顾家的事情,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楚良妃才终于回过神来,又是惊恐又是气怒的盯着华云思,“你……你竟然敢戏弄本宫!?” 看着她的模样,华云思心中愈发不解,似乎从见到那香囊的第一眼,楚良妃便对自己有所忌惮,如今更是惊恐的模样,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顿了顿,她才道,“谈不上什么戏弄,不过是希望娘娘有话且直说罢了。” 看了眼腰间的香囊,她心中一动,又补充道,“实在是,被人欺骗的感觉,不怎么样呢!” 果然,说出最后一句话,楚良妃原本还有些坚持的脸色一瞬就又软了下来,不过即便如此却仍是不肯承认,却见她垂下头去,弱着声音道,“县主的话,本宫的确是有些不明白,本宫何曾,欺骗过县主?” 华云思见状,打算趁热追击,下一秒,她故意意味深长一笑,“没有吗?那么,顾家的事,算是怎么回事呢?” “顾家?”楚良妃的脸色几乎可见的再次煞白,犹豫了良久,却仍旧嘴硬道,“本宫实在是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顾家的事,又和本宫何干。” “没有关系么?”华云思笑了笑,这一次,终于云淡风轻的口吻道,“娘娘的意思,难道娘娘不是顾家的人?” “我……”楚良妃闻言,神色竟没有华云思预料的颓丧,反而变得愈发惊恐,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她都打算好了接下来的说辞了,可她竟没有否认? 难道还是因为这枚香囊? 按下心中的疑惑,华云思又道,“顾家行事未免太过惹眼了些,不过,之前的刺杀,如果说是顾家小公子的手笔,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我有一事不解,良妃娘娘既是顾家的人,又能为顾家在这风临宫中潜伏了十数年之久,怎得这关键时刻,却好似安不下心来了,行事作风,倒和那顾家年幼的小公子一般,失了章法呢?” “我……” 好似自华云思提到顾家的开始,楚良妃便没了头脑,连言语都犹豫不决,似是深深的有所忌惮一般,看那样子,倒是忌惮她身上的这枚香囊。 华云思耐心等待着,又迟疑了片刻,楚良妃才道,“我这么做的原因,你真的不知道?” 华云思闻言,心中猛地咯噔一下,她想了想,实在是不明白楚良妃话中的意思,便道,“良妃娘娘的意思,难道,我应当明白?” 听到她这句话,楚良妃好似如临大赦般,蓦地送了口气,口中更是不由自主的喃喃,“不明白就好,不明白就好……” 她是顾家的人没错,但她也只猜出了一半。 是啊,她又怎么能猜得出来呢? 她的另一个身份,全天下,也只有两个人知道而已,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无期宫的宫主,钟无期。 没错,她的另一个身份,便是无期宫的人。 若真的说是无期宫的人的话,倒也不算,毕竟,她与那无期宫宫主之间,也只不过是一面之缘,当初,也只是因为一个人,有了一个约定罢了。 如今想来,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还姓顾,不是姓楚。 她的名字,亦是叫做顾月儿。 对了,她还有一个姐姐,叫做顾怜儿。 她和姐姐是顾家外三房庶出的女儿,虽是也是顾家人,但因为是外三房,又是庶出,她和姐姐在顾家的身份亦是十分低微的,在顾府中的地位,也就和顾府中那些得势的下人们是差不多的。 她和姐姐原是在老家相州的,后来是因父母生病早亡才被寄放在了临京顾府,原本,姐妹俩失了父母,能有一口饱饭吃,她们就已经很是感恩了。 而顾府的人待她们也不能算是薄情,平日里的衣食用度亦不短缺。 所以,她们姐妹二人待顾府,亦是知道感恩的。 而顾家因为萧皇后和皇族的龃龉,一直以来,整个风临的人也都是知道的,自也包括她们姐妹二人。 直到后来,她们偶然听到,顾老爷和顾老夫人谈话,说忧心顾老爷在宫中的表妹萧长公主也没个人好好照看,想让顾家的女儿进宫服侍萧长公主,也好和孤单的公主做个伴。 顾老夫人当时便就为难了,顾家曾经出过一个皇后,亦因顾皇后而有了地位,虽顾皇后逝去了,她的女儿萧大公主也就是后来的萧皇后亦被莫平之骗了,成为了不受宠的皇后,后来更是抑郁而亡。 但顾家的地位却是莫氏一直不敢撼动的,顾家的显赫也都还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家的女儿亦是手心里捧着,下人们簇拥服侍着长大的,让她的女儿入宫去做侍女? 即便伺候的是萧皇后的女儿,萧长公主,即便只是名为伺候,实为陪伴,但毕竟是个下人的名头,顾老夫人自是不愿的。 其实,顾老爷亦是十分为难的,毕竟,那也是自己的女儿啊,他怎么舍得呢? 可想到在宫中可怜的表妹,他便又有些头疼了。 宫中不比外头,宫中服侍的婢女哪一个都是选秀进去的,也都是有家世和背景的。 所以,想要派人入宫陪伴萧长公主,便只能是顾氏的女儿。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深受顾家恩惠的顾怜儿便就站了出来,说是愿意进宫去好好服侍萧长公主,以报答顾老爷和顾老夫人对她们姐妹二人的恩情。 第482章 楚良妃的邀约(6) 于是,她的姐姐顾怜儿就这般入宫了。 那个时候,谁也没能想到,萧长公主后来竟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顾家曾有一任皇后,顾家对萧家就始终衷心,而顾怜儿对萧长公主亦是十分衷心的。 以至于,后来萧长公主出事,顾怜儿便拼了命的也要助萧长公主逃离。 后来,萧长公主的兄长,风临皇便将怒火都发在了顾怜儿的身上。 是因为萧长公主的原因,也是因为顾家,风临皇不敢撼动顾家,并不意味着他不能拿顾家的顾怜儿出气。 因为一旦入宫成为侍女,不论你姓什么,来自哪里,你就都是皇家的人,皇家的奴才。 所以,对于顾怜儿的事情,顾家即使心痛,也终究是没有立场的。 暗中,顾家也是使过了法子的,却都被皇家挡了回来。 后来,顾怜儿有孕,顾家有心相助,奈何莫家拿萧长公主逃离的事情压制着他们,顾家始终不能有所动。 后来,直到顾怜儿在狱中亡了,顾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竟是呜呼哀哉,眼睛一闭便驾鹤西去了。 顾老爷因此亦是生了一场重病,顾家彻底乱了,宫里的消息也不再传出来,顾家也始终打探不到。 后来,便听人说,顾怜儿死后没多久,小皇子也被人虐待而亡了,顾老爷更是因此生了很大的气,自那之后,头脑也逐渐不清明起来。 而顾月儿在顾府中,亦是为自己的姐姐和这位从未见过面就去了的可怜的小外甥十分的心疼。 直到后来有一日,夜里,她在自己的屋里睡的正憨,忽然觉得有一阵寒气袭来,她蓦地惊醒,便见床前站着一个人。 漆黑的夜,她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只知道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衫,声音亦是十分清朗好听。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猛地从榻上坐起。 原本是要质问那人的,深夜闯入她的闺房,看她睡觉,实在是可耻至极。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她坐起来之后,直面这个男人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威压,那种感觉,就好像四肢百骸都被无形的禁固和压制,让她动弹不得,甚至透不过来气。 一种强烈的发自骨子里的恐惧瞬时就不由自主的袭遍她的全身,方才脑子里的话,此时此刻竟是半个字也难以说出口。 她呆在原地,看着那个人的脸逐渐凑近她,他好似有意叫她看到他的面容。 她才发现,他面目俊秀,甚至还带着几分雍容的儒雅,他,竟是个只有十岁模样的少年! 虽则如此,却不知为何,她心中的压迫感并未因对方的年纪而减少半分! 她记得,那少年笑了笑,便开口道,他叫钟无期,是无期宫的主人,这萧氏江山,或者说莫氏江山,曾经,都是他钟家的江山。 不过,他对江山无感,他只想得到一种东西。 不知为何,她的思路不由自主的就被他轻易控制了似的,她问他,想得到什么? 他不答,只道她是否愿意帮他,帮他在那个人的身边就好,那个人,便就是风临皇。 她吓了一跳,在风临皇的身边!? 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那个亲口吃了她姐姐,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的男人!? 她不愿!她抵死不愿! 看到她眸中的愤怒和恨意,那少年却好似十分欣慰似的,笑了笑,道,“他是你的仇人,说起来,也算得上是本宫主的仇人呢!” “所以我才更不要去他的身边,如果可以,我愿意加入你的什么无期宫,为我姐姐报仇!”她信誓旦旦道。 他笑看着她,虽然那笑容很温和,但她读得懂,那笑容里面的轻蔑。 他是不屑的,那轻蔑的笑容告诉她,无期宫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加入的。 不过,他又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价值,你的价值,不在无期宫,而是在他的身边,只有在那儿,你才能发挥你最大的价值。” 如蛊惑一般的声音在她的耳中回响,她甚至有一种想要立刻就答应的冲动。 但是,想到那个恶魔一般的风临皇,她还是清醒了,她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面前的少年竟然笑了,他道,“如果,本宫主可以帮你呢?” “帮我什么?”她问,与此同时,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着他的眸光中,星辰点点,这一刻,她竟莫名的有些对这个小小少年有些心动。 然而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的话就在她的世界里彻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说,“我帮你救他,莫尘。” “那是谁?” “你姐姐的儿子,你的外甥,莫尘。”他看着她,定定道。 “他,还活着!?”想到姐姐,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外甥,她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涌出泪水来。 他点头,道,“他不仅活着,还要逃离皇宫。” 惊讶过后,是巨大的惊喜,惊喜之后,她又懵懂的点头,离开皇宫么? “对!最好离开那里,那是个吃人的地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想到了她的姐姐,眸子里无限的悲戚,转瞬,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一排恐惧,再次惊讶的开口,“什么!?你竟说,他要离开皇宫?” “就在今晚,不,确切的说,就在现在。” 少年的眸子淡淡的打量着她,又淡淡的毫无情绪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瞬时,她心中大骇,“不!那样的地方,他不过小小孩童,要怎么逃离?他会死的!” 她尤自记得,面前,少年听到她这句话后,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淡笑来。 多少年来,她想起那笑容,依旧觉得毛骨悚然。 少年道,“对,你说的没错,他会死的。”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又大概是少年的眸子太过澄澈,他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除了莫名的深深的恐惧之外,她竟难得的沉静。 瞬间,少年方才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他说,他会帮她救他,而她…… 这一刻,她的眸子蓦地一沉…… “好,我帮你。” 片刻后,她道。 她明白,她别无选择。 姐姐死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莫尘离开。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为了他还活着,她即便不愿,也只得情愿! 自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眸里再无光彩。 那一刻,她并未去看面前的少年是什么表情。 她只记得,少年慵懒的语气叹了一声,道,“如此,你便是我无期宫的人了。” 无期宫的人么? 她蓦地抬眸,直视着少年的眼睛。 “你是无期宫的宫主?” “是。”他答,“你放心,本宫主答应你的事情,很快便办得到。” 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眸子里又出现了方才的那种,淡淡的不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答应她的事情实在是微不足道到不值一提似的,或许,他根本没把它放在眼中。 可,当时,他也不过就是个十岁的少年的模样啊! 换做平常,她或许会觉得不敢相信,甚至是以为对方的模样是小孩子那般的不知天高地厚。 可现在,她十分确定,他不是。 大概是他身上那种比成年人都要冷静沉稳太多的气息,又大概,只是因为那双眼睛。 虽则十岁,那双眼睛却仿似是幽深的黑洞,一望而不见底,令人深陷其中,却又不敢直视。 那双眼睛里似藏着绝世的聪慧,让所有的一切光彩或隐秘在之面前无所遁形。 那一刻,她的心告诉她,若想要莫尘活着,眼前,便是唯一的希望。 更何况,她已亏欠顾家良多,更不可能让顾家再为之冒险,所以,眼前的男人,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那一刻,她的心异乎寻常的坚定。 她要救人,她,还要复仇,为了她的姐姐,更是为了她自己! 心中打定了主意,她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 “你必须确保他好好活着,我便入宫。” 少年蹙眉,却是摇了摇头,“本宫主,不能保证。” “你……”她惊讶,他竟反悔? 下一瞬,他又道,“本宫主从来都只说今夜救他出宫,若说好好活着的话……本宫主最讨厌孩子,活不活着,那是他自己的事。” 讨厌孩子? 呵!难道他自己不是孩子么? 不,或许他真的不是。她的眼睛逐渐睁大,从面前少年淡漠的眸里,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少年又看了她一眼,似对她的犹豫十分的不满,她不开口,他转身就要离开,丝毫不再拖泥带水。 “等等!” 一丝凉风吹过,她恍然惊醒了神志,又哀求的口吻道,“你可以只救他出宫,但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告诉他我的存在,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入了宫……不,我不想那孩子在和这吃人的皇宫有任何的关联,好吗?” 他驻足,没有回头,冰冷的口吻吐出一句话。 “本宫主,从不多事。” 好,好。 她的心,终于落地。 他答应的快,事情办得也快。 那一夜,临京城就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483章 楚良妃的邀约(7) 一件事,便是宫中那位受尽了苦难和折磨的皇子失踪了。 据说那小皇子年仅五岁,只因其生母是萧长公主的宫婢,便在宫中过着人不如鬼的日子,于是小皇子昨夜终于要逃离,侍卫追他到太液池边,小皇子就十分神奇的消失了。 宫中,知情的人们都说,小皇子那般年幼,又是趁着夜色跑的,怎能无缘无故的消失?想必,是掉在了那太液池水里吧! 也有人说,小皇子是在逃离的时候被抓住了,只不过是被大怒的风临皇囚禁了。 更有甚者,说小皇子已经被风临皇下令处斩了。 风临皇得知消息的确大怒,可小皇子也是的的确确的失踪了。 他甚至还命人抽干了太液池的池水也都没找到小皇子的踪迹。 后来,宫人门便又传,小皇子一定是受尽了苦难,感动了上天,上天才派了一名神仙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救了。 不过,传是传的,这件事也只是在宫中传传,是断不敢传到了宫外的。 而另一件事,则是发生在宫外了,顾家外戚的女儿,顾月儿竟然不见了。 顾府好歹也是京中大户,府中的侍卫亦是不少的,而这位方才过了豆蔻年华的顾月儿竟然能做到神鬼不觉便离开了顾府?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后来,因为顾府老爷子顾问神思也愈发的不清明了,这件事渐渐的,也就过了。 彼时,她已经被那位无期宫的宫主送入了宫中,改名楚月儿,伺候在文清皇后的身旁。 后来,她万万没想到,文清皇后竟也是顾家的人。 文家出了上一任的贵妃而显达,文贵妃姿容绝美,媚骨天成,抢了萧皇后的宠爱,原本,和顾家该是有仇的。 奈何,文家虽因文贵妃显达,但毕竟是出自乡野的小门,见识短浅,日子久了,便显露出其骨子里的低俗和贪心来。 文贵妃得到了宠爱,竟然还求当时的风临皇让她那个从来没有读过书,只字不识,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兄长做了风临的丞相。 这样的人做了丞相,后果可想而知,风临的朝政很快腐败下来,再到后来,他终于捅了个大篓子,先任风临皇因文贵妃对其一直多有容忍,但他终有一日驾崩了,新即位的风临皇没过多久,便将文氏一族除了风临皇的母亲文太后和文清皇后外,全都发配了边疆。 文太后得知此事大怒,原本这不算什么,但文太后许是因此事受了刺激,整日里在宫中纵酒寻欢,更是养了数不尽的面首在身边。 此事被风临皇得知后震怒,文太后被彻底软禁,后来郁郁而终。 而文清皇后亦是因为这个,才主动求到了顾家。 后来,才有了风临皇身中蛊毒一事。 她到了文清皇后身边后,日子久了,文清皇后有一次刚巧发现了她的身份,便将她的身份告知了顾家。 顾家这才知道,原来她没死,而是化身成为了楚月儿,入了宫中为婢。 而当初风临皇酒醉,宠幸了楚月儿一事,亦是文清皇后一手安排的。 文清皇后亦是顾家的人,而后来,她与文清皇后不睦,投入柳贵妃的麾下,不过也始终都是她与文清皇后演的一出戏罢了。 这么多年来,她蛰伏在柳贵妃的身边,没少给顾家暗地里传递消息,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是听从顾家的吩咐做事。 可,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便是有关那个少年,有关无期宫。 不过,说也奇怪,这么多年了,那个少年都再没找过自己。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中也始终是不安的。 因为,自顾老爷神志不清明后,顾家家主的重任就由顾老爷的长子,顾语生来接管了。 顾语生为人,心思精明,玲珑剔透至极,表面上看起来似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但做起事来,却是毫不拖泥带水,杀伐果决。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当年入宫的内情…… 不,她不敢让他知道,顾家和无期宫虽都对风临莫氏不满,但二者之间的关系亦是水深火热也不为过。 更何况,顾语生本就是一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所以,对于楚良妃来说,这些年她在宫中亦是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的,不只是为了顾家,更因为当初的那个少年。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少年始终再无音信,她心中便隐隐的有些侥幸了,希冀着那个少年大概是忘了当初的约定,再也不要出现才好。 反正,这么多年,她在风临皇的身边也始终都没有找到有关麒麟符的任何线索。 可,侥幸归侥幸,不知为何,自从文清皇后死后,她便总有一种直觉,那个少年就快要出现了,就在最近。 文清皇后的死的确让她有了几分的慌张,曾经的同舟共济如今在宫中也只剩下她的独木难支。 不过,更令她不安的,便是她的这种直觉。 虽然当初只是见过那个少年一面,夜色中,甚至连他的面容都也未曾看清楚。 可那一夜,那少年带给她的恐惧却始终深深的埋藏在她的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恐惧的感觉不但没有半分的消散,反而犹如一枚邪恶的种子一般,早就生根发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近日来,为了这种莫名的直觉,她甚至都有些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今日,竟果真又闻到了那种气味。 那是那一夜,那个少年身上独有的香味。 事情久远到她都以为忘记了,可今日,自从她嗅到那味道的一刹那,她便十分确切的断定,是他。 “本宫主若要寻你,你便嗅得到这种香味,你,逃不了。” 这是那一夜,少年离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今,倒果真验证了那句,你,逃不了。 呵!她叫眼前的女子入宫,何尝又不是因为这句话? 这些日子,她因为那个少年而产生的恐惧感愈发强烈,直觉告诉自己,他就要出现了。 所以,在他出现之前,她决定做些什么,不求别的,以求心安。 思量再三,直到前些日子顾家小公子顾语平派人刺杀了荣裳县主,她便知道自己找到机会了。 于是今日叫华云思来,便是她找到的机会。 反正,最先便是顾语平推出的顾家,而她,不过是不小心才帮着推了一把而已。 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将顾家推出来。 顾家想用无期宫的乌兰花蛊毒来污蔑无期宫,那她便主动将顾家推出来,这一行为等同于承认了文清皇后的死,以及风临皇身上的蛊毒是和顾家有关的。 更何况,原本这些事就是顾家做的。 便算是顾语生知道了这件事,想来,也是能够原谅她的“不小心而为之”的吧? 最重要的是,按照原计划,她是会想办法了结了面前的女人的。 她揭穿了风临皇身中蛊毒一事,那么自己便替顾家解决了这个麻烦,也算是大功一件。 如此,既推出了顾家来讨好了无期宫,又替顾家解决了麻烦,也算是左右逢源。 只是,算盘打的虽好,她却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身上,竟会有和当初那个少年一模一样的香味! 而她闻到这个香味的第一时间,所有的计划就都被打乱了。 不管她是不是他的人,和那个少年有了关系,现在,她都杀不得了! 只是,她观察了许久,看她现在的模样,难道果真不是无期宫的人么? 楚良妃一时陷入了沉默,良久不作声,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必须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看着眼前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变换了多种神色的楚良妃,华云思亦是心思电转。 看来,眼前的女人绝非她想的那么简单,而她背后的一切,很有可能便和自己腰间的香囊有关。 不过,不管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密情,她都可以慢慢查,倒也算得上是个意外的收获,那么今日嘛,便先试试这潭水的深浅罢了。 想到这里,她便率先开口淡淡的语气道,“娘娘不说话是在担心,我的身份?” 楚良妃闻言,神情蓦地一滞,抬眸,带着些许惊恐和些许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那般眼神,虽然她已极力的压制,但华云思还是不难看出其内心的波涛汹涌。 不过,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却还有些读不懂。 顿了顿,她淡淡看着她,道,“若是的话,那还请娘娘放心,我,并不是太子的人。” 方才,在她说这香囊是太子府给的的时候,对方的脸上明显带着疑惑,也就说明,那秘密和太子无关。 所以,华云思故意这么说,便是要试试她的反应。 下一瞬,果然不出她所料,眼前人的神色瞬时又变得惊恐了。 华云思唇角稍弯,又靠近了她几步,逼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一字一句犹如魔音般回响在楚良妃的耳畔。 “所以,良妃娘娘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第484章 楚良妃的邀约(8) 她的眼神清冷而犀利,像是一柄带着寒光的剑一般,直接刺穿到楚良妃的心里。 瞬时,一种巨大的惶恐将她笼罩,那眼神……竟像极了当年的那位少年! 她的呼吸一滞,心猛地一缩,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直到抵在身后的栏杆上,方才稳住身形。 那是刚刚齐王莫风掉下去的地方,栏杆上还有溅起来未干的水渍。 楚良妃双手不自觉地扶在护栏上,手心忽然传来的湿润又冰凉的触感让她蓦地从巨大的恐惧中回神,就在这个时候,走廊的那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楚良妃身边方才屏退的侍女,霞儿。 霞儿一路匆匆急行而来,看那样子倒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似的,脸上一片苍白,也并未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娘娘,出事了!”走到近前,霞儿头也没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有些慌张的口吻道。 楚良妃尤自惊魂未定,视线意味不明的扫过华云思,才落在那叫做霞儿的侍女身上,斥责道,“不是说了么?没有本妃的允许,不得过来,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是,是,奴婢知错,只是,只是……” 霞儿闻言,伏在地上的头瞬时埋得更深了,半天结巴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到了最后,甚至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楚良妃这才意识到了不寻常,沉下来脸色,冷声道,“说罢,发生了何事?” “回娘娘的话,是……是殿下他……” 霞儿还没说完,便被楚良妃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打断,“风儿?风儿刚刚不是都已经醒了吗?难道又出了什么事?可是受了凉?还是……” 霞儿闻言,连忙拼命的摇头,“殿下好好的,也的确醒来了,只是……娘娘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霞儿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楚良妃早就急不可耐,大声质问着霞儿道,“风儿现在在哪里?” “回娘娘的话,殿下……在公主的寝殿。”说到最后,霞儿的声音已经低如蚊呐。 楚良妃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华云思了,抬脚便往和敬公主寝殿的方向去了。 出了这样的大热闹,华云思焉有不看之理?于是便随在楚良妃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不急不缓的往某公主的寝殿而去。 飞月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多会儿的功夫几人便到了地方。 只见寝殿外乌泱泱的站着一群人,却并不见莫风的身影,那些人面色古怪,好似殿内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此情此景,不知怎得,楚良妃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来。 “良妃娘娘来了!”那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的视线就都朝着她的这边张望了过来。 楚良妃注意到,那些眼神里,有畏惧,有为难,甚至还有不敢显露明显的嘲讽? 这是……什么情况? 这些人的神情,再加上……风儿怎么会在和儿的寝殿? 楚良妃的脸色又白了一层,接下来的,她也不敢再想下去。 好在,下一秒,另个人的身影闯入实现,是和儿! 她总算些微舒了口气。 只是,和儿似乎也是从外面才进来的,那屋里的人,又会是谁?只有风儿吗? 楚良妃心中打着鼓,和敬公主已经开口了。 “母妃?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了?” 此时,和敬公主一脸的疑惑和茫然,她不过是想出去散散心,便让冬儿回来给自己拿一件挡风的外裳回来,只是冬儿许久都不曾回去,她等的实在太久,便回来看看那丫头到底在做什么,却没想到才到了门口便见到眼前这幅情景来。 这是她的寝殿,如今,却怎么又在院子里围了这么多人?难道是冬儿出什么事了? 疑惑着的功夫,她又扫到一个人影,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是你把冬儿怎么了,是么?” 华云思的目光冷冷的放在面前不知所谓的和敬公主脸上。 这样的眸光……和敬公主只莫名的觉得心中一寒,下一秒,面前的人却又莞尔笑了开来,“公主误会了,把冬儿怎么样的,不是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齐王才对。” 齐王?冬儿? 华云思的声音不大,但却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的一清二楚。 良妃娘娘和和敬公主或许是不清楚,但他们这些下人可是清楚的紧,他们在这房外都站了好久了,如何没听到房间内传出的那种异样的声音!? 如今,华云思此言一出,算是立刻就说出了他们这些下人半天都不敢说出口的话。 而她,不过也是猜测罢了,毕竟,这种事情她见的多了,也被陷害的多了,所以,方才到了这院子的时候,她便就已然明白了八九分了。 楚良妃和和敬公主脸色齐变,这时,一名侍女忽然跪在了地上,浑身开始颤抖,更是惧怕的流出了泪来。 众人朝那侍女看过去,那是飞月阁负责洒扫庭院的丫头,因其面目有些丑陋,众人便唤她作丑囡。 这寝殿的异常,便是她第一个发现的。 她听到殿内传来声音,好奇之下,便推开门想要进去看个究竟,却没想到,竟见到了那样的一幕…… 此情此景,楚良妃最先反应了过来,呵斥着那些下人离去。 下人们自也不是傻子,巴不得立刻离开,于是很快就全都没了人影,院内,也只剩下了依旧跪着的丑囡,楚良妃,和敬公主,和华云思四人。 至于华云思,她看了华云思一眼,视线再扫过她腰间的香囊,终是没有开口。 和敬公主不知内情,却是十分的不乐意了,开口指着华云思就要开口,“怎么,我母妃刚才说的话,你没……” “和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楚良妃立刻阴沉着脸色,冷厉的语气打断。 和敬公主话噎在嘴边,表情亦是顿时一怔,母妃刚才那样的语气,竟然是在吼自己? 第485章 楚良妃的邀约(9) 在她的记忆中,从小到大,母妃都没有严厉的大声和自己说话过! 可现在,竟因为这样一个卑贱的舞女就这般斥吼自己? 更何况,这里还是自己的寝殿! 房间内,又很有可能是兄长和冬儿……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般丢脸的事情,若换做寻常,母妃怎么会容忍一个外人在场看她王兄的笑话!? 可现在,她不过是想斥责她离开,就被母妃这般斥吼? 和敬公主惊呆了,而楚良妃此时此刻也顾不得和敬公主了。 不管华云思是不是那个人的人,至少,她身上现在有极有可能和那个人有关的香囊,那她便轻视不得。 和对顾家顾语生的敬畏不同,骨子里,她对那个少年似乎是臣服,是打从心底的害怕。 所以,自从在她身上闻到那样的香味,她对她,便也只剩下了服从,与害怕。 这些,一时半会儿和和敬也说不清楚,她也本就不打算告诉和敬。 眼下,更重要的,是风儿。 她脸色沉了沉,先是走到那名叫做丑囡的侍女跟前,而后在对方的哭泣声中,平淡的开口,“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本宫。” 那侍女闻言,哭泣声一止,瞬时惊恐的抬头看着高高在上,脸色冰冷的楚良妃,而后止不住的摇头,“不,娘娘,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么?”看着丑囡这般,楚良妃的唇角逐渐勾起一抹冷笑。 叫做丑囡的侍女闻言,连忙止不住的将头叩在地上,“是!娘娘英明,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侍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头上很快叩出了一片殷红的血,脸上也瞬时便的一片死白,即便成了如此模样,她依旧一边不住的叩头,一边又拼命的抓住楚良妃的裙摆,就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 然而,楚良妃还是猛地甩开了她,她跌坐在地上,手上亦是蹭掉了一层皮,不过却仍旧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立刻又跪起来,想要爬到楚良妃脚下,继续求情。 显然,楚良妃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她嫌恶的看了丑囡一眼,便开口唤来了几名侍卫,毫不留情的口吻道,“将这个贱婢给本宫拖下去,割了舌头。” “是!” 那些侍卫很快就恭敬的领命。 有两个上前,拎小鸡似的将那侍女拎起,就朝着门外拖去。 而另两个则是跟在后面,等等……另两个!? 华云思忽然注意到,另两个其中的一个人,好似和其他三个人格格不入的样子。 虽然,他们穿着一样的服饰,但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些熟悉一般…… 这感觉不过是一瞬,那人便就随着另外三个人离去了,院子外,也只剩下丑囡的求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弱…… 楚良妃雷厉风行,三言两语便要了那个丑囡的舌头,和敬公主早就吓得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华云思亦是未曾言语。 不过因为那个似乎熟悉的身影,心里却是忽然有些怀疑了。 怎么就这么巧,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而且,还正好是她在的时候? 冬儿将莫风引来了飞月阁,想要利用莫风坏了自己的声明,她本就欲好好教训冬儿一番。 再加上莫风对她意欲不轨,她才干脆将他推入了湖中。 而现在,这两人却又…… 这种感觉……分明就像是有人特意要让她看到这出戏,为她出气似的,只是,这个人又是谁呢? 她的脑海中一瞬,又浮现出那个黑衣人的样子。 对了,黑衣人! 她想起来到底哪里不同了! 方才,那黑衣人离去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他左手无名指骨节上的乌戒! 和自己的手上一模一样! 不过,那人的身形,却是和那位凌霄阁的阁主不同的,或许,是他手下的人? 所以,竟是他替自己出了气么? 想到这里,连华云思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唇角那浅淡的笑。 和敬公主看到这一幕,瞬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这个女人,分明是一副等着要看好戏的姿态! 她气不过,立时又上前,就要和华云思理论一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又被楚良妃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你就站在这儿!”楚良妃冷声。 和敬公主神情和动作皆是一噎,便只是恶狠狠的看着华云思了。 楚良妃这才缓步走到门前,又推开门,门哐当一声响,这动静不大不小,刚好惊醒了里面的两人。 瞬时,便听到冬儿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在脸上的声音。 “贱人,竟敢勾引本王!”是齐王的声音。 “殿下,奴婢没有,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呜呜……奴婢……”冬儿哭泣的声音传了出来,“这,这里可是公主的寝殿,奴婢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在这里……” “还说没有,不是你这个贱人,难道还是本王强迫你的不成?就算是强迫,你也不看看你那姿色……” 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出,其言语恶劣下流,实难入耳。 外间,楚良妃和和敬公主的脸色也愈发的冷若寒霜。 很快,胡乱披好了衣服的莫风就冲了出来,见到楚良妃的一瞬间,神情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一瞬就冲了过来,抓住楚良妃的手,道,“母妃,儿臣……” “啪!”的一声脆响。 莫风还没反应过来,救被楚良妃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母妃?”莫风捂着脸,尤自不敢相信,视线渐渐往前推移,他看到了母妃身后的,华云思。 瞬时,他的表情变得狰狞,伸手指着华云思就要开口,“是你,是你这个贱……” 呵!不得不说,兄妹不愧是兄妹呢,好似所有的脏水就本该泼到自己身上似的。 华云思冷笑着看着这一切,没有动作,果然,下一秒。 “啪!” 相同的位置,又是一声,“逆子,还不知错!?”楚良妃大怒道。 “母妃,我……”莫风开口想要解释,直到楚良妃再次扬起手来,他恨恨的看了华云思一眼,终于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第486章 楚良妃的邀约(10) 他只记得,落水之后,就被人带回了飞月阁的偏殿换下湿了的衣裳。 而后发生的一切,他是怎么到妹妹的寝殿的,又是怎么和那个冬儿在一起的,甚至于二人缠绵的细节,他都忘记的一干二净。 再次恢复意识,就是母妃推开门的那一瞬了。 这一切,分明是有人刻意的污蔑! 更何况,那个人又是冬儿,他怎么会对那般姿色的女人做那样的事情呢? 除非他眼瞎了! 不过,即便想明白了这些,他也清楚,今日的事情,是他栽了。 因为,不论那个污蔑他的人是谁,他明面上,都不能对他怎么样。 毕竟,这里是皇宫。 此事若是发生在宫外,一切就都好说。 偏偏,是在宫中,更是在妹妹的飞月阁,而且还是宫中的宫女。 此事若是让父皇知道了,饶不过他不说,就连妹妹的声名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他眼下能做的,除了息事宁人,别无他选。 莫风垂下了头,却是第一次对面前的这个天仙一般的女人有了恨意,直觉告诉他,一切必定和她有关,而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莫风不再说话,楚良妃终于松了口气,眼神又落在和敬公主身上,淡声命令道。 “和儿,这个人是你的人,你该知道怎么做。” 怎么做?冬儿跟在她身边多年,一向忠心耿耿,如今,母妃的意思难道是让她…… 一瞬间,丑囡的惨叫声似回响在了和敬公主耳边,她浑身一抖,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情此景,冬儿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跪在地上,痛哭着哀求。 “娘娘饶命,公主饶命。” “公主,冬儿跟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公主一定会顾念和冬儿的恩情的,一定不会对冬儿怎么样的,对吗?” “娘娘,冬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冬儿从不敢对殿下肖想,此事一定是有人暗中作祟,娘娘放心,冬儿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求娘娘饶冬儿一命,好吗?” 一时的慌张,冬儿身上的衣衫尚都没有完全穿好,此刻在地上一阵跪地哀求,身上那单薄凌乱的衣衫很快就愈发的衣不蔽体了。 越是这般,楚良妃眸中的冷漠便更甚。 和敬公主眸中的恐惧也更甚。 “和儿!为了你的王兄,为了你自己,难道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忽然,楚良妃的声音炸响在和敬公主耳畔。 和敬公主整个人浑身一激灵,立刻就有些虚脱的开口了,“是,母妃,女儿知道了,来,来人啊,冬儿,吃里扒外,意欲对本公主不轨,立刻,拉出去,杖毙……” 和敬公主只觉得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做的如此艰难的决定。 不过话说出口,整个人好似的确瞬间轻松了不少。 至于冬儿的惨叫和哀嚎……她只愿赶紧将此人拖出去,再也见不到才好。 而今日发生的事…… 先是母妃叫那个舞女入宫,后又是冬儿和王兄如此,她直到现在都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从母妃的表情里,她第一次意识到了恐惧,至于华云思……不知为何,她现在竟是连看对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冬儿被处置了,楚良妃便命另个侍女秋儿扶着和敬公主下去休息,至于莫风,也立刻收拾了形容,装作没事人一般离开了飞月阁。 “娘娘以为,这一切就这样完了吗?” 直到看着楚良妃处理好这一切,华云思才淡笑一声,再次开口。 楚良妃的一颗心蓦地一凉,一双眸子带着些许惊恐,些许疑惑,又些许怨愤的看向华云思,“县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华云思莞尔一笑,“怎么?娘娘竟是怀疑我了?” “娘娘别忘了,从始至终,我可都是在娘娘的身边,又怎么会分出精力去做旁的事情?” 话虽这么说,但楚良妃总觉得,此事和面前的女人脱不了干系。 她沉了眸,华云思又道,“我的意思是,娘娘莫不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风临皇了么?” “难道你要……”楚良妃面色蓦地有些忧惧起来。 华云思淡笑了笑,打断她的话,“我自是不会多事的,只是,娘娘竟真的觉得,别人不说,风临皇就真的不知道么?” 楚良妃闻言,心中一沉,蓦地便不作声了。 华云思便又道,“风临皇的为人,娘娘在其身边十数载,想必比我要清楚的多,不是么?” “若,娘娘真的这般轻而易举的便瞒过了他,那他便也做不得这风临的君王了。” 楚良妃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所以,你觉得本妃该如何做?” “那就不知娘娘问的,是哪件事情了。”华云思很快接过她的话,意味深长的口吻却又云淡风轻。 楚良妃闻言一怔,华云思这才又道,“若是齐王和冬儿的事的话,娘娘不作为,便就是做好的作为了,但若是旁的事……” “你指的到底是什么?”楚良妃脸色终于真正严肃了起来。 华云思笑了笑,道,“自然是,娘娘身份的事情了。”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楚良妃的身体蓦地一抖,紧接着便是连忙摇头,“不!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我的身份的!不会的!” “我说过了,我从不多事,只是,娘娘真的就如此自信么?”华云思又问。 “这么多年了,我悉心隐藏,他是不可能知道的!” 楚良妃十分确定的口吻再次重复,这般的语气,却又不知是否是为了安慰自己,定自己的一颗心。 “那么皇后娘娘呢?”华云思立时开口,楚良妃整个人动作瞬时一滞,不可思议的看着华云思。 “你不必如此看着我,我知道她是顾家的人。”华云思看着她错愕的眸,一字一句道。 原本,不过也是猜测,但现在,看着她的表情,她便知道,这一次,她猜对了,于是,下一秒,她笑了笑,便道,“你以为皇后为什么会甘愿饮毒而死?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区区我的一条命?” 第487章 楚良妃的邀约(11) “如果是的话,那么,换做你是皇后娘娘,你觉得,值么?”华云思一种奇怪的语气道。 是啊,值么? 楚良妃的眸子愈发瞪得铜铃一般大了,因为她说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值么? 答案很明显,是不值得的。 她不过是揭穿了风临皇身中蛊毒一事罢了,况且,为时已晚,即便揭穿了,风临皇身上的毒也已经无药可救了。 所以,即便是为了顾家,她也可以有许多的选择去针对面前的这个女人。 却又为何,文清皇后偏偏要选择死呢? 这种感觉,就像文清皇后早知道她会死,所以才走了这样一条路,不过是将自己的死提前了,还能冤枉了这个女人。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文清皇后真的早知道她会死吗?为什么? 在宫中,下毒陷害的事情不胜枚举,不过都是一些主子之间的把戏,而最终为其付出代价的,随便挑选几个下人就好了。 所以,即便是风临皇身上的毒,只要有心,文清皇后不是不可以将这盆脏水泼到别人头上。 而她没有,却是选择了主动去死。 如果换做自己,这是除非事情无可选择才会走的一条路。 无可选择……难道文清皇后一早就知道,风临皇是知道真相的,亦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她一早就知道自己逃无可逃,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想到这里,楚良妃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亲眼验证着曾经坚定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成为了事实。 所以…… “看来娘娘现在才总算清醒了些。”华云思淡漠的看着她的神情,用同样淡漠的口吻道,“现在呢?娘娘是否还确定,他不会知道娘娘的身份?” 楚良妃此时,唯剩沉默。 华云思又靠近她一步,缓声道,“若是他知道了娘娘的身份,娘娘以为,娘娘的下场,是否又会和文清皇后一样?” 文清皇后……文清皇后! 想到她死前的模样,还有看向自己的眼神,楚良妃浑身一冷,立刻惊恐的开口,“不!不会的!本宫怎会就那样死了?本宫的仇都还没报,该死的,是他!不是本宫!” 说到最后,她的眼神几乎陷入了痴狂,一双眸猩红的几欲滴出血来似的。 华云思淡笑道,“是啊,我亦是不想娘娘步文清皇后的后尘,所以,提醒娘娘,这些日子里,还是小心为妙。” “小心么?皇宫大内,还没人敢把本宫怎么样!”楚良妃喃喃了一句。 华云思继续微笑,“娘娘糊涂了,皇宫大内,可是那人的皇宫大内,更何况,皇宫大内,可是就连皇后娘娘都没能逃过呢。” 楚良妃终于默了,半晌后,她才想起什么,又问她,“那你呢?你又为何要提醒本宫?你究竟是什么人?” 说到最后,她的视线又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 华云思心思一动,“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本宫……”楚良妃险些开口,终于还是吞回了那三个字。 无期宫……真的是他么?她不敢想,亦不敢猜。 见她还是闭了口,华云思心下一叹,便道,“娘娘无需管我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我不会是太子的人,亦不会是风临皇的人。” 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她一眼,又道,“至于娘娘背后的人,我猜,顾家也定是会感兴趣的。” 顾家?感兴趣? 她背后的人不就是顾家吗?可她却又说顾家会感兴趣……难道……她竟真的知道!? 楚良妃面色一片煞白,再抬头,面前,哪儿还有华云思的半分影子? 她走了,连带着那香囊中特殊的香味也消失了。 只是楚良妃的一颗心,却是再也无法平复了。 她惶惶然的回了良月阁,面色苍白。 下人们还以为良妃娘娘是被今日飞月阁内齐王殿下的事情气着了,个个亦是都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直到,楚良妃说要自己静一静,她们才如临大赦一般,匆匆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了楚良妃一人,几个时辰过去,她便在这里呆坐了几个时辰。 直到,天色渐晚,房间内的一切也都渐渐不清晰起来,窗外的月色映在地板上,抬眸,是那轮圆月。 一瞬间,楚良妃忽然想到什么,神色蓦地一变,朝着门外大声叫道,“霞儿!” 下一秒,门吱呀一声响,霞儿垂着头走了进来,“娘娘可是饿了?厨房里膳食已经做好了,娘娘吩咐不许打扰,便一直热着,奴婢这……” “本宫不饿!”楚良妃即刻打断霞儿的话,许是着急,又很快端起一旁桌上早已凉了的茶,顾不得许多,猛喝了一口,便又急不可耐道,“信呢?” 信? 霞儿一怔,方才回过神来,忙恭敬道,“回娘娘的话,今日,那人似乎并未送信来。” 下一秒,“咣当”一声,楚良妃手上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茶水溅到她的裙摆上,一向干净的楚良妃竟毫无反应般,继续盯着霞儿认真问道。 “没有信?怎么可能!?今日是十五么?” 霞儿点头,“是十五没错,只是奴婢去那处看了好多次了,的确是没有信的。” 听着霞儿的话,楚良妃脸色越来越白,她又抬头看着那轮圆月,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没有信?霞儿,快,你再去那处看看!一定有的。” 霞儿出了一身的汗,今日的楚良妃本就十分的异常,而现在,月色的笼罩下,那张凄惶苍白的脸竟更是像鬼魅一般,透着森森的凉意。 她浑身不自觉地一打颤,连忙便弯腰行了一礼,又跑出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原地,楚良妃看着门外浓重的化不开的夜色,心中亦是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么多年来,自从她的身份暴露于顾家,自从她成为了楚良妃之后,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顾家那位主子的信就没有断过。 她也不知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总能准时将那信悄无声息的放在飞月阁后殿的佛龛之后…… 第488章 天香阁 而这么多年来,佛龛之后的信亦从未有人发现过,哪怕是逝去的文清皇后。 这也是她和顾家唯一仅有的联系。 宫中的路并不好走,文清皇后在的时候如此,如今,文清皇后去了,便更是如此。 而于她而言,明面上,她是楚良妃,实则,顾家,才是她最后的依仗。 这些年来,顾老爷子虽然神志早已不甚清明,更已不问世事,但顾家出了个顾语生。 顾语生和顾老爷子不同,当年的顾老爷子为人豁达,精明强干,将顾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是全凭他的威严和声名。 而顾语生不一样,顾老爷子好歹为官过一段时间,有政绩,亦有功勋。 而当年顾老夫人出事,顾老爷子神志开始不清名的时候,顾语生不过才是个小小的孩童。 但谁又能想到,顾家却并未因顾老爷子的神志不清开始没落,靠的,便就是这个小小的孩童。 小小的孩童,自然是没有政绩功勋,亦无威严和声名的,那顾家保持到如今的屹立不倒,靠的又是什么呢? 全都是顾语生的聪慧,亦可说是他的手段,那种只有世间极致聪明之人才懂得的手段。 顾语生其人,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四岁能文,五岁能武,六岁已成名为临京闻名遐迩的神童。 只不过,他靠才情得到的名声,也都终结在六岁这年。 六岁,顾家老爷子神志彻底糊涂,顾家因为萧氏与莫氏皇族始终不睦,而风临皇之所以没动顾家,一是顾及自己的名声,二则就是为了顾老爷子。 有顾老爷子在,他便不能也做不到拿顾家怎么样。 但,后来顾老爷子一糊涂,一切就都不一样了,顾家在临京的地位,可谓是岌岌可危。 而这一切的重担,仿若一日之间,就压在了顾家这位年仅六岁的长子,顾语生的身上。 也是那一年,顾语生从一个张扬明媚的孩童,不得不变成了低沉内敛的顾家真正的少家主。 顾家这样一副偌大的重担,就压在一个小小孩童的身上,他能撑起来吗?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顾家面对的,那可是风临的皇族,稍有不慎,等着顾家的,便就是万丈深渊。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六岁的顾家长子竟做到了。 虽然,前些年是有些困难,甚至顾家亦是日日行走于刀刃般的十分危险的,但随着少年的成长,顾家,也似乎在一同的成长。 直至如今,顾家的家势甚至比当初顾老爷子统领之下的还要不可撼动! 而这一切,所有的所有,都要归功于这位顾家长子,顾语生。 由此,不难想象,顾语生是有怎样的手段,才能一路统领着顾家到如今的地步。 而,顾语生的手段,这么多年来,楚良妃见识的,比旁人可要清楚的多的多! 因为,不夸张的说,她在宫中的一切,顾语生都了若指掌,亦都是顾语生的指使。 比如,当年要她刻意与文清皇后为敌,追随在柳贵妃的身边。 又比如,她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便就是最好的铁证。 风临皇宫看似光鲜亮丽,实则称之为吃人的魔窟亦不为过,尤其是,风临皇心机深沉,更是聪慧异常,她身为顾家的人,想要在宫中活下来,没有皇后那般尊贵的身份,亦没有任何的家世和背景,这么多年来,能够活下来,也都是靠着顾语生的暗中指点。 所以,如果说当初的那位无期宫的宫主是随时会要她的命的人的话,那么如今,顾家,顾语生就是她的命。 这么多年来,她虽不知顾语生究竟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宫中的一切的,但每月的初一十五,对方的信却是从未断过。 今日的情势,若是顾语生真的不再送信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顾语生抛弃了她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白天,华云思的话还回响在耳边,又想到文清皇后的死,难道,这一切,便就是开端么? 楚良妃想着,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 不,她要亲自去后院瞧一瞧,一定不会的。 霞儿刚出了后院的圆形拱门,便见到了匆匆而来的良妃娘娘,心中一紧,她连忙跪在地上,摇了摇头。 楚良妃的脚步只是顿了顿,就直接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往后院走去。 原本她是不信佛的,但自从入了宫,举目无亲,孤身一人,佛便成为了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心灵寄托之所。 于是,渐渐的,她也信了佛,更是在后院辟出一间小屋,专做佛堂之用。 佛堂之内,无时无刻不点燃着香火,散发着令人凝神静气的香味,而此时此刻,楚良妃再难保持之前来到这里的闲适和淡然,三两步来到佛龛跟前,一把将它拿在手中仔细检查…… 她的眼神蓦地暗淡,果真,是没有信的。 呵!原来,顾少主竟真的抛弃了她了? 香气袅袅中,楚良妃眼皮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京都的一间茶楼,天香阁。 夜色渐深,夜间饮酒者众,品茶者几无。 京都的所有茶楼早在夜幕降临之际,已早早的打了烊,天香阁亦如是。 而今日的天香阁,似又与往日有所不同。 不远不近的,几个便装打扮的人在天香阁门前来来回回好几圈了。 终于,远方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又逐渐清晰,而后,一辆华贵的四周镶嵌着无数金银器物的马车在天香阁门前停下。 很快有小厮摆上马凳,紧接着,一个深蓝色的身影便缓缓走了下来。 几乎同一时间,打烊了的天香阁的门竟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人很快将那深蓝色的人恭敬的迎了进去。 那人被带到了天香阁三层,推开一扇门,眼前,烛光柔和间,一道修长的,靛青色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只是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今日的这道身影,仿若少了几分一贯的儒雅,而多了几分凌厉…… 第489章 解释 听到门声,莫轩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多日冷凝的脸上,还算是难得平和了几分。 身后,门又哐当一声被关上。 又看看面前的人,顾语生的脸上瞬时流露出些许无奈来,紧接着便径直坐在了莫轩对面的椅子上。 抬眸又看了对方一眼,顾语生唇角一弯,便道,“晋王殿下,别来无恙。” 他说了八个字,对方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顾语生也不在意,又道,“你可是很久都没来看我了,今日倒是,难得。” 莫轩终于抬起眼皮,看着面前这个表面上看似无害的少年,面无表情道,“你知道本王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顾语生说着,打了个响指,“哦,我想起来了,你来,是为了一个女人,不是为了我。” “我说呢,怎么许久都不曾见我。”说到最后,顾语生又是玩味一笑,紧接着顾自倒杯茶,一饮而尽。 而后,他便翘起二郎腿,开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又仔细端详起来。 这般模样,若是落在外人眼里,怕是会惊掉下巴。 平日里,顾家少家主,顾语生是多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啊,行坐端庄,处规事矩,性格沉稳,待人有距,谦和优雅,简直是顾家所有人的行为典范。 更有人言,其通体的气度和威严,那可是能和当今嫡皇子晋王殿下都不相上下的。 可眼前,顾语生这般模样,哪里还是顾语生?分明就是一个随性放纵的少年,顾家人是断不会想到自己的少家主竟也会有如此的一面。 不过,顾语生如此的一面也就只有在莫轩面前才会展现,毕竟,在顾语生看来,平日里一个人端着就够累了,若是在这位面前也端着,想想那模样,便觉得是十分的滑稽。 而莫轩亦早已习惯了他如此模样,在他看来,若是在他的面前,顾语生还不这样的话,那才真的不是顾语生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莫名的松了口气,开口道,“顾公子,你就不打算给本王一个解释么?” “解释?”顾语生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委屈的口吻道,“那事,我亦为你节哀,但你明知道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嗯?” 莫轩一怔,道,“本王自然知道。” “那你还朝我要什么解释?找寻凶手,你比我在行,我说殿下,今日来找我,你难道糊涂了不成?”顾语生一字一句,似是有意般,语速飞快。 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听到糊涂二字,莫轩的脸色也些微黑了下来,“顾语生!” 他一字一句,顿着的语气,似在忍耐着什么。 “在下在。”顾语生有些好笑的应声,眉头一转,决定不再逗他,便道,“我说晋王殿下,你我好不容易见一面,也得有些诚意,不是么?” 诚意? 莫轩眉头微蹙,“你要什么诚意?怎么?顾家的钱还能不够你花?” 顾语生闻言,无语的瞪了莫轩一眼,“在你眼里,我莫非真的那么俗气?” 俗气么? 莫轩故意回之以一个差不多的表情,顾语生立时吹胡子瞪眼,额,虽然他没有胡子,但在莫轩面前嘛,顾家少主一向如此。 “我顾家虽不及你这等天皇贵胄有钱有权,但像你这天香阁这样的地方,整个风临,少说也是有百十来间的,所以,你竟然会觉得我缺钱?” 莫轩垂眸,如顾语生所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顾家的家产有多少,他当然了解,亦不会觉得他缺钱,只是…… 他也不明白,为何见到顾语生之前自己的汹汹气势仿佛在他推开门的一刹那就消失无踪了。 在临京,眼前的人大概算是他唯一的好友了,多少年了,他与他之间向来无话不谈,也无有隐瞒,反正,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也没什么瞒得住的。 可现在,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额,让他再理理思绪。 是顾家的人刺杀荣裳县主没错,他亦知道,不是眼前人的错,也不是后院那个晋王妃的错,是那个顾家的幺儿顾语平不懂事,贸然行之。 可,即便知道内情,他却还是忍不住的生气,忍不住想要为荣裳县主,或者说是为自己讨个说法。 ……为自己讨说法? 莫轩宠辱不惊的外表之下,内心蓦地掀起惊涛骇浪,他想的竟是,为自己讨说法!? 一瞬间,想到自己调查到的有关那个女人的一切,不由又是一声苦笑,摇了摇头。 他知道,她,想不得,亦不会是他的。 此时此刻,他却并未注意到,面前,顾语生凑得愈发近的脸庞,那神情,好似见到了什么极其了不得的东西似的,张大了嘴巴。 “我没看错吧,你……你竟然害羞了?” 莫轩回神,顿时斜睨了他一眼,冰冷道,“依本王看,顾公子的舌头,该剪剪了。” 顾语生作惊恐状,捂住嘴巴,“本公子今日才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见色忘友。” “顾公子慎言。”莫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只是这淡淡的一瞥,却也饱含威胁的意味。 在这整个天下,敢威胁他顾语生的,怕也只有眼前的人了。 算了,这件事,打从心底,他亦是替他高兴的,所以,便给他个面子吧。 顾语生想着,难得乖巧的坐了回去,又呷了口茶,才道。 “你放心,这件事本是我那个糊涂的弟弟犯了个糊涂,对方便算不是你心上的人,我亦是要好好教训他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语生的眸里明显闪过寒光。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对任何人,尤其是自己这个弟弟,向来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而顾语平在顾语生的手下,偏还愈发的不知收敛,从小到大,不知遭了多少来自哥哥苦难。 顾语生下手从不留情,顾语平可以说是从小被虐到大,偏还奇了,反似愈挫愈勇一般,而顾语生呢? 很简单,对方愈挫愈勇,他便愈勇愈挫。 是以,对于这个顾语生的弟弟,莫轩始终是同情的。 这一次,难得的,莫轩竟觉得那可怜的弟弟并不值得同情…… 第490章 猜测 只是,顾语生刚才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来着? 反复咀嚼了两遍,莫轩才回过神来,神色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道,“谁告诉你,她是本王喜欢的人?” “你我之间,难道从来不都是意会?”顾语生一脸的理所当然。 莫轩拧眉不悦,“看来,顾公子的舌头,果真是该剪剪了。” “别别。”顾语生连忙摆手,“罢了,你和那位姑娘的事,本公子不说了,还不行么?” 本公子心里知道就行了,顾语生心中补充了一句,莫轩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那位姑娘,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你们……是旧识?”顾语生吃了小小一惊,好奇心忽地就又被撩起。 然而,这一次,莫轩却是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总之,你只需知道,她不会是本王的女人。” …… “我说晋王殿下,你可是堂堂的晋王殿下,你这语气,分明是对那女子有意,既对那女子有意,你可是晋王,又有什么不可说的?这般妄自菲薄,可不是你的风格!” “对了,你是在担心你已有了晋王妃吗?不过依本公子看来,这整个风临倾慕殿下的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呢,所以,那位女子也不一定就不愿做晋王殿下的妾……” “安王世子,顾语生!” 直到莫轩拔高了音量唤出他的名号,顾语生的喋喋不休终于戛然而止。 安王世子? 他顾家自从当年出了个嫁给萧远山的顾皇后的时候,皇族便许诺了顾家家主安王的封号,并且可世袭。 不过,自从莫氏当权,他顾家便不甚在意这个什么安王的封号了。 不过不在意并不代表没有,世人皆知,顾老爷子仍旧是当朝的安王,而他顾语生身为安王长子,自然也就是安王世子了。 只不过,这个名号,他倒是第一次从这个人口中听到,看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相识多年,他可是鲜少见到这个人生气的,不!哪里是鲜少,他分明就没见到过眼前的人生气! 世人皆知,风临的晋王,何时不是温润儒雅,优雅出尘的翩翩公子。 可现在,这样一个人,竟头遭的在自己面前生气了? 看来,那个女子果真是,十分极其的不简单呢!顾语生很容易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罢了罢了,本公子不提便是了。只是你父皇的事情嘛……” “怎么?你查出诬陷你顾家下毒的人了?”莫轩语气总算恢复平静,只不过平静之中,却蕴藏着一丝的冷意。 也难怪,那个人害风临皇身中蛊毒,就连文清皇后的死或许也和这背后的秘密有关,他势必是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的。 不过……想到他查到的结果,顾语生又微微蹙眉。 他摇了摇头,道,“并未,只是,查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莫轩抬眸。 “王爷可还记得,你年幼时,曾得过一场重病?”顾语生认真了神色。 “重病?”莫轩思索了片刻,仿佛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你指的,可是本王七岁那年的心疾?” 顾语生点头,看着莫轩的神色,深吸了口气,才又道,“当年,王爷的心疾发作的猛烈,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后来,却仿佛一夜之间就又好了,这其中,王爷便果真没有怀疑什么么?” “本王记得,那一夜,母后在佛前祷告了一夜。”莫轩说着,渐渐沉了眸子。 “鬼神之说,大多是为了掩盖真相而来。”顾语生淡淡道,“近日来,我细察了当年之事,才发现,风临皇,是在你突发心疾之后,身体便有了异常,这其中,或许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 简单的四个字,莫轩的神色却是立时冷了下来,再看那平日里一贯从容的眸,此时,竟仿若带了无尽的寒气。 “你的意思是,母后她……” “一切,现在都还只是猜测,不过,若要断定猜测是否属实,倒也算是有一个突破口。”顾语生沉吟了片刻,道。 “哪里?”莫轩定定的看着他,眸色凛若寒霜。 “令妹,文敬公主。”顾语生答。 “顾语生!”低沉的声音自莫轩口中发出,这是今日他第三次叫自己的名字了。 顾语生亦是十分的无奈,道,“若猜想成立的话,那么,王爷和公主的心疾,或许并非就是娘胎里带来的,如此,王爷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当年,七岁的莫轩突发心疾,危及性命,宫中太医束手无策,是文清皇后在佛前祷告一夜,感动上苍,才捡回了莫轩的一条性命。 而那年,文敬公主不过也刚才出生,便也被诊断出了心疾。 好在发现的及时,这么多年来亦是小心翼翼的呵护,文敬公主的心疾也才没有发作。 所有人都说,嫡皇子和嫡公主的心疾是娘胎之中带来的,莫轩从未怀疑,毕竟,他和妹妹都患有心疾是事实。 可现在,他确说,这一切可能都不是真的? 自己便也罢了,妹妹这么多年来,因为这个所谓的心疾,不知吃了多少药,受了多少苦,如果他所说的是事实的话…… 想到这里,莫轩的脸色愈发的冷了。 “你是说,本王和妹妹的心疾是有人刻意为之,而那人借此来威胁母后,对父皇下毒?” 顾语生点头,“不错,正是这个可能,他借你的心疾逼迫你母后做出了决定,而这么多年来,你母后也都并未揭穿这个人的阴谋,说明……” “本王的心疾已经不再复发,说明,妹妹这么多年来的心疾,便是那人要挟母后的把柄,便是母后没有说明一切的原因!” 莫轩再难保持冷静,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浑身充斥着异常的冰冷。 “这件事,本王会查清楚,只是……” 顾语生深吸了口气,接过他的话,“只是,你怀疑的是,文清皇后和我顾家的关系,是么?”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从未要瞒你,一切,不过是遵从你母后的意愿。”顾语生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抬头,道,“不错,文清皇后,的确是顾家的人。” 第491章 一封手书 顾语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了莫轩的手上。 “时过经年,我就知道它有它的用处。”他淡淡开口。 莫轩狐疑的打开信封,虽然已经多年了,但顾语生始终将这张手书保存的玩好,将它抽出信封的一瞬,莫轩甚至还闻到了淡淡的新纸的香味。 不过,看那张纸的成色和纹路,莫轩确信它是十多年前的没错。 他又小心翼翼的展开那张纸,果然见到里面是母后的字迹。 其中写的,无非是愿忠于顾家,凭此书为证之类的话,手书的末端,还有母后当年按下的手印。 瞧他看过了文清皇后的亲笔手书,顾语生才又淡淡道。 “你母后,是先文太后的侄女,先皇还在的时候,先文太后只是一个贵妃,萧氏才是真正的不可动摇的皇后。” “先文太后做不了的后位,便想要她的侄女来替她完成她的愿望,是以,你母后才做了当今的皇后娘娘。这些,你都当是知道的。” “那你也该知道,你母后与你父皇的婚事,不过也是被先太后强行完成的,二人之间,并没什么感情。” “你不必说这些,我只想知道,母后是如何与你顾家攀扯上了关系。”莫轩神色冷冷的开口。 “你别着急,若是没有这些,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顾语生接着道,“你母亲做了皇后没多久,文家便出了事情,风临皇亦不像先帝宠着文太后一般宠着文清皇后,于是就动了文家,文家被发配边疆,而先文太后也因这个,与你父皇有了龃龉,这些,你亦是都知道的。” ……莫轩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些,“如此,你便说些本王不知道的,可好?” “原本,母子之间有些龃龉,这没什么,毕竟是一国太后,一国君王,许多事也都敏感了太多,你父皇亦只是对先文太后冷淡了些,但还算是正常的母子,只是后来,你父皇忽然将先文太后软禁了,你可知道是为何?”顾语生平淡的口吻,终于显得有一丝神秘了。 莫轩微微蹙眉,顾语生又道,“因为先文太后在宫中,养了许多面首,最后,甚至还怀上了孩子。” 莫轩脸色骤变,当年这件事算得上宫中最大的丑事,所以,许多知情的人都被处死了,剩下的知道的人,也是不多。 顾语生继续道,“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彻底激怒了你父皇,你父皇在其中动了些手段,后来,先文太后便就逝去了。” “而,你的母后,先文太后的侄女,也因此彻底恨上了你的父皇,毕竟,文家的覆灭,是你父皇亲手推动的。” “所以,她便就来找了你?”莫轩问。 顾语生无奈,“晋王还真是高看我了,那个时候,我也不过还是襁褓里的婴儿,连话都不会说,你母后找我做什么?” “她果真找了顾老爷?”莫轩又问。 这一次,顾语生终于点了头,“你母后自那个时候,便彻底恨上了你父皇,所以,便找到了我的父亲,亲手写下了这封手书。” “原来如此。”莫轩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又道,“看来,那人借母后的手下毒,果真是为了顾家。” “何止。”顾语生摇了摇头,“你别忘了,你母后下蛊所用的毒引,可不是什么乌舌兰花,而是乌兰花!” 莫轩眼皮蓦地一跳,“你是说,无期宫?” “没错。”顾语生点头,“此人竟知道你母后是顾家的人,还知道利用无期宫的乌兰花,绝非那么简单。” “他想要挑起顾家和无期宫的纷乱。”莫轩喃喃的一句,一瞬间,仿佛一切都清晰明了了许多。 他蓦地将手中的那封手书收起,而后起身就要离开。 行至门前,他脚步一顿,又道,“提醒你一句,那个女人,不要动。”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形就隐匿在了夜色里,随着那辆华丽的马车缓缓离开,天香阁也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此时,嘉禾苑,门吱呀一声响,华云思抬眸,是墨琴走了进来。 夜色下,她的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 华云思连忙起身,三两步走到近前,一把将她扶住,嗔责的语气道,“你身体还未好全,不在床上好好休息,深更半夜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姑娘不必担心,奴婢的身体已经差不多了,下床走动走动,或许对奴婢更好呢!”墨琴一边有些虚弱的声音开口,一边打量着华云思。 华云思无奈,“即使你要下床走走,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不是么?”说着,便做出一副就要送她回去休息的架势。 “奴婢只是担心姑娘。”墨琴连忙开口,“奴婢听说姑娘自宫中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内好几个时辰,便忍不住要来看看,姑娘,今日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无妨。”华云思看了她一眼,又摸到她冰冷的手,眸中闪过心疼,道,“不过是一些事情还没想明白,我自己静一静就好了。” “可是姑娘……” 话虽如是说,墨琴却仍旧忍不住的担心,又一想到好似自她来风临见到姑娘之后,姑娘便始终是如此闷闷不乐的,便又有些自责起来。 “墨琴,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华云思打断她的话。 “奴婢自然要听姑娘的,只是……只是担心姑娘。”墨琴有些自责的解释。 华云思眸光微闪,又握住她的手,“你若是担心我,便更该早日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能来我的身边替我分担,否则你如此虚弱,害我担心不说,岂不是成了自己的累赘?” “姑娘,奴婢……” “我并不是说你累赘,只是,我盼你早一日养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华云思递来一个关切的眼神。 墨琴点头,认错的模样,“姑娘不必解释,墨琴知道的。” 华云思这才放心下来,“等过几日,青棋就到了,等她来了,你们便重新陪在我的身边,可好?” “姑娘说的可是真的?”墨琴惊喜的口吻。 看着眼前满心满眼皆是自己的女子,华云思按下心中的感动,失笑的点了点头。 墨琴得了心安,刚刚离去,华云思便朝着暗处某个角落淡声道,“出来吧。” 第492章 一时糊涂 她的话音方落,果然,暗处,一道暗色身影显现了出来。 此人高大威猛,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蓝色的眸,夜色下,更显得俊美面容如雕刻一般,配上那双蓝色的眸,让人忍不住的失神。 而细心的人却又能注意到,那双蓝色的眸里,自始至终,也都只有眼前的女子。 “姑娘。”南风微微拱手,算是给华云思行了一礼。 华云思点头,道,“刚才不让你出来,是有些事情不想让墨琴知道,她的身体,我不忍她太早的操劳。” “属下明白,姑娘心善,只是……” 墨琴的性子,姑娘明白,南风自然也明白,让她就那般躺在床上,她定是早就心急的不得了了。 华云思知道他是在替墨琴担忧,便打断他的话,问道,“青棋呢?她到哪儿了?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姑娘放心,青棋一路顺遂,已经到了凉州。” 华云思点头,“好,吩咐下去,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我不想见到她再如墨琴一样,受那般的苦楚。” “是,属下明白。”南风恭敬道。 华云思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眸光一闪,立时道,“对了,不是叫你找遥儿吗?如何了?” 南风闻言,缓缓垂下头去,“属下来,就是告诉主子,属下找遍了太子府,却并未找到小公子的任何踪迹。” “南风有负姑娘所托。”一边说着,南风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眸中隐隐的自责。 “无妨。”似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似的,华云思眸中只是一闪而过的失望,很快就又恢复了平淡,“遥儿既能藏身于太子府,想来,他若不想让人发现,我们也是找不到的,这又怎能怪你?” 她上前,亲手将南风扶起,想了想,道,“我会想办法找到他。”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曾经是做香料生意的?”华云思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南风点头,“不错,的确做了几年香料生意,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华云思从腰间取下香囊,问,“那你闻一闻,这其中的香味,可有什么异常?” 南风一怔,从华云思手中接过了香囊,放在鼻尖片刻,答,“是莲花花粉的味道。” “不错,可还有别的吗?”华云思问。 南风摇了摇头,有些懊恼的开口,“姑娘,虽然属下的父亲做过香料生意,但属下对香料,实在是一窍不通的,并未闻到别的什么味道啊……这……可是有什么异常之处?” 看着一脸真诚的懊恼的南风,华云思不禁无奈。 好歹也是家中做过香料生意的,可这嗅觉,却是连自己都不如,仅仅能闻到莲花的香味,要知道,她虽不明白,也是能隐约闻到其中的异香的好吗? 罢了,她心下叹息一声,打发了南风下去,自己则是又陷入了沉思。 楚良妃今日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异常,她分明识得这种特殊的香味,亦分明是十分惧怕的模样。 她早等着这一日,也早知道,今日谁邀她入宫,谁应当就是顾家埋在宫中的暗线了。 她一开始就打算等着这只狐狸自己露出她的尾巴来,只是没料到竟然这么快,快到有些刻意的程度。 不过,不管快与慢,也不管她是否刻意,她只知道,叫她入宫,这只狐狸的意图就很明显,那便是同那顾家小公子一般,想要除掉自己。 而她也早已为此做了万全的打算,却没想到,这一切就只是因为这个小小的香囊就被打乱。 见到香囊,楚良妃不但不想着除掉自己,反而却竟然十分惧怕自己似的。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香囊。 楚良妃一定是闻到了其中那特殊的香味,看她的反应,那香味似是让她想到了一个自己十分惧怕的人。 那么,那个人,能让楚良妃害怕到如此的程度,会是谁呢? 难道说,真的不是莫言? 华云思想到,当她告诉楚良妃,自己并非太子的人的时候,楚良妃明显松了口气。 可转念一想,这香囊是钟管家给自己的,钟管家和太子府又脱不了干系。 难道真的是钟玉?那莫言知道这件事么? 还是说,钟玉不过是替莫言出的面? 一瞬间,华云思只觉得自己疏忽了太多! 她身在太子府,却竟然连近在咫尺的自己身边的人所做的一切都不清楚,不明白! 这般境地,倒枉费了她所住的这嘉禾苑! 但转念又一想,她分明就住在这嘉禾苑,莫言又怎么会对自己没有警惕呢? 不管是不是在他的眼皮下面,她想要从他这里探听到一些事情,只怕是不简单。 只是,今日这香囊,真的和莫言有关么? 如果和他真的有关的话,脑海中一有了这个想法,心中顿时又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恐惧,这天下,这时局,莫言的棋盘,究竟下的有多大呢? 忍不住发出一丝的感慨,下一秒,便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房中。 那人身材修长,身形瘦削而高大,见到黑影的一瞬间,华云思的心蓦地一动,甚至,还有些激动,只觉得这身影,似曾相识。 下一秒,那身影缓步向前,便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具来。 一瞬间,华云思泛起惊涛好浪的心很快的平息下来,她的心中是果然如此的隐隐的失望。 她就说,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那个人远在景朝,他不可能,也不会在这里。 只是……那熟悉的感觉,想来,该是自己一时糊涂了吧。 压下心中的失望,面前,男人已经来到了近前,他身上的香气萦绕在自己身侧,莫名的,方才纷乱的思绪停歇,她竟有些安心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她淡淡开口,注视着面具下男人的眼睛,心说,如此看来,他的眼睛到的确和那个人十分的相似呢。 甚至就连眼神也都十分神似,不过,想到那张她曾经看到过的面具下的脸,内心不由又泛起一丝苦笑。 “今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镜尘没有回答她的话,言语里反而带着淡淡的冷意,质问她。 第493章 除了你 宫中发生的事? 自己都还没开口呢,他竟敢提? 而且,还是这样的表情,冷冰冰的,好似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华云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反问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阁主会不知道?” 萧镜尘眉峰一挑,“本阁主应该知道?” “看阁主的神情,阁主的确是不知道,那阁主不妨去问问自己的属下,顺便,也代我向他说一句谢谢吧。”华云思淡淡的口吻,好似漫不经心道。 萧镜尘却似乎明白了什么,眸色骤然清冷了许多,“谢谢?宫中,果然出事了?” 华云思再白他一眼,“果然?听起来好像阁主很期待我出事似的。” 期待? 萧镜尘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上上下下又好生打量一番,眸中冷色渐缓,方才叹了口气,“如今,你无碍就好。” 表面上虽是如是说,心中却是在盘算着,待会儿,得好好问问明月才是。 值得这个女人道一声谢的,想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早知如此,便不该在今日去看望顾老爷子和找母后了。 今日她离开后不久,自己抽空去拜访了顾老爷子,毕竟,那也算是自己的舅公。 从小到大,他一开始是不知情,始终身在景朝,不来拜访舅公也算是无甚不是,但如今,既来了风临,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舅公一眼的他,若再不趁机拜访一次,那也实在太不像话。 虽然,他是悄悄暗地去拜访的,甚至舅公自己都不知道。 但,至少也算安了自己的心不是? 至于自己的母后,也是在拜访了舅公之后才得到消息,说在乐城似乎找到了昏迷的母后。 乐城算是距离临京最近的一座较大的城池了。 他得知消息,立刻马不停蹄的赶过去,奈何,人是找到了,那人却并非自己的母后。 失望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来到了嘉禾苑,便见到这个女人皱眉沉思的样子。 原本,他是打算等她睡熟了再进来悄悄陪着她的,但后来,终究是不忍眼睁睁的看着她自己在那边愁苦的模样,心中一动,便就大步踏了进来。 后来,听这女人的意思,她在宫中果然遇到了什么事,他当下心头便是一凛,好在,看她的样子,明月的确是替她解决了那事,他这才松了口气。 萧镜尘在一边沉思着,华云思看着他的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个人。 如果那个人在的话,大概也是会这般关心她的吧? 半年来,不知他在景朝过的好不好? 她不见了,他的母后亦不见了,而这么多日来,她让南风暗中探访,却始终也没找到萧皇后的踪迹。 难道,她真的不在风临吗? 对了,眼前是凌霄阁的阁主,以凌霄阁的势力,或许会知道什么也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华云思眸子闪了闪,便带着那股莫名的信任开了口,道,“对了,阁主神通广大,能否帮我找一个人呢?权当是阁主每日住在我这里的……酬金如何?” 酬金? 他住在这里,还需要酬金? 萧镜尘嘴角抽了抽,言语里带着些许冷意开口,“你要找什么人?”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这个女人的心目中如此的重要,都能抵了自己的酬金了。 “是一位故人。”华云思答。 故人? 呵!女人,来风临短短时日,便就有了故人了? 萧镜尘心中微冷,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尽量,平稳着语气,“什么故人?” 华云思果然并未察觉出不妥,细想了想,道,“是我一位朋友的母亲,大概三十岁的模样,容颜极美,只可惜,一直陷入沉睡,昏迷不醒,我离开景朝的时候,她亦同时消失了,所以,我怀疑她的失踪或许和风临的太子有关,只可惜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沉睡的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镜尘眸里逐渐有了暖色。 他还以为她要找的是谁,没想到竟是自己的母后。 华云思点头,“这个女人对我那位朋友十分重要,所以对我亦是十分重要,想来,阁主若是想要继续住在我这里的话,该是不会拒绝的吧?否则……” “否则什么?”面具下,萧镜尘微微挑眉。 华云思露出一个莞尔的笑,“否则,我若是自伤的话,便是阁主也只怕保护不了我,若是如此的话,阁主有负他人之托不说,岂不是更毁了凌霄阁的名声?” 好,好的很,这个女人竟敢威胁自己,虽然是为了他的母后,但……萧镜尘微微蹙眉,“女人,你可知,本阁主最不喜欢的,便是有人威胁自己?” “所以呢?”华云思疑问。 “所以,自伤倒也大可不必,况且,本阁主觉得,你并不是那样的人。”萧镜尘淡淡的语气自信道。 “听阁主的语气,似是对我十分的熟悉?”华云思挑眉。 “本阁主从来没兴趣去熟悉任何人,除了,你。”萧镜尘看着女人眸子里闪烁着的烛光,定定道。 被他这般看着,这一刻,华云思莫名的有些失神,该死的,她竟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有些熟悉,有些温暖,甚至,还有些享受? 好在,窗户是开着的,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她的头脑立时清醒了不少。 退后两步,远离面前似乎总能神不知鬼不觉魅惑她的男人,她质问的声音些微清冷,“为什么?” 似乎从这个男人出现的一开始,他便始终在接近自己。 难道,真的如他所言,只是受人之托来保护自己么? 那么,那个背后的人,会是谁? 她暗地里让人去调查过,却始终无果。 那种感觉,就好像面前的这个男人知道她的一切,而她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换做别人的话,这种感觉对自己而言是十分危险的,可,如今是他,她竟反而觉得有些熟悉,甚至还有些安心? 这种感觉……真的不是那个人吗? 内心中,她反反复复的问自己,想到那张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面具下的脸,她又反反复复的回答,不是,怎么可能会是他。 苦涩和失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萧镜尘眸中闪过一抹心疼,而后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道,“本阁主愿意帮你,前提是,你得答应一件事。” 第494章 果真是他 “什么事?”华云思问。 不忍再看她似在思念自己的神情,他怕他再多看一眼就抑制不住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倘若自己再舍不得放开,那么在自己的身边,她只会更加的危险。 于是他背过身去,尽量平淡的语气道。 “临京不比景朝,危险重重,暗处,亦是有太多看不到的陷阱,所以,你只需要答应本阁主,日后无论发生什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要告与本阁主知晓,如此,本阁主便答应你,帮你找那个人。”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用这副大人对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凭什么他还要要求她对他做只有小孩子对大人才会做的事? 华云思眉头一皱,不悦的反问。 转过身来,无视她的不悦,面具下,是萧镜尘玩味的笑,“凭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一语击中要害,华云思有一种被看穿的无奈,不过…… 笑? 虽然看不清他整张脸,但那声音,那眉眼,分明是开心的模样? 那种感觉,就好似是一种……得逞的感觉!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正是因为这个,她就莫名的有一种一不小心跳进坑里的感觉。 罢了罢了,为了萧皇后,就算是真的跳坑里了,她也别无选择。 皱了皱眉,她道,“阁主的要求,对我而言倒是没什么,只是我觉着,若是什么事都告诉阁主,阁主难道就不嫌烦?” “烦吗?海内诸国,天下九州,本阁主成日里不知要看尽多少四面八方凌霄阁的消息,区区你的这些事情,算得了什么?”萧镜尘轻松的口吻笑了笑,道。 ……那种自信轻松的口吻,让华云思忍不住有一种将面前之人暴打一顿的冲动。 只不过,想到萧皇后,她还是忍了下来,“好!我答应你,只不过,整日里围在阁主身边报告消息,阁主或许适应了,我却是觉得麻烦。” “所以呢?”萧镜尘看着面前神色一本正经的小女子,眸中浮动着柔色缱绻。 只可惜,正处在讨价还价的算计之中的华云思却没注意到。 她微微蹙了蹙眉,道,“阁主身边的人不是一直都跟着我吗?干脆叫他们随时报告阁主便是了。” “唔,不错的主意。”萧镜尘好心情的点头。 华云思微微一怔,答应的这么快吗? 这么快……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她忽然有一种想反悔的冲动,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他道,“如此,你便是答应了本阁主的人守在你的身边。” “算是吧。”华云思无奈的点头。 ……她这算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吗? 主动要他住在嘉禾苑不说,竟还主动要他的人跟着自己! 天哪,一定是这些日子她太忙了,忙的都失了理智,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她懊恼的晃了晃脑袋。 萧镜尘当然知道面前的小女人在担心什么,虽然她答应了自己可以让他留下,但,想到她今日眉头紧锁的样子,他总归是有些心疼的。 今夜,总得要让她睡个好觉不是? 于是,下一秒,萧镜尘随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原地,只留下华云思一片的茫然,她刚刚是在干什么!?竟让那个男人摸她的头? 更重要的是,他忽然之间不见了,她心底,竟然会有一丝的失望?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对了,香囊!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她腰间香囊的事情呢! 他是凌霄阁的阁主,若真如他所说那般神通广大,兴许会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华云思走到床边,凝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才发现,那人早已没了踪迹。 …… 离开太子府,一处空旷的地上,四处无人,面前一袭黑色夜衣,异常的颀长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他身上的气息便与方才在那个女子面前截然不同。 就好像方才的一切温和柔顺都只是假象,这一刻,面前冷酷霸道的,才是真正的他。 “说罢,刚刚怎么了?” 淡薄清冷的声音自面具下轻吐而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似乎从一进到嘉禾苑开始,身后的人的表现便开始有些异常了。 他仔细观察过,唯一的疑点应当就是那个女人身上的那种异香。 而那异香是从她腰间的香囊发出,白天的时候,他亲眼所见,太子府的侍女送来的那枚香囊。 当时匆匆一眼,并未察觉到什么,但方才在嘉禾苑,那种异香的确很明显,他没有开口,是怕她担忧。 但身后的人的异常,却告诉他,此香另有内情。 自闻到那香味始,洛尘的一颗心早就激动异常,方才忍耐着不作声已是十分辛苦,如今,萧镜尘开口,他自是连忙应声。 “回萧皇的话,那香味,属下曾经闻到过。” 萧镜尘眸光一眯,“和那个人有关?” 洛尘闻言,心里一跳,“不错,此香味,便是当年无期宫宫主救我的时候,我闻到的。” “可曾有毒?”顿了顿,萧镜尘有些低沉的口吻道。 “想来,应是无毒的吧?否则那无期宫的宫主也不会将此香带在身上。”洛尘答。 无期宫的宫主么? 想到那个他曾怀疑的人,萧镜尘眸中闪烁冷光,语气森然,“你确定,你没记错?” “属下确定!当年在那位无期宫的小宫主身上的香味和今日华姑娘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洛尘十分认真的回答。 果真,是他。 沉吟了片刻,萧镜尘渐渐垂下的眸子隐隐泛着寒霜,“此事,没有朕的允许,不必告诉她。” “属下明白。”洛尘恭敬拱手。 “另外,从现在开始,朕要你时刻注意那人的动向,确保云华郡主的安全。” “是。” ……太子府,夜色很快,又归于一片寂灭的黑。 而安王府则是一片的人心惶惶,这么多年来,府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可今日,竟然能闯入了一个人!? 这下子,世子只怕要大怒了…… 第495章 画像 要知道,安王府这些年来守卫森严,别说是明目张胆的闯进来一个人,便算是一只苍蝇,没有顾语生的允许,想要进来王府,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今日,顾语生不过刚刚出门,府内竟就闯进来个人,这让顾语生如何不怒? 他又哪里想得到,此人便就是趁他今日好不容易出门,才钻的空子来的安王府? 安王府门前,顾语生刚下马车,虽然黑灯瞎火的,但也很快瞧着了众人的脸色不太对。 其实不用他瞧,平常的这个时候,府中早都宵禁了,又如何会出来这么多人都在府门处迎接他? 知晓出了事,顾语生脸色一沉,便跺着步子回了正殿。 果然,刚回到正殿里,便见到乌泱泱的一群请罪的府中暗卫。 顾语生在主位上坐定,冷冷的目光便在殿内扫视了一圈,直到看到众暗卫中,与众不同的显眼的一大一小两个青色衣衫的奴仆。 安王府的暗卫们,穿的都是暗紫色的衣裳,而只有奴仆才穿青色的衣裳,是以,众多暗卫之间忽然出现两个奴仆,自然是率先引起了顾语生的注意。 顾语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虽然府中奴仆众多,但每一个他也都认的十分清楚。 当下细瞧了那一大一小两个青色身影,那两人,一个是王府中管着奴仆的罗管事,一个是新进入府,负责洒扫庭院的赵大娃。 心中有了数,正欲开口,那赵大娃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做惊恐状。 与此同时,罗管事亦是跪在地上,连忙开口,“公子,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没有及时同大娃交代清楚,这才让那贼人有机可乘!请公子重罚奴才!” “世子,是大娃的错,大娃不该……”罗管事说完,那小的奴仆也连忙开口,主动承认错误。 然而,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就立时又被罗管事捂住了嘴,一边低声教训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公子不喜欢别人叫他世子,叫公子就可以了,你怎么就不听……”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青色身影,顾语生有些不耐的揉了揉眉心,开口淡淡道,“本公子在这儿,不是要听你们聒噪的,嗯?” 一瞬间,殿内恢复可怕的寂静,落针可闻。 窗外,似乎起了风,树叶的沙沙声落在众人的心间,那感觉就像沙沙的刀片,就要割到自己的身上似的。 很快,所有人的头埋得更深了。 那些暗卫虽还没开口,顾语生也只是听到了两个奴仆的请罪,不过也足够他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丫鬟颤抖着身体奉上一盏茶,顾语生轻轻的呷了一口,方才懒散的看着其中一名暗卫,开口道,“闯进来的,是什么人?” 被看着的暗卫心头一紧,立刻恭敬道,“回公子,能在属下等眼皮底下闯入王府,还不让属下又一丝半毫发觉的人,想必,武功都在属下等之上……” “所以,你们是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了?”顾语生打断那人的话,一瞬间,所有暗卫跪在了地上,等待着他的责罚。 的确,身为安王府的暗卫,这么多人,竟然直到那个人走了都不知道府中闯入了人,这实在是太不该了。 若非顾老爷子和这个赵大娃,只怕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安王府里进了外人。 顾语生沉吟了片刻,道,“看来,你们不足以担当王府里的暗卫……” 听到这句话,所有暗卫倒吸一口冷气,齐声开口,“请主子再给属下等一次机会。” “好。” 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顾语生抬眸,淡淡扫视他们一眼,道,“查明那人的身份,否则,便不必再待在安王府了。” “是!”众暗卫松了口气,忙齐齐退下。 殿内,只剩下顾语生和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奴仆。 顾语生看了眼罗管事,道,“去请画师。” “是……什,什么?画师?”罗管事一怔,实在是不明就里。 顾语生又一道淡淡的眼神扫过,罗管事再不敢犹豫,连忙一溜小跑出去了。 这天都黑了,让他去请画师?请的哪门子画师啊? 罗管事心中苦着,却不敢言,走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 他想起来了,内阁的吴学士不是和自家公子交好吗? 吴学士作的一手好画,这风临的许多十恶不赦之人的通缉令画像可都是吴学士画的,此番,他去请吴学士来,准没错。 吴学士听闻是顾语生的事,果然很快就来了。 正殿里,顾语生的目光落在吴学士身上,眸子微眯,片刻后点了点头,便朝着那赵大娃道,“你见过那人?” 赵大娃怔怔道,“是。” 顾语生点了点头,又对他道,“你不必怕,只需要将今日的事情一一说来,我便不罚你。” “是。”听闻公子不罚自己,赵大娃的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 他道,“今日我正在东处最偏的院子里打扫,忽然眼前就出现一个戴着面具的公子,他问我安王……不是,他问我顾老爷在何处,我便告诉他,老爷现在身体有恙,住在西院温泉那里,调养身体,而后,那人便离开了。” 顾语生点了点头,又轻声道,“你可记得那人的面具是何模样,以及身形如何?” “奴才记得,那人身材修长,虽然戴着面具,但那双眼睛却是极其的好看,至少奴才这么大,还没见过那般漂亮的眼睛,还有那张面具,亦是十分贵气……” 赵大娃毕竟还是个孩子,描述起来颇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好在吴学士果真是个画工精湛的,很快就按照赵大娃的话绘制出一幅画像出来。 想来画的应当是极像的,至少,赵大娃见到的时候是十分惊讶的,并连连感叹,今日遇见的,就是这个人! 顾语生满意的收了画像,刚刚打发了吴学士,西院温泉那里,便有下人急匆匆的赶来,“公子,您快去看看吧,老爷不肯入睡,直嚷嚷了一下午要见萧长公主……” 第496章 她姓顾 顾府里的西院原只是一座普通的院落,是后来,年幼时候的顾语平在这里玩闹的时候,偶然发现,这里竟有一处温泉。 后来,顾府便将此地开辟了出来,作为养生之所,再到后来,顾老爷子的身体日渐不佳,干脆就从其曾住的留山院搬到了西院。 是以,萧镜尘按照正常的思维去了留山院,没找到顾老爷子后,才随意找了个小孩问了个清楚。 而现在,已近亥时。 平日里,莫说是亥时,顾老爷子早早的在酉时便就已经安然入睡了,今日这是怎么了?竟还嚷嚷着萧长公主? 顾家虽与萧家虽只有在曾祖父的时候结过一亲,但萧长公主的身上总是留着顾家先辈的血,萧长公主的祖母亦是父亲的祖母,是以,父亲始终是惦记着自己的这位妹妹的,也就是自己外亲的姑母。 自己那位姑母都失踪了多少年了,父亲都没有提起过只字片语,可今日竟莫名的因为那个女人不得入睡? 不知怎得,顾语生就想到了今日闯入府中的那个人来。 直觉告诉他,此事极有可能与那个人有关。 顾语生这般想着,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人才刚进了西院正房内,便就被顾老爷子一把抓住,急急的开口。 “生儿,今日,我见到你姑母了,我见到你姑母了啊!” “父亲。”顾语生扶着顾老爷子坐回椅子上,从身边的人手中接过一盏茶来。 那是西院里的下人早就备好的安神茶,每夜里顾老爷子都会喝的。 然而,这一次,顾语生将茶递到顾老爷子身边,顾老爷子却一把将茶推开。 顾语生一怔,父亲虽然愈发糊涂了,可却从来都是顺着他的意的,像今日这般的事情,从前可是未曾做过的。 不仅如此,下一秒,顾老爷子竟是有些生气了,他不满的看着顾语生,开口道,“我今日清醒的很,亦不想睡觉,你不必给我喝这劳什子的安神茶!” “父亲。”顾语生怔愣过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又道,“儿子体谅父亲思念姑母的心,但姑母已失踪多年,如今更是杳无音信……” “不!并非杳无音信,今日,我分明见到了她!”顾老爷子急急打断顾语生的话,伸手一指院子,道,“她就跪在那里,她分明就跪在那里,只可惜我出去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看着父亲十分确信的模样,顾语生心中一震。 父亲平日里,虽然是有些糊涂,但还不至于糊涂到生出什么幻觉来,更何况,若真的是幻觉的话,这些年来早该有了,而不是这么巧就在今日。 顾语生沉吟了许久,道,“父亲安心,儿子现在就派人在整个临京找,若果真是姑母的话,想必是一定能找到的。” “对,对,一定能找到的,我看到了,是她,我不会看错的。”顾老爷子仍旧坚信着。 顾语生又命人送来安神茶,安抚着顾老爷子喝下,才离开了西院…… 此时,太子府,风院。 和整个太子府的雍容华贵不同,风院的布置是典雅有致的。 虽只一屋,一院,一池,一亭,但却丝毫不显空旷贫寒,反而是十分的高雅贵气。 在府中,风院也算是一处禁地,除了钟玉之外,其他太子府中的下人是一律不得进入的。 否则,若是旁人进来,便是要感叹,这样的幽静华贵之所,便是比太子殿下的凌沧殿都不遑多让,怎能是区区管家可居? 此时,清冷的月色倾洒在院中小池上,其上,设有一凉亭,凉亭内,皎洁的月光映照出一青一紫两个身影,除此之外,便就是桌上一整个琉璃壶的佳酿了。 美酒佳酿,月色清明,本该是一件极为风雅闲适的事。 而此时,二人之间的气氛,却是隐隐的透着几分的清冷。 莫言平日里端着的笑意和温和也一丝不见,一双眼睛微眯,若有所思的看向眼前的人,口中发出一声自嘲。 “倒是本宫的不是,这区区太子府的管家之位,又如何配得上钟宫主。” 钟玉闻言,身形一顿,才淡淡笑道,“其实,若是只做太子府的管家,想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不比太子殿下,我,是厌倦了那些争斗的。”钟玉给彼此斟满了酒,又补充了一句。 厌倦么? 莫言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眼神落在钟玉身上,眸色如月色一般的清冷,“钟管家该知道本宫深夜过来,是为了什么。” “楚良妃。”钟玉想也没想,说出三个字来。 莫言唇角淡薄的冷笑,“你一早就知道,她是顾家背后的人。” 钟玉闻言,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我的确知道她是顾家的人,但是不是现在知道的,唔,时间久远的,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总之,当年是我把她从顾家带出来的。” “顾家带出来?”莫言始终平淡的神色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你的意思是……” “她姓顾,是顾家的人。”钟玉平淡的语气打断她,又道,“还是我无期宫的人。” 莫言的眸色瞬时一冷,酒杯猛地撞击在石几上,“钟无期,你竟瞒了本宫这么久!” 看着面前暴怒的男人,钟玉唇角反而浮起淡笑来,“瞒?我与太子本就是约定,这件事和约定无关,或许,殿下言重了。” “无关么?” 他身为一国太子,从小受父皇宠爱,万民景仰,这么多年来,更自诩智智绝无双,也并非他自傲,原本,在他的眼中,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棋局,任一子,一起,一落,也尽皆在他的指掌之中。 而现在,楚良妃的事或许本没什么,他却偏难以容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更何况,一去,便是十多年,他竟浑然不知。 这种超出掌控,超出意料之外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所不能接受! 此时此刻,这般的莫言,浑身散发的冷意不知要令多少人胆寒。 而面前,钟玉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连同他的语气一般,他道,“太子殿下,难道就没有瞒着本宫主的事么?” 第497章 时机 莫言身体一滞,眸光又是一寒,“钟无期,休要挑战本宫的极限!” 面对这般近乎恐吓的话,钟玉仍是不在意的淡淡一笑,接着,丢过去一封竹筒。 那是今晨无期宫的手下刚刚送来的,竹筒里面的内容,连他看了心中都忍不住一阵冰凉。 风临皇身上的蛊毒,追根溯源,竟不是顾家人所为,而正是这位他宠爱的皇子,当今的皇太子,莫言所为! 为了他想得到的,竟然连那般宠爱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放过,这还是钟无期第一次后悔,后悔和这样的人有了约定。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不在乎他是否冷心薄情,只要他能帮他得到麒麟符。 或许,这样冷心薄情的人,更有助于他得到麒麟符,也不一定? 看到那竹筒的一瞬间,莫言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缓缓打开竹筒,果然,在看到里面内容的一瞬,月光下,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狰狞的神情来。 那狰狞的神情加上他浑身散发的彻骨的寒意,那模样,仿佛只消看一眼便会让人瑟瑟发抖似的。 “你竟然查本宫!?” “我只是查清楚了当初无期宫的叛徒,才知道,他原来不是顾家的人,而是太子的人。”钟玉平淡的语气,“为了彻底挑起顾家和无期宫,太子殿下,还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莫言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甚至也已经将当初那个人处死,但他还是疏忽了,或者说是低估了这位无期宫宫主的能力。 将他留在他的身边,他便以为一切都是可控的,却终究忘了,哪里有什么钟管家,钟无期,一直都还是钟无期。 罢了,也好在他是钟无期,才不会将此事宣之于众。 想到这里,莫言又深吸一口气,初春夜里的凉风吹在面颊上,心中也总算清透了许多,这才觉得,今夜,竟是自己先失态了。 淡淡的眸色看向眼前的人,其中多了许多意味不明的情绪,他道,“这么多年来,你始终在本宫身边,本宫以为,天下间,只有你是懂得本宫的。” “不负殿下所愿,我的想法,其实和殿下是一样的。”钟玉笑容无害,道。 “埋藏多年的棋,终有一天是要用到的,而现在,正是那个时机。” “正是时机?”莫言眉头微微一蹙。 钟玉点头,“如殿下一般,我亦不想等了,况且,临京如今的局势,想必殿下该比我更清楚。” 莫言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不错,文清皇后死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如今,若要让顾家彻底浮出水面的确是最好的时机,只是……” “只是,楚良妃便是最好的饵。”钟玉打断莫言的话,悠悠道,“这饵一旦动了,别人也不难猜到……放饵的人。” 此言一出,想到今日华云思入宫之事,莫言脸色蓦地一变,“钟无期,本宫提醒过你,她是本宫在意的人,你竟敢……” “她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钟玉再次淡淡的语气打断他的话,“殿下明知道,这件事只有她去做,她才会怀疑,至于她的打算,那可是殿下难得在意的女人,所以……殿下不会不知情吧?” 钟玉神色淡淡的看着他,莫言心中却是升腾起一股冷意。 她的想法?他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也一直都欺骗自己不想知道罢了。 有时候,他欣赏极了她的聪明,有时候,却又恨极了她的聪明。 “她想借楚良妃,去接近顾语生。”莫言叹了声,道,“她会把楚良妃与你无期宫的关系告诉他。” 钟玉笑了,“真不知该说殿下懂我,还是懂她。” “如此,顾家便断不会放过我无期宫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伤的,总归不是太子殿下。”钟玉补充道。 “你想用这种办法逼出麒麟符?”莫言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钟玉点头,“我要的是麒麟符,殿下要的是江山,正巧,这两样东西,都只有在天下纷乱的时候,才最容易得到,不是么?” 莫言闻言,不由深吸一口气,“宫主四两拨千斤的魄力,还真是令本宫佩服。” “殿下也不差,更何况临京将乱,本宫主也不过是往前推了一把,否则,便这般等着,岂不是乏味的紧?”钟玉平淡的口吻,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 “只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现在,莫言也还是不明白。 钟玉终于抬眸,“殿下指的,是麒麟符?” 莫言看着他,没有说话,钟玉蓦地笑了笑,眼神飘向夜色中那片最漆黑的地方,道,“总有一日,或许,殿下会明白的。” 这个问题,自从他与他有了约定,他便始终疑惑,时至今日,他既不打算说出口,他也不愿强求。 夜色依旧清冷,方才还皎洁明亮的月却好似一瞬被遮在了层层的浓重的云里,周围的一切立时陷入漆黑,莫言离开了两步,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他蓦地驻足,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无论如何,不要动她。” 那个女人么? “那这么说来的话,我想要离开王府,只要说一句我喜欢钟管家便就可以做到了?” 他的脑海里蓦地飘出这句话,却又忽地发现,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个人的音容笑貌,比那个时候的她还要令人记忆深刻。 因为他无期宫宫主的身份,也因为他手臂上的那道月牙形状的疤痕,曾经被一个女子无意之间看到,为免暴露身份,莫言便处死了那女子。 自那之后,为了避免麻烦,太子府中,便渐渐传出莫言不允许女人随便接近自己的谣言。 后来,谣言传的久了,在府中的人眼里,便就成了事实。 久而久之,他亦早都习惯了,没有女人敢接近自己,直到那次,听她说到那句话,就好像一块石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那一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明显漾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心动了,为一个比他小甚至十岁还多的女子。 说实话,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身为无期宫的宫主,本该就是看淡一切的,他要的,是麒麟符,又岂能为一个小小的女子所牵绊? 更何况,这个女子,是他看上的女子,他知道,她会是风临未来的皇后。 所以,这些日子,他大多是避着她的。 他不觉得,自己会为一个女子所牵绊。 而这一刻,当莫言告诉自己这句话的时候,他却又十分清楚的明白,即便没有这句话,他也不会伤害她。 于是,对着那个身影,他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是夜,起了很大的风,直到第二日清晨,大风才停歇,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又是被大风风云残卷过的,热闹的临京。 只是这一日,临京的大街小巷上,各处都聚集了一些人,看着张榜的告示。 告示上,画的是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那男人带着一张面具,只能看到他长着一双十分精致的眼睛。 仅凭这双眼睛,众人也不难猜测,那面具下,该是怎样俊美的面容。 人们感叹着,待看到告示上的内容,却又不胜唏嘘了起来。 原来,这告示上所绘的俊美男子,竟是安王府的一名小贼。 告示所说,小贼是在安王府上做工的一名奴仆,昨日夜里,见财起意,偷走了安王府整整一大箱子的珠宝。 安王世子得知后大怒,只叹自己御下不言,当日,便委托官府张贴了这样一张告示,旁边,还附有安王世子的自罪书,毕竟,即便是小贼,也算是安王府出来的小贼。 告示上的画像照旧是出自内阁吴学士的手笔,吴学士画工卓著,所画的画像是公认最接近真人的,所以若是真的遇到这画像中人倒是很好辨认。 除此之外,告示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十分显眼的大字,书着无论何人,凡找到此人者,只需报于安王府,便可得赏金千两,除此之外,其下还印有安王府的大印。 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临京所有人都知道顾家与皇室是不睦的,但这样的数目,亦足以让太多人疯狂。 华云思原是想着这一日要找顾语平的,顾语平和顾语生不同。 顾语生平日里深居简出,少有什么爱好,但顾语平就恰恰相了,他的爱好多的数不过来,外面的事情更是也忙不过来,吃喝玩乐也好,花天酒地也好,总之,顾语平几乎是不回安王府的。 所以,要找到顾语平,便得动动脑子。 华云思知道,上一次顾语平的人刺杀自己虽未遂,但这些日子来,他的人依旧是一直暗中跟着自己的。 所以她也知道,要找到顾语平很简单,只需要找到他跟着自己的人,悄无声息的反跟踪回去就好。 于是,一大早,她就先让南风出去探探虚实。 南风刚刚出去,她对着镜子正欲梳妆呢,却忽然在镜子中看到一抹黑色的带着面具的身影…… 第498章 分寸 此刻,那身影的主人虽仍旧带着面具,但即便如此也遮不住他浑身由内而外的冷意。 ……华云思不由瑟缩了下身子,一大早的,就这副神情出现在房里,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招惹了这位凌霄阁的阁主? 她正欲开口询问呢,忽然,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是南风。 几乎同一时间,萧镜尘的身影很快隐匿在了黑暗中。 华云思看着南风仓促的额上还带着些汗的神情,不由的更好奇了。 某阁主也便罢了,他一贯是那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可南风呢? 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她可是极少见到南风如此这般着急迫切的模样呢,除非,是因为自己。 可自己这不是好端端在这吗?他这又是怎么了? 不等她开口询问,南风便将那一纸告示递给了她,“姑娘,顾家出事了。” 顾家? 华云思狐疑的打开那张纸,同一时间,南风则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房中某皇的气息。 于是下一瞬,便识趣的离开了。 看到告示上的内容,华云思总算明白南风所说的顾家出事出的是什么事了。 她强忍着笑意,看着那暗处的人影,促狭道,“没想到啊,堂堂凌霄阁的阁主,有朝一日,竟也沦落成了顾府的家贼?啧啧啧……不得不说,阁主还真是,好兴致啊。” 萧镜尘,“……看到本阁主被重金悬赏,你似乎很高兴?” 他承认了,华云思笑容更甚,“那当然,虽不知阁主为何突然如此好的兴致,可阁主没看到吗?赏金千两……我是个爱财之人,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一边说着,她一边饶有兴致的指着告示最下方的那几个大字。 萧镜尘面色忍不住一黑,走到她的面前,低声开口,“女人,你竟想要把本阁主卖了?” “也不是不可以。” 她皱眉思索,故作认真的口吻,“阁主大概不清楚,我正想要会会那安王府的世子,顾语生,如今,若是携阁主前去,能得千两不说,更是个接近顾语生的好机会,不是么?”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的微弱了下来。 因为,她感受到,面前的男人看着她的眸光里那几乎断崖式下跌的温度……她说错什么了么? 还是,他觉得,他的价值不止黄金千两?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该找顾语生的麻烦才对,又不是她定的价格好吗? 这么一想,她渐渐的就又有了底气。 然,也只是一瞬,她刚刚重燃的信心就又被无情的打压了回去。 因为,面前的阁主不但正在慢慢的接近自己,那眼神里,还充斥着一种她看不懂理不清的危险气息…… 他虽然没开口,但华云思能感受到,这样的眼神,分明是要吃了自己的冲动! 更何况,下一秒,他开口了! “华姑娘,你果真要卖了本阁主去接近别的男人吗?” 他的话仿佛蕴含着丝丝冷气轻吐在自己的耳边……华云思莫名其妙的就打了个寒颤,这一刻,她竟莫名的有些心慌?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她连忙摆了摆手,“开个玩笑罢了,阁主何需如此认真?” “本阁主不喜欢这个玩笑。” 收敛了些微的寒意,萧镜尘沉眸看着面前女人的眼睛,这一刻,华云思忽地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却又有些熟悉的威压。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种熟悉的感觉,面前,萧镜尘低沉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你的话,有半句并非玩笑,是么?” “……什么?”华云思有些没回过神来。 面具下,那双幽深的眸落在她的脸上好几秒,才又道,“你想要接近顾语生?” 华云思点了点头,却又开口,“不过此事与阁主无关。” “为什么?”萧镜尘自动忽略了她补充的话。 华云思却是误会了,莫名其妙的抬头,“本就与阁主无关,不是么?” 萧镜尘蹙眉,“本阁主指的是你要接近顾语生,为什么?” 华云思抬眸,“阁主去顾府,也不是真的为了这告示上的金银珠宝吧?” “那都是顾语生编的。”萧镜尘道。 “既如此,阁主去顾府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华云思反问。 萧镜尘又微微蹙眉,“自然是调查顾家。” “调查顾家?难道这也是有什么人委托阁主做的事?” 华云思说着,又紧盯着面具下的那双眸,一字一句道,“阁主此来风临,恐怕不只是为了保护我那么简单吧?否则,偌大个凌霄阁,竟连阁主都围着我转,岂不是很闲?” 面具下,萧镜尘的嘴角抽了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很闲? 该死的女人,她知不知道,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罢了,他叹息了一声。 见他叹息,华云思还以为自己说中了,露出趾高气昂的得逞的笑来,“阁主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很闲,所以,阁主的事情,我不去感兴趣,我的事情,想来日理万机的阁主也不会感兴趣的,是么?” 隐秘处,明月看着眼前的一幕,早就出了满身的冷汗,更是忍不住要惊呆了。 敢如此步步紧逼更是将主子说的哑口无言的,他自问,便算是杀了自己,他也没这个胆量啊! 他忍不住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就在这时,某皇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一记冰冷的飞刀似的眼神飘了过来。 明月心头一紧,立刻乖巧的转回身子不看,捂住耳朵不听。 萧镜尘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又看向面前的女人,“顾语生那个人……太聪明,本阁主只是希望你把握好……嗯,分寸。” 顾语生聪明,便更懂得识人。 也是因为他聪明,便更欣赏与他一般聪明的人,比如说,她。 而他,亦不希望与这样一个聪明的人成为情敌,不,他不希望与任何人成为情敌。 而如今他的身份未曾揭穿,在她面前,有些话便不能明说,也不知他的这番暗示,她是否能听懂? 然,他的一番苦心,怕是要白费了。 顾语生聪明,她是知道的,至于分寸,她一向懂得如何和人相处,愚蠢的人便也罢了,聪明的人相处起来,岂不是又更加轻松了许多? 所以,她懒得思考那么多,只冷冰冰回了句,“阁主费心了。” 萧镜尘,“……” 华云思又看了看手上告示,心道这告示上的人像倒是画的栩栩如生,她又看向面前的男人。 “与其担心我,阁主还是顾好自己吧,毕竟,阁主招惹的,可是顾语生。” “顾语生的手,不会伸到太子府。”萧镜尘无比淡然的口吻道。 “可太子府也并非什么安全的所在,阁主还是自己小心吧。”说完这句话,华云思抬脚就离开了。 南风在外面守着,看到华云思出来总算松了口气。 华云思将手中的告示交还他手上,道,“交代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南风答,“属下查探过了,的确有两个顾家小公子的人,就在外边候着呢,全都作百姓打扮。” “好。”华云思点了点头,又道,“你去吧。” 南风一怔,“去?姑娘要属下去哪儿?” “顾家。”华云思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告示,又眼神示意了身后紧闭的房门,低声缓缓道,“顾语生不是个张扬的人,这其中定有别的什么,你这几日去安王府守着,看看有何不妥。” “……可姑娘方才不是说了,他们之间的事,姑娘不感兴趣……”方才在门外,他们的对话,他可是都听清楚了的,可现在,这话说出来,南风忽然又有一丝的后悔。 果然,下一秒,华云思狐疑的看向他,“南风?” “……嗯?”在她面前,南风又觉得,有些心虚。 里面那位的身份,他是知道的,是明月告诉他的。 所以,他也知道,里面那位无论做什么,也都是为了自家姑娘。 所以,也是为了自家姑娘好,他才愿意替那人守着秘密。 对于一个对姑娘彻底完全衷心的人来说,这么多天过去了,姑娘不怀疑,却不代表他不心虚。 有时候他也会纠结,虽然,那位是景朝的皇,但那又如何,他从不在意那些,他在意的只有自家姑娘。 但,一次次的,想到这些日子来,他眼睁睁的看着姑娘所承受的一切,他便又一次次的说服自己,为了姑娘好,或许,有这样一个人替姑娘分担,才是对的。 更何况他知道,那个人还是姑娘心上的人。 片刻后,果然,华云思道,“你最近有事瞒着我?” “属下不敢。”南风连忙道,“昨日宫中的事情,属下都听说了,属下只是担心姑娘的安危。” “果真如此?”华云思挑眉,狐疑的口吻。 “果真如此。”南风答,片刻不敢犹豫。 “那好。”华云思眼神微凉,“如此,南风统领该不会忘了,曾经对本公主的承诺,和对宁家的承诺。” “属下誓不敢忘!”提到宁家,提到曾经的安澜公主,南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这就去顾家,定不敢辱公主使命。” “好。”华云思笑了笑,看着南风离去的背影,却是若有所思…… 第499章 刘青 追随宁家这么多年,南风的衷心,她自是清楚明白的。 只是,这些日子,南风的表现,又的确有些异常。 而这一切,似乎就是从这位凌霄阁的阁主出现开始的。 难道说,其中果真有什么她不知情的么? 她一边思虑着,一边出了府。 而嘉禾苑内,直到那个女人离开,萧镜尘冷淡的声音才对着暗处的人道,“出来吧。” 下一秒,一身暗衣的明月出现在他眼前,恭敬道,“主子。” “顾家,可是有何异常?”萧镜尘淡淡的口吻。 明月答,“别的倒是没有,只昨夜里,安王府西院顾老爷子似乎有些不寻常。” “顾老爷子?”萧镜尘微微挑眉,想到那个仅见了一面的白发苍苍的老者。 “是。”明月想了想,有些犹豫道,“顾老爷子似是……受了什么刺激,昨夜里不肯安睡,直嚷嚷着见到了太后娘娘,属下怀疑,他是否错将主子……” “你觉得,他错将朕认作了母后?”萧镜尘顺着他的话说完。 明月点头,“虽然属下也觉得不太可能,但目前看来,这是唯一的解释,况,主子虽戴着面具,但区区一张面具,也难以遮掩主子的……” “昨日,朕见舅父的时候,摘下了面具。”萧镜尘打断明月的话,又平淡道,“他既是朕的舅父,虽是远亲,但顾家对母后,对萧家的恩情,却是朕不敢忘的,昨日,朕第一次见他,虽在暗处,却也不可失了礼节。” “既如此,那便说的通了,想来,那顾公子亦是怀疑主子和太后娘娘有关,所以才特意如此大张旗鼓。”明月道。 萧镜尘点头,“以顾语生的为人,若是寻常,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而如今,此时事关萧家,他如此这般,反倒成了掩护。” “所以,主子打算……” “他想逼出朕来,但现在,却不是朕与顾家相认的时机。”萧镜尘道。 明月有些为难,“可,主子若要躲的话……即便有郡主在,这太子府可也绝不是万全之地。” “谁说朕要躲了?”萧镜尘冷眸瞥了他一眼,“朕可曾怕过谁?况,便如你所说,此处并非万全,然,此时整个临京都非万全,难道,朕还要因此,离开临京不成?” 明月不小心说错一言,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垂首赔罪,“属下不敢,只是……” 只是,既不是躲?主子又为何要来这太子府,难道只是为了郡主? 明月心中疑惑着,主子不说,却是亦不敢问。 下一秒,萧镜尘道,“刘太傅府中,可查到线索?” 瞬时,明月心中一咯噔,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忙摇了摇头,“并未,不止书房,属下查遍了刘府,并未找到一丝半毫和当年宁家之事有关的东西。” “倒是滴水不漏。”萧镜尘冷嗤了一声。 “太子府这边,属下愿为主子查明。”明月道。 萧镜尘摆了摆手,“你去跟着郡主。” “可主子……” “放心,这府中藏龙卧虎,有趣的紧,朕留在这里便好。”萧镜尘淡淡道。 太子府外,华云思果然见到了南风说的那两个人,一个尖嘴猴腮的模样,一个则略显书生气,白白净净的。 华云思假装不在意扫过二人一眼,便顾自闲逛着。 临京比起景朝的京都来说,人多了些,地方也大了些,自然也就热闹了许多。 想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悠哉游哉逛临京的街道,当然,后面那两个尾随者不算,还有她暗中吩咐的跟着自己的人也不算的话。 为了避免那二人的怀疑,她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刻意,于是便装做一般京中贵女的样子,拦了辆马车,先去临近的茶肆喝了杯茶,转而又到西市买了些钗环首饰,最后,便就近寻了个戏园子听戏。 心中思量着,这二人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已经跟了自己一上午了,该有个人回去汇报消息了吧? 只要等到有人离开,她的人暗中跟上去,想来立刻便能找到想找的人了。 可这戏都听了散了场,也不见有人离开,她的肚子却是先饿了。 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如是安慰自己,便又出了戏园,想找个地方吃些东西。 没成想,一出门便看到了近在眼前的临江斋。 一瞬间,她灵机一动,抬脚便入了临江斋。 有小二立刻热情的上前打着招呼,华云思却只淡笑了笑,低声问那小二,“你们掌柜的可在?” “掌柜的?”小二一怔,“姑娘找我们掌柜的,可是有什么事?” 华云思不经意的往身后扫了一眼,确信那二人有跟过来之后,便从身上掏出一锭金子,顾作神秘的交由小二手上,又凑近他耳朵,轻声道,“无妨,其实,不见掌柜的,也可以。这是你的赏钱。” 小二接过那锭金子,一头雾水。 华云思这才又低声道,“只要你让我到后厨去看一眼,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如何?” 小二总算回过神来,片刻的犹豫过后,眼睛一亮,“姑娘当真?” 华云思点头,小二连忙喜滋滋的收了金子,一边带华云思朝后厨的方向去,又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着,“原来姑娘是担心我们临江阁的饭菜不干净啊,小的可以带姑娘到后厨看,是因为小的敢保证,我们临江阁的饭菜所用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也是最干净的,只不过,姑娘也只能看一眼啊,否则……” 将客人带到后厨,原本便是不被允许的,他也不过是收钱办事,一眼换一锭金子,他甘愿冒这个险。 只不过,事情总是有些不光彩的,所以,他交代华云思这些的时候,声音亦是很小的,至少,跟在华云思身后的那两人是听不到的。 华云思笑着打断他,“放心,我不会偷师学艺就是了。” 小二闻言,这才放了心,将人带到了后厨。 事实上是,华云思连后厨的门都没进,她要的,只不过是让外面的两个人怀疑罢了。 等到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如她所料,那尖嘴猴腮的人果真不见了。 至于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则坐在一张桌子上假装吃着酒,眼神有意无意的朝她这边扫视两下。 华云思倒也不急,肚子早就饿得打鼓了,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再去寻那尖嘴猴腮的人不迟。 况且,此时若是匆匆离开,难免让书生打扮的人怀疑,届时他还来得及追上那尖嘴猴腮,那么一切就都白费了。 于是,华云思随意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又吩咐那小二简单上些吃食便好。 小二很快就去了,许是收了金子的缘故,华云思的饭菜上的很快,她正准备开动呢,耳边,却忽然出现一个女子骄横跋扈的声音。 “就没有靠窗的位置了吗?那厢房呢?” 华云思微微皱眉,抬眸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而她的身后不远处,一个女子侧面对着这边,一眼看过去,倒好似有些熟悉。 一眼带过,她懒得理会那么多,饭菜的香味早就飘进了鼻尖,她随手夹起一块肉就放入了口中。 “厢房早就满了,至于靠窗的位置……姑娘也看到了,不如,姑娘先等一等?待会儿有客人离开,小的立刻便就给姑娘安排。”小二耐心解释道,“或者,姑娘若是不想等的话,那里还有空桌子,不如……” “不行!我们姑娘就看中了靠窗的桌子,要么,就是单独的厢房!”和小二比起来,那丫鬟的态度简直差到了极点。 小二则不卑不亢,“这样的话,也只好劳烦姑娘等等了。” “等什么等,你可知我家姑娘是什么人,竟敢让我家姑娘等!?” 见小二仍旧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自己等,丫鬟的嗓门立时又尖锐了许多,也很快吸引了周围食客的注意。 所有人都朝丫鬟那边看过去,也有的注意到了注意到了她身后的女子。 从始至终,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来,这件事明显是这位丫鬟的不是,但也无一人出声阻止。 那丫鬟的口气,明显是什么高官贵族才敢有的语气,不明就里的,谁愿意去触这个霉头? 临京就是这么个地方,不是众人冷漠,实在是,天子脚下,藏龙卧虎,谁若是真的一不小心淌了这不该淌的水,那便是淹死都算是轻的。 更何况,有的人已经认出来,那丫鬟背后女子的身份。 所以,冷眼过后,众人也只能眼瞎心盲的吃自己的饭了,唯有窗边坐着的几位,如坐针毡了。 华云思却是不理会这些,只顾着填饱自己的肚子,毕竟待会儿,她可还有正事要办。 那边依旧僵持着,她能感觉到那女子似乎朝这边走了过来,而前面一桌窗边座位的人,也正在踟蹰着要不要让位。 就在这时,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都不必争了,本姑娘就要这桌。” 这一刻,华云思终于忍不住抬头,因为,女子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她竟是要和自己抢位置? 第500章 即刻 烟粉色的罗纱裙,丁香摆长襟,再向上看,是一张精致小巧的瓜子脸,两个酒窝深陷,肤白如雪,美目盼兮。 此女子,竟是……刘青? 刘太傅的女儿,迎春宴上,华云思是见过对方一次的,却没想到,也是个这般骄纵的主儿。 短暂的怔愣过后,还来不及开口,大概是看在方才收了她金子的份上,那小二却是率先替她抱不平了,“姑娘,这桌子上已经有人了,所以姑娘不该……” 华云思吐掉口中的骨头,又要摆手,她想说,一个位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位姑娘若是愿意,坐下来和自己一起吃也没什么的。 然而,她想的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 那丫鬟却是又抢过了小二的话,“什么该不该,我们姑娘可是太傅嫡女,大家都知道,太傅可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你这般冷待我们姑娘,是要和太子殿下过不去么?” ……提到太子,那小二便是再想替华云思说话,也不得不住了声。 太子是什么人?毫无疑问,那根本是不敢招惹的存在,别说是招惹,便是提一句,都令人胆战心惊的。 和太子看重的人过不去?那实在是找死! 小二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为了那一锭金子,做出了何等可怕的事情。 那丫鬟见小二住嘴,得意的一声轻哼,便又朝华云思看了过来,“还有你,没听到我们姑娘说的话吗?还不滚开?” 华云思无奈皱眉,虽然,滚开这个词听起来十分的扎耳,但现在,却不是她招惹麻烦的时候,眼下,还是赶紧跟上尖嘴猴腮的人去见顾语平要紧,否则还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于是,下一秒,她张了张口,想说,无妨,她这便识趣的让开就好了。 却没想,话到口边,又是被别人抢了先。 这一次,是眼前的刘青。 “菱角!”那丫鬟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一番话,原是为姑娘威风,却竟换来姑娘的脸色沉了下来。 菱角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快过来向荣裳县主赔罪!”刘青再次开口催促。 荣裳县主? 原来这女子竟是荣裳县主? 可姑娘这是怎么了?别说是什么县主,就算是月如公主姑娘也未必放在眼里的,可现在,竟然会对一个县主这么客气? 难道是因为……太子? 菱角想着,心中一动,便按照刘青的话,上前朝华云思行了一礼,道。 “原来是荣裳县主,奴婢方才不知县主的身份,对县主多有不敬,还望县主大人大量,饶了奴婢。” 华云思看着态度骤然转变的菱角,不由有几分厌烦,“你是刘姑娘的婢女,又不是我的婢女,做错了事,自是要找刘姑娘受罚,与我又有何干。” 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身来,又对着刘青道,“刘姑娘既喜欢这个位置,那我便离开了。” 说完,她抬脚就往前走去,竟是毫不犹豫。 刘青一怔,她亦是对华云思有所了解的,印象中,对方该不是如此好说话的一个人才对啊? 直到华云思走出两三步了,刘青才知道对方是真的要把这个位置让给自己,连忙开口,“县主且慢。” 华云思驻足,“刘姑娘还有什么事?” 刘青唇角瞬间勾起一个浅淡的笑,“县主莫不是误会了?我可没有要抢县主的位置。” “刘姑娘方才不是说喜欢这个位置吗?况且,我也都已经吃好了,姑娘便安心坐下吧。”华云思也淡淡的口吻道。 “看来,县主果然是误会了,说起来,都怪我这个婢女不知礼数,回去我定要好好教训她的。”刘青解释道。 “刘姑娘请便。”华云思淡淡回了一句,就又要离开。 对方冷淡的态度让刘青脸色一变,不过很快脸上就又染上笑意,更是上前两步,拉着华云思的手便道,“我看县主方才也未吃好,算作是赔罪,我再请县主吃些喜欢的,可好?” “不必了。”华云思抽离自己的手,淡淡看着面前带着假笑的女人,道,“我已经吃好了,也并未怪罪刘姑娘,所以,刘姑娘实在不必如此客气。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刘青脸上笑容一僵,又道,“好,既然县主有事,那我便只好改日赔罪了。” 华云思冷眼看了对方一眼,也不多话,便匆匆离去了。 她没注意到,几乎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刘青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刻薄的冰冷。 一旁,菱角亦是一声冷哼,“这个女人,真是不识抬举,姑娘笑脸待她,她竟是如此态度,实在可恨……” “住嘴!”刘青铁青着脸打断菱角的话,“方才若非是你莽撞无理,她又怎会如此?你竟还不知错!?” “是,奴婢知错。” 菱角闻言,嘟着嘴巴小心翼翼的口吻。 “只是奴婢也是为了姑娘好,再说,她虽住在太子府,却未必见得在太子面前真有几分分量,而咱们太傅可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姑娘又是太傅的嫡女,迟早有一日,殿下是会重视起来姑娘的,姑娘又何必刻意去讨好这样一个低贱的舞女?” “你懂什么,还不住口!”刘青打断菱角的话,心中却是不停的在思量…… 再说华云思,好不容易摆脱了刘青,出门之后,便示意了暗处的几道身影。 那几道身影很容易就控制了紧跟出来的书生打扮的男子,而华云思则是一路追着那尖嘴猴腮的人的方向而去了。 暗中有人替她盯着,所以她很快就追上了那人,紧接着就又悄悄尾随在其身后,直到,那人入了红香阁。 …… 在看到竟是红香阁的时候,华云思脸色一黑。 该死的顾语平,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在这样一个地方。 她虽早知道顾语平风流浪荡成性,但追到了这里,也实在是在自己意料之外。 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打扮,华云思左思右量,不知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走进这个青楼。 若是时间充分,她或许可以找个地方,换上一身男装,这样进入红香阁,便是轻而易举了。 可如今,她却又担心自己若是离开片刻,顾语平跑了该怎么办? 罢了,机会难得,区区一个青楼而已,她又不是没闯过! 想到这里,心一横,她又抓乱了头发,抬脚便往那红香阁门口而去,大不了,便说自己是来投奔的,以她的姿色,倒不怕这样的地方能将她拒之门外! 眼见着郡主就要踏上这条“不归路”,明月的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 若是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郡主这般模样进了青楼,别说主子怎么样了,他怕是连回去见主子的胆量都没了啊!只怕,明年的今日,便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明月的一颗心随着华云思愈发接近青楼的脚步,一点一点的下沉。 他想好了,无论如何,再最后一秒都要冲出去,拦住她,便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影出现,拦在了郡主面前。 明月定睛一看,竟是晋王身边的凛霜? 他总算缓了口气,华云思则是蹙眉,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拦住自己去路的男人。 “县主,我家主子有请。”凛霜凛着一张脸道。 华云思识得他是莫轩的人,好奇的口吻道,“为了何事?” “属下不知,县主去了就知道了。”凛霜答。 去了就知道了? 片刻的思索后,华云思道,“好,我知道了,你稍后片刻,办完事,我就去见你家主子。” 说完,就又绕过凛霜,抬脚往前走去。 凛霜瞬间再次拦住她的去路,摇头,“我家主子说,即刻就要见县主。” “即刻?” 眼见着顾语平就在眼前了,华云思隐隐的不悦,“晋王府离这里,便是骑快马,也得有一炷香的时辰,所以,恕我不能满足晋王殿下的要求。” “县主可以的。”凛霜说完,眼神示意向不远处的街角。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华云思嘴角不由的一抽。 那里停着一亮暗灰色的华丽而又显得十分低调的马车,正是晋王府的马车。 这个晋王,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华云思心中一叹,想着若是在青楼的话,里面温香软玉的,顾语平该没那么快出来吧? 更何况,自己的人也在暗中守着,想来,顾语平这次是跑不掉的。 打定了主意,华云思决定还是快些打发了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于是,她又整理了凌乱的头发,随着凛霜来到了马车前。 “让她进来吧。”马车内,莫轩清朗的声音吩咐着,一旁的侍女便恭敬的为她掀开轿帘。 华云思干脆利落的上了马车,见到面前的人一双眸子落在自己身上,面色稍有不悦,正不知思索着什么。 “晋王殿下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她率先开口,不等面前的人回答,转念却又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对了,殿下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难道,这货是要来这里寻欢,不巧却遇到了自己,又怕她将此事传出去,所以才叫她过来,想要收买她? 第501章 安王府 啧啧啧,没想到外表看上去温润儒雅,华贵不可方物的晋王殿下,竟也会来这样的地方。 不过说来也是,便算是神仙也难逃七情六欲,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凡人呢? 晋王殿下又如何,不也是凡人吗? 这么想来,尊贵如晋王殿下,来这样的一个地方,倒也能接受了。 一瞬间,华云思脑海中想到了看起来似乎唯一合理的解释,也瞬间肯定了这个解释。 之所以这么解释,实在是因为,她方才观察过,这附近,除了红香阁,也的确没有别的什么商铺了呀? 不过,想归想,这些话,她还是不好说出口的。 可虽然她没说出口,但脸上的表情也足以说明一切了。 至少,莫轩是看明白了的。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不过他一向不屑于解释什么,便冷眼看着面前想入非非的小女子,又缓声道,“你来找顾语平?” 华云思一怔,“你怎么知道?” 莫轩倏尔一笑,“否则,你来这样的地方,该不会是为了寻乐吧。” ……废话,她一个女子,当然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寻乐! 华云思无奈道,“王爷既然知道我的目的,那么我就明说了。” “嗯?”莫轩挑眉,静待她的下文。 华云思坦然道,“没错,我就是来找顾语平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里,所以,若是王爷无事,我便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莫轩的眉头蹙了起来,“你觉得,和本王在一起是耽搁时间?” …… “再晚些,那家伙都要离开这里了。”华云思亦皱眉道。 莫轩稍有不满道,“可那样的地方,你一个女子,终究是有些不妥。” 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想,那个人该是不会允许她进那样的地方的吧? 别说是那个人,就连他也不喜欢。 那等肮脏的所在,哪怕只是进去走一走,也实在是会玷污了她的感觉。 华云思看出了面前人的担忧,无奈的苦笑,“你关心我,是因为文敬吧?” ……文敬?此事和文敬又有什么关系?莫轩无奈。 他来这里是因为得到了消息,说她要去青楼,他惊讶之余,还有些莫名的隐隐的愤怒,就来了,文敬是不知情的。 华云思又扯出一丝笑来,“其实,不过是去走一遭罢了,我又不卖身,没那么严重!” ……听到卖身两个字,莫轩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无论如何,本王不允许你去这样的地方。” 晋王……也会用这等命令的口吻命令这等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实在是不像他啊……华云思心中一叹,看来,这货是真的把自己当文敬了。 他的好心,她是理解的,可想到那顾语平……华云思灵机忽然一动。 “好,那我不进去,不如便由王爷进去将人想办法带出来,可好?” ……明月的脸黑了,凛霜的脸也黑了,莫轩的脸,则是彻底僵硬了。 这个女人,竟然敢劝他去青楼? “咳咳……”莫轩顺了口气,僵硬着嘴角,“本王更不会去那样的地方。” “原来,王爷竟如此洁身自好。”华云思无奈的一声叹,想来也是,这般尊贵到几乎不染纤尘的人,怎么会去这等庸俗之地呢? “这样的话,看来只有我去了。”她心中打定了主意。 “本王说过,你不可去。”莫轩脸色愈发不好看,“罢了,你要见顾语平,本王帮你。” “所以,王爷竟想通了?”华云思莫名感激的口吻,若是晋王的话,他是个男子,进红香阁,嗯,的确是容易了太多。 虽然,想到像晋王这样的人,去红香阁那样的地方,那种画面,似乎总觉得十分的滑稽…… 华云思脑海中勾勒着画面,却险些忽略了对面某王彻底黑下去的脸色,这个女人,就那么希望自己去那样的地方吗? “驾车!”没有回答她,莫轩薄凉的口吻对着外面说了一声。 紧接着,马车吱呀呀的就开始往前走了。 华云思吃了一惊,“王爷不是说了要帮我吗?” 莫轩依旧没说话,只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有什么问题吗? 华云思无奈,“可顾语平明明在那里,在红香阁,他人都还没出来呢,我们这就走了,要我如何见他?” “他人没出来,把他叫出来就可以了。”莫轩平淡的口吻,似乎顾语平是他的手下,只要他一伸指头就能随随便便把对方叫出来似的。 而华云思也险些相信了他,她连忙掀开轿帘,左右前后环顾了两眼,嗯,四名侍卫还在,凛霜还在,就连车夫也还在,他并没有派人去叫顾语平的意思啊?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外间,车夫的声音传来,“殿下,前面就要到岔路口了,殿下是去往哪里?” 莫轩眼皮也没抬一下,道,“安王府。” …… 在临京,众所周知,顾家和皇家是不睦的。 所以,虽说顾家尚有个安王的封号,但无论是顾家,还是这安王府,在京中都是不甚受欢迎的,甚至是所有人都要刻意远离的。 否则,一不小心,怕是就要被扣上一个谋反的称号来。 顾家有顾老爷子,有顾语生,风临皇不太好动,但那些接近顾家的人,那可就好动的太多了。 华云思疑惑的是,莫轩身为皇子,更应该知道瓜田李下这个道理才对,可今日,就因为自己,他就要如此堂而皇之的去安王府? 难道,他就真的不怕被人议论,或是被风临皇误会什么吗? “你是在,关心本王?” 忽然,面前清淡若柔风的声音传来,华云思心头一痒,没忍住就道,“那可是顾家,若只是为了我的话,王爷大可不必……” “本王既答应了你,就是要办到的,更何况,这件事,本算不得什么。” 大概是莫轩平淡的语气,华云思的心莫名的安了三分。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顾语平不是在红香阁吗? 若是在顾府真的能等到他,她又何必白费今日的功夫? 还有,也不知道顾语生是否在府中,如果在的话,她或许可以直接找他? 人人皆传,顾语生这样的人太过聪明,她倒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但若是太过聪明的人,在尚未了解的情况下,她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些为好,所以她才想着,或许,通过顾语平来接触顾语生,这样至少会柔和一些。 可话说回来,她接近顾语生也是为了莫轩,如今,却怎得一切都乱了,要由莫轩来帮自己找顾语生找顾语平? 果然世事难料啊,虽然面前的人近在咫尺,但她明白,顾家这一环,终是不能跳过的。 莫轩淡淡扫视了眼若有所思的某女,还以为她是害怕,便道,“安王府其实没那么可怕,待会儿你跟在我身后便是了。” ……怕?她看起来,像是害怕吗? 还没来的及反驳,莫轩已经率先下了马车,她紧随其后。 安王府的人很快迎了上来,只是虽说迎了上来,脸色却是有些冷淡的。 淡淡的行过礼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她们一行人等便随着那下人进入了安王府中。 直到入了府中,那领路的下人忽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方才还冰冷的脸上很快竟堆起了笑容!? 此情此景,华云思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只怕,方才在府外的冷淡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进了府里,便都是自己人,也就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 看来,这晋王和顾语生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下人带着她们兜兜转转,没过多久便到了花园的一处凉亭。 春日里的时节,正是百花烂漫。 花香四面八方的侵入口鼻,华云思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再抬眸,便见到了凉亭中的灰衣男子。 虽是一身低调的灰,穿在男子身上,竟丝毫不显庸俗,反而似乎愈发衬托的面前的人精致华贵。 更令华云思惊讶的是,百花丛中,那抹灰色不但没有显得丝毫消沉,反而是耀目的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人,应当就是安王世子,顾家嫡长子,顾语生了。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清秀俊雅的面容。 华云思定了定神,这张脸,乍一眼看过去,倒像是一位书生,再仔细看,那浓浓的书卷气似乎就又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冷的华贵,深沉的内敛,却又带着一丝丝骄矜的洒脱和随性。 这一刻,华云思的内心是不由自主的震撼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见到这样一个人的本能。 顾语生,果然不愧是顾语生,这是见他第一面,她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她打量着他的时候,顾语生的眼神也淡淡的从莫轩身上扫过,又落在她的身上。 眼眸微眯,顾语生正要说些什么,眼前有身影一晃,是莫轩强插入了他的视线。 顾语生瞬时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莫轩也不介意,直接忽视了他的白眼,道,“本王来找你,是要一个人。” 第502章 动家法 …… 要一个人? 华云思被晋王的这一句话惊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虽然他是晋王,但这里好歹也是安王府,面对的又是顾语生,他这般狂妄的语气,是否有些不合适了? 好歹,那也是顾语生的弟弟啊! 然而没想到的是,莫轩这么说,顾语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唇角还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顾语平?” 他忽然开口。 莫轩点头,理直气壮,“不错,看来顾公子没有忘记答应我的事情,既如此,便要劳烦顾公子将顾小公子叫回来了。” …… 华云思脸色一黑,他说他会帮她见到顾语平,她还道要怎么见,原来竟是这样的见法? 虽然她不知道莫轩口中顾语生答应他的事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莫轩和顾语生的关系,绝非寻常。 这不,莫轩一开口,顾语生便派了个人出去了。 至于出去干什么,自然是叫顾语平去了。 华云思二人,则是在顾语生的邀请下,坐了下来。 按照莫轩的吩咐,她自动坐在了莫轩身后的位置。 然而,这一举动使得她一抬头,就看到顾语生看着二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直觉告诉她,这货一定是想多了。 自己的声名或许不要紧,但她总不好连累了晋王的声名不是? 更何况,他都是有晋王妃的,此事若是让那个体弱多病的晋王妃知道了,又免不了伤心。 于是她开口解释,“我来,只是为了见顾语平。” “只是”一词,就用的很巧妙了,轻而易举的就说明,她和某王是无关的。 顾语生笑了笑,故作了然的模样,“原来如此,县主且稍待,舍弟片刻便回。” 华云思有些惊讶,他竟没问自己找顾语平是为了什么。 原本她都想好了说辞,若是实在瞒不过,干脆便直接和他说。 可他不问,她若直说,反而显得太过突兀,于是也就只好等着了。 不得不说,顾语生的人出马就是不一样。 方才她和莫轩一路从红香阁赶来,少说也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而如今,从那下人出门到现在,不过也只是半炷香的功夫,顾语平就回来了。 想来,这顾语平的确是害怕自己这位兄长的吧。 华云思看到顾语平的时候,顾语平也正好往这里瞧过来。 如果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华云思或许不认得顾语平,可顾语平却是对华云思十分极其熟悉的。 毕竟,那是他曾下令要杀死的女人。 不过,这个女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兄长又是这副神情。 难道,是这个女人告状告到了兄长这里?所以,兄长才急急的命人叫自己回来? 想到这个可能,顾语平只觉得面前的女人更加的可恶了。 揭穿风临皇身上的蛊毒,将文清皇后害死也就算了,文清皇后毕竟是顾家的人,他又怎能饶过她? 上次让她死里逃生,却没想到她竟还敢来顾府,简直是…… “平儿!”心中所有的愤懑,被顾语生一句话,轻飘飘的打断。 一瞬间,顾语平收敛了浑身的怒意,颓然的跪在地上,恭敬道,“兄长。” 这一刻,华云思心中了然,看来,这位顾语平的确是如传闻般,十分害怕自己的兄长的。 只是顾语生这般,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这就是方才莫轩说的,顾语生答应他的事? 能当着他们的面,做出此等姿态,想来,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华云思心想着,又看到莫轩一副闲适的态度打算旁观,干脆便将手环绕胸前,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来。 只是她没想到,戏是好的,只不过却是太过惨烈了些。 顾语平跪下后,顾语生朝身边的人递过一个眼神,那人随即便有些为难的神色道,“大公子,莫不如……” 顾语生又一记眼神,那人立刻住嘴,讪讪的便去了。 “这是……做什么?”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以及顾语生面上不辨喜怒的神情。 更重要的是,周围所有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模样,华云思竟莫名其妙忽然有一种想要同情顾语平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还愈发强烈,所以,她终于没忍住,低声问距她最近处的莫轩。 莫轩神情淡淡,回她一句话,“旁人的家务事,休要问太多。” 家务事? 好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又怎能相信,能如此理直气壮旁观别人家务事的人,会是晋王。 如此看来,莫轩和顾语生的关系,比她想的,还要好许多,如此,某些事情,她心中便就又有了思量。 这个时候,那下人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根精致的长鞭。 下人路过华云思的时候,抬眸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暗含了太多的信息。 为什么要看她,而不是晋王呢? 华云思一瞬回过神来,今日这般,难道,竟是为了上次的刺杀!? 是莫轩,替自己在顾语生面前开的口,要求顾语生处置顾语平,以给自己一个交代! 而今日,莫轩带自己来安王府,一则是答应了自己要见到顾语平,二则,怕便是为了让自己亲眼见证这个交代。 可,顾语生是为了教训自己的弟弟,莫轩呢,又是为了什么? 即便他和顾语生交好,也大可不必为自己如此。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疑惑,莫轩轻声开口,“即便与你有关,也是他顾府的家事,顾语生从不放纵他弟弟的。” …… 果真是她猜想的那般。 只可惜,原本她是送于顾语平一个功劳,叫他免于受罚的,现在看来,却是不可能的了。 华云思心想着,顾语生已经接过了那长鞭。 眼前,嚣张放纵的顾语平在其兄长面前,竟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了。 接过长鞭的顾语生和方才的模样好似判若两人。 他的神色依旧清冷,却多了许多的威严和不可侵犯,与此同时,方才随性的神情也消失不见,俊美的容颜上,反而是带了十分的认真。 这样的情形下,连华云思都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了起来。 安王府的人都知道,那长鞭是顾家家法,非大事不会轻易动的。 而今日,大公子既拿出了家法,显而易见,上次顾语平暗中刺杀荣裳县主的事情令大公子动怒了。 那件事,虽是小公子的错,可此时此刻,整个花园内,除了莫轩和顾语生,所有人都还是忍不住为顾语平捏着把汗,华云思亦如是。 毕竟,顾家大公子对小公子的严苛,漫说是她,便是整个临京的人也都是听说过的。 “你可知错?” 好半晌,顾语生些微清冷的声音道。 华云思还以为,以顾语平的个性,定会反驳。 然而没想到,顾语平却是将头埋得更深了,才沉沉道一句,“平儿知错,平儿下次定不会再犯了。” 顾语平此言一出,方才去取长鞭的人实在是不忍心,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又颤抖着声音道,“公……公子,小公子既知错了,不如……” “谁再多言,便一起罚吧。”顾语生忽然打断此人的话,又淡淡的看向他,“你觉得如何呢?管叔?” 管叔是安王府里多年的老人儿了,据说小的时候便是跟随着顾老爷子的,一直以来,安王府里的一切,也都是他帮着顾老爷子打理的。 直到后来,顾老爷子的神志逐渐糊涂,他便跟在顾语生的身边了。 是以,方才的情形,整个安王府内,怕也只有他敢斗胆插一句嘴了。 若是换做别人,只怕便没有顾语生后来问的这一句了。 顾语生如此问了,管叔自是不敢再违逆半分,忙退了下去。 顾语生这才又看向顾语平,“既知错了,你觉得,该罚多少鞭合适呢?” …… 顾语平额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冒出丝丝的冷汗了,他恭敬的垂下头,“全凭兄长的意思。” “我的意思?”顾语生淡淡一笑,“好,既如此,便就罚十鞭。” 十鞭么? 听起来好似不是很严重,华云思总算松了口气,但她怎么觉得,这些下人的脸色好似更难看了呢? 面前,莫轩淡淡的说了一句,“安王府的长鞭,可不是普通的长鞭。” “什么?”华云思有些莫名,这和这些下人苦着脸色有什么关系吗? 莫轩又道,“那是风临的开国皇帝,萧远山的皇后,顾清秋顾皇后曾经用过的长鞭。” 顾清秋……想到那个曾经和萧远山一同刀山火海,出生入死,披甲上阵的传奇人物,华云思这才了然。 顾家能有如今,一切,便开始于这个女人,曾经的顾皇后。 难怪,这长鞭会被当做是顾家的家法,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 思量的时候,顾语生已经打下去了第一鞭。 顾语生的动作看似不是很用力,甚至看起来他也只是轻轻的挥动了一下胳膊,除此之外,全身的其它地方也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可华云思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是着看似轻飘飘的一鞭,一声痛苦的闷哼,顾语平整个人就瞬间瘫在了地上…… 第503章 落云鞭 ……看着分明是个堂堂七尺男儿,竟这么不禁打的吗? 而且,那力道,分明连他身上的衣服上都没留下痕迹啊,可为何,他的神色却好似十分痛苦呢? 她原先还以为,这顾小公子知错了,可如今看来,这……上演的竟是一出苦肉计? 思量的功夫,第二鞭打下去了。 依旧是轻飘飘的样子,这一鞭,顾语生甚至连大气都没喘一下,在华云思看来,这样的力道,最多也就只能打死一只蚂蚁罢了。 看来,传言与实际不符,顾语生还是十分心疼自己这个弟弟的啊! 然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叹完毕,面前的情景就又惊呆了她。 顾语平又是一声痛苦的闷哼,他额上豆大的汗珠低落地上,脸色亦是变的煞白无比。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了管叔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心道,至于么? 看起来不就是轻轻的挠了一下痒似的,便把顾家人都紧张成了如此模样,看来,这顾语平成了如今的模样,实在是娇宠惯了的。 紧接着,第三鞭落在顾语生的身上。 这一鞭更夸张,华云思甚至连那长鞭挥过去的声音都没听到,落在顾语平身上,甚至连他衣服的褶皱都没有乱一下。 而偏偏是这一鞭,顾语平竟然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地面被染的殷红,看顾语平的样子,竟好似虚脱般,险些昏了过去。 “到底……什么情况?”华云思忍不住错愕开口,一旁,管叔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哭腔,“县主有所不知,此鞭是顾家顾皇后的落云鞭,采用特殊材料制成,落云鞭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打在人的身上,愈是不留痕迹,那被打的人就愈是痛苦啊……” 华云思愕然,“竟还有这么个说法,看来,顾小公子吐血,并非是装的呀。” 听闻县主竟以为小公子的痛苦是装出来的,当下心痛异常,“这……县主哪里话,我们小公子怎么可能是装的呢,这落云鞭一下去,若是寻常的女子,早就一命呜呼了,小公子能坚持到了现在,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呀。” “这么严重啊?”听了管叔的话,华云思心中骇然,“若是如此的话,那方才顾公子所说的十鞭打下去,岂不是……” “是啊!大公子对小公子一向严苛,这次小公子暗中对县主不利,更是陷顾家于危难,所以,大公子这是彻底动了怒了。”管叔一把鼻涕一把泪,躲在华云思身后悄悄道。 华云思无奈,“可我看顾公子的模样,轻飘飘的,不像是动了怒啊!?” “这……”这还不叫动怒吗?管叔一时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莫轩开口,“管叔,这是你们安王府的家事,她,插手不得。” “是,晋王殿下说的是,老奴知错,老奴知错,只可惜,可惜了我们小公子……”管叔口里认着错,心中却对华云思还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在管叔看来,小公子此番是否在劫难逃,就全看这位县主姑娘的了。 华云思不是傻子,自然早就领会了管叔特意跑到自己身后哭诉的用意,只不过,顾语平嘛…… 罢了,虽是表面上是家事没错,但追根究底,此事确与自己有关,她既也见着了,总也不好袖手旁观。 打定了主意,下一瞬,就在第四鞭要落下的前一秒,华云思连忙开口,“慢着!” 听到此二字,顾语生动作一顿,生生将那长鞭打在顾语平旁边的地上。 那是青石板铺就的光滑洁净的地面,却在长鞭落地的刹那,整个地面咔嚓一声就裂了开来。 华云思心下骇然,看来,管叔说的果真是没错的。 “荣裳县主有话要说?”顾语生手中拿着长鞭,眼神冷然的朝华云思飘了过来。 这般眼神,让华云思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下一秒那长鞭便会落在自己身上似的。 生生的打了个冷颤,她感到,身后莫轩也站了起来,立在自己身后。 这一刻,她心下稍定,才对着顾语生道,“他是你的弟弟,罚也罚过了,他都吐血了,顾公子便饶了他吧?” 一旁,是管叔期待和赞许的眼神,顾语生淡淡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管叔立时又垂下了头去。 顾语生又看向华云思,正要开口,莫轩便道,“既然县主开口了,那就请顾公子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饶了小公子吧。” 方才还说这是顾家的家事,现在自己才一开口,他就又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帮自己说话,华云思虽一时拿不定莫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心中却是暖暖的。 莫轩开口,顾语生的神色果然缓和了许多,“晋王放心,我又怎会对县主如何?” ……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 他们不是替顾语平求情来着?怎么最后说的是不会对自己怎样? 还有,那句晋王放心,是什么意思? 直到管叔投来暧昧的神情,华云思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顾语生终于将落云鞭递到了管叔手上,地上的顾语平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 直到有侍女喂他服下一颗白色的丹药,他才勉强双手支撑着地面能站起身来,而后侍女又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他才堪堪站稳。 ……没有兄长的发话,他是不敢离开的。 “县主似是来找平儿的?”顾语生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顾语生忽然道,华云思还没点头,他便又朝着一边道,“既如此,管叔。” “老奴在。”管叔立刻上前。 “你在这里等着,县主离开后,便送平儿回房。” 说完这句话,顾语生就又对莫轩道,“晋王,走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华云思总觉得,顾语生的这句话,似乎带了那么几分的调侃。 可说是调侃吧,这又实在不符合顾语生在临京百姓心目中高贵清冷的做派,所以,难道是她的错觉? 华云思思量的时候,莫轩的脸色则是蓦地一黑…… 第504章 吃醋? “晋王?”顾语生又叫了一遍,这一次,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促狭。 若非亲耳听到亲眼所见,单凭这样的语气,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是出自顾语生之口。 原先只道顾语生和莫轩之间的关系不一般,现在看来,又何止是寻常的不一般。 京中周知,顾语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些日子她也曾调查过,顾语生虽则看似冷情骄矜,但也不怪他如此,因为,此人的眼界甚高,能让他看上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是根本不会把什么别的人放在眼中的,所以自然而然就显得孤高清冷了些。 而眼前的情形,显而易见,莫轩在这位顾大公子心中,只怕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 华云思心中有了计量,却见莫轩道,“顾公子不必客气,本王留在这里,等县主一同离开。” “……晋王殿下,舍弟如今都这般模样了,殿下又有什么担心的呢?”华云思在前,顾语生忍着促狭的笑意,淡淡的口吻反问。 “顾公子,本王……留下便好。”莫轩面不改色的再次拒绝。 “本公子那里,刚好有一副棋局,悬而未决,不知道有荣幸请殿下过去指点一二呢?”被拒绝两次,顾语生显然丝毫不放在心上,笑着又锲而不舍道。 这一次,莫轩彻底无语,“……棋局?据本王所知,顾公子从不屑下那棋盘上的棋的。” “这个……既然被王爷揭穿了,本公子也就不隐瞒了,这快到晚膳的时辰了,本公子肚子饿了,晋王莫不如陪我吃饭去?”顾语生再次开口相邀。 莫轩,“……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顾公子的饭食一向很准时的,今日这是……” “咳咳咳……晋王果然了解本公子,不过,本公子这次是真的饿了,嗯?”顾语生又道。 说完,还朝着莫轩挤了挤眼睛。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许久,华云思看的亦是目瞪口呆,顾语生这是,在莫轩这里完全放飞自我了吗? 不过,中心意思她算是明白了。 好像是,莫轩要留下,但顾语生非要让他离开。 但她还是没搞明白,莫轩为什么非要留下?顾语生又为什么非要他离开? 直到,顾语生带着暧昧的笑容道。 “晋王放心,舍弟都成了这副模样了,又吃不了县主,所以,晋王大可不必因此吃醋的。” ……吃醋!?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顾语生促狭的神情,暧昧的眼神,还有调侃的语气,分明都是因为这个! 原来,他竟是误会了自己和晋王的关系! 如梦方醒,华云思准备开口解释。 就在这时,一旁虚弱的顾语平却开口了,他的人虚弱,声音亦是虚弱,听起来就好似仅剩下的一口气似的。 这种情况,华云思自是得礼让着对方,于是话到了口边,又不得不吞了回去。 “兄长……平儿原本不该开口的,但平儿站的久了,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所以……” ……可怜的顾语平说完这句话,脸色更加苍白,体态也更加虚弱,好似随随便便吹一口气便就能将其吹倒似的。 顾语生这才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亲弟弟,他的眉头蹙了蹙,好似在确认着顾语平说的站不住是否属实。 片刻后,他才叹了一声,“罢了,平儿的身体只怕真的是撑不住了,既如此,本公子便与晋王一同留下,陪着县主和平儿。” “……”众人尽皆无语。 说好的肚子饿了,说好的下棋呢? 华云思亦是扶额,她想问,他们两个争论了这么久,可有问过她的意见? “有什么话,平儿在这,晋王在这,本公子也在这,县主但说无妨,我们会替你做主的。”顾语平看着她,和方才的样子好似换了个人似的,一脸平淡的认真。 华云思,“……顾小公子伤成了如此模样,我便和大公子说,亦是一样的。” 原是为了缓而图之,免得接近顾语生太过生硬,但如今顾语平既已受了教训,有些话,她便也只能直接和顾语生说了。 “和本公子?”顾语生些微疑惑。 华云思点头,又看向莫轩和顾语平,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语平见状,如临大赦,莫轩的脸色则是再次黑了下来。 华云思点头,神色却是严肃了,“事关重大,所以……” 顾语生也终于收起了玩笑,“既事关重大,晋王在也是一样的,却不知县主是否介意?” 他都这么说了,华云思也只好点了头,反正,顾语生不介意的话,她倒是乐见其成的。 顾语生这才放顾语平离开,顾语平离开后,华云思看了看凉亭的周围,有些不确定的口吻道。 “我们,就在这里说吗?” “县主放心,只要在整个安王府之内,就都是安全的。”顾语生淡笑着说完,示意华云思和莫轩一同坐了下来。 “不知县主要说的重要的事,是何事?” 顾语生命人为三人奉上热茶,便淡淡的开口,眼神亦是淡淡的落在华云思的身上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 虽是探究的样子,但顾语生的分寸把握的极好,丝毫也不显得僭越。 一瞬间,华云思对这位顾大公子的印象又好了许多,她看着莫轩,莫轩点了点头,她才道。 “是楚良妃。” 有些话,和别人说,或许还要客套几分,虚与委蛇几分,但华云思明白,和顾语生这样的人,不需要,于是她第一句话,干脆便直击要害。 她的话音落,顾语生动作轻轻一滞,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如常,只是看着华云思的神情却与方才万全不同了。 只这一开口,他便知道,他是欣赏这个女子的。 难怪,莫轩会对她有所不同,顾语生淡笑了笑,清明的眸子直视着眼前女子的眼睛,语气比方才还要平淡许多,“姑娘的话还没说完。” 是没说完呢。 华云思亦笑了笑,随后抬眸,迎上那双清明的眸,道,“楚良妃,是顾家的人。” 第505章 奇特的香料 楚良妃么? 顾语生抬眸看向莫轩,莫轩摇了摇头,示意他并未插手任何,也并未告诉眼前这个女子任何。 顾语生才收回视线,眼神落在茶水袅袅升腾的热气上,唇角些微一弯,道,“不过是顾家的无用之人,叫县主见笑了。” “无用之人?”华云思微微一笑,“顾公子果然是在意她擅自邀我入宫之事。” 顾语生知道眼前的女子直接,但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微微挑眉,道,“怎么?本公子不该在意?” “换做我是顾公子,也一定会在意的。”华云思淡笑,又道,“只是,她若还有别的什么用处,顾公子如此弃之无用,岂非可惜?” 顾语生眸光蓦地一闪,淡然的语气开口,“县主的话,听起来好似别有一番意味。” “我也不过是提醒顾公子罢了。”说完,华云思便伸手要去解腰带。 ……这样的动作,顾语生和莫轩脸色齐齐一变。 “荣裳县主……”二人阻拦的话说到一半,却见华云思手中捧着一个香囊递了过来。 递过来的方向,正是顾语生的这边。 到这个时候,莫轩的脸色彻底黑了。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在风临,女子亲手送香囊给男子,意味着她心悦这位男子,想要嫁给他,这一点,她当真不知道么? 与此同时,顾语生的神色也终于不再平淡。 虽然,凭他的容颜和智慧,整个风临想要嫁给他的女子不在少数,可,如今这般当面亲手送给他香囊的,她可是第一个!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别的女子也想送来着,只不过他不给她们那样的机会罢了。 暗中,明月也是看到那两位的神色才好似想起了什么,正在他出了一身的汗,犹豫着这样的大事情,到底要不要禀报自家主子的时候,华云思开口了。 “这便是我今日来的目的。” ……顾语生茫然了,“县主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个?” 华云思点头。 顾语生,“我虽亦十分欣赏县主,可与县主不过也只是才见过现在这一面,县主确定要将此物交给我?还是说,县主要给的对象,是舍弟还是……晋王……?” “自是要给顾公子的。”华云思一本正经道,“顾公子看看,这香囊有何不妥?” …… 妥不妥的,他若是真的接过来了,那身边的晋王岂不是会怒急冲冠? 顾语生有些犹豫,这个时候,莫轩开口了。 “县主大概是不知道这女子赠男子香囊其中的用意。” “用意?什么用意?”她的确不知道。 顾语生这才总算松了口气,无奈的自嘲,“倒是本公子狭隘了。” “狭隘?”华云思云里雾里,愈发不明白面前二人到底在说什么。 莫轩一把接过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微微蹙眉。 顾语生见状,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也将香囊拿了过去轻嗅。 华云思道,“二位可曾闻到什么不妥之处?” “这其中,有一种奇特的香料。”顾语生和莫轩对视了一眼,神色渐渐严肃道。 见顾语生竟这么快就察觉到了那香料,华云思脸上顿时浮现出期待的神色来,“看来,顾公子知道这种香料?” 顾语生将香囊又靠近了些,轻嗅了嗅,而后摇头,“如果县主感兴趣,看在晋王的面子上,本公子倒不介意帮县主查一下。” “连顾公子都不知道么?”华云思些微的失望。 顾语生点头,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女子有些失望的模样,心中竟有些许的挫败感。 这么多年来,任何人,任何事,还从来没能让他有这样的感觉的,是以,此刻心中突如其来的挫败感,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极了,他喜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于是,他看着华云思的眼睛,定定道,“县主放心,本公子可以查到。” 莫轩神色一顿,方才那香味他也闻到了,虽然有些异样,但连他都不能保证绝对能查到,而顾语生这家伙,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语气? 这还真不像平日里的他。 华云思却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有顾语生这句话,她倒是觉得放心了许多。 香囊中的香料她也早已取出了一部分,而剩下的这部分……她想了想,干脆便将香囊直接交予了顾语生手上。 顾语生接过香囊,忽然就想到了方才华云思说过的话,“县主的意思难道是,这香囊中的香味,和顾月儿有关?” “顾月儿?”华云思一怔。 莫轩淡淡解释道,“就是楚良妃,她其实是顾家的人。” …… 楚良妃,竟是顾家的人!? 如此不可思议之事,怎么从晋王的口中说出,竟如此的云淡风轻? 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可这消息对自己,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莫轩看出了她的惊讶和疑惑,又道,“此事你若是感兴趣,本王会找时间和你说清楚。” “……”她想说,她当然感兴趣?这还用怀疑? 顾语生则是瞪了某王一眼,又是两声轻咳,低声提醒,“晋王,这是本公子的家事,你这般说话,就不问一下本公子的意见的吗?” “本王当着你的面承诺,难道不是已经问了你的意见了?”莫轩面不改色。 顾语生,“……” 罢了,莫轩这厮,他讲不的道理,要讲道理,还是和眼前这位姑娘吧。 想到这里,他询问的眼神落在华云思的身上,似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华云思终于从巨大的惊讶之中回神,点了点头,道,“这便是我说的,她别的用处了。” “这香味奇特,所以……县主莫不是觉得她能为本公子制香?”顾语生有些怀疑的口吻。 华云思摇头,“顾公子错了,顾月儿可不会制香,这香囊中的香料,也不是来自顾月儿。” “你的意思是……”顾语生心思转的飞快,很快明白了什么。 华云思点头,道,“这香料的主人,其实,便是顾月儿背后的主人……” 第506章 想要什么 顾月儿背后,除了他,果真另有其人。 “原来如此。”顾语生的脸色恢复平淡,只不过平淡之中,却又好似暗藏着许多的危险。 说实话,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件事,但这些年来,他命人调查过后,也都查不到任何的结果。 而这些年来的不了了之,也只不过是看在她也算是顾家人的份上。 却没料到,原来,他曾有的一切怀疑,竟都是真的。 “敢问县主,这香囊,从何而来?”沉吟了片刻,顾语生问道。 “太子府。”华云思答,毫不避讳。 其实,不是她不想去避讳,实在是,在聪明如顾语生的人面前,即便你用心想要藏什么,只怕也是根本藏不住的,所以,她也懒得多此一举。 听到那三个字,顾语生顿了顿,道,“县主该不会是觉得,顾月儿背后隐藏的人,是太子吧?” “顾公子觉得呢?”华云思不答反问。 顾语生的眸子淡淡落在她身上,道,“本公子的想法,和县主应当是一样的。” 华云思点头,“不错,我亦觉得不是太子。” “所以,县主的心中,想必已经是有了怀疑的目标了?”顾语生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轻笑了笑,道。 华云思闻言,心中蓦地一跳,微微蹙眉,“顾公子方才,是在试探我?” 他故意引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再结合自己的神情,很容易便能推断出自己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这个顾语生……她早知他不简单,却还是疏忽了。 “是。” 华云思原以为,顾语生这样的人,既聪慧无比,便是心思颇深的,如今自己这么一问,对方即便不立时否决,也是要推诿一番的,却没想到,片刻未曾犹豫,对方竟是大方承认了。 微微错愕,顾语生又道,“难得遇到县主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本公子技痒,确是在试探县主,没想到,县主果真出乎本公子的意料。” …… 一番话,对方说的一本正经,可华云思怎么有种分明是被人小觑了的意思,表面上却还是被那人抬高了的感觉呢? 一时无言以对,顾语生看了眼莫轩,又颇有些无辜的口吻道,“县主今日来,原就是要告诉本公子这些的,不是么?” 华云思无奈,“是,确是来提醒顾公子楚良妃的事情不错。” “不。” 华云思说完,顾语生微笑着摇了摇头,“县主真正想提醒的,是顾月儿背后隐藏之人,是在太子府,是么?” “……”华云思点头,“顾公子聪慧,便不必我多言了,只是……我虽有所怀疑,但若需确定,还需查明这香料的出处。” “县主既将此事托于本公子,本公子自是不能辜负了县主的期许。”顾语生淡笑着说完,眼神又似有所疑问似的落在华云思的身上。 那眼神虽然极其的浅淡,甚至还有些温和,但其中认真的疑问,确又直击人的内心,让人无法忽视。 华云思微微一笑,道,“顾公子是在怀疑我是目的?” “并非怀疑,本公子只是好奇。”顾语生淡笑道。 华云思自是了解,她先是看了眼莫轩,而后才又看向顾语生,道,“顾公子放心,我想,我和公子想要的,应该是一样的。” “县主请喝茶。”顾语生伸手客气了一句。 虽是这一句简单的客气,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莫轩都为之惊讶。 要知道,能让顾语生顾大公子亲口说出这个请字的,除了莫轩,华云思还是第一个。 顾语生原本自视甚高,寻常人等想见他一面都是困难的,更别说能喝上安王府的茶了。 而即便能喝到,顾语生顶多也只是顾自只喝自己的,至于对方喝不喝,他才懒得管。 而现在,他竟然开口对华云思说这样一句话,华云思不知道情况,莫轩却是知道的,顾语生这是真的对她感兴趣了。 能让顾语生都感兴趣的人么? 这一刻,莫轩心中虽酸酸的,但同时却也觉得莫名的欣慰。 难道,只是因为那句话? 她说她和顾语生想要的,是一样的。 顾语生想要什么,这个问题,他竟从来都没想过。 不过,连他都不知道的问题,她竟然说知道? 说实话,莫轩有些不相信。 其实,顾语生也不相信,她虽则聪明,但这世上,聪明的人很多,其中,自以为是妄自揣测别人意思的人,也很多。 下一秒,依旧是平淡的神情,他看向面前的女子,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华云思想了片刻,道,“顾公子这里可有纸笔?” 说完,看着顾语生疑惑的眼神,她又道,“有些话说起来太过麻烦,我这个人不喜麻烦,想着干脆写出来罢了。” 顾语生闻言,没有说话,袖子轻轻一挥,便有下人很快奉上纸笔。 于是下一瞬,凉亭中,迎着柔和的光和风,少女仿佛融化其中,她执笔的动作优雅干练。 顾语生赞赏的眼神才落下,她便写好了一个字。 莫轩和顾语生走过去,只见到,白纸上,赫然是一个安字。 “安王府的安,亦是国泰民安的安。”华云思丢下墨笔,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笑。 顾语生眼眸微凝,良久没有说话。 表面上他看似波澜不惊,神色淡淡,但此时此刻,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中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他想要什么?他一直都清楚的很。 如果用一个字来概括他心中所愿,那便唯有眼前的一个安字。 当年的顾皇后与萧远山共同并肩作战,共同打下这万里江山,当时的顾皇后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怕亦是这个安字。 是以,顾皇后被封后后,顾家便得了安王的封号。 大概也是那时开始,这个安字便刻入了所有顾家人的骨子里。 这么多年来,顾家与莫家看似不和,互相掣肘,一方面的确是为了萧氏,另一方面,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为着这个安字。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以为顾家如此,只有第一个原因。 而想到第二层的,如果说莫轩是第一个,眼前的女子便就是第二个…… 第507章 家国天下 自萧远山之后,莫氏,从莫如是到如今的风临皇莫平之,虽两代帝王,但二者的本质却是几乎是同样的。 同样的冷血,同样的无情,甚至是同样的阴谋诡谲。 他们想要的是权力,是至高无上,而非国泰民安。 这一点,从他们对待萧氏的态度上就看得出来。 这么多年来,风临表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中则是隐藏了太多的阴谋算计和波涛凶险。 如今,莫如是垂垂老矣,却是将太子之位交给了莫言。 在风临,人人都以为,莫言的宣太子之位是因风临皇对其母柳贵妃的宠爱而来。 人人都觉得,莫言之所以受到风临皇的器重和疼爱,也都只是因为他的母妃。 所以,风临皇从莫言年纪尚幼的时候,就待他与别的皇子有所不同,甚至还因为他忽略了嫡皇子莫轩。 但,其中真正的内情,顾语生却是有不同的见解。 风临皇即便再如何偏宠柳贵妃,柳贵妃在一个帝皇的眼里,不过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否则,这么多年来,以风临皇对柳贵妃的宠爱,她就不该只是个贵妃,更不该不敢恃宠而骄。 由此可以看出,在风临皇的眼中,女人和江山比起来,一文不值。 既如此,他又怎会以江山作玩笑,来宠幸一个女人?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风临皇有自己的考量,他的眼中,风临未来的帝王,必须要具备的,便是至少也要和他一般的野心和狠辣。 而这一点,莫言便最符合他的期许。 所以,他对莫言极尽恩宠,还封他为宣太子。 但同时,他却没有想过,他想要的太子,他想要的未来君王,风临想不想要,风临百姓想不想要? 至少,顾语生清楚明白的是,自己,是不想要的。 而他想要的,便是这个安字。 如今,被眼前女子一眼识破的安。 顾语生心中,不可谓不惊讶。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眼前的女子,言语清冷,“本公子凭什么相信你?” “凭他,晋王。”华云思伸手,指向旁边的莫轩。 莫轩蓦地一怔,顾语生的心则是猛的一跳。 这一刻,如果她说的只是凭他的话,他的心中或许还会觉得可笑。 因为,他顾语生从来都只是相信自己的感觉,而他的感觉,绝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影响,哪怕是莫轩。 所以,仅凭莫轩的信任便要得到自己的信任,那他便是十分不赞同的。 但,偏偏,她后面加了一句晋王,而非晋王的名字,莫轩。 这是否意味着,她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 若莫轩为皇,那么一切,大概就都会不一样…… 顾语生好似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这一刻,他的眸子漆黑若幽深的洞,落在她的眼睛里,定定道。 “为什么?” 莫轩的眼神同时也落在华云思的身上,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难道不好吗?”华云思反问,他所求的安,亦是她心中所想。 天下百姓,和乐安宁,难道不好吗? 顾语生点了点头,“好,但是本王想知道理由。” 理由么? 华云思一声浅笑,问,“那顾公子的理由呢?是顾家?还是萧家?亦或是,天下百姓?” “当年,顾皇后拿着落云鞭随萧远山打下风临这天下的时候,顾皇后心中想的,便是本公子的理由。”顾语生道。 华云思淡笑,“所以,顾公子的理由,便就是这家国天下了?” ……说出这句话,她竟是毫不犹豫。 莫轩虽未说话,但此刻看着华云思内心则是微微撼动。 自开始,他虽一言未发,但他二人所说,却是字字句句说到他的内心深处。 亦或许,他内心中从来都是这般想的,但去从未要去看到内心深处的这些东西。 那种感觉,就好像心里藏着的什么,在今日,在这两个人面前,被彻底揭开了面纱,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了自己的心中,避无可避,藏无可藏。 更令他心中震撼的是,他虽未发一语,但这片刻的功夫,心中竟是有一种阴翳被倾诉,一扫而空的畅快之感。 顾语生亦是同样,心中澎湃,难以平息。 平生所见,她的确是最聪慧,亦是最果决的女子。 顾语生眸光微闪,问,“那么,县主呢?” 原以为,这样的女子,这个时候,大概又是会讲出许多通天的大道理来,就像那些壮志未酬的报国之士一般。 然而没想到,这一次,她竟是自嘲的一声苦笑,而后摇头。 “我与顾公子不同,或者说,我曾与顾公子是相同的。” “曾?” 不知为何,听她如是说,这一刻,顾语生的心竟是倏尔一痛,似乎,他有些明白了她的苦笑。 华云思看着他,却又似透过他看着很遥远的地方。 她道,“不错,我曾和顾公子一般,家国天下,天下为先,国次之,最后才是家。但似乎忽然有一天,一切就都变了。” “从那个时候,我所做的一切,最重要的,便只是为了我的家,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说完,她又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人。 顾语生注意到,那眸子里,坦然的背后,似乎藏着许多连他都读不懂看不清的……哀伤? 他的心渐渐下沉,不由自主地,这一刻,连眼神都变得悲悯。 华云思淡淡一笑,“听我这样说,顾公子大概是失望的吧,若是曾经的我,应当,亦会是和顾公子一般的神情。” 曾,短短片刻,他又从这个女子口中听到了曾。 顾语生缓缓摇了摇头,“县主如何竟觉得本公子会失望?” “所以……” “所以本公子只是好奇,县主口中的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顾语生看着她,一字一句,如柔风一般,却又无比犀利的落在她的心里。 华云思的心倏尔一痛,却转瞬又有种被关怀的温暖,她笑了笑,轻飘飘道,“或许,只是长大了呢?” 长大么? 这一次,不止是顾语生,就连莫轩也看着眼前的女子,久久不能回神…… 第508章 另有其人? 他知道,她是景朝,曾经的华府二姑娘。 在今日之前,他以为,知道了这个身份,便大概是知道了她的一切。 可今日之后,他才开始有些难过,难过他竟对她依旧近乎一无所知。 在得知她身份的那一刻,他便调查了个清楚。 所以,他心中更明白,如果她真的是华家二姑娘华云思的话,这些话,是决绝说不出口的。 即便,景朝的华家如今已经覆灭,即便这一切甚至和她有关。 但他确定,一个在那样环境中长大的女子,无论如何,是说不出这些话来的。 所以,难道她经历了什么,他未曾查到?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是华云思,她的真实身份,另有其人? 莫轩微微皱眉,越想下去,他只觉得一颗心越是发闷,也越来越压抑的令人窒息。 就这样,凉亭内,气氛沉默了许久。 直到渐渐西下的夕阳的光辉从柔软的白变成温婉的红,顾语平平淡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他看着日光映照下的女子,语气和神态尽皆是前所未有的柔和,道,“好,我信你。” 华云思点了点头,又道,“楚良妃似是很畏惧这背后之人。” 她想,他既信她,那便是她的盟友,既是盟友,自是坦诚相待。 顾语生点头,“能连本公子都隐瞒了的人,却是值得她畏惧的。” 他这么说,华云思便知道他心中有了计量,以他的聪明,自己也不必再多言了。 只是,想到方才莫轩所说,楚良妃的真实身份…… 华云思思量了片刻,又道,“晋王既告知了我楚良妃的身份,那么,我也有个怀疑的人选,要告诉顾公子。” 顾语生闻言,蓦地抬眸,玩味的神色看着眼前的女子,轻笑一声,道,“你这般做派,倒是十足的义气,却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晋王呢?” 华云思淡笑,“是晋王告诉我楚良妃的身份没错,但顾公子方才也说了,楚良妃是顾家人,更何况,我的消息可是告诉顾公子的,所以,顾公子又何出此问呢?” 顾语生唇角,促狭的笑意更甚,他看看莫轩,又看看华云思,道,“便算是为了县主自己,你这般急着撇清,倒是叫晋王失望了呢。” “……” 莫轩脸色一黑。 顾语生这货,分明是故意问的。 不过,她也确是急着撇清,说实话,自己也的确是失望的。 不过,原本一分的失望,顾语生却又非要如此直白的当着彼此的面说出来,这么一说,如今已经是十二分的失望了。 ……他就知道,顾语生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来着。 华云思亦有些无言,她不是感觉不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顾大公子似乎十分热衷于将自己和晋王殿下凑到一处。 可晋王分明都已经有了晋王妃,虽则体弱,那也是当今风临皇钦赐的婚典,这顾大公子如此做派,难道就不怕触怒了圣颜? “咳咳……”莫轩轻咳了两声,拉回两人的思绪,又冷眼瞥了顾语生一眼,道,“顾公子若是无所谓,本王就带县主先行离去了。” “慢着,本公子自是对那个人感兴趣的,怎能无所谓呢?”顾语生轻轻一笑。 其实,莫轩知道,即便华云思不说出那怀疑的人,以顾语生的本事,想要查出这个人,应当也没有多难。 而他现在这般,明显是将华云思当自己人了。 短短一面,就让顾语生这样冷情的人当作自己人,不得不说,这个女子果真,总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华云思不明白二人之间到底在打着什么哑谜,她只说了一句,“不知顾公子可曾听说过无期宫?” 原本,她是想顺带从顾语生这里打探一些有关无期宫的消息的,但却没料到,自打说出无期宫三个字,顾语生的脸色就变了。 是啊,堂堂顾语生,怎会没听说过无期宫呢? 不过,他这般神色,她却是不好再多言了,便又提了一句,“这香囊,是太子府的管家给我的,那管家,姓钟。” 说完这句话,莫轩便带着她离开了安王府。 安王府的谈话,晋王虽没说什么,但此时此刻,二人的心思皆是有些乱。 莫轩吩咐车夫附近找一间稍隐蔽的茶楼,却不知是有意还是讨巧,马车停下来,华云思掀开轿帘,正看到松风阁。 疑惑的眼神看向莫轩,对方好似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华云思心道,是了,方才她和他一同在马车钟,他吩咐的时候,她也听到了,并未特意提起哪个茶楼。 如此,应当便是车夫随意找来的。 陡然回神,才又发现,这里和安王府果真是只隔着一道街,想来,车夫是就近找的。 华云思下了马车,松风阁的人便迎了过来。 因着有莫轩在,松风阁的人只当不识得华云思,反是对穿着打扮甚至和气质都尽显华贵的晋王热络逢迎。 晋王挑选了一间较隐蔽的厢房,松风阁的人又上了饭菜,便离去了。 ……一眼看去,果真都是自己喜欢的饭菜,松风阁的人倒是不动声色,华云思心中暗道。 今日中午因为刘青的原因,她本就吃的不多,是以眼下看到这些饭菜,条件反射的就咽了咽口水,也顾不得晋王在,拾起筷子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莫轩原本还在回味今日她在安王府的时候和顾语生的对话,见她如此模样便知她饿了,便把靠近自己附近的饭菜也都往她身边推了推。 就这样,他一边看着她毫不顾忌的吃相,唇角染上笑意,又一边思索着脑海中还没有理清楚的一些事。 比如,她的身份,真的是那华家二姑娘,华云思么?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边听到某女打了个嗝,收回思绪,看着她酒足饭饱的模样,一时竟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红扑扑的脸颊。 她正垂着头擦拭唇角,他的手就伸了过去,不过也只是伸到一半,他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第509章 真相 自己竟是糊涂了,她怎么能是他的人呢? 苦笑一声,在她抬头之前,莫轩收回了手,心里却是想着,看来这家的饭菜是合她的胃口的。 华云思抬眸,便看到莫轩看着桌上的饭菜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的就有些尴尬。 “……方才我实在是饿了,所以一时失了礼节,晋王……” 莫轩原本的心情还可以,但她这么一开口,他便又忽地觉得有些憋闷,“你怎得还如此称呼本王?” 他记得,他告诉过她,平日里叫他的名字即可。 “我想着,晋王的身份,若是直呼名字,总是有些失了礼数。”华云思笑了笑,有些犹疑道。 莫轩微微蹙眉,“在本王的眼中,县主可从不是个讲究礼数之人。” “……该讲的礼节,还是要讲的。” 你是晋王,若是文敬的话,她倒也不必如此。 后句话,华云思心想着,没有说出来。 莫轩也不知有没有看穿,只是盯着她,片刻又道,“是因为顾语生的话吗?” 顾语生今日总是要将他二人凑在一处,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什么? 是啊,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从一开始,自己便觉出些不寻常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自己方才才毫无意识的唤了那一声晋王吧? 华云思心中微动,摇了摇头,却是转开了话题,“方才只顾着自己吃了,若是王爷也饿了,便吩咐他们再上些新的饭菜来吧。” “不必了,本王不饿。”莫轩说着,眸子里浮现着隐隐的失望。 …… 不是来说楚良妃的事的吗? 可气氛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 许是吃的撑了,华云思有些憋气,便起身将窗子打开。 厢房是临街的,但窗子却在另个不起眼的方向,华云思开窗的时候,竟忘了在莫轩眼中,自己对这里该是不熟悉的。 好在,莫轩似乎也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窗户打开,一阵清风吹进,方才因吃的太快脸上的燥热感瞬间好了许多。 深吸口气,华云思的眼神落在下面停着的晋王府的马车上。 看着马车上精致的装饰,她忽然道,“听说这些日子,晋王都未曾回府么?” 莫轩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会问起这个。 华云思又道,“也是因为那次刺杀,晋王是在牵连晋王妃?” “她终姓顾。”莫轩默了默,道,“不过,却不只是为了你,母后的事,表面上,总还是和顾家脱不了干系。” 是啊,文清皇后的死的确和顾家脱不了干系,因为她本就是顾家的人。 他身为晋王,要做给别人看,这本也无错,可晋王妃呢?她又有什么错? 华云思想着,有些阴翳的垂下了眸。 莫轩看了她一眼,道,“本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既然事情也已经过去几日了,你放心,今日本王便回府中。” 华云思点了点头,“晋王妃她,总是可怜的。” “那你呢?”莫轩忽地挑眉,一双眸子直直的看向她,似要看到她的心里。 “我?”华云思莫名。 莫轩道,“你方才对顾语生说的,忽然有一天,一切就都变了,本王想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华云思心头猛地一跳,没想到他竟会问这个。 “如果我说,那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平静的神色,她故作轻松的语气,莫轩倏尔笑了,只是笑容里,却带着明显可见的失落。 “你对本王,总是这般疏离。” “有些事,对晋王来说,或许不知道,才是好的。”华云思道,“晋王是否忘了,来这里,要讨论的人,可不是我。” “你想知道楚良妃的事?”莫轩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问。 华云思点头,道,“顾月儿。” “她的确是顾家的人。”莫轩答。 “既是顾家的人,又怎么会入宫,做了风临皇的良妃?”华云思说出了心中最疑惑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她姐姐的原因吧。”莫轩道,“她姐姐,便是服侍当年萧长公主的婢女,顾怜儿。” 萧长公主的侍女!? “可你曾经告诉我,萧长公主的侍女,不是青烟吗?怎么又成了顾家的顾怜儿?”华云思大惊。 “青烟,便就是顾怜儿。”莫轩道,“能在宫中当差的女子,除了那些促使的丫头,哪一个不是有些身份和背景的?而无论在宫外是何等的身份和背景,一旦入宫,便都是皇家之人,这便是风临的规矩。” “所以,顾怜儿入宫之后,便被改名作青烟?”华云思问。 “不错,她并不是什么从小随在萧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一切,也只不过是能够说服风临皇留在萧长公主身边的借口。”莫轩答。 华云思心中大惊,接着便听莫轩道出事情的始末。 只是,听莫轩说完这些,她又有些不明白了,想到那个香囊的主人,却不知这其中究竟又藏着顾月儿的什么秘密。 片刻后,华云思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你曾经告诉过我的那个流落民间的皇子,他的生母是顾怜儿,那么也就是说,顾月儿是他的亲姨母!” “正是如此,只不过,当初小皇子逃离皇宫的事情被封锁了,外人都以为小皇子已经死了,如今看来,大概是什么人告诉了顾月儿小皇子还活着的消息,所以,她才……”莫轩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推断道。 华云思则是摇了摇头,“若是如此,她更该再宫外找到小皇子和他相依为命才对,又怎会入宫?” “你的意思是……”一瞬间,莫轩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忽然被点醒。 华云思看着他,说出了他们此时共同的想法,“如你所说,小皇子当年年幼,又如何从那么大的皇宫,如何从他父皇的手中逃出来?风临皇不会允许的。” “所以,是有人帮他逃了出来。”莫轩接过华云思的话。 二人交谈间,真相,仿佛越来越近了…… 第510章 心上人? 华云思点头,“那个人,便就是楚良妃背后的人,只怕,帮小皇子逃出来,便是当时他答应楚良妃的条件吧。” “如此,便说的通了,楚良妃之所以入宫,怕不是复仇那么简单,况且,就凭当年的她,没有顾家的帮助,是做不到更名换姓进入风临皇宫的。”莫轩继续道。 “你是说,楚良妃入宫的时候,顾家人是不知道的?”华云思微惊。 莫轩点头,“当年,她入宫做了文清皇后的侍女,是文清皇后发现了她是顾家的人。” “所以,晋王的意思是,当年,是那个香囊的主人帮她入宫的?而那位小皇子,于楚良妃而言,便是促成这一切的筹码!” 莫轩点头,“若是如此,那人果真心机深沉,却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他的目的,或许楚良妃能够明白。”华云思亦若有所思,“眼下,那失踪的小皇子,或许也是关键。” 莫轩点了点头,“自那日和你说起,本王的人便一直暗中在寻找这位小皇子,消息,应该快到了。” 他想到今晨才收到的消息,怀疑那人似乎已经到了临京。 华云思点头,心中思虑着,若是能找到这位小皇子,是否就离那个背后之人更近一步了呢? 她的脑海中很快飘出钟玉那张脸。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无期宫的宫主竟然和当朝太子勾结在了一起,更是潜伏在太子府十数年之久,他们之间,究竟隐藏着什么世人所不知的秘密? 如今看来,这些事情一环一环全都勾联在一起,却又都指向太子府和那个人,仿佛有些事情越深究下去,便越会发现只是冰山一角。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想要动莫言,绝非简单之事,至少,在弄清楚他周围的一切之前,是这样的。 思量了许久,华云思又想到了顾语生,便道,“这些事情或许对找到那个背后之人都可有所帮助,方才晋王却怎么不告诉顾公子呢?” “他知道的,不比本王少。”莫轩看了她一眼,道。 以顾语生的聪慧,该的确是如此的,只是……想到那个人,华云思又有些好奇的看向面前的人,“晋王和顾公子似乎很了解彼此?” “在临京,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莫轩淡淡的口吻。 “第一个么?”华云思眨了下眼皮,“承蒙晋王信任,只是我也很好奇,莫氏和顾氏不是向来不和的么,怎么……” “那是莫氏和顾氏,与本王和顾公子没有关系。”莫轩想也不想就道。 华云思无奈,“可你们终究一个姓莫,一个姓顾,不是吗?” “顾语生在意的是萧家,父皇在意的,也从不是顾家。”莫轩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和远处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一片树叶,那树叶打着旋,正巧吹进窗中,又打着旋飘飘然落在他掌心。 他打量了片刻树叶,淡笑了笑,抬眸道,“不早了,再晚些怕是要起风,本王这便送县主回去吧。” 顾府位于西郊,松风阁距离顾府不过是一道街的距离,距离太子府却还是较远的。 马车一路吱呀呀的前行着,二人虽相对坐着,却又各自思量着最近的事情,未曾言语。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马车才终于到了太子府。 华云思同莫轩告别后,便头也不回的跃下马车,回了府里。 直到华云思的身影消失,车夫才又赶着车离开,只是才走到一边的街角,就又停了下来。 莫轩原刚刚闭上的眸蓦地睁开,马车里已经多了一个人影,是凛霜,方才在到顾府的时候,他便派他去做了一件事。 “如何了?”他慵懒的抬了眼皮,看向面前的人。 凛霜拱手,将手中的那张顾府的告示丰于莫轩手上,才恭敬答,“属下该死,属下按照主子的意思去寻了,却并未找到这画像之人的半分踪迹。” 莫轩一边听着凛霜的话,一边缓缓打开手中的告示,在眼神落在那画像上的一瞬,眸里竟浮现出些许温暖的神色,不过,他垂着眸,凛霜也不曾看出。 片刻后,他道,“无妨,若真的被你找到,他便不是本王心中的那个人了。” 心中的那个人? 凛霜蓦地一怔,跟随主子多年,主子何曾说出过这样的话? 而且还是心中的那个人!莫非,那画像中人是主子的心上人!? 若真是如此的话,之前的那位荣裳县主,竟是自己误会了么? 还有,那画像中,又分明是个男子啊…… 他心中猜测着,沉默着在脑海中理着纷乱的思绪,莫轩却是淡淡的掀开轿帘,看向太子府的方向,喃喃道,“不必再寻,本王,大概知道他在哪里了。” 原便是他疏忽了,以那个人的个性,她既在那儿,他又怎会在别的地方? 心中有了答案,苦笑一声,莫轩放下了轿帘。 凛霜看着莫轩变换万千的脸色,却是有些糊涂,不知道主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主子既知道了那人在何处,那么,是否要见他呢?”凛霜犹豫了片刻,问道。 莫轩闻言,摇了摇头,“不必了,他要见我的时候,自然便会来见我。” ……凛霜虽一时半会儿不了解主子言语中究竟是何意思,却还是恭敬的应了声,“是。” 汇报完毕,他一跃跳下马车,这个时候,里面的人声又传了出来,“去宫里。” “是。”车夫拉起缰绳,鞭子一扬,马儿嘶鸣一声,马车便调转了头,往另一道街上驶去。 华云思刚刚走进太子府,就觉得府中似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直到越过前厅到了后宅,看着花园中来来往往忙碌着的下人,她便确定,的确是不一样了。 这府中的下人,一眼看去,分明比往日里多了许多,而且只一眼便见到好几个生面孔。 就在这时,一旁的梅儿刚好经过,梅儿平日里负责往嘉禾苑送饭才来,相对来说,也算是熟识。 华云思便叫住了她,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几分奚落,几分嘲讽的从左侧传了过来…… 第511章 要怎样? “这不是那位舞女县主吗……不对,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荣裳县主是吧?” 倨傲的神情,刻意的奚落,此人不是柳月如,又是何人? 看到柳月如的一瞬间,华云思是有些惊异的。 前些日子,柳家的嫡子柳月风刚刚被贬成庶人,发配了边疆,后来,柳宰相便因此生了一场大病。 俗话说的好,屋漏偏逢连阴雨,又或许是柳家自作孽不可活,该来的报应总是要来的,如今,不过是一起来了罢了,柳宰相病倒在床之际,朝中一桩大案,查出牵连了柳家。 那案子不知查的怎么样了,后来便听说,柳宰相之前因病的告假,直接就成为了御批的修养。 听起来,后者还是御批的,可知情人都知道,这告假和御批的修养之间,差的何其远。 前者,待柳宰相病好了,便还是可以自行上朝的,而后者,说是御批修养,只不过是明面上的好听些的说辞。 实则,从风临皇对柳贵妃的态度就看得出来,柳贵妃至今仍被软禁在咏凤殿,没有放出半分能解禁的消息,而柳宰相此番,恐怕也是再次进宫无望了,宰相之位,亦早已岌岌可危了。 是以,经此一遭,柳家的情形,几乎就和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无甚区别。 而柳月如虽是钦封的月如公主,如今不过也只是有个公主的名目罢了,和月如公主比起来,她更是柳家的女儿。 而今日,华云思惊讶之处就在于,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柳家女儿的身份了,否则,也不会在柳家如此境况的时候,还能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出现在太子府,脸上更是没有半分的愁苦之色。 华云思的视线从那一眼看去便华贵无比的珍珠玛瑙锻金粉色长裙看上去,目光落在那张明艳娇俏的脸上,微微弯身,客气的行了一礼。 “月如公主。” 见她二话不说,便是先朝自己礼,柳月如的气焰瞬时又高了半分,冷笑着便道,“本公主还以为本公主来了,以你那下作的身份就不敢回来丢人现眼了呢,没想到竟还是腆着脸回来了。” 华云思闻言,目光清冷的落在柳月如的身上,不悲不怒,似乎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似的,平淡的语气道。 “我住在这里,自然是要回来的,只不过,说起来不敢,也该是公主不敢见我才对,不是么?” 她的脸色越是平淡,柳月如便越觉得心中窝火,如今,听了她的话,柳月如脸色蓦地一变,立时便大声讽笑起来。 “笑话,你当自己是什么人了,本公主何等身份,又怎会害怕见你?” 她的嗓门异乎寻常的尖锐刺耳,刻薄的脸色上,却是一闪而过的慌张。 虽则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那抹慌张还是被华云思很轻易地捕捉了去。 她轻笑了笑,平淡的神色和对方形成鲜明的对比。 “公主莫非忘了,清风楼,公主答应过我的事情?” 听到清风楼三个字,柳月如的脸色瞬时有些苍白的怨愤。 当初在清风楼,因为文敬公主的关系,这个女人逼着自己写下一封手书承认错误是没错。 可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个可恶的女人竟还揪着此事不放! 她堂堂月如公主,难不成还要一辈子因那一件事而受面前这个女人压制不成? “看公主的样子,想必是记起来了呢。”华云思轻轻一笑。 呵!记不记得又如何,这个女人真当自己傻不成? 这么多时日,她早已想清楚了,当初是她亲自陷害文敬公主没错,也的确写下了那封手书承认了错误。 但事到如今,她敢打赌,便是为了文敬公主的清誉,面前的这个女人也是绝对不敢将那封手书拿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底气,唇角亦浮现轻蔑的笑,“贱人就是贱人,区区一封手书,还真当能拿本公主怎么样了似的。” 华云思心中一跳,心道她竟果真想明白了?总还不算太傻。 她淡笑了笑,“我自是不能拿公主如何,只是提醒提醒公主,凡事小心些,总是没坏处的。” “你……真是笑话!本公主要如何,用得着你提醒!?”月如公主一声冷哼。 “如今,公主毕竟是寄人篱下,别人好意的提醒,总还是要听的。”华云思依旧淡淡道。 只不过,她的语气越是平淡,柳月如便越觉得分外刺耳。 尤其是那寄人篱下四个字,瞬间让柳月如整个人暴怒起来。 “你竟敢说本公主寄人篱下?太子可是本公主的表兄,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你真的以为住在嘉禾苑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呵!那本公主便告诉你,痴心妄想!” “如果太子允许,我倒宁愿住在别的地方。”华云思斜睨了她一眼,轻轻的说完,就要离开。 柳月如这样的女人,倒实在不必她放在眼里的。 柳月如看着她就要离开,三两步跑到前面,拦住她的去路,“你这个贱人,竟敢无视本公主?本公主说了让你走了吗?” 华云思微微蹙眉,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面前的女人一口一个贱人,看着倒似她软弱可欺似的。 脚步一顿,她冷冷看着面前的女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寒意,“公主到底要怎样?” “我……”柳月如原本还趾高气昂的,不知为何,如今华云思一道眼神轻飘飘的扫过来,她竟没来由的觉得浑身发冷。 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语气虽依旧叫嚣,但到底是软了三分,“本公主要你离开太子府!” “离开么?那公主就要问问太子的意思了。”华云思道。 “你少拿太子哥哥来压本公主!这里到底是风临,本公主命令你离开,你便就得离开!” “这样啊……那就恕我不能听从公主的命令了。” “你……”柳月如又急又气,又是无可奈何,敢当面对着她说不能听她命令的,这个女人是第一个。 华云思却懒得顾及她的心思,实际上,她也早已不耐烦了…… 第512章 演戏 此时,书房,听完面前闵之的汇报,莫言眸子一眯,正缓缓放下手中的书。 “安王府?” “是,是晋王带县主去的,安王府守备森严,属下跟不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过了许久的功夫,才又见到晋王带着县主离开。”闵之恭敬回答。 “离开之后呢?”莫言起身,将那书放回书架上。 闵之答,“之后,晋王又带县主到附近的茶楼喝了杯茶,也是喝了不短的时间。” “可曾探查到什么?”莫言眸光一闪。 闵之摇头,“并未,他们找了间隐蔽的厢房,属下等在外面,却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莫言思虑了片刻,道,“现在呢?可曾回来了?” 闵之点头,“刚进府里,只是……只是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只怕是被月如公主拦下了。” “柳月如……本宫允她入府,可曾允过她多事?”莫言的语气冷了冷,闵之连忙垂着头,小心翼翼的不敢说话…… 院子里,柳月如仍旧没有要放华云思离开的样子。 她今日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赶这个女人离开。 好歹她也是堂堂的月如公主,而对方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主,她自信,今日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她都打算好了,等这个女人离开,她便去求太子哥哥让她住进嘉禾苑。 太子哥哥一旦允准,就等于默认了自己太子妃的位置! 柳月如继续想下去,脸上忍不住都露出了笑容来。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她瞧见一个紫色的身影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般颀长的身形,优雅的仪态,俊美的容颜,不是太子,又是何人? 眨眼间,柳月如心思一动,便伸手抓上了华云思的衣袖,便作泫然欲泣状,一副委屈的模样道。 “荣裳县主,兄长流放,父亲被贬,就连姑母都被软禁在宫里,如儿现在实在是无依无靠,才来了太子哥哥这里小住,如儿求县主不要赶走如儿……” 柳月如的脸色变化之快,就连华云思都忍不住瞠目结舌。 只可惜,也正是因为她转眼间柔弱可怜,喋喋不休的哭诉,很快让华云思意识到了什么。 呵!原来是想演戏啊? 那她陪她演一场,又有何妨? 紧接着,她故作愈发惊讶和委屈的模样,果然,柳月如看在眼中更加的得意了。 这个女人,果然上钩了,就在这时,柳月如终于终止哭诉,手上抓着华云思猛地一用力,而后啊的一声尖叫,便作势要朝身后摔倒下去。 摔倒之前……柳月如的眼睛里明显迸发出一抹得逞的笑来,但她却没注意到,华云思的唇角,同样也是弯着的。 就在她摔倒的一瞬间,华云思掐准时机,顺着她的力,也用了力,紧接着,另柳月如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她是按照自己计划中的摔倒了没错,可摔倒的地方,却不是身后,而是身侧的池水里! 说时迟,那时快,柳月如唇角得逞的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扑通一声,池水便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池中这处原本还游着的几条小鱼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瞬就游不见了踪影。 柳月如来不及细想,整个人扑腾着水花拼命的浮出水面,大声呼救。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女人竟然敢将她推入湖中! 不过也罢,太子哥哥如今总该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吧!? 她越想下去,呼叫的嗓门就越是凄惨,“救命啊,太子哥哥,救命啊……” 柳月如是会浮水的,这一点华云思是清楚的。 所以她方才才决定将她推入水中,此时,看着掉落水里仍不忘作戏的柳月如,华云思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后悔,是不是方才用的力气有些小了? 而此时,莫言已经走了过来。 水中的柳月如看到莫言的时候,表演的愈发用力了,“荣裳县主,本公主知你也心悦太子哥哥,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将本公主推入水中吧?” “咳咳……”她呛了两口水,又换了一种语气对着莫言哀求,“殿下,池水好冷啊,快救救我……” 莫言身后,闵之看到这一幕险些笑出声来。 他想说,公主不是好好的浮在水面上吗?自己爬上来不就好了,怎么救呢? 然而太子显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池水冷不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太子的眼神是有些冷的。 莫言先是冷冰冰的看了眼池水里故意扑腾出水花的柳月如,而后就退后了两步。 那动作,好似生怕水花溅到自己身上,脏了衣服似的。 而后,他才看向一旁亭亭立着的华云思,轻声道,“真的?” …… 华云思,“殿下以为呢?” “本宫倒希望,是真的。”莫言忽然又意味深长的一句,阳光下,那俊美的容颜显得有些诱惑,又有些邪魅。 华云思些微一怔,池水里,柳月如以为机会来了,连忙大声委屈道,“自然是真的!太子哥哥亲眼所见,这个女人将本公主推到了水中,这个女人真是恶毒!” 华云思,“……” 她实在是懒得再在这里看着那滑稽无脑的月如公主,默了一瞬,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个时候,莫言却道。 “本宫问的是,她说的你心悦于本宫,可是真的?” …… 柳月如当场就呆了,都这个时候了,自己都这副模样了,太子哥哥关心的不是她是否是被这个女人推进水里的,反而关心这个女人是否心悦于他?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比池水还要凉。 自始至终,自己好像是个小丑似的,好像那两人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自己呢。 柳月如委屈的想哭。 这个时候,太子身后,闵之伸手下来,“月如公主,上来吧?” 柳月如嫌弃的看了眼他的手,而后冷哼,“要你多事。” 闵之无奈的收回手,就在这时,莫言冰冷的声音传来,“自己爬上来。” …… “可是太子哥哥,如儿的腿都冻得有些麻了,要怎么……” 都这个时候了,柳月如也不肯放弃最后的挣扎…… 第513章 那个人? “那表妹便等会儿,等到腿不麻了再爬上来。” 莫言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开口。 闵之这次真的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也只是一瞬,就被莫言冰冷的眸光瞪了回去。 而柳月如则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太子哥哥竟然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当下鼻子一酸,便委屈的哭了起来。 好歹她也是风临皇钦封的月如公主,莫言说是那么说,下人们自然不敢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娇滴滴的公主自己爬上来。 更何况月如公主哭成了这副模样,他们再不动手,那可真的是要治罪的,是不是公主暂且不论,好歹,这也是太子殿下的表妹不是? 于是,三三两两的下人连同柳月如的婢女一同将人从池中拉了上来。 柳月如委屈的红着眼睛,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华云思一眼,随后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身上的衣服都已湿透,如今打了几个喷嚏,整个人浑身都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莫言又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她才忙随着下人离去换衣服了。 原地,只剩下莫言和华云思两人。 “你不喜欢她?”莫言忽然开口问道。 华云思点头,“殿下不是都看到了么?” “既如此,她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莫言幽幽道。 华云思面无表情,“太子请便。” 莫言神色一顿,又道,“你放心,本宫亦不会允许她靠近嘉禾苑。” “太子有心了。”华云思又是淡淡的一句。 莫言眉头渐蹙,“你和本宫之间,几时如此生疏了?是因为晋王?” 华云思这才抬眸看向他,“殿下莫要忘了,我只是因为……” “本宫没忘,你是因为莫白留在这里的,只是你也不必总是与本宫重复。” 莫言叹了一声,半晌,道,“罢了,这些日子京中的确发生了太多事,本宫或许是该和你好好聊聊。” “可我和太子,没什么好聊的。”华云思想也不想,冷声道。 莫言闻言一噎,却还是叹了口气,看向她,“你不该和晋王走的太近的。” “为什么?他可是你的皇弟。”华云思眸光一寒,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莫言对莫轩的一丝敌意。 这一刻,莫言心中蓦地一皱,他不喜欢极了她现在的表情,那种替别人担心,而和自己疏离的神情。 他顿了顿,道,“因为他会把你推向那个人。” 那个人?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他以为他是因为对莫轩的敌意而说出的那句话,却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他说的那个人,是萧镜尘吗? 可是为什么? 她有些迷茫,莫言却是没有再说下去,只道了一句,“过些日子,本宫会让你见到莫白的。” “什么时候?” 莫言没有回答她,又道,“过几日,和敬大婚,你也要入宫。” 说完这句话,莫言便离开了。 直到走到了华云思见不到的地方,闵之才在一旁道,“县主和主子这般生疏,如今莫白已经会来了,主子何不让她一见,也好缓和……” 莫言倏尔驻足,眸光带着几分清冷,“本宫从不需要缓和什么,本宫只需要她留在太子府,留在本宫的身边。” “可是……” 说是这么说,但他却是看得出来,主子对县主姑娘有多么的真心,又有多么的在意。 闵之自幼跟随着主子,他是了解主子的,也从未见过主子对任何一个人这样在意过。 虽然,表面上看,主子只是让县主姑娘住进了未来太子妃才能住的嘉禾苑,别的并未做什么,甚至多少天都难得见县主姑娘一面。 但闵之知道,在主子的心目中,县主姑娘就是不同的那个。 这些日子以来,主子虽未说明,但他知道,主子对县主姑娘可谓是事事上心的,至少,自县主姑娘住在这嘉禾苑,他亲眼见到的,主子的笑容都比从前多了些,也真心了些。 至少,不是那般毫无感情的冷了。 闵之觉得,一直以来,主子都是十分孤独的,主子需要一个人的陪伴,那个人,就是县主姑娘。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主子既然在意她,为何不尝试着去感动她,抓住她,而只是像现在这样将其放在府中而已,主子难道就真的不怕县主的心随着别的什么人跑了吗? 闵之担心着,当然,也只是在心里担心,这些话,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在主子面前,他也是不敢说出口的。 其实,他了解莫言,莫言又何尝不了解他? 从他说出那个可是开始,莫言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打断他的话,定定道。 “她只能是风临未来的皇后,而非太子妃,本宫能许她的,也只有江山,如此,你明白了么?” …… 华云思回到嘉禾苑,没见到香草,倒是远远的就见墨琴在门口等着了。 她脸色一变,急忙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替墨琴披在身上,才嗔责的语气道。 “起风了,你都感觉不到的吗?连我的话都不听,是觉得拖着一副病体,我便不会罚你吗?” “奴婢多谢姑娘关心了,只是奴婢都在床上躺了许久了,身体早就养好了,哪儿还是什么病体呀!?” 墨琴见到华云思回来,脸上尽是欢心的笑意。 华云思则是无奈道,“你总是这般着急,不是都跟你说了,等到青棋来了,你再与她一同服侍我的吗?” “是啊,姑娘的话,奴婢又怎敢不听呢?”墨琴狡黠一笑,华云思则是一怔。 下一瞬,便从屏风后走出一道人影来,此人不是青棋,又是何人? “奴婢拜见姑娘!” 原先,她听墨琴和南风说姑娘还好端端的活着,她还不信,直到如今千里跋涉到了临京,她才真正的有些相信,是真的要见到姑娘了。 半年之久,再见华云思,青棋难以掩饰的激动,眼眶里很快溢满了泪水,更是立时跪在地上,朝华云思行着大礼。 突然出现的青棋也惊了华云思一呆,她眼眶亦是红着上前扶起青棋,主仆二人上上下下打量彼此许久,方才都放下心来。 只是,转念又想到,这太子府守卫森严,以南风和那位凌霄阁阁主的本领倒也罢了,就凭墨琴和青棋,是断断不可能悄无声息来到这嘉禾苑的啊? 第514章 不速之客 想到这里,华云思审视的看着二人,“青棋是怎么进来的?” “是本阁主。” 墨琴和青棋还没说话,屏风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华云思越过屏风,果然见到那一袭黑色长袍戴着面具的某人正悠哉游哉的坐在桌边喝着茶。 见他喝茶,华云思才觉得方才和那月如公主在院中费那么多口舌有些口渴了,便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顾自倒了杯茶,轻抿一口,方道。 “阁主躲在这嘉禾苑还能帮我带回来青棋,倒也算是费心了。” 萧镜尘淡淡一笑,“带进来个人而已,对于本阁主来说,小事一桩。” 说罢,又探究似的看向她,“你去见顾语生了?” 华云思点头,“阁主留在嘉禾苑竟都知道我去了何处,还能将青棋带进来,啧啧啧,以阁主的神通,我倒是好奇,若真将阁主交给顾语生,他是否只是赏我千两黄金呢?” 面具下,萧镜尘的脸上蓦地一黑。 “女人,于你而言,千两黄金便比得过本阁主?” “大概……毫无可比性。”华云思白了他一眼,道,“若是千两黄金,我还能捧在手里,为我所用,但若是阁主的话……” 若是本阁主,本阁主也愿你捧在手心啊…… 萧镜尘心中呐喊着,却是不能说出口,只听某女继续道,“若是阁主的话……拿来讨好顾语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下子,某阁主的脸色愈发的黑了,看来,明月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果真是刻意的要接近顾语生。 只是,“……本阁主不允许你拿本阁主去讨好别的男人。” 华云思一怔,这话乍听没什么,但转念一想,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呢? 别的男人? “……还有哪个男人?”华云思条件反射的问出了口。 萧镜尘,“……” 看不出来他也是个男人吗? 罢了,罢了,他迫使自己冷静,道,“你这般接近别的男人,就不怕那个人吃醋?” 那个人? 华云思的心蓦地一跳,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了。 不过,从莫言口中听到的时候,她的心似乎是一沉,而现在,从面前这个男人口中听到,不知为何,她的一颗心竟是突突的跳,似乎十分期待什么似的。 不过,又能期待什么呢? 那个人可是在遥远的景朝,又如何会吃醋? 但是,“你知道?” 华云思蓦地察觉到什么。 萧镜尘略带玩味的点头,“当年,你和他的事,在景朝,可是人尽皆知的。” 人尽皆知么? 华云思有一丝的恍然,是啊,即便没有当年,他也找了自己半年之久,眼前的男人来自景朝,又如何不知? 想清楚原委,不知为何,她的心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轻叹了一声,她苦笑道,“他远在天边,如何会吃醋?” ……萧镜尘嘴角一抽,远在天边? 这个女人不怕自己吃醋的原因原来就是这个? 天高皇帝远,她便当他拿她无可奈何? 可她是否知道,远在天边的下一句,就是近在眼前来着? 萧镜尘沉眸,思量着什么时候该见见这位顾家大公子才对。 “阁主?” “嗯?” “话说回来,那张告示到底是怎么回事?以顾公子的为人,如何竟将你说成了盗贼?” 面前,华云思眨巴着好奇的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萧镜尘眉头却是微蹙……以顾公子的为人……听起来,怎么那么不舒服呢? 见对方不说话,华云思便愈发惊讶了,“……莫非,阁主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一个是以顾公子的为人,一个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简单的两句话,在这个女人心目中,两个人的形象高下立分。 他萧镜尘有那么不堪吗? 某阁主的语气冷了几分,“本阁主不过是去顾家一探虚实,不巧被顾公子撞到了,至于那张告示,想必是顾公子误会了什么吧。” “误会?也许吧,只不过,你说一探虚实,顾家到底何事值得阁主亲自出马?”华云思愈发疑惑。 萧镜尘,“那是凌霄阁的事。” 好吧,他既这么说,便是不愿告诉自己了,华云思也便不多问,她看了看外面渐晚的天色,道。 “今日,青棋的事,还没来得及向阁主道声谢。” “谢?就这样?”面具下,萧镜尘微微挑眉。 华云思,“否则呢?还要怎样?没有阁主,我一样可以让青棋进来。” 萧镜尘蹙眉,“你这是在觉得本阁主多事?” “我没有这么说。”华云思道。 “所以,你是要向莫言开口?”萧镜尘又问。 “莫言?这里可是太子府,你这般称呼,叫人听见总是不好。”华云思好意提醒,又道,“更何况,青棋既来了我身边,我总不能老让她躲躲藏藏的,该光明正大的跟在我身边才对。” 光明正大么? 青棋可以,他又何尝不想光明正大的陪在她的身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了,本阁主听闻这府中来了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阁主说的可是月如公主?”华云思轻笑,心说不速之客这个词,倒果真适合那柳月如。 萧镜尘点头,“本阁主虽欣赏她心悦莫言,但你若是不喜她,是否要本阁主帮你解决此人?” …… 萧镜尘语出惊人,华云思叹为观止。 “没看出来,阁主倒是个热心肠的人。” 热心肠吗?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他的热心肠,只会是为她? “除了你,别人可不这么认为。” 萧镜尘笑了笑,看向华云思的眸光缱绻。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眼神,华云思的心倏尔一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这般熟悉的眼神,竟真的不是他吗? 忽然,她有一种再次将面前人面具摘下的冲动,但,想到她曾见过的面具下的那张陌生的脸,心中又唯剩苦涩。 下意识的,她的手触碰道他面具的边缘,一瞬的清醒,又蓦地收了回去。 这一刻,萧镜尘有些欣喜的雀跃,却又隐隐的自责…… 第515章 不想再等 他曾想过,找到解药之后再与她相认,也曾想过,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再与她相认。 但现在,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这一刻便与她相认,带她离开这里,离开太子府,去哪里都好。 这些日子,他初来风临见到她时候的喜悦早已被冲淡,余下的,也只剩心疼。 心疼她瞒着自己身上的毒离自己而去,心疼她至今都没有找到宁安遥,心疼她总是选择独自一人扛下所有。 他多么想说,一切有他,交给他就好。 但他明白,无论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她都不会答应。 再加上,临京正值风起云涌之际,这个时候,她在太子府,的确是最为安全的。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数次的纠结,又无数次的说服自己。 但无论如何,也无论之前怎样,这一刻,他终究是觉得他不想再等下去,也再无法等下去了。 待他下次见到她,一定要告诉他,他并非远在天边,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他的眸子注视着她,就像从前那个人注视着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这样眸光的注视下,华云思忽然有种错觉,他就是那个人。 但仅存的理智又告诉她,他不是,一切都只是错觉。 于是,她背过身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月如公主,我还没放在眼里,天色不早了,阁主该离开了。” 萧镜尘叹了口气,“本阁主确有事要离开几日,这几日你多加小心。” “好。”华云思点头。 下一瞬,萧镜尘也不停留,打开门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宫中,御花园,夕阳逐渐西沉,一声鸟叫忽地惊起一阵风来,侍女青草连忙为文敬公主披上外裳。 原以为只是一阵就过了,没想到这风却越来越大,甚至都吹落了许多新开的花瓣。 青草便忙道,“公主,起风了,还是尽快回去吧。” “好,便回吧。”文敬公主应了声,而后似是吸了风,立刻便是两声轻咳。 青草闻声,神色立时有些担忧,“都是奴婢不好,这春天的风虽然不冷,到底是有些凉意的,奴婢回去便准备些汤药给公主暖暖身子,否则若真的着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文敬公主一边往回走,一边苦涩的笑道,“原本每日里的汤药本公主都快喝不完了,你却还要准备,再说,这点风而已,怕什么的。” “公主,话可不能这么说,公主的心疾最近才稍稍见好了些,若是再染上风寒,那奴婢可是要替公主心疼的。”青草道。 “是啊,最近是好久没犯心疾了,罢了罢了,知你的心意,本公主听你的,回去喝些汤药预防着就是了。”文敬公主无奈道。 青草闻言,这才欢欢喜喜的扶着文敬公主一路往朝阳宫行去。 刚到了宫门口,下人便禀报,晋王来了。 文敬公主面色顿是一喜,忙去了正殿里,果真见到莫轩正一脸正色的坐在那里。 见到文敬公主回来,莫轩站起身来,看向旁边的青草面色便是一寒,“你便是如此侍候本王的妹妹的吗?” 青草闻言,忙恭敬的跪在地上,“是奴婢不是,奴婢未知外面要起风,还带公主去御花园,都是奴婢不好,还请晋王殿下恕罪。” “恕罪?身为妹妹的贴身侍婢,凡事如此懈怠,本王如何恕你的罪?”晋王面色愈发的不善。 原本,他的为人,是鲜少大动肝火的,更何况是在文敬公主面前,面对的又是文敬公主的侍女。 宫中,人人都道他宽和雍容,像今日这般脾气,倒的确是第一次发。 这般异常的暴怒,别人不清楚什么,青草却是已经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了,额上甚至都渗出了层层的冷汗。 莫轩如此模样,文敬公主亦是惊了一呆,顾不得询问什么,便立刻就护在了青草身前。 “兄长,是文敬觉得闷得慌逼着青草和文敬去御花园走走的,哪里知道会起了风,咳咳……你莫要怪罪青草,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么? 这件事或许的确不是她的错?但另件事呢? 青草是唯一一个自幼就跟在妹妹身边的人,若说妹妹的心疾是有人下毒才有的结果,那么青草就是第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而这些日子来,调查的结果,证明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个人,的确是青草。 是以,他今日才会来这里一趟,也才会在面对青草的时候如此暴怒。 实在是,他想到这个贱婢竟潜伏在妹妹身边这么多年,更将妹妹害的多年心疾缠身,他便忍不住想要杀了她。 不过,想到她背后的人,莫轩不得不忍耐着怒火。 而现在,文敬公主没说两句话便咳嗽了几声,莫轩便是蹙着眉头吩咐一旁的下人。 “去请太医,为公主请一些驱寒的汤药来。” “是。”一名婢子立刻领命而去。 莫轩又看向另外一名婢子,“你去为公主先熬些姜汤端来。” “是。”另一名婢子也去了。 房间内很快只剩下文敬公主,莫轩,和青草三人。 此时,青草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文敬公主见莫轩似乎真的是生气了,而且良久不作声的模样,就知道此事没那么简单,便开口道。 “王兄,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王兄如此不悦?” 莫轩看了她一眼,道,“此事与妹妹无关,妹妹着了风凉,先去休息吧。” 前些日子母亲的事情,妹妹过了好一阵子才好不容易缓过来,如今,青草的事情,莫轩不想让她忧心太多。 然而毕竟是兄妹,文敬又那般聪慧,所以,莫轩的异常又如何逃得过文敬的眼睛? 她神色一黯,道,“文敬被王兄保护了这么多年,如今,文敬长大了,王兄该相信文敬才对。” 说完这句话,她便看向青草,道,“你先下去,在门外候着。” 青草一怔,连忙出了口气似的,退了出去。 直到门再次关上,文敬才对莫轩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是和青草有关,对么?” 第516章 见他? 这一刻,说不震撼,是假的。 在莫轩的眼中,文敬公主即便再如何的高贵,端庄,也都是他疼在掌心的妹妹。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把她当作一个孩子对待,甚至是得了新奇的糖果,第一时间都是想着,妹妹定会喜欢的。 可,直到这一刻,看着妹妹眼中的沉稳,平静,和那一一闪而过的狡黠和聪慧,甚至,还有那淡淡的清冷和哀伤。 他才明白,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妹妹竟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粘在他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女孩了。 是该欣慰的吧……但,震撼之余,莫轩心中更多的,是些微的酸涩。 到底,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没有将她保护好,一不留神,她便真的长大了。 “到底怎么了?” 文敬见莫言良久不说话,急切道。 莫言开口,便将他从怀疑,到现在得到结果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文敬公主闻言后大惊,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莫言说出口的,竟是如此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你是说,母后是为了保全你我,受人胁迫,对父皇下了蛊毒……” 莫言点头,“不错,如今重要的,就是找到那个背后之人,他才是真正毒害父皇的人,所以……” “所以,这件事叫给文敬来办,咳咳……”文敬公主打断莫轩的话,定定的说完,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莫轩蹙眉,“眼下,重中之重,你得需养好自己的身体才对。” 文敬笑着摇头,“王兄莫非又忘了,文敬已经长大了?” “可是……”莫轩还想再说些什么。 文敬却是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兄放心,文敬不会让王兄失望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响,是莫轩的侍卫,凛霜。 莫轩心中一跳,正常情况下,他和文敬在一起的时候,无十分重要之事,凛霜是不会贸然进来的,如今,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凛霜看了眼文敬,“凛霜见过公主。” 文敬一怔,知莫轩是有事,便与莫轩告了别。 这边莫轩刚刚离开,文敬公主便叫了青草单独谈话…… “什么事?”莫轩一边往宫外走着,一边问道。 凉风吹过他的脸颊,勾勒出坚毅冷清的线条。 “回主子,有人送来这个。” 凛霜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封信。 摸到信封的一刹那,莫轩的神情便是一顿。 信封些微沉重,里面似是装着什么东西,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里面是一枚他熟悉的乌戒。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字,通天阁。 那三个字落笔潇洒有力,更是龙飞凤舞,尤其是那通天阁三个字,莫轩只觉得眼前一亮,仿佛立时便见到了那个人似的,唇角弯起一抹洒脱的笑,暗道一声,不愧是你。 “主子,可有何不妥?” 一旁,凛霜看着主子的异常反应,有些疑惑。 莫轩看着他,方才还冷峻的眸中,竟有了些微暖色,轻声道一句,“他终于来了。” 他? 似乎是个对主子很重要的人吧? 通天阁是临京最北边的一座阁楼,其高度比之皇宫最高的建筑亦不逊色,足有七层之高。 这般高度的阁楼,原是萧氏初定江山的时候,特意请能工巧匠修建来以作瞭望后方敌情之用。 但这么多年来,风临也未再有战事,是以,渐渐的,这通天阁就被闲置了下来。 但虽则闲置,毕竟是隶属皇家的阁楼,这么多年来,还是有兵士的把手的,且亦未曾有百姓上去过。 而今日,那人竟约自己在这样的地方见面,那可是临京京城内最高的地方了,他却丝毫不惧被人发现,果真是无畏无惧,像极了他的风格。 出了皇宫,命马车回了晋王府,莫轩则是另召了一辆马车,往通天阁赴约。 而另一边,萧镜尘也正要离开太子府。 明月看着萧镜尘有些错愕,“主子今夜还要去哪里?” “通天阁。”萧镜尘清冷着声音答。 明月一怔,最近他总是跟在华姑娘身边,对主子的一切倒是一无所知了。 通天阁,他知道这个地方,因高可通天而闻名,可却不知,这么晚了,主子去这样的地方做什么? 心中虽好奇,他也不敢多问,因为他明白,此时,对主子而言,他的作用,便唯有保护好华姑娘。 想到这里,明月将今日在顾府发生的一切都完完整整一丝不落的汇报了出来,细到顾语生对待华云思的神态和语气。 末了,明月还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主子,属下看来,那顾大公子似乎真的很欣赏郡主。” 萧镜尘蹙眉,“朕知道,过些日子,朕会找机会见他。” ……见他?顾语生? 明月心中惊讶,他没想到,他简单一句顾大公子欣赏郡主,主子竟就这般反应? 看来,他是再次低估了主子对郡主的心意啊。 否则,顾语生发告示逼主子去见他,主子都不为所动,现在却仅仅是因为这个,就毫不犹豫的主动要去见面,啧啧啧…… 明月正感叹着呢,身前人的身形一顿,明月一个不留神,险些撞了上去。 萧镜尘黑脸,“专心点,本王什么时候允许你跟着本王发呆了?” “额……是。”明月撇了撇嘴巴,颇有些无辜,他哪有发呆? 萧镜尘又道,“今日在暗阁,本王查到一些事。” 明月闻言,浑身立时一激灵,不敢相信的问道,“是……宁家的事?” 萧镜尘点头,“是有关定北将军宁平远的资料,还有,定北将军府的一些事宜,纸张陈旧,应该是多年前的了。” 明月闻言,顿时大骇,“这么说来,宁家的事,果真和这风临的宣太子脱不了干系?” “还不一定。”萧镜尘蹙眉,摇了摇头,道,“如今也只是怀疑,并无佐证,仅凭这些,无法说明什么,所以,这件事,朕也一并交由你处理。” “是,属下明白。”明月立时恭敬道,“只是,这件事是否要告诉郡主?” 第517章 通天阁 抱歉!...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本页。 如果你刷新2次还未有内容,请通过网站尾部的意见建议联系我们,我们会在第一时间修复! 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最新章节、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花茶、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全文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txt下载、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免费阅读、邪王缠宠:逆天二小姐 花茶 、、 第518章 惊天的秘密 “母后沉睡多年,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给母后下毒的人,是当今的风临皇。” 一字一句,萧镜尘的神色早已凛若寒霜。 初春的夜里,竟是出奇的寒冷,一切仿佛凝结在此刻,月光被霜冻,甚至连方才还冷冽的风都夹带着无尽的寒气让人忍不住浑身发抖。 莫轩心中诧然,因为面前人说出的话,更因他周身的冷冽。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镜尘,只一瞬间,浑身便散发出摄人的杀意,整个人又似被滔天的怒意侵蚀,愤怒与冰冷裹挟着他的每一分呼吸,渗透在寒风吹过的每一寸月色里。 如雷般的心跳后,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父皇?萧太后? 难道说…… “母后,便是当年风临的萧长公主,萧婉儿,而萧婉清,不过是母后在景朝,父皇为其新取的名字。” “急管韵朱絃,清歌凝白雪。”萧镜尘想起父皇在世时常念的一首诗,只叹如今,才知原委。 “父皇心悦母后,特改萧婉儿为,萧婉清。” ……果真如此。 此时此刻,莫轩心中的惊骇难以复加,好半晌后,他才理清了思绪。 “所以说,萧长公主当年竟逃到了景朝,还成为了景朝的皇后,生下你后,便陷入了昏迷,时至今日,又被太子带回了风临……这一切,宣太子可知内情?” “我猜,他知道。”提到莫言,萧镜尘的眸色又冷了冷。 “所以,他竟未告诉父皇。”莫轩尤自有些慨叹的语气。 “只怕,宣太子瞒着风临皇的事情,不止这个。”萧镜尘亦沉声道。 莫轩看着他,“景朝的萧太后竟是风临的萧长公主,也就是说,你是我的表兄,那么,顾家呢?” 顾家? 萧镜尘摇了摇头,在没找到母后之前,他还不打算将此事告诉顾家。 莫轩忽地想起了什么,“如今,我总算明白那张告示是怎么回事了,你去看望了顾老爷子,是么?” “顾家于萧家,总是有恩。”萧镜尘点了点头。 “是啊,这么多年来,顾家始终是念着萧家的,尤其是顾老爷子,你若是回去了,想必顾老爷子要高兴坏了。”莫轩赞同的口吻。 “是要回去的。”萧镜尘的目光远远的,飘向顾府的方向。 “对了,你来临京有段时日了吧?”莫轩问,“如何?可曾找到有关姑母的线索?” “乐城。”萧镜尘答。 “乐城?怎么会是那里?”莫轩有些疑惑。 “我也没想到会是那里,但消息却的确指向那里,所以,今夜我便要启程。”萧镜尘道。 “如果是乐城的话,你或许可以找一位殷统领,风临卫右二支统领,驻扎乐城,是我的人。”莫轩想了想,道。 “好。”萧镜尘颔首。 又过了不多时,远处有马蹄声渐渐靠近,再片刻,便见一辆通体乌黑,连马儿都是黑色的马车迎着月色赶了过来。 通天阁上二人道别,很快,马车又隐匿在了远处的月色里…… 再过三日,便就是六公主,和敬公主大婚的日子了。 公主大婚,是临京的一大盛事。 早早的,临京便已经热闹了起来,宫中亦是一派的喜气洋洋。 只是这般的喜气洋洋,在莫轩和文敬两兄妹看来,却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文清皇后的丧事才办完没多久,按道理说,一国皇后大丧,整个风临至少在一年之内是不允许嫁娶的,百姓如此,更何况更该做出表率的皇子和公主? 所以,人人都曾以为,和敬公主的婚事怕是要推迟了。 却没想到,这婚事,不但并未推迟,反而是举国欢庆,不仅如此,风临皇更是因为这等喜事解了柳贵妃的禁足。 虽则柳宰相依旧被禁闭府中,柳月风亦早早被发配,柳家荣光不再,但柳贵妃毕竟是贵妃,如今皇后没了,贵妃就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是以,风临皇自是要给柳贵妃面子的。 而至于刚刚丧母的嫡皇子和嫡公主,倒是没什么人在意他们的感受。 朝阳宫中,看着满目红绸,一派喜庆,文敬公主的眼里又增添了几分哀愁。 “咳咳咳……”眼睛一红,她忍不住又轻咳了起来。 自那日以来,风寒便不见好,每日身子更是提不起半分的力气。 太医说,此次风寒来的迅猛,再加上她身体常年不佳,此番须得静养,否则,是要留下病根的。 太医说的严重,朝阳宫中自是人人都替公主担忧。 花样的年华,公主甚至都还未成婚,怎得,就要留下病根? 但在文敬公主的眼中,甚至是有些感谢这场风寒的。 在她看来,这是上天恩赐她不必在守丧这一年去参加什么婚宴。 “公主,您的药。” 新进的贴身侍女素兰端过来刚刚熬制好的药,奉到公主面前。 远远的,文敬就闻到了药的苦味,微微蹙眉,道,“信可送去了?” “公主放心,奴婢亲手把信交到了晋王府。”素兰答。 “青草呢?”文敬公主又问。 “奴婢已将青草交给了她的家人。” “好,把药端过来吧。”文敬公主紧蹙眉头,将药一饮而尽…… 晋王府,凛霜将信交到莫轩手里。 再看到信的内容的一刹那,莫轩眸中浮现寒霜,“果真是太子,父皇多年对他的宠爱,最后换来的,竟是这个。” “此事,是否要禀明皇上?”凛霜问。 莫轩摇了摇头,“此时还不是时候,对了,妹妹是如何处置那青草的?” “文敬公主将青草处死,尸身已经交给了她的家人,据说,青草是自愿的。”凛霜答。 莫轩又细问,才知道青草之所以做出这等事,是受其家人胁迫,她的家人原就利用她,将她当作赚取莫言利益的手段。 而青草跟在文敬身边多年,与文敬到底生了几分真心,干脆便与其家人鱼死网破,一了百了了。 “那主子,过两日,和敬公主的婚事……”凛霜有些犹疑的开口。 “妹妹不能去,本王自是要去的,况且,这场婚事,怕是没那么顺利。”莫轩道,“你要多做些准备。” “属下明白。”凛霜闻言,很快就下去了。 和敬公主大婚的日子就剩两日了,风临的规矩,临京的许多官家女子也都早已经琢磨着盛装打扮自己了。 这是风临的规矩,亦是对皇室的尊重,也是这些女子要觅得好儿郎的手段。 毕竟,那般重要的场合,除了主角和敬公主之外,谁也不想被谁比下去不是? 华云思想着,文敬公主出席这样的场合,即便不愿,也是得准备身新衣裳的吧? 可,她的母后又是新丧,一番思量,华云思便特地为其准备了一身素净的莲青色的长裙打算送去。 这样既不会让她在婚宴上失了礼节,莲青色寓意着思念,又可全了她对文清皇后的孝心,也算是两全。 只是没想到,再见文敬公主的时候,她的脸色竟苍白成了那副模样。 文敬公主告诉她她不会去参加婚宴,但也收下了她的心意。 想到她总是住在太子府,文敬公主还一再邀她在宫中小住。 华云思自是察觉到了异常,文敬公主才告诉了她,在那个人的身边,一定要处处小心,因为风临皇身上的毒,的确是文清皇后所下。 而文清皇后,便是受了那个人的胁迫。 华云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只是想探望文敬公主,却意外得知了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 亲手毒害自己的父皇……这么说的话,竟真的不是顾家? 第519章 要出事 文敬公主体虚需要休息,片刻的功夫,她便出宫了。 只是,这一路上,心绪却再难平静。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指使文清皇后毒害风临皇的人是顾家的人,直到那日见到顾语生和莫轩那般亲昵,她才有所怀疑。 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背后之人,竟是莫言? 当年不过是一个孩童,竟然就能想到借嫡皇子和嫡公主来要挟当朝皇后娘娘毒害自己的父亲! 莫言的心狠手辣,实在是超乎她的想象太多。 可她的心中却又总是隐隐的不安,不安,莫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孩子,即便再心狠手辣,又如何会在尚年幼的时候,就对宠爱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 除非他疯了,可,莫言怎么会疯了呢?他只怕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但如果这个可能,他的背后,究竟又隐藏着什么是世人所不知道的? 那么,他的母亲柳贵妃呢,是否知道为什么? “姑娘,你的脸色不太好,前面正好有家药铺,要不要奴婢……” 青棋看着华云思脸色苍白,连忙开口道。 今日离开太子府的时候,华云思知道莫言的人暗中跟着她的,便特意带上了青棋出门,莫言也并没有说什么,是以,青棋是可以自由出入太子府的。 华云思摇了摇头,“不必了,指使有些事想不明白罢了。” 青棋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天色渐有些晚了,便更加催促着车夫快些赶路。 到了府门口,正巧看到另一辆马车离开,不过转眼的功夫,那马车就转过了街角不见影子了。 而后华云思进了嘉禾苑,便见正对着门口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箱。 “这是什么?”华云思疑惑的问着。 墨琴见华云思回来了,一边连忙奉上热茶,一边道,“是刘府的刘青送来的,怎么,姑娘刚刚回来的时候,没见着她?” 刘青? 华云思这才想起,方才见到拐过去的那辆马车上,似乎的确挂着一个刘字。 “可说了什么?” 她一边问着,一边打开盒子,见着里面是三两件衣服和一些看起来就很名贵的首饰。 华云思不在,墨琴只是收下了盒子却没有打开,如今看到盒子里装着的东西一眼看去竟都是上品的,不由有些赞叹又有些自责的口吻道。 “她只说明日就是公主大婚的日子了,看姑娘在风临举目无亲的,便随意挑了些东西给姑娘送来,算是一点心意,奴婢却没想到,这一点心意竟都是这般的贵重,便做主替姑娘收下了。” “既是一点心意,收下倒也无妨,我又何必特意去驳了她的脸面。” 华云思随手拿起其中的一对玉镯,端详着道。 “可是……”毕竟拿人手短,墨琴总是有些担忧的。 华云思笑看了眼青棋,青棋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没什么可是的,既是巴巴送过来的,那咱接着就是,左右,那刘青姑娘不过是想要借着姑娘接近宣太子罢了。” “瞧瞧,青棋来这里的时日比你要短,许多事情却比你还看的通透。”华云思淡笑着开口道。 墨琴却仍旧不明白。 “可她既喜欢宣太子,直接找宣太子岂不是更好,又何必拿咱们姑娘做筏子?难不成她就笃定了咱们姑娘会帮她?” “你呀你,依我看来,这正就是那刘青姑娘聪明的地方了。”青棋调笑着捏了一把墨琴的脸,换来墨琴一通瞪眼,才又道。 “照你说的,直接找宣太子,那柳月如可不就是如此这般吗?如今更是眼巴巴的为了太子住进了府里,还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可结果呢,太子可曾有多看过她一眼?” “说起来,倒的确是没有。”墨琴撇着嘴道。 “这便是了。”青棋又笑,“反正是别人送来的,收不收在咱们,不收白不收,至于帮不帮她……不想帮,就不帮咯,你说呢,姑娘?” 青棋说完,便自信的眼神看向华云思,似在等着她的赞赏似的。 华云思闻言笑看着二人,“是这个道理,如今看来,我果真是有福了。” “……有福?”二人不明所以。 华云思又道,“青棋心思跳脱机敏,墨琴稳重,有你二人在,我可不就是有福了?” 青棋闻言,故作不满的看向华云思,“姑娘真是的,夸奴婢便是夸奴婢,偏要捎带上墨琴一起……” “青棋,你……”墨琴眼一瞪,眼瞧着就要去追打青棋。 华云思笑着拉住了她们,“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你们二人都是好的,想来,你们近些日子也许久都没添新衣服了,不如便把这些都拿去挑选挑选,称心的留下,不称心的当成银两,买作你们称心的,可好?” “多谢姑娘。”二婢女闻言,立刻就欣喜的不得了了。 不过欣喜归欣喜,二人该有的分寸也都是有的,比如说明面上能让别人看到的东西,她们即便是看上了可也不敢收下。 否则若是叫人看到了,岂不是给姑娘找不痛快? 所以,二人也只是留下了一些不显眼的绢帕,发饰之类的,其余的,就全都打算当了。 翌日清早,太子府的马车早早的就备好了,只等着主子们上马就能往宫中赶了。 莫言和侧妃阮氏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香草这便来叫华云思。 华云思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临出门前,竟不打算带着青棋和墨琴。 两个侍女一怔,她们想着,今日的场合,姑娘好歹至少会带她们其中一人才对啊? 没想到,华云思却是道,这等场合,就连侧妃阮云烟也是因为身体孱弱才带了一个人,她若是也带一个人,未免下了侧妃的面子。 况且,她身边还有南风暗中保护着,不会出事的。 青棋墨琴皆是不解,姑娘什么时候竟在意起这些小事了? 华云思却没告诉她们,之所以不带她们,是因为她有预感。 今日,宫中只怕要出事,才刚刚与她们团聚,昨日的温暖尚历历在目,今日,她又如何忍心再让她们涉险? 第520章 婚宴(1) 就在这时,“喵”的一声,雪儿不知从何处忽然窜了出来,一跃就跳到了华云思的怀里,仰起头来,一双精致的猫瞳紧紧的盯着华云思。 华云思心中蓦地一跳,莫非雪儿察觉到了什么? 青棋见状则是开口,“姑娘瞧,就连雪儿都担心姑娘,姑娘却还不叫奴婢们跟着。” “喵……”雪儿好似听懂了青棋的话似的,又喵喵的叫了几声,以示回应。 华云思一手抚摸着雪儿身上雪一般白的皮毛,一边无奈的笑道,“罢了,既如此,便就叫雪儿跟着我,你们总放心些了吧?” “那姑娘可得早些回来,奴婢们等着姑娘。” 墨琴仍旧有些担心,青棋却是拉住了她忙道。 其实,墨琴又何尝不明白? 姑娘所做的决定,向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二人替华云思打点好了一切,正欲送她出门,却见她忽然从脖子上拿出那块自小就带着的碧绿的玉坠,而后取了下来。 “姑娘这是……” 她们自小就顾念这姑娘,当然知道那块玉坠是宁府人在姑娘和小公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分别赠与他们二人的,这么多年来,姑娘更是从未取下过,今日这是…… 华云思没理会二人,环视了一眼四周,摇了摇头,却又走了出去。 墨琴和青棋一脸茫然,连忙跟了出去,却见华云思又来到了西边不常住人的厢房。 西边的厢房常年照不到日光,阴冷潮湿,墨琴和青棋进去之后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墨琴忙道,“姑娘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阴寒的紧,不适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华云思似有不满的模样摇了摇头又走了出去。 墨琴不由狐疑的和青棋对视一眼,青棋也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姑娘忽然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又带着好奇的心情跟着华云思回到了东边的厢房,东边的偏厢房是华云思一直住着的地方。 她很早就不住正殿了,莫言倒也由着她。 华云思绕了两圈,而后便将那玉坠放在了不甚起眼的妆台上,接着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玉坠是夫人送给姑娘的,姑娘从不离身,今日这是……”墨琴终于忍不住开口。 “今日我将它放在这里,你二人记住,不允许任何人碰它,明白了吗?”华云思蓦地打断墨琴的话,神秘兮兮道。 她当然知道这是母亲给她的,当初在枯骨山的时候,自己连同它和麒麟符一块拿了回来。 而她更知道,遥儿身上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这是母亲从高僧出请来,世间只有这两个。 所以,如今,这玉坠,便是她找回遥儿最大的希望! “姑娘这是……”墨琴不明就里,愈发糊涂,青棋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头称是。 华云思这才放心的笑看了她一眼,而后抱着雪儿离开了。 看着华云思的背影,墨琴忽然苦着脸,“姑娘为何要放下这玉坠,难道是……” 那玉坠是姑娘的随身之物,姑娘却忽然就留了下来,难道是预料到会出什么事,所以特意留给自己和青棋的念想? ……青棋只看了墨琴一眼便知道她瞎想到了什么,连忙瞪了她一眼,呸呸呸道,“瞎想什么呢!这玉佩夫人给了姑娘一块,可也给了公子一块,你都忘了吗?” 半晌,墨琴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公子就在府中,偌大的太子府,咱么却找不到,姑娘这是要用这块玉坠来引出公子……” 到了府门口,外面一共停着两辆马车。 第一辆最是尊贵的,不必细说,自是莫言的马车。 而华云思被迎上了第二辆马车,马车外站着阮云烟的侍女柳青,华云思心思一动,便上了马车,令她惊诧的,是里面竟只有阮云烟一个人。 华云思微微一笑,“叨扰侧妃了。” 阮云烟的脸色始终是有些病态的苍白,看到华云思上来,唇角才微微一弯,软声道。 “今日这街上怕是会十分拥挤,殿下这才只备下了两辆马车,让你和我同乘,才算是委屈你了呢。” 大概是久病,亦或是性格使然,阮云烟的声音娇柔而温和,听起来便让人忍不住的一阵怜惜。 想到他的父亲阮千秋可是风临堂堂的护国将军,何等气势和威严,偏偏女儿的身体却如此羸弱,华云思心中便忍不住一阵唏嘘。 “侧妃说的哪里话,难得这一路上有人相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便好。”知道她是客气话,阮云烟便随意应付了一句。 华云思却是又看了看前后,确定只有两辆马车后,狐疑道,“月如公主呢?今日这般场合,她竟不去?” 阮云烟摇了摇头,“怎会不去?贵妃娘娘好容易解了禁,今日一大早,她就急着入宫去见娘娘了。” “原来是这样。”华云思点了点头,紧接着,外间马尔嘶鸣一声,两辆马车便开始缓缓前行了。 王府的车马嘛,出门自是要做足了的架子,所以赶车也是有规矩的,既不能太快,显得轻浮,亦不能太慢,那就没有坐马车的必要了。 所以,速度上是要把握好的,至少得显出皇家的威严端庄和气势出来,尤其是太子府的马车。 是以,这一开始,马车也的确是前进的不急不缓。 只是没过多久,直到外面的声音愈发的嘈杂,这速度却是彻底慢了下来。 华云思掀开轿帘,果然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全都是商贩和百姓,将马车的前前后后围了个严实。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真的便难前进了,而这是太子府的马车,待看清楚马车上那牌子上的宣字时,便很快有人让开了路。 虽则如此,但行进的速度还是比之平常慢了许多。 马车一慢下来,便摇摇晃晃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阮云烟本就身体孱弱,如今这一晃,倒让她有些不适,干脆闭了眼睛小憩。 而华云思的视线则是若有似无的往外飘去。 这般热闹的临京,她倒的确是第一次见…… 第521章 婚宴(2) 想当初,她在景朝和慕容信大婚的时候,景朝京都的场景,亦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吧!? 如今想来,那一幕幕竟也恍若隔世。 她如何能想到,她满怀着欣喜和热烈嫁的男人,只不过竟是利用她? 她如何能想到,只是自己年少无知的冲动所以嫁给了那个人,最后竟会彻底害了宁家,害了自己? 她更想不到,她死后,竟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亲眼看着那个人死去,可如今,那个人的背后,似乎又藏着别的可能? 宣太子,莫言,真的会是造成这一切噩梦的罪魁祸首么? 华云思一边看着外面热闹的临京城,一边陷入了深沉的思绪。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坠,忽地一落空,才想起方才,她将它放在了妆台上。 如今,只盼着遥儿真的能因为那块玉坠想起自己,她有种直觉,遥儿之所以在莫言的身边这么久,绝不只是莫言的意思,或许,遥儿真的知道什么。 所以,或许找到了遥儿的那一日,一切,便就都真相大白了…… 正思虑的时候,马车忽地停了下来,原来是前面拐角处有一商贩的小摊挡住了去路,他收拾东西躲避不及,小摊的东西洒了一地,正吓白了脸着急的将那些东西挪开。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的,俱是对那小摊的商贩指指点点的,说的话无外乎一些什么,连太子的马车都敢挡,果真是不识好歹一类的。 华云思方才一直看着,却并不觉得那人是什么不识好歹,分明在这之前,拐角处有另个马车斜方向经过。 只怕那小摊的摊主是为了躲那辆马车,方才没来得及躲后来的太子府的马车。 顺着远处看过去,那马车才过了街角没多远,风蓦地吹起轿帘,里面露出的人影……竟看着好像有些熟悉? 一瞬间,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却是无论如何也在脑海中找不出那个人的身影了。 可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又不会有错。 这个功夫,小摊总算是收拾好了东西,车夫一声,驾喝着马尔,马车又往前走着。 过了不多久,前方又有个拐弯。 路上的人实在是熙熙攘攘,是以两个马车都走的很慢。 华云思的眼睛一直看着那辆马车往旁边拐,巧不巧的,又是一阵风,这一次,她看的更加真切了。 其中坐着的是一名男子,那容颜,的确是十分熟悉! 不过也只是一瞬,马车又被人群挡了去,太子府的马车没有拐过去,两个马车生生的错开,熟悉的感觉愈发真切,但华云思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究竟是谁了。 一路上这种感觉都很强烈,奈何绞尽脑汁也终是不得其果。 又过了不知多久,各种嘈杂的声音总算少了,马车终于到了宫城门前。 华云思先跳下了马车,而后和柳青一同小心翼翼的将阮云烟扶了下来。 阳光照耀下,阮云烟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华云思忍不住就有些担心,柳青猜到华云思在想什么,便开口道。 “平日里也便算了,这般的场合,侧妃便是不舒服也是要来的,否则便是落了皇家的面子。” 说着,一边拿绢帕擦了擦阮云烟头上薄薄的一层虚汗,才又道,“霓裳姑娘倒也不必过多关心,总是有太子殿下的,若是不适,太子殿下也不会强求侧妃留下的。” 说的也是,华云思这才放心些,只是下一瞬,在看到一个人影时,神情便是有些不解了。 前面,在莫言身边站着的那个一袭青色衣衫的人,竟是钟玉? 他不是极少出府的么? 况且,他的身份不过是太子府的管家,竟也能来这等场合?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柳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道,“钟管家与太子关系非同寻常,此番,太子若叫他来,倒是没人会阻拦的。” 是啊,太子若是想做什么,又怎么会有人阻拦呢? 就在此时,钟玉正好抬眸,与华云思的视线对上,他的神色始终平淡,身为太子府的管家,即便在这样的场合,竟也没有半分的不自在,反而看似愈发的坦然自若。 那周身的气度,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与身边的莫言一般,都是皇子。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平淡,但华云思总觉得其中藏着什么别的她不知大的情绪,一眼看去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避开他的视线,华云思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一辆马车上。 那马车,便是方才遇到的那一辆! 原以为是不同路的,不想,竟都是到了这里! 她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马车,只见马车上的人终于下来,方才远远的瞧着,只觉得十分熟悉。 如今,近距离的一眼看到,那猥琐的模样,华云思只觉得其名字呼之欲出。 这个人,她绝对在哪里见过! 尤其是见到他的一瞬间,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出来的厌恶做不得假! 温良恭俭让……对了,可不就是凉州太守温平的儿子,温良恭么!? 她当初去凉州看望自己的姨父姨母的时候,见到过这个恶人,嚣张跋扈的模样,果真当凉州是他温家的天下了。 当时,她还好生教训了他一番,后来是温平来求情,那事才算了了。 可,问题的关键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凉州虽距离风临极近,但毕竟也是景朝的地界,其父凉州太守亦是景朝的官职。 而如今,却是来参加风临的和敬公主大婚,这其中……难道说,那凉州太守温平始终和风临暗通款曲? 若她猜想属实的话,那这凉州太守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此举无异于公然叛国! 他果真是当天高皇帝远,萧镜尘奈何他不得了么? 华云思看着远处的温良恭,眸底渐渐变的冰寒,直到钟玉察觉到异常,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过去,她才忙平复了心绪,生怕被人看出异常。 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温良恭认出她来,那样势必会影响她在风临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正要背过身去,忽然,肩膀被人蓦地拍了一下…… 第522章 婚宴(3) 因为心思专注,这一拍,使得华云思一颗心猛地一跳,脸色都蓦地有些苍白了。 她回眸,却见到是顾语平,顿时松了口气,没好气道,“怎么是你?” 顾语平的神色吊儿郎当,倒丝毫不像前几日在顾府犯了错的时候在顾语生面前的模样。 他见华云思转过来,邪邪一笑,便道,“不是我是谁?你以为是谁?你的脸色怎么苍白成了这样,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一边说着,顾语平的视线就越过华云思朝她方才看的地方看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我倒要瞧瞧,是什么人让你如此害怕,那可是连兄长都做不到的呢。” “……” 华云思无奈,一把揪着顾语平的衣襟就把他的视线强行转移了过来,没好气的又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又故意促狭的口吻道。 “几日不见,顾小公子的身体倒是恢复挺快。” 果然,她这么一说,顾语平的脸色就红了红,尴尬的轻咳了两声,道,“兄长给我用了上好的药,自是好得快的。” “你兄长确是关心你。”华云思赞了一句。 顾语平撇嘴,“你可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难道不是吗?”看着顾语平略有滑稽的模样,华云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却道,分明一母同胞,这差距倒还是蛮大的。 顾语平不欲再与她说这些,便忙问她,“你方才到底在看什么人,那么入神?” “一个熟人。”华云思淡淡道。 “熟人?”顾语平些微惊讶,“你不是景朝人吗?怎么在风临也有熟人?” 华云思无奈便道,“我来这里好歹月余了,怎得就没有熟人呢?” 顾语平闻言,则是故作深沉,“说的也是呢,依本公子看来,晋王似乎对你就很是不错。” “只是我瞧了半天,没看到他的影子,方才你该不会是在找他吧?”顾语平左右张望了张望,又道。 他的一番话,声音不小,周围好几个人都听见了,还朝她这边看了过来,这其中,也包括阮云烟,还有莫言。 华云思介意的倒不是这个,只是晋王是有晋王妃的人,总不能被人误会了什么,连忙一脚跺在了顾语平脚上。 顾语平吃痛,瞬时啊的一声夸张的尖叫,这声尖叫瞬时又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华云思不由汗颜,低声警告的口吻道。 “的确如你所说,我可不是在找什么晋王!” 顾语平无辜的颠了两下脚,又委屈的口吻道。 “不是便不是嘛,你踩我做什么?不过你这般花容月貌,若非兄长警告过我,连本公子都要对你有兴趣呢!” 顾语平本就是个花心浪荡公子,这一点满临京的人都是知道的,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华云思也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那一句,顾语生警告过他,是什么意思? 她故作凶狠的瞪了顾语平一眼,吓得顾语平连忙摆手,“罢了罢了,你这般凶狠,本公子是没兴趣的,行了吧?” “不是这个!”华云思又威逼的靠近。 ……顾语平心中一跳,这才想起他刚说过什么,便道,“行了,本公子便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是本公子说的,尤其是……” 说到最后,顾语平的眼神瞥向他身后不远处的……顾语生。 顾语生正好也淡淡的朝这边望了过来,刚好对上华云思的眼神,华云思心中蓦地一跳,心想方才怎么就没见到他。 “看来你感兴趣的,不是晋王,而是兄长?”顺着华云思的视线,顾语平惊的长大了嘴巴。 华云思无奈,伸手强行将他嘴巴闭上,道一句,“你再不说,你兄长就走过来了啊……” 她其实还想问一句,作为弟弟,该是比她更了解顾语生的才对啊? 可他怎么就不知道,他的事根本就没有可能瞒过这位聪明异禀的兄长呢? 所以,她是否答应,真的有必要么? 不过,顾语平或许傻乎乎的,她却不傻,这个问题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便知道不能问出口,否则顾语平怕是真的不肯说了。 而顾语平已经将嘴巴靠近了她的耳边,轻声又快速的道,“晋王,看上你了。” “……” 一瞬间,华云思彻底懵了,耳朵都嗡嗡的,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得到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顾语平见她不信的模样,又瞥了眼身后距离较远的顾语生,冒死低声道。 “是真的,兄长亲口告诉我的,便是因为这个,兄长才不让我接近你……” ……华云思此时简直要被雷的晕过去了。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晋王待她是不错的,可她一直都认为,那都是因为文敬公主,看在文敬公主的面子上,晋王才对自己好。 不过那种好,从本质上,她一直以为是哥哥对妹妹的好。 却没想到,顾语平竟然能这么说,而且,他还说是顾语生说的。 想象一下从顾语生那样一个高冷的人儿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华云思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可思议。 难怪,顾语生不让顾语平说出口呢,可不就有损形象不是? 可,若真的是顾语生说的,以顾语生的为人,晋王……难道是真的? 想到这里,华云思的脸色又刷的变红。 一边儿,顾语平见状,便促狭的笑了笑,道,“所以啊,本公子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方才说找熟人,可又不是晋王,这样的情况,若是让晋王知道了,可是会吃醋的啊!” “……”华云思无语的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顾语平,忽地有些后悔一开始和他搭腔,便道,“顾语生不是不让你接近我吗?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顾语平好似被这么一提醒,方才想起来,是啊,他也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本公子知道啊,但此接近,非彼接近,再说,我又不会和晋王抢女人!” “……”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她已经是晋王的女人了似的? 第523章 婚宴(4) 华云思脸色一变,立时咬牙切齿的瞪向顾语平,那眼神恨不得立时撕碎了他! 与此同时,心中更是呜呼哀哉。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怕今日自己和顾语平这一搭话,这般场合,日后,怕是少不了她和莫轩之间的风言风语了。 顾语平见华云思脸色不对,自救的本能让他立时便想到了什么,于是凑近华云思的耳边。 “对了,兄长还有话让我想办法告诉你。” “什么!?”华云思的语气,恨不得吃了面前的人。 顾语平吓的浑身一抖,才又道,“是有关香囊。” 香囊? 华云思心中蓦地咯噔一下,总算,不是什么废话了。 顾语生道,“兄长查出来了,那香料,和乌兰有关。” 果真是……乌兰么? 一瞬间,华云思脑海里似有疑团终于逐渐清晰,一些原本只是怀疑的事情也似乎渐渐连成了一条线。 乌兰,是无期宫才有的一种毒花,和乌舌兰很像。 而无期宫的主人,姓钟。 那香囊,又是钟玉交给自己的。 也就是说,钟玉,便就是无期宫的宫主,钟无期。 那么,除了顾语生,楚良妃背后的人,就是钟无期! 而风临皇身上的蛊毒,也和乌兰有关。 钟无期又一直隐匿身份委身在太子府! 所以,莫言为风临皇下的蛊毒,到底又有没有钟无期的一份? 华云思心中不免叹了一声,一些疑团是解决了,但似乎,随之而来的,是另一部分疑团。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钟玉的身份了,这么想着,华云思的眼神又朝钟玉那边不自觉地飘了过去。 “钟无期……便就是他了吧。” 身边,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淡淡传了过来,那声音极淡,对方似乎将音量控制的刚刚好,刚刚好只有华云思能听到。 华云思蓦地回头,却见顾语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而顾语平已经一脸无辜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方才的声音,便是出自顾语生之口。 顾语生的眸光只在钟玉身上落了一瞬,便就又落在了华云思的眼睛里。 淡淡的,却又仿佛直击人心。 面对顾语生的感觉和面对顾语平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面对顾语平,哪怕他曾经差点杀了自己,华云思却依旧可以什么也不用想,随性恣意。 但,面对顾语生,尤其是被他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 那种感觉就像吹着令人舒适的清风,表面上闲适自在,但其实整个人却是似乎被禁锢在一张无形的网之中,摆不脱,逃不掉。 而在那张网里,你所有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说起来,就是那种整个人的一切都被对方完全碾压的感觉。 这种感觉,曾经她只在萧镜尘身上体会过。 怔愣的点了点头,华云思便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原来,顾公子也在啊。” 顾语生,“……” 这个女人,分明方才都已经看到自己了。 此刻,顾语生近在眼前,华云思忽地就想到了方才顾语平说的话,晋王看上自己了。 顿时,她忽然又觉得有些憋气。 但这么多人都在,对方又是顾语生,她也发作不得,否则才是真的自己败坏自己的名声。 于是某女只得深吸口气,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直到顾语生的眼神飘向别处,她才觉得整个人没那么禁锢了,朝他身后看了看,道,“顾老爷子没来啊。” 顾语生微微点头,“家父不喜这等热闹的场合。” “这样啊。”华云思客套的点了点头,与此同时,顾语生也看向她的身边,而后微微蹙眉,道。 “太子府竟也没来几个人?” 嗯?没来几个人? 华云思朝身后看去,莫言,阮侧妃都来了,还搭上了一个自己,这还叫没来几个人? 顾语平又朝她眨了眨眼,待看到顾家身后跟着的众多下人,华云思才反应过来,顾语生所说的没来几个人,应当是指的跟随着的下人吧。 就在这时,只听得喵的一声,雪儿便一道光似的扑了过来,钻入了她的怀中。 方才来的路上,马车晃得人瞌睡,猫也瞌睡,雪儿便睡了一路,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忽然醒了,正睁着一双迷茫懵懂却又格外锐利的猫瞳看着眼前的人。 那般眼神,就好似在疑惑着,怎么忽然之间就多了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它可是记得主人带它来的原因,所以,自到华云思怀中的一刹那,雪儿便斗志昂扬了,誓要今日保护好主人! 雪儿出现的一刹那瞬时就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视线,大部分人唏嘘的朝这边好奇的看过来,唯有顾语平一蹦三尺高,瞬间躲在了顾语生身后。 原来这位顾小公子怕猫啊! 顾语平忽然因为雪儿如此模样,华云思心中便立时觉得快意。 只是顾语生从始至终似乎都没什么反应,此刻依旧是神色淡淡的打量着自己。 华云思心中一跳,这才想起还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呢。 正思量着要怎么说的功夫,顾语生却是又开口了,“今日宴席只怕繁杂的很,若是太子府带的人不够,你随着我安王府亦是可以的。” …… 其实,顾语生这么说,完全是字面意思。 毕竟,对方是莫轩在意的人,那便也算是他顾大公子在意的人。 更何况,她如今虽住在太子府,不过也只是暂住罢了,眼瞧着这寥寥下人不能将对方照顾的周到妥帖,他自然而然,便想着,安王府是能将对方照顾好的。 而这话落在华云思心中,或是别人心中,可不是这么想的! 什么叫太子府人不够,什么又叫随着安王府亦是可以!? 这不是明摆着说太子府比不过安王府吗? 更何况,这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顾语生的聪慧,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显然不会,那么,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顾语生根本没把太子府当回事。 便算不是这个,如今众目睽睽之下,顾府两位公子和她走的这么近,就不怕莫言怀疑什么吗? 第524章 婚宴(5) 那毕竟是顾家啊,与莫氏皇族不和的顾家啊…… 顾语生这么做,不是明摆着要拉她下水吗? 虽然,她自己也的确准备下水来着,但,那也不至于这么明显吧? 华云思心中哀叹着,却不知,此刻顾语生的想法却是难得的十分简单。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他觉得,她是莫轩在意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值得他顾大公子去主动关心的,没有几个,恰巧,莫轩在意的女人,他也是欣赏的,所以,她算一个。 雪儿似是十分享受华云思的怀抱似的,喵的又叫了一声,与此同时,顾语平又往后缩了缩。 华云思便笑道,“多谢顾大公子好意了,只是,顾小公子看似怕猫,所以,还是算了吧……” 顾语平,“……” 这个女人,要不要利用他利用的如此顺手?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顾语生也不强求,眼神却是终于淡淡的落在了雪儿身上。 顾语平见状,连忙道,“兄长也觉得不合适吧?这只猫……” “这只猫……倒是不错。”顾语生打断他的话,笑了笑,便离开了。 顾语平,“?” 哪里不错?要知道,自小到大,兄长可是从来都不喜这些东西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华云思抱着雪儿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早知道你如此怕猫,我方才就该带着它了,是不是啊,雪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抚顺着猫毛,雪儿似是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喵呜”一声享受的叫唤。 因为这一声叫,顾语平全身汗毛倒竖,立刻跑开了八丈远。 一旁,阮云烟看着和顾家两兄弟似乎十分熟络的华云思,张了张口,终是也并未说什么。 莫言和钟玉虽然表面上并未关注这边,但华云思却有种直觉,方才,自己的一举一动,怕都落在了他们的心里。 而那个温良恭……不知何时也已经不见了影子。 这会子的功夫,宫中派出的接引宫女终于到了。 于是一行人就在跟着接引宫女往宫中行去。 和敬公主的婚宴设在太平殿,在风临皇宫,太平殿是举办宴会最高规格的场所了。 风临皇虽不甚宠爱除了莫言之外的几个皇子,但对于公主,到底还是有几分宠溺的,是以,这次也算是给足了和敬公主的面子。 但也有人猜测,风临皇此般,是因为太子。 众所周知,刘凌是刘太傅的儿子,而刘太傅是太子的左膀右臂,风临皇能将和敬公主嫁与刘凌,便是在借和敬公主笼络刘家。 至于为何要笼络刘家,当然是为太子以后的登基称帝铺好基石。 刘家虽只是太傅之位,却也是风临的文墨大家,自先祖刘子文始,便是在风临颇有威望的,风临的儒生学者皆以刘家为尊,更是推崇刘家之至。 在这样的情况下,风临皇自是不竭余力的想要替太子笼络好刘家。 是以,人们自然会有这样的猜测,毕竟,当初就连嫡皇子莫轩大婚的时候,可也都是在低于太平殿一个规格的坤音殿举行的。 而仅仅一个太平殿,便是说明,风临皇给足了和敬公主面子,亦是给足了刘家的面子。 华云思等一行人到了太平殿的时候,这里已经是高朋满座,热闹之至。 不止是太平殿内,就连院中的长廊,石狮,阁楼上,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绸,而殿内,更是金雕玉镂,好一番的华贵堂皇。 此情此景,华云思心中不免轻叹,这般声势,便是一国帝后大婚,也实在不过如此了。 此时,风临皇还未到,刘家人也未到,高位上只有端坐着的柳贵妃,柳月如正依偎在她的身旁,不知说着些什么。 柳贵妃虽是被软禁了些日子,但如今再见,倒仿若是一下苍老了好几岁似的,脸上平添几道皱纹,虽不甚明显,但和从前相比,不,或许已经没得比了。 想来也是,柳家从鼎盛到覆灭,不过也是一夕之间,如今柳宰相面上说是在府中修养,但明眼人都知道,无论柳家如何,无论太子如何,柳宰相,是没有再回朝堂的一天了。 一直以来,柳贵妃所依附的,不过是风临皇的宠爱,和柳宰相的权势,短短几日的时间,这两样东西似乎都没了,她仅剩下的,也便只有宣太子了。 而在别人看来,有宣太子,似乎就够了,和宣太子相比,另外两个甚至都不值一提。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人对柳贵妃面上,倒没有多大的改变,凑过去巴结的,假模假样关心的女人们倒也不在少数。 但柳贵妃却似乎并不这么以为,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女人能够依仗的,不是夫君,不是子嗣,从来也都只有自己。 华云思端详着柳贵妃的时候,柳贵妃也正好看过来。 四目对视,出乎华云思意料的,柳贵妃的眼神里,竟丝毫见不到曾经的敌意,而唯余平淡。 至于表面上的平淡背后藏着的是什么,怕是也只有柳贵妃自己清楚了。 至于柳贵妃身旁,对自己始终怀揣着恨意的眼神的柳月如,华云思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了。 她又四处打量了两眼,却仍旧是没找到温良恭的身影。 除此之外,莫轩也似乎还没来。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有人终于见到莫言,而后许多人便连忙朝莫言开始作揖行礼。 莫言一一应付了,那些人很快又簇拥着他开始说些朝事,也有人恭贺太子柳贵妃被解禁的。 而无论那些人说些什么,太子自是将这些事应付的得心应手,至于钟玉,则是一个人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清清静静的品茶喝酒。 众人虽也有注意到随着太子而来的钟玉的,但面上倒果真应了柳青那句没人敢说什么。 阮云烟这边,这等场合,自是少不了阮家人来参加。 所以,阮云烟方一进殿,便被阮家人迎了过去,是以片刻的功夫,这里也只剩下华云思和她的雪儿了。 不过,伴随着雪儿的一声撒娇似的叫,这一人一宠看似寂寥的情景就很快被打破…… 第525章 婚宴(6) “呀,这里竟然有只小猫!” “是啊!这小猫真是可爱,瞧瞧它懒洋洋的模样。” “啧啧啧,它的皮毛似乎比冬日里的雪还要洁白许多呢!” “是啊是啊!我还从未见到过这样可爱的小猫!” ……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雪儿的一声叫便吸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女子。 那些人将华云思和雪儿簇拥在中间,眼神却只是贪婪的落在雪儿的身上,那情景,倒好象抱着雪儿的华云思不过只是空气一般。 而雪儿在这些胭脂水粉的簇拥下,终于发出了一声不悦的低吼。 只它万万没想到,这一声吼不但没有吓退这些女子,反而愈发觉得眼前的这只小猫可爱。 “咦?荣裳县主?” 好半晌,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华云思。 华云思嘴角不由扯起一抹生硬的笑,意思似是在说,“是我。” “原来是荣裳县主的猫啊!是县主从景朝带来的吗?” “唔,县主生的绝色,就连县主的猫也如此可爱。” “是啊是啊,县主,我可以抱一会儿它吗?就一会儿。” “……” 华云思好容易从那些女子中脱身出来,迎面便又撞上了顾语平。 顾语平轻笑的口吻,“看来,你那只猫似乎比你更受欢迎呢。” 华云思心说这个顾语平是怎么了,怎么到哪里都喜欢粘着自己的模样,好像根本就没把顾语生的话放在眼里。 “怎么,顾小公子现在不怕我的猫了?”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华云思道。 顾语平闻言,双眼一瞪。 “区区一只小猫罢了,本公子看着像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是是,顾小公子可不胆小,那顾小公子现在过来,是不是也觉得雪儿可爱了?喏,雪儿在那,顾小公子也去看看吧。”华云思轻笑的口吻。 “……谁说本公子是来看猫的?” 顾语平无语,“本公子是看你自己在这无聊,特意过来陪陪你的。” “哦,原来顾小公子如此好心啊。”华云思调笑的口吻。 “看来顾小公子是不怕顾大公子说过的话了呢。” “怕?在你眼里,本公子便如此胆小,什么都要怕的吗?” 顾语平怎么觉得好像和眼前这个女子聊天越聊越憋屈了呢?还有,对方一口一个顾小公子,只觉得越听越难受! “喂,以后叫我顾二吧?”顾语平抬眸道。 “顾二?”华云思一怔。 顾语平道,“在顾家,我排行老二,不然,你叫我的名字,顾语平也行。” “那……都什么人叫你顾二,又都什么人叫你顾语平呢?”华云思好奇道。 顾语平想了想,道。 “顾二嘛,我的那些狐朋狗……不对,是我相熟的朋友大多这么叫我,至于顾语平,似乎只有兄长会这么叫我,对了,还有莫二也会。” “莫二是谁?” 华云思又是片刻怔愣。 “和我一样,排行老二的晋王啊。” 顾语平明显是故意的,故意等着华云思问,等她一问,便又流露出意味深长的暧昧的笑来。 “……” “那我还是叫你顾二吧。” 华云思嘴角僵了僵,道。 “也不是不可以。” 顾语平打着哈哈,又特意趁她不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 “我替你打探过了,晋王正在朝阳宫呢,待会儿就过来了,所以你倒不必着急。” 华云思瞬时无语的看着顾语平,“谁说我着急了?不对,我几时说过要等着见晋王了?” “可我方才明明见到你在寻他,不是么?” 顾语平唇角带笑,语气无辜,活脱一副十分欠揍的模样。 华云思险些忍不住揍他的冲动,她那哪里是找晋王,她是在找那个温良恭好吗!? 可至于为何要找温良恭……却又不能说出来。 “我还以为你是个洒脱之人,没想到竟是我看走了眼,这点事情,至于如此唯唯诺诺的嘛,那晋王是有王妃,但男人嘛,三妻四……” 见华云思神色似有为难,顾语平还道她是害羞,瞬时便孜孜不倦的教诲起来。 话说到一半,华云思还没来得及出声打断,却是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荣裳县主?怎得干站在这里,这宴会就要开始了,待会儿皇上来了便局促的很,趁着现下,奔波了一路,也该好好坐下休息休息了啊!?” 正说着话走过来的是冯婉儿,冯司空的嫡女。 冯婉儿长得一张娇俏的脸,不算很出众,但胜在十分的有灵气。 华云思是见识过这个冯婉儿的,似乎是在迎春宴上? 似是几个女子闹在一处,冯婉儿便是其中的带头者,印象中,是个嚣张跋扈的。 只是,这也是有关这个女子唯一的印象了,她可不记得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交集,能值得今日她特意走过来和自己搭话的。 而且,似乎这个冯婉儿对太子也不感冒,所以,该不会和别的女子一样是因为太子才刻意靠近自己的啊。 冯婉儿似是看出了华云思的困惑,唇角一弯,脸上便深陷出两个酒窝来,道。 “你不必多想,是兄长托我来的,你在风临无亲无故的,兄长便让我陪陪你,免得你孤单。” “兄长?”华云思疑惑着,冯家的兄长,难道是……“冯子文?” “正是,难得还有人记得我兄长的名字!” 冯婉儿笑着点头,而后转过身去,看向某个地方。 顺着她的视线,华云思果然见到冯子文正朝这边看了过来点了点头,与此同时,那憨厚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 想来,是因为蓝玉樱的关系呢,华云思忽然心中暖暖的。 “替我谢过你兄长,还有你。”她淡笑着对冯婉儿道。 冯婉儿先前还有些忐忑,如今见到华云思如此好说话的模样,当下便也笑开。 “其实,在迎春宴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我亦是十分投缘的。” 华云思笑着点头,一旁,顾语平却是好死不死的接了一句。 “是吗?迎春宴距离现在也月余了吧?这么久的时间都不见你接近我们县主,怎么现在反而又觉得投缘了呢?嗯?冯姑娘?” 第526章 婚宴(7) 冯婉儿的神情原本是温和的,但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瞬时便有些阴云密布了起来,皱起眉头看向顾语平道。 “没成想顾家的公子竟如此的不知礼数!我在这里分明是和荣裳县主来说话的,顾二公子确偏要插上一嘴,怎么?你是闲的没处去了吗?” 话音方落,顾语平便立时反驳道。 “哟哟哟,不知礼数?冯姑娘说的是自己吗?本公子好端端的在这和县主说话,是冯姑娘忽然过来插上一嘴,如此便也罢了,本公子这么大的人站在这里,冯姑娘却是连一声招呼都没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冯姑娘老眼昏花了呢!” 老眼昏花!? 放眼整个临京城,不!应该说是放眼整个风临,敢这么说冯家嫡女冯婉儿的,顾语平怕是第一个! 果然,此时此刻,冯婉儿的眼神已经冷成了冰锥,仿佛下一秒就能刺死顾语平似的。 “顾语平!你敢说本姑娘老眼昏花!?你是不想活了吗!?” “难道不是吗?”顾语平尤自毫不畏惧。 原本也是,普天之下,他除了比较害怕自己的兄长,别的,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否则也不会在临京落得一个无“恶”不做,无祸不闯的声名。 “若不是老眼昏花,你方才怎得就只看到了县主,也只是和县主打招呼,却就没看到我呢?” “我为什么要看见你,你以为你长得有多好看?”冯婉儿一声冷哼。 “我长得不好看吗?啧啧啧,都说本公子长得不好看了,还说不是老眼昏花!”顾语平一边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唇角一边勾起挑衅的笑来。 “你!你还说!”冯婉儿气不过,一边追着顾语平就要打,“看本姑奶奶今日不给你一个教训!”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动不动就动粗呢?这样不好!”顾语平一边身姿灵巧的躲着,一边语重心长的“劝诫”。 “动粗?”冯婉儿在其身后跳脚,“本姑娘才不管什么姑娘家不姑娘家的,和你这样的人,只能动粗!” 顾语生继续挑衅的笑,“是吗?原来还有这个说法……” “当然,你不知道的说法还很多呢!比如,像你这样的人,就活该被本姑娘打的满地找牙!” “是吗?只可惜冯姑娘大概不知道吧,本公子的牙可是牢固的很,怕是没那么容易就掉了!” “牢固不牢固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试?怕是没那么好试吧?冯姑娘若是真的想试试,只怕还得回去再习个几十年武才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你怕了?” “怎么可能怕?我只是担心,等到再过个几十年,人老了,我的牙自然会掉,到时候,冯姑娘该是没有机会尝试了呢!” “你,顾语平,你给本姑娘等着!” “一直等着呢啊……”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甚至华云思都还没回过神来,眼前,冯婉儿已经和顾语平吵了个热火朝天。 你一言我一语,华云思在一旁,竟是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这边的吵闹声很快“惊动”了雪儿,喵的一声,雪儿从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它的人群中挤出来,立时就朝着华云思的方向扑了过来。 它可没忘记今日来的使命是什么,如今这边出现了争吵,雪儿自是第一时间就立刻在华云思的怀中警惕的看着面前追打着的一对男女。 片刻的功夫,二人之间的唇枪舌剑愈演愈烈,华云思冷眼瞧着,心道总不能真就看着他二人这般不管不是? 正思虑的时候,一旁有几个女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华云思看着这些有些面熟的女子,直到她们走近方才想起,这些人似乎都是平日里和冯婉儿相熟的人。 上次的迎春宴,冯婉儿便是和这些人坐在一处来着。 眼下,这几个人应当是看到了冯婉儿的处境,走过来想替她撑腰? 不过这个想法在华云思脑海中也只是一瞬便就又被打破,因为她冷眼瞧着那几个人的神色,一个个眉开眼笑的,全然便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华云思心中茫然,不应该啊? 这时,那三人已经到了近前,她们先是看到了雪儿,而后便急急凑了过来,一边逗弄着雪儿一边热络的开始介绍自己。 “我是阮副将家的嫡女,阮玉,县主不介意叫我玉儿就好。” “我是房家的房媛媛。” “还有我,我是赵家的赵眉,县主可以叫我眉儿。” “我知道,你们都是冯婉儿的朋友吧。”华云思亦是客气的朝三人行了一礼,才道。 三人点头,赵眉紧接着笑道,“县主既是冯婉儿的朋友,那便也是我们的朋友,县主不介意吧?” 看着热情坦诚的赵眉,华云思不禁失笑,“怎么会介意呢?我在风临原也没什么朋友,如今能和你们一起,自是乐意之至。” “那就好。” 赵眉一看,便是几个人之中最爱说话的,华云思刚回答完她的问题,她便自然是伸出手挽着华云思的胳膊又道。 “县主果真是从景朝来的啊,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出过临京呢,更别提遥远的景朝了,景朝美吗?景朝的人和这里一样吗?还有……” “是啊是啊,我亦是十分向往风临之外的地方呢,景朝的京都是不是和风临的临京一样的热闹啊?” “……” 几个少女俱是爽快的,没说三两句话便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不过,却尽皆是好奇少女的各种好奇的问题。 看着眼前几人的纯然不知世事,天真烂漫的模样,华云思便想起了自己从前,还是宁安澜的时候的模样。 不由的,一时便觉得十分的亲切舒适,对于她们的一应问题也是无有不答。 只不过,他们这边说着话,竟好似根本置一旁的冯婉儿和顾语平于不顾呢? 还是赵眉率先看出了华云思的疑惑,不由笑着道,“县主不必担心婉儿的。” “为什么?” “县主不知道吗?她和那顾小公子向来如此的,二人一见面,势必掐到一处,我们早都习惯了,若他二人不这般,那咱们才是真的应该担心了!” 赵眉一边说着,一边还狡黠的朝华云思眨了眨眼睛。 华云思心中一惊,待再看向不远处打闹着的二人的时候,这才恍然惊醒,似乎,真有那么点打情骂俏的意味。 …… 又过了一会儿,冯婉儿和顾语平也不知道闹去了何处,赵眉等三人在这里逗弄着雪儿,和华云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又有几个姑娘朝着这边陆陆续续的来了。 她们一个个都和赵眉等人一样,表现的一副和自己十分熟稔亲热的样子来,不过华云思知道,赵眉等人是真心的,而另外的这些人,怕都是看在太子的份上。 她早就知道,在这临京看上太子的人不在少数,如今她们,不过是想借着巴结自己巴结太子罢了。 不过有雪儿在,那些女子逗弄着雪儿,华云思倒也不必太过辛苦的应付她们。 只不过,这边一热闹,别的有些地方就冷了场。 比如说一直依附于柳家的一些小的家族。 此刻,那些小家族聚集在一处,看着华云思这边犹如众星捧月的架势,早便红了眼睛,一个个的开始有意嘲讽和奚落。 这其中,为首的便就是王少保家的嫡女,王娉婷。 “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过就是碰巧好运,得了个县主的位置,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呢!” “就是说!就算是县主又如何?她的出身摆在那里,一个低贱的舞女,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真的看得上她?” “没错,依我看,太子迟早会把她从府中赶出来!” “赶出来!?那可都是好的,照我看,一个卑贱的舞女却如此的招摇,那不是给太子府抹黑吗?” “说的也是,太子府是什么地方!?真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命活到被太子殿下赶出来的那天呢!” “是啊!要说太子妃的位置,除了两人,别无他选。” “两人?哪两人?” “这第一人,自然是贵妃娘娘的侄女,月如公主了啊,还有,娉婷也很有可能!” “是啊,娉婷是王少保之女,据我所知,王少保可是太子极为看重之人呢!” “这么说来,我觉得第一人该是咱们娉婷才对,毕竟那柳家虽有贵妃娘娘,却毕竟已经失势,即便是贵妃娘娘竭力要求,太子殿下又怎会娶一个空有其壳的宰相府的女儿呢?”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是娉婷,不止因为王少保,更因太子爱琴,而咱们娉婷姑娘的琴技,啧啧啧,你们都知道的,太子怎会不爱呢?” “没错,娉婷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至于那个舞女,别说是太子妃了,就算是来参加今日的婚宴,也都是没有资格的!” “就是说,瞧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 那些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更像是有意要说给华云思听似的,丝毫都没有压低音量,反而一个个嗓门奇高。 就连顾语生也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询问的眼神朝华云思看过来。 在他眼里,华云思早已经是莫轩的人,既是莫轩的人,那便是他顾家的人,而他顾语生,一向都护短的…… 第527章 婚宴(8) 华云思先是一怔,而后就感激的摇了摇头。 倒不是和顾语生客套,实在是,她觉得此等小事,连她自己都不在乎,又何必要惊动顾语生呢? 而这边,赵眉也早就听到那边的话,不过是一直忍耐着。 如今眼看着那些人愈发的不知收敛,她脸色彻底一黑,立刻撸起袖子便要过去找那些人说理去,然而没走两步,就被华云思拽住了胳膊。 赵眉一怔,道,“你不必拦着我,若是婉儿在的话,她只会比我更早冲出去。” 说完,脚步一抬,便又要走过去。 这一次,华云思彻底拽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一边轻轻摩挲着,一边又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是要替我做主,我也很感谢你这么做,婉儿也不愧是交到你们这些好友,只不过,我们实在是没必要和她们计较,况且那些话,我是真的没听进耳中的。” “你如此大度,可她们呢?真真是没完没了!”赵眉亦抚着她的手,蹙眉依旧坚持,“不行,我必须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你要替我出气,可……你看我这模样,像是生气的吗?”华云思看向赵眉的眼,眸子里俱是温暖的笑意。 赵眉一怔,华云思又道,“若是我因为这区区几句话便就和她们生气,那才是真的中了她们的意,不是么?而她们若越是有意要让我听到,我越是听不到,你觉得气的,又会是谁呢?” “竟真的是这个道理。” 华云思的一番话,说的赵眉瞠目结舌。 见她似乎赞同了,华云思才又道,“如果真的和她们计较,那么从计较的那个瞬间开始,我们便就已经落了下风。” 赵眉似懂非懂的点头,而后总算是答应了她,“好,我听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头一次听人这么说,忽然觉得你和我们不一样。”赵眉有些懵懵懂懂的模样道。 华云思见状不禁失笑,“有什么不一样的?如今你看也看着我了,摸也摸着我了,你可不会觉得我们景朝的人和风临的人不同,是长着三头六臂的吧?” “……我哪有那么觉得,那么觉得的是房媛媛好吗?” “……好了好了,虽然不在意,但我也不想在这生生站着挨人骂,不如,你们都随我到外面花园里走走?”华云思提议道。 赵眉点头,“早说嘛,花园里的花香总是比这里蝇营狗苟的臭味要好多了,要走的话,还等什么?” “……” 几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只是就在她们准备出去散心的时候,另一道玫粉色身影忽然袅娜娉婷的走了过来,是刘青。 之所以过了会儿才发现是刘青,是因为她今日穿的衣裳和往日有所不同。 平日里,和她的名字一般,刘青只喜欢穿青色的衣裳。 她的身材原本就窈窕有致,搭配青色的衣裳倒也算是相得益彰,别有一番风韵妩媚之美。 再加上她本便妖娆,青色的衣裳,倒是配极了她这个名字,和她这个人。 只是今日大概是因着她兄长与和敬公主大婚的原因吧,青色未免显得冷气,她便穿着着一身的玫粉,看起来和青色相比,虽是略显逊色了些,但又给人一种别显妖娆之美。 赵眉等人大概和刘青是合不来的,刘青过来的时候,她们便稍稍面目有些不悦了起来。 华云思笑了笑,低声打发了她们先离开,刘青才到了跟前。 先是看了离去的赵眉等人一眼,刘青那双动人的眼睛眼神便落在了华云思怀中的雪儿身上,赞叹一声,“好可爱的猫。” 华云思轻笑,“刘姑娘也喜欢猫?” 刘青摇头,又抬眸看向她,道,“倒也不是,不过,若是县主怀中的这只的话,我倒是喜欢的。” 她的语气轻松随意,好似只是随口一答,但看她的眼神,华云思便知道,不是的。 刚才那句话,只怕她是将那猫儿比作了太子。 如今看来,这个刘青,竟果真是非同小可呢。 华云思心中想着,面上则只是淡淡的微笑,仿若对她的话毫不在意似的,轻声道。 “今日刘公子和公主大婚,我还没恭喜刘姑娘呢。” 刘青淡淡一笑,“那便多谢县主了。” 华云思道,“应该的,只是,今日刘姑娘不是该很忙么?怎么还能有空来我这里?刘太傅和刘公子他们也该到了吧?” “父亲母亲和兄长待会儿便到,我嫌和他们在一起太慢,便先一步来了,没想到来这里,却是看到了这样一幕。”刘青说着,眼神飘向王娉婷那边去。 王娉婷的周围,那些女子仍对着华云思不住的说些难听的话。 一瞬间,华云思明白了刘青过来的真正用意,便笑了笑,道,“刘姑娘有心了,只是,我却不在意的。” “实不相瞒,我初见便深觉与县主投缘,是以,县主不必叫我刘姑娘,显得生分,县主叫我青儿便好。”刘青忽然道。 华云思笑着点头,“好,青儿。” 刘青闻言,又笑了笑,道,“那么,我是否也可唤县主作裳儿或霓裳呢。” “自然,青儿若不介意的话,便唤我作霓裳吧。”华云思再次点头。 见华云思如此轻松的便答应了,刘青面色一喜,便道,“既然霓裳当我是朋友,那霓裳的事情,我又怎能不管呢?” 话说完,还不等华云思阻拦,她便朝着方才说闲话的那群人走过去,大声道。 “今日是公主大婚的日子,来这里的人一则固然是为了庆祝公主大婚,二则,势必也是要沾沾皇家的喜气,既如此,大家便当和和睦睦的,没成想有些人却偏偏要在这等场合说些不合时宜的风凉话!” 刘青此言一出,那几个人便全都默了。 一则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刘青竟也会向着华云思说话,谁都知道,刘青也心悦太子的啊? 按理说,也该和她们一同说那女人的风凉话,这才正常嘛! 二则,便就是刘青的本事了,不过一句话,便就抓住了重点,毕竟,谁也不想给皇家添晦气不是? 刘青见那些人沉默了,并未住口,反而是继续道。 “这样的行为,往小了说,是家教不严,没有修养,没有道德,但往大了说,今日是什么日子,这又是什么场合!?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那可实打实的是对皇家的大不敬!莫说待会儿真的闹了起来,便是不闹起来,此事若是叫皇上知道了,你们顶上的脑袋是否还保得住呢!?” 越是说到最后,她的言辞便越是犀利,直听的方才说闲话的那些女子心怦怦的跳,更有甚者许多都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刘青所言,却是有些危言耸听是不假,但她所说的又都是事实也不假。 一时间,那些女子全都害怕的垂下了头,那模样好似生怕如刘青所言,被摘了脑袋似的。 这会儿的功夫,周围大部分人的视线也都已经被刘青吸引了过来,刘青却好似要将这事一管到底了,又继续道。 “方才我说的话,诸位都听见了,只是刘青以为,在坐的诸位既能来到这里,想必都是有身份和家世显赫的才对,既如此,便不会是第一种,没有家教吧,所以想来便只能是第二种,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了……” 话听到这里,那些女子自是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了,一个个汗如雨下,有的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刘青这句话,分明是把她们往绝路上逼啊! 而且,在场这么多人都听着,倘若再说下去,那恐怕便真的是杀头之罪了! 而这些女子又都不是单独来的,都是随着自己的家人。 此时,紧张的不止是她们,更有她们的家人。 一时间,场面竟有些难以控制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处在那群女子簇拥中一直没说话的王娉婷终于开口了。 她立刻冷着脸打断刘青的话,道,“矛头不要总是指向别人,有的时候也该适当的反思反思自己!” “刘姑娘方才说她们的时候,可真是头头是道,但刘姑娘自己公然指责这些贵女们的时候,可曾想过,又何尝不是寻衅滋事,冒犯皇家威严呢?” 王娉婷此言一出,在场大部分人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都赞同了起来。 是啊! 便算刘青说的是事实,但她针对的毕竟是大多数人,而且她简单几句话,引起现场的局面险些超脱掌控,也是事实。 如王娉婷所言,这也的确可以算作是冒犯皇家威严,毕竟,这里可是宫中,太平殿! 是以,王娉婷此言一出,殿内所有人,包括上位坐着的柳贵妃的眼神都落在了刘青的身上,等着她接下来的答复。 刘青的唇角轻轻的一弯,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所以,她方才才特意加强了语气,等的就是有人会跳出来反驳…… 第528章 婚宴(9) 换句话说,就是即便王娉婷方才没有打断她的话,她自己也不会继续说下去了。 而如今,又有谁能想到,王娉婷的反驳,和所有人的注目,恰恰正中她的下怀呢? 她要的,就是要大家都看到,她刘青是替华云思说话的,她更要华云思看到,她和她相交的真心。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那个人,也能看到。 刘青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朝莫言飘过去,莫言好似淡淡的垂着头,却又好似在淡淡的看着这里,只是他修长的手始终把玩着那琉璃玉杯的动作却从未停止过。 无论如何,只要他看得到自己,便够了。 刘青想着,唇角浮现一抹淡然的笑,又对着王娉婷,也对着众人道,“王姑娘此言差矣,我方才不过是为了维护皇家的体面才不得已站了出来,王姑娘便就说我冒犯皇家威严,那么王姑娘的意思,是否我就该对这些真正冒犯皇家威严的人视而不见呢?” “而且,我这还只是提醒,那么,若方才看到这一切的,不是我,而是皇上呢?依照王姑娘的意思,皇上是否不该惩罚?若是惩罚了,便是自己冒犯了自己的威严么?”刘青淡笑着说完。 她这么一句话,分明是将了自己一军,又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王娉婷脸色立时就是一白,又大声道。 “强词夺理!说什么如果,方才的场合,皇上分明不在,皇上若是在,便不会有方才的事情!” “是么?”刘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王姑娘的意思是,皇上不在,便就可以为所欲为,皇上若是在,那就得装的谦卑恭顺,那……着不是欺君,又是什么?” “你……” 话说到这种地步,等于是王娉婷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如今掉进自己挖的坑里了,她自是驳无可驳,当下就急了眼。 “够了!”就在这时,柳贵妃终于出声打断王娉婷的话。 这样的场合,女子间琐碎的事情,虽然太子也在场,但毕竟是女人们的事,太子若是插嘴,便是有失身份,此事,自然还得有柳贵妃来了结。 她一开口,所有人便皆是一默,而后柳贵妃重重的放下茶杯,冷声道,“本宫还在这里呢,便如此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你们,就如此把本宫不放在眼里么?” “娉婷不敢。” “刘青不敢。” 二人毫不犹豫,同时出声,毕竟,柳贵妃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无论如何,那可是未来的太后娘娘。 柳贵妃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冷眼看着众人,道,“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这般喜庆的日子,如何就值得这般吵闹?” “是。”刘青和王娉婷复又齐声道,“臣女知错。” “知错便好。”柳贵妃点了点头,又道,“传本宫令,接下来,若再有闹事者,一并给本宫赶出殿去,绝不留情。” “是!”柳贵妃身边的侍卫们也应声。 ……于是乎,这样一场风波,总算是草草平息了下来。 不过,经此一事,果然再也没人敢说谁人的碎嘴了,华云思的耳边也着实清净了不少。 “方才有劳你了。” 华云思和刘青一同找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感谢的口吻道。 “既是为了你,也的确是她们做错了,我这么做,便就是应当的。” 刘青淡淡一笑,神色和方才对质王娉婷的时候,也别无两样。 华云思看得出,那妖娆貌美的脸上虽则也是笑意,但那眉目之中,却分明笑意不达眼底。 她心中忽地有种直觉,前世今生,或景朝,亦或风临,眼前的刘青,大概是她见识过的难得的聪明的女子了。 想到这里,她又不得不提起了些警惕,只是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浅浅淡淡正常的模样。 刘青拿起桌上的果酒,为华云思倒了一杯,道。 “今日公主大婚,宴上准备的是风临最好的葡萄酿,这可是难得才能喝上的佳酿,你快尝尝,是否喜欢?” 华云思点头致意,接过葡萄酿,轻抿了一口,道,“的确是上好的佳酿,多谢青儿,我很喜欢。” 刘青闻言莞尔一笑,这一笑,脸上很快漾起两个深深的酒窝,看上去倒是分外养眼。 而后才为自己倒上一杯,一仰头,一饮而尽之后才道。 “喜欢就好,对了,你来自景朝,我还不知道,景朝是否也有葡萄酿呢?” 华云思心中一动,摇了摇头,道,“兴许是没有的吧,景朝的气候,是不适合生长葡萄的。” “原来是这样?”刘青又为她倒了一杯,随意的口吻道,“那倒是可惜了,葡萄酿,李子酿,还有梨花白,桃花酿,这些可都是极好喝的佳酿呢,回头有机会,我定同你好好尝一尝。” “多谢青儿了。”华云思不动声色又道。 刘青瞬时皱眉,“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气?再说,不过是几种果子酒罢了,有什么值得谢的?” “好,那到时候,我便不客气了。”华云思答。 刘青笑着点头,“我说过了,与你投缘,所以你与我原就不必客气的。” “对了,我听闻,景朝的女子是不被允许喝酒的,除非是果子酒,是这样的吗?” “果子酒香甜,女子自是喜欢,不过烈酒嘛,也有女子喝的,不过是比较少。”华云思答,“这一点,和风临应该是一样的。” “说的也是,反正不知道别人怎样,总之我是喝不惯那烈酒的。”刘青立时又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更加肯定了她方才的猜测。 眼前这个女子,不简单! 至少,她方才问的,绝对不是酒。 在景朝,尤其是京都,官宦人家的女子的确是不被允许喝烈酒的,而这一点,只是景朝贵族之间不成文的规定,老百姓可是不知情的。 她如今这般问,明显是怀疑了自己的身份。 或者说,她一开始就猜测到了自己的身份,这般,不过是试探罢了。 毕竟,她既聪明,便是该懂得循序渐进的,没有一上来,就暴露自己目的的道理,那便就是蠢了。 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重头戏,应该还在后面。 华云思想着,又凝聚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她端起酒杯又饮了杯葡萄酿。 这种果酒的确如刘青所言,入口香甜,却不醉人,是以,她不必担心。 刘青一边饮着葡萄酿,一边果然悄悄的打量着华云思的脸色,见她无异,又亲手剥了个橘子,递到她面前,道。 “慢着些喝,这酒虽好喝,但若喝的太快,也是无甚好处的。” 华云思接过橘子,刘青才又道,“我先前说请你,可这葡萄酿啊,还是这宫宴上的好喝,毕竟是上品,我府中自己做的,怕比这个的口感是要略逊色一些的。” “不过,你若是住在太子府嘛,倒又不同了。” “什么不同?”华云思将橘子全都放在口中,似随意问道。 刘青笑答,“说起来,我倒是羡慕你的,不过又说起来,你在太子府都住了这么些时日了,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华云思愈发茫然,“是和这葡萄酿有关?” 刘青点头,却是故作疑惑,“我听闻,太子殿下待你也算是极好的,怎得在府中并未给你喝过葡萄酿?” “好像是,没有。”华云思诚恳的摇了摇头。 刘青了然道,“这么说,就难怪你不知道呢,其实啊,这普天之下,也就太子府中的葡萄酿比得过这宴上的了。” “为什么?” “因为它们本就是一种葡萄酿啊!”刘青莞尔笑道,接着才又解释,“其实,这宴上的葡萄酿之所以如此美味,是因为它不仅仅耗时耗力异常,更重要的是,它所用的葡萄,可是皇上御用的。” “御用葡萄?” 听到这几个字,华云思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刘青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深邃了,她笑了笑道。 “是啊,你大概不知道,在这宫中御花园的东南角有一处葡萄园,那里的葡萄可是只有皇上才能享用的,除了皇上,哪怕是尊贵如皇后,若是擅自吃了那葡萄园的葡萄,便就是重罪!” “所以,这葡萄酿用的,便是那里的葡萄吧?”华云思猜测道。 刘青点头,“不错,但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太子,皇上每年都会赏赐太子府些御用葡萄,和宫中的葡萄酿,所以我方才才会那么说。” “原来是这样。”华云思若有所思的点头。 刘青手中剥橘子的动作却是忽地慢了下来,华云思抬眸,见她正狐疑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刘青笑着摇了摇头,“怎会,我只是有些好奇,太子殿下分明那般看重你,更是扬言你便是未来的宣太子妃,更是叫你住在嘉禾苑那样的地方,怎么会又没给你喝葡萄酿呢?” 华云思闻言,眸色一深,心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弯弯绕绕饶了半天,总算是进入正题了么? 第529章 婚宴(10) 心中越是十二万分的警惕,华云思面上就越是表现的闲适随意。 她淡笑了笑,道,“你既说了是御赐的,又岂是能随意让他人品尝?那不是藐视皇恩么?” “他人?”刘青故作不解的睁大了双眼。 那双眼睛省的美目盼兮,流光婉转,原本却是个令人心动的眸,可偏是其中藏着些令人想不通看不明的情绪,幽深不可测,让人不由的就想远离。 “霓裳可是都住进了嘉禾苑了,怎得还能算是外人呢?”刘青继续道。 华云思笑了笑不可置否。 刘青却是又好奇的凑了过来,故作暧昧的口吻,“难道,霓裳对太子殿下便真的没有那般情谊么?嗯?” 华云思莞尔一笑,“嘉禾苑又如何,你忘记她们方才说的了么?我不过一介舞女,又如何配得上太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若凡是男女都要讲究个是否配得上,那那月如公主也不会巴巴的喜欢太子到现在了,只怕早就成了太子妃了。”刘青哂笑一声,又好似有些犹疑道。 “只是……” “只是什么?”华云思神色淡然。 “只是我以为你是喜欢太子的。”刘青低声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华云思浅声。 “我想着,若是我的话,孤身一人,远去一国他乡,那等情形,我可是万万不会同意的,除非,是跟着我喜欢的人,所以,我觉得你也当是一样的。”刘青继续道。 “霓裳在风临,除了太子,也再没有相熟的人了吧,这样的情况,霓裳都竟来了风临,刘青只觉得钦佩。” 说完,她又拿起酒壶给华云思看似随意的倒着酒。 但,华云思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恐怕全然不似她的表面上那么的平静! 而自己,也是一样! 她方才只觉得她是自己前世今生,风临和景朝见过的,难得聪明的女子。 如今看来,自己竟还是小瞧了她! 或许,她的心机和她的美貌是一般出色的。 在这般外表的隐藏之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手段,她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如今是自己,而若是换做寻常的男子,只怕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从一开始,她看似问自己葡萄酿,实际是在试探自己的来历,而后到太子府,更是在试探自己对太子的心意,直到这最后一句话,自己都险些着了道。 不,或许说,自己已经着了道了。 她说她对太子无意,那么,她留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刘青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她的一问一句,看似轻松随意,实则也直指这个!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正思量着该怎么回答刘青的话,就在这时,她的眼睛不经意一瞟,瞬时心中大骇。 她看到了温良恭! 温良恭方才该是去了什么地方,如今才进到殿内。 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份,殿中倒没几个人接近他,显得他形单影只,人群中格外的显眼,所以才被华云思一眼看到。 不过温良恭倒似乎也不介意这个,正顾自朝着一处空位走过去,同时还时不时的左顾右盼着,似乎是很好奇着风临皇宫的模样。 然而,待他看到这边这些贵女的时候,眼神便好似粘了上来,再也移动不开,一双眼睛便开始毫不掩饰的色迷迷的在这些贵女身上流连了起来。 果然是温良恭,走到哪里都改不了那好色的本性! 华云思心中一冷,却见温良恭好似正要朝她这边看过来,瞬时大惊。 如果她就这样让温良恭看到,以她对温良恭的了解,极有可能当场揭发自己的真实身份! 到那个时候,若是被风临皇知晓了,她倒不是畏惧什么,或许总是有转圜的机会,但,她担心的是会牵累到那个人! 哪怕只有一分一毫的可能,她也不想发生那样的情形。 而现在,匆忙之中,她也的确来不及想太多,唯一反应过来的,就是要躲! 于是,也顾不得刘青如何想了,她身子一侧,就要站起身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太监的通传声进来,“晋王殿下到!” 随着这一声通传,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了过去,也包括温良恭。 莫轩为人,一向低调沉稳,再加上其虽是唯一的嫡皇子,却并不受风临皇宠爱。 是以,人们对这位嫡皇子,一向都是忽视的,至少,是远远比不上对宣太子的万众瞩目。 而今日,不过太监的一句通传,所有人竟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华云思猜测着,这些人的目的,大概不是为了关注,而是鄙夷吧? 文清皇后新丧,身为文清皇后的儿子,却不能为母亲守丧,还要来参加本也应该为嫡母守丧的妹妹的婚宴,此情此景,何其讽刺? 而面对众人各异的目光,莫轩始终都是神色淡淡。 那种感觉,仿佛周遭的所有目光都不存在,仿佛这整个太平殿中只有他一人,仿佛一切的一切,他都未曾放在心上,包括他自己。 可,真的没放在心上吗? 这一刻,看着那个孤寂的仿佛遗世独立的身影,华云思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压抑着,透不过气。 怎么会没放在心上,若是没放在心上,只怕他便不会先去朝阳宫一趟了,若是没放在心上,他大概,也根本不会来参加这婚宴了。 这一刻,华云思竟是懂他的,但她并不觉得同情,只觉得似有一种悲悯,在心中淡淡的漾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莫轩原本淡然视若无物的眼神,却好似忽然隔开众人,遥遥的朝她看了过来。 这一眼,华云思心中便是莫名一跳,但不过也只是一瞬,他的眼神便又移了开去。 他大步优雅的往前走着,仿佛周围朝这边看过来的那一瞬只是华云思的错觉。 然而另华云思没想到的是,他又走了两步,眉头忽地一簇,竟又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没有寻找,没有张皇,只一眼,他的眼神便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晋王,竟蹙着眉头,看向了霓裳县主的方向。 这还不够,下一瞬,他竟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这……是晋王吗?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晋王从未当众这般眼神看过一个女子,哪怕是如今的晋王妃! 便是晋王和晋王妃一同出席什么场合的时候,晋王也始终都是与晋王妃恪守礼节,相敬如宾的。 而那一身浑然天成的贵气,几乎是刻到了骨子里的优雅与淡然,举手投足皆堪称为皇家典范的晋王,如今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径直走向华云思。 在风临,男女之间虽没有过于严苛的大防,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太正常不过,比如说顾语平。 但,若是晋王的话,那便属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更何况,他走向的对象,是荣裳县主,是太子从景朝带回,亲口说过会是未来太子妃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荣裳县主现如今是住在嘉禾苑的。 她虽是一介舞女,但能叫太子殿下带回来,更住在嘉禾苑的舞女,她在太子心中的分量和地位,可想而知。 而如今,太子也在场,当着太子的面,晋王不仅走了过去,而且还好似和对方十分热络的样子,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晋王一向低调,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呀? 众人狐疑的时候,晋王终于走到了她面前,淡淡开口,关心的口吻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方才一进门的时候,他便瞧见了她,当时便觉得她脸色不对,十分煞白的模样,就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所以他便想着过来问问。 高大的靛青色的身影立在眼前,挡住了对面所有人看过来的视线,正巧也包括温良恭。 华云思抬眸,正撞上莫轩关切的眸,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凝聚在二人身上,华云思蓦地觉得脸上有些燥热。 她摇了摇头,避开他的视线,道,“无事,晋王多虑了。” “那便好,若是有什么事……” 莫轩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而这道声音的主人,华云思再熟悉不过,是莫言。 “若是有什么事,也有本宫在,不劳二弟费心。” 莫轩微微侧身,华云思这才见到,不知什么时候,莫言已经走了过来。 他今日依旧穿着一身鎏金紫色长袍,显得身材颀长而高贵,原本华云思还不觉得,而此时此刻,随着那道身影的走近,便如那幽冷的紫,他整个人亦带着一股淡淡的寒意。 随着这股寒意渐渐的扩散,一时间,整个太平殿都仿佛冷却了下来,一瞬安静了不少。 也是,一个是嫡皇子,一个是皇太子,这两个人对上,在场的许多人,根本是连大气都不舍得出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场景。 而下一秒,还不等莫轩开口,莫言便走了过来,随风摆起的衣角带着一种强势的霸道,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就蓦地一紧…… 第530章 婚宴(11) 她低头,那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分外好看,却也分外的霸道。 他攥的紧紧的,丝毫不给她挣脱的余地。 而后,她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就被带离了莫轩身影的笼罩,一下子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这其中,她看到有的人的惊讶感叹,有的人的艳羡嫉妒,还有温良恭不可思议的眼神。 华云思心中一沉,还是被他认出来了。 而眼下,再要躲藏,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她被拉着在莫言的身边坐下,距离温良恭更近的距离。 不过,惊讶过后,那货竟好像没有要揭穿自己的意思? 华云思心中正忐忑,身边,莫言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而后没有第一时间拿开手,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接着便轻道了一句,“放心。” 放心?什么放心? 是因为莫轩方才的话,还是因为……温良恭?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太监通传的声音再次传来,“刘太傅到,刘公子到!” 终于来了。 人群中有人感叹着,华云思抬眸,果然见到刘平带着刘凌正朝这边走过来。 据说刘平的妻子在前几年便已经去世了,前些年刘平身在景朝,府中也只剩下一子一女,直到他回来,也并未娶妻。 所以,刘家来的,也就只有刘凌,刘平,和刘青三人。 刘平虽然回了风临,做回了太傅,也算是莫言身边的红人,但在华云思看来,他和当初的刘公公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那张阿谀奉承的嘴脸。 不过,也正是这张脸,竟能抛妻弃子在景朝宫中潜伏那么久,不能小觑倒也是真的。 而更不能小觑的,便是刘凌。 年纪轻轻,便被封了平宁将军,虽则是靠着成为了和敬公主驸马的原因,但若他无能,风临皇也不会舍得将和敬公主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刘凌原就身高矮小,一副书生气息,此时此刻,穿上新郎的吉服,愈发衬托的整个人文绉绉的。 除了眸子里的那抹戾气,刘凌整个人看上去,分明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而已。 谁又能想到,他不但不是书生,反而却是货真价实的平宁江军? 华云思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刘凌,一边思虑着,猛然间,她的心中咯噔一下,四个字蓦地如炸雷般回响在耳畔! 平宁将军!平宁! 风临皇为何会给他这样一个封号!? 平定,宁家!? 难道,宁家的事,果真是和刘太傅有关的!? 还是说,平宁,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么?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就在这儿时候,太监通传的声音再次传来。 “皇上驾到!良妃娘娘到!” “齐王殿下到!” 随着这一声吆喝,所有人起身,朝着那个缓步入内的明黄色身影行礼。 大概是毒性愈发深重的原因,才几日不见,风临皇的形容比之前些天苍老了不少,饶是这等场合,眉宇间也带着淡淡的疲态。 他随意的摆了摆手,命众人起身,自己则在身边楚良妃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向最高处的那把龙椅。 而他的身后,楚良妃则亦是有些憔悴的神情。 宫中人都道,前些日子,大概是因为和敬公主的婚事,楚良妃过度疲累,所以好生病了一场,如今不过是病体痊愈。 而华云思却知道,楚良妃的病,或许并不是因为和敬公主的婚事。 如今顾语生既查出了那香囊和乌兰花有关,也不知道他是否去找过楚良妃,又是否说过什么。 正想着呢,华云思便见到楚良妃的眼神时不时的朝顾家那边看过去,待看到顾语生的时候,那神情又是明显的一阵僵硬。 当着众人的面,楚良妃的神情实在是太过不自然,但众人也都道是女儿要出嫁了,身为一个母亲的不舍,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而下一瞬,华云思忽然觉得似有一个冷冰冰的视线飘了过来。 往楚良妃的身后看去,正是莫风。 瞬时,一股异样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华云思还不及细想,莫风便又收回了眼神。 紧接着,莫风便做到了莫轩和莫言的下位,楚良妃则是越过柳贵妃坐在了风临皇的身边。 楚良妃刚刚坐下,眼神又若有似无的朝自己飘了过来,待看到华云思坐在太子的身边,楚良妃神情明显的一怔,而后一瞬,便是脸色煞白,血色全无! 因为,她看到了钟玉! 钟玉举起酒杯,遥遥的似是向楚良妃敬了杯酒,这一瞬,楚良妃拿着酒杯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接下来,风临皇便开始说一些场面话,内容无外乎国泰民安,对和敬公主的疼爱,和对刘凌的期许等。 刘太傅自是携刘凌感恩戴德,谢主隆恩。 之后,便就是等着和敬公主了。 风临的传统,新郎官与新娘子相见,是在正午的时刻,如今距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一对舞女走了进来,开始了优美的舞蹈。 风临皇起身,端起一杯酒来,淡声笑道,“今日和儿大婚,难得聚在此处,众卿不必拘谨。” “是。”众人举杯,恭敬应声。 但,说是这么说,可也没有人傻到敢真正的不拘谨,天子面前,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不过,面上却也要过得去。 于是一时间,高声喧哗者少,窃窃私语者多,针锋相对者少,推杯换盏者多,整个太平殿,表面上倒也显得一副其乐融融,歌舞升平。 而莫言这边,自从自己坐了过来,那些朝臣便自然的望而却步,毕竟,太子方才对华云思的态度众人也都看到了,谁又会傻到这个时候过来插在二人中间呢? 反倒是刘家那边,皆是巴结着上去恭贺新禧的,刘平身在其中,看起来好不风光。 而这一幕,落在华云思的眼里,却只觉得分外怪异。 毕竟,前世今生,自己的印象中,刘平都只是一个太监而已,谁又能想象到,自己竟还能亲眼见到刘平的儿子成婚呢? 酒杯入手冰凉,华云思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再放下酒杯的时候,却见门口处两个人的身影正悄悄的溜了进来。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打闹的不知去向的顾语平和冯婉儿两人。 顾语平坐在顾语生的身边,一抬眼,就见到华云思竟然在莫言的身边坐着,神情立时有些疑惑了起来。 不过疑惑归疑惑,顾语平处事本就圆滑的很,自是不会主动过来触莫言的霉头。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和敬公主便穿着一身华贵端庄的大红色吉服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 和敬公主生的不算惊艳,但仔细看去,却是别有一番气质在其中的,如今穿上这身华贵的嫁衣,举手投足便更显气质出众。 只是在华云思看来,却又觉得和敬公主有些衬不起这件衣裳,这样的装扮,反倒是适合文敬公主,若是真的穿在文敬公主的身上,那才真的应该是惊艳的吧? 一边想着,华云思心中打算着待会儿抽空去见见文敬公主才好。 随着司礼太监的一声宣布,大婚算是正式开始。 和敬公主身边,楚良妃和柳月如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大殿中央。 刘凌在那等待已久,直至楚良妃将和敬公主的手交由他掌心,他才拉着和敬公主走到风临皇面前。 楚良妃也已坐回了位置上,苍白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很多。 而后,便就是拜天地了。 依旧是风临的规矩,公主大婚,第一日是要在公主殿度过的,是以,礼成之后,按照规矩,由和敬公主未出嫁的姐妹,月如公主将其送回飞月阁。 按照规矩,原本该是文敬公主的,奈何文敬公主染病,便只能由同样是公主的柳月如代为完成了。 二人离开之前,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总觉得柳月如似乎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唇角还带着得意的笑。 就是这一笑,华云思心中隐隐的不安,于是拍了拍怀里的雪儿,雪儿的瞳孔蓦地变蓝,而后喵呜的一声,便一跃跳了出去。 雪儿刚刚离去,华云思不经意的回眸,竟又见柳贵妃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那眼神,和方才柳月如离去时候的眼神,似乎一模一样。 呵!这对姑侄两,果真便偏要如此和自己过不去么? 华云思心中一跳,直觉告诉她,雪儿待会儿定会带回来什么消息。 就在这时,一旁始终沉默着的莫言终于开口,“你和顾家,很熟?” 华云思一怔,显然没想到莫言怎么会忽然问起自己这个,而后才发现,顾语平那厮,时不时的就朝她这边偷瞄一眼。 他以为自己瞄的那几眼很隐蔽,但在莫言的眼里,只怕根本就是小儿科一般的存在。 华云思不禁无奈,“不过是数面之缘。” 说完,狠狠的瞪回了顾语平一眼。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瞪,不仅没有换来某二公子的悔改,反而愈发的激起了某人的兴趣。 毕竟,对于顾语平来说,这等宴会看着热闹,实则徒有其表而已,无聊的很,他难得打发了冯婉儿,找到个更好玩的乐子,如今乐子好不容易有了回应,自己又岂能轻言放弃? 第531章 婚宴(12)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不过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一瞬,便就不得不偃旗息鼓了。 “数面之缘么?”莫言拾起酒杯,神情虽是淡笑的,但那眸色中的冷意却丝毫不加收敛。 手中把玩酒杯的动作不停,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顾语平的方向,淡声道,“但,本宫怎么看着顾二公子对你却似乎十分的熟悉呢?” “你说呢,顾二公子?” 莫言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听的清楚的,尤其是顾语平。 神色有一瞬的呆滞,顾语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宣太子,竟会当众为了她而吃醋?还是和自己? 这……实在不像是宣太子的风格啊! 不止是顾语平,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亦都是为之一惊。 方才将荣裳县主从晋王身边拉过来也便算了,她如今总是住在太子府,那便就该坐在太子身边的位置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 虽然大家都知道宣太子在意荣裳县主是事实,更扬言只有荣裳县主才会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可如今这般明晃晃的吃醋,却实在是第一次。 这,还是太子吗? 如果是的话,看来,这荣裳县主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怕是比他们之前以为的,还要高上许多啊…… 这下好了,被警告的顾语平确是收回了视线,华云思却迎来了更多人的视线。 那些眼神中大部分都是惊讶,艳羡。 在这般齐刷刷眼神的注视下,华云思有种错觉,错觉他们看着自己的模样,分明就是看着宣太子妃的模样,亦是看着未来风临皇后的模样。 那眼神里的尊崇与敬意,竟是她曾经真的当作景朝的太子妃的时候都没有体验过的。 此时此刻,好在柳月如不在这里,若是她也在,此刻瞧见华云思俨然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毋庸置疑的太子妃,只怕是要气的立刻吐出血来! 自嘲一笑,她不经意的抬眸,正撞上莫轩淡淡的眸子。 如果说方才他走进来的时候看着自己是担忧的话,那么不知道为什么,华云思总觉得他现在似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可这里,有什么好戏吗?有关自己? 她正一脸茫然的时候,身边,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人,拜见太子殿下。” 瞬时,华云思心中一跳,这声音,不是温良恭,又是何人? 华云思回过神来,果然见到温良恭正十分恭敬的模样弯腰伏身在莫言面前。 那狗腿的模样,和曾经她在凉州见到的温良恭简直判若两人。 好半天,莫言没有开口,温良恭便也不敢抬头,更别说敢直视自己一眼了。 莫言却好似是故意的似的,又悠哉游哉的喝了好几杯酒,才慢慢的放下了酒杯,淡声道。 “本宫只说一句话,你记住便好。” “是。” 见莫言终于说话,温良恭一时欣喜的点头如捣蒜。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莫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 “是!太子的叮嘱,小的记住了!” 莫言随意的摆了摆手,温良恭便又赶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华云思猜测着,那句不该看的,和不该说的,难道指的是自己? 至少,温良恭在那之后,便真的没再多看自己一眼了。 只不过,她记得,身边的人分明知道,她知道温良恭身份的啊? 想到这里,她道,“他是凉州太守的儿子,这般场合,你就不怕我知道了,朝那头通风报信么?” “那头?”莫言喝酒的动作猛地一停,挑眉道,“你会么?” “为什么不会?”华云思反问,“你别忘了,我终究是景朝的人。” “温良恭,不过就是个废物,不是么?”莫言似乎十分无所谓的笑了笑。 “但凉州太守不是,凉州虽是景朝边境之地,但也是军事重地,温良恭此举,明摆着,凉州太守已经反叛,这,是否又是你的手笔?” 说到最后,华云思言语里已经带着一丝凉意。 “你都说了,凉州是军事重地,不是么?”莫言依旧平淡的口吻。 华云思心中却是猛地一跳,是啊,她分明知道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又何必多此一问。 只是,既是如此,若是没他的首肯,温良恭又如何会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倒像是刻意为之,那么,又究竟为何而刻意? 若是他刻意要让自己知道,那么他的目的呢,又是什么? 华云思将这个问题在脑海中反复掂量了几遍,却始终不得其果。 那种感觉,就好似眼前蒙着厚重的一层雾,让人根本连一点点的头绪都没有。 接下来莫言没有说话,华云思便也顾自喝着那葡萄酿。 虽是果酒,喝多了总也是觉得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再喝下去便肯定要醉了,这殿中人多嘈杂,又闷得紧。 华云思便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出去走走,也见一见文敬公主。 太平殿在宫中的北侧,文敬公主的朝阳宫在更北侧的地方。 这中间,便是偌大的御花园。 风临的春比景朝的来的又要早些,如今,春日正好,御花园中各色的花争相开放,一眼看去,五彩缤纷,好不热闹。 行走在花海之中,嗅着满鼻的花草香气,方才朦胧的醉意一瞬便消散全无。 此情此景,华云思只后悔着没有早些出来,与其呆在那枯燥烦闷的太平殿,若是能与文敬公主在御花园中闲情逸致的走走,岂不美哉? 只是这风临的皇宫终究是和景朝的皇宫有所不同。 景朝的皇宫讲求一个威严肃穆,端正宏大,是以无论何处都有一种简约大方的端庄阔气之美,所以便少了许多的弯弯绕绕,蹊径小道。 而风临的皇宫讲究的是华贵和雅致相融合,其中不乏各种园林设计,给人以一种高雅华贵之美,是以华云思没走多久,就被这御花园中的美景迷了眼,小径迷失了方向。 从前她也不是没去过朝阳宫,只不过那时却不是从御花园中去的。 所以此番一时间,她左顾右看,竟有些不知该从何处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小径上忽然走过来一个婢女,那婢女手捧着一壶葡萄酿,好似刚巧路过这里。 华云思心思一动,连忙上前,“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婢女朝华云思行了一礼,才道,“回县主的话,奴婢是御膳房的。” “御膳房?” 华云思微微一怔,又看了她手中的葡萄酿一眼,道,“既是御膳房,怎得不在太平殿那边,反而来了这里?这条路,应该离御膳房和太平殿都不近吧?” “回县主的话,奴婢是奉命往朝阳宫送葡萄酿,这才路过这里。”婢女答。 华云思心中一跳,“你是说,朝阳宫?” 婢女点头,华云思便忙欣喜道,“既如此,我也正好要往朝阳宫的方向去,我们便一道吧。” “是。”婢女恭敬答话。 “既如此,我对这里的路也不甚熟悉,你便在前带路吧。”华云思又道。 “是。”婢女再次恭敬道。 说着,就在前面开始引路了,华云思则在其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待又走了一阵,华云思忽然想到柳月如和柳贵妃那般眼神的时候,再看眼前婢女的背影,心中忽地便生出几分不安来。 方才只顾着开心,竟是险些疏忽了。 怎么就那么巧,就在她瞌睡的时候,便有人恰巧递来了枕头? 方才她正不知如何走,这侍女便就出现,还正好是要往朝阳宫去的。 而且,她只说是要送葡萄酿,却没说清楚是谁要她送这葡萄酿。 如果是风临皇的话,为了表示对文敬公主的关心,也不该是让御膳房的人来送,而是让身边的人来送才对。 所以说,眼前的这个婢女,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 华云思一边在心中笃定着,一边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就连步子也有意放慢了些,尽量能和那婢女拉开些距离,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也好有时间反应。 另她心中稍安的是,那婢女一路往前走着,竟是连头也没回一下,倒似并不关注自己的模样。 又往前走了十几米远的时候,华云思看到旁边的拱门里走出来一个手捧着水盆的婢女。 那婢女眼前的路也只有一条,便就是华云思们走的这条。 她端着水似乎很是吃力的模样,先是遇上了走在华云思前面的送葡萄酿的婢女。 小道虽窄,但少说也有三人宽,两人一左一右,万全可以不挨着身子走过的。 但不知是不是华云思一时眼花,她竟瞧着先前为自己带路的婢女身子一歪,就好似刻意似的生生撞在了那端着水盆的婢女身上。 哐当一声,水盆不出意外,掉落在地上,洒出一地的水来。 而引路宫女手中的葡萄酿也紧随其后洒在了地上,酒水和水瞬时混在一处,散发出一股极其清淡的葡萄香味。 除此之外,那引路的宫女的衣服,腰部以下,也是彻底被水打湿。 被撞的宫女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第532章 婚宴(13) 她呆坐在地上,先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引路宫女浑身湿了的衣裳,又是看了看地上打翻的水盆和葡萄酿精致的酒壶,而后,眼神竟是落在了与她二人尚有几米远的华云思身上。 不知是不是华云思的错觉,那婢女的眼神,总让她有种感觉,好像她期待湿了衣裳的人是自己似的。 不过,因为自己的距离较远,所以这一次,还真的没有在衣服上溅起一星半点的水渍。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引路的宫女不悦的声音响起。 “怎么如此毛毛躁躁的,端盆水都端不好,这下好了,这可是送给文敬公主的葡萄酿,你就这么打翻了,能承担的了罪责吗?” “我……” 听闻那酒壶里洒了的竟是葡萄酿,那端着水盆的婢女立时煞白了脸,一副无辜的模样。 “分明是你故意来撞的我的,是你自己打翻了葡萄酿。” “你……还敢嘴硬!你自己端着水盆没端稳……罢了罢了,你既不承认,我也不想追究,这一身衣裳算是湿了,我得找个地方赶紧换下来才是。” 说完,她又好似无奈的看向那婢女,“这次我便不和你追究了,权当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同样身为婢女,彼此都不容易。” 她这般态度,倒叫那另个婢女显得小家子气了,连忙点头千恩万谢的,之后,便拾起水盆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只是她离开前,却又看了华云思一眼。 这一眼的确是有些突兀了,否则也不会引起华云思的注意。 但同时,华云思又想不到,如果这一眼真的有问题的话,背后又到底会藏着什么。 而且,比起这一眼,更令她怀疑的是身前为她引路的女子。 方才那不经意的一撞,若是换做普通的人或许看不出什么。 但她习过武,习武之人自是懂得身体的平衡,所以,方才她看的一清二楚,分明是这个引路的女子自己刻意撞上去的。 可,如果这一切不是错觉的话,她既撞了上去,便是有意要找麻烦,又怎么会轻易的放那名婢女离开呢? 还是说,方才真的是她一时眼花,看错了? 正思量的时候,那婢女已经转身走到了自己的近前,她浑身的衣裳似乎比方才更加的湿了,一阵清风吹过,她还浑身打了个抖。 华云思忙道,“你快去换身衣裳吧,否则真要着了凉。” 那婢女点头,“奴婢正是要和县主说这个,如今葡萄酿洒了,奴婢也不敢去朝阳宫了,只好县主自己去了。” “好在这里离朝阳宫已经很近了。”婢女又补充了一句,随后为华云思又更清楚的指明了朝阳宫的方向。 看这样子,她竟就要这样走了? 华云思点了点头,果然,那侍女便就真的走了。 所以,她并没有要对自己不利,也并不是主动撞翻的水盆,一切,果真都是自己想多了么? 华云思自嘲一笑,顺着婢女方才指的方向,果然很快就到了朝阳宫…… 太平殿,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在太子身边立定。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太子身边的闵之。 “如何了?”感受到身后的人,莫言把玩着酒杯的动作一停,淡淡的问道。 闵之恭敬垂头,“回主子,一切都妥当了,只是……” 想到那背后之人毕竟是主子的生身之母,还有那女子,好歹也算是主子的表妹。 虽则二人是又一次并未将主子的话放在眼中没错,可那也不过都是女人之间的战场,主子又何必非要掺和进去? 即便是掺和进去了,这下手,是不是太狠了……闵之有些犹豫。 莫言唇角则是浮起冷笑,“无论是谁,既不把本宫的话放在眼里,便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你觉得呢?” “是……”闵之无奈复合道。 太子轻嗤一声,又道,“况且,本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罢了。” ……宴会仍在进行,闵之的心则是泛起了丝丝的寒意。 此时此刻,他更加庆幸了从前他对主子的衷心,也更加坚定往后更要对主子衷心。 否则,那下场……他不敢想。 就比如今日,那人可是主子的亲表妹啊! 就因为贵妃娘娘联合她要害荣裳县主,主子便就要给她这样一个惩罚,给贵妃娘娘这样一个警告! 方才御花园中,那为华云思引路的人,便正是他派去的人,为的,就是那盆水不洒到华云思的身上。 贵妃娘娘和月如公主的计划,就在这一环被自己的亲儿子或是亲表兄打破,而主子的计划,也在这一环开始。 闵之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同时他却又比任何人都明白,主子的计划,从来都是万无一失的…… 朝阳宫中,文敬公主正在院子里喂水里的鱼,见到华云思过来,神色一怔,立刻丢下手中的鱼食,急急的走了过来,面色便是嗔怒。 “不是说了吗,你不必来了,今日的情形,宫里乱的很,我怕……” “不必来了?”听到后面,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只是…… 华云思疑惑的打断文敬公主的话,“什么叫不必来了?文敬你几时说过这样的话?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想着特意来看看你,怕你孤单呢。” 这下子,疑惑的便又轮到文敬公主了。 她接过一旁婢女递过来的帕子,一边小心的将手擦拭干净,一边茫然道,“这么说,你竟没收到我的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华云思总算琢磨出一丝不对来。 见她如此反应,文敬公主的脸色立时便冷了。 “是兄长方才走了,我才想起来,今日宫中的情形,必定事多人多,杂乱的紧,我担心有什么人会趁此机会对你不利,便想着你最好还是留在太平殿比较安全,便让我的侍女告诉你一声,不用来了,却没想到……” 说到最后,文敬公主的语气蓦地森冷的问向旁边的侍女。 “红儿,县主说她没收到本公主的消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儿闻言,脸色一白,瞬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解释道。 “公主的命令,奴婢怎敢不从?奴婢自是将公主要对县主说的话都告知了的,奴婢也不知道县主究竟为何竟不知情,还是来了朝阳宫。” 说到最后,红儿的语气里都带了些许哭腔。 华云思上前,柔和着语气道,“你别急,若不是你的错,公主是不会惩罚你的。” “是。”红儿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文敬公主一向温柔和蔼,这个她们这些朝阳宫的下人都是知道的,但事关荣裳县主,这个公主唯一的好友,公主对其甚是看重,所以,红儿才会如此的紧张。 华云思稳定了对方的心绪,才又道,“那么,告诉我,你方才说,你将文敬的话都告知了,却没说,告知了谁?” “自然是县主你……不对,奴婢是告知了县主身边的侍女。”红儿答。 华云思扑哧一笑,“我的侍女?你可知我今日入宫,是没带侍女的。” 红儿一怔,瞬时不可思议的看向华云思。 “怎么可能?奴婢的确是告知了县主身边的侍女,那女子曾跟着县主,奴婢还是见过的。” 见过么? 文敬公主此时也有些糊涂了,方才对红儿她不过是一时情急。 如今片刻的功夫,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红儿平时确实是从未撒过谎的,所以,红儿这句话,到底是将消息告诉了谁? 华云思想了想,道,“若说是你见过的话,我也只是带过墨琴见文敬公主,难道你说的那个人是她?” “对!墨琴,就是墨琴姑娘!”红儿立刻好似想到了什么,道,“奴婢的确将此事亲口告诉了墨琴姑娘!” “你确定?”华云思审视的眸光。 红儿点头,“不会有错!奴婢当时还重复过这个名字,更是和公主赞叹这是个好名字,也是由此才记住了墨琴姑娘!” 华云思看向文敬公主,文敬公主亦是点头,“不错,我想起来了,她的确与我赞赏过墨琴的名字。” 华云思点了点头,却又有些迟疑,“这便奇了。” “她今日果真未同你进宫?还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她也担心你,所以后来自己想办法偷偷溜进了宫里?”文敬公主问道。 华云思摇头,“不会的,墨琴从不会违背我的命令,从未有过。” “是啊,红儿也不会撒谎,所以……”文敬公主亦是陷入思绪。 “所以,如今便也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红儿一不小心问错了人,二,便就是有人冒充墨琴!”华云思神色定定道。 “冒充?”文敬公主若有所思。 华云思点头,“不错,若是这个可能,这背后便必定藏着什么阴谋,若不是……” 文敬公主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便问红儿道。 “你且说说,今日见到的墨琴是什么样子的,穿着什么衣服,梳着什么发髻,甚至连她的神情,能想到的,都要说出来给我们听听看。” 第533章 婚宴(14) “是。”红儿应声,接着,便仔仔细细的回想,又洋洋洒洒的说了许多。 越听到后面,华云思的脸色便是越黑,直至听完红儿的所有描述,文敬公主转过身来,“裳儿,她说的,可是你身边的墨琴?” 华云思点头,“应当是有人冒充墨琴没错了。” “所以,那个人没有将我叫红儿带给你的话告诉你。”文敬公主道。 华云思点头,“不过,那人既这么做了,便该是知晓你我的关系,才有所准备。” “而且,那人很有可能是想趁你在来朝阳宫的路上对你动手,所以才特意命人假扮墨琴拦住了我不让你来的消息。” 文敬公主思虑了一阵,也道。 华云思再次点了点头,却是有些疑惑了,“既然如此,我却又好端端的站在了这里。” 文敬公主分析到最后,心有余悸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半晌,才总算放下心来,开口道。 “是啊,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对了,你仔细想想,来我这里的路上,可曾遇到什么异常?” “异常吗?” 华云思思虑了片刻,将忽然遇到引路婢女定定事,还有那两个婢女撞在一处的事都说了出来。 只是二人研究了半天,仍是不得其果。 毕竟,无论是端着水盆的婢女也好,还是引路的婢女也好,二人实际上却都没对华云思做什么不好的举动,所以,也不能确定就是她二人或是其中一人所为。 华云思倒是不惧怕谁会对自己怎么样,可如今的情形,敌在暗,她在明,不得不时时刻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着应付接下来的时候。 文敬公主自是也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心中一横,便道,“要不然,我亲自送你回去?” “这一路上,路途虽不远,但也不能算近,我实在担忧的紧,若是能和你一同的话,我倒要看看,有什么人敢对我这个嫡公主也动手的。” 文敬公主大义凛然道。 看着她的这副模样,华云思心下感动,但更深觉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让她也随着自己涉险。 好歹,自己也是有一身武功的,和她终究是不同。 于是,华云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无碍的,你不必跟着了,否则让别人瞧着,自己的亲妹妹的婚典都不去,却是要因为我区区一个县主就去到婚宴,这样不好。” “我不在乎。”文敬公主眼皮都没眨一下,道。 华云思笑着摇头,“可我在乎,况且,偷偷告诉你,我习过武的,所以不怕。” “可是……”文敬公主依旧想要坚持。 “没什么可是,你若是为了我好,便放心在这里瞧着,不管是什么人想对我不利,她们都也可得知道,我并不是好惹的,总得叫她们付出代价才对。” 华云思的脑海中忽然飘出柳贵妃和柳月如方才的眼神来。 “裳儿……” “你我的关系,你该了解我,我若真的需要,是不会与你客气的,你明白吗?”华云思又谆谆善诱道。 这下子,文敬公主才总算不得不点了头。 华云思又好生告诉文敬公主叫她放心,自己必定会小心之类的话后,才在文敬公主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朝阳宫,按照来时的路往太平殿而去。 她的记性一向是好的,所以回去的路上走得飞快,也并没有任何的犹豫。 直到路过一处凉亭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隔着树丛的另一边,似有什么人的对话声隐隐约约传来。 她猛地驻足,而后警惕的观察了四周后,才小心翼翼的竖起耳朵,往那声音来源的方向逐渐的靠近。 为免贸然被人发觉,她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只听到两道极轻的人声…… 树丛的那端,楚良妃双腿发软的看着面前的顾语生。 这还是她十多年前入宫以来,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站在这个人的面前,即使,她已经听了这个人十多年的号令。 虽然,楚良妃身在宫中多年,也伺候了那个龙椅上最尊贵的男人多年。 按照正常来说,她该早已习惯那种无上的威严才对。 可此时此刻,在顾语生的面前,她竟有种错觉,此人的气度,甚至比皇上还要尊贵许多,还要令人敬畏几分。 如果不是眼前的人不允许,她险些就要跪了下来。 “主子。”她垂着头,讷讷了一句。 不错,他是她的主子,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顾语生淡淡点头,眼神越过她,似在看着她身后的什么地方。 “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见你?” 楚良妃闻言,头垂的更低了,“属下做错了事,愿受主子惩罚?” “惩罚?”顾语生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蓦地轻笑。 “我若真的要惩罚,你以为,你能受的住?” 楚良妃闻言,整个身子蓦地一抖,冷汗顺着额头离离落落便滴了下来。 她这副模样,顾语生的目光在她身上不耐的掠过,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看向树丛后的方向,那个地方,隐隐约约,似有一道人影。 嗯……看样子,倒是个有趣的人影呢,顾语生心里想着,片刻,才又对着面前瑟瑟发抖的楚良妃道。 “你之所以那么做,便就是因为他?” 他? 即便他不说,楚良妃也知道,他知道那是谁。 钟无期。 楚良妃闻言,点头,蓦地,又摇头,下一秒蓦地开口。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 …… 华云思听了许久,才听出这其中说话的两人,竟是顾语生和楚良妃! 惊讶过后,她心中亦是有些好奇心作祟,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两人的声音似就在耳边,她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任何。 而,明知其中有顾语生,她也不敢贸然使用内力,无法,便干脆要离开这里。 毕竟,瓜田李下,若是叫顾语生知道了,怕是不好。 顾语生又不像他弟弟一般,总是不好糊弄的。 更何况,是非之地,她还是远离的好,于是抬脚就离开了,却没想到,走了没几步,便见到了另外一人。 …… 顾语生正和楚良妃说着话呢,便见道树丛后的人影似乎一闪便消失了,心中竟有一瞬的失落。 他的语气蓦地停顿了这一瞬,才又道,“如果我说今日我见你,亦是为了你,而非……无期宫呢?” 楚良妃闻言,神色蓦地无比惊讶,她张着口,一时竟说不出话。 顾语生又淡淡道,“我可以不用你,但你,终究是顾家的人。” 一瞬间,楚良妃好似明白了什么。 顾家的人。 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这一刻,她不知自己内心是狂喜,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她只知道,没有哪一句话,比他刚才说的那句还令人安心了。 这么多年,她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年。 因为顾家,也因为那一夜无期宫那个十岁的少年宫主。 一人侍二主,她一直担心着,担心终有一日,自己会败露。 无论是顾公子,还是无期宫的宫主,她自认,哪一个她都逃不掉。 尤其是,那个女子带着他的香囊出现之后,她便更是日日都做噩梦,日日担忧,活不过明天。 顾语生是什么人? 她从来都没有怀疑,如果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和无期宫宫主的约定后,他必定会杀了自己。 或者,以此为价值,接着利用自己。 却万万没想到,竟都不是,竟是要保护自己! 只因,她是顾家的人。 这一刻,楚良妃心中感慨万千,顾语生却是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他补充了一句,“你且需知道,我护着你,只因你是顾家的人,所以,也只你一人。” 只她一人? 楚良妃怔愣片刻,虽然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要重复这句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华云思离开之后,刚转过第一个弯,一个不慎,迎面便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个人怀里。 也就是这一瞬间,一股奇特又熟悉的香气冲入鼻尖,正是曾经令那楚良妃惊惧的香囊的气味! 入目,是一袭青色的衣衫。 “钟……居然是你?” 看清来人后,华云思一怔,也不知为什么,瞬间,一股强烈的不安袭遍全身。 不自觉地,她便往后退了两步。 面前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眉头轻轻一蹙,竟是往前又逼近了两步。 瞬时间,华云思只觉得和对方的距离似乎愈发的近了。 尤其是那萦绕在鼻尖的香气,似乎和之前的不同,也不知是为什么,总之,这一次,她难以遏制的要拒绝。 但随着他的靠近,那香气也愈发的浓重了,让她避无可避。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她心中的不安感愈发的强烈,那种感觉,就好似这香气立时就要吞噬了自己似的。 她又向后退去,直到身后触碰到围栏,避无可避。 面前,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钟玉愈发靠的近了。 此时此刻,眼前的钟玉就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周身的气场凌厉而霸道,竟找不到丝毫从前的温和儒雅的影子…… 第534章 婚宴(15) 她心中猛地一跳,尤自强装镇定的开口,“钟管家怎么不在太平殿,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你不希望见到我?” 欺身在她面前,钟玉的神情此时竟透露着些许不真实的魅惑。 华云思压下心中的不安,忙摇了摇头,“只是好奇,随口一问。” “好奇么?”钟玉淡笑了笑,身体终于不再向前。 他深邃的眸犹如一个漆黑的寒洞一般,盯着她的眼睛,面上却是在笑,“其实,我是来找一只猫。” “猫?”华云思茫然的口吻。 钟玉看着她,微微点头,“不错,一只眼睛会变蓝色的,白猫。” “你……” 华云思心中瞬时大骇! 他说是要寻猫,眼睛却始终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眼神,仿若一个死人一般的空洞,虚无,分明却又透着直逼人心的冷意,令人心中发寒。 而且,更重要的,他说的,一只眼睛会变蓝色的白猫,不是雪儿,又能是什么!? 他特意来寻雪儿,这绝不是巧合! 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可又是为什么呢?难道只因为见到了雪儿的眼睛会变蓝色? 还是说…… 华云思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变得煞白,眼前的钟玉,实在是太过异常! 她脑海之中心思电转,正思虑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的时候,面前,钟玉再次看着她的眼睛开口了。 “原来,是你。” 简单的四个字,他甚至都没有说清楚,华云思却一瞬间如遭雷击! 此时此刻,她有一种自己变得近乎透明的感觉,就这样站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让他审视着她的一切。 她心中惊骇,更是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正要反驳,他却忽地再次开口。 “宁家姑娘,或者说,安澜公主,别来无恙。” 华云思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略带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钟玉淡薄的语气显得似乎有些懒散,“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你忘了么?” 说过了,忘了? 华云思一脸冷然,这样的钟玉,是她之前从未见到过的,和之前更是判若两人。 他方才说过的……难道是,雪儿!? 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如果是雪儿的话,也就是说,他真的知道什么,才会在看到雪儿的眼睛变蓝之后,有如此的反应。 可……这怎么可能? 雪儿的瞳孔平常是最常见的铜色,也只有在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时候,才会变成蓝色。 可也有普通的猫生来就有蓝色的眼睛的。 所以,一直以来,关于雪儿的秘密,除了自己和亲近的人之外,就连宁家的许多人也都是不知情的。 可现在,面前这个男人竟好似因为这个就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 钟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好半晌才移开,淡笑道,“你在想,我是如何知道那只猫的秘密的,是么?” 华云思看着眼前的人,警惕的退后两步,而后冷声质问,“你把雪儿怎么样了!?” 钟玉闻言,无辜的一摊手,“如你所见,我都还没找到它。” 华云思见他不似撒谎,总算松了口气,可同时,心中却是更加惊讶了。 如果不是抓到了雪儿,那他就真的只是因为方才那一下雪儿瞳孔的变蓝就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难道说,他和自己一样的了解雪儿!? 不! 不会有这样的人! 雪儿是自己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带回来送给自己的,这么多年来,不管是雪儿也好,还是雪团也罢,它始终都是陪在自己的身边的。 所以,又怎么可能有人和自己一样了解它呢? 一瞬,华云思又想到了莫言,难道是他? “太子也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却并未告诉我。”钟玉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忽然道。 华云思的神色又是一怔,钟玉又道,“不用怀疑,或许我比你,还要更早的了解它。”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此刻,华云思的眸子已经接近冰寒。 因为直觉告诉她,此事恐怕不会简单,但她同时又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钟玉抬眸,“你觉得呢?” 华云思心头一动,一字一句道,“除了无期宫宫主,你还有什么身份!?” “唔,果真还是被你猜到了。”钟玉说着,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华云思心头一动,“猜到了什么?” “我是钟无期啊。”钟玉坦荡荡道。 印象中,或者说从见道面前的这个人的第一眼开始,华云思始终都觉得钟玉是一个沉稳内敛深沉的人。 可这一刻,她竟觉得他十分的不羁,倒像是一个游戏人间的小少年。 还是说,这才是真实的他? 可,即便他是钟无期,又是如何知道雪儿的秘密的? 亦或者,他真的还有另一个身份? 华云思心中思虑着,钟玉却是忽然道,“对了,如你所言,我的确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华云思条件反射的疑问。 钟玉忽然低头,俯视着她的鼻尖,道,“你喜欢的人。” 华云思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瞬时大怒,冷声呵斥道,“钟管家慎言!” “钟管家。”面对她的呵斥,钟玉仍旧保持着淡雅的笑,“原来你还记得我的这个身份,只可惜……” “可惜什么?”华云思疑惑。 “可惜你却不记得你曾说过的话。”钟玉抬眸,视线像是落在了更远一些的地方,也像是落在了遥远的过去。 那个时候,她说,如果她说她喜欢钟管家,是否就可以出府了? 虽则他明白,或许那只是一个玩笑,但谁又知道,那个玩笑在他心中荡起的涟漪,直至今日,都未曾消除,反而却好似一圈圈的扩大。 钟玉的这般反应,华云思实在是疑惑极了。 她曾说过什么?她始终不曾记得,可面前的人这般反应,又让她觉得一切都不是假的。 她定了定神,不欲再与面前的人说这些,只道,“无论钟管家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都请钟管家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钟玉收回思绪,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华云思语气一顿,道,“钟管家有钟管家的秘密要隐藏,比如说,无期宫,而我也有我的秘密要隐藏,不是么?” 她以为有这句话足够了,毕竟无期宫的宫主的身份一旦揭露,势必也会掀起轩然大波,能够引起的动荡,未必就比她的身份小多少。 所以,她们彼此之间,互相交换秘密,也理应互相保守秘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话音方落,钟玉却蓦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她蹙眉。 “你以为,我在乎?”钟玉答,“说起来,不过是一个无期宫罢了,甚至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重要。” 毫无准备的,他便说出这样一句露骨的话来。 这样的话,若是换做旁人说,必定会显得十分下流无耻,但不知为何,从钟玉口中说出,华云思不但不觉得下流,反而竟觉得对方有一丝丝的魅惑动人。 可,怎么会!?他可是钟无期啊,自己怎么会对他有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诡异,华云思摇了摇头,想甩开脑海中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然而再看向钟玉的时候,只觉得对方似乎愈发的惊艳绝色了。 甚至于,她的注意力此刻竟都不自觉地集中在了他薄削的唇瓣上…… 不!不可以! 华云思心中大惊,猛地深吸口气,想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她隐隐察觉到,空气中方才还有的那淡淡的异香不值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无踪了,而眼前,到处都好似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除了钟无期,他的脸却是愈发的清晰,愈发的俊美,愈发的令她脸红心跳。 不……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下一瞬,钟玉的身体仿若愈发的靠近她,他的眸子分明淡若冰霜,却又好似下一秒就要将她融于冰霜之中似的。 华云思再次深吸口气,而后鼓足了全身力气,往身边跑了两步。 然而,她以为的跑,此时只是慢的连走的算不上,钟玉玩味的神情看着她挪动到一旁…… 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意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现在这步。 这么多年来,他自问从未对任何女人感过兴趣,甚至包括眼前这个。 他以为,只是玩一玩罢了,可没想到,这一玩,他便真的不想收场了。 虽然,这里是皇宫,但,他钟无期想要的,又何曾惧怕过呢? 想到这里,钟玉身形一闪,便逼身到华云思身前。 华云思迷蒙之中,只觉得腰间一紧,下一秒,某人低头靠近她的唇。 紧接着,魅惑的声音飘荡到她耳畔,“麒麟符,可在你的身上?” “什么!?”华云思的心猛地一动! 麒麟符! 他想要的,竟然是麒麟符! 她还没从惊骇中回神,他的唇就又靠近她的耳畔,甚至,她能感觉到他唇间轻吐的热气。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整个人愈发的悸动难耐,甚至想要情不自禁的抱住他…… 第535章 婚宴(16) 好在,重生一世,华云思的意念异乎寻常的坚定和强大,她艰难的保持着最后一丝的理智,生生的忍住了。 钟玉似是很享受面前小女人的这副痛苦忍耐的模样,他暧昧的笑了笑,另一只手也放在她的腰间,迫使她更靠近自己,而后又道。 “如果在你身上的话,交给我,好吗?” 华云思闻言,拼命的摇头。 虽然,麒麟符并不在她的身上,在当初和慕容信再次大婚之前,她便将一对麒麟符交给了萧镜尘。 但他会相信么? 显然不!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雪儿,又是怎么知道麒麟符的,但她哪怕是在昏昏沉沉之中,也看得到他眸中的火热。 是为了麒麟符…… 她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他想做什么。 果然,下一秒,他的手就要有所动作。 千钧一发之际,她忙使用内力想要推开他,然而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浑身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内力! 她中毒了! 一瞬,她想到了方才的那淡淡的异香,如今闻不到了,应该便是毒性已深入身体了! 到底是疏忽大意了! 心中暗恨着,华云思连忙将手探在腰间,想拿到自己随身带着的解毒丸。 但,与此同时,面前的男人还在靠近! 不!来不及了! 她心中一横,再也顾不得许多,一仰头就要朝后面的柱子上用力撞去。 希望,这一撞能够让她至少清醒几分吧? 然而,下一秒,她后脑似是撞在了某人的手上…… 钟玉的眼眸冰寒,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的不管不顾。 这一刻,他只是莫名的生气,而后松开了她腰间的手。 华云思整个人身体一松,手上也探到了解毒的药,连忙塞进了口中。 顿时,眼前的一切清晰了不少,神智也清明了许多。 就连鼻尖,也重新闻到了方才淡淡的异香…… 钟玉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略带阴翳的声音道,“麒麟符,到底在哪?” 果然,她方才没有听错。 华云思神思一顿,淡声道,“什么麒麟符,我从未听说过。” “不要试图欺骗我,我无期宫看上的东西,还没人敢抢。”钟玉的眸子凝结在她身上,冰冷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寒气,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紧接着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修长而无血色的手来,淡声吐出三个字,“交出来。”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华云思尤自坚持到底。 虽然,麒麟符并不在她的身上,但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就这样告诉胁迫她的人。 钟玉终于快要失去耐心,抬眸看向眼前的女人,他一字一句道,“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华云思些微怔愣。 钟玉又道,“那只白猫,是玉面狸。” 华云思瞬时大骇,“什么玉面狸!?你是说雪儿?” “雪儿?”钟玉唇角微弯,发出一丝嘲讽的笑,而后才道,“玉面狸可通人心,晓世事,其眸淡黄,通晓人心时眸色则碧蓝如宝石。” “传说,玉面狸有一对,是天上镇守仙宫的仙狸,下界时,各携一块墨玉,其上有麒麟图案,也就是,麒麟符。” 原来,雪儿竟还有这样的传说? 华云思心中惊骇,但面上却强自保持镇定,“什么仙狸,玉面狸之类的,我不清楚,反倒是钟管家,竟似乎十分相信这些传奇逸闻,倒叫人不敢相信。” “并非逸闻。”钟玉眉头微皱,似乎对她这等轻薄的说法很不赞同似的,又道,“玉面狸眉心处皆有玉色,阳光之下偶有看的清楚,这一点,想必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华云思闻言,心中猛地咯噔一下,的确如他所言,雪儿的眉心有一点玉色,阳光之下才看得到。 而面前,这个男人竟将雪儿的一切都说的如此清晰,所以说,他口中的玉面狸,应该便是真的! 可如果是真的,这一切就连她陪伴雪儿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不过初见雪儿的瞳孔变蓝便就瞬时知道了一切,他和雪儿之间,或者说和麒麟符之间,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她陷入深深思绪的时候,忽然不知何处响起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水中的声音。 华云思猛地回神,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鼻尖钟玉身上的那股异香又消失了! 方才便是这股香消失了,自己才感受到中毒,此刻…… 不!她绝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 仿佛在遇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起,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安。 尤其是他那与平常截然不同的表现,更让华云思觉得他整个人浑身上下似乎都透露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危险。 所以,无论如何,此刻,她必须离开。 想到这里,华云思再也顾不得许多,趁着对方亦被那落水声吸引了片刻的注意,连忙折身匆匆往太平殿的方向去了。 好在没走两步,华云思便见到了来来往往忙碌的下人,心下顿时安了许多,脚步也逐渐放缓。 片刻后,终于到了太平殿,一眼看去,钟玉果然不在,而顾语生和楚良妃都已经回来了。 她走进大殿的那一刻,顾语生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片刻的疑惑,便又移了开去,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莫轩原本舒展着的眉头也不自觉地蹙起。 身边,莫言忽然抬起手覆在她的手上,关切的口吻道,“怎得脸色如此不好看,可发生了何事?” 华云思将手从他掌心抽离,深吸一口气道,“无事,不过是回来的时候有些急了。” 就在这时,钟玉回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华云思的身子不自觉地一抖,莫言自是很敏感的察觉到了华云思的异常,眸子微眯。 不过直到钟玉落座,他也并未再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一个太监模样打扮的人忽地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那人是风临皇身边最得力的太监,苏公公。 苏公公之所以受风临皇器重,便是因其处事通透周到,更是沉稳有加,人情练达。 可现在…… 苏公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急匆匆的进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将眼神落在忽然出现的苏公公身上。 只见苏公公目不斜视,直接越过楚良妃和柳贵妃,就来到了风临皇身边,弯腰弓身,附在风临皇耳边急急说着什么。 不愧是宫中多年的老公公了,苏公公饶是此刻面色慌乱,但他依旧压低了声音不让大殿内的任何人除了风临皇听到。 片刻后,果然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风临皇神色暴怒! 豁的起身,风临皇冰冷的目光在柳贵妃身上扫过,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就拂袖而去。 被风临皇那般冰冷的眼神扫过,柳贵妃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瞬时,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袭遍全身。 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她都不知道? 可,风临皇方才离去时候愤怒的眼神明显又是对着自己的。 苏公公到底对风临皇说了什么!? 柳贵妃颤颤巍巍的起身,一把拽住跟在风临皇身后准备离开的苏公公的衣角,询问的眼神看向对方。 然而,苏公公也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而后蹙眉,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便忙紧随着风临皇身后去了。 不知为何,仅仅是那一眼,柳贵妃便觉得心中什么东西愈发悬了起来。 不!那种眼神,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今日这样的日子,风临皇何以会对自己暴怒? 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一定要一探究竟! 于是下一秒,柳贵妃亦起身,与苏公公一同随在风临皇身后匆忙离去。 上位者,除了楚良妃外,几个重要的人都离开了,留下大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按照规矩,一国公主大婚,风临皇是要和驸马共同宴饮到天黑的,以表示对驸马的赞同和认可。 而现在,和敬公主离开后,宴会才没多长时间,风临皇就离去了,除了对驸马不赞同外,便只有一个可能,出大事了。 虽然在坐的人目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也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和柳贵妃有关的。 可方才,柳贵妃自始至终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所以,如果不是她的话,难道是……月如公主? 殿内很快陷入诡异的气氛,莫轩端坐着好似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时不时的喝一口酒,又时不时的看一眼华云思的方向。 莫风则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反正今日是他亲妹妹大婚,他也只顾着自己吃好喝好也就够了。 而除了莫轩和莫风之外,华云思身边的莫言则是始终动作优雅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好似方才风临皇暴怒的那个人不是他的母妃,而是什么陌生人似的,并没有丝毫担心的模样。 而且,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还能看到莫轩唇角微微噙着的那丝不甚明显的微笑!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出的事和莫言有关? 第536章 婚宴(17) 就在这个时候,莫言身边的闵之不知从何处回来了,站定在莫言的身边。 几乎与此同时,周围的议论声也渐渐入耳。 “贵妃娘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能出什么事?依我看啊,出事的,八成是她那不成器的侄女!” “竟是月如公主?” “在这宫中,能闹出事来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可月如公主方才不是送和敬公主回飞月阁了么?” “这也送了好半天了,也没回来啊?” “嘘……这事儿可不能乱说!” “何出此言?” “我可是听说,月如公主与宫中的一名侍卫有染呢!保不齐,方才月如公主送了和敬公主之后,便忍不住去找了那侍卫也不一定啊!” “什么!?侍卫?你听谁说的,千万要小心,若这事是假的,那可是污蔑公主的罪名啊!” “什么公主,不过是仗着受宠的贵妃娘娘抢来的封号罢了,徒有其名!” “是啊,出身就摆在那里,怎么能和真正的金枝玉叶相比呢?如今宰相府已经成了那副模样,没牵连了这柳月如,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宰相府那次,柳月如是逃过了不错,但这一次,怕是没那么容易逃过了!” “说了半天,你都还没说月如公主到底怎么了呢!今日的事情,当真和月如公主有关!?” “我都敢这么说了,你觉得还有假?我方才可是亲耳听外面那几个宫女说呢,她们亲眼见到月如公主和那侍卫到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而后……” “竟真的有这样的事!?在宫中就敢公然……” “那是什么侍卫,当真如此大胆?” “我也听说这事了,那侍卫还不是普通的侍卫呢!听说是……” “什么!清理马粪的侍卫!?那和下等的奴才有什么区别,公主怎么会看上他!?” “……” 一时间,大殿内议论不止,这句话一出,所有人更是炸开了锅。 月如公主,怎么会和清理马粪的侍卫混在一处! 话越传越真,细节也越传越多,不过片刻的功夫,柳月如和那清理马粪的侍卫在一处的事情,倒就像是这些人都亲眼所见似的。 难怪风临皇方才那般暴怒了,任寻常人家出了这样的丑事亦是一时难以接受的,更何况是皇家,而且,今日还是和敬公主的婚宴,这般一闹,在坐的众人反而没了方才的喜气,全都如坐针毡了起来。 毕竟,见证皇家丑闻无论如何,也算不得一件美差。 如今的情形,说留吧,风临皇暴怒,所有人方才都看见了的,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这是皇家。 但说走吧……今日的场合,没有风临皇的允许,又有谁真的敢走?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风临皇才回来,只是身后的柳贵妃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一个苏公公。 风临皇脸色阴沉,对方才的事情只字不提,瞧这模样,倒像是传闻皆属实了。 一瞬间,华云思想到方才离去时候柳月如和柳贵妃的眼神,还有在御花园中遇到的那个引路的侍女故意撞翻的一盆水,渐渐的,心中便有了猜测。 想来,是柳贵妃和柳月如想要害自己,却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最终自己落入了陷阱? 正思量着,却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怀中便是一暖。 雪儿来的果真是时候! 华云思心中一喜,顾不得钟玉是否在旁,便连忙询问的眼神看向雪儿。 雪儿的瞳孔再次变蓝,“喵”的一声,脑海中,雪儿所探得的消息一一显现。 果真,果真和她想的一样! 原来,那所谓清理马粪的侍卫,原本就是柳贵妃和柳月如为自己准备的! 而这一切计划的开始,便是那盆水能泼在自己的身上! 这其中,暂且不说是谁帮助了自己,单论柳贵妃和柳月如的心肠,便属实十分的歹毒! 呵!清理马粪的侍卫么? 柳月如如今该没想到,最后是轮到她享用这一切吧! 不过,那帮自己的人,如果不是文敬公主,又会是谁呢? 能对柳月如和柳贵妃的计划如此了若指掌的人……难道是太子? 华云思蓦地太眸,朝莫言看过去,却一瞬,又看到了莫言身边的钟玉。 “玉面狸?”她口中极轻的声音低喃,与此同时,雪儿的身体猛地一抖,眸中绽放蓝光…… 风临皇的面色虽不好看,但从回来到现在也未曾说什么,看样子,倒是真应了那句家丑不可外扬,似乎并不打算将柳月如的事情说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风临皇有心将此事瞒下来,那侍卫只怕是难逃一死了,借此来保护柳月如的声名。 可……若今日柳月如和柳贵妃真的得逞了,自己的声名呢? 怕是这个时刻,早就已经毁于一旦了吧? 呵!华云思想着,唇角又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来。 她的想法很简单,无论是谁帮了她,无论那两姑侄是否得逞,想要害自己,是事实,所以,她便不可能无视! 既然,她们想要了自己的清白和声名,那现在,她就亲手毁了对方的清白和声名! 既然决定了,那便就要想个办法,达成目的! 然而没想到,正当她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忽然,大殿外面起了喧哗声。 听声音,似乎是有一个侍卫要闯入,被人给阻拦了下来,侍卫不依,正在求情…… 风临皇脸色一变,威严的声音开口,其中的冷意叫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外面何人喧哗!?” 一名侍卫跑了进来,恭敬的跪在地上禀报,“回皇上的话,是御前的陈侍卫,说有要事禀报!” “陈侍卫?”听到并非那个人,风临皇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许,片刻后,道,“是陈风?” “正是!” “胡闹!”风临皇大袖一挥,站起身来冷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竟敢来私闯,是想叫朕砍了他吗!?” “皇上息怒!陈侍卫他今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御前无状,属下这便把他架走!” 那侍卫听的皇上说砍了他几个字,脸上瞬时就是一白,替陈风开口求情道。 风临皇不悦蹙眉,今日的事情,他实在是烦心的很,一个清理马粪的侍卫也就够了,怎的陈风也来凑热闹!? 好歹也是御前侍卫,况且,和敬的大婚,当众见血,总是不好。 想到这一层,风临皇不耐的摆了摆手,正要叫那通信的侍卫下去,就在这时,外面的陈风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直接冲破两名御前侍卫的手中闯进了殿里。 瞬时,先前负责通报的侍卫脸色煞白! 没有风临皇的命令便闯入,那可是死罪啊! 陈风,你是疯了么!? 他正要拼尽全力拉了陈风离开,陈风却已经跪在了地上,高呼冤枉! 风临皇本就心情不好,如今见此情景,当下大怒,立时就要处置了这名叫做陈风的侍卫。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莫言忽然开口了。 他将酒杯缓缓的放在桌上,而后抬眸,看向那陈风,淡淡道,“你说,你有冤情?” 如今这个场合,这个情景,敢开口的,也就只有莫言了。 在他开口的瞬间,周围的所有喧闹声都戛然而止,不过片刻,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陈风先是一怔,而后,连忙点头称是。 莫言这才又看向风临皇,缓声道,“他既如此说了,父皇何不就给他一个机会?” “这……” 风临皇显然没想到,莫言会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卫开口,一时间有些犹豫了起来。 莫言便又道,“他若是真说的出什么冤情来,父皇便成全了他,也算是为和敬妹妹今日的婚事添了一分彩!” “但,他若是说不出来的话……私闯太平殿,儿臣自有法子处置了他!” 莫言神情语气虽淡,淡一字一句,却尽皆掷地有力。 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又是莫言亲自开的口,风临皇自是不好再说什么了,便点头应允,召了那叫做陈风的侍卫往前两步。 陈风跪到了前面来,苏公公便一扫浮尘,站在了他身前,尖锐着声音道。 “听见了么?连太子都替你求来了机会,你有什么冤情,还不快说来?” 陈风看了苏公公一眼,立刻将头叩在地上,道,“属下的冤情,是为了属下的表弟,李宏!表弟和公主之事,另有内情,属下请皇上开恩,饶了李宏!” ……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李宏,不就是那和月如公主私通的人的名字吗? 谁也没想到,这侍卫闯这太平殿,竟是为了这件事!? 而风临皇在听到李宏二字的那一瞬,便再也听不进后面的话了! 李宏!他竟是为了那个李宏! 如果时间能回到片刻之前,他绝对立刻以私闯太平殿的罪名处死了这个叫做陈风的侍卫! 但,此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和敬公主大婚,举朝之盛事,文武百官齐至,而如今,太平殿中,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名侍卫的话…… 第537章 婚宴(18) 这个时候,再要隐瞒,分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风临皇只觉得胸中无限的怒火都在这一刻被这个叫做陈风的侍卫一句话给勾了出来,但奈何,却又发作不得。 身为风临皇,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那李宏的命运,恐怕在这一瞬,就要逆转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方才,为了保全柳月如的声誉,更是为了保全皇家的声誉,他已经严令所有知情者三缄其口,更是立时将那叫做李宏的侍卫押了下去处斩。 待那李宏死后,他便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就连苏公公跟在风临皇身边多年,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这一刻,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暴怒之后,风临皇难得的显现出平静。 他冰冷的眼神落在陈风身上,淡淡开口,“你方才所说,另有内情?” “是!” 在风临皇绝对的威压下,陈风饶是此时十分惧怕,但为了表弟的性命,硬着头皮也不得不撑下去。 风临皇眼眸微眯,而后道,“好,既如此,朕便给你一个机会,将内情一一道来,如有不实,今日的罪责,便赐你……五马分尸!” 听到最后四个字,不止是陈风,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俱是浑身一抖。 这一刻,谁都清楚,风临皇只怕是动了真怒了! 陈风的身体抖若筛糠,就像他的声音一般,颤抖的语气恭敬道,“属下不敢有半分的隐瞒。” 说着,便在众人愕然的注目下,从怀中掏出一方红色的绣帕,和一个精致的鸳鸯戏水的香囊出来。 看到这些东西的一瞬间,在场的人仿佛立时明白了什么,风临皇的神色也是蓦地一缓。 而后,苏公公接过那些东西,代陈风呈上。 一方绣帕,一个香囊放在风临皇面前的案几上,陈风终于再次开口,恭敬道。 “皇上圣明,月如公主和表弟,早已情深,并非私通!这香囊和绣帕便就是证物!” “证物?如何一个证法?”风临皇的声音低沉,不辨息怒,但听的在场的人的一颗心皆是猛地一缩。 似是为了鼓起勇气,给自己壮胆,陈风接下来的声音异常洪亮。 “那是月如公主亲自绣给表弟的,皇上不信,一查便知!而且,那都是半年前送的了,月如公主和表弟今日,实乃是两相情愿,请皇上明察啊!” “两厢情愿么?”风临皇的眸子深邃的仿佛潜藏着巨大的猛兽呼之欲出似的,片刻后,才对苏公公道,“传吴嬷嬷。” “是!” 听到吴嬷嬷三个字,在场的所有人哪个不是聪明的摸爬滚打上来的,心中自是瞬时便就有了答案,苏公公也总算出了口气。 吴嬷嬷是宫中负责针线绣活的老宫女了,风临皇既然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那结果,几乎已经不用想都知道了。 看来,那清理马粪的侍卫,不但不用死,反而是要一步登天了呢! 不过这一切,都还要感谢他这个表兄,竟能越过御前的侍卫闯了进来,这才是那改写李宏命运的一比。 只不过,这陈风真的有那本事么? 虽然他也是御前侍卫,但想要从两名御前侍卫的手中闯出,那可还得要非同寻常的本领啊! 苏公公的眉头略微皱了皱,心中思虑着,这几个御前侍卫嘛,都是皇上身边常见的人,所以他是比别人要了解些的。 而以陈风的本事,别说是门外那两个御前侍卫了,便是最先进来通报的这一个,都轻轻松松能拦住了他。 既如此,陈风为何竟又能进来了呢? 难道,这一切的背后,有另外一只手? 苏公公想着,眼神忽然落到一旁沉默着的太子身上,心中蓦地一跳! 这一瞬,他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 吴嬷嬷很快就来了,奉风临皇的命,她只是淡淡的扫过那案几上的两样东西,便就点头道。 “不错,这两样东西的确都是月如公主的绣工,也的确大概都在半年前所绣。” 这一句话,不出所有人所料。 所有人都清楚,吴嬷嬷此行,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吴嬷嬷精通绣工是不假,但那案几上的绣帕和香囊即便真的是月如公主的,但却绝非月如公主亲手所绣亦是不假! 毕竟,柳月如的绣工,那可是出了名的糟糕,怎会绣出那般精致的物件呢?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风临皇的态度。 风临皇既然已经决定了请吴嬷嬷出来,那便是已经表明了态度。 想也是,此等丑事既然再无法隐瞒,那唯一的选择便是顺势为之。 而柳月如和那李宏两情相悦,便就是陈风说出一切之后,他不得不做了选择了。 否则,若依旧处死了李宏,这么多人看着,只会坐实他的暴虐,为了保护月如公主的滥杀无辜。 而现在,此“证物”一出,便证明了柳月如和李宏的两情相悦,更重要的,是洗清了皇家的污名。 而风临皇看重的,便就是最后一点,所以请来吴嬷嬷,几乎是毫无悬念。 吴嬷嬷也正是清楚明白这一点,所以,哪怕案几上放着的只是随手的一块破布,她也会说,那是月如公主的。 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吴嬷嬷立时便离去了,陈风亦是终于抽出空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知道,这事,成了! 于是颤抖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平静,垂下头来,只等着风临皇做出最后的决断了。 风临皇又沉吟了片刻,便叫人请柳月如过来。 过了大约足足两柱香的时辰,柳贵妃才带着柳月如重新回到了殿里。 柳月如显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柳贵妃亦是一副哭过了的样子。 方进得殿内,二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的朝华云思这边飘过来,眼神里,是深深的恨意和嫉妒。 方才去请她们的人大约是已经报过信了,柳贵妃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看了华云思一眼后,便强颜欢笑,松开柳月如,独自去坐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她以为,柳月如也会一样,毕竟来时,她都交代过了的。 然而,没想到,下一秒,柳月如竟双眼一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呼叫,声泪俱下。 “皇上,臣女冤枉啊!你不要听他人胡言!臣女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小的侍卫,臣女冤枉,臣女不要嫁给他,不要啊!” “如儿!休得胡言!” 柳月如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叫刚刚坐下的柳贵妃腾的一声又站了起来,厉声道。 柳月如似是吓到了,先是一怔,而后竟也站起身来,又发了疯似的朝着华云思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一边跑着,口中还不住的呼喊着。 “不!我没有胡言!我可是一国公主,怎么会看上那样一个下作的奴才,这一切都是她,都是因为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是你害的……” 她好不容易靠近了华云思,眼神猩红,正要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就在这时,啪的一声脆响! 她的脸上已经落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打他的人……是太子? 顾不得疼痛,柳月如的眼睛里瞬时流出泪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莫言,喃喃开口。 “太子哥哥,就连你也……” 莫言接过闵之递过来的帕子,在柳月如有些呆滞的目光中略微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才又冷然的看向她,同样冰冷的语气道。 “你也知你是一国公主,便不要丢了身份和颜面。”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今日这一巴掌,便当作本宫给你的一个教训!” 柳月如呆滞在原地,就连柳贵妃心中也是蓦地一跳,头一发昏,险些昏倒。 都说,天下间,知子莫若母,可对于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柳贵妃一向是不了解的。 不,或许应该说是一向自以为了解。 可事实呢? 也是到今日,她才发现,或许,从一开始,她都从未了解过自己的这个儿子! 这一巴掌之前,她想尽了各种可能,都没能想明白,为何原本分明设计的是那个女子,最后一切却竟然演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知道这一切都绝不是巧合,但她也决不相信那个女人有这样的本事! 直到这一巴掌,她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莫言说完那句话,便就看向了她。 他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今日这一巴掌,便当是给自己一个教训! 他这句话,分明是冲着自己说的! 为了那个女人么!?呵!她倒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这一刻,柳贵妃忽地心如死灰。 除了柳贵妃之外,在场的所有人亦是十分惊讶。 他们有的揉了揉眼睛,有的掏了掏耳朵,更有的还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竟是真的。 众所周知,太子一向持重,从容有度,即便是发火,也不会是在这等场合,而且,竟还发的如此大的火! 而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月如公主指摘那个荣裳县主的两句话? 第538章 婚宴(19) 柳月如被这一巴掌打的彻底懵了,呆在原地。 为防柳月如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柳贵妃忙命两名侍女上前扶住月如公主。 这片刻的功夫,李宏也被人从断头台上请到了太平殿。 虽然是一个侍卫,但大约是因为要清理马粪,李宏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裳,那衣裳上,甚至还有未干的马尿和马粪。 他方一进到殿内,整个大殿便充斥着一种奇异的难闻的味道。 柳月如原本被两个侍女扶着只呆愣的傻傻的站在一旁,但此刻,大约是闻到了这种气味,神色立刻变得有些疯狂的扭曲起来。 只见她万分惊恐的神情看着那李宏,而后身子不住的发抖后退,口中更是不住的喊道。 “不要!不要啊!我可的陛下钦封的月如公主!你竟敢对本公主无礼!不要!不要……” 自见到李宏开始,柳月如的神色便不大正常,整个人更似疯癫了一般,而如今此言一出,殿内的所有人都默了,就连跪在地上的才舒了口气的陈风都又开始浑身瑟瑟发抖了起来。 风临皇面色愈发阴沉,风雨欲来。 柳贵妃更是面色灰白,如儿说出这句话,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华云思看着这一切,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笑。 这姑侄俩在算计自己的时候,只怕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的一个下场。 那李宏,说好听些,是个侍卫,但说的难听些,不过就是个马夫,一个下等的奴才。 若是样貌俊秀些,抛去身份,以后做了驸马爷,倒也还勉强能令人接受。 但,这大概就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柳月如和柳贵妃拿他算计自己的时候,该也不会想到这李宏会成为柳月如的驸马吧? 所以,她们自是找的最丑陋不堪,下贱庸俗的马夫才对。 而这个李宏嘛,她打量的这半晌,倒真觉柳月如和柳贵妃的眼光倒是好的,此人样样都是第一,不过是倒数第一。 能在皇宫众多侍卫中,找到这样一个身材形貌皆“俱佳”的佼佼者,倒也实在是难为了那姑侄俩呢! 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事情便竟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若说这背后真的有什么人在推动,刻意而为之的话,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一切,倒还真符合她的胃口! 只不过,若是眼下继续要让柳月如发疯下去的话……只怕不管是李宏,还是陈风,亦或是柳月如。 一旦彻底触怒了风临皇,这几个人的性命,怕是都要不保了。 李宏和陈风便也罢了,区区一个侍卫,没人在乎他们是死是活,但柳月如却就不同了,柳贵妃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上死路么? 答案显然是不。 果然,下一秒,柳贵妃便连忙朝着一左一右搀扶着柳月如的两个侍女递了个眼色,便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忙道。 “如儿一定是果酒喝多了,都有些糊涂了,你们两个,还不快点将公主扶下去,好生伺候着!?” 说到最后,她特意咬重了最后一句话。 两个侍女都是跟在她身边许久的,再加上此等场合,自是很快会意,于是连忙扶着柳月如便离去了。 离开的前一秒,柳月如的身体还依旧忍不住的发抖,口中念叨着不要,之类的话。 见柳月如终于离开,柳贵妃这才松了口气,风临皇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些。 柳月如是柳家的女儿,他虽钦赐了其公主之名,但若其的所作所为有损皇家声誉,他毫无疑问,会杀了这个钦赐的公主,以谢天下,毕竟,皇家的声誉,无论如何,不可玷污。 而如今,他可以不杀了她,但,她必须嫁给这个叫做李宏的侍卫。 这已经是他唯一仁慈的决定了。 想到这里,他冰冷的眼神示意了苏公公,苏公公便立时将那案几上方才呈上的一方绣帕和香囊捧在那李宏面前,道。 “李侍卫,你可认得这些东西?” 李宏身上的马粪味极重,便是隔着好几米远都能闻到,如今苏公公就站在他的身前,一时竟被他身上散发的臭味熏得有些睁不开眼,更是险些呕出来。 不过……他自是不能呕的,只盼着李宏赶快点了头算了。 然而,那李宏却似脑袋瓜不精明似的,看了看那绣帕和香囊,张了张口,竟是不知道说什么似的。 瞬时,苏公公心中大骇。 都这个时候了,李宏若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一言不发也便算了,但若是一不小心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可就真的要龙颜大怒了啊! 想到这里,不等李宏开口,苏公公连忙提点的看向旁边的陈风,又对李宏道。 “李宏,这陈风可是你的表兄?” 李宏一怔,怔愣又木讷的点头,“啊?是,是!” 苏公公唇角一扬,又道,“你表兄说,你与月如公主早就互相钟情许久,这绣帕与香囊便是月如公主亲手绣给你的定情信物,可是真的?” 钟情?定情信物? 李宏的身体瞬时也有些发抖了起来,那可是一国公主啊,他不过区区一个清理马粪的侍卫,能和公主互相钟情!?并且公主还亲手送他定情信物!? 这……他到底要回答是,还是不是? 李宏的神情开始纠结,苏公公见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更是为其捏了把汗! 电光火石之间,苏公公忙又道,“李宏,你表兄说的,可是真的!?你还不快如实道来!这可是事关你表兄的性命啊!欺君罔上,那可是要杀头的!” …… 众人不禁扶额,苏公公提点的,这也太明显了吧!? 其实,苏公公也很无奈,他也想提点的隐晦一些来着,可就怕这呆瓜一般的李宏听不懂呀!? 好在,过了半晌,李宏终于领会了苏公公言语中的深意,连忙点头,结巴着大声道。 “是!是!公,公主与属,属下互相,互相钟情!这,是,是公主送给属下的信物!” 这话虽然有些结巴,听着亦是十分的费力,但苏公公的一颗心好歹总算是落了下去。 而殿内众人,亦是不胜唏嘘。 李宏的模样,所有人也都看到了,一身污秽不堪,长相更是丑陋之至,还有他满身的马粪的臭味,甚至就连手上都沾染着一星半点的马粪和马尿,还有他最终结巴着说话的时候,那肮脏的口水甚至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这样的人,别说是公主了,便就是宫中最下等的侍女怕是也不会正眼瞧其一眼,公主会看上他!? 这一点,所有人自是心知肚明,但皇上的选择,他们却亦是心知肚明。 所以,饶是心中鄙夷,这一刻,所有人也都不得不附和着,公主终于遇到心意相通,两厢情愿的人了…… 此事既然已经明朗,便就等着风临皇做出最后的决断了。 陈风和李宏跪在下面,紧张的汗流浃背。 上首,风临皇终于开口,“今日,是和儿大婚的日子,朕决议,趁着这个机会,喜上加囍,贵妃以为如何!?” 喜上加囍? 听到这四个字,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抖,不由的开始同情月如公主了。 柳贵妃亦是心神一颤,再看面前跪着的不堪入目的李宏,又想到自己疼着长大的如儿,一是心痛,竟忍不住流出了泪来。 风临皇见状,微微蹙眉,低沉着声音,“怎么?看贵妃的意思,似乎对朕的决议不赞同?” 柳贵妃闻言,连忙摇头,“不,不……臣妾怎敢,臣妾只是高兴,高兴如儿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好。既然贵妃都这么说了,那朕……”风临皇语气一转,看向身边的苏朗,道,“苏公公!” “是!”苏公公忙应声。 接着,风临皇威严浑厚的声音就传遍整个大殿,“传朕旨意,月如公主柔佳淑慎,虽身贵为公主,但不恃于物,不傲于人,朕心悦甚,今受其心念所感,特将其赐婚于大内侍卫,李宏,着择日完婚!” “是!” ……风临皇的旨意都说出来了,李宏却仍旧一副不自知的模样。 可见,其心智的确是有问题。 而陈风则是代其弟千恩万谢。 陈风是个有脑子的,千恩万谢是不假,不过也只是寥寥数语。 毕竟,这个时候,谢恩的话于风临皇而言,不但不中听,反而会是非常刺耳。 再者,他自知能得到现在的结果已经是奇迹了,便片刻也不敢在大殿内多留,拉着自己的傻表弟便立时离开了。 柳贵妃的身子则是彻底瘫软了下来。 她的如儿,她原定做太子妃的人,她心目中风临未来的皇后,就这样,嫁给了一个低贱的马奴!? 言儿,你是不是太狠了些…… 怨怼的目光忽地看向莫言,才发现,莫言的眸子,自始至终都没看自己一眼。 呵!她这个母亲,当的,还真是失败呢…… 闵之察觉到了柳贵妃看过来的目光,又想到方才的情景,还有那个令他连看一眼都忍不住要作呕的李宏,终于忍不住开口…… 第539章 婚宴(20) “主子,这月如公主,毕竟是您的表妹,您……” “那是她自己选的男人,又如何怪的了本宫?” 莫言的语气平淡,就好像面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而他,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闵之见状,自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只不过,心中却是惊讶的。 惊讶主子能为一个女人做到此等地步,那可是他从未见过的。 看来,风临未来的皇后,真的便就是眼前这位荣裳县主了吧?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在场的人早便没了心思吃饭,一个个自是心思各异。 几家欢喜,几家忧,说的大概也正是现在太平殿的情形了。 欢喜的人,大多都是与太子和柳家不睦的人,而忧愁的人,自然都是从前依附于柳家的人。 虽然只是区区一个月如公主,但这其中,不难看到风临皇对柳家的态度。 原以为,今日的婚宴,闹成这样,已经是不可收拾的收场了,却不知,这场浩大的婚宴,不过也才进行到了一半而已。 片刻的功夫,众人的这口气都还没喘匀,就见到忽然就有一个侍女匆匆跑了进来。 这太平殿是什么地方?再加上如今在这里举办的可是和敬公主的婚宴,这里在坐的哪一个不是站在风临权力顶峰的人物? 这样的场合,会有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贸然闯入? 可能只有两个,要么,是这个侍女疯了,要么,就是出了大事。 不过眼下的情形,不用多想,必是又出了大事! 随着侍女仓皇着神色跑进来的一刹那,所有人的一颗心又是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 那侍女多数人都认得,是和敬公主身边的冬儿! 所以说,出事的,难道是和敬公主!? 如果是真的话,先是月如公主,后是和敬公主……看着高处龙椅上风临皇骤然变幻的神色,一时间,太平殿内,人人自危。 除了风临皇和其他众人外,楚良妃自是也见到了匆匆闯入的冬儿,脸色蓦地便是一变,紧接着便霍地起身。 “放肆,私闯太平殿,成何体统!看在今日和儿大婚的份上,冬儿,你还不速……” 冬儿是和敬公主的侍女,楚良妃又是和敬公主的生母,是以心中虽有不安,但第一时间自然是向着冬儿说话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看在和儿的面子上才给冬儿的一次机会,冬儿不但不知道好好珍惜,反而还敢打断了她的话。 “良妃娘娘,良妃娘娘,和敬公主她,公主她……” 自打冬儿的口中说出和敬公主四个字的时候,楚良妃的心就蓦地一沉,脸色也瞬时煞白了起来。 她的身体也有些踉跄,险些摔在地上,还是一旁的婢女扶住了她,除此之外,刘家人亦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方才他们才刚看着月如公主出了事,不过才片刻,和敬公主就又出事了? 这……很难不让人将和敬公主往月如公主那方面想,可大礼已成,和敬公主如今已经算是刘家的人了,若真的出了那样的事……刘家人瞬时便觉得有些头大了起来,反倒只剩下刘凌始终淡定着神色。 那模样倒似方才冬儿口中所说的出事的和敬公主和他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一般。 而风临皇见状不妙也终于站起身来,威严的目光冰冷冷的扫过大殿中央颤抖着身体的冬儿,道,“和敬公主发生了何事?你身为和敬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出事了,又为何会在这里?” 冬儿的神态一开始只是慌张,如今终于把要说的话都说明白,又见是风临皇质问自己,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了下来,浑身亦是被冷汗浸湿的像是从水中捞出的一般,面上亦是丝毫不见血色,就连声音都细若蚊呐了起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冬儿整个人便仿佛是生了场大病一般,声音气若游丝,若非殿中的人被她这般形容惊的说不出话,只怕高处的风临皇还真的听不清楚。 “回,回皇上的话,并非奴婢不再公主身边侍候,是公主她……她……” 说到一半,冬儿竟又开始哭泣了起来,苏公公早就提着一口气等她的后半句了,却没想到等着等着就没了。 而旁边,风临皇也显然没了耐心,殿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此情此景,大殿中的气氛仿佛下一秒便就会天塌地陷一般的阴沉可怕。 苏公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衣服也已被浸湿,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心一横,便向那冬儿急得跺脚道。 “事关和敬公主,倘若你再不说清楚,便要小心你的小命啦!” 听到苏公公的话,尤其是后半句话,冬儿似乎是立刻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场景似的,连连摇头,而后又忙后退几步,最终呢喃着,“不……不……公主死了,公主死了,我不能死,不能死……” 看她的模样,显然已经失了神智。 但,此刻她是否真的失了神智所有人都不在意,所有人都在意的,是这个侍女方才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公主死了!?? 那声音很小,但殿内所有人可是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下子,不止是冬儿了,所有人的身子都瘫软了下来。 和敬公主死了!? 这怎么可能!? 方才他们可是还亲眼见到和敬公主与刘凌在这里行大婚之礼,那般大红的嫁衣,那般热闹的场景,而如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侍女却说,公主死了? 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平时,他们大多会以为,这婢女一定是疯了,才会跑来这里胡言乱语。 毕竟,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好端端的新嫁娘和敬公主会在皇宫大内好端端的就死了,这简直太过荒谬! 但,不知为何,大概是因着先前月如公主和那个马夫之事给所有人心中带来的震撼未消也不一定。 月如公主心悦一个肮脏到令人作呕的马夫这样的事情都成真了,这皇宫之中还有什么是不能成真的? 比如说,眼前这件,和敬公主死了…… 总之,此时此刻,太平殿内的所有人出奇的没有怀疑这个侍女,反而认定了,她说的,便应该是事实了。 楚良妃眼睛一翻,彻底昏了过去,莫风则是一下子便跳了出来,凶神恶煞的拎起地上早已发了疯似地冬儿,满是不相信的神情厉声大吼道。 “你这个贱人,满嘴胡言乱语,那可是本王的妹妹,她到底怎么了,说啊!你快说啊!” 莫风身为风临的皇子,又新近被封了齐王,众人倒是鲜少见到其如此狠厉到犹如发了疯似的模样,而上一次他这般,还是在迎春宴的时候。 这般发了疯一样,眸中遍布阴狠的杀意的莫风,莫说是原就受到了刺激有些神志不清的冬儿了,便是正常的一般女子受到这样的惊吓怕也是受不住的。 而他手中,冬儿刚刚被拎起来没两下,竟也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眼见着冬儿都昏了过去了,莫风却仍旧好似看不到似的,将昏迷的冬儿拎在手里依旧厉声喝问着。 “和儿她怎么样了,你这个贱人,说,说啊!” 呵!倒是鲜少见到莫风和和敬公主如此姐弟情深的模样呢,华云思心中一声讽笑。 “风儿!”莫风尤自在发疯中,最终还是风临皇出声喝止了他。 别人的话莫风或许会不听,但风临皇的话……他可没那个胆子,整个人仿若一瞬间就萎靡了下来。 但,和敬公主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如今母亲昏倒了,妹妹生死不明,他自是不能不管,于是立时便跪在地上,朝着风临皇恭敬开口道。 “父皇,和妹妹她……” “朕就不相信,青天白日,大内皇宫,有什么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朕的公主!” 风临皇虽然喝止了莫风,但自己显然也早已处于暴怒中。 如今,不等莫风说完,便冷声打断他的话,一挥手,就招来几名侍卫,伸手一指冬儿道,“敢出言诅咒公主,将她抓起来,立时乱棍打死!” “是!”侍卫们领命,立刻就要上前抓住冬儿。 柳贵妃受了方才柳月如婚事的刺激,如今整个人始终处于懵了的状态,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理会。 但风临皇的身边,除了刘贵妃外,还有个苏公公。 苏公公的脑子一直可都是清醒的很,如今见风临皇暴怒之中,二话不说就要处死了冬儿,立刻便上前阻止道。 “皇上,老奴以为,那冬儿胆敢诅咒皇室,的确该死,但眼下,还是和敬公主要紧啊……” 风临皇这才从暴怒中恍然回神,苏公公见风临皇缓和了些脸色,才又对那两名侍卫道,“这冬儿已经疯了,先押下去。” “是!”两名侍卫应声,很快将冬儿带了下去。 苏公公这才又指了几个人,道,“你们,速去飞月阁查看,还有你们,传令即刻封锁整个皇宫,没有皇上的允许不许任何人出入,剩下的人,随本公公一起,搜查整个皇宫……” 第540章 婚宴(21) 不愧是跟在风临皇身边多年的人,这等情形下,也难得苏公公还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第一时间冷静的将事情一一安排了下来。 吩咐好这一切后,苏公公便转过身走到风临皇面前请求风临皇的允准。 “皇上,眼下一切还都没有定论,那冬儿亦不过是个疯了的侍女,她的话不足为信,至于和敬公主那边儿,容奴才先去看个究竟,回来再禀报圣上不迟。” 三言两语,足以看出,苏公公不仅是个会办事的,也更是个伶牙俐齿的。 这句话无疑是宽慰了风临皇,和敬公主不一定就如冬儿所言,真的出了事。 苏公公这么一说,风临皇的心绪也平复了许多。 是啊!区区一个婢女所言,还是个疯了的婢女,根本不足为信,但愿和儿真的没事吧。 想到这里,他便点了点头,示意允准了苏公公方才的安排。 苏公公这才恭敬的又做了个揖,便带着侍卫离开了太平殿。 太平殿助兴的歌女舞女们都早已离去,殿内众人也早已没了方才的谈笑风生,推杯换盏,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此情此景,此种氛围,分明是来参加婚宴,却显得比在朝堂上还要严肃沉闷太多。 侍女们小心翼翼的将楚良妃扶了下去,之后,殿内便再未有一个人敢有所动作,在风临皇冰冷阴翳的脸色下,所有人屏息凝神,只期待着苏公公能带回来个好消息。 只是,自苏公公离去后,仿若他们越是捏着把汗,时间便越是漫长,过了许久的功夫,苏公公总算是回来了,只不过面色却不太好看。 能让苏公公的脸色成了这般……所有人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下一瞬,他整个人便跪在了风临皇面前,恭敬道。 “皇上,奴才找到公主了,但……公主她……皇上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苏公公虽未说明,但结果显而易见,和敬公主真的出事了! 风临皇豁的从龙椅上站起来,他原就身中蛊毒,身体状况每日愈下,如今短短一日的功夫,经过几次三番的刺激,正常人尚且有些经受不住,更何况是他? 于是一瞬间,风临皇眼前一黑,就要昏倒过去,苏公公眼疾手快,立刻起身才堪堪将其扶稳。 “皇上,不如……” 苏公公忽地有些后悔,如今他都还没说什么,皇上便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这若是待会儿见到了那副情景,岂不是真的要气昏过去? 想到这里,他开口想要阻止,却还没说出口来,就被风临皇一挥手阻止了。 苏公公立时住口,龙颜显然已经大怒,风临皇二话不说便阴沉着脸色出了太平殿。 看来果真是出了大事,殿内众人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跟在风临皇的身后,想要一探究竟。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在苏公公的引路下,来到了御花园,华云思也在其中。 从太平殿到飞月阁的确是要经过御花园的没错,只是这还远远没到飞月阁呢,前面便见到乌泱泱的站着一群丫鬟婢女一类的。 其中有许多人都似受到了惊吓似的,小声啜泣着,而再靠内围,则是一些侍卫站的笔挺。 见到风临皇过来,无论是婢女还是侍卫一下子全都跪在地上,所有人这才看清楚,在那侍卫的身后,水池边上躺在地上的,赫然竟是和敬公主! 和敬公主面色白的近乎透明,双眸微闭,唇色乌青,浑身湿透,她躺着的地方亦是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刚才被人捞出水来不久。 她的面色看似安详,实则早已没了气息,浑身鲜红的嫁衣还未褪去,却是被池水泡的颜色愈发的血红妖冶,令人一眼看去便是心中猛地揪起。 红色的嫁衣衬托的和敬公主的脸色愈发死白,时值下午时分,阳光照在池水上,反射出耀目的光,水面上波光粼粼,看上去赏心悦目。 而池水边,和敬公主的尸身却犹如冬日里的寒冰,令人忍不住的心神俱颤,哪儿还有什么心思欣赏美景。 风临皇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没有开口,身后的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人,是苏公公早前命人去传的郭太医。 郭太医匆匆给风临皇行了礼之后,便来到和敬公主的尸身旁,眼下也不过是确认而已。 是以,只是几秒的功夫,郭太医就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朝着风临皇道,“公主她,她……殁了。” 虽然人人都早看出来和敬公主殁了,但却从未有人敢说出口,甚至也不敢去相信,直到郭太医说出这句话后,除了风临皇外,所有人这才跪在了地上,齐声道,“请陛下(父皇)节哀。” 风临皇面寒如铁,苏公公连忙上前,拿方才准备好的披风挡住和敬公主的身子。 “谁能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半晌,风临皇才开口道,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平淡,但一字一句,无不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瞬时,一个宫女瑟缩着身体站了出来,颤抖着声音道,“回,回皇上的话,奴婢们到这里的时候,公主,就已经……已经……” “苏城!”风临皇深吸口气,将苏公公叫上前来,审问那名宫女。 苏公公立刻上前,打量了那宫女两眼,道,“你不是飞月阁的宫女吧?” 侍女连忙点头,道,“苏公公好眼力,奴婢是织造局的,的确并非飞月阁中人。” “织造局?”苏公公沉吟了片刻,又问,“是你第一个发现公主的?” “是!”侍女答,“奴婢奉命,原是到飞月阁给公主送新衣的,却没想到,才到了这里,便就发现,发现公主在这水中了。” “原来如此,当时你见到了什么别的可疑的人吗,还有,你是自己一人到飞月阁送新衣吗?”苏公公又问。 侍女忙摇头,“奴婢并未见到任何可疑的人,也并非奴婢一人前来。” “还有奴婢,是奴婢和她一起来的。”说话的功夫,另一名侍女也跪在了地上,道。 苏公公看向先前的宫女,她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我二人,我们发现公主的时候,公主该是已经……我们只看到池水中一片红,先前是好奇,而后,就发现了……” 侍女的话虽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传仵作。” 这一次,说话的是风临皇,他的声音低沉平淡,却令人十二万分的惧怕。 “是。”人群中很快有人应声上前,风临皇又道,“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一名温文儒雅的青年站了出来。 风临皇看了他一眼,道,“裴爱卿,你与太子留在这里,等仵作验尸完毕,再到太平殿,报与朕知晓。” “是!”大理寺卿连忙道,莫言也即刻应声。 “那儿臣呢!?请父皇允准儿臣和皇兄一并留下,查明此事!儿臣定要那杀害妹妹的人一个交代!”莫风忽然冲了出来,急切道。 说完这句话,还不等风临皇开口,他竟蓦地转过身来,伸手便指向人群中的华云思,疯了似地开口。 “对了,父皇,一定是她,一定是这个女人害死了妹妹!还请父皇即刻将这个恶毒的女人拿下!” 华云思脸色一变,正欲开口反驳,莫言却先之一步开口道,“她是本宫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污蔑的,三皇弟既如此开口,可是有什么证据?” “证据!?要什么证据,妹妹与这个女人一向不睦,如今妹妹遇害,除了她,还能有谁!?本王今日便要……”莫风越说,仿佛便越煞有介事。 “齐王!” 莫言忽地厉声打断莫风的话,他面色如霜,一时间,所有人都仿佛察觉到了强烈的冷意。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宣太子生气的模样……也难怪了,齐王这一次,的确是有些胡闹了。 莫言这一声冷喝,就连莫风都是一愣,这一刻,莫名的,他心中竟忽地升腾起一丝惧意来。 他不敢再看向太子,转而便将求助的眼神放在风临皇身上。 风临皇的眼神淡淡的在他身上扫过,语气却只是平淡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去看看你的母妃。” “可是……” 看望母妃?妹妹死了,母妃昏迷了,这个时候他身为兄长,自是要查明真凶,给妹妹一个交代才对,父皇却要他去看望母妃!? 莫风显然是抗拒的。 然而下一秒,风临皇的语气便是有些冷厉了,“怎么?你是要忤逆朕的意思么?” “儿臣不敢。”想说的话噎在口边,这个时候,莫风不得不领了命,往楚良妃所居良月阁的方向去了。 交代好一切,风临皇这才又看向苏公公,冷声道,“传朕旨意,封锁整个皇城,另,凡今日入宫者,全都随朕到太平殿,无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开半步!” “是!” 众人随风临皇回了太平殿,大理寺卿裴爽很快就随在莫言身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已经疯了的冬儿,和飞月阁的其余一应下人…… 第541章 婚宴(22) 谁能想到,今日好端端的一场婚宴,天大的喜事,怎么会莫名其妙成了眼前的这副情形? 先是月如公主,后又是和敬公主,月如公主的事情便也罢了,至于和敬公主,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又是皇城之中,天子眼下,此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太平殿内,所有人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莫言坐回了座位上,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大理寺裴爽站了出来,恭敬道。 “皇上,仵作已经验明,和敬公主身上并无其他伤口,的确是溺毙,另,属下检查过,现场并未有争斗的痕迹,所以,公主极有可能是失足落水,所以才……” “好一个失足落水。”风临皇语气淡而清冷,眸中散发着森然的冷意,“你该不会要告诉朕,今日大婚,和儿高兴的醉昏了头,所以一不小心就掉进了那太液池吧?” “这……公主并未饮酒,自是不会醉昏了头,只是这落水之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还请皇上给臣一些时间,容臣细细查明。”裴爽忙道。 “好,那朕便给你时间,今日,你便在这太平殿,将此事查清!”风临皇立时道。 “是。”裴爽闻言,忙应了声。 所有人深吸口气,风临皇这架势,显然是动了怒了,看来,今日这大婚之宴,来的时候容易,想走,怕就是没那么简单了。 华云思心中亦是惊讶非常,今日的大婚,她早知道不会简单,定会有人在其中做什么手脚,却没想到,这手脚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和敬公主!? 呵!说什么自己一不小心失足,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是不信的。 和敬公主落水的地方,分明都已经到了飞月阁,这般熟悉的地方,她决计不会一不小心落水。 就算是一不小心落水了,在那池中呼救,便算是没人经过,飞月阁中的人也是听得到的,又怎会令其溺毙而亡? 所以,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凶手。 她能想到这些,显然,风临皇也能想到这些,所以才如此震怒。 敢在他的眼皮下,杀了他的女儿,这个人不可谓不胆大异常。 只是,能如此胆大之人,又是谁呢?他杀害和敬公主的目的,又是什么? 华云思一边思量着,眼神一边扫过殿内的众人。 方才新婚,就失了新媳,刘家人神情悲痛仓皇,刘凌也始终垂着头,不知在思虑什么,除此之外,所有人亦都是面色愁苦。 最终,华云思的目光忽地落在太子那边的钟玉身上,会不会是他? 方才在御花园中,自己只是靠近了他,嗅到他身上的那种香气,而后就莫名其妙的失了神智,甚至想要亲吻他…… 倘若,和敬公主也嗅到了这种气味,自己主动跌入湖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功夫,钟玉也正好看过来,他眸光柔和,明媚的就像那阳春三月暖暖的日光。 但不知为何,落在华云思身上,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反而觉得冰冷异常。 她蓦地收回视线,裴爽已经开始询问了。 他最先问的是那两名自称最先发现和敬公主的侍女,再次确认她们是否是第一个发现和敬公主的人。 得到确认后,他又确定了,当时发现河静公主的时候,周围并没有别的任何人,两侍女再次点头。 裴爽这才又问向飞月阁的人,“公主是什么时候离开飞月阁的。” 一名叫做秋儿的侍女答,“公主回来后不久,说觉得闷得慌,便自行出去了。” “公主出去的时候,身边跟着谁?”裴爽又问。 “冬儿,公主一向喜欢冬儿,所以时常都是冬儿陪在公主身边的。”秋儿又道。 “冬儿?”裴爽微微蹙眉,道,“冬儿已经疯了,除了她,没有别的人了么?” “什么!?冬儿疯了!?”秋儿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毕竟,朝夕相伴的人,一个死了,一个忽地疯了,任谁都是会接受不了的。 裴爽冷着脸,等了她片刻,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本官的问题,今日,你确定只有冬儿跟着公主离开?” “是,奴婢确定。”秋儿陡然回神,萎靡道。 裴爽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又问向飞月阁的其他所有侍女道,“公主离开后,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动静,比如,落水的声音?” “并未,奴婢们什么都没听到。” 一瞬间,飞月阁所有人全都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 她们的神情,莫说是精于此道的裴爽,便算是华云思都看得出,并非撒谎。 其中,还有一名身穿粗布的嬷嬷站了出来,恭敬道,“老奴当时正在院中洒扫,飞月阁的院子与太液池不过一墙之隔,老奴确定,的确什么声音都未曾听到。”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和敬公主在飞月阁外的不远处落水,若说是有人暗中谋害,那么和敬公主身上并未有任何伤口,只能是争斗之间,和敬公主被推入了水中。 或是,那人先不知用什么方法控制了和敬公主,而后将她丢入了水中。 但无论是这两种可能的哪一种可能,飞月阁的人都不该什么都没听到才对。 至少,也该听得到,落水的声音,或者是争斗声,甚至是和敬公主被水呛到后求救的声音。 偏偏,她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给人的感觉,就似乎和敬公主是主动一步一步,走到了太液池中,所以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似的。 但,有这种可能么? 以华云思对和敬公主的了解,那般刁蛮跋扈的一个人,是决计不会如此的。 更何况,今日可是她大婚的日子,所有人都知道,和敬公主心悦平宁将军刘凌许久,既是如此,又怎会在对自己而言这般重要的一个喜庆的日子里选择自尽? 种种的一切说明,和敬公主绝非自杀,线索之所以断在了这里,更说明其背后之人的早有预谋。 若是早有预谋的话,那么,那人杀了和敬公主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呢? 和敬公主的背后,是楚良妃,楚良妃的背后,是顾家,甚至是无期宫! 无期宫,钟玉…… 如今,她才知道,就连无期宫的宫主钟无期大概也都是太子的人,而刘凌也是太子的人。 今日,和敬公主嫁给刘凌,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更加深了无期宫和太子的关系。 所以,那人的目的,不会是无期宫,可若非无期宫的话,难道是……顾家!? 一瞬间,华云思又看向顾语生,却见其亦是一副皱眉思索的模样。 其实,自打和敬公主和刘凌订婚的时候,他便知道,等着和敬公主的结局,大抵是不好的。 楚良妃是顾家的人,刘凌又是太子的人,她既选择了刘凌,便注定,没有好结果。 所以,今日在御花园中和楚良妃细谈的时候,他承诺的,也只是保护好她一个人而已,只因她是顾家的人。 至于和敬公主,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女子,他一向闲事不理,自然是懒得管那么多。 只是没料到的是,一切竟然发生的这么快? 他以为,便算是和敬公主没有个好的结果,至少也该是过一段时间才对的啊? 又怎会是在今日,而且一出招,便是死手,难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别的变故? 就在这个时候,裴爽又恭敬对风临皇道,“回禀皇上,属下也的确未在和敬公主身上发现任何伤口,以及挣扎的痕迹,方才仵作来报,尸身已经验过,也并未中毒。” ……这一句话,相当于已经判定了,和敬公主是自己走入了太液池。 如今的情形,敢对风临皇说出这句话的人,也不可谓不胆大了。 但只有裴爽知道,他也是硬着头皮,不得不开口,毕竟,身为大理寺卿,他查出的,便就是这个。 好在,风临皇冰冷的眼神在他身上掠过,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问向一旁刚刚坐下的莫言,道,“太子,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华云思身边,莫言站起身来,略一拱手,道,“以和敬的秉性,儿臣并不这么认为。” “朕亦不这么认为,但朕还没查,线索便断了……” 风临皇叹息了一声,言语中,是深深的冷意。 莫言却是蓦地抬头,道,“或许我们忽视了最重要的人,冬儿。” 随着太子的一句话,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已经疯了的冬儿身上,瞬时又议论纷纷起来。 冬儿不是已经疯了吗?太子又何出此言? 一个疯子的身上,又能问出什么来? “如果,她便是杀害和敬的凶手呢?” 莫言忽地说出一句话,瞬时,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 是啊!不过是因为她的胡言乱语,人人便都以为她疯了,可她分明才是整件事嫌疑最大的人好么? 倘若此事真的是她所为,装疯,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瞬间,所有人又议论纷纷起来,风临皇一个眼神飘过去,郭太医便明白了意思,朝那冬儿走了过去…… 第542章 婚宴(23) 这会儿的功夫,冬儿已经平复了许多,口中虽还念念其词,但显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疯癫之举。 直到,身边的两个侍卫将其猛地架住,她神色一变,才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郭太医走到跟前,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侍卫的力气出奇的大,一瞬间冬儿挣扎不得,只能任由郭太医为其诊脉。 片刻后,郭太医有些神色奇异的收回了手,很快却又好似不太确定似的,再次将手搭上冬儿的手腕…… 这一次,郭太医似乎终于确定了,只是神色,却是有些古怪。 “如何了?”莫言开口,淡淡的询问。 郭太医闻言,神色庄重道,“回皇上,回太子的话,这冬儿侍女的确有些神智混乱了,只是……” “只是……奴才方才观其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这……这……” “如盘走珠,这分明是喜脉啊!” 一个宫中的宫女,竟然身怀有孕,这样的话,郭太医终究有些说不出口,人群中,不知是谁家妇人惊异的喊了一句,所有人方才回神。 只是这才回神之后,便又是更强烈的失神了! 有孕!? 怎么会!? 这冬儿常年身在内宫,侍候在和敬公主身侧,这好端端的,怎会忽然怀有身孕!? 郭太医是宫中有名的太医,此番郭太医都这么说了,冬儿有孕一事,便该不是作假。 只是这宫中的宫女有孕,无论怀的是谁人的子嗣,只要不是风临皇的,那便是通奸之罪。 如今的情形,显然是这冬儿与人通奸,怀了子嗣。 且不论这子嗣是谁的,有没有可能,便是因为冬儿的罪行被和敬公主发现,所以前者干脆便起了杀人灭口之心,以守住自己的秘密!? 所有人,自然而然的,便就朝这方面想去。 凡是女子,一旦入宫,除了公主之外,便都算是皇上的女人,如今这冬儿怀了别人的孩子,某种意义上,便算是损害了皇家的威严。 是以,事关皇家体面,裴爽这个时候即便心中也有所猜测,终究是不好开口,还是莫言上前开口道。 “冬儿与何人私通,你飞月阁的人可知晓?” “太子明鉴,奴婢等不知啊。”秋儿等人忙恭敬万分的回话。 “平日里,冬儿也只是跟在公主身边,奴婢等人从未见过冬儿与别的男子有所接触。” “这么说来,和敬便是极有可能发现了此事,所以……”莫言的话没有说完,转而看向裴爽,淡声询问道,“裴先生以为呢?” 裴爽一怔,忙恭敬道,“太子所言极是,如今看来,这的确是最大的可能了,只是……” 只是这也只是推测,而不能决断啊,如今冬儿已然疯了,若真的说她是凶手,她便是没有反驳的余地的。 裴爽心中犹豫着,莫言忽地又道,“怎么,裴先生面色犹疑,似乎是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和想法?” “这……” 身为大理寺卿,想法自是都基于证据,如今没有证据,他又怎能有别的想法? 于是裴爽摇了摇头。 在座的众人亦是不作声,如今的线索,的确都指向这个疯了的冬儿。 况且不论此事到底是不是这个冬儿所为,只要能将他们自己都择出来便就够了。 反正冬儿已经疯了,所以,自是没有人提出别的异议。 莫言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幕似的,接着便是淡淡一笑,“既如此,便将这冬儿押入天牢,择日……” “慢着!” 出口打断莫言的,是华云思。 她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就这样平白冤枉了一个人,况且,据她猜测,冬儿腹中的孩子,怕是没那么简单。 顾语生眉头蓦地一簇,看向华云思这边,就连莫轩端着酒杯的手都顿了顿。 莫言蓦地被打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神色淡淡的看着她,似乎很期待她的下文似的,道,“县主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华云思点头,“太子就这般将冬儿关入了大牢,岂不是叫那真凶逍遥法外了?况且,仅凭这些证据,是远远无法证明她便是杀害和敬公主的凶手的。” “县主难道有别的证据,能证明她不是凶手?”莫言淡淡的口吻道。 华云思思虑片刻,道,“或许别的证据,就在冬儿的口中。” “县主别忘了,冬儿可是疯了,她口中,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说话的,是一直沉默着的刘家的刘青。 刘青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亦是点头赞同,郭太医既诊断出冬儿疯了是事实,从一个疯子的口中,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面对众人的质疑,华云思却是莞尔一笑,“问不问的出,一试便知。” “况且,大家莫不是真的以为,这般胆小到被吓疯了的冬儿,竟能做出那等对主子杀人灭口之事么?” 众人闻言,又是议论纷纷。 是啊,方才冬儿被吓疯的情景,所有人都是亲眼见到,这样一个胆小的人,会杀人么? 只是,却不知荣裳县主要如何一试呢?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华云思走到风临皇身边,恭敬道,“臣女有句话,想单独说给皇上听。” 风临皇一怔,而后摆了摆手,华云思便上前,低声在风临皇身边开口。 华云思的声音极轻,在场的人如果不是武功高深者用内力能听到,其余的人根本不知其说了什么。 片刻的功夫,只见风临皇听了华云思的话,脸色愈发的难看。 除了风临皇外,顾语生和莫轩等人神色亦是微微惊讶。 他们方才特意用内力听到了,这个女人竟然告诉风临皇,冬儿腹中的孩子,是齐王莫风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也只是华云思的猜测罢了,不过在华云思看来,这也是仅有的可能。 冬儿心悦莫风的事,是她前一阵子才知晓的,如今,冬儿身怀有孕,能如此胆大妄为的人,除了莫风,还有何人? 方才冬儿疯了的时候,也是因为莫风对他的恶言相向。 当时她还不明白冬儿那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是为了什么,如今看来,应该便是冬儿没想到莫风会因为和敬公主如此待她吧? 想来,她腹中的孩子,莫风亦是不知情的,否则方才也不至于那般对冬儿。 这一刻,华云思竟有些同情这个女子,不过,自作孽,不可活,说的也正是这种情形了吧? 莫风是什么人?值得托付终身么?显然不可能。 所以,自从冬儿喜欢上那个薄情的男人的时候,命运便是注定了的。 而华云思之所以选择单独告诉风临皇,便是因为这是皇家的事情,又事关皇家体面,所以除了风临皇,没人能决定是否公之于众。 而如今,若想要查明和敬公主的死因,此事是否公之于众,也全在风临皇一念之间了。 下一瞬,风临皇沉吟了片刻,终是叹息了一声,对着苏公公道,“宣齐王妃。” 齐王妃今日因偶感风寒,并未来参加婚宴,此时,风临皇竟是要宣齐王妃? 众人无不是一头雾水。 苏公公亦如是,他先是一怔,而后一瞬间,仿佛立刻明白了什么。 荣裳县主说要同冬儿问清楚真相,如今确竟要宣齐王妃,看来,是要齐王妃来问冬儿这件事。 但,为什么是齐王妃呢? 苏公公猜测着,大概是因为,冬儿腹中的孩子,和齐王妃有关,也就是说,那是齐王的孩子! 冬儿如今已经疯了,只有其亲近之人才有可能问的出真相。 齐王性格急躁,显然不适宜做这件事,所以…… 苏公公领了命,很快便亲自去齐王府宣齐王妃去了。 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茫然的等着,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齐王妃才终于到了。 齐王妃是阮将军家表亲的女儿阮玉,身份卑贱,善于钻营,只因一副可人的容貌得了齐王青眼,又不知怎得让齐王着了迷,竟封她为妃。 当时为了巴结逢迎齐王,阮玉是连阮家都利用背叛了的,所以阮家早便与其断绝了关系。 除了阮家,京中的权贵们亦是分毫都瞧不起这位没有家世背景仅凭美色上位的齐王妃的,是以,齐王妃今日没能来参加婚宴,说是偶感风寒,实则谁都知道,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免得来了不讨喜。 如今,阮玉一出现,果真便遭了许多人的冷眼,其实,别人瞧不起她她是知道的,是以也懒得来凑这个不痛快,却没想到,今日是刮了什么风,风临皇身边的苏公公竟亲自来请她。 直到入了宫,才知道原是和敬公主出事了。 和敬公主身为她的小姑子,一向亦是看她不顺眼,她出事,她巴不得欢喜。 只是风临皇叫她来,该不会是叫她鼓掌欢呼的才对,难道说,风临皇竟将此事怀疑到了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齐王妃暗啐一声晦气,而后无视众人的冷眼,齐王妃袅娜娉婷的上前,给风临皇行了个礼,道,“儿臣阮玉,见过父皇。” 第543章 婚宴(24) 这个齐王妃,生的一副狐媚子相,尤其是那双吊梢丹凤眼,原是好看的,但不知为何,长在她的脸上,便平添了几分风流气。 华云思上下打量了其几眼,便深觉,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不该出现在这庙堂之上,而是该在青楼的才对。 果然,风临皇亦是对这个齐王妃颇多不耐的,她朝自己行了礼,也只是淡淡的随意摆了摆手。 而后齐王妃便起身,看了眼四周,好奇道,“敢问父皇,殿下呢?怎得不见殿下的身影?” ……乡野女子,果真是不知礼数,风临皇都还未开口呢,她竟敢先问齐王。 若是在寻常,风临皇定然是要治她罪的,只是今日…… 风临皇沉吟了片刻,忽视了她的话,反是伸手一指冬儿,问道,“你可认得她?” 齐王妃一怔,而后看向冬儿,摇了摇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这不过是个下人,儿臣为何要认识?” …… 即便是下人,也是和敬公主身边的下人,她身为和敬公主的嫂嫂,竟开口就是如此,风临皇极力忍着心中的怒气,冷声道,“她怀的,可是齐王的子嗣!” …… 风临皇此言一出,整个太平殿的人都为之一惊。 难怪,难怪要请齐王妃来,竟是因为这个! 这个冬儿,竟大胆到勾引了齐王殿下,还怀了身孕! 只是,即便是皇嗣,这终究也是齐王府中的事,和和敬公主一事,又有何干系? 众人疑惑着,风临皇又道,“你身为齐王妃,齐王的子嗣,便是你的子嗣,你可清楚这一点?” 齐王妃看着冬儿,尚未从惊讶中回神,如今风临皇这么一说,立时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儿,儿臣知道。” 之所以如此害怕,是因为她在齐王府这么多年都无所出,如今,齐王竟与别的女子有了孩子,她自是深深感觉到自己的王妃之位受到了威胁。 原本,她做齐王妃,便就是利用心机攀上了枝头,是以,此时她自然是心中打鼓。 风临皇当然清楚这一点,便示意了苏公公。 苏公公很快会意,对着齐王妃道,“王妃不必担心,这冬儿虽坏了齐王的子嗣,但现下已经疯了。” “王妃现在要做的,就是从这个疯子的口中,问出有关和敬公主的事情。” “可……可为什么是我?”齐王妃尤自怔愣。 苏公公笑了笑,道,“方才陛下说了,她腹中,可是王妃的孩子,她自然是该信任王妃的,一个疯子,只有在她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说出实话来,不是么?” 阮玉能攀上齐王,或许只是凭美貌,但她能当上齐王妃,凭的,就绝不只是美貌了。 苏公公的话,让她很快咀嚼出其中意味来。 齐王的子嗣,自是不能认一个疯子做母亲,苏公公口口声声说是她的孩子,这显然是一种承诺。 至于条件,呵!不就是有关和敬公主的死么? 一番思虑后,阮玉的脸色瞬时一变,而后便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笑意盈盈的上前,缓缓靠近冬儿,而后,伸手轻柔的握住她的手道。 “别怕,你既有了殿下的子嗣,便就是齐王府的人了,一切的一切,都由本王妃替你做主。” “你既是齐王心上的人,便也是本妃心上的人,日后,你入了王府,本妃和王爷定不会亏待了妹妹。” “若是王爷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还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日后,你也不必再做宫女了,正好到王府中陪着我,你我姐妹二人相伴,倒也免得孤单。” “你放心,不日,本妃便会请示了齐王,给你一个应有的名分。” “只是,若要本妃带你回府,你须得告诉本妃,今日,到底是什么事,吓得你成了现在的模样?” “瞧你这般,本妃实在是心疼的紧,更是为你腹中的孩子担忧,他定是也吓坏了呢。” “今后我们便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本妃和你一同分担,可好?” …… 不得不说,这阮玉能当上齐王妃,能魅惑了齐王,的确是有她的本事的。 这般的美貌,这般温柔的话语,别说是疯了的冬儿,便是个正常的人也都会很快沦陷。 更何况,冬儿现下怀有身孕,又遇到了今日的事,最是担惊受怕的时候。 齐王妃三言两语,无异于冬儿瞌睡的时候,立时给她递了个枕头,更是许了其心心念念的名分。 这样的情形,冬儿自是难以招架,很快就平复了心绪,说出了今日的事。 原来,她是跟着和敬公主出去散心了,只是出门后过了会儿,和敬公主才发觉,穿着一身嫁衣,有些单薄,有些清冷,便命她回去再取一件衣衫。 等她再取来衣衫的时候,便亲眼见着和敬公主自己一步步踏入了太液池。 她想张口呼叫,但那一幕实在是太过诡异可怕,她一时害怕极了,竟是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而后回过神来,和敬公主已经走到了太液池中央,她摸了摸腹中的孩子,终究是害怕了,于是转身,便逃了…… 说清楚了一切后,风临皇便决议,待查明真相后,将冬儿送至齐王府,待诞下子嗣后,再做处置。 至于到时候怎么处置,便就是齐王妃的事了。 而齐王妃不过是三言两语,便得了个孩子,自是高兴至极,欢欢喜喜的便去了。 只不过,现下事情尚未查明,不能出宫,齐王妃和冬儿亦是去了偏殿齐王那里。 余下的太平殿的人,则是各个都倒吸了口凉气。 方才冬儿之言,所有人都听到了,和敬公主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太液池中的。 想到那副诡异的情景,众人便忍不住浑身颤栗。 便算是和敬公主自己走进的太液池,便算是和敬公主主动赴死,但众所周知,人在将死之时,出于本能也会求救,更何况是淹在水中,无论如何,都该是有所动静的。 莫说求救,至少也该有扑腾水花的声音。 而方才,飞月阁的扫地嬷嬷距离太液池不过一墙之隔,却偏偏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便是和敬公主入水后,亦是毫无反应。 但,对于一个活人来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若说和敬公主入水时已经死了的话,那冬儿所言,亲眼见到和敬公主一步步走入池中,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太过诡异! 此时此刻,偌大的太平殿,原本十分喜庆的到处都悬挂着的大红的喜绸此时此刻,竟让人倍感阴森,更有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太平殿外,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也逐渐消失,有宫人进来添上烛火,明明灭灭的烛火中,整个太平殿气氛愈发诡异。 事情查到现在,俨然已经陷入了僵局,没有继续能查下去的线索,让人根本无从查起。 但,看风临皇的模样,那脸上明显写着此事轻易不能了结。 看来,今日他们所有人真的是回不去了啊…… 只是今日之前,谁又能想到,好端端的喜事,闹成了如今的情形,众人心中尽皆苦涩一叹。 风临皇的眼神淡淡落在裴爽身上。 裴爽身为大理寺卿,此事又是他的职责所在,如今案情陷入僵局,他可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心焦的多,神思亦是在飞速的旋转。 “裴卿如何看待此事?”风临皇淡淡道。 裴爽心中咯噔一下,忙道,“回皇上的话,此事……还需详查。” 死人自是不会走路的,所以,和敬公主走入太液池的时候,一定是活着的,至于为什么在溺毙的时候没有发出半分的声响,此事太过诡异,但也不是查问无门,只是尚需给他一些时间,却没料到,下一秒,风临皇竟就立时开口。 “查!现在就查!” “这……” 裴爽有些为难,身为大理寺卿,他最是懂得,查案之事,重要的是证物没错,但更重要的,是动脑,所以是万万急不得的。 而如今,风临皇将所有人困在这太平殿,天色都黑了,很明显是在逼他,也是在逼所有人。 但,皇命不可违,裴爽硬着头皮,也只得道了一声是。 内侍官吧今日当值的所有下人全都聚集在了太平殿外,裴爽命人一一审问,又一一彼此互相作证,确定了问题并不出现在那些人的身上。 而送和敬公主回去的是柳月如,于是裴爽又将柳月如和刘贵妃的人传来,一一审问,也确定了没有问题。 这些人审问下来之后,夜色已近三更,有些年纪大了的来参加婚宴的官员甚至都有些支撑不住,哈欠连天起来。 不过是因为风临皇,这些人便也不得不强撑着眼皮看着裴爽审案。 而这边,查问也才到了一半,如果不是宫中的下人的话,便就是今日入宫的,也就是太平殿在坐的人们有嫌疑了。 请示了风临皇后,裴爽很快又筛选出来和敬公主出事的时候,不在婚宴上的几个人。 这其中,便只剩下了钟玉,还有华云思…… 第544章 婚宴(25) 瞬时,人们便记起方才莫风指正华云思的话,于是指指点点起来,难道,真的是她? 至于钟玉,怀疑的人倒是没有几个,谁让他是太子的人,怀疑他,便等同于怀疑太子。 而怀疑太子的话,除非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一瞬间,矛头自然而然的全都指向了华云思。 华云思简直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自己仿佛一瞬之间就从看客变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却见裴爽走到她的面前,问,“和敬公主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华云思一怔,道,“我不知公主是何时出事的,不过,婚宴中间,我却是出去了一趟。” “去了哪里?”裴爽追问。 “朝阳宫。”华云思答,“听闻文敬公主身体不适,我便借此机会去看看她。” 裴爽闻言,一个眼神飘过,其身后一名侍卫便离去了。 华云思知道,那是去向文敬公主求证去了。 裴爽又道,“去朝阳宫须得经过御花园。” 华云思点头,“是。” 裴爽眸光一闪,“既如此,和敬公主是在御花园出的事,如何又证明你不在场?” 华云思语气一噎,原本,和敬公主的事和她无关,她倒不甚在意,只是如今,事情查到了她的头上,她便不得不重视,于是瞬间就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人能证明我不在场。”她答。 “谁?”裴爽问。 下一秒,华云思伸手一指太子旁边的钟玉,“他。” 裴爽一怔,钟玉神色淡淡道,“不错,我觉得有些闷,出去走走,便遇到了县主。” “遇到?”裴爽的手摩挲着下巴,片刻又道,“那么,在没遇到钟管家之前呢?又有谁能证明和敬公主出事的时候,你不在场?” 裴爽的意思很明显,只是片刻的偶遇而已,而御花园那么大,并不能说明什么,这是明摆着怀疑华云思了。 其实,也难怪他如此,从始至终,除了对太子身边的钟玉略有所偏颇之外,他所作的一切,也都在理。 裴爽的这后一句话,很轻松的,便吸引了顾语生和莫轩的目光,就连太子的眉头都微微蹙起。 此番,若是华云思不能脱身的话,倒的确是一桩麻烦事了。 然而,华云思却好似浑然不在意似的,笑了笑,又十分无比自信的又指向……钟玉。 “还是他。” 裴爽无奈,“看来,你是能证明你遇到他的时候,恰巧就是和敬公主出事的时候了?” 华云思点头,“不错,不止我能证明,钟管家也能证明,因为我一不小心,方才想起,我与钟管家在御花园道别的时候,的确似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 一瞬间,所有人都无语了。 荣裳县主的这个一不小心,方才想起,是不是有些太不小心了些?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到现在才想起? 其实谁又能知道,她只是懒得掺和和敬公主的破事才始终未曾开口罢了,却没想到,这事还是扯到了她头上,这才将此事说出来。 而若她所言属实的话……裴爽心中咯噔一下,看向钟玉,在所有人注目下,钟玉淡淡点了点头,“说起来,似乎的确是听到了。” …… 众人无语,这两人,是不是都太过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不过,如果她们所言是真的的话,那么也就是说,飞月阁的那位扫地嬷嬷撒了谎! 毕竟,就连相隔一些距离的别人都听到了,而她与太液池不过一墙之隔,那样的落水声,又怎么可能没听到!? 不过据冬儿所言,和敬公主是自己一步步走进去的,既如此,便不该有那么大的落水声,即便有,也该是在水中挣扎的声音才对。 案情查到这里,似乎愈发的扑朔迷离了。 不过无论如何,那扫地嬷嬷说谎了是事实,裴爽的人也立刻出去找寻此人了。 趁着这个间隙,华云思忙朝着暗中的南风递了个眼色。 眼瞧着时间已经三更,今日的事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了,太子府中墨琴和青棋想必十分担心,华云思便叫南风回去报与她们一声。 南风领命,瞬时便去了。 以南风的身手,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皇宫并非什么大事,华云思也算放心。 而南风刚刚离去,一名太子府侍卫模样打扮的人就从外面进来。 此人正是太子身边的天高。 想到传来的消息,天高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伏在莫言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瞬时,莫言的脸色猛地一变。 就在这个时候,裴爽派出去找扫地嬷嬷的人也回来了。 只不过,抬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 …… 半夜三更时刻,众人原就心中不安,眼下,又见到一具尸体,瞬时便觉得寒意从骨子里往外冒,有的人甚至闭上眼睛不敢看。 扫地嬷嬷死了,等于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事情愈发扑朔迷离,时间又至深夜,众人眼看坚持不住,裴爽蹙着眉头,碍于风临皇的威压,也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命令身边的人,“请仵作。” “是。”一名侍卫领命,正待离去,就在这时,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随着一个紫色身影站起身来淡淡传入众人耳中。 “不必了。” 众人一怔,却见太子走到大殿中央,淡声道。 “父皇,出了这样的事,儿臣亦深感悲痛,只是如今已近子时,明日父皇尚有朝政要处理,不如便将此事交由裴先生仔细查办,方能早日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结果。” 太子此言,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风临皇怒火头上,也只有太子敢开口说这样的话了。 风临皇一向宠爱太子,想必不会驳了太子的意思,这下子,大家才总算是能解脱了。 下一秒,果不其然,风临皇沉吟了片刻,便点了头。 子时的宫城,四周都漆黑的可怕。 宫女引着众人走在离宫的路上,白日里来时熙熙攘攘热闹的众人,此刻竟没有一人发出一丝半语,场面异常的寂静。 也难怪,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众人尽皆心有余悸,此刻在这黑压压的宫城中,心中只期待着能早一步逃离这吃人似的皇宫,谁又有心情闲谈?余下的,也只剩众多匆匆的脚步声了。 华云思跟在太子和侧妃的身后,直到到了宫门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才见远处有一个身影朝自己走了过来。 夜色下看不太清,直到那人走进,才识得是冯婉儿。 冯婉儿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关切道,“方才你可把我担心坏了,好在现下是没事了,否则,我便是与蓝姑娘也无法交代。” 华云思笑着抚平抓着自己的手,“我没做,又有何可担心的,放心吧。” 冯婉儿点头,“那便好,只是宫中竟能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你我身在临京,我想着这几日我们还是都要小心些才是,否则,如和敬公主那般……” “放心吧。”华云思无奈的笑着打断她的话,“临京不太平,我晓得的,你也保护好自己便好。” 冯婉儿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司空府那边的下人又寻过来了,冯婉儿便忙与华云思道了别,扭头走了。 华云思目送冯婉儿的身影又消失在夜色里,才回过头来,这一回头,却发现太子和侧妃已经不见了。 晚风掀起轿帘的一角来,马车中却是空的,并不见太子和侧妃的身影。 华云思一怔,却是太子身边的闵之走了过来,恭敬道。 “县主,阮家的人担心,便把侧妃接走了,未来及告诉县主。至于殿下,殿下有事,先行一步,命属下保护县主回府。” “有事?”华云思忽然想到了殿上那天高在莫言身边说过话后,他脸色一变的模样。 难道竟是出了什么大事?太子这才开口让众人都离开的? 华云思疑惑着,闵之点头,道,“县主不必担心,太子吩咐过,县主只管回到府中好好休息便是了。” 华云思这才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行走在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尤为明显。 眼见着马车离开,暗中,明月才总算是舒了口气。 因着南风跟着进去保护华云思了,他便只守在了宫门处。 先前南风匆匆离去,只给他丢下一句宫中出事了。 他原就悬着的一颗心瞬时愈发难安了,又等了片刻,还不见华云思出来,他险些就要冲进那皇宫寻人了。 如今,见得华云思安然回太子府,才总算放心下来,只是又想到方才那太子莫言匆匆离去的模样,难道是主子那边的消息传回来了? 他有心想跟上去瞧一瞧,但想到主子的命令,又不得不作罢,乖乖的跟在太子府的马车之后。 自宫门前分开后,太子府的马车一路往前走着,夜色显得愈发寂静,仿若四方之内,只剩下马蹄的哒哒和车轮辗压在地上的声音。 深更半夜,原也该安静,但不知为何,明月却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 第545章 刺杀(1) 不止明月,马车前,闵之原本悬着的手也渐渐悄无声息的触摸到了自己的刀柄上,似乎随时准备着一触即发。 春日的夜里,总带着几分的凉意,更何况是三更时刻。 马车里,华云思裹了裹衣衫,尤自觉得心上莫名的一抖。 白日里,和敬公主披着嫁衣的模样犹在眼前,怎料再见,便就成了冰冷冷的尸体。 冬儿所说,她是一步步走进去的,可自己和钟玉分明听到了一声落水的声音…… 若要杀了她,会是何人,又有什么目的? 这一切,和顾家有关吗?和无期宫,是否又有所关联,还有,莫言呢?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她是了解这个人的。 其心志坚定,内心沉稳,或说,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都不为过。 今日,无论是柳月如的事,还是和敬公主的事,他的面色都没有一瞬变过,倒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 华云思心中猛地咯噔一下,意料之中!? 莫言的神情平淡,或是正常,但今日这般大的事情,他的神情还能平淡至此,终究是有些,说不过去。 难道说,这一切,真的是他做的?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在皇宫之中,风临皇的眼皮下杀了和敬公主,毫无疑问,他绝对有这个实力。 但,动机呢? 和敬公主嫁给刘凌,刘凌又是他的人,等同于,和敬公主甚至是楚良妃都站到了他的阵营。 若是如此的话,于他而言,这分明是好事,便更不该有杀人的动机才对。 不止这个,还有,不知那天高与他说了什么,竟是比今日的事情都要大么? 那一瞬,他面上,是明显的担忧。 今日一整日,哪怕和敬公主死了,他都没有方才那一刻的担忧。 天高一定是说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 所以,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竟能让莫言向风临皇开口? 若非是他,今日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 对了,还有钟玉! 今日御花园一面,他几乎已经等同于明摆着告诉了自己,他就是钟无期。 他今日入宫,绝对不止是为了自己,除了这个,却又有什么别的目的么? 还有,那特殊的香味,果真来自他的身上。 他向自己下毒,为的,竟是麒麟符? 还有雪儿……玉面狸……不过是因为雪儿的瞳孔变蓝一瞬,他竟知道许多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印象里,自己来到风临,也不过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见到雪儿阿!? 对了,除了这个,还有柳月如的事。 雪儿带回的消息,那柳月如和柳贵妃姑侄俩今日分明是给自己下了个套。 可她都还没有所动作,就已经有人暗中替她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落井下石般的严重。 那个人,似乎是莫言? 可如果是他的话,柳月如可是他的表妹啊,柳贵妃更是他的母亲,他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她? …… 今日的事情,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雾,让她摸不清,看不透,至于和敬公主的事情,她更是毫无头绪。 或许,雪儿有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消息,也不一定? 对了,雪儿! 似乎从和敬公主的事发生后,她就再没见过雪儿! 难道说,是它困了,所以提前回去了? 不,应该不会! 今日的情形,雪儿若是离去,定是会知会自己一声的! 一瞬间,华云思脑海中飘出钟玉的模样来! 对了,一定是他! 他今日下午,便就是在找雪儿,他还知道雪儿是玉面狸! 他对雪儿似乎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如今,雪儿不见了,他似乎也不见了! 闵之只告诉了自己太子有事离开了,钟玉呢?难道是和他一同离开了么!? 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他带走了雪儿? 华云思心中一跳,忙要掀开轿帘寻找雪儿的身影。 就在这时,马车的速度似乎骤然加快,华云思身体猛地一个趔趄,待她再次坐稳的时候,才发现,护在马车两旁的侍卫都不见了! 而且,这条路,分明不是回太子府的路! 她的眼神蓦地又飘向马车前面,从这个方向能看到赶车的人露出的一个衣角,月光下,华云思看的分明,那衣角的颜色,和纹路,竟不是闵之身上的! 不好!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连忙将轿帘放下,装做一无所知,思量着对策,同时感受着周围任何的风吹草动。 这一瞬,她心思集中,一点不敢松懈,果然发现,不知不觉间,远处似乎有好几道气息冲着这辆马车而来。 而这些气息无一不透露着凌厉霸道的杀意,令人心中胆寒! 看来,方才趁自己不备的时候,已经有人暗中引走了闵之。 眼下,那些人不知是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 如今,太子府的人都不见了,南风亦早被自己遣送回太子府,眼下自己只剩下孤身一人,若他们想将自己带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做什么,自己势单力薄,便只有受着的份! 而周遭这么多冲她而来的气息,每一道,她都感应的到,是高手! 若一个两个,她尚可敌对。 而眼下的情形,若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她便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 不行!趁着那些气息还没到近前,当务之急,她必须找个机会离开,才有生存之机! 华云思心念一动,重新检查了今日出门备着的解毒丸,而后悄然拔出腰间的匕首,又将轿帘掀开一道不起眼的小缝隙,暗中观察这窗外,伺机而逃。 周遭的气息愈发的近了,就在下一秒,马车途径一个小巷,来不及细思太多,华云思身形一动,便脱离马车,朝着那小巷一跃而下。 小巷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想是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身后,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远,华云思的心却没有一丝的放松警惕。 马车上的人,只怕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 若是找回来,便就麻烦了,她必须立时离开。 想到这里,她身形一动,小腿上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 她用手一触碰,便是满手湿湿黏黏的液体,伴随着一股血腥的气息。 想来,是方才匆忙之间,磕到了尖锐的石头之上,方才心思全在那马车上,一时不查。 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华云思只觉得伤口处钻心的疼,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刺进去了。 不过,眼下这里实非安全之地。 但膝盖受伤严重,她又无法使用轻功,亦无法奔跑跳跃,只得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挪动。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低落,她甚至来不及擦拭,只循着小巷一路往前走。 小巷深远,月亮亦是被厚重的云层遮住,这里四处皆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华云思甚至连自己都看不到,唯一可见的,就是头顶上的一线点缀着寥寥几颗星的夜空。 她咬着牙,一路仔细听着周遭的动静,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前挪动着。 寂静的夜色中,忽然,有鸟儿被什么东西惊动的飞起,而后,便是接连不断的狗吠。 华云思的心头一惊,连忙稳住身形。 但周遭,一些气息还是越来越近。 逃不掉了…… 她心中暗叹了一声,心知今日只有背水一战了。 打定了主意,她干脆伸手先要包扎自己的腿伤,就在这时,眼前一道光一闪而过。 仔细一看,才知是手上的乌戒。 那面具阁主的话言犹在耳,看来,今日果真是要请他来帮忙了。 或许,匆忙之间他并不能赶到,但,真到了那种境地,来收个尸也算是好的。 心中苦涩一笑,她忙从手上摘下那枚戒指,仔细摩挲了起来。 那面具阁主只告诉她可以用这枚戒指,却没告诉她怎么用。 一瞬间,她忽地摸到戒指上的一抹隐晦的突出,似乎还能转动。 心中一动,她忙转了一下,这一刻,云开月明,她肉眼可见,一道极细的银芒从戒指中射出,直指云霄。 若非耳中的破空声,华云思大概以为那银芒不过是她的幻觉。 因为那银芒的粗细便是连一个羽毛粗细都没有,若非月光照射,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好强的暗器! 感叹的同时,却也心有余悸,好在她方才幸运,那银芒是朝上射出的,若是方才那方向对着的是自己…… 只怕此刻自己早已被一芒封喉了…… 她又确定了一下戒指发出银芒的方向,以及那微小机关转动的技巧,而后才小心翼翼的将乌戒重新戴回指腹。 而后,以最快的速度从身上扯下布块,将腿部包扎好。 之后,她便感觉到,那些气息愈发的近了。 她前后看了看,自己现在距离小巷的尽头不过也只剩下了五十米远,而自己的身后,还有近百米。 若那些人真的来了,自己在这样的地方,岂不是只能腹背受敌? 眼下,她须得立刻离开这里才对。 想到这里,她忙用没有受伤的那边的脚一蹬墙壁,而后手一用力,便攀到了房顶,来到了隔壁的一条大道上。 下一瞬,她方才落地,那些人便也已经到了…… 第546章 刺杀(2) 华云思因受了伤,形容略显狼狈。 而和她的仓皇狼狈不同,眼前的几个人的出现,倒似是无声的幽冥一般。 尤其是,他们身上所带的杀意,让人感受着分明是内敛的,却同时又觉得十分张狂的霸道。 一瞬间,周围的夜色仿佛都冷了好几分。 华云思抬眸,正对着她,站着有两个人,她的背后,亦是有两个人。 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周围暗处隐藏着的,至少也有五个人。 而这些人,仅凭气息,她便知道,无一不是个中高手。 呵!倒是好大的手笔。 她深吸口气,暗中悄然摩挲着手上的乌戒,而后冷笑,“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来杀我?” 话音落,夜风凄凉,月色如霜,那几个人如石塑一般,纹丝不动,仿若并未听到她的话,又仿若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那些人戴着面具,纷纷看不清楚面容,如果不是周身霸道的气息,华云思一度甚至以为,他们是死人…… 不过,死人也好,活人也罢,既然他们不愿开口,华云思也不欲多费口舌。 她佯装腿上吃痛,准备伸手去扶住,却不料,下一瞬,手上动作一变,便又一道银芒陡然射出,直指前面某人的眉心。 几乎同一时间,她又变换方向,朝另一个人的眉心又发射一道银芒。 动作之快,不过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道银芒就一前一后射出。 银芒的速度飞快,再加上其实在是微小难以察觉,若是寻常人,只怕瞬时便就倒地了。 但华云思等了许久,却不见两人有任何动作。 难道,她射偏了? 怎么可能!? 这等生死攸关之际,一息的不查便会丧命于此,她又怎会疏忽至此? 正当她狐疑的时候,却见其中一人的神色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转瞬,他的神情便就隐藏在了面具里。 华云思这才注意到,这人并非未动,只是可能是他的动作太快,所以她未曾察觉。 眼下,仔细一看,他分明比方才往右移了一步不止! 瞬时,华云思心中大骇,那般的速度,此人竟然能躲过了银芒! 而正当她心中感慨之际,另一人,却似乎渐渐软了下去,而后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来,第一个人是没躲过,而第二个人不过多了片刻喘息的时间,便就躲过了。 华云思心下可惜,到底是自己的速度慢了一步,利用这乌戒,也只是对付了一个人。 不过,连这样的高手都杀了,说起来,这乌戒果真是非同凡响的。 但眼下,这些人俨然已经有了戒备,看来剩下的,便只能靠自己殊死一搏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身形一动,一道寒光闪过,她的手中已经多了一道匕首。 而那群人似乎是受到了银芒的刺激,原本还面无表情的神色瞬时多了些许狰狞,就连周身的杀意都更加强烈了许多。 到底,他们还是小看这个女子了。 耳边,风声呼啸,华云思知道,身后的人也有所动作了。 对方死了一人,足足还剩下八人,而且个顶个的都是高手,而这里,又并非宫中回太子府的路。 想来,南风便是找自己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所以若要等着他来,她怕是等不到了。 眼下唯一的生机,便就是寻空逃走。 但那也是寻常,自己能使用轻功的情况下,还得要看一番运气。 而如今,自己的膝盖伤成这样,轻功是无论如何也使不得了,是以逃不掉,唯有等死。 死么? 呵!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倒并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可惜。 可惜还未能和遥儿相认,可惜没能再见那个人一面,也可惜,终究是没能亲手报了宁家的仇。 不过可惜又如何? 如今的情形,结果大抵是注定了的,她所能做的,也不过只有在死之前,多杀几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一瞬间提起全部的内力,孤注一掷,全力开始拼杀。 说起来,重生以来,这倒是她第一次如此拼力的与人厮杀。 与此同时,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刀光剑影亦是凌厉了许多。 大概是那些人终未把华云思放在眼里,与她动手的,到目前也不过只有三人。 而剩下的五人在暗中看着,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出手。 虽然只有三人,他们出手也似乎并未尽全力,但于华云思而言,这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这片刻的功夫,看对方的招式内力,她大概能觉察出来,若单个比的话,她和这些黑衣人的武功或许是不相上下的。 而眼前,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六手,再加上自己膝盖受伤,难免便十分吃力了。 这还是对方未尽全力的情况,若是对方尽了力,莫说是三人,只需一人怕是片刻,受伤的她便难以招架了。 而越打下去,对方未尽全力的这种感觉便越明显。 更令华云思疑惑的是,方才她用乌戒银芒射死了那个人,分明十足的挑起了这些人的怒火。 按理说,这些人既是刺杀自己,她又杀了对方的人,他们应该立时就对自己下狠手才对,怎得反而却似留了一手? 而且,比试间,她分明亲身感受到了这些人的怒火,不过,再看他们的招式,却又招招都有所收敛,而且是刻意的收敛。 那种感觉,就好似在刻意隐忍着什么。 难道说,他们是奉命而来,而他们的主人,并不想让他们杀了自己?所以,他们才不得不隐忍着怒火? 这是华云思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 心中想着,她便打算试探一番,毕竟,再这样打下去,即便他们真的无心杀自己,她也是要累的半死了。 于是,下一瞬,她刻意慢了一个招式。 就在这个空挡,撕拉一声惊破夜空,是刀划破她衣服的声音,而后,她便察觉到手臂上钻心的痛! 该死!他们哪里留情了,若非自己躲避及时,这整个左臂怕都是要费了! 而且,那一瞬,她明显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嗜血的光。 这种感觉只有杀过人的人才会明白,那人,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 而其余两人,则似乎同华云思一样,对这个人释放的杀气有些惊讶似的,就连手上的动作都柔和了许多。 看来,这些人背后的人是真的不打算要自己的命,真正要要了自己的命的人,便是眼前这个。 难道,便是因为刚才死了的人么? 华云思一边在心中思量着,一边暗自悔恨着自己方才的莽撞。 接下来,她的每一招每一势都能牵动全身,引发膝盖和左臂的剧痛。 痛意愈发明显,体力逐渐不支,华云思眼前甚至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而那个眉心有一点黑痣的人,没错,就是那个想置华云思于死地的人,攻势愈发的凌厉毫不手软。 另外的两个人大概是吃惊,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此时此刻,便是对方一人,两个华云思也难以招架了。 “夜天!”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叫了一句,对方动作一顿,下一瞬,却攻势欲猛了…… 夜天,原来,这就是最终要杀了自己的人的名字么? 方才,就是他躲过了自己的银芒,想来,他和那个死了的人感情很好吧。 否则,也不会违抗背后人的命令,也要杀了她复仇。 呵!一命偿一命,说起来,倒算是公平。 只是,她怎么有些不甘呢? 九个人,她才只杀了一个人,真的是,给父亲丢脸呢! 这一瞬,华云思眼前甚至浮现出了宁平远的模样,还有母亲,还有弟弟,还有,萧镜尘…… 大概是血流过多,她的意识逐渐的开始有些模糊,眼前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而动作上,也似乎终于难以再抵挡那个叫做夜天的人…… 下一瞬,又是撕拉一声,背上忽地传来火辣的痛,华云思意识陡然惊醒,不过是一瞬,又是撕拉一声,她的左臂又被刺了一刀,就在方才的伤口上。 这一瞬,她甚至能感觉到刀锋刮在她左臂骨头上的痛感,撕心裂肺都难以形容! 她的手彻底拿不住匕首,哐当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再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呈一种半跪的姿势,倒在地上。 如此境况,那叫做夜天的仍不收手,一刀刀,尽皆几乎撕裂了她的灵魂。 身上密密麻麻的各处痛感传来,她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这一刻,她甚至有种错觉,就好像,这具躯体不是她的,她亦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 是啊,本来就不是她的。 临到现在,她才觉得,就这样死去,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华家二姑娘呢。 呵!说来,自己真是无用,重活一世又如何?到底是没能复了仇,还枉害了一条命。 遥儿,宁家的仇恨,便只是靠你了。 她要去见爹和娘了,说起来,她真的十分的想念他们呢。 还有,萧镜尘…… 或许,她离开是对的,这样,他便永远都不会像他的母亲一样,陷入昏睡。 华云思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第547章 是他! 这片刻的功夫,华云思早已意识模糊,眼前漆黑一片。 直到下一瞬,眼前似有森冷的刀光蓦地一闪,而后一抹冰凉瞬间刺穿她的胸口。 那是实实在在的,钻心的痛。 她甚至能感受到她火热的血在触碰到那刀锋的一瞬变得冰冷刺骨。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整个人都要被那刀锋冻结,粉碎。 那是一种寂灭的绝望,漆黑的终结。 甚至,她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虚无,仿佛下一瞬,便就会消散在这清冷的夜色…… 呵!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上一次,她这般醒来之后,便成为了华云思,那么这一次呢? 她大概会真的死去吧? 呵!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呢,她闭着眼睛,唇角甚至带着苦涩的笑。 意识模糊间,她听到有剑穿破空气又向自己刺过来的声音,那其中还夹杂着无尽的很意与决绝。 看来,果真是恨自己的,也果真是要自己为那人偿命的。 不过,转瞬后,那声音却又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便似乎听到有人阻止拉扯的声音。 隐隐约约的,有人在说。 “夜天,你疯了么!?竟真的杀了她!?” “她若死了,宫主不会放过我等的!” “主子吩咐过,她不能死!你还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顾家和那人看罢了!” “可她杀了夜青!” “那是夜青轻敌,亦是他的命,你又怎能因此违背宫主的命令!?” “你可知,违背宫主的命令,你我都会是什么下场!?” “……” 对话声越来越小,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消失了,那人似乎被人拉扯着离去…… 这一刻,华云思的身体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轰的一声,撞碎夜光,倒在冰冷的地上。 地面坚硬而冰凉,她却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的痛感。 夜凉如水,银色的月色倾洒在她身上,殷红的鲜血似染遍她的全身。 她提不起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眼皮沉沉的阖住。 周身的一切变得虚无,飘散,下一瞬,她似乎还闻到了淡淡的香味,熟悉而又令人觉得安心。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这种安心的感觉,令人不自觉地放松。 渐渐的,她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却陡然惊醒。 这种味道如此的熟悉,难道,是他!?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睛,入目,却是一张熟悉的精致的黑色面具。 心中蓦地一沉,她不由自嘲一笑。 是啊,不是他,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远在景朝,又是景朝国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熟悉的气味,大概,是她的幻觉吧。 只是,眼前的人虽然戴着面具,她分明却能感受到对方极致隐忍的怒火。 尤其是那双眼睛,此时此刻,仿佛要吃了人一般的冰寒与阴冷。 他……是在生气吗? 可是为什么? 即便他是凌霄阁的阁主,即便自己是他奉命要保护好的人,即便……自己如今要死了,他的任务算是失败了。 可,这般暴怒的模样,总不至于吧? 毕竟,他们之间,可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呢。 华云思心中疑惑着,又看着他朝自己张狂嘶吼的模样,便愈发的不明白了。 好歹,他也是堂堂凌霄阁的阁主,即便是自己出事了,怎得就能让他如此失态?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他最最重要的人,就好像他十万分的不舍得自己。 可……若论自己和他的关系,他也不过是受人之托保护好自己罢了,即便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也不必忠到如此地步吧? 还是说,这凌霄阁的阁主原本就生着一副古道热肠? 可,以自己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吧……? 华云思越是一头雾水,便越想要费尽全力听清楚他都朝自己嘶吼了些什么。 不过不知为何,仿佛她越是费力,便越是听不到任何他的声音。 再到后来,她便实在是没了力气,两眼很快就又昏昏沉沉,暗淡无光了起来。 后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隔着面具,她竟看到他暴怒的眼睛渐渐变得猩红,而后便隐隐泛着水光…… 他……竟哭了? 不知为何,这一瞬,华云思的心猛地一揪,下一瞬仿若有心被撕裂的痛感袭遍全身,不由自主的,她的眼角滑落泪水。 这一瞬,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她缓缓抬起手来,试图摘掉他的面具。 靠近一点,又靠近了一点……他的面具和他的人一样,冰凉刺骨,仿佛被月色凝结上了一层薄霜。 华云思摩挲了片刻,而后啪嗒一下,面具终于掉落在了地上。 面前的人,也终于露出那张绝世无双的俊美异常的脸来…… 这一瞬,华云思的心有一瞬的停跳,呼吸也凝滞了下来,紧接着,她的整个身体里,耳朵里,思想里,是如雷一般的呐喊和欣喜的狂涌! 是他!竟,真的是他!萧镜尘! 原来,这一切不是她的错觉! 他真的来看她了,临死前还能见他一次,真好,真好。 看着怀中看着自己欣喜的女子,萧镜尘愈发自责懊悔,懊悔没有保护好她。 原来,她还念着自己,她真的还念着自己。 近一年来,没人知道,他有多害怕她忘了他。 伪装成戴着面具的样子来到她的面前,他几次隐忍着暴露自己身份的冲动。 原以为,这样对她是好的,亦是安全的,为此,他忍的辛苦,亦心甘情愿。 他以为,要找一个好的时机,至少,在没有了危险的时候,再揭下面具与她相认。 却没想到,她还是出事了。 紧紧拥着怀中的女子,看着她触目惊心的满身的鲜血,感受着她愈发微弱的气息,萧镜尘只觉得说不出的窒息与愤怒,整个人更是寒意逼人。 怀中,华云思微微蹙眉,她好想要伸手再次触摸触摸他的脸,可无论如何努力却始终提不起力气。 她微张着口,除了痛苦的呻吟却发不出其它任何的声音。 眼角泪水涟涟,这一刻,她望着他,许多话想说,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下一秒,她的瞳孔猛然收缩,而后仿佛巨大的惊恐袭来。 萧镜尘只觉得浑身蓦地一冷,而后,还未及反应,怀抱中便是一空。 几乎与此同时,华云思一口鲜血喷出,洒在他的衣襟上。 刺目的红和他身上的白形成鲜明的对比,面前,华云思的身影渐渐倒下,萧镜尘这才看清,她的后心处,正插着一把箭,箭身微微颤抖着,而箭头早已没入她的身体…… 原来,方才他忧惧过度,竟是连身后的冷箭都未曾察觉! 原来,她方才的神情,竟是看到了那把冷箭! 她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替他挡了这一箭,可她呢!? 此时此刻,她软软的倒在了自己的怀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意识…… 银色的月光下,满身是血的女子倒在白衣男子的怀中,许是月色的映衬,女子的脸像白纸一般,毫无血色,了无生机。 女子身上的血浸湿了自己的衣裳,更是在男子的衣裳上点缀出一处处触目惊心的红梅。 血色的梅花朵朵绽放,在月光下显得凄冷,决绝,映衬着男子谪仙一般的容颜。 而那男子的神情则有如杀神降世,透露着无尽的冰寒与冷意。 明月好不容易赶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幅情景。 那,还是自家主子么? 主子怀中的女子……难道…… 此情此景,明月不敢再想下去,他下意识的浑身打了个颤。 他自幼跟随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来,主子虽然脾气不好,但他也从未见到过主子有过这般的时候! 今日,他奉主子命保护好华姑娘,而后不慎被人引开,再见到华姑娘,便就这般了。 若是华姑娘真的有个好歹,后果……他不敢想。 下一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鼓足了勇气开口,“主子,属下有错,属下……”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但明月还是忍不住想要解释些什么。 然而,他的话也才刚说到一半,便被主子一个眼神就给打断。 一瞬间,周身的气温仿佛下降了太多,明明是春日的夜里,此时,明月却觉得凛若寒冬腊月,整个人出着冷汗,亦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好在,萧镜尘没有继续看着他,否则他毫不怀疑那眼神能隔空杀死自己。 虽然,主子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一个字,但越是这样,明月心中越是没底,他宁愿主子多说他几句,倒不必像现在似的,整颗心都是颤抖着的。 下一秒,萧镜尘将华云思缓缓抱起,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就像抱着的是他在这个世间最为珍视的宝贝。 他的脚步亦放的极缓,似乎生怕抽动怀中人一丝半毫的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一道紫色的身影一闪,便站在了萧镜尘面前,挡住去路。 来人,正是方才匆匆离去的风临国的太子,莫言。 月色衬托着他的容颜愈发邪魅,看着眼前的情景,他眉梢微挑,拉长了声音道,“萧皇,别来…无恙?” 第548章 出事了 在太平殿的时候,莫言得到消息,萧皇后不见了,便猜到是他。 他立时便赶往洛城,循着踪迹一路追来,却没想到竟又追回了临京,而且是眼前这幅情景。 她,竟出事了。 莫言眸子微眯,看着他怀中满身是血的女子,竟难得的有一丝的心慌。 从小到大,无论任何的时候,哪怕是多少次自己的命悬一线,他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毕竟,在他的世界中,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亦没有什么是他所不能掌控的。 而现在,只是看到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子的第一眼始,他心中便难以遏制的升腾起慌乱,担忧,甚至是,害怕? 这种感觉,于他来说是陌生的,前所未有的。 是以,他自己心中都微微的惊讶,不过,在萧镜尘面前,他将一切都掩饰的很好。 毕竟,在他眼里,他,是唯一有资格算得上成为他对手的人。 在对手面前,他又怎么会暴露自己的软肋? 莫言这么想的时候,却竟疏忽了,从前的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软肋的。 萧镜尘却好似并未听到他的话似的,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确切的说,是没有抬头看任何人。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里,除了她,唯余冰冷的月色。 直到,面前的一袭紫衣,挡住他的去路,他缓缓抬头,一双漆墨的瞳孔里,似毫无温度,却又似霜冻了万年的冰寒。 寻常人,只是被这样的眼神扫过,怕就会吓得立刻跪地求饶。 那眼神带着的,是寂灭的霸道,是王者的威严。 “让开。” 下一秒,他平淡的吐出两个字,却令在场所有人心神一颤。 莫言眸色一凝,道,“萧皇远道而来风临,本宫身为风临太子,竟毫不知情,也不知是萧皇不把风临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呢?” “朕若都未放在眼里呢?”萧镜尘道。 莫言语气一噎,萧镜尘又道,“朕来寻朕的皇后,闲杂人等,让开。” 皇后么? 莫言眸色一黯,道,“萧皇误会了,本宫可并非什么闲杂人等,毕竟,她可是本宫的人。” “你敢!”萧镜尘的眸子一瞬透出杀气,整个人的气息瞬时森然无比。 莫言心头一凛,眼神微眯,敛去眸中淡淡的寒芒,却是故作漫不经心,伸手一摇折扇,淡淡道。 “萧皇又何必威胁于本宫,毕竟,她选择离开萧皇,是有原因的,不是么?” 说完,他眼神似不经意的在华云思身上扫过,待看清她身上那大大小小数十处伤口之后,心中蓦地一寒,而后便是隐隐的难以自持的愤怒。 萧镜尘闻言,则是眸色瞬时一寒,言语冷冽,“最后一遍,给朕让开!” 这一次,莫言没有说什么,退在了一旁,目送着那一袭点缀着血色梅花的白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身后,天高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子,您真的便让他这般带走县主了吗?” 莫言一瞬收起折扇,神色依旧平淡,但平淡之中,又透着几分森然,几分杀意,虽是内敛不张扬,但越是这般,便越令人胆战心惊。 这一刻,天高竟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闵之呢?”莫言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开口道。 “这……”天高正欲回答,下一秒,便见一道黑影忽地出现,跪在主子身前,万分恭敬的开口。 “主子,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此人不是闵之,又是何人。 莫言转眸,薄凉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深吸一口气,似极力在隐忍着什么,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闵之垂头,“是……是夜冥,说主子有事找属下,还说县主的事交给无期宫即可,属下便……是属下糊涂,不该离开县主身边,主子饶命!” “夜冥……”莫言口中呢喃着,眸中寒光愈甚。 “主子……” 犯了这么大的错,闵之早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如今主子不说话,他的一颗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莫言冷冷的扫视他一眼,道,“你的事,本宫待会儿和你算账,先回府。” “是。” 闵之和天高恭敬应声。 莫言又吩咐天高道,“你跟着萧皇,看看他落脚何处。” “是,属下明白。”天高擦了把汗,领了命,很快去了。 而莫言也和闵之离开了此处。 暗夜里,另一道身影也立刻朝太子府飞掠而去。 那到身影正是南风。 他奉华云思命,回去太子府报平安,却不料方才离开,华云思便出了皇宫。 他一路到宫门口都未曾寻到华云思的踪迹,直到看到那辆悬于路中间的太子府马车,才知道出了事。 好不容易找来,便是方才的情景,萧镜尘带着华云思离开。 他在暗处瞧着原委,心中盘算着姑娘这次应该是不会再回太子府了。 不过,既然姑娘这边有萧皇在,他倒也不必担心,当务之急,便该是先太子一步到太子府中接出墨琴她们…… 一边想着,南风又一边加快了速度飞掠在临京的暗夜里,好在,总算是先了莫言一步…… 莫言方才踏入太子府,便有下人匆匆来报。 “主子,不,不好了!嘉禾苑出事了!” 主子不在府中的时候,嘉禾苑出事,那下人原就有些紧张,在见到莫言那张冷峻的脸时,便愈发的有些胆战心惊,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何事?”莫言蹙眉,似是想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下人答,“是,是县主身边的那名侍卫,要带走墨琴和青棋姑娘,护卫们觉得有异,便阻止她们,熟料,那侍卫竟因此大开杀戒,已经杀死了两名王府护卫了!” 下人说话的功夫,又有两名护卫一脸匆忙的赶了过来,等候着莫言的指示。 毕竟,没有太子的命令,他们对那名县主身边的蓝色眼睛的侍卫不敢下狠手,是以很容易便有两人死在了其刀下。 只是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几个人,是以,他们急急的过来,想看殿下是什么意思。 几人的面色皆是匆忙,却并未注意到莫言阴沉的脸色。 他沉吟了片刻,便淡淡的吐出五个字,“叫他们离开。” 护卫一怔,好似没反应过来,莫言又道,“你们可知那蓝色眼睛的侍卫是什么人?” “这……” 他不就是县主身边的护卫吗?皮肤黑了点,武功高了点,眼睛……蓝了点。 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身份? 在他们疑惑的眼神中,莫言道,“他是景朝,宁家的暗卫统领,南风,你们以为,尽全力,便拦得住他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南风! 这个名字他们还是听说过的,当初定北将军府的暗卫统领,据说一可当百的人物,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这样的人……他们还真的挡不住。 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在荣裳县主身边? 众人又有些疑惑了,就在这时,莫言问,“钟管家在何处?” 他的语气冷然,面前的下人哆嗦了一下,忙道,“钟管家在,在风院……” 不等他说完,下人便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再抬头,已经不见了主子的身影。 对了,怎么不见荣裳县主回来? 下人这才想起,主子的身边,似乎少了什么人…… 风院,钟玉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金丝笼,笼中,正是沉睡着的雪儿。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雪儿许久,那神情,像是在打量着最珍视的宝物。 今日的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而雪儿,是他意外的收获。 这个收获不可谓不惊喜,没想到,他一直寻找的玉面狸,竟始终都在自己身边。 如今,他更是将雪儿带了回来,原本,该高兴才对。 只是却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始终都有隐隐的不安,那种感觉,就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可,若说该发生的大事,他也已经都安排好了,让那个女人受伤,不过是为了挑起些矛盾和争斗罢了。 可为何,现在看着玉面狸,脑海中,却总是飘出那个女人的模样? 呵!还真是可笑,他明明要她受伤,此时,却竟也担心她受伤。 什么时候,自己竟这么心软了? 还真是……糊涂。 钟玉一边想着,一边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 就在这个时候,他等的人到了,是夜冥。 朝身边的人递了个颜色,那下人立刻恭敬的将雪儿恋童者金丝笼带回了殿里。 而后,钟玉才点了点头。 夜冥似有踟蹰,片刻后,道,“主子,属下,是来请罪的。” 钟玉闻言,眉心蓦地一跳,而后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袭遍全身,他道,“何罪?” 夜冥垂了眸,道,“是属下轻忽,低估了那女子,夜青他……死了。” 夜青,死了? 听到这里,钟玉心中的那抹不安愈发强烈,果然,夜冥又道。 “为了给夜青报仇,夜天他,一时失了分寸,那女子眼下,身负重伤,怕是……” 第549章 乌戒 啪嗒一声,钟玉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和茶杯的碎屑倾泻一地,狼狈十分。 “主子息怒!” 夜冥立时跪在地上,诚心恳求道,“夜天他也是为了夜青,一时没控制住,属下拉了夜天回来,倘若……倘若幸运的话,那女子也是能留住一条命的。” “幸运?呵!好一个幸运!”钟玉眸子微眯,眼神透着淡淡的寒意。 “这么多年来,本宫主的命令,他倒是第一个敢违抗的,该怎么做,不用本宫主多说了吧?” “这……还请主子饶夜天……” 主子的话,分明是要夜天去死。 夜冥大惊失色,立刻就要为夜天求情,然而他的话也才说到一半就被钟玉打断。 “你若再多说一个字,便,与夜天同罪。”钟玉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跟在钟玉身边这么多年,夜冥自是了解自家主子的,是以也清楚,眼下的情形,是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背叛主子的人绝对无法被原谅,这是无期宫人人皆知的铁律,夜天,也一样。 夜冥叹息了一声,正要离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突然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见到那人的身影,夜冥一怔,道,“夜秋,你来做什么?” 顾不得回答他的话,却见夜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宫主,不好了,今日的事情,被人插手了!” 被人插手? 他们离去的时候,荣裳县主已经奄奄一息了,若是再被人插手…… 想到这里,夜冥心中咯噔一下,急急问,“什么人?现在情形如何?” 钟玉亦是一脸的冷然,等着夜秋的回答。 然而,夜秋刚准备开口,便见到一道紫色的身影忽然出现。 那人一袭紫袍散发着无尽的寒意,面容更是冷峻异常,他径直闯入风院,又风一般的速度掠过,下一秒,便好似忽然闪现在了钟玉面前。 能在钟玉面前如此的,不是莫言,又是何人? 在钟玉面前一臂的距离,莫言忽地止住身形,站定在他的面前,神色分明是风雨欲来。 钟玉短暂的一怔,而后命夜冥夜秋二人离开,才淡淡道,“今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听说?”莫言淡淡的抬眸,略带冰寒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落在钟玉的身上,“你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解释么? 钟玉迎着莫言的眸光,忽地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终究,是不同了。” 他的声音虽极低,但莫言还是听的清楚,他眸光一闪,往前靠近一步,道,“不知宫主口中的不同,是何处不同?” “我原以为,你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把什么人真正的放在心上,如今看来,竟是我错了。”钟玉道。 莫言没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个,神情一顿,半晌后,才道。 “在这一点上,其实,宫主也和本宫一样,只是本宫不明白,宫主既同样的欣赏她,又为何会发生今日的事情?” “不是我做的。”钟玉忽然开口,又解释道,“杀她的事,不是本宫主做的。” “与宫主合作这么多年,本宫还以为,宫主是了解本宫的……”莫言眼神渐冷。 钟玉打断他的话,“我并没有骗你,答应太子的事情,本宫主自然会做到,今日,也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给顾家和晋王一个教训,却没想到,此事,被人插手了。” “你是说,杀她的,另有其人?”莫言眸底,寒意涌动。 钟玉点头,“这件事,我会命人查清楚的,只是太子这般急匆匆赶来,难道她……” “这还要拜你无期宫所赐,无期宫下手,果真是,毫不留情呢。”莫言眸底寒意未褪,冷语相讽。 “太子放心,这件事,本宫主自会给太子一个解释,只是却不知,她现下……” “宫主这般关心她的模样,倒叫本宫愈发疑惑了。”莫言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 钟玉语气一噎,平日里他与自己说话哪有这般的时候,而今日一字一句皆是火气极大似的,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叹了一声,道,“太子放心,我对她不过是欣赏,她既是太子心中的人,本宫主又怎好夺人所爱?” “好一个夺人所爱。”莫言握紧了拳头,似自言自语般,语气却是森然。 钟玉见状一怔,“太子的意思,难道她……” “她身受重伤,本宫不想耽搁,所以,如今人,并不在本宫这里。”莫言道。 钟玉神色一顿,道,“难道是他?” 莫言点头,“他还带走了哪个女人。” 这下子,钟玉就有些吃惊了,“他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在乐城?” “只怕,他来临京不止一日了。”莫言沉吟了片刻,道。 钟玉思量了一阵,“你是说,萧皇早就隐匿身份,藏身在临京?” “不错,如今看来,是你我大意了。”莫言叹了一声,想到华云思手上最近戴着的乌戒,又问道。 “你可听说过,凌霄阁?” “偶有耳闻,据说,凌霄阁以乌戒为信,那乌戒被传的神乎其神,只是却还未曾见过……” 说到最后,钟玉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难道,那乌戒……” “不错,她手上最近才戴的戒指,一开始本宫未曾注意,直到今日……” 说着,莫言命人将一具尸首抬了进来。 那尸首穿着一身黑衣,那容颜,钟玉再熟悉不过,正是夜青! 方才他只听夜冥说夜青死了,具体还没来得及细问他是如何死的。 如今一见,才发现他身上似乎并无任何伤口! 一瞬,他反应过来,问向莫言,“太子的意思,是有人用乌戒杀了他?” 随着夜青尸首进来的,还有夜冥和夜天。 钟玉如此一问,夜天立刻跪在地上道。 “禀宫主,属下亲眼所见,荣裳县主转动手上的黑色戒指,而后射出两道银芒,若非属下等武功内力在身,那等银芒太过微细,速度又极快,寻常人几乎看不到,属下有幸躲过了银芒,但夜青却……” 听了夜天的话,钟玉走过去,细细在夜青身上打量,片刻后愈发心惊。 他沉着声音开口,“那银芒,射在了夜青何处?” 夜天忙道,“正中眉心!” 钟玉心中一跳,又在夜青眉心处仔细看了半晌,仍旧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痕迹,顿时深吸口气。 寻常的暗器,飞针等,身为无期宫宫宫主,他见了太多。 但,暗器再怎么精致小巧,也难免会在人身上留下明显的伤口,即便他无期宫的暗夜针已经是暗器中的佼佼者,若是射至人身上,最终也是会留下一个极不明显的细微的红点。 而眼前,他竟在夜青的眉心寻不到一丝一毫的伤口和印记,很明显,那所谓的银芒比他想象的还要细,也还要快许多。 毕竟,他的手下他是了解的,即便是一时大意,但能在片刻之间便能让夜青中招的,绝非寻常的速度! 这么说来的话,那银芒难道果真是由乌戒射出的!? 他摆了摆手,命夜冥和夜天带着夜青的尸首离开,又深吸口气,才道。 “偏偏在这个时候,凌霄阁出现了,这应该不会是一个巧合那么简单。” “本宫也是这么认为的。”或许,莫言的心中早有了答案。 提起凌霄阁,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深思,气氛有些凝滞了起来,半晌后,钟玉才道。 “我还以为,今夜太子不会回来了。” 莫言叹了一声,“本宫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本宫也以为今夜会在乐城,却没想到竟追他回了临京。” 钟玉摇了摇头,“我指的,可不是这个。” 莫言一怔,忽地有些明白了过来,果然,钟玉又道,“今日出了这许多的事,贵妃娘娘的心中怕是不平静呢。” 听到钟玉提起贵妃,莫言略有不耐饭的一声轻嗤,“她屡屡与本宫作对,难道还要本宫亲自去安抚她不成?” 钟玉摇了摇头,“今日的情况,无论是于她而言,还是于那月如公主而言,太子的手段未免太惨烈了些。” “咎由自取。”莫言冷声。 “太子怎么做,是太子的事,我不过是随口一提,太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人前,她终究是你的母亲。”钟玉淡淡道。 提到母亲两个字,莫言更是满脸的嫌恶,一声讽笑,便道,“母亲?区区乡野贱妇,她也配?” 临京漫长的黑夜过了一多半,夜色凝重,空气愈发清冷。 原应当一片寂灭的黑色里,却忽地有一处房间亮了起来,细看,那明明灭灭的烛火映照着的牌匾,上面正写着松风阁三个大字。 门哐当一声被踢开,而后一股冷风灌入,紧接着,便是一身凌厉飒然的点缀着血色红梅的白衣男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男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血色女子。 之所以说是血色,是因为她浑身上下的衣裳都被血水浸透,整个人仿佛便是从血水捞出来的一般…… 第550章 消失? 初见此情景的时候,松风阁的伙计吓了好大一跳,这深更半夜的,突然出现这样两个人。 男子俊美的像天上下凡的神仙,女的又惨烈的像刚从地狱里捞回来的死人,这样的搭配……实在是有些回不了神。 再走进一看,才发现男子身上的那点点红哪里是梅花,分明是女子的血沾染出的颜色,而此时此刻,那梅花竟还在尤自扩大! 看来,这女子伤势不轻啊! 伙计断定后,立刻便要开口好心提醒二位,这里是茶楼并不是医馆,若要求医救命,来这里岂不是耽搁了? 虽然,看情形,男子怀中的女子,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伙计叹了一声,正要开口呢,在看清女子唯一没有沾染血迹的苍白的面容时,整个人瞬时大惊失色,这位受伤惨烈的女子竟是,是姑娘!? 立时将二人带到三楼姑娘的房间内,伙计便匆忙去寻掌柜的了。 松风阁明面上的掌柜姓封,曾是宁府的下人,后来自荐远离景朝来到风临掌管着松风阁。 听闻主子受了严重的伤奄奄一息,封掌柜片刻不敢耽搁匆匆将信递了出去。 只是,即便神医白苏前些日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但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姑娘这么重的伤,没有万全的把握,封掌柜可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姑娘身旁还有那尊煞神在。 封掌柜早就听说过姑娘和萧皇的事情,是以当下不用想也明白,那一脸阴沉浑身杀气的人便该是萧皇了吧。 萧镜尘如此这般模样,封掌柜心中是既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姑娘重伤,萧皇便如此,看来萧皇对姑娘是一片真心。 而忧愁的则是房内的气压明显极低,他怕等不到姑娘醒来,便被这萧皇一怒之下给牵连了。 可,姑娘受伤,也并非他的错啊……封掌柜心中苦涩又无辜的想着。 直到南风统领来了,封掌柜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将这里都交给了南风,自己则是外出寻找医者去了。 虽则白苏神医不在,那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姑娘就这么死了不是? 所以,管不管用的,先请来才是。 只是封掌柜刚刚才走到门口,便见到一个人提着药箱正朝里面张望。 询问之后,封掌柜才得知,这位,竟然是太子府的郎中,姓薛。 是太子府的人,封掌柜也拿不定主意,便将此事报与了南风。 南风询问了萧镜尘的意见,才放那人进来。 那人一见到萧镜尘,便立刻恭敬的跪在地上,“薛某拜见萧皇陛下。” “是莫言叫你来的?”萧镜尘低沉着声音。 薛郎中闻言一怔,敢直呼太子名讳的,看来,他没猜错,这位果真是萧皇。 定了定神,薛郎中点了头,“太子殿下是让我来救荣裳县主的。” “既如此,你还耽搁什么?”萧镜尘面色阴冷,却是给薛郎中让出一条路来。 按说,薛郎中是太子的人,亦是风临的人,即便对方是景朝的皇上,那也是管不到他的。 更何况,他此番是来救人的,又不是来杀人的,对方是否千恩万谢不要紧,他至少是坦坦荡荡的。 可眼下,他非但不能做到坦坦荡荡,萧镜尘面前,他甚至始终不停的在发抖。 早就听闻萧皇为人冷淡,倨傲不留情,却没想到是如此可怕的模样啊? 其实,别说是初见萧镜尘的薛郎中,便是自幼随在萧镜尘身边的明月见着此时的萧镜尘都忍不住发怵。 是以,所有人都期待着华云思赶快好起来,至少先清醒过来。 否则,这般低气压下,众人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薛郎中颤抖着身体拎着药箱一步步上前,就在他刚才走到华云思床边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吓得薛郎中险些尿了裤子。 “慢着!” ……和这位萧皇想比,自家太子还真是和睦亲切了不知多少啊。 说起来,方才匆匆一眼看去,这萧皇和自家太子还真是十分的相像呢。 薛郎中心想着,面上立时恭敬的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不知萧皇还有什么吩咐?” “你既受你太子所托,便全力医治,否则,朕即刻要了你的命!” 萧镜尘阴沉的语气开口,薛郎中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立时高呼不敢。 看他的神色不似作伪,也不敢作伪,萧镜尘这才点了头。 明月和南风见状,吓了一跳,毕竟,他可是莫言的人啊,陛下果真能如此放心? 但,二人虽有疑惑,话将出口,待看到萧镜尘阴沉如霜的面色,便不约而同的又将疑问吞了回去。 墨琴等侍立一旁,只顾着心疼和哭,亦是不曾言语。 片刻后,薛郎中跪在了地上,道,“县主伤势严重,一箭刺心,原是并未刺中心脏,但也不过毫厘之差,若要取出箭头,势必伤及心肺,只怕……” 还不等萧镜尘开口,南风便忍不住上前,立时将那薛郎中一脚踢翻在地上,道,“庸医,休得胡言!” 南风的这一脚,力度极大,薛郎中疼的直掉眼泪,又不得不费尽力气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哭诉道。 “不瞒萧皇,宣太子殿下亦命令薛某全力救治荣裳县主,只是……只是薛某所言,句句属实,断断不敢欺瞒太子和萧皇呀!” 萧镜尘沉吟了片刻,冷眸睥睨着薛郎中,沉声道,“你可能够在不伤及心肺的情况下,拔出箭头?” 薛郎中闻言,浑身一哆嗦,而后摇了摇头,“薛某无能,薛某不敢瞒萧皇,只怕并非只是薛某,天下医者该是都做不到这一点,除非……” “除非什么?”明月打断薛郎中的话。 薛郎中一怔,而后弱弱答,“除非,神仙下凡……” 萧镜尘眸子瞬时一寒,感受到某人身上迸射而出的冷意,明月忙又问道。 “那若暂时不拔出箭头的话呢?” 薛郎中吸了口凉气,道,“县主的伤口,小人仔细查验过了,若是不能及时拔出箭头的话,伤口感染,随时累及心肺,所以,县主最多,也只剩下……一个时辰!” 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薛郎中只觉得自己仿佛瞬间去了半条命。 一时间,整个房间内所有人都寂静了下来。 一个时辰…… 这不是等同于宣布,姑娘已经…… 萧镜尘的脸色从未有过的可怕,好半晌后,他总算冰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薛郎中闻言,如临大赦,颤抖着手抹了把冷汗正欲离开,却忽地又想到了什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是,小人,小人这就滚,只是……太子托我传话给萧皇,说……萧皇如今既在临京,便……便该找个时间去给我风临陛下请……请安,否则……” “再不滚,朕即刻杀了你。” 萧镜尘冷声打断他的话,与此同时,整个房间内凭空挂起一股冷风。 薛郎中见状,再不敢耽搁,立时拖拽着药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房间内,南风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似是陷入了深沉的悲痛和自责。 墨琴和青棋则是止不住的哭泣。 明月鼓足了勇气开口,“主子,眼下……” “去请郎中,去将临京城所有的郎中都给朕叫来。”萧镜尘语气威严而冰冷,让人不由自主的心中发寒。 明月脸上一阵为难,却还是立刻点头称是。 他匆匆出去,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萧镜尘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只自己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的盯着华云思出神。 烛光闪动下,影影绰绰。 她原就生的极美,此时映衬着明明灭灭的烛火,愈发显得明艳动人。 而那苍白的脸色更映衬出一种妖娆和病态美,让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中揪痛怜惜。 长长的睫毛似闪动着明明灭灭的光,偏是美的那般惊心动魄。 一年前,他已经尝到过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了。 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失去她的痛苦里煎熬,自责。 好在,她再次出现了。 他以为,只要暂时不与她相认,她便是安全的,一年前的事情便不会重演。 可现在,他才知道他错了。 终究,是他没能保护好她,如今,他竟真的要再一次失去她了么!? 不,他不能,不能! 他萧镜尘从未认定过一个女子,但一旦认定了,便就是永远。 他的人生从来都是冷淡的,这么多年来,虽则有父皇的宠爱,但身在皇宫,越是如此,越是危险重重。 他不得不将自己活成了一块冰。 不喜,不怒,不哀,不乐,不惧,不忧,仿佛他的人生注定该是这样的。 人人都觉得接近他会是寒冷的,但又有谁知道,他自己亦是渴求着温暖? 不,温暖么?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直到,遇到了她。 他从未想到过,这世间,竟有那般聪慧的女子。 一开始,只是好奇,到后来,猛地惊醒,便已然无法自拔。 就像一束光,那般明媚而又灵动的照进了他的人生,而现在,这束光就要消失了么? 第551章 白苏神医 不,无论如何,他都绝不允许! 萧镜尘眸中刻印着坚定的决然。 就在这时,明月推门进来了。 萧镜尘头也未回,冷声道,“不是叫你去找郎中了么?” “主子,是神医白苏……”明月语气中略带欣喜的说道。 他万万没料到,自己刚出了松风阁,便见到一俊美男子疾驰而来,又从马上飞跃而下。 急匆匆的样子,分明是有什么急事。 明月原还想阻拦,待见到男子身边的药箱,又细看他的容颜,仿佛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早就听闻,景朝有一少年神医,容貌无双,医术更是冠绝天下。 只可惜,神医行踪不定,这些年来悬壶天下,虽也救治了许多人,但却难寻其踪。 不过,有关神医唯一的线索,便是曾听闻其与宁家有着极深的渊源,而后来,宁家出事了,神医便也仿佛随着宁家的消失而彻底消失了。 却没想到,今日这等关键的时刻,他竟然又出现了! “你是……白苏神医?”明月问。 白苏点头,一把拎起药箱,动作虽然十万火急,但却依旧格外优雅。 明月怔了怔,又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白苏神医不是该在景朝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姑娘在这里。”白苏淡声回答。 “姑娘?”明月又是一怔,“你说的是,华姑娘?” “我说的是,宁安澜!” 白苏的眸中闪现怒色,听闻姑娘重伤,他十万火急,好不容易赶到了这里,才下了马,却要听这个人莫名其妙的盘问身份!? 姑娘性命攸关,这个人,简直是没完没了! 白苏冷睨了明月一眼,而后也顾不得他的惊讶,匆忙便到了三楼的房间…… 松风阁内房间没有上百也有八十,而这位白苏神医竟连问都没问一下,就轻车熟路的到了华云思的房间。 他还说,是为了,宁安澜而来!? ……到现在,主子面前,明月想到方才的情景,依旧是十分的茫然。 却不料,主子见到白苏,也只是一句淡淡的知道了,便叫白苏过去替华云思诊治。 白苏早已按捺不住,匆匆给萧镜尘行了个礼,便立时上前诊治。 瞧那模样,分明是为了华姑娘而来吗,什么宁安澜! 等等,白苏神医如此高深莫测的医术,会认错人吗? 明显不会! 可又为何,他分明是为了宁安澜而来,眼下见到了华姑娘的脸,却并未有丝毫的惊讶呢? 等等!宁安澜!不是已经死了吗!? 白苏神医这是疯了?还是……他疯了? ……明月又思量了许久,包括主子让人找宁安遥的事,还有……自从主子在华家救下了这位二姑娘后,华家的风水时运好像便就不太好了起来。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连而至,直至最后,华家除了这位华家二姑娘,几乎是彻底覆灭了…… 原本,他以为这些只是巧合,虽然这其中有些关窍他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 但现在,一瞬间,仿佛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白苏还在为华云思诊治,明月心中的震撼却是无以复加。 半晌后,白苏喂华云思服下了一粒白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萧镜尘微微蹙眉。 “静息丹。”白苏道,“服下此丹,能暂时让她失去知觉的同时,护卫元气,也有一些止血的效用。” “那她身上的箭簇……”明月闻言,上前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我来拔除。”白苏凝重着神色答,“不过要等半炷香的功夫,静息丹完全发挥药效之后。” “你有把握么?”萧镜尘沉声问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质疑白苏的医术,不过,白苏倒也并不见怪。 毕竟,姑娘此次的伤,的确是太过严重了些。 白苏点了点头,“萧皇放心,有我在,自是不会让姑娘出事,不过……” “姑娘身上伤口太多,若不及时处理亦是十分危险,眼下,当即刻给姑娘换身衣服最为要紧。” “那伤口呢?难道不用上药?”明月狐疑的开口。 白苏摇头,“此时上药,只会影响静息丹的功效,稍有差池,待会儿取出箭簇,便会有危险。” “那……” 若不及时上药的话,伤口不会感染? 而且身为姑娘家,那些可怕的伤口不及时处理,若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办? 明月心中担心着一些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白苏便淡声道。 “那些伤口虽也严重,但不危及性命,待我待会儿取出箭簇,稍做处理即可。” 稍做处理? 这么轻松的吗? 要知道,有些伤口都已经深可见骨了,这样的伤势,寻常郎中早就手忙脚乱了,而现在,这个白苏竟还能如此淡然的语气说出一句稍做处理? 难道,神医的语气都这么大的吗? 不过,白苏神医的医术,该是靠得住的。 明月想着,便又住了声。 看着华云思身上早已被血水浸透的衣裳,萧镜尘眸中闪过不忍,道,“朕来替她换衣服。” 白苏闻言大惊,“这样的事,还是让墨琴或青棋来,更为妥当。” 萧镜尘蹙眉,似是对有人反驳他的话不甚习惯似的,不过碍于是白苏神医,又是来救华云思性命的人,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淡着声音道。 “让别人来,朕不放心。” …… 此言一出,明月立时无奈了。 什么叫让别人来不放心?他来才真的是该不放心了好吗?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墨琴却是女子,又是自幼就跟着华云思的人,这有何可不放心的? 不用白苏开口,明月便知道他担心的是这个,人之常情嘛。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瞬,白苏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点了头! “也罢,早便听闻萧皇武功冠绝天下,更是内功深厚,此事由萧皇来做,倒也的确更令人放心些。” 说完这句话,也不耽搁,白苏扭头便走了。 明月则是还没想明白,内功深厚和这换衣服,有一文半钱的相干?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白苏都走了,主子又要替人换衣服,他还哪儿敢耽搁片刻,立时便也出去了。 衣柜里便有华云思的衣裳,萧镜尘随意选了其中青色的一件,又拿了一把剪刀。 之所以他主动要给华云思换衣服,又拿了剪刀,实在是因为床榻上,女人原本的衣裳大部分早已和血肉粘连到了一处。 所以想要脱下这身衣裳,看似简单,实则却是极耗心神和内力的一件事。 否则一个不小心牵连到皮肉,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而静息丹的药性还未完全发作,他不忍她那般的疼痛。 下一瞬,他将气息调的极稳,立刻就开始了动作。 一开始,萧镜尘还有些担心会难以把控自己,毕竟,这个年纪,血气方刚,更重要的,又是她。 但这一切担心,在小心翼翼缓缓的将她外袍褪去的那一刻,便彻底不复存在。 因为一眼看去,她身上的伤口实在太过惨烈,尤其是胸口和腹部,虽伤口不多,但看得出来,刀刀凌厉,毫不留情。 若是报复,下手之人果真是好狠的手段! 他虽不甚通医理,但习武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身上的伤口,若是换做任何寻常人的身上,只怕一刀便没了命。 而她亦是习武之人,身体要强健许多,再加上对方似有意一刀一刀的凌虐她,才有幸让她保下了一条命。 这个时候,萧镜尘再无心思想其他的,只觉得满心满眼皆是愤怒!更是在心中发誓,定要揪出这个心狠手毒之人,将其碎尸万段! 忽然,华云思似皱了一下眉头,萧镜尘心中一跳,才发现怒意汹涌之中,自己一时气息不稳,竟是不小心撕扯到了她的伤口。 再不敢多想,他忙又调整了气息,这才又开始小心翼翼的替她换衣服…… 将那青色衣裳替她穿戴整齐,已经是一炷香后了。 萧镜尘额上隐隐浮现着汗珠打开门,让白苏进去为其取出箭头。 神医不愧是神医,也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白苏便将华云思身上粘连着血肉的箭头取了出来。 而后便开始悉心的准备为其上药。 男女有防,萧镜尘倒不担心这个,毕竟性命攸关,他心中虽些微有些不爽,但事关华云思的性命,他也只得将这丝不爽狠狠压制回去。 而他没想到的是,取出箭头后,白苏便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方白帕来,眼瞧着就要遮住自己的眼睛。 明月见状便明白了什么,正要开口,想了想却又觉得算了。 毕竟男女有防……主子若是在意,那可就不好了。 然而,他的话刚吞了回去,就听萧镜尘略带不满的声音传来。 “白苏神医这般,可是在顾及着朕?” 白苏闻言不解,“萧皇何出此言?” 萧镜尘,“……” 他这么说,是不知道,还是没看出来? 遇到如此不会察言观色的人还是生平第一遭,不过不论是哪一种,他都觉得有些不爽呢? 于是下一瞬,他宣示主权道,“神医大概不知,她会是朕,未来的皇后。” 第552章 难得一见 白苏神医闻言,不得不叹了口气,“萧皇也说了,是未来。” “……所以呢?”萧镜尘语气一噎。 白苏道,“所以,现在她只是某心里的姑娘。” “……” 心里的姑娘?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呢? 萧镜尘脸色微微一变,但又知道,此时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于是咬牙违背内心道。 “朕听闻,医者眼中,只论救人,不分男女,或许,你可以不必遮住眼睛。” 白苏闻言,却是莫名其妙的看向萧镜尘,“萧皇莫不是在怀疑我的职业操守?” “……” 对这个白苏神医,萧镜尘属实无语,若非早就听闻过他的医术堪称再世华佗,只怕他也不会忍耐他这么久。 看出来某皇隐隐的怒火了,明月立时上前道。 “白神医,陛下说的也没错呀?您若是真的不分男女,又为何要坚持遮着眼睛?” 白苏淡声,“因为她是姑娘。” ……明月无语,他当然知道她是姑娘,是女儿身了,这还用说? 白苏却是又继续道,“她是姑娘,是某的主子,某自然是不能有半分亵渎主子的可能。” 此言一出,明月才总算明白过来,那一句她是心中的姑娘是怎么回事了。 萧镜尘也总算缓和了些许的脸色,只是……看着他遮着眼睛就要对华云思下手的模样,他终究是不太放心。 似是知道萧镜尘和明月心中所想似的,白苏却是一边用那帕子遮住眼睛,一边道。 “某尊重姑娘,便更不会拿姑娘的伤势开玩笑,还请萧皇放心,某的医术,看得到和看不到是一样的。” …… 身为医者,竟然说看得到和看不到是一样的! 明月还是第一次听人敢在主子面前夸下这样的海口。 萧镜尘倒是立时信了他几分,毕竟,他也不想自己的女人被这个白苏给看光了。 只是,醋意归醋意,在他心中排在第一的,终究还是华云思,以及他身上的伤势。 明月出去了,萧镜尘却是不放心的留了下来。 知道他担心姑娘,亦知道他和姑娘的关系,白苏倒没有说什么,便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而很快,萧镜尘也算是真的见识到了,所谓的看得到和看不到是一样的,究竟是怎样的情景了。 神医不愧是神医,白苏下手极快,动作轻柔,却也极其精准,不过即便如此,待处理好华云思身上所有的伤口,外面天色便已经蒙蒙亮了…… 见着房间内的人出来,外间的人总算松了口气,墨琴和青棋立刻便跑去照顾华云思,看着苍白虚弱的姑娘,两个丫头又纷纷不争气的掉起了眼泪来。 白苏立刻去研制药方了,萧镜尘则是叫来了明月。 明月早就知道主子要说什么,干脆便先开口,“主子,昨夜的事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想必待会儿就有消息了。” 萧镜尘点头,眸子落在远方,复又凝结起深沉的冰霜。 他这副神情,明月只看一眼便觉得整个人浑身一冷,已经到嘴边的话忽地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萧镜尘沉声道,“还有什么事?” 明月心中一动,忙道,“回主子的话,是……是风临皇,他早早的就派了人来,说是给主子问安,方才主子一直忙着,属下便让那人一直在外候着,可……” “派来的是何人?”萧镜尘打断他的话,问道。 “是,苏公公。”明月答。 萧镜尘略一蹙眉,声音有些冷,“他倒是禀报的及时。” 明月赞同道,“是啊,不过是昨夜的事,天还没亮,那宣太子竟就上禀了风临皇,倒表现的如此重视主子,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么? 萧镜尘的眸子飘向远处,那里正是安置萧皇后的地方。 昨夜找回萧皇后,为了防止被莫言的人再次发现,他便把萧皇后留在了在城外一早便准备好的宅子里。 那宅子在一座山上的密林之中,那山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另一面的坡稍缓些,但却也是有飞瀑作为掩盖,是以隐秘非常,是凌霄阁的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寻来的。 离开前,他亦派了人手隐秘的防卫着,是以莫言的人该是不能轻易找到萧皇后了。 不过,他这般着急的想要风临皇见到他,目的……是不是也和萧皇后有关呢? 如果有关,却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为何,想到莫言对母后的态度,萧镜尘总觉得心中不安。 甚至一度怀疑,他将母后带来风临,真的只是用于威胁自己或者是华云思么? 明月见状,还道主子是担心萧太后,忙道,“萧太后那边,属下一直派人看着,不会有事的,主子放心,只是这苏公公……” “这风临的皇宫都这么闲的么?”萧镜尘冷声。 明月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萧镜尘又道,“叫他回去,朕现在无心见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的人么……那可是风临的皇上啊,也不知外面那苏公公听到这样的话,该是作何感想…… 天微亮,晋王府,莫轩的寝殿外,凛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昨夜里主子打宫里回来就已经很晚了,辗转反侧又是到了天快亮才睡着。 如今,主子的气息不过才平稳下来,进入梦乡,这个时候如果知道了那县主的消息,想必主子便再也无法安眠了。 可,若是不告知主子的话…… 这么多年来,主子从未对任何女子动心过,而眼下,那县主在主子心中的分量,他是知道的。 如今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主子担心是必然的,只是他不忍心…… 正在凛霜纠结的时候,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凛霜的心猛地一跳,自责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一时走了神,连主子起身了都不曾知晓。 莫轩的睡眠一向极浅,昨夜疲惫了一夜,他的确才刚刚安枕,现在,也不过是感受到凛霜气息的异常,才又醒转了过来。 对于凛霜,他自是十分熟悉的,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般。 只是他在房中等了片刻都不曾见凛霜进去禀报,这才披了件外裳打开了门,想要问个清楚。 大概是没能休息好,莫轩的脸色些微的苍白,“你在这里徘徊许久,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惊扰主子休息,请主子责罚。”凛霜自责道。 莫轩摆了摆手,继续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凛霜这才开口,“是……荣裳县主。” 果然,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莫轩整个人的心立时揪了起来,再无困意。 直到凛霜将华云思遇刺的全部经过说了出来,莫轩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凛霜。”他冷声开口。 “属下在。”凛霜答。 “昨夜的事情,务必要查清楚。” “是。” …… 漫长的一夜总算过去,东方的第一丝里亮光终于照进了临京城。 渐渐的,有嘈杂的人声打破寂静了一夜的临京,清晨里,阳光熹微,连空气仿佛都是被夜浸润过的清甜。 昨夜里,华云思遇刺的地方早已被人清理干净,看上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但,气氛终究是与昨日不同了。 一大早,临京百姓的脸上就写满了惶惶不安。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听闻,昨日和敬公主的婚宴上,出了大事。 原本,王权贵族之间的纠纷,与平头百姓们是无甚相干的。 可谁也没想到,这大事,竟是和敬公主殁了! 有说法说,和敬公主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自己选择走进了太液池,也就是自杀。 但更有说法说,和敬公主是被人谋害。 和敬公主与刘家刘凌的两情相悦早就在临京被传为一桩美谈。 这样的情况下,既是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和敬公主又怎么会选择在这样的日子自尽? 那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和敬公主是遭奸人谋害。 一个连当朝公主都敢谋害的奸人,如今尚在临京城,自是引得人人惶恐自危。 而原本挂满了大红绸缎的平宁将军府,刘家,一夜之间,红绸成了白缎,触目惊心。 和敬公主虽殁了,但昨日的大婚之礼已成,刘凌便是风临的驸马,和敬公主的大丧之礼,自然也得由这平宁将军府来操办。 不过,和敬公主死的蹊跷,死因尚在追查,丧事一应事宜便得等到宫中下发了指令才能开始。 是以,如今整个平宁将军府都似笼络在一片阴霾之中,挂上白缎,等待着宫里的消息。 顾府,大堂内的景象对于顾府的所有人来说,实属难得一见。 一大早起来,谁也没想到,二公子竟然留在了府里陪大公子用膳!? 虽然,桌上的饭菜依旧山珍海味,琳琅满目,虽然,面对着这些饭菜,二公子依旧是一脸的苦相。 但两位公子难得一起用膳,这般……兄友弟恭的模样,让顾府的下人们看了,心中实在是欢喜的紧。 是以,各个的脸上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只除了府里忙忙碌碌的管叔。 按理说,管叔身为整个顾府的大管事,的确应当是极为忙碌的。 事实上,管叔是很忙碌。 只是,此时此刻,忙碌的管叔却面带忧色的站在大堂门外的偏侧,有些焦灼的等待着堂内的人快吃完饭。 昨日,宫中的婚宴上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堂堂和敬公主竟然就这样殁了。 临京因此陷入慌乱,大公子更是因此强令二公子这些日子不得出府,以策万全。 是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大公子神色淡淡,二公子愁眉苦脸的在一起吃着饭。 二公子看似与大公子貌合,实则神离。 把他这样的人憋在府里一天,只怕能憋死。 此时此刻,他只怕正在想着怎么样能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顾府。 这些,看着他们兄弟二人长大的管叔心中最为明白。 不过此时此刻,他站在这里面色忧虑的原因却不是这个,而是刚刚得到的另一个消息…… 第553章 慢待 顾府的规矩,或者说,顾语生的规矩,无论何事,用膳的时候不得打搅,是以,他也只能站在这,等着顾语生用了饭。 好在,顾语生做事一向不拖沓,吃饭亦是如此。 片刻后,管叔便听到顾语生叫他的声音。 亦步亦趋的进去,管叔朝顾语生和顾语平行了个礼。 “公子,今日,出府采买的下人在一间茶楼外,见到了苏公公。” 苏公公身为大内总管,理应侍候在风临皇身侧。 而今日,竟然出现在了一间茶楼外,显然,此事非同小可。 顾语生眸光一闪,而后沉默着,等待着管叔的下文。 果然,管叔也道,“此事非同小可,老奴立刻着人去打探,谁知,却打探出另一件事来。” “另一件事?”顾语生眉心蓦地一跳。 管叔点头,道,“那茶楼外,不仅有苏公公,里里外外,明里暗里,亦是守着许多太子的暗卫,老奴不敢冒失,正欲离开时,却见有药铺的伙计正往里面送药,老奴问过,伙计不敢多说,只说是给女子用的疗伤止血之物,老奴再问,便有人来驱赶,那伙计什么也不肯说出口了。” 女子?疗伤止血? 太子府的暗卫,苏公公? 顾语生将管叔的话里里外外细思了三遍,瞬时,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心中想着,他便立刻问道,“昨夜荣裳县主可曾回了太子府?” “老奴打探过了,未曾。” 管叔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句,这也正是他怀疑和疑惑的地方。 大公子的心思他是懂得,近来大公子格外关心那太子府的荣裳县主,是以他才特意想法去太子府打探了出来。 毕竟,跟在顾语生这般聪明的人身边的人,是蠢笨不得的,而管叔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他的话音方落,正走到门口准备离开的顾语平忽然顿住脚步,转身惊讶的看着管叔,道,“你的意思,是她昨夜竟出事了!?” 管叔垂眸,这个……目前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所以他也不好说。 顾语生眸中精光一闪,却是即刻站起身来,冷淡着声音道,“值得太子府暗卫守着的女子,怕只能是她了,只是苏公公为何却又在那里?” 此言一出,大堂内所有人心中皆是一沉,因为顾语生的话,就没有过不准的时候。 看来,那受伤的女子真的是荣裳县主没错了。 “会不会是和昨日和敬公主的事有关,皇上查到了她的头上?”顾语平已经从门口瞬间跳到了顾语生身旁。 顾语生沉眸,似在思量着他的话,片刻后,问向管叔,“哪间茶楼?” “距离咱们这很近的,松风阁。”管叔答。 “备好马车,我亲自去一趟。”顾语生毫不犹豫道…… 松风阁,萧镜尘守在华云思身边,片刻未曾阖眼。 白苏的静息丹果真是有效的,服用过后,华云思的血便果然止住了些,脸色也不似方才那般苍白,甚至连呼吸都似乎平稳了许多。 萧镜尘也总算稍稍放下了心,只是想到她那浑身的伤痕,便又忍不住心中揪痛,看着华云思的目光就又是满心满眼的心疼。 忽然,门外明月的声音传来,“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萧镜尘闻声,替她盖好了被子,才站起身来走到外殿。 “主子,有消息来报,昨夜,刺杀县主的应是两批不同的人马。” “继续说。”萧镜尘冰冷的语气。 明月继续道,“当时,引开我与太子身边的闵之的,便应该是第一批人。” “这批人早有预谋,引开我们的,亦是个中高手,身手凌厉而杀伐,霸道却又灵活,依属下的经验,必是训练有素之人。” “县主身上的那些刀伤,便该来自这一批人。” “只是,这些人武功极高,人数又众,却不知为何……” 说到一半,明月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你是说,在他们的手里,她不会留有活口是么?”萧镜尘语气阴森。 明月闻言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个颤,而后点头,弱弱道。 “华姑娘身上的伤,不像要取其性命,倒像是报复……主子又是循着乌戒而来,属下斗胆猜测,是危急关头,华姑娘用了乌戒杀了对方的人,对方才会下如此重的手。” “可又为何没杀了她?若非她未曾使用乌戒,那群人又当如何?”萧镜尘眸中闪过一抹自责。 原本,将乌戒给她是叫她防身之用,却没想到竟因此激怒了对方。 许多问题,明月亦是想不明白,只是看着萧镜尘如此,又忙道。 “主子大可不必自责,想是华姑娘遇到了十足的危险才会使用乌戒,更何况,真正伤到华姑娘根本的,并不是身上的刀伤,而是这把箭!” 那最后予以华云思致命一击的箭头,白苏从华云思身上取下来后,萧镜尘便将它交予明月去清洗干净了。 此时,明月将洗去血污的箭头奉上,萧镜尘看到它的一瞬间,眸色蓦地一凝。 “朕识得这箭。” 明月吓了一跳,他先前已经查问过阁中之人,这箭确属稀有之箭,根本没有人见过。 如果连凌霄阁的人都未曾见过的话,那便是真的没有什么希望能查到了。 却没想到,他刚拿出来,主子竟就如此说。 “秋阁。”萧镜尘又道。 秋阁?明月一怔。 “你可还记得,朕七岁那年,风临使臣到我景朝,晋王遇刺,朕救他的那回。” 思绪飘向久远的过去,明月立时道,“属下记得,当时为了救晋王,主子的左肩几乎被箭刺穿,流血不止,当时吓坏了属下……” 说到一半,明月忽地想起,“这箭竟和当年的箭一模一样!” “不错,当年晋王查过,这是秋阁的箭,上面落叶形状的划痕,实则是秋阁特有的标记。”萧镜尘答。 “秋阁?”明月有些茫然。 “临京一个隐秘的杀手组织,朕也是因为当年的事才知晓。”提起秋阁,萧镜尘眸中闪过寒芒。 明月想起了当年,“这件事主子向属下提起过,刺杀晋王一事是宣太子的手笔,难道说,今日华姑娘的事竟也是……” 萧镜尘摇了摇头,“不会是他,传朕令,即刻命人盯紧秋阁,无论是秋阁也好,还是背后之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明月领了命,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复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道。 “主子,那苏公公不肯离开,说您贵为一国之君,既来到了风临,风临皇便必要尽地主之谊,是以邀主子尽快一见。” “逼朕相见,便是他风临的地主之谊?”萧镜尘语气冷然。 “属下已经代主子拒绝了,只是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明月神色有些为难。 这边,华姑娘伤势如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主子是万万不肯离开的。 而那头,又是风临皇命苏公公亲自相邀。 罢了罢了,莫说是苏公公,便真的是风临皇来了,明月也毫不怀疑结果会有什么不同。 果然,下一秒…… “便叫他候着。”萧镜尘言语里满是冰冷的漫不经心。 苏公公是什么人? 那可是风临皇的贴身内侍,极受风临皇恩宠的人! 虽然只是个公公,但是在风临,谁敢不给苏公公面子? 除了风临皇,哪怕是宫中的妃嫔,也没有一个敢让苏公公等着的。 除此之外,甚至就连太子都会给苏公公三分薄面。 而眼下,苏公公亲自登门邀请,带的还是风临皇的旨意。 主子说让他等,便就让他等。 苏公公便也罢了,重要的是如今他代表的可是风临皇。 是以,如此随意的慢待,只怕也就只是自家主子有这样的魄力了吧…… 明月刚刚离去,窗外便跃进一道黑影,此人正是洛尘。 “禀萧皇,无期宫的人似有所异动,今晨,在下亲眼见到钟无期处死了其宫中下属。” “可知是因为什么?”萧镜尘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丝丝凉意。 洛尘道,“据说,是那下属违背了钟无期的意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不该做的事么?” 萧镜尘语气低沉,不辨喜怒。 但洛尘却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一瞬袭遍他的全身。 果然,下一瞬,他走到自己面前,幽深的黑眸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可还记得朕与你的嘱托?” “这……” 洛尘早就听闻了华云思的事情,之前并未细想,如今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处,难道,此事真的和钟无期有关? 若是如此的话…… “朕要你盯好钟无期,你却连他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朕是不是可以重新考虑与你的约定了?嗯?”萧镜尘语气泛寒。 洛尘忙道,“萧皇恕罪,此事是在下无用,那钟无期心思缜密,处事更是滴水不漏,在下实难探查太多……对了,在下想起来了,昨日在宫中,钟无期似乎在御花园中和华姑娘说了什么,而后,华姑娘便对钟无期有些忌惮的模样。后来,钟无期还带回了一只白猫,属下记得,那似乎是华姑娘一直带在身边的白猫,此事,便连那莫言都是不知情的!” “白猫?”萧镜尘眉心一跳,眸中冷光乍现,“是雪儿?” 第554章 上药 “不错,便就是那只叫做雪儿的白猫!钟无期似乎对其很是珍视,至于其他的……钟无期内功高绝,在下不敢距离太近,是以……” “白苏。” 洛尘的话还没说完,外间便传来墨琴问候的声音。 有人来了!? 一瞬间,洛尘的身影便蓦地消失,房内又只剩下萧镜尘和华云思二人。 只听得外面白苏的声音又道,“药总算熬好了,墨琴,你去替姑娘上药吧。” 墨琴,“辛苦白苏神医了。” 白苏,“你是姑娘的人,某亦是姑娘的人,为姑娘做事是你我的本分,本不该客气。” 墨琴,“我不是客气,只是想着此番若非你及时赶到,姑娘只怕……” 白苏,“放心吧,姑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墨琴,“你这么说,我才总算能放下心来。” 白苏,“只是,你为姑娘上药须得千万分小心,静息丹的效用还在,若是一个不甚,引发姑娘疼痛,那么静息丹反而会起反向作用,让姑娘浑身疼痛,难以忍受!” 墨琴,“那么严重吗?那我必定会小心的!” 白苏,“有劳墨琴姑娘了,这碗药是给姑娘喝的,至于旁边的这个,是给姑娘的伤口外敷的,切记,外敷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姑娘的疼痛,便是再无法可解了!” 墨琴,“放心,我必尽全力!” 下一秒便再无人说话了,而后便是墨琴的脚步声。 眼见着墨琴下一秒就要推门进来了,萧镜尘心头一动,立时道,“明月,外间何事如此叨扰?” 只听得那脚步声一顿,而后便是明月的声音,“回主子,是白苏神医送药来了……” 明月说着,心中一阵无语,以主子的耳力,什么听不清楚? 偏要多此一问,哎,主子的心思,是愈发的令人摸不透了呢。 不过,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他深深的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主子这样的人,即便再怎么捉摸不透,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于是,明月说完话,便静静的伫立在侧。 与此同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见道萧镜尘,墨琴端着放药的托盘,微微行了个礼,道。 “萧皇,奴婢来给姑娘上药。” 墨琴以为,说完这句话,萧镜尘便会让开一条道,她进去给姑娘上药便是了。 毕竟,这不宽不窄的大门,如今萧皇端端的站在正中央,她们这些下人可是万万不敢挤在萧皇的身边过去的,万一一不小心挤皱了萧皇的龙袍,那可是大不敬。 虽然,萧镜尘现在未穿龙袍…… 但毕竟嘛,皇帝面前,该守得礼仪还是要守的。 可孰料,话音落,萧皇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以及她手中端着的药一眼,身形,却是纹丝未动。 墨琴无法,只得又道,“奴婢该给姑娘上药……” “神医。” 这一次,萧镜尘直接打断她的话,问向白苏,“她何时才能醒来?朕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白苏闻言,摇了摇头,“可惜,某不能给您确切的答案。” ……明月听了这句话,只觉得替白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怎么觉得,这个白苏丝毫都没有把自家主子放在眼里似的呢? 果然,萧镜尘的神色冷了冷。 而后,白苏又道,“姑娘伤势太重,何时醒来,端只看的是姑娘自己。” “她自己?” 众人疑惑不解。 白苏点头,“心之所系,姑娘太过深陷其中,已然成了心障,心障未消,姑娘何时醒过来,便只能是看姑娘自己,何时才能够堪破心障。” …… 白苏说了一大堆,众人虽然云里雾里,但却也明白,什么心障之类的,不是什么好话。 更何况,他话中的意思,若姑娘始终不能堪破心障,岂不是就永远都不能醒来了? 所以,众人的脸色就又都不怎么好看起来,只有白苏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墨琴忍不住问,“依白苏的意思,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够堪破心障呢?” “急什么?”白苏翻了个白眼,“某觉得晚些也挺好的,这些日子,姑娘就是太过紧张了,竟将所有都一个人抗了下来,眼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能好好休息休息,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么?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墨琴还没回过神来,忽地,手中的托盘便被人端了去,那人,竟是……萧皇? “不是要上药么?交给朕即可。” 在众人些微吃惊的眼神中,萧镜尘忽然道。 他两手端药,神色淡淡,似乎丝毫未把众人的吃惊放在眼里。 说完这句话,不理会众人的任何反应,转身,他便就要进去。 然而,千钧一发之间,却不想被白苏一把抓住了托盘。 药碗里的药一瞬倾斜,而后又一瞬恢复原状。 白苏道,“这等小事,怎敢劳烦萧皇?况且,萧皇身为男子,怕是多有不便,不如让墨琴去即可。” 不便么? 萧镜尘只是一瞬的停顿,而后面不改色。 “朕听闻,医者眼中只有救死扶伤,并无男女之分,既如此,朕来上药,又有何妨?” 昨日,他亲眼所见她浑身的伤口,那般触目惊心,是以,他实在不放心别人来上药。 一个稍微的不慎,只怕她便会十分的疼痛吧…… 他终是不忍。 ……听到这里,明月总算是明白主子的意思了,心中些微撼动,冷淡如主子,竟也有对一个人如此认真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千啊…… 与此同时白苏亦是些微明白了,萧皇的人品,他自是信得过的,亦明白萧皇也是担心姑娘。 他心中有过纠结,但事关姑娘,他不得慎之又慎,又怎能轻易让步? 于是纠正某人道,“可是萧皇乃君王,并非医者。” 萧镜尘神色一变,道,“神医这是在怀疑朕的目的?” 白苏立时恭敬拱手,“某不敢,某只是不敢劳烦皇上,毕竟,您身份尊贵。” “她是朕未来的皇后,何来劳烦一说?况且,朕闲得很。”萧镜尘淡声道。 白苏仍旧坚持,“可她是某心中的姑娘,是某的主子,某却不敢不慎重。” 萧镜尘无奈,“神医莫非忘了,之前朕已经替她换过衣裳?之前神医既未曾阻拦,为何现在又……” “之前,某顾及姑娘伤势严重,又服下了静息丹,若有不甚恐危及姑娘性命,是以不得不劳烦陛下,可如今,姑娘已无性命之忧,故而……” “神医的顾虑,朕明白了,现下,朕与神医是同样的顾虑,她若是疼痛不止,神医忍心么?”萧镜尘问。 “可是……” “放心,朕亦可以闭着眼睛为她上药!”萧镜尘又道。 白苏能够闭着眼睛上药,是因为他医术高超,更是将姑娘的伤势深深的刻印在了脑子里。 但萧皇若是闭着眼睛,可以么…… 下一秒,萧镜尘自信的口吻道,“神医放心,朕的眼睛闭着和睁着,也是一样的。” “这……” 白苏还想要说些什么,身后,墨琴却是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袖子。 原本,姑娘服了静息丹,为姑娘上药她便没有太大的把握,现在,既然萧皇主动开口,那么以萧皇的武功,姑娘应当是会万全的。 况且,萧皇与姑娘之间的情谊,她也都看在眼里。 或许,于他们二人而言,这是个不错的契机呢? 更何况,萧皇是什么样的人?莫说是她,便是整个景朝的人有哪个不知道的? 今日能心平气和的与白苏说这么多的话,只怕都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若是白苏再要阻拦下去,只怕萧皇便是真的要不高兴了。 毕竟,他也是为了姑娘好。 否则,若是因着白苏的阻拦叫姑娘出了什么事,萧皇的怒火,只怕这的人没有一个能承受的起。 下一秒,萧镜尘端着药走了进去,吩咐了一句无有诏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便关上了门。 时间一点一滴的前行,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里面依旧未传来一丝半毫的动静。 华云思身上伤势严重,若要小心翼翼的全部上了药,确是需要好几个时辰,是以众人也并不觉得意外。 苏公公还在门外候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苏公公又穿着宫里的衣裳,瞧着总是有些碍眼,于是明月便做主将人请到了一楼大堂,又奉上些茶水。 反正,在外面站着也是等,在里面喝茶也是等,他只要不走,便叫他等着便是。 华云思伤势严重,松风阁干脆挂了歇业的牌子,是以大堂空空荡荡的,也就只有苏公公一人坐着喝茶。 只是没想到,苏公公刚刚坐下没多久,外间便又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一前一后走下来两个人,正是顾语生和顾语平。 他们将马车停在门前,下了马车便往里走,难道是没看到歇业的牌子么? 这里的人除了店小二和主子,也就只剩下自己和南风认识这两位了,南风此时正在外暗查昨夜的刺杀,就只剩下明月不得不迎了出去…… 第555章 喝茶 “顾大公子,顾二公子。” 明月朝二人作揖行着礼。 顾语平跳了出来,道,“你认识本公子?” 明月笑了笑,不置可否,指着旁边的木牌道,“松风阁今日歇业,二位若是要喝茶的话……” “我们是来看人,不是来喝茶的。”顾语平打断他的话。 “看人?” “荣裳县主可是在这里?”这一次,说话的是顾语平身后的顾语生。 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对襟长袍,身形颀长,姿态优雅。 再加上他那通身似与生俱来矜贵的气度,仿佛只是站在那里,便定定的叫人移不开眼。 他的身后,清晨熹微的光洒在他的身上,洒在那俊秀的脸庞上,地上,远远拉长出一个影子。 他整个人仿佛泛着一层薄薄的金光,耀目而又淡然,再配上他那令人难以忽略的贵公子气度,一时间,竟连明月都有些失神了。 除了自家主子,眼前的人还是第一个能将简单的白色长袍穿出如此气质的人,明月心中想着。 还未来得及回答顾语生的话,顾语平不知何时就已经蹿到了大堂里,看着苏公公略微失声。 “苏公公!?” 他形容惊讶,好似没想到苏公公会在这里似的。 苏公公更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道顾家两公子,只是他的态度确要淡然了许多。 微微站起身,苏公公先是朝顾语生行了一礼,而后便才是顾语平,道,“顾大公子,顾二公子。” 顾语生淡淡点了点头,顾语平则是道,“这……松风阁不是歇业了吗?怎得苏公公会在这里喝茶呢?” “老奴是来请萧皇的。”苏公公也不掩饰,随意的口吻便道。 萧皇!? 这下子,顾语平是真的惊讶了,“萧皇……在这个茶楼!?” 苏公公点了点头,而后则是看向顾语生,道,“不知顾大公子来这里是……” “一位朋友在这里养伤,我们前来探望。”顾语生淡淡道。 “朋友?不知顾大公子的朋友是哪位呢?”苏公公好奇的问道。 顾语生,“荣裳县主。” “荣裳县主……受伤了?怎么回事?”苏公公好似大惊失色。 他只听闻太子说萧皇在这里,却并未听说荣裳县主受伤的消息啊!? 原本,区区一个县主受伤,苏公公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但,不同之处就在于,那人可是未来的宣太子妃啊! 对于苏公公的紧张,众人自然而然是这么以为的。 明月道,“县主是受伤了,不过好在救下了一条命,还请诸位放心。” “救下了一条命?这么严重啊!?”苏公公的眼皮跳了跳。 顾语平亦是吓了一跳,“竟如此严重?” 顾语生倒是一贯的从容,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明月的身上,似在思索着什么。 直到顾语平叫了一声,顾语生才似回神,道,“既如此,还要劳烦这位公子带我们去看看她。” “这位公子?”顾语平这才看向明月,“原来你并非这松风阁的店家啊?” 明月点头,“我亦是荣裳县主的朋友。” “原来如此,那裳儿呢?她现在在哪里?你快带我们去见她呀?”顾语平又道。 明月稍有不悦的皱眉,裳儿!? 这称呼未免也太亲昵了些。 见明月蹙眉,顾语平又道,“怎么?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明月轻咳两声,道,“县主现在正在上药,的确不便。” “原来是这样啊,那便等她上好药罢。”顾语平说着,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而那个位置上方,恰巧对着华云思的门。 顾语生也坐了下来,封掌柜即刻又命人奉上了茶点。 一时间,大堂内除了喝茶的声音,倒也寂静。 直到过了会儿,白苏从旁边房间内出来,怔愣的看了这边几眼之后,便又匆匆出门去了。 顾语平有些好奇道,“明月公子,刚刚离开的那位是谁呀?倒生得一副好容貌呢!” “那是神医白苏,多亏了他才救下了县主的命。”明月道。 “神医白苏……” 片刻后,顾语平才反应过来,失声大叫,“他就是鼎鼎有名的神医白苏啊!?我原来一直以为那白苏至少也该是个糟老头子了,却没想到……” “语平。”顾语生蓦地开口,打断顾语平的话。 毕竟,糟老头子这样的话,有失礼数,不是应该从顾家人口中说出来的。 有顾语生发话,顾语平立刻讪讪的住了口。 不过,了解他顾语平的人都知道,他顾语平岂是嘴上能闲的住的人? 兄长既然不开口嘛,这不是还有苏公公? 说起来,他对那个萧皇亦是十分好奇的。 于是,下一秒他便凑到苏公公身边,“我瞧苏公公在这里也等了许久了,怎得还不见萧皇的身影呢!?” …… 不说还好,顾语平这么一开口,苏公公的脸色瞬时就有些僵硬了。 他要不要告诉顾语平,这点时间算什么?他或许还要等上好几天呢…… 苏公公不说话,顾语平还道他是默认了,不过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多言罢了。 于是,他立时又喋喋不休起来,“这萧皇也是,无论如何,苏公公代表的可都是咱风临皇,却还叫苏公公等这么久,看来那萧皇实在是嚣张的很,一点也不给咱风临皇面子啊!” “……语平!”顾语生再次开口,这一次语气阴沉,面色不悦。 不用说……顾语生知道自己一定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罢了罢了,这也说错,那也说错,他不说便是了。 也不怪他叛逆,跟在顾语生身边就是这样,这也不该说,那也不该说,这也失礼,那也忌讳,顾府的四面高墙于他而言,和那皇宫的深宫大院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他才总是要逃出去。 若是不然,这会儿的功夫,他应该早就在那些红颜知己的簇拥下花天酒地了罢。 也不知裳儿现在到底如何了…… 又过了许久,直到等的顾语平都有些乏了,单手撑在桌子上打了个盹。 顾语生才忽地道,“苏公公,那萧皇叫你在这等着,可是有什么缘由?” “回顾大公子的话,老奴也不知道,那明月公子只说,萧皇有要紧的事。” “要紧的事?”顾语生有些疑惑,苏公公却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门吱呀一声响,顺着声音的方向,顾语生和顾语平立刻抬头,却见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那人身穿一袭白衣,身材颀长,身形优雅之中,却流露着隐隐的霸气,再往上看,那容貌更是惊为天人,眉目流转之中,仿佛天生便带着王者的威仪,令人不自觉地就想要臣服。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那张脸上似乎隐隐泛着疲色,好似才做了什么十分费力的事情。 萧镜尘并未注意到下面的人,只淡淡的瞟了一眼,而后便叫道,“明月。” “是,主子。” “收拾干净。” “是。”明月看了顾家兄弟一眼,便匆匆上去了。 顾语平心里一阵嘀咕,收拾就收拾,他为何要看自己一眼?难不成还想让自己和他一同上去收拾不成? 顾语生则是眉心一跳,脸色忽地些微一变。 下一瞬,便见道苏公公的茶杯陡然落在桌子上,而后便站起身来,恭敬的朝楼上的那人行了一礼,道。 “萧皇大驾临京,不知萧皇何时才能入宫觐见我朝陛下,还请萧皇给个大约,老奴也好回去向陛下复命呀!” 苏公公此言一出,顾家两兄弟皆是一惊,没想到此人便是萧皇! 只是,这般容颜,为何总觉得十分的熟悉呢? 顾语生蹙眉思索着,脑海中似忽然飘出了什么。 而在苏公公祈盼的目光下,萧镜尘终于淡淡开口,只是语气里,却带着阵阵寒意。 “朕的人在你临京遇刺,且伤势严重,你说,朕该何时去见风临皇呢?” 遇刺? 萧皇的人!? 苏公公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是有些为难,“这……” “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朕放你回去,但你若再要在这里碍眼,朕亦不轻饶。” 话音落,苏公公的面色蓦地一变,而后跪在地上,重重的叩首,“是,老奴明白了。” 说完这句话,苏公公竟真的走了。 苏公公既是奉风临皇的命令前来,又怎会轻易离去呢? 难道是怕了萧皇的威胁? 在场的人,除了萧镜尘和顾语生,其他人哪里知道,苏公公看似是风临皇的人,更似乎是太子的人。 实际上,苏公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便是莫轩。 所以,萧镜尘说出那样一句话来,苏公公才会变了脸色,又立刻离去。 只是顾语生不明白,萧镜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方才他口中的话,别人不明白,他却是清楚的很,萧镜尘分明意有所指,说的是莫轩。 而这会儿的功夫,明月已经将屋里的带血的纱布端了出来。 见道这一瞬,顾语生神色又是猛地一变。 他忽然想到方才明月说,荣裳县主在上药? 而眼前的情形,竟是萧皇为其上的药? 众人无不大惊…… 第556章 相认 明月道,“主子,顾家两位公子来见……荣裳县主,等了好一会儿了。” 顾家两位公子? 萧镜尘身形一滞,而后目光终于落在顾语生和顾语平身上,那眼神中,竟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萧皇。”顾语生淡淡的行了个礼。 而后,便听到萧镜尘淡淡的声音传来,“县主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顾公子还请回去罢。” ……这一刻,顾语平简直惊呆了。 方才,萧皇对苏公公的态度所有人也都见到了,简直是毫无情面可言。 传说中,萧皇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如今,萧皇对兄长,竟然也用了一个请字!? 这和他印象中的萧皇怎么不一样呢? 还有,他分明感觉到,就连萧皇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比方才看着苏公公的时候要柔和的太多! 可既如此,他又为何偏偏不叫自己二人去见裳儿呢? 不行!裳儿的伤势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他必须要去见一见,否则这一趟不就白来了? 顾语平想着,正要开口,不曾想却被顾语生忽地打断。 他道,“无妨,既然县主要养伤,在下也不多叨扰,只是不知能否有幸与萧皇一叙?” …… 顾语平无语了。 兄长今日这是怎么了? 竟然要与萧皇一叙!? 方才萧皇对待苏公公的态度,他们也都看到了,就连风临皇亲自派人来请,萧皇也都是驳了对方面子的。 眼下,又怎会肯和兄长一叙? 况且,对方可是景朝的帝王,而兄长呢? 一则兄长是风临的安王世子,二则,更重要的一点,兄长是顾家的人! 顾家与莫氏原就不睦,如今,兄长这般与景朝皇帝叙话,有何可叙? 若传了出去,那只怕是意图叛国的罪名啊! 顾语平为顾语生捏了把汗,从未想到顾语生也有如此令人操心的时候。 不过,他想着,萧皇也应该不会给兄长这么大的面子吧? 然而,下一瞬,他亲眼所见,萧镜尘竟是点了头! ……这下好了,他不得不苦着脸低声对顾语生道,“兄长……这是喝茶喝糊涂了么?那可是萧皇……” “你一同跟着。”直接忽视顾语平的话,顾语生命令的口吻道。 在华云思隔壁的厢房内,顾语平无语又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兄长,你要不要再想想?” “要不然,我替兄长在外面守着,也是好的。” 顾语平刚刚准备起身,便又被顾语生一个淡淡的眼神制止了回去。 好吧,时至现在,顾语平严重怀疑,兄长的确是喝茶喝糊涂了。 他的担忧,顾语生怎能不明白? 只不过,他却不明白,叛逆什么的,顾语生又何曾怕过? 若是他怕过,便就没有如今的顾家了。 他淡淡的打量着萧镜尘,一如萧镜尘现在淡淡的打量着他。 “不知,顾公子有何指教?” ……萧皇还真是客气了,顾语平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下一秒,顾语生道,“不知萧皇可曾见到在下发的告示?” 告示!? 兄长和萧皇提告示做什么,难不成,兄长还要让萧皇帮忙找人…… 等等,告示! 他想起来了,告示上的那张脸和眼前的脸,何其相似…… 这一瞬,顾语平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更加的糊涂了。 如果是真的的话……将萧皇的肖像贴在大街小巷搜寻,还说是顾府的偷了珠宝的下人……兄长这,未免也太放肆了些吧。 果真,萧镜尘面色一变,意味不明的口吻道,“顾公子果真是好手段。” 顾语生深吸口气,道,“所以说,萧皇果真闯了我顾府?” “却没料到惊扰了顾老爷子。”萧镜尘这话,便算是承认了。 顾语生闻言,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所以,萧皇与我那婉姑母,究竟是……” “萧婉清,她是我的母亲。”萧镜尘蓦地打断顾语生的话道。 “急管韵朱弦,清歌凝白雪。” “父皇深爱母后,是以为母后赐名,萧婉清。” …… 场面一瞬的凝滞,顾语生则是心中狂喜。 竟真的是! 眼前的人,竟真的是婉姑母的孩子! 原本,父亲那日那么大的反应他也只是怀疑。 毕竟,这些年来,婉姑母的事已经成为了父亲深藏心底的心事。 否则,顾府被闯那日,父亲当日也不会那般迫切的喊着婉姑母的名字。 只是他又清楚,当日闯入府中的是一名男子,不过,他猜测,这名男子极有可能与婉姑母容颜十分的相似,否则也不会被父亲错认。 是以,他才大张旗鼓的张贴了告示。 事关婉姑母,他马虎不得,只有这般大张旗鼓的张贴告示才不会被人怀疑,也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获最大的作用。 只可惜,这数日来,都没有过有关画像中人的任何消息。 直到今日,他竟亲眼所见。 他内心的惊讶是前所未有的,无论如何,他也没能想到,这个和婉姑母有关的人,竟然会是萧皇! 而且,更重要的,他还是婉姑母的孩子。 早就听闻,景朝的前皇后姓萧,却始终未曾多想,今日才得知,那正是萧家的女儿! 莫说是自己,只怕是天下人都不会相信,当初的萧长公主竟会嫁给了景朝的皇帝吧? 一旁,顾语平更是惊骇异常。 他到现在都有些糊涂,兄长和自己不是来看裳儿的么?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见到了萧皇!? 更重要的是,萧皇莫名其妙的,竟就成为了自己的表兄!?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静默了好半晌,顾家两兄弟才似乎从巨大的惊讶中回神。 顾语生深吸口气,道,“婉清,果然是适合婉姑母的好名字。” “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你父皇果真是极其疼爱婉姑母的,萧皇的名讳,便是佐证。” 萧镜尘垂眸道,“朕那日,只是想去探望顾老爷子,却也没想到给顾老爷子带来了惊扰。” “若说是惊扰,不如说是惊喜。父亲多年都没有那般惊喜过了,倒叫我意外。”顾语生说着,眸色逐渐暗淡下来。 “只可惜,婉姑母她……否则,父亲还不知道会高兴撑什么样子。” 萧镜尘神色一顿,“母亲她,还活着。” “什么!?” 这下子,顾语生是真的十分惊讶了,谁都知道,景朝的萧皇后在诞下皇子后便就去世了。 如今,婉姑母既是萧皇后,又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 接下来,萧镜尘把有关母亲,有关她身上所中之毒的一切都告诉了顾语生。 只见顾语生的神色从一开始听闻萧皇后还活着的惊喜渐渐变成愤怒和担忧。 婉姑母被风临皇下毒的事情,他也只是听父亲提起,毕竟那个时候他都还未出生。 可现在,当萧镜尘将事情真真切切的告诉他,他才觉得愤怒异常。 婉姑母的一生,就这样被风临皇毁了,他如何不怒? 不过面对萧镜尘,他还是很快将自己的怒火压了下去,又深吸口气,道。 “临京如今的局势复杂,风临皇又身中蛊毒,时日无多,婉姑母的事,萧皇想来可以从长计议。” “其实,我倒是希望萧皇能到顾府常走动的,父亲会开心,如今在临京,顾府也从来都不怕什么。” 顾语生似想起了什么,又立时补充道。 萧镜尘点了点头,道,“好。” “只是,朕此番来临京,也不止是为了这个。” 顾语生闻言,心头一动,道,“如果我没猜错,是为了荣裳县主罢?” 萧镜尘点头,顾语平见状大惊,“萧皇,竟果真识得裳儿!?” 裳儿……? 萧镜尘的眸光蓦地转向顾语平,他虽未说什么,但顾语生看得到他眸中淡淡的冷意。 也是这一瞬,顾语生心中一跳,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眼下的情形……有些话,或许他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于是下一瞬,为了莫轩,顾语生不得不开口问道,“不知萧皇和荣裳县主究竟是何关系?” “她真实的身份,并非荣裳县主,而是……景朝华家的人。”萧镜尘片刻的犹豫,并未说出华云思宁安澜的身份。 不过,只是景朝华家的人,就足以叫顾语生惊讶了。 莫言将华云思的身份隐藏的很好,是以他调查过许久,都并未查出这层身份。 倒是莫轩知道,不过也并未告诉他。 惊讶之余,顾语生也并未忘记正事,便又道,“原来是华姑娘,华姑娘如今身负重伤,萧皇竟亲自为其上药,这番情谊,着实令人艳羡……” 顾语生的话说的隐晦,毕竟这是萧镜尘的私事,即便他们已经相认,可有些事,终究是不好过多过问的。 更何况,他顾语生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八卦过,此番,若非为了莫轩,他也不会如此。 而此情此景,落在顾语平的眼里,则就是另一番味道了。 兄长这话,就连他都觉得不合时宜,更何况兄长自己了! 这实在是……不像兄长的风格,而这一切,似乎都和裳儿有关! 难道说……兄长也和晋王一般,喜欢裳儿!? 第557章 秋阁 顾语平被自己脑海中忽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却又安慰自己。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的话,兄长难得喜欢一个女子,这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如今,这个女子又是裳儿,若是裳儿能做自己大嫂的话……想来,着实是令人欣慰的呢。 顾语平这边意淫着,遐想联翩。 而萧镜尘却不似他那般糊涂,自然立刻便领悟了顾语生的意思。 不过鉴于顾语平方才的那句亲昵的裳儿,萧镜尘所领悟的,只怕便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顾语生话落,萧镜尘的眸子便在顾语平身上淡淡划过,而后淡声道。 “顾表弟似乎对裳儿很是在意?” 既已相认,萧镜尘突如其来唤的这一声顾表弟亦算是理所应当。 可顾语生怎么觉得,不是那么个味儿? 尤其是,后面还跟着的那句裳儿…… 那言语中分明不像是亲昵,反而是警告的意味,至于警告的,也就只有自己那傻弟弟了罢? 而此时此刻,顾语平不但不觉得这话有半分的不妥,反而觉得十分的顺耳。 论排行,萧皇口中的顾表弟,想必必定指的就是兄长了。 若是自己的话,该唤一声顾二表弟,或者顾小表弟才对。 就像平日里,就没有人唤自己顾公子,都是叫自己顾二公子,是一个道理。 如今,萧皇慧眼如炬,想必必是看出了兄长的心思了,这么说来,自己方才的猜测竟然是真的,自己就要有大嫂了吗? 默了片刻,顾语生果然道,“自是在意的,不过却是因为我的一位朋友……” 兄长竟然承认了! 顾语平正竖着耳朵准备听兄长接下来的话,就在这个时候,松风阁又走进来一个人。 此人正是顾语生方才口中的朋友,莫轩。 顾语生想说,他是因为莫轩才问的,却没想到莫轩竟然来了。 “……晋王。”有“萧表兄”在,顾语生面子上十分谦和的给莫轩行了一礼。 “你何时如此见外了?”莫轩淡声说着,竟又直接去问萧镜尘,“她怎么样了?” “莫二。”萧镜尘点了点头,熟络的称呼了一句后,才点了点头,示意他现在华云思并无生命危险。 莫轩总算出了口气。 …… 莫二!? 这么多年来,除了自己之外,顾语生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晋王。 他这才知道,原来莫轩和萧镜尘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很不一般! 难道是…… “你可还记得本王五岁那年的那次刺杀。”似是看出了顾语生的疑惑,莫轩淡淡道。 顾语生何其聪明,瞬间便明白了什么,道,“这么说,萧表兄就是曾经救了你的人?” “萧……表兄?” 这一次,疑惑的人轮到是莫轩了。 “我也是才知道,萧长公主,就是景朝曾经的萧皇后,如今的萧太后。”顾语生缓缓道。 …… 顾语生的这句话,莫轩竟并未觉得有多惊讶,先前他便有所猜测,如今,不过是猜测被证实罢了。 “如此说来,你二人才是最亲近的表兄啊!?”顾语生淡笑的口吻打趣着二人。 莫轩不置可否,不过他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和顾语生打趣,忙又问萧镜尘道,“如此说来,你昨日去乐城,便就是为了萧姑母?萧姑母如何了?” 萧镜尘点了点头,“事发突然,母亲被朕安排在了城外一所僻静的所在,还算安全。” “那便好。”莫轩点了点头,才又有些担忧的眼神望向楼上,华云思所住房间的方向。 “所幸无性命之忧,只不过却不知何时才能醒来。”萧镜尘说到最后,淡淡的叹了一声。 紧接着,莫轩眼神示意了一下,另外两人便即刻会意。 封掌柜将三人带到华云思隔壁的厢房,顾语平正要一同进去,却是被无情的关在了门外。 ……好歹自己也是顾二表弟呢,这群人却就这么待自己,真是可恶哪! 罢了,既然他们拦着自己,那他正好借此机会去看看裳儿。 反正裳儿也比他们三人有意思的多了。 顾语平想着,抬眸,却看到了一旁注视着自己的明月。 顾语平无奈,“你不跟在你主子身边,反而却瞧着我做什么?” “主子有事要谈。”明月道。 “那你也不必跟着我呀?”顾语平莫名其妙。 明月,“我跟着你是要提醒你。” 提醒? 顾语平一脸疑惑,“提醒什么?” “你唤华姑娘什么?”明月问。 “华姑娘?” 顾语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裳儿啊?我自然是唤她裳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听我的,日后不要再唤她裳儿了,同我一样,唤作华姑娘即可。”明月语重心长。 “为什么要和你一样?她虽是华姑娘,但也是霓裳啊,我本公子唤她裳儿,又有何错?” 顾语平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明月就要往华云思的厢房走去。 笑话!好歹他也是风靡临京的顾家二公子顾语平好吗? 他会受人威胁!?那不可能! 而下一瞬,却听明月的声音道,“她会是未来景朝的皇后,所以,还望顾表弟好自为之。” “……” 景朝,未来的,皇后!? 这一瞬,想到方才萧皇看着自己的神情,还有后来说的那句话,顾语平好似瞬间明白了什么…… 厢房内,莫轩拿出一个黑色布条出来。 那是衣裳的一角,仔细看,布条上还有看不懂的图案。 “这是昨夜风临卫巡城时,在附近发现的可疑之人与之搏斗身上掉落的。” “原本,风临卫以为那人是窃贼,也是今晨才得知,竟出了这样的事。” 莫轩说着,将布条递到了顾语生手上,顾语生看过后,又将它递给莫轩。 莫轩只看了一眼,深邃的眸子便结作冰霜,“果真是他们。” “他们?”顾语生不明所以。 莫轩则是眸光一跳,“怎么?莫非你得到了什么别的证据?” 萧镜尘点头,“射伤云思的箭簇,朕识得,便是来自他们。” 莫轩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射伤华云思的箭簇! 原本他只是怀疑,眼下则是十成十的确定了。 如果是别人,结果尚有待商榷,但既是萧镜尘亲自开口的话…… 十数年前,他为了救自己,被一箭贯穿了左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射伤自己箭的模样! 也就是说,这一次射伤华云思的人,竟同样是…… “柳阁!”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开口。 顾语生看着二人,则是微微蹙眉。 柳阁是临京乃至整个风临都有名的杀手组织,所以,这件是是柳阁所为,说也稀奇,说也寻常,他倒是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而他在意的是,方才亲耳所闻,萧表兄竟唤华姑娘一声云思! 这些年来,虽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表兄,但萧皇的威名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能让他这般亲昵称呼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怕屈指可数! 不!何止屈指可数,应该说根本没有才对! 而现在,他竟如此亲昵的称呼华姑娘为云思,也就是说…… 一瞬间,顾语生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怪莫二分明心悦华姑娘,对她却竟会是那般态度,原来都是因为萧表兄。 顾语生心思闪过,面上不动声色道,“若是秋阁的手笔,能下那么重的手,也实属寻常了。” “不错,不过……若是秋阁的话,想要再查下去,便就是难了。”莫轩叹了一声。 秋阁是风临第一大杀手组织,行事一向隐秘狠毒,而且毫不拖泥带水,更为重要的是,与其他的杀手组织最大的不同便是,秋阁的隐秘性做的极好,这么多年来,从未透露过任何雇主的任何信息。 甚至,连秋阁本身的踪迹也根本无人能找到过。 而若要找秋阁办事,便是要找到叫做秋叶的十岁的女子。 这个秋叶,不能年长一分,也不能年幼一分,刚刚好,一定是十岁,也一定是女子。 不止是不同的时间,同一时间,也不一定只有一个秋叶。 世人不知这么多十岁的秋叶是秋阁如何找来的,但但凡听到秋叶这个名字,所有人又都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秋阁。 大概是因为这个,再加上所有秋叶亦都是行踪不定的,而唯一能与秋阁联系上的方式,又只能是秋叶。 所以,这么多年来,秋阁这个组织便又被传的神乎其神了。 这种情况下,自是不能有麻烦轻易找上秋阁,自是也很难查问秋阁雇主的任何信息。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风临,秋阁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地下的庞大而又不可撼动的杀手组织了。 所以,莫言所言不虚,若要找到此次背后雇佣秋阁杀人的那个人,实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顾语生却是忽地轻笑了笑,淡声道,“秋阁嘛,的确是有些困难,但即便是世上最坚固的墙,也未必就没有不透风的地方。” “所以,以你我的交情,再加上现在又有了表兄的表弟的亲情,莫二又何必长他人志气,却灭我顾某威风呢?” 第558章 必有密情 ……表兄的表弟,顾语生怕是被突如其来的亲情冲昏了头脑,竟在萧皇面前也如此放肆。 也就是他早已习惯了他这副模样,若换做别人在场,只怕惊讶的嘴里都能放下三个鸡蛋了。 不过,此时此刻无暇顾及太多,因为以他对顾语生的了解,顾语生能这么说,明显是胸有成竹了。 于是他脸上带着三分喜色开口,“看来,顾大公子竟是找到那背后之人了?” 顾语生看着他,而后点了点头,片刻却又摇了摇头,“此背后之人,非彼背后之人。” “此言何意?”莫轩追问。 顾语生这一次看着他,彻底摇了摇头,“不过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 “这些年来,顾家暗查秋阁许久,也是前些日子才得到的消息,秋阁背后的主人,似乎很是位高权重呢!” ……他们只不过是要找这一次雇佣秋阁杀华云思的人,却没想到顾语生说出的竟是秋阁背后的主人! 这……莫轩总算明白了顾语生那句此背后之人非彼背后之人的意思了。 不过,位高权重之人,又与秋阁相关的…… 莫轩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十数年前的刺杀,那人,难道是…… “太子。” 顾语生代他,淡淡的说出两个字,这也正是他怀疑的那个人。 片刻间,莫轩和萧镜尘心头一震。 一直以来,他们只知道莫言在暗中有连风临卫都比之不及的风吾卫,如今,就连秋阁都极有可能与他有关! 若真是这样的话,倒的确是他二人疏忽了。 顾语生继续道,“虽只是怀疑,但我顾家人能查到这个结果,应当也已八九不离十了,总是,秋阁必定与皇家有牵连,这些年来,秋阁在江湖上更是鲜少出面了,而近几次但凡与秋阁有关的事,亦都是与皇家有关!” 萧镜尘闻言深吸口气,“若果真是宣太子的话,这一切,倒也说的通了。” “不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近几年,父皇身体愈渐不支,他将秋阁隐匿的愈发好,便说明越是要有所行动了。”莫轩赞同的口吻,而后微微蹙眉。 “这么说来,这次刺杀,难道是他的指使?” 顾语生闻言摇头,“既如你所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以太子的心性,杀鸡焉用宰牛刀,他又怎会利用如此重要的秋阁来杀区区一个弱女子?” 说完这句话,他便觉得似有一股凉凉的气息环绕着自己……似乎是方才说错了话? 再抬眸,果然是萧表兄冰凉的眼神。 顾语平忙哂然一笑,“那个……表兄,我……” “你说的不错,他对云思极其看重,自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好险,萧表兄总算没有与他计较……顾语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害怕一个人的时候。 仿佛就是……天生的压制? 谁让他是他的表兄他却不是他的表兄呢? 罢了罢了,顾语生暗暗的叹了口气。 莫轩又道,“若如此说的话,如今能请得动秋阁的人,也就只有皇家,此人却又不是太子,那么也就剩下……齐王?” “若果真是齐王的话,他又是为了什么?”顾语生接过话道。 莫轩一瞬想到了什么,眼眸一闪,道,“本王这个齐王弟,一向好色,之前与华姑娘间便是发生过不痛快。” 顾语生道,“你说的是迎春宴上的那次?” “迎春宴?不痛快?” 呵!看来他不在风临的时候,倒是发生过许多事么! 不过如今也好,既然他来了,便一一算账。 萧镜尘冷若冰霜的眼神看着二人,二人即刻会意,顾语平推了推莫轩的胳膊,莫轩便将当日迎春宴上莫风是如何挑衅华云思,华云思又是如何胜了他,要他承诺不再烦扰自己的事情说了个明白。 “如此说来,那齐王倒是多事的很。”萧镜尘淡淡的语气里,分明带着十足的冷意。 莫轩点头,神色亦是阴沉,“的确如此,他天性风流,再加上今日和敬公主的事,亦不是没有可能。” “你是说,他怀疑和敬公主的事是县……是华姑娘做的?”顾语生猜测的口吻。 说完,他又自己摇了摇头,“应当是不会,仓促之间,你那齐王弟怕是还没这个本事,只不过……” “只不过今日和敬公主的死,在我看来,着实蹊跷呢!” “是啊,她的母亲是楚良妃,要嫁的又是刘凌,刘凌是太子的人,太子又和钟无期有关,原本本王的确以为她是要受一番苦楚的,却没想到,竟是直接丢了性命。”莫轩若有所思道。 提到这件事,三人又都沉默了下来。 的确,如顾语生所说,这件事太过蹊跷,有什么事,能道非要要了一个人的命这么严重? 半晌后,顾语生道,“她既嫁给了刘凌,便是刘凌的人,亦是太子的人,而若是在风临,宣太子不欲叫一个人死,那人又怎可能会死?” “……所以,此事最大的可能,便是刘家,或者太子。”莫轩忽地叹了一声,道。 “此中必有秘情。”萧镜尘深沉着眸子。 莫轩点头,“既如此,这件事交由本王查清楚。” 他是晋王,出入皇宫,调查案犯一类的,要比另两人方便的多,于是萧镜尘和顾语生便也默认了。 莫轩这才又询问道,“那在莫风之前呢?” “是无期宫。”萧镜尘沉声道。 莫轩和顾语生闻言,无不吓了一跳,“无期宫!?” 片刻后,二人才缓和了心绪,莫轩终是有些自责的口吻道,“临京的这淌浑水,她还是牵扯进来了。” 顾语生则是皱着眉头,“若是无期宫的话,无期宫杀人,可从未手下留情过呢,难道,是因为太子才……?” “没那么简单。”萧镜尘想到洛尘的话,雪儿如今在钟无期的手里,打断顾语生道。 直觉告诉他,此事或和麒麟符有关。 所以,事关麒麟符,他并未向二人解释太多,只道,“无论如何,云思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便好,接下来的事情,朕自会一一,查个清楚明白。” “好,那父皇那边……” “朕不知宣太子有何别的意图,但他迫切叫我去见风临皇,总是有目的的。”萧镜尘沉声。 虽然顾语生从未见过萧长公主,但顾家却是始终都保留着萧长公主的画像的。 所以,此时此刻,顾语生则是看着他愈发和萧皇后相似的容颜,若有所思,“目的?或许是和你的母亲有关呢?” 萧镜尘闻言,眸光一闪,这的确也是他怀疑的地方。 不过,越是如此,他才越是要慎重。 况且,莫言竟能对他和他母亲的事了解的如此透彻明白,他总觉得,其中透露着十分的不寻常。 看着萧镜尘陷入沉思的样子,顾语生还想说,请他无论何时抽空到顾府一叙,父亲也必会开怀之类的话。 但想到眼下的情形,话到嘴边,终究是吞了回去。 罢了,这一切只得等到华姑娘大好再提。 出了松风阁,顾语生亦是交代了顾语平,此事不得向父亲提起。 顾语平点头,而后疑惑问,“那告示呢?” “什么告示?” “……就是抓捕家贼的告示啊!”顾语平一脸茫然。 顾语生闻言,气的唇角一抖,“你觉得呢?” 见兄长如此模样,顾语平实在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要多那一嘴。 如今兄长发问,他又不得不答,“那个……萧皇可是光耀咱们顾家门楣的人,更是一国帝王,怎么能被当作家贼张贴告示呢,依语生之意,应当立即撤销告示才对呀!” “那还等什么?”顾语生平淡的翻了个白眼。 “是啊,等什么,啊?”顾语平反应过来,蓦地一惊。 顾语生便随意的口吻道,“撤销告示,此事便交由你去办罢。” “什么!?我?”顾语生吓了一跳。 这些年来,他在顾府负责的不多,唯有吃喝玩乐而已,至于旁的,大到朝中大事,小到府中家宅之事,兄长可是从来都没有让他染指过的。 这一切,只因在兄长的眼中,他都始终是个孩子。 再加上,之前他擅自主动唯一做过的事,还做错了。 自那以后,他便更以为,自己只怕还得当许久的孩子了。 可现在,兄长竟愿叫他做事了!? 虽然,只是一件撤销告示的小事…… 顾语平即刻便兴高采烈的去办了。 而此时此刻,太子府,风院。 笼子里,雪儿已经许久未曾进食了,但此时此刻,面对着递到口边的鲜美的鱼肉,更是拒绝抓狂的叫着。 牢固的金丝笼前,钟玉阴沉着脸色不太好看。 他给雪儿吃下了一种药物,按道理说,此时此刻的雪儿便该乖乖听他的话才对。 可不知为何,药物似乎并未起作用,而且,他尝试了各种办法,也无法如书中所说的那般,能和眼前的猫心灵感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恭敬的走了过来,是夜冥。 “回禀主人,夜天已经……” 第559章 交易 无期宫的规矩,但凡违背了宫主的意思,绝无生路。 而夜天自从想要了华云思的命的那一刻,便该懂得这个后果。 夜冥的话不忍心说完,钟无期淡淡的点了点头,便示意下人将雪儿带回了房内,才又问道。 “她如何了?” 夜冥立时恭敬道,“万幸,保下了一条命,只是属下不明白,主人既然要我们动手,却为何偏偏要保下她的命?若是因为太子的话……主人又何曾怕过?” “你懂什么!?”钟玉冷声打断他的话,又长叹一声,道,“夜冥,你太叫本宫主失望了。” 夜冥闻言,即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宫主……” 钟玉冷冷的眸光注视着他,道,“你可还记得,我无期宫的使命是什么?” “麒麟符!?”夜冥陡然瞪大了双眼,“主人的意思,莫非,麒麟符出现了?” “并未,不过,本宫主现在已经有了目标。”钟玉道。 “是……属下明白了。”夜冥道。 钟玉这才缓和了神色,“所以,谁若是动她,便是和本宫主作对。” “是。”夜冥沉眸,他知道,宫主指的便是那后来刺杀荣裳县主之人。 只是,有关凶手,无期宫也只是查到秋阁,便再无头绪。 “太子呢?”钟玉忽地问。 “回主人,太子去了齐王府。”夜冥恭敬答。 “齐王府?”钟玉若有所思。 夜冥仿若瞬间明白了什么,“主人的意思,那莫风竟就是刺杀荣裳县主的背后之人!?” “秋阁这些年,可是仅凭皇家人才可驱使的呢!”钟玉一声冷笑,算是默认了夜冥的话。 夜冥心中一跳,忙道,“既如此,要不要属下……” “你要杀了那莫风?”钟玉淡淡的口吻。 夜冥道,“此番他一击不中,必后患无穷,主人好不容易才找到有关麒麟符的踪迹,若是叫他……” 夜冥的话还没说完,钟玉便摇了摇头,“此事,还轮不到本宫主动手,宣太子便是不会饶过他的。” “宣太子?”夜冥又是一怔,有些犹疑道,“可主人,宣太子和齐王莫风毕竟是兄弟,他会忍心……” “多嘴。” 夜冥提到兄弟二字的时候,并未注意到,钟玉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讥诮。 兄弟么? 呵!若真是那样的话,他的确是要思量一番的,只可惜…… 齐王府,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此时此刻,莫风正坐在美人环抱之间,欣赏着殿中那些衣衫不整的女子们下流不堪的舞蹈。 美酒佳肴,美人再怀,此情此景,倒好似和敬公主的死并未给其带来半分的伤心似的。 莫言走进来的时候,下人并未来得及通报。 只听得门吱呀一声响,待众人看清楚门前立着的那一抹紫色身影时,所有人面色一变,舞女也都停下了动作,纷纷跪在地上,惊恐道。 “太子殿下!” 莫言神色淡淡,却散发着摄人的寒意,凉薄的眼神越过众人,定定的落在莫风身上。 被那样的眼神盯着,一瞬间,莫风心神一颤,顿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就连脸上宿醉的红晕都一瞬消退了不少,整个脸色变的煞白。 人在心生畏惧的时候,往往嗓门会刻意的变大,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就比如,现在的莫风,片刻的犹疑后,他伸手猛地一砸酒杯,而后朝着那些女子们大吼道。 “跳!继续跳!本王叫你们停了吗!?跳啊!” 然而,有莫言在,这些女子哪敢再继续那些放荡不堪的动作,一个个垂着头,颤抖着身子将头伏在地上不敢作声。 直到这一刻,莫风才彻底的有些慌了。 太子是因为什么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只是他没料到的是,太子竟真的会来,为了那个女人!? 想到这里,他蓦地打翻桌上的美酒佳肴,而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才记得给莫言行了一礼,道,“太子皇兄。” 看着他这副模样,莫言深邃的眸愈发凉薄不屑,片刻之后,他淡淡开口。 “本宫来,是想听你亲口说,那件事,是你做的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泰然自若,居高临下。 那种感觉,就好似他是至高无上的君王,而他,不过是君王眼中,千千万万个无足轻重的平头小民中的一人罢了。 呵!或许不止是这个时候,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的么? 说实话,他讨厌极了这样的感觉! 凭什么!? 凭什么同为父皇的皇子,无论在风临百姓眼中,还是文武百官眼中,他都有如此崇高的地位,而自己却始终都只是别人眼中碌碌无为的齐王呢!?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他习惯了,但到头来,他才发现,这种感觉,与其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积怨已久。 想到这里,他拎起一壶酒,仰头倒入口中,片刻后,酒壶伴随着酒水碎了满地,他道。 “不过只是一个女人,太子皇兄竟真的为了她和本王翻脸么?” “你该知道,秋阁的人,是本宫的人。” 莫言的神色平淡,但言语却像是冬日里的风,冷到人的骨子里。 “敢利用本宫的人,对付本宫的人,齐王,你好大的胆子。” 莫风神色一顿,道,“既然太子皇兄已经知道了,那便该去找秋阁的属下才对,找到这里,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 这一刻,莫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似的,笑意婉转,“无妨,你承认了便好。” “太子皇兄什么意思?” “秋阁的人,本宫自会处置,至于你,是否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太子皇兄竟真的要因为一个女人和本王反目么?”莫风尤自不甘心的反问。 “反目么?”莫言道,“若你不愿的话,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该告诉你的时候,本宫自会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他再懒得看莫风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莫风回过神来,看着遍地狼藉,才发现,原来,在太子的眼中,自己竟什么都不是。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特别冷,想到太子皇兄方才的模样,他莫名的忽然有一种错觉,错觉自己所在意的一切,甚至是风临的江山,在太子皇兄的眼中都不值得一提。 想到这里,莫风竟莫名的瘫软在地…… 城郊密林之中,一所隐蔽的木屋里,一个姿容绝美的女人安静的躺在那里。 她双眸轻闭,脸颊红润,神色安详而恬静,看上去就似是睡着了一般。 而她的身前,一白衣男子俯身而坐于床榻之侧,柔情的眸光注视着床上的人。 那眸中所包含的情绪,似心疼,又似欣喜,还有隐隐的期待,更多的,则是痛苦的自责。 此情此景,若是被不知情的人见到,只怕要误会此二人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但不知,其中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正是景朝的萧皇萧镜尘,而安静的睡着的女子,便是沉睡了十数年的景朝当朝太后,萧太后。 萧镜尘看着床上的人,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又都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到底是自己无用,无法唤醒母亲,亦无法唤醒她。 甚至,就连母亲身上所中的毒,时至今日,他都未能找到化解之法。 还有自己,这些天照顾在心爱的人面前,果然又开始昏昏欲睡。 或许,他该是去见风临皇的? 毒是他下的,他那里,总该是有线索的吧? 无论是母亲,亦或是他,都不想要再等下去了。 想到之前她隐匿着这个秘密离开自己时候的样子,萧镜尘便就觉得心一阵揪痛,痛的甚至让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若她醒来,会再次离开自己么? 他不敢多想,亦不愿多想。 就在这个时候,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响,他一瞬收起情绪,恢复成那张平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 来人是明月,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后,道,“禀主子,属下刚刚得报,宣太子的确去见了齐王莫风。” “看来,果真是他。”说完,萧镜尘默了片刻,又道,“可有如何?” 明月答,“并未,宣太子似乎只是进去说了些话,并未做什么别的。” 顿了顿,又道,“属下猜测,二人之间,应当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交易么?命人密切关注着莫风。”萧镜尘略微蹙眉,道。 明月立时应声,又道,“除此之外,宣太子离开齐王府后,又秘密见了刘家父子,因为担心被发现,所以我们的人并未听到其谈话的内容。” 萧镜尘略微点头,“此事暂且不提,朕交代你办的那件事,如何了?” 明月垂首,“这……属下愚钝,用尽各种办法,直至现在都并未找到任何有关当年宁家之事其他重要线索。” 萧镜尘闻言,叹了一声,道,“此事不怪你,莫言行事诡谲异常,又怎会轻易留下证据?或许,可以从旁的人入手。” “旁的人?”明月一怔,陡然眼神清明…… 第560章 天赐良机 “主子指的,难道是钟无期?只是,他会和当年之事有关吗?”明月尚有些不太确定。 “有没有关系,查一查就知道了,这个无期宫宫主,只怕不是我们曾经以为的那么简单。” 想到雪儿和她,萧镜尘的语气意味深长。 明月自是知道,主子行事,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当下心中立时便有了方向。 “主子,还有一件事,和敬公主的事,宫里总算传出消息了……” “可是找到了替罪羊了?”萧镜尘平淡的口吻好似漫不经心道。 “这……” 一开始,明月也觉得这件事会重拿轻放,最后顶多是被推出来一个宫女之类的抵命。 可宫中传来的消息,却是…… 犹豫了片刻,明月道,“回主子的话,宫中的消息,和敬公主的事,和柳贵妃脱不了干系。” 柳贵妃!? 萧镜尘眉心蓦地一跳,他曾以为,这件事无论是谁都不会是柳贵妃! 毕竟,此事他最怀疑的人便是太子或者刘家,可无论是太子或刘家,他们又怎会最终将柳贵妃推了出来!? 可,若不是他们的话,又有谁又这个胆量将此事栽赃到柳贵妃头上!? 还是说,此事的确是和柳贵妃有关? 不!和敬公主死的蹊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沉吟了片刻,萧镜尘命令道,“此事绝非简单,命人细查。” “是。”明月恭敬拱手。 萧镜尘点头,“若无其它事便即刻退下吧。” “主子,那染画她……” “她回来了?” “是。”明月答。 萧镜尘点头,“既如此,便叫她去她身边吧,多一个人也好多一份照料。” “是,属下领命。”明月恭敬离开…… 常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临京这般风起云涌的地方,这里的墙,何止不透风,简直是透的千疮百孔。 换言之,在临京,即便守护的再好,也终究没有秘密可言。 这不,荣裳县主遇刺的事情,短短几日就在整个临京彻底传了开来。 一时间,京中更是人人自危。 毕竟,和敬公主之死在前,荣裳县主遇刺在后。 不知情的人轻而易举的便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宫中不安全,原来宫外亦不安全。 看来,刺杀荣裳县主之人极有可能便是从宫中逃出的那谋害和敬公主之人。 接连伤害两名如花似玉的弱女子,看来,这凶徒实在是歹毒猖狂至极。 更令人心忧的是,无论是宫中还是大理寺,还是京畿衙门到现在都没有传出半分有关凶徒被抓获的信息,这让临京百姓何以心安? 是以,一时间,热闹的临京比之往日,都显得清冷了许多。 而街头商贩许多亦是都不开张了,仅剩的为数不多的胆大的人虽开着张,但因为出门的人少了,各家生意亦都是门可罗雀。 生意淡了,凶手又未曾抓获,整个临京的氛围就愈发的愁云惨淡,和先几日和敬公主大婚前的盛景相比,昨日已仿若隔世不可追。 而例外的地方,倒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王府,王娉婷的若澜院。 王娉婷的父亲是王少保,王少保也算是一品大员,曾经在莫言手下任职过太子太傅,后有刘平接手太子太傅一职后,便被提拔成了少保之职。 而王娉婷深受王家宠爱,更是满临京身份地位较为崇高的贵女之一。 说起来,少保之位,虽是一品,但不过也是从一品。 是以,王娉婷身份虽尊贵,但比她还要尊贵的,也不是没有。 但大概是因为她是王家唯一的嫡女,是以从小便是被人众星捧月般的长大,自是自视甚高的不得了。 大概也是因着这个,再加上王家一向属于太子一党,是以王娉婷一向觉得,风临太子妃的位置,该是自己的。 而王家人也是以未来风临太子妃的标准来处处要求她的,是以,便更加加重了王娉婷自诩未来风临太子妃的想法。 再加上她倒也算是人如其名,姿容虽不算特别出色,但胜在身材的确是窈窕婀娜,是以,在她看来,她做未来风临的太子妃,那是理所应当。 却没想到,先是蹦出来个柳月如总是粘着太子不放不说,后来,太子竟亲自从风临带回来一个舞女,更扬言她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这可将王娉婷气坏了。 而此时,丫鬟香凝正从外间满面喜色的走进来,朝着正在梳妆的王娉婷欢喜的行了一礼,道。 “姑娘,奴婢今日在府中买菜的下人那里,可是的了一桩喜事呢!” 王娉婷闻言,手中画眉的动作一顿,便有一处画歪了。 而后便不耐的翻了个白眼,“我说香凝,以后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么?” “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为姑娘重画。”香凝说着,忙接过王娉婷手中的眉笔,又小心翼翼的画了起来。 与此同时,王娉婷略有不屑道,“再说,不就是买菜的下人吗?能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姑娘有所不知。” 香凝手脚利落,再加上轻车熟路,很快就帮王娉婷画好了,而后看着镜子中形容姣好的姑娘,继续道,“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喜事呢,那荣裳县主,遇刺了!” “什么!?”王娉婷一惊,一瞬的欢喜后,却是有些不敢相信。 “什么时候的事?再说,她不是住在太子府吗?太子府守卫森严,她怎会遇刺!?对了,那太子哥哥呢?他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香凝看着姑娘担忧太子殿下的模样,暧昧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姑娘放心,那县主遇刺,可不是在太子府,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好着呢!” “那……”王娉婷总算放下些心来,而后心中便开始隐隐的期待。 香凝道,“遇刺,是前些天的事儿了,对了,就是和敬公主……” 说到一半,香凝似觉得这个时候再提起和敬公主似乎不太好,连忙便改了口,道。 “就是,那日入宫的那天,在回府的路上,她就遇刺了,据说,伤势很严重呢!” “伤势严重?”王娉婷咀嚼了她的话后,面色很快有些失落起来,“意思便是,还是留下了一条命啊!” “是留下了一条命不假,但奴婢觉得,姑娘倒也不必介怀。”香凝笑着卖着关子。 “怎么说?”王娉婷问。 香凝道,“姑娘有所不知,那荣裳县主遇刺后,便并未回太子府,奴婢打探过了,那太子府中,荣裳县主的下人们也一并都不在府中了。” “此言当真!?”王娉婷闻言,眼睛瞬时一亮。 香凝连连点头,“自然,奴婢怎敢有半句虚言,这都几日了,她都不在太子府了,想来,是这次遇刺,划花了脸,遭到太子嫌弃了,也不一定呢!” “太子哥哥,嫌弃她?”王娉婷若有所思起来,“那张脸,真的会被划破了么?” “这个……奴婢也只是猜测,但她既不住在太子府了,总是好事,再加上,奴婢可是听闻她的伤势很严重呢,险些去了。”香凝道。 “那太子哥哥呢?这几日可有什么反应?”王娉婷又问。 “太子殿下能有什么反应,照我看,当是早就把那舞女忘了吧!”香凝答。 “你确定,太子哥哥并无伤心,亦没有去看那女人吗?”王娉婷期待的问道。 这一次,香凝十分确定的摇头,“没有!” 王娉婷见状,心中一喜,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忙又坐下,一边匆匆挑选着桌上的首饰,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一边对香凝催促道。 “快!香凝,本姑娘要盛装打扮,快给本姑娘挑最最好看的首饰,快些!” “姑娘这是要……” “自然是要去见太子殿下啊!先是柳月如,又是这个卑贱的舞女,香凝,你难道不觉得老天都在帮本姑娘吗?”王娉婷欢喜道。 香凝即刻点头赞同,“姑娘说的是呢!果真是天赐良机。” 王娉婷又笑道,“所以,本姑娘自然是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去太子府好好表现一番啊,同时还能看看太子哥哥究竟是什么态度!快,还不快帮我梳妆打扮!?” “是!香凝这就帮姑娘打扮!不,是帮未来的太子妃娘娘打扮!” “姑娘,您的乌鸡汤炖好了,现在要用吗?” 刚刚打扮好,外面不知情的小侍女就端着热气腾腾的乌鸡汤走了进来。 王娉婷这才想起这是她早起吩咐要喝的,方才一时欢喜,竟是将这茬忘了,这乌鸡汤可是足足炖了两个时辰,可现下却是要去太子府。 忽地,她灵机一动,即刻递给一旁的香凝一个眼色。 香凝立刻会意,命那小侍女将乌鸡汤装进了精致的饭盒…… 外面马车早已备好,王府到太子府的距离也并不算远,很快,太子府就到了。 “烦请两位大哥通报一声,王少保嫡女,王娉婷来见太子殿下。” 马车刚停下来,香凝便上前,十分客气的同太子府门前的侍卫道。 第561章 醒来 然而,下一秒,两名侍卫却一动不动,那模样,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见此情景,香凝虽然有些错愕,但一瞬也便明白了过来,忙从袖中掏出两袋沉甸甸的碎银,立刻交付到二人手上。 侍卫们为难的看了看手中的碎银,下一秒,却是又还给了她。 香凝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才开口道,“姑娘的好意,我二人心领了,只是这银子,却是万万不敢收的。” 香凝闻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便又好心道,“姑娘还是请王姑娘回去吧,太子殿下是不会见的。” 香凝瞬时有些急了,“也是奇怪,你又没通报,怎知殿下不会见我家姑娘?” “这……” 侍卫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却见马车上,王娉婷娉婷袅娜的下了马车,而后又从下人手中接过一个食盒,走了过来,道。 “太子殿下整日忧心国事,本姑娘特意熬了乌鸡汤给殿下送来,烦请二位通报一下。” 王娉婷这么说,吓得两个侍卫连忙对其行了一礼,诚惶诚恐道。 “小人不敢当王姑娘的一句请,只是殿下他……” “殿下怎么了?”王娉婷眼睛里,渐渐没了柔意。 “殿下他吩咐过,闲杂人等……一律不见,所以……”侍卫弱声道。 还不等他说完,香凝便蓦地打断他的话,“放肆!什么叫闲杂人等!我们家姑娘可也是闲杂人等吗!?” “这……” 太子殿下就是这么吩咐的,他们可也没有办法啊! 可,眼前是王少保的嫡女,身份尊贵异常,也实在是不好得罪。 两名侍卫额上出了细密的汗,正发愁如何是好,就在这个时候,王娉婷忽地道。 “罢了,既然殿下公务繁忙,我也不好叨扰,只是还好劳烦二位将这乌鸡汤送进去,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姑娘,这……” 香凝心想,若是叫人转达,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见到殿下的好时机? 王娉婷却是瞪了她一眼,香凝即刻住嘴,两个侍卫则总算是松了口气,即刻恭敬的接过食盒,认真道。 “王姑娘放心,王姑娘的心意,想必殿下一定会明白的。” 王娉婷笑着点头,这才离去。 回去的路上,香凝忍不住好奇,“姑娘,奴婢不明白,那两个侍卫如此出言不逊,姑娘怎得却如此轻易饶过了他们,还有那乌鸡汤……” “呵!不过是还没将我放在眼中。”王娉婷讽笑了一句,道。 香凝瞪大了眼,“既如此,姑娘便更该给他们个教训啊!” 王娉婷抿唇一笑,笑意中浮现冷意,“急什么,教训嘛,日后有的是机会。” 香凝这才反应了过来,“也是,反正横竖这月如公主也嫁给了那不堪的马奴,那舞女亦是不知成了什么糟心的模样,依奴婢看啊,这风临未来的太子妃,定是要我们家姑娘莫属了!到时候,姑娘再好好教训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卫……” 香凝的一席话,直说到了王娉婷心窝里,令人欢喜的紧。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正路过一个茶肆。 茶肆的生意极好,门前的一大片空地都被老板利用了起来摆下了许多的桌椅。 此时,这些桌椅上正座无虚席,喝茶的人唾沫横飞,正在议论京中最热闹的一件大事。 原本,市井小民的言论,心高气傲的王娉婷是从不会令其染耳的。 而这次,她却忽地听到其中的四个字,荣裳县主。 瞬时令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外的议论声也逐渐入耳。 “天哪!天子脚下,怎么还能有刺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啊!听说那荣裳县主险些命丧当场,实在是可怕!” “说来,不过是区区一个弱女子,却为何竟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说不定,是因为太子?” “有这个可能,我听闻,她可是太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可太子殿下行事,一向坦坦荡荡。” “想来,是有什么恶人蓄意报复太子殿下也不一定啊!” “说起来,对一个女子下那么重的手。此人实在是卑劣到了极点。” “是啊,还好后来太子殿下及时赶到,那舞女才保下了一条命。” “不不不,我听闻太子殿下赶到的时候,贼人已经离开了,那舞女是被另一个神秘的人救了。” “神秘的人?什么人?我只听闻那舞女受伤,却不知,还有这档子事儿?” “都说是神秘的人了,我是不知道他身份的,总之,很神秘就对了。” “切……你这人,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真是的,平白吊我们的胃口。” “是啊是啊,无趣,无趣极了。” 周围一片嘘声传来,那人似红了脸,便不作声,片刻后,却又道,“我虽不知那人的身份,但我却知道,县主当晚被那人带走了!” “什么!?”有头脑转的快的,立刻就反应过来,“那舞女竟被那人带走了?那女人没有回太子府!?” “怎么会!?我可是听说,那舞女是太子殿下千里迢迢从景朝带来的,自从来了临京,就一直住在太子为未来太子妃准备的院子里,这等境况,太子殿下又怎会容别的人将她带走?” “是啊……就是说!” “诸位别不信,我说的,是真的,那舞女被人带到了……” 最后几个字,那人声音刻意放低,周围的人闻言,亦是久久唏嘘不能言语。 王娉婷示意下,香凝花了些银子,才从那人口中套出,原来,华云思住的地方,是松风阁。 王娉婷眸光蓦地一闪,吩咐外面的车夫,“改道,松风阁。” “姑娘这是要?”马车外,香凝不确定的语气。 王娉婷淡笑一声,“既然她受了伤,本姑娘若不亲自看看,又如何能够放心呢?” “姑娘说的是!”香凝一声应后,马车立刻调转了方向,往城西而去…… “醒了,姑娘醒了,姑娘醒了!” 松风阁,华云思的厢房内,忽地传出一声欢喜的尖叫。 门外,正端来一盆温水的青棋听到这个声音,眼睛一亮,手中的水盆掉落在地上,发出撞击地面的声音。 水洒了一地,溅湿了衣裙,却也难掩青棋面上的欢喜,顾不得太多,她蓦地推开门冲了进去,再看到床上那终于睁开眼的人儿时,惊喜之余,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眼睛里,也早已氤氲着满满的滚烫的泪水。 “姑娘,您终于醒来了。” 这会儿的功夫,南风也慌忙从暗处冲了出来,激动十分的看着床上的人,唇角微微颤抖。 南风身为宁家的暗卫统领,一向以冰冷无情著称,更是被人暗地里叫做冷面阎罗。 既为冷面阎罗,自是整日里一副冷酷无情的脸,哪能有如现在这般失态的时候?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床榻上的女子,能令南风这般形容了吧!? 大病初愈,华云思脸色难以掩饰的苍白和虚弱,唇上更是没有半分的血色。 墨琴和青棋看着,心疼的眼泪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华云思手指动了动,用力的想要抬手擦去距离最近的墨琴脸上的泪,好半晌,才发现自己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墨琴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希望能让华云思好受些。 华云思无奈的笑了笑,又看向几人,用极轻的语气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她的话音方落,南风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害姑娘如此,都是属下的错,属下请姑娘重罚!” 华云思见状,想要坐起身来,急迫中,伤到了身体,又是猛地轻咳了两声,再慢慢缓和了气息,无奈的看着南风道。 “此事并非是你的错,你要我如何重罚!?” “不,属下……” “你既是我的人,离开我回来报信亦是我的命令,况且,当日的情形,分明是有人谋划已久,即便你在,结果也未必回比现在强。”华云思打断他的话,虽则形容憔悴,但一字一句,亦算是掷地有声,威严十分。 南风闻言,默默垂下了头。 华云思才又道,“堂堂我宁家暗卫统领,如何却拘泥于这些?况,我若真的死了,你也已然尽力,如今我有幸活了下来,你要做的,不是更要守护我的安危,帮我一同查到凶手么!?” 华云思对下人,即便是安康之时亦鲜少有如此凌厉的时候,而如今,她病体虚弱,却竟也义正言辞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一时间,房内众人,包括南风全都默了。 这般严肃的氛围,又被华云思一声轻咳打破,“好了,说了这么多,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是,属下知晓。”南风汗颜,却也是一脸坚定神色。 见他如此,华云思总算放心的点了点头,也是这会儿,她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地方,不是太子府,而是……松风阁? “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562章 羞辱 一边说着,看着眼前的众人,她又忽地觉得哪里不对,“还有你们?竟都在这里,那太子府……” “姑娘当时陷入昏迷,幸而萧皇及时赶到,才将姑娘带到了这里,至于奴婢等,自然是姑娘在哪奴婢们便在哪儿。” 墨琴打断华云思的话,悉心解释道。 墨琴的话说完,华云思一瞬呆在原地。 他,来了? 原来,昏迷之前的一切竟真的不是幻觉? 也就是说,那位凌霄阁的阁主,竟真的是他。 也就是说,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刹那间,各种掺杂着的情绪夹杂着一种激动的欣喜混合的冲击而来。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一颗心也砰砰的加速跳动。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她眼角微红,险些流出泪来。 见此情景,墨琴亦是唇角带笑。 这些日子随在姑娘身边,姑娘虽从不提起,但她却是知道的,姑娘的心中,始终是挂念着萧皇的。 姑娘就是这样,心中真正有什么事的时候,都是藏在心底。 如今,姑娘既醒了,想必是急于见到萧皇才对的吧!? 想到这里,墨琴立刻自责的口吻,“呀!奴婢怎得糊涂了,萧皇若是知道姑娘醒来,想必会十分的高兴呢!奴婢这便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萧皇!” 华云思无奈的笑着摇头,道,“不急,只是,你们如今都在这里,太子府那边呢?” 墨琴是个莽撞的,无甚心思,眼下华云思这么一问,她倒是糊涂了。 太子府那边,终究是权宜之计,怎得姑娘醒来,第一个关心太子府比关心萧皇都要多呢? 这实在是不太合常理,她眨巴了眨巴眼睛,正想着要怎么回答,青棋便莞尔一笑开口道。 “姑娘遇刺那日,南风统领见萧皇带走了姑娘,想着有萧皇在,姑娘这下总该不再继续住在太子府了,便及时赶到太子府,将我等都接了出来。” “接了出来?”华云思看向南风。 南风点了点头,华云思又疑惑道,“太子并未阻拦?” “自然是……不过好在有南风统领,我们才能安然无恙出来。”青棋又道。 “这样也好,太子府却非久留之地。”华云思点头,眸中却是蓦地闪过一抹失落。 这个时候,青棋从怀中掏出那枚华云思之前放在妆台的通体碧绿的玉佩来,道。 “奴婢知道,姑娘是担心此番离开太子府,想要和小公子相认便愈发的难了,但姑娘当前,还是要养好身体才是,否则即便相认了,岂不是也叫小公子白白担心啊!” 青棋一番话,墨琴总算才反应过来,立刻便赞同的道,“姑娘,青棋说的是,您先养好身体,小公子才不会担心呢!” 华云思点了点头,接过青棋手中的玉佩,“罢了,也只好这样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青棋,道,“我之前的确是想用这个引他出来的,这是母亲当年给我们的,他身上亦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这块玉佩于我而言珍贵异常,幸而你替我带了回来,谢谢你,青棋。” 青棋闻言忙道,“姑娘言重了,青棋本就是姑娘的人,为姑娘做这些更是理所应当的。” 华云思点头,提起宁安遥,房间内华云思刚刚醒来的众人的欣喜似又在一瞬就被冲淡了不少。 毕竟,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到如今也都没能找到小公子的下落。 过了半晌,墨琴忙道,“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姑娘醒了,该是十分高兴的才对啊!对了,奴婢这便去请萧皇来,姑娘以为如何?” 众人看向华云思,华云思再次点了点头。 见华云思点头,墨琴高兴的一笑,正准备出去,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阵阵吵嚷声。 “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闻声,墨琴的脚步一瞬停了下来,房中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留心听起了门外的动静。 却听,封掌柜的声音又对着先前的声音道,“这位姑娘,我方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小店今日不接待客人,姑娘若是要喝茶,这满临京的茶楼多的是,姑娘大可另寻一家便好啊!” “不接待客人?可我们姑娘也不是来喝茶的,荣裳县主可在你这里?”香凝居高临下的口吻道。 如今的天下,世风便就如此。 即便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但但凡是替主子开口的,那便是仗了主人的势,觉得自己的身份比旁人高出多少似的,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 而殊不知,她越是这般,封掌柜便越是不买她的账。 开茶楼这么多年,封掌柜见过的人多了,区区一个丫头,甚至是她的主子,他可都是未放在眼里的。 只听封掌柜道,“在又何妨,不在又何妨!?我如何要告与你知晓呢?” 香凝在王娉婷身边时间久了,别说是在外面寻常百姓面前,便就是在王府,那也都是斜着眼睛看人的,潜移默化之中,早已自视高人一等。 如今被封掌柜这么一驳,当下便有了些怒气,正待发作,身后王娉婷走了过来。 王娉婷略带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阻止了她的话头,才又淡声道,“我是王少保府的嫡女,王娉婷,婢女不懂规矩,倒叫掌柜见笑了。” …… 这话说的,看似客气,实则和那婢女又有何区别? 先是傲然的自报家门,后是看似平淡的语气里分明是满满的不屑与倨傲,再则,便是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正眼都未瞧封掌柜一眼。 封掌柜心中一声冷哼,并不说话。 却听王娉婷又道,“听闻荣裳县主遇刺后住在这里,我便想要来探望一番,以示关切,却不想掌柜却这般阻拦,说起来……的确是好没道理。” 说到最后,王娉婷一声讽刺的冷笑。 封掌柜却不买她的账,道,“王姑娘好心,但荣裳县主如今伤势未愈,王姑娘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放肆!我们姑娘与你好言好语说话,你却这般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惹怒了我们姑娘的人都付出了什么代价!?” 封掌柜抬眸,“什么代价?这个我的确不知道呀,只不过,若是姑娘非要怒的话,又与我封某有何干系!?” “你……”香凝只顾着生气,王娉婷却是眸色一转,施施然的就好似旁若无人般,抬脚便要往里面走。 她是高门贵女,她倒要看看,这个封掌柜为了阻拦她,敢不敢亲手触碰她一根毫毛! 事实上也的确被她猜中了,不过也不是不敢,男女授受不亲,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封掌柜若是亲手阻拦一个女子,难免有肢体上的接触,那般,难免不雅。 若是到时候再叫这个王娉婷反咬一口,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封掌柜步步后退,正在想着应对之策的时候,王娉婷却还是被一把拦住了。 不过,拦王娉婷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王娉婷身前一下就推的其一个趔趄。 王娉婷陡然一惊,又是被此女子一推,身后又是台阶,险些栽倒了去,还好被香凝及时扶住。 只是面色上却隐隐浮起一层愠怒,“你是什么人,竟敢对本姑娘动手,你知不知道本姑娘是……” “你是什么人,关我什么事!?”女子的声音清冷而高雅,像是一朵冬雪里的红梅,凌寒绽放,傲然入骨。 此声音一出,华云思的厢房内,众人皆是一怔。 这声音,怎么听着似有几分熟悉呢? 王娉婷站稳之后,一瞬有些呆愣,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她倒还从没遇到过敢如此语气和她说话的人。 但反应过后,便就是暴怒了,“放肆,竟敢如此同本姑娘说话,当真无礼!本姑娘这就……” 王娉婷后面的那句,禀报家父,你最好好自为之还没说出口,就又被眼前的女子冷声打断。 “放肆!?无礼!?王姑娘说的,难道是自己不成?” “你……” “王姑娘口口声声说是来探望,但方才这位掌柜说了,县主不见,王姑娘不仅置若罔闻不说,还偏要仗着自己的身份硬闯,不知王姑娘这算的上是放肆,还是……放荡呢!?” 面前,女子一字一句皆强势而凌厉,不给王娉婷丝毫的情面,话到最后,那一句放荡,说是羞辱也不为过。 虽然,她方才的确是那么做的,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日来这里分明是来羞辱那舞女的,怎得还没见到人,反的却被别人羞辱了呢!? 一时间,王娉婷气急交加,愤怒攻心,只后悔今日没有多带几个侍卫出门,不过,即便如此,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也决计不会放过! “你果真是好大的胆子!”一声冷哼后,她走上前两步,抬手就要朝女子脸上打去。 然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她眼前一花,自己的胳膊就被女子轻而易举的牢牢控制。 与此同时,女子看着她,一声冷笑,“好大的胆子,说的也是你自己吧?” 第563章 染画 这一瞬,王娉婷似是被女子身上那股莫名的气势给镇住了似的,张着口竟怔愣着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女子猛地放开她的手腕,一声冷笑,“王姑娘若非是要闯,其实,也并非不可以。” “你什么意思?”香凝鼓着勇气道。 “什么意思?”女子眸光一转,闪过戏谑,而后道,“你可知,方才这掌柜为何非要拦着你呢?” 一声冷笑后,她继续道,“那是因为,此时,萧皇可也在其内呢。” 听到萧皇两个字,王娉婷身形一闪,险些栽倒下去,片刻后确又摇头,“不可能!萧皇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临京,你以为,你抬出萧皇来,本姑娘便会害怕吗?” 被她如此质疑,女子非但不怒,反而是脸上挂起淡笑。 女子本就生的好看,如今这样一笑,更似宫中才能见得到的贵人,至少,也是时常伴在贵人身边的,才得有这样的气度。 “你若是不信的话,萧皇自在里面,不如,我便带你进去给萧皇请安,如何呢?” …… 话音落,王娉婷身形一晃,便有些慌了神了。 看这女子的架势,十有八九她说的是真的了。 否则,若非真的是萧皇的人,她又怎敢在自己面前造次至此? 想来,天下间,也只有萧皇的下人才敢如此大胆了吧? 不过,要她去请安? 那岂非开玩笑!? 她只是听到他的名字都有些胆战心惊了好吗,又怎会去见他? 王娉婷面色一阵变幻,终究是摇了摇头,败下阵来道,“算了,既如此,本姑娘也不便叨扰,这便走了。” 说完,她眼神示意了香凝一眼,二人转身抬脚就要离开。 “慢着!” 身后忽然又传来那女子的声音,主仆二人脚步一顿,仓皇的转过身来,面色有些发白。 此时此刻,王娉婷后悔极了方才那般的态度,一定是惹得这女子不快了。 若是她真的要对自己怎么样,那毕竟是萧皇的人,自己也不敢如何呀? 想到这里,王娉婷双手绞着手帕,心有戚戚然。 女子将主仆二人的一应心思尽收眼底,忍住好笑,道,“王姑娘何以走的这么急呢,我可都还有话没说完呢。” “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此时此刻,王娉婷小心翼翼的态度和方才判若两人。 女子倒似故意的似的,半晌后才一声淡笑,“你弄错了,有吩咐的并非是我,而是我家主子。” “主子?”王娉婷惊的浑身一颤,不可思议道,“你是说,是萧,萧皇有吩咐?” “不错。”女子淡笑着点头,“你可听好了,我家主子命你告诉风临皇,七日之后相见。” 王娉婷闻言,掩饰着内心的不甘,终究是点了点头,“好。” 女子看着她,继续淡笑,“奉劝王姑娘,莫要存什么别的心思,一直以来,敢不遵从我家主子意思的,一向都没什么好下场。” “……是。”王娉婷咬牙切齿的应声。 离开的路上,马车都走了好远了,香凝才敢弱弱的开口,“姑娘……那萧皇,实在是,实在是欺人太甚,姑娘不若将此事告知老爷,否则他们当姑娘是什么,平白被人差遣……” “住口!”王娉婷原就不悦的紧,如今听香凝这么说,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当即便厉声打断她的话,道,“你懂什么!?别说是父亲,便是咱们风临皇怕是都不能耐他如何,你莫不是想叫我将我们王家往火坑里推!?” 香凝被王娉婷这番语气这番态度吓了一跳,当即便惶恐道。 “奴婢知错,是奴婢的不对,奴婢早知,便不带姑娘到那松风阁了,都是奴婢不好,只是不知,那卑贱的舞女,怎得竟能攀上萧皇陛下!” 说到最后,香凝想到了什么,忙道,“莫非,莫非那个神秘的人,便就是萧皇?” “呵!怎么可能!?攀上萧皇陛下!?你以为她是谁!?她有那等本事么?”王娉婷恢复了素日里的尖酸刻薄,一声讽笑,道。 香凝一怔,王娉婷又道,“萧皇是什么人!?据本姑娘所知,从前的萧皇可是从不近女色,也是到后来,遇到景朝相府的庶女,便对其倾心了,可她霓裳是什么人!?” “说好听些,是咱们风临新封的县主,说不好听,就是一卑贱下作的舞女,靠着那副狐媚子相使了些下流的手段吸引了太子殿下,你觉得那萧皇会看上她!?” “姑娘说的是!”香凝立刻点头赞同,“只是那萧皇却也住在松风阁,今日平白叫那舞女占了萧皇的便宜,实在是令人气闷。” “占便宜?”王娉婷又是一声冷笑,“萧皇的便宜,又岂能是什么人都敢占的?” “姑娘的意思是……”香凝疑惑。 王娉婷道,“我倒是觉得,萧皇也住在那儿是一件好事,我早就听闻,景朝萧皇为人冷淡,杀伐决断,你想想,那舞女好歹是在太子府住过的,临京有关她和太子的传言,也不是没有,你说,这些传言,萧皇既来了临京,又岂会不知?” “而萧皇和太子素来不对付,以萧皇那般为人,此番,指不定会拿那女人来对付太子殿下呢?” “呵!先前我还不明白,太子殿下怎么放任那女人在太子府外,如今我倒是看清楚了,那女人既在松风阁,萧皇竟也在松风阁,她又是景朝的人,啧啧啧……这很难让人不多想啊!” “姑娘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嫌弃了那舞女与人勾结?”香凝道。 王娉婷又是一声冷笑,“哼,勾结,也要看是和什么人勾结,若是被怀疑和萧皇勾结的话……那只怕便不是勾结,而是,叛国!” “这……”香凝被王娉婷最后一句话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王娉婷又道,“总之,那个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这一遭,也算是没白来!” “那,萧皇嘱咐姑娘的事呢?”香凝又问。 “不过是传个话罢了,改名告诉父亲,叫父亲告诉皇上便是了。” 马车继续行驶在回府的路上,思量清楚一切后,王娉婷唇角又渐渐有了笑意…… 而此时此刻,松风阁,刚刚送走王娉婷的女子总算转过身来。 看着那副明艳动人的容颜,封掌柜先是一番惊艳,而后便客气道,“多谢姑娘解围,不过,却不知姑娘是萧皇的……” 封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楼上便有惊喜的声音朝着这边传来,“染画!真的是你!” 封掌柜心中瞬时咯噔一下,染画……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似乎十分的熟悉呢!? 等等,墨琴,青棋,雁书,染画! 这不正是从前姑娘身边侍候着的四个丫头的名字么!? 想到这里,他看着女子的目光瞬时变得惊喜和欣赏。 惊喜的是,染画是宁家的人,染画来了,他自然欣喜,而欣赏的则是染画方才的那一番举动,轻而易举的就打发了那个心怀不轨的王姑娘,实在是令人欢欣! 染画的目光闪烁出晶亮的泪光,遥遥朝着上面的墨琴等人点了点头,复又朝着封掌柜点了点头,这便算是打了个招呼。 封掌柜自是笑容满面,喜不自胜,忙道,“快,快上去吧,姑娘刚醒,见着你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姑娘醒了!?”染画的眸子里闪过惊喜。 封掌柜点了点头。 这么久了,终于能再见到姑娘了,染画再不敢耽搁,抬脚就要往楼上飞奔而去,只是下一秒,封掌柜的眼神却又疑惑的落在了她的身后。 咦,顾语平怎么来了? 顾家二公子,顾语平,封掌柜是认识的,或者说,京中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 只是此时他疑惑,顾语平怎么又来了,前些日子不是才刚刚来过吗? 这位公子,关心自家姑娘是否有些太殷勤了? “这位是……”染画顿住脚步,问道。 顾语平被染画的美貌迷的有些还没回神,封掌柜便代为回答道,“这位是顾家的二公子,县主的……朋友。” 封掌柜只是随口的一句解释,却没想到染画只领会了最后两个字。 朋友? “既是朋友,便随我来吧。”最后,染画发出这样一句“指令”。 染画都还没自我介绍,顾语平哪里知道她口中的跟我来,是来哪里? 不过,无论是来哪里,既是美人相邀,他顾语平又怎会不应邀? 于是,顾语平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染画也不耽搁,立刻便往楼上飞奔而去。 嚯!美人怎么跑的这么快? 顾语平自是连忙跟上。 一眨眼的功夫,二人皆不见了,独留封掌柜在原地,张着口,又吞下还没说出口的话。 哎!这染画即便要见姑娘,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她也就算了,可那顾语平…… 姑娘是什么人想见便就能见的吗? 况且,是顾语平那般好色的人…… 罢了罢了,人都到了姑娘门口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封掌柜想着,唯剩下一声长叹…… 第564章 探望 “姑娘,真的是染画,是染画!” 伴随着墨琴一道欢喜的声音,华云思便见到她身后拉着的那个女子。 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果真,是染画! 激动的话到了嘴边,她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当初,宁家人惨死的时候,她是被慕容信的人押着在远处看到的。 虽看不真切,但当时宁家可是被满门抄斩的。 墨琴,青棋,雁书,染画,她最疼爱的,伴随着她长大,也是最护着她的四个侍女,她曾以为,她们四人都在那一刻,离她而去。 却没想到,上天竟真的对她不薄,先是给了她一次新生的机会,后来,竟然连墨琴,青棋,染画的命也都保留了下来! 只除了雁书…… 不过,万幸的是,她们三个都还活着!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强忍着激动,在看到染画的那一刻,华云思的眼角已然流下滚烫的泪来。 狂喜之余,她竟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还是染画先恭敬的跪在了地上,朝着华云思叩了一首,道。 “姑娘,奴婢叫姑娘担心了,是奴婢不好!奴婢没能保护好宁家,亦没能保护好姑娘!害的姑娘伤心至此,奴婢请姑娘重罚!” 华云思从宁安澜重生成华云思的事情,萧镜尘早已告诉过她。 是以,如今真的见到华云思的时候,她除了心疼之外,倒是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毕竟,在她看来,无论姑娘是谁,她都只要姑娘活着就好! 染画的眼角亦流下泪来。 墨琴忙过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华云思坐起身来,华云思招了招手,染画这才起身,走到华云思身边,握住她的手,两双泪眼,执手相看凝噎。 接下来,华云思便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悉心告诉染画,因着她身体虚弱,不能说太多的话,所以亦只是说了个大概。 染画不住的点头,其实,姑娘说的事,她大部分都是知晓的。 因为那段时间,她已经在为萧皇办事了。 当日,她也的确同宁家人一起,都被残忍的杀害了,也的确被丢到了枯骨山。 不过,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萧王府了。 原来,是如今的萧皇,也就是当时的萧王救了她。 当时,萧镜尘不知道华云思便是宁家的宁安澜,为了完成自己答应父皇的事情,萧镜尘始终在找宁安遥,亦算是背负着宁家的使命。 而他救了染画之后不久,便将此事暗中交给了染画,叫她秘密调查宁家宁安遥的下落和有关宁家覆灭的其他牵连等等。 无论如何,萧镜尘都是为了宁家好,再加上他又救了自己的性命,是以,染画自是对其忠心耿耿。 更何况,萧镜尘交给她的,原本就是宁家的事,是以,染画自是竭尽了全力。 只可惜,有关宁安遥的踪迹,她却仍是一无所获。 再到后来,萧镜尘知道华云思真实身份的时候,她刚刚赶赴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秘密调查,是以萧镜尘将此事耽搁了下来,想着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叫她和她相认。 却不料,待她真的赶回的时候,却正好是华云思失踪的第二日。 她对主人忠心耿耿,萧镜尘不忍她伤心,便并未将此事告诉她,而后再次知晓,便就是前些日子了。 时过许久,得知姑娘竟还活着,那一刻,染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般的狂喜。 她片刻也不曾耽搁,匆匆忙忙赶了回来,却不料,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姑娘遇刺的消息。 那一刻,她心急如焚,好在,萧皇的侍卫说,姑娘总算保下了一条命,她才总算松了口气。 后来,萧皇身边的侍卫将有关姑娘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她。 听着姑娘所经历的种种苦难,她只觉得心疼异常。 而如今,能亲眼再次见到姑娘,陪伴在姑娘身边,便是她最幸福的事了。 得知是萧镜尘救了染画,华云思心中忽然觉得,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自己或许真的欠那个人太多太多了。 主仆二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关切。 好半晌后,华云思才注意到,染画身后的顾语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原来,他顾语平也有今日这般被无视的时候啊。 不过,看在她受伤如此严重的模样,便绕过她这一次吧。 顾语平想着,便故作大度的模样,道,“罢了罢了,我是跟在这位姑娘身后来的。” “染画?” “不错。”顾语平又点头道,“见你尚能开口说这么多的话,本公子也就放心了。” “如此,多谢顾二公子前来探望。”华云思笑了笑,道。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顾语平朝她摆了摆手,又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好奇道,“只是不知,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二公子问我?”华云思浅笑,故作惊讶状,“我可是听说,这临京城的任何事情可是都瞒不过顾家人的……” 顾语平瞬时反应过来她要说什么,即刻道,“话虽如此,我兄长也的确调查出来了些什么,只不过我猜想那夜的情形实在是惊险了些,你……定是十分害怕的吧?” 华云思一怔,竟是没想到顾语平要问的竟是这个。 怕么? 毫无疑问,自然是怕的。 那夜,她以为自己真的要离开了,一切来的太过猝不及防。 宁家大仇未报,甚至,她都还没找到遥儿。 还有他,那个出尘绝色的男人。 太多的不舍,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曾经她以为,重生一世,上天再次给了她一次机会,她便只为宁家而活。 倘若能为宁家复了仇,便就是叫她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又如何? 她以为,她从未放在眼中。 直到那日,她才知道,宁家的仇,她是十分的后悔没能报了,但她更害怕的是,从此,和那个人天人永隔。 直到后来,她亲眼见到那个人,她还以为那是幻觉。 也好,也好。 在死之前能见到他一眼,也好。 却没想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告诉自己,这一切,京都是真的,而并非幻觉。 想到这里,华云思的眼眶忽地又有些红了。 自她醒来,所有人都关心她伤势如何,可有不适,或是纠结于那日的凶手是谁。 却没想到,第一个关心自己怕不怕的,是他。 华云思微红的眼眶里一瞬闪烁出感动,却没想到,她这副模样,却是把顾语平吓了一跳。 怎么,怎么还感动的要哭了……? 这么多年来,他也算叱咤临京……的各种风月场所,是以,他顾二公子见过的女人,可以说是数不胜数了。 他喜欢美色,喜欢的坦坦荡荡,是以临京的百姓大多都知道,顾家二公子最爱的,便是美人。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却是,顾家二公子最爱的,是美人,最怕的,则也是美人。 因为,他爱的是美人的笑,怕的,则就是眼前华云思这副感动的模样了。 美人可以心悦于他,追捧于他,但却不要因他而感动,因为他顾二公子最怕的,便是美人对他动了真情。 所以,眼前华云思的神色稍稍一变,顾语平便下意识的一蹦三尺高,躲得远远的了。 “那个……方才我只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啊,县主倒不必当真。” 当真? 莫非这顾语平还怕自己喜欢上他不成? 华云思有些无语地看着顾语平,有些话,解释不得,越是解释便越是描黑。 罢了,一个顽皮的少年公子罢了,误会不误会的,清者自清。 况且,有他兄长管教就够了,自己倒也不必掺和。 她这么想着,看着顾语平是眼神便又不同了,在顾语平看来,这样的眼神,倒似和自己的兄长有三分的相似。 对了,兄长! 顾语平这才想起来,忙又道,“我险些忘了,过些日子,临京就要热闹了,你快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否则不是平白错过了这场热闹?” 顾语平性子跳脱,自是喜欢凑热闹,是以,他这样说也是正常,只是他口中的热闹,指的是…… 就在这时,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松风阁的伙计送来熬好的药。 墨琴忙端过药,“姑娘,这药温热正好,有什么话,先喝了药再说。” 华云思点了点头,墨琴便开始小心喂其服药。 喝了几口后,华云思便忍不住问,“不知顾二公子口中的热闹是什么?临京又有什么大事?” “我也是今晨兄长才告诉我的,说是,梁国的人要来临京了,两国邦交,应当算得上是大事吧。” “梁国……”听到这里,华云思忽地呛了一声,墨琴连忙拿帕子小心替华云思擦拭干净唇边的药渍,华云思顺了口气,又问。 “那顾二公子,可知梁国此番派的是何人来呢?”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梁国太子,对了,据说不止是太子一人,还有一个是什么世子还是什么王爷来着,我有些记不太清了。”顾语平仔细答道。 “……”在听到世子两个字的时候,华云思一个没忍住,将刚入口的药彻底喷了出来…… 第565章 雪儿被困 “姑娘小心些……”墨琴连忙放下药碗,青棋又端过来茶水。 顾语平亦是眉头一跳,怎得听他说到梁国的时候,这县主就如此……不正常? 他所认识的荣裳县主,雍容沉稳,姿态一向都是高贵端方,别说是县主,那分明是一国公主才能有的气度。 先前他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见的久了,倒也觉得习惯了。 可现在,她这番反应,竟又不像是他所认识的县主了? 顾语平正觉得有些糊涂,华云思便又问道,“世子?” 顾语平点头,“王爷世子的,我也记不清了,总之,不会是梁国太子一个人来的。” “……我知道了。”华云思点了点头,却是愁眉紧锁。 顾语平好奇,“怎得,你似乎十分不喜那梁国人?” “啊?并非,只是……只是我怕是凑不上那热闹了。”华云思有些苦恼道。 只不过,她真正苦恼的,却并非凑不上热闹,而是冷表哥。 原本,她是想等着这边的事都解决了后,亲自去梁国看望母亲,免得母亲又平白担心。 但如今,梁国来人了原也是好事,若是寻常,她也正好借此机会给远在梁国的母亲报个平安。 只是,不巧,怎得偏偏是趁着她重伤的时候来。 如此,此事若是叫冷表哥见到了,只怕就不是报平安而是报惊吓了。 但,她是梁国云裳郡主的事,如今却又不能告诉顾语平知晓,是以,她才如此说。 顾语平也不疑有它,闻言不由蹙了蹙眉,“也是,你伤的这般重,梁国的人还有大约七日便来了,这临京好不容易热闹一次,你却……” “七日?”华云思又是一声惊讶,打断顾语平的话。 顾语平点头,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这样吧,我这便回去,为你找一些珍惜的药材来,兴许你的身体能痊愈的快一些。” “珍贵的药材?”华云思又是一怔,她伤势是重,但一直以来,白苏给她用的药也都是最好的,再加上她不缺银两,倒是也不多需要什么珍贵的药材。 顾语平见她如此,便知她在想什么,“你与我不必客气,再说,你可不要小瞧了我顾府的药材。” “只怕是这宫中的,都没有我顾府的好,自是有奇效的。” 顾语平刻意放低了声音说罢这一句后,又十分洋洋自得道,“所以你放心吧,我顾府的药材给你送来,保你服用后,保证即刻见效!” 华云思看着他脸上孩童般真诚又天真的笑意,心中微暖,而后点了点头,顾语平便忙去了。 顾语平离去后,华云思长出口气,心想,今日若非他来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只怕到时候冷表哥来了,一不小心便就会大怒了。 想到这里,她便对墨琴道,“告诉白苏,让他的药尽量能叫我的身体恢复的快些,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恢复的快,也可以。” 墨琴有些心疼的眼神,“奴婢知道姑娘担心冷世子担心,可姑娘伤势如此,还是该好好养着的。” “我知道,我又没叫白苏给我开毒药,只不过是想要好的快些罢了,怎么,难道你就想我一直在这床上躺着不成?”华云思调笑的口吻道。 墨琴连忙摇头,“奴婢怎会,奴婢当然也希望姑娘快些好了,只是想姑娘能以养好身子为重,这样冷世子才真的不会担心您。” “我知道,我自然知道你对我好,你放心,我也晓得轻重的,再说,你又何时见我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华云思轻笑。 墨琴这才舒了口气,“那倒没有,不过,那顾二公子对姑娘也的确是关心,兴许,他顾家的药材真的能帮到姑娘不少呢。” 华云思点头,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青棋开口道。 “姑娘此番,真的要见冷世子吗?” 墨琴闻言一怔,不由不解,“青棋你怎么了,世子是姑娘的表兄,待姑娘亲厚,此番千里迢迢来到这临京,姑娘又怎能……” 说到最后,墨琴语气一顿,似也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华云思抬眸看着两人,自然知道她们担心的是什么,笑了笑,便道,“墨琴说的没错,冷世子虽只是我这具躯体的表兄,但他待我的确亲厚,我又怎能不见?” “可姑娘……”青棋自是为华云思担心这一切。 下一秒,华云思又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之前之所以隐瞒身份,不过是为了安全起见,但如今你们也看到了,我险些命丧于此,此种情况,我又何须再隐藏自己的身份!?” “姑娘说的对。” 染画笑了笑,接着华云思的话说道,“往后我们会保护好姑娘,姑娘又何需住在那劳什子的太子府,依我看,那儿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姑娘便就留在松风阁就好!” 华云思闻言轻笑,“染画之言,正合我意,那么,你们的意思呢?” 她又看向墨琴和青棋,墨琴和青棋瞬时点头,“姑娘怎么安排都是对的,奴婢等自当遵从。” 华云思轻笑,手指隔空轻点二人,嗔责的语气道,“你们也得有自己的想法,若真的是什么都听我的,那事事岂不都得由我来想,莫非,你们是想要累死你们姑娘不成?” 那调笑的口吻惹得在场的人一阵欢愉的轻笑,有关华云思身上伤势的凝重感也瞬时消散了不少。 厢房内,几个女子的笑声哄作一团,南风便又默默的退回了暗处。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忽然神色一顿,而后左右张望了起来,似在寻找着什么。 见华云思这副模样,墨琴和青棋神色瞬时也随之一慌,果然,下一秒,华云思疑惑的声音传来。 “雪儿呢?怎得不见它的影子?往日里我小病小伤的时候,它都是陪在我的身边的啊,你们可有看到它?” “这……”墨琴有些犹豫,青棋则是心一横,一咬牙,道,“姑娘,雪儿它,被钟玉……”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华云思的心头便是一沉,不用青棋说完,她大概也已经知道了。 “雪儿,被钟玉困在太子府了,是么?” 墨琴和青棋点头。 华云思心中一痛,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如今想来,倒是她当时疏忽了,先是在御花园见到钟玉在找雪儿,后是钟玉告知自己有关雪儿的一切。 她早该知道,钟玉对雪儿有所图谋,虽不知具体是什么,但她早该有所警惕并保护好雪儿。 可结果是,她不但没保护好雪儿,亦没保护好自己。 无期宫,钟无期,她终究是有所轻视了。 而如今,雪儿落入钟无期的手里,钟无期到底要对雪儿做什么,她却毫不知情。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 在她的眼里,不管雪儿是不是钟无期口中的玉面狸,她只在意,雪儿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雪团。 而且,因为自己的疏忽,当时在冷宫的时候,她已经害死过它一次。 后来,它不知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好不容易又找到了自己,如今,她又如何能再一次让它陷入危难之中!? 想到这里,华云思神色一凛,便朝着某处虚空叫道,“南风!” “是。” 南风刚刚才躲在暗处就又立刻被叫了出来,不过他也并未因此有半分的不悦,依旧十分恭敬的站在华云思身前。 “雪儿,到底怎么回事?” 华云思此时虽还是伤体未愈,脸上还带着苍白之色,甚至说出的话都有些轻飘无力,但,她的一字一句却偏又叫人觉得无比威严,不容忽视。 这样的感觉……倒是和萧皇有些相似呢。 染画心中忽地闪过这个念头。 南风则是恭敬答,“回姑娘的话,雪儿的确是被那钟无期关在了风院,不过,属下暗闯过几次风院,却都未能……是属下无用,请姑娘降罪!” 说着说着,南风又自责的跪了下来。 华云思则是些微惊讶,“怎么会!?以你的武功,若是风院藏着一个人,你或许还无法救出,但若是雪儿的话……钟无期或许武功高深,但你也绝不会没有一搏之力啊!?” 华云思一语便提到了问题的关键,南风垂头,答,“姑娘所言不错,那钟无期的确有一身武功,但若仅仅是此的话,属下救出雪儿,自是不在话下,只是……” 南风一直都是宁家的暗卫统领,之所以他能做了这宁家的暗卫统领,便是因着他的一身高强的武功。 而如今,在世人看来,宁家已经覆灭两年,但提到这位南风统领,众人还是会忍不住的惊叹和颤抖。 而这其中原因,一则,是因为南风为人冷酷狠厉霸道,素有活阎王之称。 二则,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便就是他一身令人望尘莫及的高深莫测的武功了。 是以,因着这一身武功,南风向来是傲然于世的,他有着这样的资本。 所以,有关华云思遇刺,和有关雪儿被困的事,才会更叫他自责,叫他懊恼,叫他甚至觉得羞愧。 是以,说到这里,他便有些吞吞吐吐了起来…… 第566章 小伤而已 一旁,青棋将一切看在眼里,她亦是了解南风的。 只是,南风这般说话,还不知得把姑娘急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青棋干脆接过南风的话道。 “姑娘有所不知,那钟无期不知会何诡异之术,以致南风统领入内便不得使出全力,奴婢也随着统领去过一次,只可惜,我二人一入风院,浑身功力便仿佛去了七七八八,此种情形,是以才难以救出雪儿。” “是奴婢等无用,青棋也请姑娘降罪!” 说到最后,青棋也跪在了南风的一侧,毕恭毕敬道。 华云思闻言,心头一动,因自己行动不便,便立刻给距离他们较近的染画递了个眼色。 染画会意,上前将青棋和南风一并扶起,又轻声道,“你二人快起来吧,姑娘又怎会怪你们呢?” 华云思点着头,道,“染画说的对,那钟无期行事诡异,这又怎能怪到你二人头上呢?只是……竟能叫你们散去功力,此事实在异常。” 说到这里,她又忙看向二人,“那离开风院后呢?你们的身体可有不适?别是中了什么毒,那可就不好了。” “姑娘放心,离开风院后恢复一阵,便一切都可恢复正常,只是这般,却是实难救出雪儿。”青棋垂头说着,又有些犹豫了起来,“只是……只是南风统领却因此受了伤,若非南风统领,此刻只怕奴婢就没有见到姑娘的机会了。” “受伤?”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神情即刻关切起来。 南风怕其担心,忙道,“姑娘放心,不过是小伤而已。” 呵!小伤么? 以华云思对南风的了解,只怕没那么简单。 这么多年来,他几次为宁家出生入死,都未在自己身前喊过半句疼痛。 若非她曾经悄悄见过,世人只怕真的以为宁家的这位暗卫统领是金刚之躯,不会受伤呢。 如今这一次也一样,若是小伤,南风只怕便不会如是故作轻松的神色说出口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心中更是沉闷。 看着眼前不离不弃的她们,忽然无法想象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他们又经历过怎样的害怕和担忧,又为了自己做出过多少危险的事情。 说到底,该请罪的不是他们,反倒是自己。 他们只知道忠于自己,只知道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甚至包括雪儿也是如此,而自己呢? 保护不了他们不说,躺在这里,她竟连她们都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 华云思心中闪过自责,下一瞬,她蓦地抬眸道。 “伤在哪里?” “……啊?” 南风的世界,似乎从不习惯别人的关心,而如今关心自己的是姑娘,他便不止是不习惯,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至于伤在哪里……重要么? 只要姑娘安好,别说是伤了,就是要了他的一条命都好! 南风心中想着,一时竟忘了回答华云思的话。 华云思深吸一口气,又道一遍,“我问你,伤在哪里?” …… “右腿。”他对姑娘向来是无有不从,姑娘这般认真的问,他只得不得不回答。 此情此景,周围的三个婢女险些忍不住笑意。 能让南风统领如此乖乖听话的情形,当真是少见,普天之下,只怕只有姑娘才有这个本事了。 华云思闻言,微微蹙眉,“右腿?” “……嗯。”南风再次乖乖道,虽则,其内心是一万个拒绝回答华云思的话,但奈何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谁让,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对姑娘唯命是从呢? 然而,南风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这还不是他最想拒绝的。 因为,下一秒,华云思便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让我看看!” “……” 他是让看,还是不让呢? 虽然只是右腿,还是小腿,但毕竟在场的都是女子,总是有些不太好吧? 南风的额上冒出汗来,而尴尬的,却竟只有他自己。 除了他外,在场的女子神情竟都是淡淡,没有一丝大惊小怪的模样和姑娘相似极了。 这一刻,是南风人生中第一次怀疑,自己还是个大老爷们儿么? 否则,他怎么连这几个丫头都镇不住? 或者说,小小几个丫头都无所谓的事,他,堂堂宁家的暗卫统领,南风,竟然会害羞!? !!? 天哪! 他刚刚想到的那是什么词!? 害羞!?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糊涂了,自己可是南风哎,令多少人都闻风丧胆的人物,怎么会害羞呢!? 想到这里,南风猛地摇了摇头,而动作上……迟迟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华云思又道一遍,“让我看看!” “这……” 那可是姑娘,他怎么能违背姑娘的意思呢? 罢了!南风一咬牙,心一横,撩起袍角,露出袍子下面早已被染成血色的白色中衣。 而后,姑娘注视不语,眸沉如幽潭。 南风不得不再次咬牙,而后掀起中衣。 瞬时,一条血淋淋的小腿展现在众女面前。 华云思一眼就看到,其伤口程度,深可见骨!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包括青棋在内。 她一直都知道南风受伤了,那正是因为她而受的伤,可她却绝不知道,他的伤势竟如此之重! 这一刻,众人尽皆在心中感叹,不愧是南风! 此等伤势,若是换做寻常人,只怕早就痛的站立不得,昏迷不醒。 可眼下,若非姑娘相逼,以南风的表现,她们甚至都真的相信他那句“小伤而已”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 好半晌后,华云思声音有些冷,道,“如此重伤,你为何不包扎好伤口,这便是你方才答应的日后要保护好我么?这,便是你保护我的方式么?” 华云思极少用这种语气和自己人说话,尤其是和南风。 因为在她眼中,南风不止是宁家的暗卫统领,她的手下,更是这么多年守护宁家的恩人。 再加上南风年纪比自己稍大几岁,从小又都是护着她长大,是以在她的眼中,甚至一直都将南风当作是自己的兄长一般对待。 而对这位兄长,他虽是手下,她却一向都是敬畏尊重的,所以,今日这般略有生气的严肃的语气,倒还是第一次。 南风知道姑娘这般是担心自己,但一想到让姑娘担心,他便愈发自责了,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这伤口,我自是包扎了的,不过刚刚在换纱布的时候,听闻姑娘醒来,一时情急,便……” 听闻是这样,华云思的气总算是消了一些,不过南风的伤口如此严重,又由不得她不重视。 抬眸看向墨琴,她道,“命人准备好纱布,就在这里,给他包扎!” “是。”墨琴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青棋搬了把椅子叫南风坐下,华云思看着二人,又问,“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棋看了眼南风的腿伤,眸中闪过不忍,又连忙恭敬道,“奴婢来说吧。” “是在姑娘还昏迷的第二天,萧皇告诉奴婢,姑娘的雪儿如今在钟无期的手中,奴婢当时就想要到太子府将雪儿抢出来,萧皇却拦住了奴婢,说不可轻举妄动,一切等姑娘醒了再说。” “说起来,一切都怪奴婢未听萧皇劝告,想着无论如何先救雪儿要紧,于是便将此事告知了南风统领,当夜,我们便闯入了那风院。” “再到后来,风院冲出来些人,奴婢和南风功力不支,便很快落了下风,后来,我们察觉到不对,正欲逃走,一支箭射了过来,奴婢躲闪不及,南风统领为了保护奴婢,又折返了回来,当时就有有许多人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幸而南风统领舍命相护,奴婢才得以安然逃脱,却不想,南风统领竟受了如此严重的伤,都怪奴婢不好!” 一边说着,青棋就一边又跪了下来。 殊不知,华云思听着这番话的时候,心中除了心疼,又何时有过怪罪? “是我不好,明知那钟无期对雪儿异常,却未加警惕,连累了你们,如何又治你们的罪?快起来吧!” 青棋这才起身,华云思又道,“萧皇说的没错,雪儿固然重要,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先要好起来,否则就凭这副模样,如何就得了雪儿,又如何才能为宁家复仇?” 染画闻言,眸光微微一闪,便又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她虽未查到小公子的踪迹,但有关宁家一事,还是查到些许线索的。 不过,她心中亦打定了主意,一切还是等姑娘好些了再说。 就在众人静默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应当是朝着这里来的。 只是,听声音,似乎不是一个人。 房内在座的都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非比寻常,很轻易的便听出了其中一人的脚步,正是被姑娘方才派出去拿纱布的墨琴。 还有一人,步履轻盈,犹如闲庭漫步悠然自在,这个,就应当是神医白苏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有这样闲适淡然的不羁与坦然。 而重点是,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 第567章 相见 伴随着那另外一道脚步声的接近,华云思的整颗心也似乎开始加速跳动,呼吸也逐渐急促了起来。 下一秒,果然,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推门而入。 一瞬间,所有人跪在地上,恭敬道,“萧皇。” 华云思呆在原地,眼神发怔的看着眼前思念已久的人,却见他的目光瞬息间越过所有人,落在自己的身上,而后,眸中闪现柔情。 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过来,那金丝绣的黑色的青龙纹靴踏在地上,沉稳有力,声音不大,却偏一步一步都叫人觉得内心狂跳。 这一刻,华云思的掌心竟都沾满了汗,呼吸急促,脸颊更是逐渐绯红起来…… 这种感觉……天哪,自己这是怎么了,周围大家都还在,她却竟就害羞了起来,还激动成如此模样!? 但……仿佛越是意识到这一点,她的脸颊便越发不受控制的滚烫,她忽然想干脆钻到被子里去,但仓促之间只稍稍一动,全身上下便又传来剧烈的抽痛,瞬时,她红润的脸色便又是一白…… 萧镜尘得知她醒来,马不停蹄的赶来,待推门看到她的那一瞬,原本是内心激动不已的欢愉,唇角亦是挂着不可自抑的笑容的。 直到见到她脸色忽地变红,而后红了又白,他的心便是猛地一惊,立刻迈开大步走到了床边,一把抓住她略有些冰凉的手而后眉头便是一簇,略微沉着声音道。 “我听说你刚醒来,怎得不好好休息?” …… 房内其他人神色皆是一惊,萧皇在姑娘面前,用的自称并非是朕,而是我! 而且更重要的是,萧皇说出这句话的语气,虽然依旧有些淡漠,但那轻声细语的口吻,分明就好像生怕一不小心说重了语气吹散了眼前的人似的! 虽然萧皇对姑娘的担心,他们一直都是知道的,但,也大可不必如此吧? 同样惊讶的还有华云思,她都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从前,他虽也温柔,但又何曾如此小心翼翼过? 如今这般,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身体? 可她刚刚醒来,如今又是躺在床上,怎得不算是休息? 难不成,非要叫她闭着眼睛睡觉不成? 想到这里,她唇角一撇,正要开口,下一秒却又被萧镜尘一语打断。 “白苏!”他淡声开口。 “是!”白苏闻言,片刻不敢耽搁,即刻上前为华云思诊脉。 ……看着殷勤的白苏,华云思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叛变了。 否则怎么平日里自己使唤他的时候也没见他如此迅速,又如此殷勤? 白苏诊脉后,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下一刻便在众人希冀的眼神中开口。 “回禀萧皇,回禀姑娘,姑娘再无任何性命之忧,这几日,只需按时服药,好好调养身体即可!” 众人闻言,总算长舒了口气,既然姑娘性命无忧,看着两人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的模样,大家很识趣的一起退了出去,房内很快只剩下彼此两人,静的似乎听得到对方咚咚的心跳。 “你方才的担忧,我都听到了。” 萧镜尘率先开口,打破二人的之间的沉寂。 华云思蓦地一怔,“什么?” “雪儿。”萧镜尘温柔的看着她,“你放心,钟无期既然费尽心思带走了它,想必一时不会对它如何,这些日子,我会想办法将它救出来。” 救雪儿吗? 感动之余,想到方才亲眼所见南风身上的伤,她忽地又有些担心,“可是他们说,风院有问题,我怕……” “我知道,那钟无期擅用毒术,我会想办法的。”萧镜尘道。 “可也不要冒险,这样吧,待我伤势好些,我亲自去看看。”华云思忽地道。 萧镜尘眸子一眯,即刻道,“不可。” 华云思一怔,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快,“为什么?” 萧镜尘沉眸注视着她,审视的语气道,“你亲自去,可是为了宁小公子?” 华云思没想到一下子就被看穿,但转念一想,他可是萧镜尘,以他的聪慧,若是真的想知道,这世上又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 况且,以他对自己的了解,能一下猜出,倒也还算正常。 她点了点头,萧镜尘便是一副我就知道是如此的表情,下一秒,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在你身上的伤好之前,哪儿也不能去。” …… 自由自在的管别人久了,如今忽然被别人管,这感觉还真是…… 况,不得不说,许久不见,这男人管的是越来越宽了。 不过,他如今既是萧皇,那就给他些面子,反正答应不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于是,华云思点了点头,不料,下一秒,她的小心思却似被某人看穿了似的,萧镜尘忽地凑近她的眼神,在她耳边,呵气如兰。 “你放心,在你的伤好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随着这句话,带着熟悉的淡香的味道轻洒在耳边,这下好了,华云思脸上好不容易褪下的温度又蓦地毫无预兆的蒸腾了起来。 “照顾……?你可是在开玩笑?”这句话,伴随着她扑通扑通的心跳说出口。 “君无戏言,我自是要照顾你的。”萧镜尘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的样子像极了此时此刻他认真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无半分不妥。 华云思忙摇头,“那大可不必,我这里有墨琴青棋,对了,还有染画,怎得能叫你照顾我呢?” “怎么,你嫌弃我?”萧镜尘略显失落的口吻,又故意道,“你可知,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为的又是谁?” 华云思眸光一闪,心便是蓦地一痛。 “这个问题,阁主说过了,受人所托而已。” 她淡漠的样子,忽地十分扎眼,这一瞬,他竟有些生气。 下一秒,萧镜尘言语深沉,眸光犀利,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而步步紧逼。 “……那你知不知道,普天之下,能值得我所托的,也就只你一人而已!?” ……看着那般眼神,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紧接着,胸口又传来揪心的痛,叫她脸色一白。 这么多日以来,她不是不思念他。 正相反,几乎每夜她都会梦到他。 重生以来,她以为她不会再有心,她以为她会只为复仇而活。 然而,却万万没想到,遇到了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到现在想来,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但她知道的是,那是前世今生都未曾有过的心动。 上天终是待她不薄,除了了却宁家的仇,她想,此生遇到他,足矣。 可结果,却还是不得不离开他。 为了自己也好,为了景朝也好。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看着他和他的母亲一般,她宁愿他清醒着,她宁愿她永远孤身一人,只能远远的看着他。 其实,之所以离开景朝来到风临,的确是为了遥儿,但不得不否认,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他。 她想,他就这样当她死了,也好,总有一天,他会忘了自己。 可有时候,她又会自私的希望他永远不会忘了她,甚至希望到他的身边,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也好。 她每日在纠结,痛苦,以及对他深深的思念中度过。 直到今日,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发觉,这些日子以来她因为他而积压在心中的所有都抑制不住的如洪水一般的迸发出来。 但心中越是汹涌澎湃,她便越是认定,自己该怎么做,也只能怎么做。 于是,她试图用外表的淡漠来掩饰内心的一切,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好,淡若冰霜也好,总之,能叫他离开自己就好。 可没想到,他却忽然就如此认真,认真的,叫她的心愈发的痛。 萧皇后昏睡的模样犹在眼前,看着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绝世无双的脸,华云思心中的信念又坚定了几分。 她终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沉眸,又深吸口气,道,“萧皇玩笑了,萧皇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 “玩笑!?一国之君?”萧镜尘的眸色冷了冷,沉声道,“这便是你离开我的理由?” “我……”华云思语气一噎,在他强大的气势压迫下,万千心绪哽在心头,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故作坚强,故作淡漠的女人,萧镜尘深吸口气,又缓了眸色,道,“你的顾虑,我已经都知道了。” “这……”华云思一惊。 “你以为,你离开了我,便是最好的选择吗?”萧镜尘蓦地打断她的话,又审视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眼睛里,道。 “你以为,这一年来,我是怎样度过的?” 不知怎得,听到这句话,华云思的心蓦地抽痛,痛到她几乎都不能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人的身影蓦地靠近她,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他的气息将她包裹,伴随着他低沉飘渺的声音。 他道,“你可知,这一年来,我有多么的思念你?你又可知,和失去你比起来,我甚至是羡慕母后的,至少,在她沉睡前的那一刻,父皇是在他的身边的……” 第568章 吃醋了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火热而霸道,认真而强势。 他心跳在她耳边,那般真实,那般清晰。 此时此刻,他的许久以来的痛苦似分毫不落的印在了她的心上,一点点,叫她的心生疼。 话说回来,她又何尝不知? 因为,这一年来,她所经历的,亦是一模一样的心痛啊。 只是,她以为是为了他好,但,事实上,真的是为了他好吗? 这一刻,不,或许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清醒了,也已经后悔了。 或许,就像萧皇后那样,明知道会陷入沉睡,却还是毅然决然的留在了自己爱人的身边,为他诞下子嗣。 她想,当时的慕容皇亦是知道萧皇后会陷入沉睡的吧? 可无论是他,还是萧皇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在一起,并将孩子生了下来。 后来,萧皇后便真的陷入了沉睡。 如今想来,他们会后悔么? 答案或许是肯定的,但假如重新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她相信,他们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是啊! 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多一天,多一个时辰而已呢? 到底,是她糊涂了,苦笑一声,她闭上眼睛,在无所顾忌的贪恋着眼前人的温度。 宠溺的看着在自己怀中入睡的女子,萧镜尘的眼睛里似泛着点点星光,直到她想要换个姿势睡着,他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在床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眼的第一瞬间,她就陷入了那双深邃的满满的溢着柔情的眼睛。 脸色蓦地一红,她有些不自在道,“我怎得一不小心睡着了……” “你身体虚弱,自是应当好好休息的。”萧镜尘宠溺的眸光看着她,又替她掖好被子,确定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了,才又柔声道。 “还困吗?困了就再多睡会儿,我在这守着你。” …… 他这般小心翼翼的口吻和动作,令人心中小欢喜的同时,却也让人有些脸红的燥热。 被子又裹得这么严,便愈发的热了…… 可他方才帮自己掖好了杯子,若是自己立刻就把被子拿开,是不是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一时纠结着,华云思竟疏忽了自己微蹙的眉头。 萧镜尘即刻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 ……不舒服么?算是吧? 她的眉头蹙的愈发深了,实在是她太热了…… 萧镜尘显然不相信,“没有吗?那你的脸红成这样?发烧了?” 说罢,他修长好看的手便覆在她的额上,轻柔而温暖。 一瞬间,华云思的心又是不可自抑的猛地一跳,然而下一秒,他便拿走了手,而后好似放松了的神情,“不算发烧,只是……” 他又细微端详着她的脸,而后脸色变渐渐有些黑了起来,张口就准备要叫白苏。 华云思被他这副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堵住了他的唇。 唇上莫名传来柔软的触感,萧镜尘一怔,而后关切的眸子看向她,“你这样,我不放心,还是叫白……” “不必。何必因为这等小事叫他多跑一趟。”华云思打断他的话,道。 “小事?”萧镜尘眉头一簇,华云思这才弱弱道,“我……只是有些热罢了。” “热?” 想到方才自己替她盖好被子时她好似敢怒不敢言的眼神,萧镜尘双眸微弯,忍着笑意。 “你害怕被我知道?” “什么?”华云思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萧镜尘却是又俯身,将床上的她连同被子一起全在自己怀里。 下一秒,耳边传来他轻柔似呢喃的声音,“在我面前,不必害羞,不过……” “不过什么?”华云思条件反射的一问。 下一秒,她便感觉到拥着她的人浑身一颤,周身的温度陡然便升高了不少。 “热……” 原本她身上就盖着被子,现在又被人这样抱着,更觉得汗都要流出来了似的,下意识的便开口道。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身前抱着她的某人的呼吸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滞了下来,而后,便是有些粗重的喘息。 她似乎感觉到某人身体的一阵僵硬,随之而来的,似乎周遭的温度陡然增高了不少…… 这……怎么一瞬间更热了许多? 华云思无奈,正要推开拥着他的人,就在这时,萧镜尘蓦地松开了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床上,便起身转了过去。 华云思终得解脱,总算长出了口气,但看着背对着他的萧镜尘,又是一脸莫名,“怎么了?萧皇可是哪里不适?” 方才,她便觉得他的心跳有些不对来着。 “无碍。”他开口,却依旧没有转身,“你若是热,便将被子掀开些,否则,怕是对伤口不好。” “我知道了,只是,外面瞧着,阳光甚好,我想出去走走。”华云思道,“萧皇可愿与我一起?” 萧镜尘闻言,这才转过身来,有些担忧的神色看向她,“若你想,我自是愿意的,只是你的伤势……” “过些日子,表兄就要来了,多走走才更利于伤口的恢复,不是么?”华云思浅笑道。 “表兄?”萧镜尘沉吟了片刻,道,“你指的是,梁国……” “是啊!过了这么久了,表兄难得要来,我定不能叫表兄担心,所以,你放心,这些日子,我自然是要好好的,以养身体为重。”华云思打断他的话道。 “看来,你表兄是深得你喜爱。”萧镜尘的语气略带些清冷。 大概是他为人冷淡惯了,华云思也并不觉得他这句话有何不妥,便认真回答道,“是啊!表兄待我极好,我自是极其喜欢表兄的,所以自是不能叫他担心啊,更何况,母亲也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到面前男人的眼神里似冷凝出冰霜,“好一个极其喜欢,我看你这般伤势严重,到时候,也不必见什么表兄了。” “可……”华云思语气一噎,“我说了我会好好养伤的,我问过了白苏,到表哥来了的时候,这伤势也都好的七七八八了。” “白苏?”萧镜尘挑眉。 华云思点头,“是啊,白苏是这么说的啊……” “可他说了却不算。”萧镜尘一脸认真。 华云思则是一脸莫名其妙,“那谁说了算!?” “我为萧皇,自然是我说了算。”萧镜尘眼皮都没眨一下。 额?这么不讲理的话,也能出自他之口,而且,是脱口而出? 华云思闻言一怔,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一切的不正常,好像从他说出那个极其喜欢就开始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吃醋了啊! 既然,堂堂萧皇也会吃醋的话……下一瞬,她强忍着心中的甜蜜与笑意,故意放大了声音道。 “萧皇又如何?只可惜,我如今这副身体,可是梁国的云华郡主!” “是么?” 轻而易举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萧镜尘蓦地俯身,垂眸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挑衅的意味。 华云思心跳蓦地加速,但转念一想,又怎能轻易输了气势? 干脆心一横,便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萧镜尘唇角暧昧的笑意更甚,趁她还未反应,便在她的唇上印下蜻蜓一吻。 华云思蓦地捂住嘴巴,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唇上余下的温热犹在,华云思整张脸涨得通红。 这厮,竟敢趁她不备的时候轻薄于她,简直可恶! 看着床上怒瞪着一双眼睛的女子,萧镜尘忍着促狭的笑意,戏谑道,“如今,你明白你的身份了么?” “我……” “若是不明白的话,我可以再提醒你一次。”萧镜尘莞尔。 “萧!镜!尘!” 华云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心中更是无奈。 一年不见,这厮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冷漠淡然的萧皇么? 是,虽是必须的。 但,此时此刻,某人的确和一年之内的某人甚至和一年之前的自己都大不相同。 她哪里又知道,没有她的这段时间内,眼前的人何止如从前一般冷淡,那简直冷的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便是再热的心到了跟前,也随时随刻都给冻结了。 可怜的明月,便是对这一点深有感触的人。 一年之间,若非这个萧皇治理有方,使得整个景朝百姓安居乐业,五谷丰登,只怕他早就被人冠以暴君之名了。 而自从他得到华云思在风临的消息,来到临京,亲眼见到她之后,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甚至想想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发怒,就连萧镜尘自己也都记不清了。 华云思决计想不到,眼前男人之所以如此大的变化,竟都只是因为她。 而此刻,萧镜尘咀嚼了片刻自己的名字,而后便神色淡淡,微微蹙眉,“如此称呼,未免太过生疏。” 华云思语气一噎。 萧镜尘便兴致盎然道,“日后,你还如从前一般唤我便可。” “从前一般?”华云思有些恍惚,萧镜尘便又是蹙眉,“你若实在想不起来,我帮你想,亦未尝不可。” 说着,唇角便又带着邪魅的笑凑近了她的身边…… 第569章 一百个! 华云思岂能再一次叫他得逞? 她头略微一偏,连忙避开,而后又寻了个空挡,小心翼翼的挪着身子逃走。 …… 都重伤了,还这般不听话。 萧镜尘伸出手指,无奈的轻弹了一下华云思的眉心。 华云思尴尬抬头,额……原来方才自己的所有动作早都落在人家眼里了啊! ……只叹自己病体虚弱,若是稍大的动作便会引起疼痛,才只得小心翼翼了些,到了最后,一切不过是他让着她而已。 “你这般愣着做什么?难道是想……”他的笑容狡黠,又头这些有人的暧昧。 华云思的脸蓦地一红,连忙摆手,“不想不想,只是我这身子如今实在是太弱了些,咱们还是快出去晒晒太阳吧。” 萧镜尘转眸,看了眼外面的阳光,而后点头,“好。” 说完,他便十分自然的过来要扶着华云思。 能有人扶着,自然是好的,只是想到方才的那个吻,华云思条件反射的就要拒绝,但,奈何自己的身体又不给力,华云思只能乖乖的将胳膊递了过去。 紧接着,一只温软却又修长的手便捉住了她的小手,另只手则轻扶着她的胳膊,二人向外走去。 “……不必如此小心的。” 这种动作像极了宫中的宫女扶着娘娘们的模样,实在是怪异的紧。 华云思轻咳了两声,尴尬道。 实在是,自己又没有到了那个地步,况且,有谁见过皇上这般扶着别人的? 她倒是不介意,但被人看去了,难免有损某人的威严不是? 心中正腹诽着,一旁,他的声音便淡淡传来,“放心,我也不介意。” “……” 一眼被人看穿的感觉,真不爽,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便任由他去,反正损害的,又不是自己的名声。 就这样,两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外挪着,直到到了门外华云思才明白,他方才所说的他不介意是为什么。 因为眼前,偌大的松风阁内竟空无一人。 ……“不该看的,他们不敢看。” 似是看出了华云思的疑惑,萧镜尘淡声解释道。 华云思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一瞬,却又似乎不明白,“那墨琴呢?还有青棋,南风……还有这松风阁掌柜小厮们……” “青棋他们难得相聚,自是有许多知心话要说。”萧镜尘说着,眼神示意了二楼的一间厢房,道,“不到天黑,他们的话只怕是说不完的。” “……”华云思嘴角一抽,但想到染画刚刚回来,又经历了太多事,他们几人倒也的确如某人所说,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只是,提到染画,华云思方才想起还没来得及道谢,忙便道,“染画的事,还有遥儿,多亏有你,否则……” “你现在与我道谢,是不是太迟了?”萧镜尘忽然笑道。 华云思一怔,“什么意思?” 萧镜尘,“我救他们的时候,可不知道他们会是我的人……的人。” “……你的人?”华云思无奈瞪眼,“萧皇说的可是,景朝宫中萧皇新纳的几位嫔妃?” “我何时纳妃了?”萧镜尘的脚步一停,好奇道。 华云思冷哼,“你莫非以为我不知道?陆尚书的女儿,陆雯,周学士的女儿,周婉玉,还有孙学士的女儿,孙秋夏……” 萧镜尘含笑看着面前小女子一一细数着那些别的女子的名字,直到她说完,才柔声道,“你能这般,我欣喜极了。” “……欣喜!?”华云思瞪大了眼睛,她刚刚,不是在夸他吧? 萧镜尘点头,“我以为你毫不关心,却不知,这些人的名字,你竟记得比我还要清楚。” “所以呢?”华云思简直莫名其妙。 “所以,你是真的关心我的,也为我吃醋的。”萧镜尘一脸幸福的答,“看来,我在你的心中,分量也属实不轻。” 说完,不等她回话,立刻就又将她拥入了怀中。 华云思,“……什么叫分量也属实不轻,你在我心中分量如何,你如何知晓,还有,不是说好的晒太阳吗?” 总抱来抱去的,等他们真的到了院子里,太阳只怕都要落山了。 当然,后半句话她并未来得及说出口,因为某人松开她后,立刻就又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的眼睛,道。 “孙学士的女儿,孙秋夏,这是一应入宫女子之中,待得时间最短的了,短到……” 萧镜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佯装掐算了一番,道,“只有不到一个时辰。”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女子,你都记得如此清楚,还说我在你心中分量不重?” 他说完,抬眸,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华云思被他眼神里的光闪的一阵迷糊,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好奇,“什么叫,不到一个时辰,还有……什么叫一应入宫的女子之中,待得时间最短的了……到底有多少女子入宫,听起来似乎很多的样子嘛。” “大约……”萧镜尘又佯装掐算了一番手指,最后所有之头都伸出来在她的眼前,“这个数?” 额……他的手,还真是好看! 华云思心中感叹了一句,而后看着那十个修长好看的手指全都伸着的时候,脸色瞬时一冷,猜测道,“十个?” 萧镜尘摇了摇头,华云思又看了看他的手指,“不是十个,那是多少?” 萧镜尘收回手,道,“大约,一百个。” “……” 听到这个数字,华云思险些吐血。 一百个!? 那莫言告诉自己的,也就十个,原来这些还都只是皮毛啊!? 半晌后,她脸色发白的吐出一句话,“萧皇果真,好艳福呢。” ……萧镜尘脸色一黑,“在你的眼里,我竟那般随便?” 华云思无奈,心道,都一百个了,还不随便么? 当年,慕容信的后宫之中,不过才寥寥不到五人,再前一朝的皇帝,也就是萧镜尘的父亲,后宫之中,也才只有两人! 而眼下,这厮随便一伸手指,便是百人!? 这!难道还不叫做随便么!? 萧镜尘看着华云思变幻的脸色,不由无奈,“你只怕是误会了。” “的确是误会了。”华云思叹了口气,“这么多嫔妃,便是一日临幸一个,也得一百天才能临幸完,如今我才明白了,你方才为何说,一应入宫的女子中,待得时间最短的了……” 萧镜尘心中一动,解释的话吞回肚里,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奇道,“为何?” 华云思瞪了他一眼,“萧皇这般后宫佳丽三千,今日宠幸了这个忘了那个,明日宠幸了那个又忘了这个,这些还都是好的,若是有那些轮不到萧皇宠幸的,只怕是一辈子连见到你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么想来,若我是那孙秋夏的话,见到那排队如长龙等待的女子,自是也会立刻离开的。” “……”萧镜尘原本只是好奇,如今确是真的被眼前女子的想象力所折服。 尤其是,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形象,便就能是那般不堪的? 他微微蹙眉,有些实在想不明白。 华云思则是继续深陷其中道,“说起来,那孙姑娘不愧是孙学士的女儿,果真是个有远见的。” “有远见?”萧镜尘的唇角终于一抽…… 原来,在这个女人眼中,先离开自己的人,便是有远见的人!? 咽下这口郁闷,萧镜尘有几分认真的问着眼前的女人,“那孙秋夏,或者孙学士,你曾认识他们?” “不曾。”华云思摇头。 萧镜尘无语,“那为什么说,不愧是,孙学士的女儿?” 华云思看着他,一副这还用问的表情道,“你都说了,孙学士,孙学士,那好歹是个学士,定是有些文化的,知情理的,所以,他的女儿才能高瞻远瞩啊!” “……” 华云思说这些的时候,萧镜尘的脑子里飘出孙学士那张迂腐顽固的老脸来,忽然觉得有些无从开口。 他想了想,道,“有文化?你可知那孙学士之所以成为学士,是仗着他投机钻营,知情理?你有可知那孙学士眼中只认钱财,视人命如草芥,仗着肚子里寥寥几滴墨水,便妄自尊大,独断专权,这便是你口中的,不愧为孙学士的女儿!?” 华云思闻言,愣在原地,“原来,孙学士这般不堪?” “不止如此。”萧镜尘想到孙学士那丑恶的嘴脸,神情都有些嫌恶了起来。 华云思见之无奈,“既如此,你竟还任用了他,岂不是说你……” “任用他的是慕容信,如今,他坟头上的草,怕是已经丈许高了。”萧镜尘道。 华云思,“……原来如此,难怪那孙秋夏入宫不到一个时辰便离开了,想来,应当是被她这样的父亲给牵连了吧。” 萧镜尘深沉的眸子注视着她,“若我说,不是呢?” “不是啊?那难道是她犯了更大的罪?还是说,她姿色实在是不佳,入不得你的眼?” 华云思自认为,已经尽力猜出了所有的可能,于是说完后,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某皇…… 第570章 成全 这个时候,二人刚好踏出长廊,走下台阶,步入松风阁的后院里。 午后淡薄的日光透过树影一瞬笼罩在身上,好似给人镀上了一层淡若薄纱的金光。 她便站在这般似流动婉转的金光中。 华云思的身体尚十分虚弱,一开始不觉,如今走到这里了,才发现若非借着身边人的力,自己竟是站都有些站不住了。 脚下一阵虚浮,她立刻又抓紧了他的手腕。 萧镜尘只觉得胳膊上蓦地一紧,眉心不自觉一簇,再低头,就瞧见。 咫尺的距离,她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定定的瞧着自己。 那双眼睛明媚而灵动,更像是一潭幽深不见底的水,以一股神秘的力量,深深的,将他整个人的灵魂都吸了进去。 他被瞧的失神,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睫毛忽地一眨,这一瞬,他忽地感觉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悸动。 而后,薄削的唇角勾起一个足以令天下万千女子都惊心动魄的弧度,紧接着,鬼使神差的,就在华云思柔软的唇瓣印下轻轻一吻。 直到……她看到他离开时,邪魅而得逞的笑,她才惊觉。 ……!? 天哪,刚刚……自己竟呆呆的就被他亲了? 华云思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瞬时涨的通红,唇上温热的气息似犹在,她蓦地抽出扶着他的手触碰着自己的唇。 然而,她竟忘了,她脚下虚浮,这一抽手,瞬时,整个人的身子便是一歪,眼瞧着就要朝一侧栽倒下去。 好在,他立时拽住了她的胳膊,以至,下一秒,她总算没摔倒在冰凉坚硬的地上,而是落入一个温软宽阔的怀抱。 惊慌失措中,她蓦地抬头,却是又撞上了那双含笑的眉眼。 …… 她的脸色红的怕是能滴出血了吧? 连忙直起身子退后两步,那只手,却又不得不重新死死抓着他的手腕。 大概是因为紧张,她的手指些微用力,抓着某人直指尖泛白。 萧镜尘含笑看着难得羞怯的小女子,眸子似闪烁着淡淡的星光,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道。 “你很紧张?” ……明明一切都是因为他,若非他……自己怎么可能会不小心摔倒,既不可能不小心摔倒,又怎么会用他来拉自己一把!? 而事到如今,他笑着瞧着自己的模样,倒像是在打趣自己,更可恶的是,他还状若无事一般,问她是否紧张!? 华云思想着,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最后两眼一瞪,道,“紧张!?该紧张的,明明是萧皇吧?” “我?”虽是疑问的语气,萧镜尘的眉眼依旧含着笑意。 那样的眼睛……那样的容颜,再配上那样的笑…… 华云思只看一眼,都觉得有些窒息,她一边不自然的别过眼神,一边在心中暗自无奈。 竟还这样笑!?这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长了怎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自然是你,萧皇如此轻薄,难怪后宫中能容纳百人之众呢!”华云思傲然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赌气的意味,言罢后,复又不太情愿似的补充道。 “想必那孙姑娘便是因为容貌不出众,不得萧皇喜爱,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赶出了宫罢?” 萧镜尘看着面前想入非非的小女子,唇角尽是宠溺的笑,却是不发一语。 “你笑什么!?”华云思一边用手抓着他的胳膊,一边底气不足的开口又道,“你,你不回答,可是心虚了?” ……萧镜尘无奈。 若她不提,他险些都忘了那个孙姑娘了,如今她竟还纠结着这个问题,居然还以为自己心虚? 罢了罢了,他略有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意味深长道,“在你眼中,我便那般肤浅?”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眸中闪烁着暧昧促狭的光…… 华云思的心蓦地一跳,脸色便又红了。 耳后一缕秀发垂落,打碎了她脸上迷人的光影,萧镜尘眉头一簇,而后自然而然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替她将碎发温柔的拢在耳后。 再紧接着,他淡笑的声音便响在耳畔,“你不是要晒太阳么?再这般瞧着我,太阳待会儿便真的落山了。” “……”华云思蓦地收回视线,下一秒,任由身边的某人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庭院之中。 华云思这才见到,院中亭子里,有准备好的桌椅,甜点,茶水。 她看了他一眼,他点了点头,二人便就坐了下来。 昏迷几日,难得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华云思喝了口茶水,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模样似乎分外的惬意。 萧镜尘又亲自为她倒了杯水,才喃喃道,“你若是吃醋,便大可不必,我又何曾舍得?” “什么?”似有一阵柔风吹过,那个氤氲在光影中的人说的话,华云思似有些没听清楚。 萧镜尘将茶水又递在她的手上,而后动作自然的抓起她的另一只手放在掌心摩挲着。 华云思抬眸看着他,却不知道他的下一句话那般石破天惊。 他道,“如今,不足一百人,够么?” “……”华云思险些吐血。 蓦地抽回手,她万分不可思议的盯着他,“我竟不知,你如此大的胃口!?” 萧镜尘闻言,便知这女子怕是又想歪了,眉头倏的一簇。 还不等他开口,面前,华云思便又惊讶的语气,“一百人都不够,你还要几人,难道人一旦做了皇帝,便都会如你一般贪心美色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连自己都觉得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方才那句话,真的是出自眼前人之口?! ……相信吗? 不!她宁愿选择相信自己听错了。 可这个时候,她还是十分的庆幸自己好歹算是坐在这里了,否则岂不是还要抓着他才能站稳。 不,这个时候,即便她抓着他,怕也是无论如何都站不稳了。 ……细想下去,她只觉得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一阵风吹来,稍显凉意。 萧镜尘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方帕子,捏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替其擦了汗,嗔责道。 “这般虚弱,却还是要多想。” 华云思无奈,多想,她有么? 萧镜尘又道,“我是问你,后宫之中,不足一百人服侍你,够么?” ……这一次,华云思愣了好半晌才回过味儿来,讶然道。 “服侍我?你说的是,那入宫的百名贵女?” 萧镜尘点头,一本正经,“否则,要她们做什么?” “……”华云思语气一噎,“难道,你要她们入宫,不是为了,为了……” 说到最后,她的脸色又是一红。 萧镜尘无奈,又戏谑的看了她一眼,“我说过,你总是多想。” “可……” “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心意?”萧镜尘倏的挑眉,眼神是意味深长的暧昧。 华云思忙摇头,“并非,只是……” “你既知道,又如何会想到别处,除了你,我心中又怎会有别的女子。”萧镜尘这一次倒是一脸的认真。 华云思,“可即便如此,一百个,未免也太……” “你答应了?”萧镜尘的眸色原本还有些恹恹的,听她这么一说,眸光仿佛立刻亮了起来。 ……华云思又是一脸莫名其妙,她总觉得,好似这次醒来之后,她的脑子就似乎跟不上了似的。 否则为何这会儿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 萧镜尘微笑着开口,“我叫她们是入宫服侍你我的,你方才那句话,便是答应了随我回宫,做我的皇后了。” “……”华云思一时气血翻涌,她,有说过这样的话? 萧镜尘又道,“你放心,我不急,等这里的事情解决完了,我们再回去。” 听他如此说,华云思才总算是舒了口气,只是,那一百个贵女,真的是入宫服侍的? ……且不说她是否习惯,又是否需要那么多人,那些权贵们只怕都不会答应。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萧镜尘道,“我从不强加于人,原便是她们一而再再而三要求的。” …… 华云思无奈,从不强加于人? 这倒是真的,不过她想说,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你身上那压迫死人不偿命的气势,还用得着强加于人么? 更何况,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她就是用脚趾头想爷知道,人家是想要入宫得到某人的宠幸的,反正绝对不是入宫为奴为婢。 那些人只怕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某人竟是如此打算的。 一句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一切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看着她仿若替那些女子幽怨的眼神,萧镜尘道。 “我本也不欲养那么多闲人,不过既然她们坚持,我便成全她们又有何妨?” 成全? 他像是会成全别人的人么?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却知道,显然不是! 这一刻,她忽地有些可怜那些女子了,心中想着,她无奈苦叹。 “……如此说来,萧皇还真是大义凛然,只是有些恶人,萧皇当得,我怕是当不得啊!” 萧镜尘抬眸,玩味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淡声道,“你怕了?” 第571章 良药苦口 华云思无辜,“她们原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却非要我来做挡箭牌。” 萧镜尘闻言,邪魅一笑,“挡箭牌?这难道不是皇后的职责?” “谁是你的皇后。”华云思立时反驳,“况且,即便是皇后,皇后的职责难道不是充实后宫,为皇帝绵延皇嗣么?除此之外,我可是没听说过,皇后还有挡箭牌的……职责。” 说到最后,看着某人暧昧的目光,她好像才忽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某人靠近她,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绵延皇嗣?不愧是皇后,说的极有道理,我竟没想到皇后有此心意,既如此……” 他这般语气,这般动作,吓得华云思立刻心中一跳,退后好几步,才故作强硬的语气道,“我说过了,我可不是你的皇后。” “可皇后方才才答应我,随我回宫来着。”萧镜尘一脸无辜的认真。 华云思无奈,“那也是萧皇自己说的,我可没有答应。” 萧镜尘略作伤心的模样,“皇后身为一国之母,这般出尔反尔,不好。” “……” 华云思语气一噎,心中一动,睁大双眼开始打量面前的男人,一年不见,她怎么觉得某人似乎愈发无赖了呢? “怎么?皇后这般看着我,可是后悔方才说过的话了?”萧镜尘促狭的口吻说着,便又靠近她身边道。 “……”直觉告诉她,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华云思连忙摆了摆手,道,“对了,萧皇还没告诉我,那日,是如何发现我的?” 萧镜尘闻言,眸光冷了冷,止住脚步,却是一瞬拉起她的手,华云思一惊,正要抽脱,却听某人道,“是乌戒。” 乌戒?华云思抽手的动作一顿,看着手上的乌戒,忽地想起了什么。 提到那日的刺杀,萧镜尘再无玩笑的神色,幽深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而后点了点头。 “你使用乌戒的时候,我的乌戒便会得到感应,你有危险,我自然第一时间赶来。” 想法被印证,华云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竟是真的。” 萧镜尘看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眉间闪过一抹愠色。 “当日,你该早些传递消息的。” 华云思十分无辜,“我只是为了防卫,哪儿知道你的乌戒还有这等作用!” 萧镜尘,“日后你知道了?” 华云思点头。 萧镜尘淡笑,“那日后,你知道如何做了?” “好了,若我知道用这乌戒能有人来救我,我又怎会放着不用去和别人拼命?”华云思无奈道。 原本只是随意一说,萧镜尘的眸子却是蓦地又沉了下来,华云思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对着自己定定道。 “以后不会了。” 说完,他便轻轻一拉,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暖暖的,带着一种淡淡的熟悉的香,华云思靠在其中,觉得分外的安心。 只是,想到萧皇后的模样,她的心不自觉地便是一抖。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察觉到怀中人的异常,萧镜尘立时紧张道。 见到他动辄如此紧张的模样,华云思既觉感动,又觉有些好笑,便淡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只是……” “你是在担心母后和我身上的毒?”萧镜尘眸光一闪,猜测道。 华云思叹了一声,道,“纵然我不会再离开你,但我也绝不想看着你和你的母亲一般陷入沉睡,我做不到。” 萧镜尘心中一暖,“有你前一句话,便够了,我亦不会放你离开,至于母后……” “对了,来风临这些时日,你可曾找到有关萧皇……不对,应该是萧太后的踪迹?” 华云思想起,前些日子她还叫他帮忙寻萧太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只道他是凌霄阁的阁主,却并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而如今看来,当日的情形,倒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萧镜尘来这里,除了自己,只怕便是和萧太后有关吧。 萧镜尘看着她,“母后已经找到了。” 华云思闻言一惊,“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便是你遇刺那日。”萧镜尘答,“母后被莫言藏在乐城,那日我救你来迟,便是因为这个。” “那现在呢?莫言知道你救回了萧太后吗?”华云思有些关心的口吻。 萧镜尘点头,“你放心,母后被我藏在隐秘的所在,他不会知道的。” 华云思闻言,总算放下心来,一瞬想到萧太后的真实身份,她犹豫了片刻,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萧镜尘看着她,平淡道,“你要说母后的事?” 华云思点头,萧镜尘便又道,“母后的事,我都知道了。” 华云思一惊,“你知道萧太后是这风临的萧长公主了?” 萧镜尘看着她淡声,“你可别忘了,我还有凌霄阁。” 华云思恍然,“也是,你如今既都来了这风临,以凌霄阁的力量,查出这些事的确不难,只是……” “只是至今,凌霄阁都未能查到有关母后身上的毒一丝半毫的踪迹。”萧镜尘的语气忽地有些颓丧起来。 “怎么会?”华云思闻言,明显的有些惊讶,“难道你竟不知萧太后的毒是从何而来,还有那被风临皇杀了的巫师……” “巫师?”萧镜尘的眸色闪过寒芒,他只知道母后的毒是如何来的,却并不知道,还有巫师这回事。 华云思见他并不知晓,便将当日蓝玉樱告诉她的有关萧氏江山的秘密一一告诉了萧镜尘。 待萧镜尘听到巫师死了那句话的时候,眸色中明显闪过失落。 母后的死,他早便调查清楚,是先风临皇和如今的风临皇共同所为,只是不知其中还有这些原委。 先风临皇是母后的父亲,是自己血缘上的外公,而如今的风临皇,更是自己名义上的舅父。 他们都是原该和母后最亲近的人,却竟忍心叫母后落的这样的一个下场。 华云思上前,有些心疼的拥着面前的人,“无论如何,你如今总算是找到了萧太后,至于你们的毒,虽然巫师死了,但我们再想办法便是。” 萧镜尘点了点头,又道,“当下,你无需思虑太多,还是以养好身体为重。” 华云思淡笑,“这是自然。” 回去的时候,墨琴已经在房门口守着了,见着华云思回来,才忙叫青棋去端刚刚熬好的汤药。 青棋将药端来,萧镜尘一个眼神,二人对视一眼,便立刻识趣的退下了。 华云思无奈的看着离去两人的背影,心说回头定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两个丫头,叫她们知道谁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 眼前,萧镜尘将药小心的吹散热气,送到她面前,而后,拾起汤匙一副作势就要给她喂的样子。 ……要他亲自给自己喂药? 这种感觉不自在极了,趁他把药送到自己唇边之前,华云思忙抬起手推开药碗,而后借口道,“烫。” 萧镜尘蹙眉,“药还是趁热喝好。” 说着,又小心翼翼的吹着,而后递到她唇边。 华云思无奈,“那个……我自己来便好。” “张口。”萧镜尘直接忽视她的话。 “我……”华云思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便觉得一股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咳咳……某人竟是强行给她喂了药! 她蹙眉,瞪眼,怒气还来不及发作,紧接着,下一秒,汤药便又被送到了唇边。 ……华云思无语,哪有喂药还这么强势的,她都说了自己来了。 还有,也不知白苏在这次的药中加了什么,竟比之前的药要苦涩太多! 看着她的神情,萧镜尘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不过只是一顿,华云思还未来得及阻止,他便将药送到自己嘴里,微微蹙眉。 ……那是她用过的汤匙,华云思的脸色蓦地一红。 下一秒,萧镜尘便叫来墨琴,淡声问,“有蜜饯么?” 墨琴看着华云思红扑扑的脸色,暧昧一笑,便忙道,“有,有,奴婢这便去取。” 墨琴离开后,萧镜尘又将药送到她唇边。 华云思无奈,“不是有蜜饯吗?待会儿再……” “药要趁热喝,待会儿便凉了。”萧镜尘淡淡道。 “可……”想到方才那太过苦涩的味道,华云思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萧镜尘见状,忽地开口,“若你实在觉得苦,我们换一种方法服药也可。” “换一种方法?什么方法?” 下一秒,华云思便后悔极了问出这句话,因为,他道,“我亲自,喂你。” ……难道现在还不是亲自喂么?还要怎么亲自喂? 华云思有些不明白,直到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眸子和他正要喝药的样子,她猛然警醒,连忙摆手。 “不,不必了,良药苦口嘛,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说完,心一横,干脆直接将药碗从某人的手里夺了过来。 看着那黑乎乎的汤药,华云思心一横,眼一闭,干脆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直到碗里的药见了底,华云思发自内心的一声长叹。 啧啧……这药,真苦! 第572章 小药童 回头,她定要好好问问白苏,虽说良药苦口,可这药中的味也实在是太令人难受了些。 一次也便罢了,若是这几日都要服用这样的药,那她只怕真的受不了。 就在这时,墨琴端着一盘蜜饯进来了。 “白苏呢?”华云思顺势问。 墨琴答,“回姑娘,白苏神医正在熬药。” “还熬!?”华云思脸色刷的变白,“方才的药里到底加了什么,那苦味,实在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方才的药?”墨琴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啊,姑娘说的,当是顾二公子送来的苦参吧。” “苦参?那是什么东西?”华云思疑惑。 墨琴想了想,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顾二公子送来的,想必应当是对姑娘恢复身体极好的东西吧。” 说完,墨琴便又乖乖的退了出去。 华云思正一边嚼着蜜饯一边思量着墨琴说的话呢,旁边,萧镜尘淡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家二公子对你倒是不错。” 这话说的,华云思喝了苦药,原就有些犯呕,如今在听到这样一句话,险些将方才好不容易喝进去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这还叫不错,我看那顾二分明是故意拿着东西来害我的。” 顾二么? 听到她对别的男子这般熟络的称呼,萧镜尘眸子闪了闪,并未告诉她苦参这种药材多么的来之不易,便是一座城池都未必换的来一株的事实了。 不过,话说回来,华云思服用了方才的药后,很快便觉得身上轻松舒适了许多,就连身上的伤口都有些微微发痒了起来。 她知道,伤口发痒,便是要愈合的反应,这会儿,再想到那苦参,竟也不觉得十分的苦了。 身子舒服了,人便想睡觉,不知不觉的她便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见到萧镜尘正背对着自己,听声音似乎在研磨什么东西。 似乎感觉到她醒了过来,萧镜尘动作一顿,便转过身来。 “你醒了。”他看着她温柔道。 华云思点头,看着他身后的东西,“你在做什么?那是什么?” “流苏草。”萧镜尘答。 “那是什么东西?”华云思也算是通一些医术,但却从未听说这个名字。 “流苏的粉末,能中和苦味。”萧镜尘看着她,淡淡道。 中和苦味? 华云思一怔,忽地想到什么,不可思议道,“难道,你研磨它,竟是为了……” “怎么?你不觉得苦参苦了?”萧镜尘半开玩笑似的打断她的话。 华云思连忙点头,“苦!不过多谢萧皇陛下,有了这流苏,想必便能好许多了。” 萧镜尘点头,“我自是不会做无用功。” “只是没想到你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华云思有些疑惑道。 “我原是不知的。”萧镜尘答,“是白苏神医告诉我,流苏草药性温和,有温养体虚之效,正好也能中和苦参之苦。” “白苏?这边难怪了。”华云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是却又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太对。 想了片刻,华云思有些气闷道,“有这样的东西,白苏却怎得早不将这流苏草加入药中,上一次也不必尝到那般苦涩的味道了。” 实在不是她娇气,若是寻常的苦药,她也可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服下的。 宁家是武学世家,这么多年来,她受过的伤,吃过的药也不在少数,许多时候,即便是刀刺在自己身上她都未必会喊一声疼,更何况是一般的苦药。 但,这次不同,顾语平的苦参之苦,实在是苦出了个她认知上的新高度,至少,让她再喝第二次,她是没有什么勇气的。 所以,此时此刻,听闻竟然有流苏可以中和那苦参苦涩的味道,她自然是有些不理解白苏了。 萧镜尘听闻她的话,动作微微一顿,便道,“兴许是神医忘了吧。” 忘了!? ……若是别的什么事,她倒相信白苏会忘了,但若是与药有关的事,还是要给自己服的药,白苏会马虎到忘了? 华云思有些不太相信。 她看着桌上那些绿色的粉末,却又十分好奇喃喃道,“白苏是我宁家的人,该不会如此没有礼数才对,如今怎得竟然也胆大到敢叫你在这里研药了。” 萧镜尘笑了笑,“为皇后研药,是我的本分。” 华云思,“……我说过了,我不是皇后……至少,现在不是。” 看着某人好似威胁的目光,华云思便又刻意补充了后一句。 萧镜尘的神色这才恢复正常,而后道,“放心,以后会是的。” 华云思,“……对了,我睡了这么久,萧皇莫非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原是怕研药的声音吵到你,但是我又不舍得看不到你,想着不如小心些研药便是了。” 萧镜尘淡淡道。 华云思无奈,这句话不就等于承认了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么? “那个……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华云思这么说,倒不是赶他,只是觉得他对自己也实在是太过小心翼翼了些,她不想叫他如此担心,若是能做些别的事,总能转移注意力不是? “对了,萧太后呢?虽不知你将她藏身在了何处,但这里毕竟是风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温声打断,“母后那里,你无需担心。” 说完,顿了一顿,他又道,“你若是实在挂念母后,待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见母后,母后虽然沉睡着,但能见到你,想必也一定很开心的。” ……华云思无语,听这语气,怎么总有一种儿媳妇见婆婆的错觉呢? 她正不自在着,却见面前,萧镜尘忽地拿着那流苏草粉的瓶子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华云思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舍不得我离开?”萧镜尘见状,走过来宠溺的摸了两下她的头,那动作就好似在摸自己心爱的宠物似的。 华云思无奈,“……只是好奇,是出了什么事?” “放心。”萧镜尘说着,又摸了摸她的头,道,“我只是将这些流苏粉送过去给白苏神医。” 华云思有些疑惑,“叫他们来取不就好了,还要你亲自送?”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着实是没想太多的。 毕竟无论如何,眼前的人可都是一国之君,亲自研药也便算了,还要亲自将研好的药粉送去,这……难道不都是一个小药童才会做的事? 华云思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眼前身材颀长,气质雍容华贵的某人,一边在心中默默的摇了摇头,怎么想,都觉得他亲自送药有些不太对劲。 然而,下一瞬,他的唇角忽地勾起暧昧的笑,凑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还说不是舍不得我离开。” “……” 她真的只是好奇,只是要怎么解释呢? 他又道,“这些小事,我来做就好。” ……华云思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堂堂一国之君,是如何把这样一句话还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我去去就回。”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直到门关上,房内再不见他身影的那一刹,她才觉得,自己的心,竟好似真的有些失落。 ……这个想法一经闪现,她立刻在心中极力掐灭这个苗头。 怎么可能?他只是刚走,她便想他…… 心中打着鼓,她忙又摇了摇头。 闭上眼睛假寐,果然,他并未食言,很快,她便听到了门响的声音。 不过,进来的,却是墨琴。 华云思的眼睛不自觉地一闪而过的失落,墨琴将药端到她面前,道,“姑娘,该喝药了。” 华云思张了张口,想问萧镜尘去哪儿了,但转念想到他得逞后的模样,便又住了口。 正端起药碗来准备喝药,墨琴却忽地道,“姑娘方才是想问萧皇吧?” ……华云思无奈瞪了她一眼,墨琴又笑道,“姑娘趁热喝,萧皇去给姑娘拿蜜饯了。” 华云思也不解释,看了那药碗一眼,想到流苏草,尝试性的喝了一口,果然那苦味消除了不少,至少,已经是她能够接受的程度了。 看来,那流苏草果然是管用的,她心中一喜,一仰头,便将药喝了个干净。 刚刚放下药碗,便见萧镜尘进来了,手中端着一碟蜜饯。 他看了看空了的药碗,柔柔的目光又转向华云思,轻笑道,“看来,是不需要这蜜饯了。” 华云思道,“流苏草却是有用的,不过苦味也还是有的。”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萧镜尘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些将蜜饯端过来。 “唔,真甜!”她吃了一块,又顺势拿起一块,想也不想的就放入萧镜尘口中。 不经意间,她的手指拂过萧镜尘的唇,一瞬间,二人皆怔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华云思忙缩回了手,脸上羞红一片。 萧镜尘则含笑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的确很甜。” 这下子,华云思就连耳朵根子都红了,场面一时尴尬,她忙将那一碟蜜饯都放在了床榻边上,而后便从被窝钻出来,道,“我想出去透透气。” 第573章 温家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就被某人给拦腰抱起,又端端的放在了床上。 华云思脸上红晕未褪,心中暗自自责,好歹自己也是曾经嫁为人妇一次的过来人了,更是又重生了一次,可怎么眼前这样的情形,自己的心跳就能加速成这副模样,还真是,不争气啊! 萧镜尘并未去猜测她的想法,只是帮她盖好了被子后,淡声道,“夜里外面风凉,你若实在有些闷,我便打开窗子吧。” 华云思红着脸忙点了点头,然而萧镜尘也只是将窗子开了细微的一条缝。 “那个……外面天都黑了,你……” “在你好起来之前,我会在这里陪着你。”萧镜尘抬眸,目光柔和,语气温软。 华云思一怔,“倒也不必,你若有事,便尽管去忙,我这里……” “你便就是我现在唯一要紧的事。”萧镜尘再次打断她的话,道。 …… 他既如此坚持,华云思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干脆默不作声。 萧镜尘见状又道,“你若是无聊,我给你寻些书看,总之,夜里你不得吹了冷风受凉。” 罢了,有书看总比没书看的好,华云思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听到敲门的声音,便见明月送了两本书来。 华云思狐疑的接过那两本书,心中却是好奇,他是怎么把她要看书的事情告诉明月,又叫明月带来这两本书的。 不过,想到乌戒,她又觉得,凌霄阁大概有自己的本事吧,她也便没多问,干脆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书上。 其中一本是列国志,另一本则是写着药草集三个大字。 这两本书,想必是明月随手挑来的。 华云思如今缠绵床榻,便对药草集有了些兴趣,随手就要翻开。 然而,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道扉页,那书便被另一只修长的大手一瞬拿了去。 华云思好奇的看着萧镜尘,却听他道,“有白苏神医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药经便不必看了,徒费心神。” “……”华云思微微错愕,好好的一本药草集,竟被他说成是乱七八糟的药经!? 简直匪夷所思,不过,华云思倒也不是对那些药草十分感兴趣,于是也不强求,干脆看起了列国志。 不过,这一次,在她的手触碰到扉页的一刹那,脑海里忽然飘出来一个人影来。 想了想,她还是把书放在了一旁。 注意到这一切的萧镜尘一怔,道,“明月果真疏忽,叫他随便拿两本书给你看,却没想到竟都是你不喜欢的,罢了,我再亲自去取两本。” “……”华云思闻言简直无语了,她哪有不喜欢,还都不喜欢!? 列国志也便罢了,那第一本药草集明明是他自己夺去的好吗? 罢了,她也懒得解释,眼见着他就要离开,她才连忙道,“不是不喜欢,只是有话要对你说。” 萧镜尘闻言,脚步蓦地一顿,回头有些紧张的神色道,“怎么?可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看着他动辄为自己紧张的模样,华云思心中一暖,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是有关凉州太守的事。” 听闻凉州太守四个字,萧镜尘眸色一凝,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温家?” 华云思看着他,点了点头,“确是温家,你可知道温家的嫡公子,温良恭?” 萧镜尘思虑了片刻,道,“温平的独子,嚣张跋扈,纨绔浪荡。” 华云思点头,“便是他,那你可知,和敬公主大婚那日,温良恭也来了?” “你是说……”萧镜尘一瞬想到了什么。 华云思接着道,“凉州太守温平只怕便是莫言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他明知那日我也会到场,竟还邀请了那温平的儿子温良恭来,这样的场合,温家也敢参加,竟不怕么?” “即便当日你并未参加,毕竟是风临宫宴,那温平也没那样的胆子,温良恭更没有。”萧镜尘沉吟了一句,道。 华云思点头,“我亦是这么认为,所以,我怀疑,温家是受人所迫,只是却不知,莫言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温平身为凉州太守,确久与风临太子有所勾结,如今他既有意将温家推出来,便等同于弃了这枚子。” 萧镜尘说着,眉头一簇。 “怎么了?”华云思问。 萧镜尘道,“他为何偏偏选在此时?” 为何偏偏选在此时? 华云思思虑了一阵,道,“以莫言的为人,两种可能,一种,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选择如此,而另一种,便就是他想借此事,来促成别的事情。” 萧镜尘闻言,亦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道,“若换做是你是他,你觉得,会是哪种可能?” 若换作她是莫言的话…… “前者。”华云思毫不犹豫的答,“温家出事,我想不到能有任何的好处,除非,温家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和莫言有关。” “不错,除了这个,暴露温家并不能给莫言带来任何的利益,除非,温家掌握了什么和莫言有关的东西,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开始心生警惕了。”萧镜尘分析道。 华云思点头,“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以莫言的性格,若是温家真的掌握了他的什么秘密,他又怎会留温家到现在?” 不错,莫言为人果决狠辣,若是温家真的掌握了对其不利的事,他绝不会留温家到现在。 那么,也就是说,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萧镜尘沉吟了片刻,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尽快派人查清楚。” 华云思点头,而后正要拿起那本列国志翻看,肚子忽然传出咕咕的声音。 寂静的夜里,寂静的房间,这声音尤为清晰,华云思连忙捂着肚子,萧镜尘确是已经朝外面吩咐,“传膳。” “是。”外面明月应声。 ……华云思无奈,这分明是她的松风阁,怎么现在的情形,倒像是他的地盘似的。 房间门很快被推开,伴随着进来的,是扑鼻的香气。 遇刺以来,华云思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白苏说她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她先前便只是喝粥。 而如今的情形,竟是能吃别的了? 华云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再看眼前,果真都是她喜欢的菜色,不过也还都是些清淡的。 即便如此,华云思也已经十分垂涎了,拿起筷子大口便吃了起来。 明月等人摆好碗筷便就离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华云思和萧镜尘二人。 一个人只顾着吃,另一个人则只坐在对面,看着她吃。 他眼神一动不动的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含笑,倒似看着她吃是多么享受的一件事似的。 先前华云思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被这样直勾勾的一直盯着,总是有些不自在,于是看了看这满桌的饭菜,便道。 “你不饿么?” “还好。”萧镜尘笑了笑,继续看着她。 华云思无奈,“不然你也吃些,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你想让我陪你吃?”萧镜尘问。 华云思,“……想。” “好。”萧镜尘总算拿起了筷子,而后他拿起筷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夹菜。 方才他注意到了,这边的菜距离她太远,她身上有伤,好似不太方便夹的样子。 这边他刚打算收回手,却听华云思忽地道,“等等。” 萧镜尘动作一滞,那只夹菜的手就被华云思捉了去。 华云思注意到,他的食指指腹上,似有一道刚刚留下的疤。 “这是?”她疑惑的口吻。 萧镜尘淡声,“不小心划破了。” “是么?”华云思显然不太相信,习过武的人都看得出来,那是刀伤,而非什么不小心划破。 萧镜尘手腕一翻,反握住她的手,暧昧的口吻道,“我竟不知,你这般关心我?” ……华云思无奈,算了,她还是好好吃饭吧。 吃了饭后,华云思便想要沐浴,她吩咐墨琴给自己准备热汤。 墨琴很快就来了,不过热汤是没有,却端着一盆热水和一大碗热的汤药。 “姑娘,神医说,姑娘的伤口愈合期间,不宜洗澡,所以……” “我知道,可是这都几天了,再不洗我便真的臭了。”华云思有些无奈的口吻。 墨琴却是笑着端过那盆热水,“奴婢知道姑娘心急,但为了不叫冷表兄担心,姑娘还是忍忍吧,姑娘觉得呢?” “……”想到冷世子,华云思总算是点了点头,谁让她的确不想让他担心来着。 墨琴这才松了口气,又笑道,“再说,这才几日而已,姑娘实在是严重了,奴婢这便给姑娘擦一擦身体,保管叫姑娘浑身清爽。” “也只能如此了。”华云思点了点头。 墨琴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帮华云思擦拭了一遍身子,趁着药还没凉,忙为其端了过来。 “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看着那么大一碗药,分量足有平时的三倍之多,华云思微微蹙眉,“这药怎么和先前的不一样了?” 第574章 睡着 纵然是加了流苏草的粉末,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极苦,但好歹也是药,终究是不怎么好喝。 墨琴答,“白苏神医说了,姑娘须得好好休息,便在其中加了安神的方子,剩下的,便就都是顾二公子送来的药了,总之,都是对姑娘的身体有所裨益的。” 墨琴都这么说了,华云思只好服下。 只是,虽则都是为自己好的,但想到顾语平的模样,华云思终究是有些恨得牙痒痒呢? 若非是他,自己哪儿用得着吃这么多苦药啊。 不过,用了药后,华云思果然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很快便入睡了。 到了夜里,伤口奇痒难耐,华云思方一睁开眼,便见到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坐在烛光下,好似在读一本书。 她揉了揉眼睛,依稀看到他手中的书,似乎是白日里被他抢走的那本,药草集。 感受到这边的动静,萧镜尘很快放下书转了过来,关切道,“是我吵醒你了。” 华云思摇了摇头,“是我自己醒的,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我不困。”他见她彻底醒过来,便干脆起身走到她身边,又柔声道,“倒是你,这个时候,该好好休息才对。” 华云思无奈叹息一声,“我也想,只是我睡不着。” “可是哪里不舒服才……”萧镜尘的眸子一瞬闪过忧色。 华云思摇了摇头,却也无从开口,深更半夜,男女共处一室,她总不能说浑身上下都痒吧,于是只好道,“大概是白日里睡的多了吧,我总不能十二时辰连着睡,反而是你,白日里便忙碌了一天,夜里还要在这看书……” “做什么都好,我只是想在这里陪着你。”他蓦地打断她的话。 烛光下,他的睫毛在脸上剪下深深的影子,映衬着那俊美无匹的面容,还有那如星辰般的眸子,倒叫华云思忽地有些痴了。 没有他的这些日子里,她每日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 而眼前,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华云思却是一时无言了。 大概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人的心最脆弱的时候。 再加上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就这样柔情的看着自己,华云思的心抑制不住的便是一阵酸涩,而后多日以来的辛酸便凝结成泪水,氤氲在了眼眶里。 感受到眸中的温热,她连忙别过脸去,让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枕头上。 萧镜尘怎料到,只是多看了她两眼她便哭了,连忙拿出绢帕小心翼翼的替其擦拭。 他越是这般关心,她便越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涩,白日里的盔甲瞬间散落一地,不由自主的,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道。 “我不是有意要离开你,我也很难过,很不舍,只是,只是……” “我明白。” 看着眼前终于流露出脆弱的女人,萧镜尘心中又是心疼,又是莫名的松了口气。 她总是将自己包裹起来,总是将自己隐藏的很好。 哪怕,她伤重成如此模样,他知道除了身体上的创伤,心理上,她亦背负了太多,太多。 他如今有幸陪在她的身边,便只希望,凡事,她不必一个人逞强,一切,都有他。 无论是宁家的事,还是自己身上的毒,他都希望,他能站在她的身前,哪怕是和她携手并肩也好。 总好过,这一年来,她独自承担一切。 他低头,在她的眼泪上,印下轻轻一吻。 华云思蓦地一惊,抬起头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道,“放心,从今往后,一切都有我。” “可是……”华云思还是有些担心。 “没有可是。”萧镜尘再次打断她的话,“我既找到了你,这一次,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是满满的霸道的坚定。 “你只需好好养好身子,记住,一切有我。” 似是觉得方才的语气太过严厉,生怕吓到她,于是一瞬,他又柔和了声音道。 只是虽则如此,那言语里亦是带着些许威严的命令的口吻。 华云思明白,那是一种长在骨子里的天生的倨傲和尊贵。 她看着他,终究是点了头,道一声,“好。” 经过这一夜,二人之间看似什么都没改变,但却又分明同之前不一样了。 比如,他再亲手给她喂药的时候,她虽然也有一些害羞,但不再拒绝,反而开始享受。 再比如,她之前可是拒绝和这个男人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他是君,而她终究是臣。 而现在,她却是会经常靠在他的怀中,与他谈天说地。 还有,她之前会唤他萧皇,他会唤她华姑娘,可现在,她唤他的是镜尘,而他则亲昵的唤她云思。 他们彼此看向对方的目光中,亦都是浓浓的欣赏与爱意。 这几日,华云思的下人们总算松了口气,因为她们亲眼所见,这么长时间以来,姑娘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候。 甚至有的时候,他们甚至感谢这一次刺杀,否则,姑娘还不知道要一个人坚持到什么时候才好。 如今,有了萧皇陪着姑娘,姑娘总算是有所依靠,也不再孤单了。 而萧镜尘的下属,比如明月,亦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这一年来,华姑娘消失的日子里,主子的严厉冷酷暴躁可算是教他领略了个透彻。 至少,那一年之间,他都未见主子笑过……虽然,主子从前也很少笑。 但他却清楚的知道,何止是他,一年来,主子比任何人都要痛苦的太多。 而如今,找到了华姑娘开始,主子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这一日,清晨的阳光照在窗子里,华云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刚刚醒来,便听到耳边沉稳的呼吸声。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一袭白色的身影正斜靠在榻上,睡的十分安详。 华云思微微一笑,并未多想,从自己的身上拿下被子,小心翼翼的盖在他的背上。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想了,明月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在房内一扫,便见到睡着的萧镜尘,瞬时脸色大变。 那种神情,像是担忧,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华云思原还觉得这几日萧镜尘始终陪在她身边没能好好休息,如今见到明月脸色大变,仿佛才意识到什么,忽地心中一沉。 这一瞬,仿佛这几日她所有的怀疑和不确定都有了答案。 下一秒,她立时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明月,难道说,这几日,他竟都没有……” 明月立时恭敬道,“回华姑娘的话,主子他已经接连三天三夜都未曾合眼了……” 说到最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口吻。 华云思倒没注意到这个,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明月的前半句话上,“三天三夜,未曾合眼?难道不是每夜我睡着了,他就会离开休息一会儿,而后在我醒来之前再过来么?怎么会是三天三夜都没合眼呢?” 接下来,明月就把这些日子,主子对她的担忧和不放心,以及主子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是无意识的犯困,即便如此,却依旧坚持着要守在她的身边的事情告诉了她。 “你的意思是,这些日子,他都没离开过这个房间,是么?”华云思颤抖着声音,忍着心痛道。 明月点头,“姑娘有所不知,白苏神医医术虽好,但姑娘此番受伤严重,白苏神医说,三日内,姑娘若是发热,只怕便就……” “便就什么?”华云思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冷。 明月心中蓦地一惊,一瞬有种错觉,错觉面前和他说话的是主子,因为只有主子才会给他这般威压的感觉。 明月怔了怔,道,“白苏神医说,若是三日之内,姑娘但有发热的症状,便就危险了。” 果然,果然如此。 她就说,为什么就那么巧,每日里他都是等她睡着了才离开,她每日醒来他就都已经在她的身边了。 但凡她清醒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守着她。 难怪,她说让他多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 难怪,有时候半夜醒来,她还是能看到他在身边,还总是以各种理由说服她。 如今看来,竟是因为这个! 呵!可笑她还以为自己快好了,原来,是所有人都瞒着她! 萧镜尘也便罢了,可白苏他们呢!? 这里好歹也是松风阁! 想到这里,华云思语气一冷,道,“白苏呢?叫他过来。” “这……白苏神医正在忙着熬药。”明月皱了皱眉头。 “熬药?”华云思的眼神飘向桌子上明月刚端来的药碗,语气又冷了几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喝了这碗药后,再过三个时辰才会喝下一碗,而我的药平日里不过两个时辰就能煎好,所以,白苏熬的哪门子药!?” “这……”明月出了一头的汗,有些话主子吩咐过不让说,可如今的情形…… “怎么,如今你主子睡着了,我的话你便就如此不放在眼里了么?” 华云思看着床榻边昏睡的面色苍白的某人,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声音放轻,隐忍着心中的猜测,沉声道。 第575章 值得么 “属下不敢。”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太多了,明月忙跪在地上恭敬道,“神医他现在是在为主子熬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道果然如此,华云思眸子一凝,道。 “是流苏草。”明月答,“王爷正是沾染了流苏草,所以才需要……” 果真是,有所隐瞒么? 华云思立刻打断明月的话,道,“去将那本药草集给我拿来。” “这……” “你再推辞,我便自己去取。”华云思的语气威严,令人再不敢质疑半分。 如今她的身体,若是真的让她自己去取,主子醒来若是知道了,又如何会放过他? 于是明月不敢耽搁,连忙将那本药草集交上,“姑娘先前说要看书,属下便找到白苏神医要了两本,这便是其中一本。” 白苏的书么? 华云思心中一动,迅速翻找了一下,果然很快就找到了流苏草这一页。 直到看清上面的内容,华云思的心就愈发的沉了下来,原来,流苏草研成粉末以入药的确可以调解苦味,但前提却是以研成粉末之人的鲜血做药引。 还有,更重要的是,流苏草除了这个作用,其本身却含有一种毒性,便是叫触碰到它的人浑身奇痒难受,痒至骨髓,若是再严重些,还会危及人的性命! 而细想萧镜尘这几天守在自己的身边,除了面色有些不太好,她以为是担心自己所致外,其余的,表面上看来,竟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如今想来,他竟是将一切都藏在了心里,隐忍不发。 想到这里,华云思的心蓦地一痛,明月道,“主子正是担心姑娘忧心,所以才一直瞒着姑娘。” “所以,他果真用自己的血做了药引。”华云思的声音有些沉,而后忽地想起了什么,道,“白苏呢?把他叫来,我倒要看看,这么大的事,他如何竟敢隐瞒着我?” “这……白苏神医想必也是迫不得已,主子的心性……一旦主子决定了的事,姑娘是明白的……”明月连忙替白苏解释道。 华云思闻言垂眸,明月说的没错,既然是他决定了的事情,莫说白苏,想必自己也是无法阻拦的。 明月小心翼翼的看了华云思一眼,又道,“其实,这几日主子成日守在姑娘身边,精神也是愈发的疲累了,幸而有白苏神医的药能撑着,否则主子大概是坚持不到今日的……” 明月的话虽然没说的十分明白,但华云思却是听的一清二楚,他的意思是,萧镜尘身上的毒又犯了! 回想起这几日二人之间亲密的种种,她竟然疏忽了这个! 看着榻边沉睡的某人,华云思心中钝痛,原来,这几日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可她呢? “明月。”沉默了许久,华云思道,“你去告诉白苏,叫他先不用熬药了。” “可是主子……”明月有些犹豫。 华云思打断他的话,道,“他已经辛苦了这么多时日,如今好不容易能休息会儿,便不要再打搅他了,一切等他醒了再说。” “是。”明月深觉华云思所言有理,便连忙应声,“属下这就吩咐人重新准备一间房。” 华云思则是摇头,“不必了,便叫他睡在这里吧。” 明月闻言一怔,睡在这里? 主子想来是不介意的,但毕竟华云思是有伤之人,华姑娘自己的伤都还没养好呢,却还要照顾主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呢? 华云思知道明月在担心什么,便道,“就这么定了,前些日子他照顾我,如今换我照顾他,也算理所应当。” “可是姑娘身上的伤……” “你方才不是说了么,三日之内,如今我已经过了三日,想来身体并无大碍了,况且他只是睡着,又不碍着我什么,无妨的。”华云思打断他的话又道。 明月这才放下了心。 过了会儿,墨琴送来了药,药中依旧是加了流苏草,并无太过厉害的苦味。 问过之后,华云思才知道,原来萧镜尘怕的便是他坚持不住,早早的就准备好了流苏草的粉末和自己的血。 房间内的床榻很大,华云思命人又拿来了两床被褥,一床给萧镜尘用,零一床则是横档在床榻的中间,隔开二人。 早早的,她便遵照白苏的意思,早早熄灯入睡了。 原想着他疲累几日,总是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 却未曾想,半夜时分,华云思便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睁开眼,就见到萧镜尘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神。 一瞬间,华云思便彻底清醒了过来,条件反射的,腾的一下就要站起身来。 也不能算是害羞,毕竟孤男寡女在一处,他若是昏睡着还好说,若是清醒着这般相对而顾,总是有些尴尬的。 然而,她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某人一胳膊拦了个彻底。 他修长的手臂搭在她的身上,看上去像是轻轻的拥抱着她似的。 这下子,华云思的脸色才是真的红了。 他这是要做什么? 只是抱着自己么? 可,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两人之间这样的动作,未免也太不符合理法了吧? 华云思心思电转,而后挣扎了两下,想要抬开他的胳膊。 下一秒,却发现他的手臂看似不用力,松松垮垮的虚搭在自己身上,但她真的想动的时候,却是难撼动分毫。 正当她纤弱的手臂准备再努力一次的时候,面前,萧镜尘却是将身子刻意往她这边挪了挪,而后那搭着她的手臂略一用力,便将她彻底揽在了怀中。 直到这会儿,华云思才想起来,她临睡前刻意隔开在两人之间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挪到了某人的身后…… 也就是说,他已经醒了很久了,而且,还很有可能像方才那般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更红了。 又扭动了下身子,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就在这时,头顶上他的淡淡的声音传来。 大概是许久都没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几分慵懒。 “不要动,让我就这样抱一会儿,好吗?” ……听到这句话,华云思心中闪过一阵莫名的酸涩却又甜蜜的感觉,同时又心神一阵。 不为别的,就为他最后说出的那两个字,“好吗?” 这个男人,一向霸道强势,生杀予夺。 在他的眼中,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只要他决定了就好。 除了生老病死之外,而在他的眼中,除了他的所有人都只需要按照他的决定去做就好。 至于别人怎么做,能不能做到,甚至愿不愿意做,他从来都不会考虑。 大概这就是皇家带给他的,与生俱来的无上的权力和尊贵。 而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权力和尊贵,那是一种刻在他的骨子里的浑然天成。 而若有一日他去询问了别人的意思,被别人的意思所左右,那才真的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候。 他居然会问她好吗? 若非华云思距离的近,又听的清晰,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否则怎么能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事实证明不是。 事实还证明,面对他这难得一次的询问,华云思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抱着她在怀中,过了许久,她道。 “你不该瞒着我的。” “不过些许小事。”他清淡的声音传来。 “小事!?”华云思再不能平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稍有些激动的口吻道。 “药不过是苦了些,我总能喝下去,流苏草是什么东西,你竟能……还有你的身体,你知道我不想见到你疲累的,若再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你真的和你的母亲一般……” “我会找到解药的。”他蓦地打断她的话,语气平和,却又掷地有声。 这一刻,仿佛只要是他说的,他便一定会做得到。 这般自信沉稳的语气,华云思终敛了些许情绪,又道,“那药呢?不过是有些苦罢了,你这么做,真的值么?” “若换做是你呢?” 萧镜尘的话让华云思喉头一噎,接下来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是啊,他说的没错。 若换做是她,她也一定会是一样的选择。 就像,当初她知道他身上的毒而离开他一样。 她没有说话,他轻拍着她的背,呵护的小心翼翼。 “还是吵醒了你。” “没有,这些日子睡的久了,我原就有些睡不着。”华云思道。 萧镜尘则是动作一顿,又继续拍着她,“白苏说了,你需好好休息。” “我知道。” 华云思答,“反倒是你,若是困了睡觉便是,又何需硬撑。” 萧镜尘闻言,苦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浪费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华云思闻言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他的话,而后眼睛一阵酸涩,“你说过的,不会再离开我,既然如此,我们便是日日都在一起,又何谈浪费?” “好,日日都在一起。”萧镜尘的眼睛似被这一句话蓦地点亮,闪烁着万千星辰,目光灼灼的看着怀中的人。 这一刻,他心中更加坚定着,无论是为了母亲,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他都必须要尽快找到解药了。 第二日清晨,华云思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荡荡的,她刚准备叫人,却见眼前忽地闪过一道白光…… 第576章 温柳失踪 一瞬间,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而后,怀中便多了一团雪白。 她低头,雪儿正用思念的眼神看着她,那双眸里隐含着水汽,似乎随时都会流出泪来。 “喵呜。” 看到她看自己,雪儿又发出一声类似撒娇的叫声,而后伸出舌头,舔舐着华云思的掌心。 这种感觉痒痒的,却又分外真实。 怀中,雪儿比前些日子消瘦了不少,猫瞳里都带着血丝,华云思的心微微一痛,可见它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 可,若是在钟无期那里,它又是如何逃脱的呢? 华云思心中,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雪儿便又忽然从她怀中跳了出去,一跃到了门口处,口中不停的发出喵喵的声音,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就在这时,华云思似乎看到窗口处,又一道身影忽地闪过。 她伤势未愈,动作不宜太迅猛,便叫外面的墨琴。 墨琴闻声立刻进来,见到雪儿明显吓了一跳。 先无暇和她解释,华云思忙道,“方才外间可见到了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墨琴一怔,而后看到雪儿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忙摇了摇头,道,“并未,奴婢一直守在外面,并无见到可疑的人。” 华云思眼神微微一沉,墨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即刻出门去查看去了。 就在这时,一袭白衣出现在了华云思的视野,是萧镜尘回来了。 见到雪儿,萧镜尘亦是一怔,而后看着匆匆离去的墨琴,来不及和华云思多说,他身形一闪,便也飞掠了过去。 华云思在房中一边抱着雪儿,一边焦灼的等着。 两人久久不回,华云思忽的想到什么,眼神落在雪儿身上,而后和它心灵感应。 若是有人助雪儿一同回来,那雪儿该知道那个人是谁才对吧? 然而,雪儿给出的答案,却是他不知道,的确有人送它回来,但它却不知那人是谁? 华云思的心又是一沉。 以雪儿的聪慧,即便的确不知那人是谁,最起码一个那人容貌一个大概的轮廓也是会有的,可现在,她能感应到雪儿的脑海里对那人却竟然是全无印象。 而且,看雪儿现在的样子,似乎很疲累的样子。 这种疲累,似乎不止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华云思发现,就连雪儿的眸光都有些涣散。 这样的情形,难道,那钟无期对雪儿做了什么? 正在华云思凝神静气,想要再次全身心感应一下雪儿状况的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听声音,似乎是萧镜尘回来了。 “怎么样,可追到了什么?”他进门的一瞬间,华云思就有些心急的问道。 萧镜尘摇了摇头,再看向她着急的神色,眸光微微一凝,道,“你可是有了什么怀疑?” 华云思深吸口气,而后点头,“不错,方才有一道人影掠过,虽然只是一瞬,但我却总觉的,那身影似乎分外的熟悉。” “熟悉?”萧镜尘眉头一挑,道,“你的意思是,他是……” “一切也只是猜测,我与遥儿多年未在一起,不过是身影和气息上有些熟悉,却也不能确定。”华云思叹了口气,道。 萧镜尘则是看着她怀中的雪儿,略一思忖,又道,“你的猜测,或许没错,他既费心将雪儿掳去,又严防死守了这么多时日,想必轻易不会放雪儿回来,除非……” “可遥儿却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会?”这么说的话,这里却又有些说不通了。 “或许,他对你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了呢?”沉吟了片刻,萧镜尘忽地道。 华云思闻言,一颗心猛地一跳,“你的意思是……” “他既是宁家的人,又能在莫言身边活到今日,有些事情,便未必如你我原先想的那般简单。”萧镜尘缓缓道。 听了这句话,华云思仿佛一瞬明白了些什么。 墨琴端了两碗药进来。 一碗是华云思的,另一碗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了。 二人默契的没有多说,端起药碗将药饮尽,直到墨琴离去又把门关上,华云思才又道。 “对了,醒来不见你的身影,你方才作什么去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萧镜尘蓦地一笑,“你这般问话,倒是很容易叫人误会呢。” “误会?”华云思一怔,方才想到他话中的意思。 可不就是误会了么,这种问话,一般只会出现在新婚娇妻问早期离去的丈夫的情形。 可方才,自己没想太多,问的竟那般自然……想到这里,华云思的脸色蓦地一红。 好在萧镜尘没有继续调侃她,反而是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耐心解释道。 “我方才离去,是因为温家的事。” “温家?” 萧镜尘点头,“明月将温良恭带了回来。” “你们竟抓了温良恭?”华云思愕然。 “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萧镜尘叹了一声。 华云思了然,“温良恭不学无术,活脱一个纨绔子弟,莫言便是真的有什么,也决计不会叫这种人知道的,问不出什么,也算正常。” 萧镜尘闻言,再次点了点头,“如今温良恭失踪,我的人暗中观察,莫言对此事并无半分反应,应当是如你所言,温良恭不过是一枚毫不知情的棋子。” 华云思亦深表赞同,“那如今,你又打算怎么做,放了他么?” 温良恭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但也算是莫言的棋子,莫言走这一步,必然是有他的原因的。 而现在,他们还不清楚这个原因是什么,是留是放,暂且还不能很快做出决定,至少,要等到凉州那边的消息来了再说。 萧镜尘正思量着的功夫,忽地,门外明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主子,有信了。” 萧镜尘和华云思对视一眼,而后朗声道,“进来吧。” 明月推开门,看了眼华云思,又看了眼萧镜尘,对方点了头,他才道,“主子,凉州的消息,温柳失踪了。” 萧镜尘闻言,神情倒似意料之中似的,毫不意外。 “温柳?”华云思却是一头雾水。 明月恭敬答,“回华姑娘,温柳是温家嫡女,温良恭的姐姐。” “温良恭,还有个姐姐?” 听闻这个身份,华云思有些惊愕,萧镜尘淡声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 明月答,“温良恭启程来临京后两日,温柳便神奇失踪,温家也派了人去找,不过……” “不过什么?”萧镜尘又问。 明月思索了片刻,答,“不过,消息中说,温家的人寻这个女儿,倒似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华云思又十分疑惑,“那温柳既是温家嫡女,如今失踪了,温家自该全力以赴寻人才对,又怎会虚张声势?” 明月答,“这个,属下也暂未查清。” 萧镜尘沉吟了片刻,又问,“温平表现如何?” 温平,便就是凉州太守,也就是温柳和温良恭的父亲。 如今温柳失踪,温平自是着急万分,又能有什么表现,华云思忽地疑惑,萧镜尘为何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却没想到,明月道,“这个……温平的表现的确异常,他分明似乎是十分迫切的要找到温柳,但却分明是在虚张声势,而且,消息中说,他的表现,恐惧似乎比悲伤还要多。” “或许,是担心温柳出事,所以恐惧?”萧镜尘猜测。 明月却是摇头,“不,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而非担心,这也正是属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竟会如此?”华云思闻言,亦觉得十分的想不明白。 萧镜尘摆了摆手,示意明月先行离开,而后看向华云思,道,“温家这一系列事情,你怎么看?” “温良恭来了风临,温柳便失踪了,不好说。”华云思摇了摇头,“若是莫言想动温家这枚棋了,他料定你会对温家动手,而这个时候,温柳却失踪了,说明……” “说明,有人想保护温柳。”萧镜尘接过华云思的话道。 华云思一怔,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 “能在温良恭方才离开两日的时候,便就带走了温柳,若非此人对莫言的计划十分熟悉,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萧镜尘缓缓道。 华云思闻言,如梦方醒,“你的意思,是莫言带走了温柳?” “莫言为人心思缜密,温家的事,若非是他,旁人该不会知晓,所以,唯有这个可能。”萧镜尘道。 “可又是为何?他既要动温家,又为何带走温柳?难道是要用她来胁迫什么?”华云思猜测道。 萧镜尘摇头,“他既主动亮出了温家,温家便就是死棋了,对于一个死棋,又有何要挟的价值?” “那是为什么?”华云思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萧镜尘亦紧蹙着眉头,回想着明月的话,温柳失踪,温平的恐惧,竟躲过担忧。 他又在恐惧什么呢? “此事,我会再细察下去。” 他总觉得,温家似乎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此时此刻,临京河边的一家茶楼内,顾语生正悠哉游哉的喝着茶,而他的面前,一袭靛青色衣裳的男子似正陷入沉思…… 第577章 五十步笑百步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顾语生的好友,风临的二皇子,晋王,莫轩。 而他这般沉思着的神情,也已经有一会儿了。 面前,顾语生在饮尽第三杯茶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说莫二,你有事去顾府找我便是,却偏偏要来这里,这临街的茶楼,可是四面透风,耳目众多,你难道就不担心被人见到么?” 莫轩这才收回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道,“父皇这几日身体愈发不适,尚且顾不得自己,又如何顾得本王?况且……” 说到最后,莫轩深深叹息了一声,话却是没有说完。 顾语生则是看着他的模样,促狭道,“况且,你心绪不佳,所以才特意选在这里,是么?” 莫轩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诚然,这么多年来,他的所有就没有瞒过眼前人的时候,他总是懂他,知他。 大概,这也正是他喜欢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吧。 但除了这件事,以顾语生的性子,他倒反而希望他不明白。 这么想着,莫轩就又叹息了一声。 顾语生则是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看来,我是猜对了,这么说来,你今日约我相见,也是为了关心她吧?” 莫轩没有说话,大概算是默认了。 顾语生也不消他说话,便长叹一声,“怪了!” 莫轩抬眸看他,顾语生才又道,“说来,你与我表兄亦是……表兄弟,你若是关心她,大可去自己去问便是,又何必绕这么大一圈来问我呢?嗯?” 顾语生这厮,分明是故意的。 不过,这天下间,恐怕也就只有他敢这般调笑自己了,莫轩亦早已习惯了。 于是只是微微一蹙眉头,便道,“表兄关切她,尚自顾不暇,本王又如何好叨扰于他。” 顾语生闻言,动作优雅又潇洒的将折扇倏的一合,而后朗声笑道,“原来如此,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也总算亲口承认了。” 他话中有话,莫轩即刻就明白了。 顾语生也不卖关子,又接着道,“我先前还说,以莫二你的心性,难得如此心系一个女子,却又如何望而却步了,原来,因由竟在这里,哎,可惜啊,可惜……” “如何可惜?”莫轩斜睨了他一眼,道。 “可惜了你的一腔深情,亦可惜了……” “什么?”莫轩原不想搭理他,但他话说到此处不说了,莫轩反而就又有些好奇。 谁承想,在他面前,顾语生难得正经了神色,道,“可惜了,我从前还心道,你难得觅得佳缘,我亦是十分看重这个嫂子的。” 莫轩,“……” 早知如此,他便不叫他开口了,无奈一声叹,莫轩又道,“如今,她可也是你的嫂子。” “那却不同。”顾语生道,“虽然,我亦十分敬爱这位皇帝表兄,但在我这里,我所见到的,却是你先于皇帝表兄认识她,先入为主嘛,我已经认定了你二人了,如今皇帝表哥却又出现,总是有些不习惯的。” 先入为主么? 顾语生大概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这番轻飘飘的话与,落在莫轩耳中,却足以叫他心伤许久。 他喝茶的动作一顿,沉默了。 他想,若是他早萧镜尘一日遇见她,结果,是不是又会不同呢? 顾语生又叫来了许多好吃的茶点,边吃边将顾语平带回来的她安好的消息告诉他,叫他放心。 回到顾家的时候,顾语生远远的瞧见顾府的马车刚刚离去。 顾语生下了马车,管叔即刻就迎了上来,“公子回来了。” 顾语生点头,问,“方才离去的,是二公子?” 管叔点头,“二公子又送药材去了。” 说完,管叔的神色上又立时带了些忧色,“这……有一句话,老奴不知是否当讲。” 顾语生神色一顿,淡声道,“管叔担心的,是府库的药材?” 管叔闻言,立时点头,“果然一切都瞒不过公子,老奴说句僭越的话,这……这府库的珍贵药材虽然许多,但这般送出去,总有送完的一日,也不知……” “管叔,我渴了。”顾语生忽地开口,打断管叔的话。 管叔一怔,忙迎着顾语生入了正堂,而后又命下人为其沏上了热茶。 之后,便静默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语生深知,他也是为顾府着想,喝了口茶后,便道,“为了那人,区区府库的药材,算不得什么。” 管叔闻言,又是一怔。 他一向知道自家公子大度,并不将那些所为身外之物放在眼中。 可此番,公子的语气,却并非只是不看重身外之物,而分明是极其看重那人。 眼下再细想下去,能叫二公子亲自来来往往送几车几车的珍贵药材,又能连公子都十分看重的人,管叔不得不惊叹,也不得不深思。 “难道,是晋王殿下?”管叔情不自禁的说出猜测后,方知失言了,连忙三缄其口,一副后悔不迭小心翼翼的模样。 公子和晋王的交情,他是知道的,但外人却是不知的。 这一向都是顾府和晋王府心照不宣的秘密,是以除了公子外,他们这些下人平日里是万万不敢提及的,怕的便是祸从口出。 可如今,管叔想了一圈,这满临京,甚至是满风临中,也就只有这位值得公子如此了啊? 然而,下一瞬,顾语生却是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是……一个女子。” “女子!?”管叔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么多年来,公子可极少看重过什么女子。 不!别说是看重,便算是正眼瞧过的,可也都是没有的! 可如今,公子竟亲自开口,所做的这一切,是因为一个女子,难道……!? 这一刻,管叔蓦地想起前些日子来顾府的那名女子。 那个女子姿容俱佳,神态气质更是尊贵异常。 嗯,若是公子真的看上了那个女子,倒也说的过去。 管叔想到这里,越是深思下去,越是合不拢嘴。 他曾以为主子娶妻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梦想眼看着要成真了,他能不欢喜么? 然而,欢喜之余,他忽地有些担心。 这几日,府中的珍贵药材一车车的往外送,还是送给那女子的,难道说,是那女子得了什么重症? 想到这里,管叔的脸却又哭丧了下来,语重心长道,“公子,您实在是难得遇此佳人,老天保佑,她可定要快些好起来,才不辜负公子对她的一番心意啊!” 一番心意么? 顾语生闻言,微微失神。 此时,他知道管叔想多了,但心中还是一闪而过的酸涩。 因为,对那个女子,他还的确曾经起过那么一点点心思。 而后,在得知莫轩对其的心意的时候,那一点点还没来得及萌芽的心思,便被他一手掐灭,无影无踪了。 对于这一点,他控制的很好,同时也十分庆幸他的早知早觉。 否则,如今的情形,便该大致是像莫二那般了吧…… 如今想来,今日他对莫二,倒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 顾语生想着,又是一声苦笑。 而这苦笑落在管叔的眼里,却是吓了管叔一跳。 管叔心道,该不会是那位姑娘身体安康无望了吧?否则,公子如何会这般苦笑? 想到这里,管叔连忙宽心道,“公子,那女子既得公子看重,定是福泽极其深厚之人,既如此,老奴以为,那女子定会安然无恙的!” 听到这里,顾语生便知道他瞎想了,瞬时略有不悦的声音便道,“你瞎说什么?” 管叔一怔,不明所以,诚惶诚恐。 顾语生吸了口气,道,“她的确是我看重的人,不过却不是你想的那般。” “老奴知道了。”管叔闻言,虽有不明白,但也不敢再问。 顾语生主动开口道,“其实,是因为她和画像之中的人有关。” 画像之中的人? 管叔忽然想到前些日子,二公子命人撤下了画像,便试探性的问道,“公子,可是找到了那画像中人?” 顾语生看着他点头,“不错。” 管叔闻言大喜,“这些日子,老爷子惦记着画像中人,整日里不得安眠,神情恍惚,老奴正愁没辙,如今好了,画像中人找到了,公子安排与老爷子一见,老爷子必定心安,老奴这就去告诉老爷子……” “不可。” 顾语生蓦地打断管叔的话,道,“眼下还不是时候,再过几日吧。” 如今,皇帝表兄因为华姑娘的事忧心还来不及,如何能见父亲? 况且,这么多年来,还不知皇帝表兄的意思为何,他自不可贸然决断。 管叔却是有些不明白,不过他知道,公子的吩咐自有公子的道理,他只负责照办就是。 只是,令他有些为难的,是老爷子那边,这么想着,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顾语生知道他担心什么,便道,“此事也不难,不过却需要几日的功夫,父亲那边,暂且先想些理由搪塞着便可。” “是。” 公子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这么做了,管叔无奈的应了声,就要退下,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 第578章 玫瑰酥 “老爷子,你慢点……” “老爷子,您不要着急……” “公子,老爷子来了!” 是顾府下人的声音。 顾语生心中一沉,还没来得及更多的思索,便见门哐当一声响,满头白发的父亲走了进来。 他神色急切而生气,脸更是因为什么事憋得通红。 顾语生只看了一眼顾老爷子,便心知不好,他只怕是知道了。 这些年来,顾老爷子虽则糊涂,但神智也是时而清醒的。 而这些清醒的时候,都是但凡和顾家的人有关系的时候。 至于旁的事,顾老爷子向来不管不理也不问,除非和自家人有关的事,顾老爷子便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认真。 而除了这个,顾老爷子还有一个优点,便是听力出奇的好。 这大概和顾老爷子前些年当过将军打过仗有关。 顾家一向与皇家不合,这是整个风临百姓臣民心照不宣的事。 是以,前些年顾老爷子还是顾大将军的时候,上战场的时候,都是风临皇挑的最为凶险的战事。 再加上,皇家原就看顾家不顺眼,无论是明面上,还是道义上,却又都不能奈顾家如何。 是以,风临皇派顾老爷子上最凶险的战场,其用意之深,便可想而知。 所以,前些年,顾老爷子打仗的时候,不仅要防御外敌,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自己人”的刺杀。 所幸,顾老爷子一身武功高强,这些年来也总算是保下了一条命,只是身上留下大大小小数十个伤疤。 除此之外,便是练就了其的一双好耳力。 便是不用轻功,数十米开外的动静,顾老爷子清醒的时候,亦都能听它个一清二楚。 所以,联想到方才的话,再看顾老爷子如今的神情,顾语生便知道。 方才他和管叔所说的话,该听的,不该听的,顾老爷子只怕一分不落的,全都听了个完整。 管叔见状,亦是吓了一大跳。 顾语生吩咐了管叔带着其余下人离去,顾老爷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抓住了他的手,颤抖着声音激动又期盼的道。 “婉儿,婉儿回来了?生儿,我要见婉儿,我要见婉儿!快带我见婉儿!” 因为激动,抑或是兴奋,顾老爷子整个人整个身体都似乎随着那喑哑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了起来。 看着顾老爷子这般模样,顾语生深吸口气,又抽出手覆在对方手上,轻声道,“父亲,您先别着急,事情其实并非你听到的那般。” “别急!?”顾老爷子瞬间加重了抓着他手的力道,“你叫我如何不急?婉儿回来了!这么多年了,我已经等了她这么多年,如今她终于回来了,不,我要见她,我要见她,你现在就叫人,把婉儿给我请回来,或者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自己去见也行,总之,我立刻马上就要见到她!” 一边说着,顾老爷子一边就要吩咐下人备车。 顾语生见状,连忙开口,“父亲,那画像中人,并非婉姑母。” 顾老爷子闻言一愣,而后大怒,“你以为我没听到么?除了她还能有谁?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去见她了吗?你别忘了,她可是你的姑母,她可是着风临的萧长公主!这么多年来,为父的心事,为父原以为你都明白!可如今看来……” 看来这件事果真是触怒到了父亲的逆鳞,连一向从不对自己大声说话的父亲都如此这般对他叫嚷了起来。 顾语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打断顾老爷子道,“父亲的心事,儿子定不敢忘,只是,那画像中人,确非婉姑母!” 看着顾语生如此认真不似开玩笑的神情,顾老爷子先是一怔,而后又猛地一甩袖子,一声冷哼,道,“那样的容颜,不是她,还能是谁!?” 顾语生一声叹息,道,“儿子原打算再迟些,等到时机恰当了再告诉父亲的,如今看来……罢了,那画像中人,其实是婉姑母的儿子,也就是,儿子的表兄。” 顾老爷子原以为顾语生又要给他撒个什么谎,心中满满的不满和鄙夷,然而,却没想到,他说那个人竟是……竟是婉儿的孩子!? 顾老爷子心中一顿,而后便感觉浑身的热血似乎都激荡了起来。 婉儿,的孩子!? 这么一想,他似乎才想起来,当时在西院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影,似乎的确是个男儿。 当时,他只因看到那张脸惊骇欲绝,一开始觉得这一切甚至都是幻觉,是以才忽略了对方和女子极不相衬的身形。 如今再想,就连那容貌也似乎的确是和婉儿有些不尽然相同的! 这么说来,一切竟真的如生儿所说,那人不是婉儿,而是婉儿的孩子!? “那婉儿呢!?婉儿在哪儿!?”顾老爷子着急又担忧的口吻。 顾语生思虑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眼下,父亲的情形,他也只得瞒着了。 下一秒,他见到顾老爷子的眸中果然闪过一瞬的失落,但转瞬,那丝失落确好似化作了更加热切的希望。 顾语生心中一沉,果不其然,下一秒,顾老爷子道。 “那,那孩子呢!?我要见他!” …… 顾语生无法,只得将婉姑母的孩子,就是当今景朝帝皇,萧镜尘的事说了出来。 顾老爷子听闻婉儿的孩子竟然姓萧,还成了景朝的帝皇,便是愈发的欢欣鼓舞。 顾语生又道,萧皇最在意的人如今重伤,卧病在床,而且还要找到婉姑母,眼下实在无暇来顾府见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无法,这才终于作罢。 而作罢的前提是,过几日的风临皇见萧皇的宫宴,他一定要参加。 多少年了,因为父亲神智糊涂,所以几乎从未参加过宫宴。 而这一次,顾语生也能理解父亲的心思,自是只得应承了下来。 白苏不愧为神医,华云思的伤势若是放在寻常情况下,没有个一百天,怕是休养不好。 然而,如今不过才四五日的功夫,她的伤势便见好,清早起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 墨琴照常端来药,闻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苦味,虽然,苦味已经被流苏草中和了,但,药毕竟是药,喝的多了,如今闻到味道,条件反射的就要呕吐。 华云思微微蹙眉,软声央求道,“墨琴,我可不可以不喝了,这药的味道实在是……” “那可不行。”墨琴二话不说,笑着打断华云思的话,“白苏说了,姑娘的药,一顿也断不得的,姑娘若是实在不想喝,要不,奴婢去找萧皇陛下来,到时候……” “墨琴!”华云思嗔责的打断她的话,该死的丫头,竟敢调笑她,“我病了几日,你便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不成!?” 墨琴闻言,一脸的无辜,“姑娘说笑了,奴婢哪敢,奴婢的主子,自然只能是姑娘,这一点,奴婢清楚的很呢,只是……” “只是什么?”华云思一边端起药碗,一边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墨琴则是陪着笑继续道,“只是,萧皇陛下对姑娘的心,奴婢们可是都看在眼里。” “你还说!”华云思假装怒目而视,意欲吓退墨琴。 然而,墨琴的模样不但没有半分的害怕,反而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包什么东西。 “这是萧皇陛下送姑娘的。” “什么?”华云思接过来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墨琴道,“这就是萧皇对姑娘的心意呀!萧皇便就是怕姑娘喝不下药,听闻姑娘喜欢吃玫瑰酥,便特意命明月去临京城中最好的糕点铺给姑娘买来的!” 果然,是玫瑰酥的香味。 华云思心中微暖,一边吃着一块玫瑰酥,一边随口问道,“对了,他呢?去了哪儿?” 墨琴瞬时暧昧的笑,“原本,我只道萧皇关心姑娘,如今看来,姑娘对萧皇陛下,也是一般的关心的嘛!” “墨琴!”华云思佯装生气,无奈的瞪了墨琴一眼,墨琴才道。 “萧皇说了,姑娘每日喝药太过苦涩,便给姑娘买了玫瑰酥,萧皇还说了,姑娘每日都在这松风阁待着,未免苦闷,所以,今日便要带姑娘一同去一个地方。” 华云思吃着玫瑰酥的动作一顿,瞬时惊喜道,“去一个地方?” 这几日里,她整日闷着,早就想出去走走了,不过是以为一开始就一定会被拒绝,所以自己始终未曾开口罢了。 而现在,竟真的能出去走走散心了? 墨琴笑着应声,“是,萧皇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外面等着了,只等着姑娘吃了玫瑰酥便就能出发了。” “这样啊!那我不吃了,这便走吧。”华云思闻言,毫不犹豫的丢下了手中的糕点欢喜的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去。 这一幕墨琴看的瞠目结舌,自从宁家出事以来,姑娘始终心系宁家,几乎未有片刻的轻松懈怠过。 是以,姑娘始终稳重,小心,一步一步皆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而何曾有过现在这般,孩子一般的急切和那脸上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笑容? 第579章 木屋 因为顾及到华云思的身体,萧镜尘特意在马车内加了许多软垫,就连马车的行进速度都延缓了不少。 大概是某人照顾的好,一路上,华云思也并不觉得哪里不适,反而因为许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而觉得此时此刻心神俱畅。 是以,分明是久到足足两个时辰的路程,在马车停下来之后,华云思竟破天荒的来了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一路上护卫的都是萧镜尘的人,而华云思这边,除了南风之外,就连墨琴和青棋他们也都没跟来。 所以,有关贴身照顾华云思的一应事宜,自然都得是萧镜尘负责。 他原就在马车上小心看护了对方一路了,如今马车停下来,萧镜尘第一个跳下来,而后又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接马车上的人。 这一幕,看的在场所有人无不吃惊错愕。 虽然,他们也都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位云华郡主的心意,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比如现在,平日里他们眼中,冷淡到绝情的主子,竟然也有如此温柔呵护,小心翼翼的一面!? 华云思在他的搀扶下小心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美景,不自觉地便深呼吸了一口。 眼前,是一处银色的瀑布飞流直下,映衬着阳光,还能看到瀑布溅起水花折射出来的彩虹。 而除了这个,四周层峦叠嶂,处处都是碧绿的翠色,叫人一眼望不到边。 如今的情景,脚踏实地,华云思才发现,心中畅快之意,不知比方才在马车上的时候爽快了多少! “难得你能找到如此世外桃源般的所在。”华云思看着眼前的人,赞赏的口吻道。 萧镜尘点头,“你喜欢就好,只是,我要带你来的,却不是这里。” “那?”华云思疑惑。 就在这时,萧镜尘的目光落在那飞瀑的最上方,华云思心中一动,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墨琴告诉过自己,他将萧太后安置在了一个风景甚美的所在,难道说的,便是这里? 她心中微微一动,还没来的及开口,下一秒,便觉得整个人身子一轻,她被某人抱着腾空飞起,竟是直接朝瀑布的顶端而去。 下意识的,她环住他的颈间。 顾虑到她的身体刚刚恢复,是以他的速度不快,却足以带起一阵清风拂过他的发梢,也拂过她的脸颊。 日光与水光融合而成的光晕中,那张原本就绝世惊艳的脸愈发叫人移不开眼,那一瞬,华云思有种错觉。 就好像全天下的一切,甚至包括如今照在两人身上的日光都不及面前人的容颜耀眼。 耳边,是激荡轰鸣的水声,荡彻心扉。 而华云思的心,便好似随着这振聋发聩的水声一同擂鼓阵阵。 她面色酡红,心跳不已,这一瞬,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他的容颜,竟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他,亲吻他。 她想,此情此景,又是这般人间绝色,怕是换做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抑制不住的吧? 情不自禁的,她闭上了双眼,然而,下一秒,耳边的风声没了,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瀑布的最上方。 而眼前,方才那般飞流直下的瀑布不过是一条宁静的小河,河水清澈,偶有几块零零散散的石头激起不大的浪花,而后又淹没在河水中。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随着那一朵朵浪花的消逝而随风消散,喧嚣变的宁静。 但华云思的心却是久久难以平静。 天哪,她刚刚是在做什么!?竟险些就主动…… “怎么了,可是我方才太快了,你身体有所不适?”看着华云思红彤彤的面颊,萧镜尘不无担心的问道。 华云思闻言,忙摇头,“没有,只是……只是难得见到这样的美景,心中一时有些激动罢了。” “不是便好,你如今身体刚刚恢复,还是要小心些为好。”萧镜尘道。 华云思点头,“我知道的,你怎么也成了白苏那般,啰里啰唆的了。” 萧镜尘一怔,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有一日竟会有人说自己啰嗦!? 不过,若是被她说的话……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华云思等了一阵,身后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好奇,“他们呢?” “放心,我一个人保护你,足够了,他们在下面,正好替你我守着。”萧镜尘道。 华云思沉吟片刻,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便就是将萧太后安置在了这里吧?” 萧镜尘点头,复又看向她,询问的语气道,“你可愿与我一同去见她?” 华云思闻言,心中微动。 如今,他是景朝的君王,而里面那个,是太后。 他若想她见她,大可是命令的口吻,或者,直接带自己去便好。 而现在,他竟然这般小心的问她,这其中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想来,他要带自己见的,亦是母亲,而非太后吧? 华云思想着,笑着点了点头,“好。” 这一瞬,果然,某皇的眸里释放中晶亮的光,看的华云思又是一阵面红心跳。 往前走了大约几十米远,一个简单的小木屋出现在两人的视野。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华云思见到木屋的一瞬也还是微微一怔,“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木屋出现?” 萧镜尘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除了方才我们来的那处瀑布,这里其它的三面都是悬崖,所以,的确不该有木屋。” “那么,这是……” 听到他说除了那处瀑布外,这里三面都是悬崖,华云思的心中愈发惊骇了。 萧镜尘则是继续淡笑道,“也唯有这样的地方,是母亲如今最好的安置之所了。” 华云思咀嚼出他话的意思,心中稍惊。 她看着眼前的木屋,忙凑近了两步,瞬时愈发惊讶了,直到亲手触摸到木头上的冰凉,她才确定了一件事,随即莞尔一笑,赞叹道。 “没想到萧皇的人不仅武功了得,这造房子的技术也都是一流的啊!能在短短时间在这样的地方盖出这样的一所小木屋,实属难得。” “这在我初到临京的时候变已经开始建造了,如今,临京风起云涌,唯有将母亲安置在此处我才能稍许放心。”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过来,十分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推开门进入了木屋。 华云思这才发现,木屋从外间看,似乎建造仓促,简单随意,但从里面看来,则是处处都彰显着他对萧太后的上心了。 比如,萧太后所睡的床榻一侧,他还专门命人做了屏风,屏风上的图案正是王祥卧冰求鲤的故事,以彰显他对萧太后的孝心。 除了这个,房中还有两名侍女。 侍女见到他们进来,恭敬的行了个礼后,便默默退出。 华云思走到床前,看着床榻上安眠的女子,不是萧太后,又是何人? 看着她沉睡在床上的模样和一年前她看到的样子一模一样,这一刻,华云思的心忽地又慌了。 因为女子那张脸,实在和萧镜尘太过相似,叫她不得不害怕,若是找不到解药,总有一天,他便也会是这副模样。 有些事,只是在脑子里想,或许很容易下决定。 而一旦你真真切切的看着,发生在眼前,有些决定,便是再难下了。 这一刻,她扪心自问,做不到,还是做不到! 若要她和他欢欢喜喜在一起,能过一日便是一日,短短的时间后,他便就回城了眼前的样子,她终究还是做不到! 这一刻,她的身体有些发颤,手心也逐渐开始发抖。 似乎感觉到了华云思的异常,萧镜尘的掌心立刻将她的手覆盖,直到她情绪缓和了些,他才道。 “今日我带你来这里,首先是为了叫你散心,如今看来,我的目的并未达到,反而是让你担心了。” 华云思抬眸看他,他又道,“还有另外的目的,便是想让你来看看她,我想,她也是感受得到你的气息的。” “只可惜,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一点点有关解药的消息。”华云思叹了一声,道。 “这就是我带你来的最后一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目的。”萧镜尘忽然开口。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一直以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和母亲一样睡着,所以,你先是离开了我,后,又瞒着我来到了这里。” “可你知道,我担心的,又是什么吗?” 这一刻,看着面前男人幽深的眸,华云思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阵钝痛。 而后,他又道,“我最担心的,是你离开我。”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你看似放下了一切,但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心,可你需要明白,哪怕下一秒我就会昏睡,那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华云思的眼角已经流出了泪。 泪是酸的,咸的,还有些苦,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甜蜜。 第580章 东郭柳 “你放心。”他的手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又拂过她的头发,而后拥着她,似要将她整个人揉化在怀中。 他道,“今日,当着母亲的面,我答应你,总有一日,我会寻到解药,所以,你也答应我,不要害怕,也不要离开,一切有我,好吗?” 这一刻,华云思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似乎整个人都被他包裹着,他的温度,她的气息,他的话,他的柔情,他的小心,甚至他的心痛,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个简单的拥抱中和她融为一体。 那是一种极致的安心,这一刻,沉溺在只有他的世界里,她的整颗心夹杂着浅浅的,却又仿佛深入骨髓的激动,但却又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坦然。 于是,她终于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间印下一吻,道,“好,我答应你。” 七日的时间过的飞快,白苏的医术也在这短短的七日内得到了最好的验证。 七日前,华云思浑身是血,尤其是那由后心刺入的一剑致命之伤——那时,她分明是将死之人。 而七日后,她的不仅没了性命之忧,就连七日之前在她身上留下的可怖的伤口竟也都愈合完全,除了和寻常比,身体尚有些虚弱之外,表面上看去,她已经和正常人无甚分别。 只是白苏说了,这药却是不能断…… 只是这后几日,白苏将药方做了调整,已经不需要流苏草来中和苦味。 不过,药服的多了,口中总是苦苦的,是以每次服了药,华云思还是要吃些蜜饯。 蜜饯过于甜腻,她本是不喜食的,却没想到,这短暂的七日,自己竟足足吃了前半生都没吃过的如许多的蜜饯。 墨琴将药和蜜饯拿走,不一会儿,染画又送了玫瑰酥来。 华云思无奈的翻了翻眼皮,“又是他送来的?” 染画唇角一弯,暧昧的笑着点头,“是啊,萧皇对姑娘可真好,知道姑娘喜欢吃这玫瑰酥,便每日都买来给姑娘吃。” “我再喜欢吃,现在却也是吃不下啊。”华云思看了眼旁边随时备着的蜜饯,有些无奈的开口。 染画轻笑,“奴婢知道,姑娘定是这几日吃甜食吃的多了,如今才觉得这玫瑰酥难以下咽,但……这毕竟是萧皇的一番心意,姑娘不妨尝尝再说?” “染画。”华云思无奈的瞪她一眼,“你跟在他身边才多久,如今就向着他说话了?” 染画闻言,立时故作诚惶诚恐状,“奴婢哪敢,奴婢可是一直心向姑娘的,姑娘若不信,尝尝便知道了!” 华云思闻言,狐疑的看她一眼,拿起一块玫瑰酥轻咬了一口,瞬时错愕。 “竟不是甜的!?” 她虽不喜甜腻的味道,却自幼爱吃玫瑰酥,为的便是玫瑰酥中的那丝清香。 但这么多年来,她吃过的玫瑰酥或多或少都带些甜味,她一直以为,糕点嘛,总该是甜的,印象中也一直以为玫瑰酥本该是有些甜味的。 而如今,眼前的玫瑰酥,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甜味,入口松软,甚至带着一股醇香,还有玫瑰花粉的清雅之感,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甜! 华云思眼睛一亮,食欲顿时大增,大口吃了起来。 染画见状轻笑,“是不甜,姑娘有所不知,为了这不甜的玫瑰酥,萧皇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华云思一边吃着,边听染画又继续说着,才知道,原来前几日萧镜尘便怕她这几日甜腻了,于是早前几日便命宫中的专司糕点的御厨赶来临京。 御厨哪儿会骑马,便只得有人快马加鞭亲送御厨接连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赶来临京。 据说,那御厨姓方,是景朝宫中有名的糕点大师。 先前,方大厨是为后宫中的妃嫔制作糕点的,再到后来,萧镜尘掌权,宫中再无妃嫔,而萧镜尘从不食甜食,方大厨便不再得重用。 萧镜尘派人请方大厨的那一日,方大厨已经收拾了包袱细软离开了皇宫。 毕竟,以他的手艺,完全可以在宫外靠一双手发家致富,又何必将自己困在宫中郁郁不得志? 而萧镜尘的人寻回方大厨可是费了好大一番的功夫,更是在刚刚找到人的时候,便就将其赶上了马背带来了临京。 而方大厨是在前两日到的,一路劳累,方大厨更是不惯骑马,这才休息了两日,今日送来了按照萧皇的要求做的玫瑰酥。 “如此,还真是辛苦他了。”听罢染画的一袭话,华云思不由感叹道。 染画闻言,故作轻笑,“他!?却不知姑娘所说的他,指的是萧皇,还是方大厨呀?” ……看着染画“可恶”的嘴脸,华云思差点没忍住拿一块玫瑰酥丢过去,至于没丢过去的原因呢? 是因为她看了眼盘子里,才知道手中的这个,是最后一块了…… 嗯,不能浪费,她将最后的那块也放入了口中。 “对了,他呢?” 华云思这才想起来并未看见萧镜尘的身影。 平日里他都在的,如今,难道是又出了什么事? 染画还没来得及回答,门一响,便见道那抹修长的白色身影含笑出现。 染画行了个礼,立刻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几日,华云思的身体日渐好转,萧镜尘的脸上也的确偶见笑容,不过,像今日这般明媚灿烂的,倒是少有。 “发生了什么?竟能叫你也如此高兴?”华云思笑着问道。 萧镜尘正欲开口,眼睛却是瞥见了她旁边空着的盘子里还有点点玫瑰酥的残屑,眼神便又是一暖。 “看来,我这番功夫,也算是没有白费。” “只是难为了那方大厨,千里迢迢被你拉来这里。”华云思嗔笑一声,道。 “你放心,既合你的口味,我自是会给他赏赐的。”萧镜尘宠溺的伸手,替她拭去唇角的残屑。 相处了几日,这般亲密的动作,华云思倒是已经有些习惯了,神情也只是微微一怔,便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好事叫你如此开心?” “的确是好事。”萧镜尘收回了手,道,“温家那边,又有消息了。” “温家?难道,是温柳?”华云思很快猜测道。 萧镜尘立时赞赏的看着她,“不错。” “竟真的找到她了?”华云思面色又是一喜,温家的事着实蹊跷,莫言既放弃了温家,温柳又在这个时候失踪。 那么也就是说明,温柳身上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华云思想着,如今既然找到温柳,那么也就等同于知晓了温家的秘密。 然而萧镜尘却摇了摇头,“带走温柳的人行事十分小心,凌霄阁几乎找遍了整个临京,只可惜……” “你是说,温柳是被人带走的?”华云思有些疑惑。 萧镜尘道,“若是只凭她一人,怕是藏不到这个时候。” “若如此,那带走她的人又会是谁呢?又和温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虽然没能找到她,但却得到了另一个消息,温柳,并非温家的人。”萧镜尘道。 “什么!?温柳不是温家的人?”华云思吓了一跳。 萧镜尘点头,“温柳是温平前些年收养的义女,不过此事隐秘,这么多年来,除了温平和温柳之外,甚至连温良恭都不知道此事。” “温良恭也不知道!?这么说来,这件事是很多年前的了。”华云思道,“那你可查出了温柳原本的身份。” 萧镜尘再次点头,“这便是值得我高兴的地方,据目前查到的线索,温柳,极有可能是东郭柳。” “东郭?” “东郭青,是东郭柳的父亲,亦是那名巫师。” 萧镜尘平淡的开口。 东郭青,巫师!? 华云思总算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由惊讶变作欢喜,“原来是她!那么也就是说,当年萧太后所中之毒,有了希望了!” “不过一切尚未有定论,所以尚不能言之过早。”萧镜尘道。 华云思点头,“我知道,可如今总是有了希望了不是?” “你放心,我定会尽快查明此事,若真的是她,想必她必是继承了她父亲的衣钵,否则,那人也不会将她带出温家。”萧镜尘道。 “你说的没错,只怕那人定是知道她身份的,这么多年她隐匿在温家,只怕也是那人所为,如此说来,难道是……”华云思心中忽然有了怀疑。 萧镜尘看着她,亦是点头,毕竟,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到这临京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藏匿一个人竟然连凌霄阁都找不到。 只是,若果真是他的话,这么多年来,他将东郭柳送到温家,如今又将其藏匿起来,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这几日,天气逐渐转热,临京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因为,梁国的使者要来了。 众所周知,梁国此番是梁国太子亲临,而传闻中,梁国太子容貌俊逸非常,气度端方,待人更是温柔和蔼,平易近人。 而更重要的是,这样一位几近完美的梁国太子,竟至今都未曾婚配! 是以,这几日,风临的许多女子都做起了梁国太子妃的梦…… 第581章 梁国太子 原本,梁国便地广于风临,比起风临来,更是富庶许多。 再加上传闻中的梁国太子是那般温柔如玉一般的人,若是有幸能够成为梁国的太子妃,想来,那定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了。 但这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子顶多也只能想想了,毕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梁国太子怎会娶区区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为妃? 而那些官宦女子却又不同了,原本,她们也都是无望的,毕竟,梁国太子的身份何等尊贵。 但现下,和敬公主大婚之日便殁了,月如公主又已经许给了那小小马奴为妻,原本的三个公主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不甚得宠的嫡公主文敬公主。 而若是那梁国太子看不上文敬公主的话,这希望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她们的身上了。 于是,一时间,这些女子想要攀上枝头成为太子妃的愿望可谓是空前的强烈。 毕竟,宣太子妃她们是没有希望了,但若是能成为梁国的太子妃,好歹也和宣太子妃能够平起平坐了不是? 因着这个,临京的春天分明刚刚过去,却又在这个时候似乎春意盎然了起来。 大街小巷,随处可见女子们花枝招展,人人都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举鱼跃龙门。 而梁国太子,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张旗鼓的进了临京。 倒像是为了有意彰显其梁国的富贵一般,梁国太子的车队华丽而张扬。 前有四匹纯正的汗血宝马引领开路,它们身后,梁国太子的马车宽大而奢华。 马车四面透风,却又四面都围着金线绣成的帐幔,帐幔上点缀着宝石珍珠,随着马车的前行,这些宝石和珍珠撞击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好似悦耳的音乐,令人心情舒畅,同时却又无比感叹。 梁国太子,便就坐在马车的中央。 透过帐幔,隐约间可见,此马车与寻常人们理解意义上的马车似有所不同,寻常马车的座位是和马车衔接一体的,而眼前,梁国太子竟好似坐在一把单独的椅子上。 懂的人一眼便能看出,那椅子是用最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而其上铺着的,竟然是紫狐绒! 而梁国太子的身前,竟还摆着与椅子配套的一方金丝楠木圆桌,圆桌以四足十二脚的方式固定在马车上,避免因为马车的前行而桌身有所晃动。 其平稳程度,看桌上的杯皿器物便知。 圆桌上,放着琉璃玉制成的酒壶和酒杯,还有与其配套的琉璃玉盘上放着珍惜的水果。 此时,梁国太子身边,有姿容绝色的侍女正素手拈起酒壶,斟满了一杯酒,递到梁国太子手中。 而这过程中,满满的酒杯竟是一滴酒都未曾洒出! ……这样的马车,有桌椅,有侍从,还有最精美的器具,与其称之为马车,莫不如称之为亭台楼阁。 这样奢华至阁楼一般的马车,令见者众人无不艳羡惊叹! 更遑论,用汗血宝马拉马车的人,寻常人看来,实在是暴殄天物! 而在梁国,这却似乎是稀松平常一般。 由此足可见,梁国国力之昌盛,财力之富庶。 此等盛景,临京街道两旁自是围满了看客。 人人皆赞叹这般奢靡盛景,人人皆欲能目睹梁国太子何等容颜,百姓们的欢呼,女儿家的娇羞,人人皆对梁国,也对这位梁国太子充满了一切最美好的幻想。 然而只是方才风吹过金纱帐幔,看到梁国太子身边侍女的一瞬,在场几乎所有女儿又都纷纷黯然神伤了起来。 天哪,只是一个侍女,便有那般容颜,而她们,却连对方的侍女都远远比不上,这是何等的差距? 远处忽地传来马儿的嘶鸣声,遥遥所见,是新驸马平宁将军刘凌带着他的风临卫急急赶来。 刘凌身量不高,通身更是给人一种书生气的感觉,但此刻在马上,竟也威严凌厉十分,随着其的接近,众人纷纷心中一寒,不自觉地便为其让出一条道来。 此时,众人以为,有平宁驸马亲自出马,便已是足大的派头了,却没想到,刘凌身后,又有另一人缓缓骑马走到了众人视线的中央。 此人身穿一身紫色长袍,俊美的容颜上带着几分闲适,几分清冷,通身的气度更是尊贵异常。 不消细说,此人正是风临鼎鼎有名的宣太子,莫言。 他策马走到风临卫的最前方,面对梁国声势浩大的车队,神情并无一丝一毫的紧张局促,端的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和语气开口道。 “梁国太子千里跋涉来访我朝,我风临陛下欢喜之至,特命本宫前来相迎。” 一旁所有看客瞬时屏息凝神,竟是宣太子亲自相迎,这是何等的诚意,亦足可见,风临皇对梁国的看重! 百姓心中慨叹着,然而等了许久,却不见梁国太子这边有任何的动静。 直到下一秒,那马车中的曼妙女子莲步轻移,素手拂开金纱,走到日光之下,风临卫之前。 方才因为遮着纱幔影影绰绰,如今当这女子完完全全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的时候,众人才真正的知道,这是怎样的一副清丽绝色。 “宣太子。”女子先是朝莫言缓缓施了一礼,而后开口,“多谢宣太子殿下劳顿相迎,我朝太子亦十分感激,亦心领宣太子心意,只是初至临京,我朝太子尚有更重要的人要见,所以,烦请宣太子转告风临皇,明日,我太子殿下必入宫拜见风临陛下。” 更重要的人要见!? 这……在场所有人都惊讶极了,难不成,这梁国太子在临京还有什么旧人不成!? 可即便是有,却竟因为那人将风临皇都给推拒了,这样,是不是不妥? 上首,莫言的脸色亦是一变。 但他似乎很快就想到了,那个所谓更重要的人,是谁。 他没有说话,清丽女子亦不等他开口,便直接折返,那模样,似乎丝毫都不把风临,把风临太子看在眼里。 不过,大概是因为她生的太美,所以这般失礼于宣太子的行为,众人竟也并不觉得十分刺眼,反而觉得此女子个性异常。 而刘凌却是十分的不满。 他一向唯莫言马首是瞻,如今莫言亲自代掌风临皇的旨意来迎梁国太子,却连梁国太子的面都没见着,更是被区区一个侍女就驳了面子!? 是可忍,熟不可忍。 刘凌策马,来到莫言身边,然而还未及再前一步,便被莫言一伸手制止。 “殿下!”刘凌不甘。 莫言调转了马头,淡淡的语气似毫不在意道,“强人所不愿,可不是风临的待客之道。” 刘凌语气一噎,只得咬牙,“那,陛下那边?” “本宫自会告知父皇。” 说完这句话,莫言便策马直接离开了。 太子都走了,风临卫同刘凌自是忙跟了上去。 经此一事,众人对这位梁国太子便是好奇大过艳羡了。 能让梁国太子为了他连风临皇都敢推拒的人,又是何人? 很快,百姓便发现,梁国的车队在一个路口折了进去,这个路口的方向,难道是……顾家? 若梁国和顾家有所勾联的话……正有人猜测着的时候,梁国车队却停了下来,而车队所停的地方,竟然是松风阁!? 听闻松风阁这几日歇业,原先众人还有所好奇,如今看来,竟是为了接待梁国来使么? 可,梁国人又如何会在这样一个地方下榻? 众人正怀疑着,下一秒,果真见那金纱帐幔里走出一个俊美的华服男子,不过也只是一眼,他便进了松风阁内。 如今,眼瞧着再见不到梁国太子的身影了,围观的百姓总算渐渐散去。 风临皇宫,莫言回宫之前,风临皇就得到了梁国太子拒绝见他而直接下榻松风阁的事。 也知道了梁国太子的理由,是要见一个重要的人。 且不说此人是谁,因为区区一个旁人,便拒绝见风临皇,这可算是梁国对风临皇极度的不敬。 再加上,萧皇如今也在松风阁,风临皇不得不怀疑,梁国此举,其中怕是意味深长。 这个消息很快再风临宫中传开,人人皆好奇,梁国太子来临京,竟然毫不避讳的就下榻了松风阁。 自然而然,众人便认为,梁国太子口中那个重要的人,必是萧皇无疑了。 而松风阁这边,冷枫自从进来,便被人引着来到三楼。 华云思正一边喝着药,一边听萧镜尘说,梁国的人似是今日进京,下一秒,便听的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冷枫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眼前。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华云思一个没忍住,入口的药全都喷了出来,不幸,正好喷在了一旁躲避不及的萧镜尘身上。 “咳咳……”华云思尴尬的轻咳两声,萧镜尘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不顾自己衣服上的药渍,随手拿起绢帕便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着唇边。 这些日子,萧皇和姑娘形影不离,朝夕相处的照顾着姑娘,松风阁的人对眼前的情景便早已习以为常。 而冷枫却是头一遭见到,心中微微错愕萧皇这样的身份,竟是如此对待自己的表妹的!? 第582章 相见 不过,如此,甚好。 冷枫满意的点头,心道自己果真没看错人。 华云思的脸却是微微红。 她与表兄多日不见,如今乍然相见,便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情形,也不知萧镜尘这厮是不是故意的,分明知道表兄已经来了,却不早些告诉她,害得她如此狼狈。 冷枫开口道,“有劳妹夫了。” ……华云思刚平息了的气息又是一抖,妹夫!? 好端端的,表哥怎么浑叫开了!? 谁是他的妹夫!?萧镜尘吗? 表哥这么叫,很容易引起人的误会的好吗? 这下好了,原本华云思还想和冷枫打个招呼呢,冷枫忽然这么一开口,华云思直接就不可思议的怒视了过去。 她倒想问问,表哥啊表哥,如今好不容易见面,而刚刚见面就把自己给卖了,这样,真的好么?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呢,身边,萧镜尘心情极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表兄来的正好,这些都是朕应该做的。” ……表兄!? 她有没有听错!? 萧镜尘这厮,这是直接接受了表兄称呼的那句妹夫!? 天哪,他好歹也是景朝君王,表兄好歹也是梁国世子,这两人之间见面,称呼真的要如此随意吗!? 一瞬间,华云思忽然觉得头大,她轻轻扶额。 “表妹可是哪里不适?” “你可是哪里不适?” 两人的声音一同传来,虽都是关心自己,但华云思怎么有一种,他们二人一致对外的感觉呢?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好得很,只是……” “无碍便好,只是你的药方才都浪费了,我命人再去给你补来一碗。” 萧镜尘打断她的话。 原以为方才便算逃过了,可如今居然还要补!? 不过既然他开口了,华云思也自知逃不过,只得点了点头。 萧镜尘这才道,“朕还有事忙,便不打搅你们兄妹叙话,只是待会儿药来了,你可要乖乖服下。” “妹夫放心,有我在,我会看好她的。”冷枫看着她笑道。 ……此时此刻,华云思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之前那么期盼见到这位表兄了。 她只觉得,仿佛又来了个萧镜尘一同惯着她似的。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萧镜尘已经离去了。 冷枫这才走到近前。 “表兄。”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华云思情不自禁的喃喃的叫了一声,试图用这一声唤回冷枫的“良知”,告诉他,她才是自己人。 然而,落在冷枫的眼中,华云思的这一声表兄,可谓是夹杂了太多的心酸与委屈。 他启程之前,便得到萧皇的消息,她也在临京。 萧皇并未告诉她她遇刺的消息,是怕他担心。 但他既知道了她在临京,又怎会不闻不问!? 当他派来临京的人知道华云思竟遇刺身受重伤之后,他便立刻向父皇主动请缨出使风临。 而此次出使,表面上,是为了两国和平,实则,却全是为了她。 云华郡主流落在外多年,先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霜华公主,找到了云华郡主,却不料,她竟再次失踪。 而后萧皇送去消息,竟在临京找到了她! 他还没来得及欢喜,便又得到她遇刺的消息, 他当即大怒,而他此番来风临,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替她撑腰。 失踪!?遇刺!? 莫欺她身后无人,她的身后,是他梁国太子,是整个梁国! 所以,一向不喜奢华追求至简的他,此来风临,才特意以如此的规格,如此的阵仗。 无论如何,此番,他定要替自己这个表妹讨回公道! 冷枫想着,眸中难得的闪现些许冷意。 华云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立时扯出来一个笑容,道,“表兄不必担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冷枫点头,而后默着她的头,似保证般的口吻道,“日后,有表兄在,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那就多谢表兄了!”一边说着,华云思一边看了看表兄的身后,见只有一名姿容绝丽的女子。 而细看之下,这女子似乎与表兄有几分相似,瞬时心中便有了猜测,问道,“这位是……表兄也不与我介绍介绍。” “她是云笙妹妹。”冷枫拉过身后的女子,淡笑道,“也是巧了,你们的名字中,都有一个云字。” “这大概便就是缘分吧?”华云思朝着那女子淡淡一笑,“云笙妹妹?冷云笙,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 距离的更近了些,华云思才发现,这位冷云笙和冷表兄何止一般的像,那神情,那眉眼,几乎和冷表兄称得上是一模一样的。 如此说来,也难怪她是冷表兄的妹妹了。 冷云笙也看着她清浅一笑,“原来,你便是霜华姑母的孩子,如今本公主瞧着,果真是和霜华姑母十分相似的。” 见到冷云笙,华云思亦是十分欢喜,眼下正开心的准备接话呢,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公主!? 如果她方才没听错的话,眼前的女子竟自称公主? 她还没回过神来,下一秒,冷云笙便又对着冷枫道,“太子哥哥,你觉得呢?” …… 这下子,华云思便是真的懵了! 云笙公主竟称呼冷表兄是太子!? 可冷表兄不是只是世子吗?如今怎的忽然就成了太子?难道是她听错了? 看着她疑惑的神情,冷云笙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瞬时不可思议道,“不会吧!?你竟不知道太子哥哥的身份!?” 华云思看着冷枫,“我只听说,这次冷国来的是太子和一名世子,我以为,你才是那个世子,却不知道……” 华云思这么说,冷枫立时就有些内疚起来,“之前,本宫和父皇在景朝办一些事,实在不便透露身份,所以不得不对你有所隐瞒。” 有关隐瞒身份的这件事,没人比华云思隐瞒的多。 哪怕到了如今,她也都还对这位冷表兄隐瞒着自己其实是宁安澜的事实。 她最能理解其中的苦衷,是以如今,即便知道了冷枫一直瞒着自己的太子身份,又岂会真的怪罪于他。 尤其是,像冷表兄这般光风霁月的为人,如今却还小心翼翼的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和自己道歉,她越看越觉得不忍。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抚冷表兄,告诉她并不介意,一旁,冷云笙便抢着开口了。 “不得不,太子哥哥说的可真轻巧,笙儿还以为太子哥哥天性不会骗人,没想到却连云思姐姐都要骗!难怪这次来风临之前,太子哥哥放出的消息是太子和世子偕同呢。” “……”冷枫无奈的看了一眼总是喜欢给自己拆台的妹妹,又叹息一声,道,“那是我怕表妹不知道我要来这里,特意命人放出这个消息,好叫妹妹不觉得那么孤单。” “呵!是吗?没想到太子哥哥一见到表妹,学会骗人了不说,还学会了花言巧语,看来,太子哥哥果然是疼表妹比笙儿多许多呢!” 不知什么时候,冷云笙已经亲切的抓住了华云思的手,那模样,倒像她们是亲姐妹一般,而冷枫却是个外人似的。 “云笙,莫要胡闹!”冷枫故作色厉内荏。 不过,便是他再怎么色厉,冷云笙也不怕,怕的话,她就不是冷云笙了。 这么多年,和太子哥哥对着干习惯了,她早已乐在其中。 而这一点,满梁国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什么都不怕,最怕的,便是云笙公主胡闹。 而眼下,便就是这样的情形。 冷枫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后悔带冷云笙来风临了。 一开始他便是拒绝的,奈何冷云笙非缠着他不放,说什么也要来见见这位流落在外的郡主妹妹。 他想着,反正是给云华表妹撑场子,多一个云笙公主也未尝不可,这才带了她一同来。 然而,结果也同他一早预料到的一般,他一路的后悔,却是再来不及送冷云笙回去。 想到这里,冷枫又是一声叹息。 而华云思看着这兄妹二人,一时间,心中只觉得无比温暖。 冷云笙身为一国公主,见到自己非但没有摆半分的公主架子,反而一上来就主动拉着自己的手,向着自己说话。 女人的直觉一向都是准的,就比如眼前的这位云笙公主,华云思看的出来,她性子虽骄纵了些,却是个真性情的,对自己,亦是坦坦荡荡真情实意的好。 而冷表兄呢,先前因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这次就特意命人放出消息,教自己知道他要来风临。 表面上如他所说他,他只是怕她孤单,所以要她知道他会亲自来陪她。 实际上,华云思不难看穿,他分明是担心自己,要给自己一份底气,梁国的的底气,好叫自己不再担惊受怕。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番梁国忽然要出使风临,只怕便就是冷表哥为了自己而做的主张。 华云思心中感动,又想到方才冷表哥因为隐瞒身份一事便要与她道歉,而自己呢? 倘若冷表哥知道自己宁安澜的身份,且占用了他真正表妹的身体…… 第583章 南疆秘事(1) 因着这一点,华云思对冷枫,对这具躯体的母亲,甚至对这具躯体,总是带着些内疚的。 她微微垂着头,眸子里情绪复杂。 冷枫见状,还道她是难过了,连忙开口宽慰道,“之前你受苦了,不过从今往后,一切都有我。” “还有我呢!”冷云笙抓着她的手,忙抢着开口。 华云思笑着感激的看着二人,“我只是见到你们高兴罢了。” “是啊,我见到云思姐姐亦十分高兴,都怪太子哥哥,若是太子哥哥早些告诉我云思姐姐的事,我定早早的就赶来陪着你了!”冷云笙欢欣道。 华云思笑着点头,“是啊,我与云笙公主亦是相见恨晚呢!” “云思姐姐都这么说了,偏还要叫我云笙公主做什么,姐姐便叫我云笙吧!”冷云笙道。 华云思笑道,“好。” ……冷枫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二女,忽然觉得怎么莫名其妙的他成了多余的那个了? “对了,还不知道我母亲她怎么样了?” 当日,在景朝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她昏迷前,或者离开景朝前,都未曾告诉母亲知道。 当日只听说,冷枫表哥代她接回了母亲,她才放心了些。 现下这么多时日过去了,母亲她,大概还在担心自己吧。 “表姐不必担心,这些日子来,姑母的确日日思念着姐姐,不过,我们在来之前,已经将找到姐姐的消息告诉姑母了,姑母很是开心,只因姑母年纪大了,并不适合长途跋涉,才并没有跟来。”冷云笙抢着开口道。 听她这么说,华云思总算放下心来些,“那,母亲的身体?” “对了,表姐不问,我都忘了告诉表姐了,姑母回朝后,父皇特地为姑母寻了最好的医者,如今,姑母的神智几乎已经与正常人无异了!”冷云笙道。 华云思闻言,心中一惊,“你说,与正常人无异!?是真的吗?” “云笙虽然调皮了些,但这件事上,又怎会骗你呢?姑母的身体,的确已经和常人无异了。”冷枫亦笑着开口。 “太子哥哥,谁说云笙调皮了!”冷云笙在一旁嗔怪的语气道。 冷枫则是不理她,继续道,“明日入宫见了风临皇后,待这些日子,你将身体养好,表兄便带你回去,到时候,姑母一定开心极了。” 身体养好就回去么? 华云思神情微微一顿,宁家的事她还都没处理完,遥儿还没找到,宁家的大仇也还没报,只是养好身体的话,怕是时间远远不够。 拒绝的话就要说出口,看着眼前欢欢喜喜的两兄妹似乎已经在憧憬她和他们一同回梁国的事情了,心中不忍,终是没有开口。 过几天吧,过几天再告诉他们。 否则,自己先是遇刺,以表兄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只怕是要刨根问底了。 她终究无法将宁家的事情对表兄如实相告,至少,这些日子里,她得想好个说辞再说。 见她神情怔住了,二兄妹一瞬又有些担忧起来。 冷枫,“表妹,你怎么了,是不想和我们回去梁国吗?” “太子哥哥你糊涂了吗?姑母还在梁国,表姐怎么会不想回去。”冷云笙又瞪了冷枫一眼,道。 华云思笑着抚摸着冷云笙的手,“是啊,云笙说的对,母亲还在梁国,我怎么可能不想回去,只是……” 就在这个当口,门响了,墨琴端着药走了进来,“奴婢实不该打搅姑娘们叙旧的,只是萧皇吩咐了,这药还是得趁热喝。” “无妨无妨。”冷云笙跳起来,一边接过药,一边对华云思暧昧的笑着,“话说,这景朝的萧皇对表姐还真是好呢!” “表姐?”墨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多出个表妹来? 华云思笑道,“对了,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呢,这位是梁国的云笙公主,是我的表妹,还有……冷表兄的真实身份也不是梁国的世子,而是梁国的太子殿下。” ……世子忽然就成了梁国太子,世子身边的侍女忽然成了梁国公主!? 而且,这两个梁国位高权重之人,一位是姑娘的表兄,另一位还是姑娘的表妹! 这……姑娘的身价涨的也未免太快了吧,墨琴咋舌。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见过他们二人。”华云思无奈的看着墨琴笑道。 墨琴这才回过神来,忙恭敬的朝着二人施礼,“奴婢见过太子,公主殿下。” “好了,这么多礼做什么,你既是表姐的人,便就都是自己人,与我们无需见外的。”冷云笙立刻亲手扶起墨琴道。 …… 冷枫无语了,在梁国宫中的时候,何曾见过自己这位妹妹如此的亲厚待人!? 除了自己之外,对待别人,妹妹虽则也称得上是温柔大度,但其身份毕竟是一国嫡公主,尊贵异常,更是难免有些骄纵的性子。 是以,在梁国的时候,妹妹至少也是尊卑有别的,对待下人虽则宽和,却也绝不逾矩,就比如亲手搀扶起丫鬟这事,从小到大,他都没见她做过。 可现在,不过是才见了表妹,她竟就如此谄媚,为了讨好表妹做出这样的事,这实在是……也算符合云笙公主的个性。 冷枫无奈一声叹息,再看墨琴果然是受宠若惊,十分喜欢这位云笙公主的样子了。 墨琴也的确是这么想的,眼前这位云笙公主,果然和自家姑娘是十分相配的,那气质出众的容貌,还有尊贵的身份,嗯,和姑娘一模一样。 冷云笙看着墨琴看着她犹如看着自家姑娘的眼神,瞬时心中便更洋洋自得了。 就在这时,喵的一声,雪儿不知从何处跑了进来,一下就钻入华云思的怀里。 “呀,好可爱的白猫!” 冷云笙的视线瞬时被雪儿吸引,终于撒开了墨琴的手,一溜烟跑到雪儿跟前。 跟着华云思时间久了,雪儿似乎轻而易举的就能感受到华云思的感受。 比如说,对华云思怀揣好意的人,它便也十分愿意去接近,而对华云思心怀不善之人,它自是要躲得远远的。 而现在,雪儿看了冷云笙两眼,瞬时表现的出奇的乖巧。 冷云笙对它也是愈发欢喜了,将它抱在怀中一点也舍不得撒手。 “这是表姐养的宠物吗?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小猫呢!”冷云笙道。 华云思笑着摇了摇头,“它的名字叫雪儿,与其说是宠物的话,不如说,它是我的朋友,毕竟,它是从小伴随我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雪儿,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听闻它从小伴随华云思长大,冷云笙便愈发觉得怀中的雪儿讨巧可爱了。 而一旁,冷枫看着冷云笙怀中的一团雪白,却是微微蹙眉。 之前回梁国的时候,听闻华云思失踪,他便派人找过她的踪迹。 与此同时,他命人寻的,便还有她身边的这只雪儿。 一开始,他也只不过想通过雪儿找到华云思,毕竟,雪儿是贴身随在她身边的。 然而许多时日过去,却并未找到任何华云思和雪儿的踪迹。 但虽然没找到,却是意外得到了另一件消息。 有传言,雪儿并普通的白猫,而是传说中的玉面狸。 传言终究是传言,冷枫一开始是不信的,但奈何,之后这样的传言越来越多,也传的越来越离谱。 有人还说,天下间,玉面狸仅有一对,珍贵异常,而且,玉面狸似乎还与麒麟符有关。 听闻与麒麟符有关,冷枫这才逐渐上了心,命人去彻查有关传言的一切。 渐渐的,还真让他查出些不寻常来。 原来,玉面狸的说法,最早来自于南疆。 确切的说,是曾经的南疆,而非今日的鬼蜮南疆。 一切,还要从早许多年的南疆皇,夜天说起。 那个时候,南疆还是能够和风临,景朝,甚至是梁国平起平坐的国家之一。 南疆地处最南端,多的是蛇虫鼠蚁,是以,与其他诸国不同,南疆国以蛊毒闻名于世,南疆百姓也尤擅用毒。 而这样的南疆,当年在南疆皇夜天的治理下,国力也算得上昌盛富庶,百姓也称得上安居乐业。 最初,是有一日,南疆皇夜天外出狩猎,密林之中,遇到毒物。 百姓相传,据如今已经失传了的《南疆志》记载,当日,南疆皇夜天遇到的毒物是一只有毒的七彩巨蟒。 但也有别的传言,说是许多七彩毒蛇将南疆皇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团团围住。 而当时,虽则南疆人擅用毒解毒,南疆皇却从小只是攻读学习如何治国,却是对用毒解毒之法一窍不通。 而南疆皇当年年少气盛,身边也并无侍从跟随。 是以,当时的情景,年少气盛的南疆皇夜天可谓是必死无疑。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听闻两声猫叫,一高一低,一柔和一凌厉。 那叫声十分诡异,当时,因为那叫声,南疆皇甚至忘记了那些毒蛇(巨蟒)带给他的恐惧。 他只是呆愣了片刻,却没想到,接下来,另他万万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第584章 南疆秘事(2) 后来的《南疆志》,甚至将其记载成了南疆皇的幻觉。 因为,那两声猫叫之后,诡异的,那毒物竟几乎在一瞬间退却。 南疆皇心中瞬时大喜,而后,他并未即刻离去,而是开始寻找救命恩人,那只猫。 结果,他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偏偏,南疆皇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如今,那猫救了他的性命,便犹如他的再生父母。 当下,他便跪在地上,朝着方才发出猫叫声音的地方叩了叩首。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看到远处草丛中闪烁着点点蓝光。 当时虽是白天,但密林中树木高大,遮天蔽日,说是漆黑一片也不为过。 但偏偏,那几点蓝光分外的清晰,好奇之下,南疆皇起身循着蓝光走了过去。 却没想到,那蓝光竟就是救他的猫眼中所发出的。 他寻到了蓝色瞳孔的猫,而且不是一只,而是一对!一黑一白,黑的如墨,白的若雪。 蓝光只闪现了一瞬,便就消失,两只猫的眼睛恢复原本的颜色,最寻常的古铜色。 南疆皇见到这一幕,心中大惊。 他方才分明见到这对猫的瞳孔是冰蓝色,如今却在他的注目下却就变成了古铜色。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还是,方才是神仙显灵!? 不过,无论如何,是这两只猫救了自己。 他将那两只猫带回了皇宫,告诉所有人,天佑南疆,天佑君王,那两只猫是神仙的使者,是天助,救了自己,也救了南疆。 同时,他还命人打造了一对麒麟符,悬于两只猫颈项之上,以作对猫的奖赏,对天赐的回馈。 他还在祭天仪式上,给两只猫分别起名以墨麒麟和雪麒麟。 那日之后,那两只猫便在宫中如主子一般的存在,住最好的宫殿,有最好的仆人服侍,吃最好的食物。 当时,那两只猫在南疆宫廷中的地位,便是许多妃嫔都羡慕十分的。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便是结果了。 却不料,到了后来,南疆皇开疆拓土,平定天下。 在南疆皇的治理下,南疆国力一日比一日强盛,百姓也一日比一日富庶。 在当时看来,南疆的进步,可谓是日新月异,突飞猛进。 在所有人都称道,南疆皇夜天的治国才华,千古一帝的时候,却只有南疆皇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两只猫。 每每他遇到难题的时候,那两只猫便会适时出现,瞳色变蓝。 神奇的是,每每两只猫的瞳孔变蓝,他便好似与之心意相通。 谋权者,最重要的便是谋人心。 而有了这两只猫,南疆皇便随时随地能堪透世间人心,时间一切,岂不唾手可得!? 好在,南疆皇算得上是英明的君王,在发挥了一番功绩后,并未贪婪,而是只借助两只猫的异能来稳固南疆政局。 但,南疆皇不贪心,却并不意味着世人都如他一般不贪心。 南疆皇如此宠爱两只来路不明的猫,虽然它们救了他的命,但还是很容易引起了各种流言。 这些流言先是在南疆宫中,而后在南疆都城凤都流传开来,再往后,便是整个南疆,不知什么时候,天下各处,都流传开来。 而流言之所以为流言,最重要的便是以讹传讹。 从南疆宫中流传出来的两只猫的异常,到流传到天下各地,便就成了麒麟符的神迹,最后,天下各国,便盛传一句,得麒麟符者,得天下。 当时,世间大部分人便都痴迷于麒麟符,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所为的麒麟符,是和雪麒麟墨麒麟有关。 而这其中,便包括无期宫。 无期宫由来已久,最初是幽云国也就是如今的风临的掌权者暗中的势力。 而幽云国就在南疆之北,与南疆毗邻。 无期宫自是不会放过这所谓得之便可得天下的麒麟符,且数次派人暗中谋夺。 除了幽云的无期宫,就连南疆国内亦有许多势力对麒麟符势在必得。 当时的情形,便是称天下因麒麟符而大乱亦不为过。 造成那般局势,南疆皇终于有些难以控制局面了。 于是,他索性将麒麟符从猫身上取下,想要借此隐藏两只猫才是真正麒麟符的秘密。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也的确因此而“隔开”了表面上麒麟符和两只猫的秘密。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前半生,他因这两只猫而风光无限,后半生的他,却日日都沉浸在对两只猫和麒麟符的提心吊胆中。 他可以不再借用两只猫的神力,但他却绝不允许这样的神力落入旁人之手。 南疆皇深深的知道人性的贪婪,便算是他当初都险些没能经受住利用两只猫称霸天下的诱惑。 在心中,他始终记得,当日狩猎时,他险些丧命这两只猫救了他的情形。 也是因为这一点,他始终坚守本心。 但,这样的神力落入旁人之手的话,那无疑会是灭世的灾难。 于是,他穷尽他的后半生,只为守护两块麒麟符。 他的目的,也算是终于达到了。 因为,他越是拼了命的守护麒麟符,无形之中,便越是撇清了麒麟符和黑猫白猫的关系。 而若是没有那两只猫,麒麟符也不过只是空有其名。 后来,世间人对麒麟符的狂热也越来越甚,而南疆皇也逐渐老去。 大概是天命吧,他的身体日渐不支,他的子嗣偏还各个体弱。 至此,南疆因两只猫而崛起,亦因两只猫而败落。 南疆皇担心自己离去后,再无法隐瞒真相,守护麒麟符以及两只猫,便在死前,想方设法命人秘密将麒麟符带到了景朝。 当时的景朝皇帝慕容峰是他年少的至交好友,他相信慕容峰一定能代他守好麒麟符。 只有守好麒麟符,才能守护好两只猫的安宁,天下也才能得安宁。 而南疆距景朝路途遥远,更要越过整个幽云才能到达景朝。 为防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人知道真相,南疆皇并未将麒麟符和两只猫的关系告诉慕容峰。 与此同时,他将两只猫放归自由。 他相信,只有这样,它们才不会被找到,被有心之人利用才能保护人间和平。 而慕容峰收道南疆皇千里迢迢想方设法送来的麒麟符的时候,南疆国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幽云国,也就是如今的风临。 只不过,当初幽云国的掌权者,姓钟。 原来,南疆皇命人将麒麟符送出之后,天下的人仍未停止对麒麟符的争抢。 在这其中,势力最大的,便就是幽云国。 幽云国皇族一支暗中的势力,也就是无期宫趁着南疆皇年老病重之时,趁虚而入,一举将南疆覆灭。 只可惜,无期宫覆灭幽云国,寻遍了整个南疆皇宫,乃至整个凤都,都未找到麒麟符的任何线索。 当时的无期宫并不知道,麒麟符已经早早的被南疆皇送到了景朝。 但不同于别的对麒麟符觊觎者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幽云国的当时的国主聪慧至极。 他早便怀疑,麒麟符与那两只猫定有关联。 而如今虽然只是怀疑,但麒麟符终究是不见了,他便命无期宫的人在整个凤都乃至整个南疆寻找那两只猫。 但那两只猫却已经被南疆皇早早的放逐自由了,轻易又如何找得到!? 于是,锲而不舍的幽云国又举倾国之力,侵占了南疆的足足一半土地为幽云国土,只为寻到那两只猫和麒麟符。 至于另一半,大概是定数,亦是命数。 神奇之处就在于,幽云国无论如何的倾国之力,费劲心血,却始终不得入侵半分。 南疆境内有一座山,叫做凤凰山,凤都便就在凤凰山的北边。 凤凰山唯于南疆的正中央,正好将南疆一分为二。 当时令人不解之处就在于,幽云国的士兵,一旦越过凤凰山的北边,便会毫无征兆的立刻倒地,气绝身亡。 一开始,幽云国还以为是南疆有人暗中作祟,故作此像来恐吓幽云。 但后来,无论幽云用任何办法,任何招数,甚至带去最好的医者郎中,都不能解释为什么幽云士兵一旦到了凤凰山的南边便会气绝身亡之事。 幽云国万万没想到,原本以为如摧枯拉朽一般就能轻易到手的南疆,竟因一道凤凰山成为了神力一般的屏障,让幽云无论如何也难以越过。 再因区区凤凰山边莫名死去足足一万士兵后,幽云国终于不得不停止了攻掠的步伐。 幽云士兵退去的那一日,无期宫在山上巡查异常的时候,发现了一只黑猫,正是当初的墨麒麟。 那一日,幽云将墨麒麟带回,也是那一日,幽云臣民再不敢越过凤凰山半步。 天下就此平定。 而南疆皇送给景朝慕容峰的信中道,唯一的恳求,便是希望慕容峰执此麒麟符,为他护卫好南疆,护卫好南疆的百姓。 只叹,慕容峰收到信的时候,南疆一分为二已成定局,为了完成南疆皇夜天的遗志,慕容峰一开始是为麒麟符组建了一只庞大的军队,命名麒麟军…… 第585章 南疆秘事(3) 麒麟军挑选聚集了景朝最优秀最锐利的兵士,身为南疆皇夜天的老友,这是景朝皇帝慕容峰当时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经过慕容峰的五年严苛的训练,麒麟军中将士,各个都有以一当十之勇。 这样一支军队,慕容峰有自信,攻下整个幽云,不在话下,他定能叫幽云将五年前吞没的半壁南疆一分不差的吐出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挥手,让麒麟军南下幽云的前一夜,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幽云的幽京,亦梦到南疆的凤凰山,曾经的凤都,浮尸百万,血流成河,饿殍遍地。 他出了一身的汗,猛然惊醒,才想起,当初夜天给他的心中,叫他护好南疆,护好南疆百姓。 而如今,战乱已平息五年,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五年,百姓难得安居五年,他若是再起兵幽云,那,此举又与当初的幽云有何区别!? 不,他不能。 他答应过夜天的,要护好南疆百姓太平。 那么今日,他便绝不可以主动挑起纷乱! 做了这一决定后,慕容峰便再未出兵,而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将景朝的士兵全都训练成为了麒麟军之勇。 到了最终,景朝的所有士兵便全都纳入了麒麟军的范畴。 麒麟军有兵家虎符,亦有麒麟符。 一般情况下,麒麟军听命于虎符即可,而若麒麟符现世,麒麟军则必听命于麒麟符。 这逐渐成为了景朝麒麟军必须恪守的规矩,也成了慕容峰守护景朝江山的一大利器。 慕容峰将其中一半麒麟符交给了当初的宁家,而另一半麒麟符,则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直至最终交给萧镜尘,这便是后话。 再说南疆和幽云,时日逐渐久远,当初幽云攻打南疆在凤凰山出现的诡异之事瞬时传开。 有人猜测是南疆百姓擅用蛊毒,定是南疆百姓在凤凰山处做了什么手脚。 也有人猜测是南疆皇夜天在暗中庇佑南疆。 更有人猜测,这一切都和那两只猫有关。 不过,不论是何种猜测,幽云国的人不敢再踏足凤凰山一步是事实。 至此,凤凰山以南的南疆,便愈发给人一种神秘的色彩。 甚至到了后来,有人给这半壁南疆起了个新的名字,叫做鬼蜮南疆。 自那之后,便再未有人敢涉足凤凰山以南的鬼蜮南疆半步。 而那只黑猫当初被幽云国的人夺了去,白猫却不知所踪。 冷枫最在意的,便在此处。 后来,他又命人特意打听过,才知道,民间有传言,那白猫曾在黑猫被掳之后,在凤凰山徘徊了许久。 后来过了几年,便不知所踪,直到又过了许久,听闻景朝的宁大将军在打仗的时候,捡到一只白猫,便带了回去,交给了他最宠爱的嫡女,宁安澜。 后来,便逐渐又有人传言,宁安澜的那只猫,便就是当初的雪麒麟。 大概是因着当初的凤凰山一事,即便只是传言,此事也极为隐秘,若非冷枫有意查探许久,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根本无从知晓。 所以,即便是当初的宁安澜本人,也对此事浑然不知。 而后来,便又听说,宁家被灭全族,之后,便再无那只猫的任何踪迹和消息了。 那么,如果说,眼前的这只白猫,果真是雪麒麟的话,它又为何会出现在表妹的身边!? 表妹遇刺之事,他也打探过,据说,便是和这只白猫有关。 若它真是寻常之猫,谁又会费如此大的功夫,为了一只猫,而行刺于表妹!? 但若它并非寻常,果真是雪麒麟的话,表妹却又说,它自幼随在表妹身边。 他记得,雪麒麟最后出现的时候,它的主人不应该是宁安澜吗? 先别说据他所知,宁家和华家之间的恩怨,且只说宁家被慕容信灭门便知道,那雪麒麟是万万不可能自幼便随在表妹身边的呀…… “太子哥哥?” 见冷枫发呆,冷云笙交了冷枫好几声,他都毫无任何反应。 冷云笙拿手在冷枫眼前晃了晃,冷枫这才陡然回过神来,“怎么了?” 冷云笙无语道,“太子哥哥方才在想什么呢,竟那般入神?” “我……”犹豫片刻,冷枫决定还是该先问问,于是开口对着华云思道,“表妹,你方才说这白猫,自幼跟随着你?” 华云思一怔,冷云笙则是抢先道,“笙儿所知,太子哥尔不是一向都不喜欢这些小动物,生怕玩物丧志的么?怎么现在竟然也对这可爱的毛茸茸有了兴趣?莫不是,太子哥哥想借着这猫儿与表姐凑近乎不成?” ……“笙儿,莫要胡说,本宫不过是关心表妹。”冷枫正色道。 关心表妹?竟关心到猫儿身上了? 闻所未闻!冷云笙不以为然,俏皮了吐了吐舌头。 华云思则是笑着点了点头,“它叫雪儿,的确自幼跟着我。” “原来是这样。” 想来,它大概不会是那雪麒麟了,冷枫心中,似乎松了口气。 “表哥对它很好奇么?”华云思云淡风轻的问道。 冷枫一怔,道,“只是听闻,你遇刺的时候,这只猫也被掳了去。” “什么!?刺杀你的人竟是为了这只猫!?不会吧!?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为了一只猫就要刺杀你?”冷云笙在一旁听着,惊讶的语气道。 她却不知,她这随性的随口一问,却恰恰问出了事实和真相。 华云思心中一跳,当日刺杀她的两拨人,几乎可以确定,其一是齐王莫风的人,而另一,则便就是无期宫宫主,钟无期。 先前在御花园中遇到的时候,钟无期对雪儿的表现已经十分异常。 而后,便就在她回宫的时候刺杀了她。 他虽不叫她死,但目的,却是为了雪儿。 那么,雪儿对他,对无期宫,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不想骗他们,但此刻,若对他们说出真相,便等于告诉了他们,真正的华云思早已不见,是她取而代之。 她不知他们是否能接受,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华云思沉默了一阵,道,“具体的,我也不知,不过,雪儿的确被抓了两日,也是前两日才侥幸逃脱。” “竟然是真的!?那是哪个丧心病狂抓了它?”冷云笙讶然,冷枫亦是一脸严肃的注视着华云思。 华云思淡声答,“是太子府的钟管家。” 钟!?难道只是巧合么? 冷枫心中一跳,敛了下眼皮,陷入沉思。 冷云笙则是无语,“他一个太子府的管家,抓雪儿做什么?真是胆大妄为。” “的确是胆大妄为。”华云思笑了笑,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道,“明日表兄便就要入宫了,这风临不比大梁,还望表兄处处小心才是。” “表妹的意思是……” 华云思看似简单的嘱咐,冷枫却是立刻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意味。 他能如此警醒,轻而易举的便领会了她的意思,华云思自是十分欣慰,道,“太子,这风临太子莫言,可不简单,表兄定要当心。” “好,多谢表妹提醒。”冷枫道,“只是……” “只是,表姐,你明日难道不与我们一同!?”冷云笙听闻华云思的提醒,忙急切道。 华云思闻言一怔,这些日子她只盼着早些养好身体见到表兄,倒是未曾想过是否参加明日宫宴的事。 “对了,我知道了,表姐不说话,一定是害羞了。”冷云笙忽地一拍手,似勘破天机的表情道。 华云思和冷枫皆一怔神。 “害羞?”华云思问。 冷云笙暧昧的笑着点头,“是呀,明日的宫宴,萧皇也会参加,表姐方才定是想说会和萧皇一起去,所以才不说话吧?” 和萧镜尘一同去么? 也好,反正她如今的身份已经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了,明日的宫宴,表兄和萧镜尘都会去,既如此,她便也一同去,到时候若真有什么,她也能及时帮他们应对。 “瞧瞧,表姐不说话,便就是默认了!”冷云笙又暧昧的笑道。 华云思故作嗔怪的语气瞪了冷云笙一眼,而后关切道。 “对了,我好不容易和表兄还有表妹见面,欢喜的紧,往后你们在临京这些天,不妨便在这松风阁陪我一同住下,可好?” “好得很,本公主正有此意呢!”冷云笙想也不想,连忙抓住华云思的手,十分欢喜道。 梁国来使,按照规矩,是该住在风临特意为使者准备的居所,鸿胪寺的。 冷云笙身为一国公主,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 而现今,她想都不想便十分迫切要住在这里,想来是真心喜欢华云思的。 华云思看着一旁坦率真诚的女子,亦是心中一暖。 她与她不过初见,她又是堂堂大梁嫡公主,虽则她是她的表姐,但能够如此真心待她,她十分感动的同时,又忽地有些艳羡自己这副躯体的主人,有这么多真心实意待自己的家人,真好。 不过再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没有许多真心待自己的家人呢? 她亦是幸运的,便是为了这份幸运,她也一定,一定要守护好他们,不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 第586章 顾府阿七 因为梁国使者的到来,热闹的临京愈发熙熙攘攘。 临京南市,多是一些风流雅士常去的地方。 因为临京大部分的茶肆,酒楼都开设在这里。 文人骚客们大多爱茶,而这里的酒楼亦非他处一般。 古有曹操煮酒论英雄,在这里的酒楼,则有文人品酒论诗词。 而除了这些,还有许多诗词歌赋画作,金银玉器店铺,也都开在这里。 这些,也都是文人们的喜好,久而久之,这里自然便成了文人的聚集地。 而临京人皆皆知的顾府,也坐落在这里。 不知为何,这几日,顾府每日都会有许多车马停在门前。 从府中运出的东西一大箱一大箱的,又装成一大车一大车的,之后,车队便会浩浩荡荡的往同样在南市的松风阁而去。 其声势之浩大,轻而易举的便勾起南市所有人的好奇。 “顾府这是怎么了!?这都几日了,每日都往外拉这好几车的物什送到松风阁,这是要将顾府都搬空了么!?” “是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都是第七日了。” “七日?我听说,景朝的萧皇便住在这松风阁好几日了,难不成,这些东西都是顾府送给萧皇的?” “何止!昨日你没瞧见么!?大梁的太子可是也住进了这松风阁呢!” “这么说,这顾府送出的几车东西,就是给他二位用的?” “这……这么多的东西,便是他二人,怕也用不过来吧!?” “那倒是其次,我担心的是,咱们风临皇是否知晓此事,毕竟,那是顾家!” “顾家……” “说的也是,不过我却十分好奇,那松风阁是什么来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那松风阁不过是一个普通茶肆,我先前还去过几回,不过尔尔,怎得萧皇和梁国太子竟都选择那里下榻了!” “嘘……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可是听说,这一切似乎都和荣裳县主有关!” “荣裳县主!?” “是啊,前几日,荣裳县主遇刺,你们总知道吧,她就住在那松风阁修养!” “如此说来,那两位入住松风阁,竟果真与这荣裳县主有关?” “我听闻,那荣裳县主貌美异常,之前叫咱们太子殿下看上,难道,这萧皇和梁国太子,亦是看上了她的美色!?” “怎么会!昨日你也见到了,那梁国太子可是刚来就直接拒绝了宣太子的邀请下榻了松风阁,照理说,他都还未见过那荣裳县主一面,怎得能被她美貌所惑呢?” “说的也是,那着荣裳县主和那两位,又会是什么关系呢!” “谁知道呢!不过明日便就是宫宴了,想必一切自有分晓。” “不错不错!” “……” 这些人说话的功夫,顾家的马车已经到了松风阁后门。 顾语平将这送药的任务交给了常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阿七负责。 是以,接连几日来,都是阿七带着车队前来松风阁送药。 车队一停,阿七就动作麻利的从最前头的马车上一跃跳了下来。 这几日车队都是每日的辰时末就准时送来,所以不等他敲门,松风阁的封掌柜就推开门走了出来。 热络的打了招呼后,封掌柜照常叫来几个小厮,帮着顾府的人一同将这几车珍惜的药材送进松风阁内。 吩咐好这一切后,阿七却是再次凑了过来。 “封掌柜,华姑娘的身体如何了?” 封掌柜微微蹙眉,这个阿七,每次来了都是这句话,关心姑娘也便罢了,但每次这句话之后,便就是变着法儿的打探萧皇的消息。 为了打探消息,他出手也算是大方,封掌柜也都来者不拒,一一笑纳。 可,这几日来,有关萧皇的消息他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啊,这个阿七仍旧不依不挠,也不知他顾家和萧皇到底有什么渊源。 这一次,阿七拿来的是一双珊瑚手串。 封掌柜亦是见过世面的人,只一眼,便知这东西价值不菲。 封掌柜亦记得,在收礼的这一方面上,姑娘教导过,但非不义之财,大可来者不拒,在有些特殊的情况下,即便真的是不义之财,也可以视情况而收下。 所以,面对这对珊瑚手串,封掌柜想都没想,便接了过来,才道,“这个,有关萧皇这几日的消息,我已经都告诉你了,如果你还要问,那我的确就不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封掌柜可是又想起了什么?”见封掌柜神色变幻,阿七的眼睛里蓦地一亮。 二公子交代过,一定要他多多打听一些,才好与老爷子回报。 方才他还以为这珊瑚手串是搭进去了,却没想到,还有下文。 封掌柜也不负阿七所望,道,“不过,今日和往日不同,萧皇出门了!” “出门……什么!?你说,萧皇竟然出门了!?”阿七闻言吓了一大跳,“那他,他可说要去哪儿,可是去顾府?” 封掌柜闻言,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阿七,“他可是君王,你觉得,君王去哪儿,需要跟我一个平头百姓交代!?” 阿七闻言,瞬时回神,自责道,“封掌柜见谅,是阿七唐突了,不过,敢问封掌柜,萧皇是何时出门的,身边可有人跟着?” 封掌柜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珊瑚手串,道,“萧皇身边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有没有人跟着,封某的确不知,不过,萧皇是刚刚不久才出门的。” “刚刚不久!?阿七知道了!多谢封掌柜!” 说完这句话,阿七风风火火交代了下人两句,便忙驾着一匹马飞奔而去。 “看来,这顾家和萧皇的确渊源不浅呢!”看着阿七飞速离去的背影,封掌柜在原地喃喃…… 萧镜尘接连几日照顾华云思没有出门,如今冷枫来了,他们娘家人叙旧,他正好借此机会出来走走,也正好去看看顾老爷子。 这几日,下人来报,顾府的人总是借着送药的时候打探他的消息。 看来,顾府的顾老爷子实在是想念他。 他原是打算等到明日过后再去拜访的,但想到顾老爷子对他的关切,便想着干脆趁今日无事去顾府走一遭,也免得他老人家再心急。 去看长辈,总得需备些薄礼,否则难免失了礼数。 而顾老爷子的薄礼,自得有他亲自去备,方才显得看重和诚心。 于是,临京南市的某条街道上,阳光正好,一袭白衣的绝色男子身后跟着一名侍卫,正悠哉游哉的闲庭信步。 萧镜尘身份尊贵,又向来神出鬼没,虽在外行走多日,却鲜少在寻常人前露过面。 别说是风临,便是景朝京都的人也有许多都不识得这位年少帝王的,是以他这般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倒并未有人能认出他来。 但他的容颜,实在太过扎眼,是以凡他经过之地,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众人所见,今日梁国太子已然是俊美异常,却不料,这位公子的容颜竟然比梁国太子还要倾国之颜! 天哪,难道这也是跟随梁国使臣的车队来的? 如若不然,这样的人若长久的生活在临京,他们怎么可能从未有过印象? 除此之外,那通身尊贵异常的气度,更是令人不忍咋舌。 听闻,梁国此番来的,有一名太子,还有一名世子,太子大家今日都已经见过了,但却还未有幸得见世子,难道,这位便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梁国世子? 走在街上的人不禁庆幸,今日还真是大饱眼福了,梁国的人,难道都生的这般俊美的吗? 南市都是一些金银玉器店,诗词歌画舫,天然倒是个挑选礼物的好地方。 于是萧镜尘走走停停,倒也十分的惬意,好似浑然未把周围人的目光放在眼里。 原本,他也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 倒是明月,跟在他身后,时时刻刻的警醒着,生怕这看似的表面祥和中隐藏着什么危险。 这不,主子正被路旁的一幅山水画吸引,下一秒,身后便有马蹄的声音飞奔了过来。 听这阵势,那马儿只怕跑的飞快,闹市之中,如此多的众人,竟有如此速度驰马者,明月一瞬就警惕了起来。 抬眸,果真见到远处有一人驰马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不过呼吸的功夫,风驰电掣般就到了近前,明月的视线被马背上的人吸引,忽然觉得此人竟好似有些熟悉? 下一瞬,耳边风声呼啸,那马儿瞬息之间便与明月擦身而过,咆哮奔腾着朝远处去了。 也是那一刻,明月正巧看清楚,那马背上的人,正是顾府的阿七! 这个时辰,阿七不是该在松风阁送药吗? 瞧他来的方向,也是松风阁的方向,而他骑着马这么着急,是要去顾府? 明月正思量着,萧镜尘也已经注意到了阿七,不过他却是不识得的,便问明月道,“怎么了?” 第587章 贼子 明月道,“主子可见到方才驰马飞奔过去的那个,那是顾府的人。” “属下识得,他每日负责给华姑娘送药,方才他急匆匆赶去的地方,正是顾府。” 萧镜尘闻言,眉心一跳,“顾府出事了?” “主子……”明月也不敢断定。 “包好这幅画,便赶过来。” 萧镜尘未有片刻迟疑,说完这句话,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明月则是连忙包好那山水图,而后紧追了上去…… 这头,阿七已经到了顾府。 守门的见到阿七慌张匆忙的样子,也不消先问发生了什么事,即刻跑着替他牵好缰绳。 阿七一路冲着来到顾语平的院子里,顾语平却不在,下人说二公子正在西院里陪老爷子,阿七便又忙到了西院。 “阿七,怎么如此慌张?”顾语平见阿七一头汗水的跑进来,关切道。 阿七看了眼顾语平,又看了眼顾老爷子,有些不知是否该开口。 看着阿七看着老爷子犹豫不决的眼神,顾语平好似明白了什么,“可是松风阁那边?” 阿七一咬牙,事态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便忙道,“回二公子,萧皇他,他出门了!” “哐当”一声,是顾老爷子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老爷子的茶杯是玉质的,掉在地上竟也没被摔坏。 不过,此时哪儿还有人顾着茶杯是否摔坏,尤其是顾老爷子,一颗心全在阿七说的那句话上。 他不可思议的模样颤颤巍巍的走近阿七身边,声音有些发抖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七道,“属下刚刚照例去松风阁送药,松风阁的封掌柜说,萧皇他今日出门了!” “平儿,他说的,可是尘儿出门了?”顾老爷子尤自不放心的口吻朝一旁的顾语平确认道。 这些日子,自从他得知了萧皇是婉儿的孩子,便实在是将其时时刻刻都挂在心上想念的紧。 生儿说的没错,他是一国之君,不能轻易来顾府,他也理解。 可那毕竟也是他的外甥啊! 他长这么大,自己这个舅舅却是连一面都未曾见过,于情于理,如何说的过去? 更何况,他是真的想他。 于是,他这才央求平儿,派人整日里向松风阁打探着有关这个外甥的任何消息。 但这些日子,打探来的消息,似乎都没有什么新的花样,大多都是尘儿一直在陪着一名女子。 他猜想,那女子定是尘儿的心上之人,心上人伤病,尘儿能如此关怀备至,他亦是十分欣慰的。 只是,这一日日的等着,他实在是等不及要见他。 于是他也盼着,尘儿好歹也出门一次,哪怕是一次,自己也好偷偷的在一旁看看这位素未谋面的外甥啊! 这不,今日总算叫他等来了。 顾老爷子一颗心砰砰的加速跳动,整个人都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这种感觉可是近二十年都未有过的了! 而顾语平却是有些犹豫了,一开始他同意老爷子叫阿七代为打听,不过也只是哄着老爷子开心罢了。 可现在,若真的让老爷子去外面偷偷瞧那位萧皇表哥,他不确定,兄长知道了,是否会生气? 若是兄长生气了,定则不会责怪父亲,那背锅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平儿,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快走吧!”顾老爷子道。 顾语平,“……父亲,兴许表兄只是出来办些事,一会儿就回去了呢!我们现在出去,可能来不及见表兄……” “所以才要快点啊,别磨蹭了,你再磨蹭,为父就自己去了!” 顾语平不提醒还好,一提醒顾老爷子反而愈发着急了,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会的就往外冲。 看这架势,顾语平心中一跳。 哪儿能真的叫父亲一个人去啊,那样的话兄长才是要打断自己的腿! 想到这里,他双腿一发颤,再不敢耽搁即刻就跟在顾老爷子身后离去。 “阿七,把地上收拾一下。” 临出门前一步,顾语平恶狠狠的瞪了眼阿七,又恶狠狠的吩咐道。 阿七一脸无辜,二公子是在怪他让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吧。 可,谁叫这样关键的时刻,二公子偏偏就在老爷这里呢? 哎……阿七一声长叹,默默的收拾地上的玉杯。 因为着急,顾老爷子连马车都没坐,就火急火燎的出了门。 顾语平跟在老爷子后面,心想着便就陪父亲这一遭又何妨,毕竟,这么多年来,他都没见过父亲如此急切慌张的样子。 这么多年来,父亲出门,何时不是好生准备一番,家仆者众多,马车上更是备好足足的茶水糕点。 上一次像如今这般,还是自己小时候,父亲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顾将军的时候。 顾语平一时走神,再回神,才发现老爷子已经走了十分远了。 顾语平心中一跳,他好像已经许久没见过父亲走这么快了,竟然连自己都险些跟不上。 看来,父亲还真是着急见到自己那位皇帝表兄。 想到这里,顾语平连忙小跑几步到顾老爷子跟前,“父亲,儿子知道一条小道能更快的到集市上。” “废什么话,还不带路!?”顾老爷子即刻道。 好吧,带路。 下一秒,顾语平带着顾老爷子,一溜烟钻进了旁侧的一条小巷里。 而与此同时,萧镜尘正好与顾家父子擦肩而过。 “主子,就是前面了。”明月背着一幅画,气喘吁吁的才赶上萧镜尘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注意到小巷里有两个身影匆匆离去了,这里已经很接近顾府了,周围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家。 方才离去的人,难道是顾府的下人? 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闪过,明月也没有多想,便连忙在前面为萧镜尘带路。 不过眨眼的功夫,二人就到了顾府的门前。 守卫们见到突然冲出来的两个人,瞬时警惕起来,待看到来人的相貌,尤其是那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后,便是愈发的警惕。 毕竟,此人一看便知不同寻常,那通身的气度,只怕是风临的宣太子都比不过。 “来者何人!” 二人还没十分接近,其中一名侍卫便大喝,试图通过声音为自己壮胆助威。 待二人又走近了些,另一名侍卫用剑柄捣了捣那侍卫,小声道,“我怎么瞧着,他有些像先前那画像上的人?” 当初画像一事,因顾语生担心被人因萧镜尘的身份和其与顾家的关系而多生事端,是以除了府里几个关键的人知道真相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 “你是说,他便是那个贼人?”旁边的侍卫小声好奇道。 只因为他瞧着,这样气度的一个人,若说他是太子他都是信的,怎么可能会是区区一个贼人? 但,另名侍卫却十分确定,“我看的真切,那日的画像,还是我送去官府张贴的呢!” “真的是他?”这个侍卫不可思议的口吻。 另名侍卫点头,“就是他!” 彼时,萧镜尘已经到了近前,明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两名侍卫拔出刀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对着二人。 大概是气势上天然的压迫,两个侍卫平日里守护顾府门前,看着好似威风八面的。 但现在,该死的在面前这个白衣男子身前,还没多说一句话呢,拿着剑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了起来。 “贼子,还敢上门,我等这就把你拿下!” 两人鼓足了最后的一丝勇气吼叫道,而后一步一步的持剑接近萧镜尘。 萧镜尘和明月一怔,贼子? 竟有人会把他们当作了贼子? 明月又有些想笑,又有些佩服面前的两人,都什么眼神!? 普天之下,只怕能把主子又敢把主子叫做贼子的,也就只有此二人了吧? 顾府若是真的出事,自己好不容易赶来,却被拦在外面是怎么回事? 萧镜尘知道这两人将他认作贼子的缘由,此时此刻倒也懒得和他们耽搁功夫,便直接无视两人愈发靠近的箭,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声音冷淡。 “你们瞧着,有朕这样的贼么?” 他们的剑虽抵着对方,但对方竟将其视若空气一般,毫不在意的往前走,那般气度,反倒叫拿剑的两人没了底气,节节败退。 直到萧镜尘走进了顾府的大门,两人才如梦方醒。 他方才说,他不是贼? 他还说,朕? 朕!? 两人心中咯噔一下,脸色瞬时苍白,好似惊吓过度,竟然连跪下都忘记了。 萧镜尘身后,明月经过他们,好心提醒一句,“不要怕,只是以后看人,一定要先擦亮自己的眼睛,尤其是眼前这位。” “是是是……”两人忙不迭的应声,竟然连进去通禀都忘了。 再说,他们现在原就双腿发软,哪儿还有什么力气进去通禀呀。 倒是府中的管家管叔远远的看到两道人影气宇轩昂,心中猛地一跳,而后片刻都未敢耽搁,连忙冲刺的速度跑到顾语生的书房里。 顾语生刚刚下朝回来,照例在书房看书,还没看两页,便听到门咣当一声,是管叔冲了进来…… 第588章 近乡情怯 管叔在顾府管家多年,何曾有过如此失礼的时候? 顾语生下意识的眉头一簇,而后淡声道,“怎么了?” 公子这副表情,管叔也自知自己失礼了,不过眼下却还不是请罪的时候,公子一向最注重礼仪规矩,他此刻却连气都来不及喘匀,便忙道。 “来了,公子,来了!” “谁来了?”顾语生放下手中的书,语气依旧平淡,但却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耐。 管叔忙道,“是,是萧皇,萧皇来了!” 顾语生闻言,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一边向外走着,一边问管叔,“怎么回事?他怎么今日来了?怎么都没人通报?” “这个,老奴也不知道,兴许是外面的护卫们不知道萧皇的真实身份吧,之前公子并未将此事告知……”管叔一边急急的跟在其身后,一边想了想道。 “父亲呢?”顾语生又道,“父亲可知道他来了?” 管叔这才想起,一拍脑袋,道,“哎呀,瞧老奴都忘了,老奴原就是要来禀报公子这件事的……” 顾语生闻言,眉头又是些微一簇,脚步渐渐缓了下来,却听管叔继续道,“方才有西院的下人来报,说是二公子带着老爷匆匆出去了。” “出去?和二公子?”顾语生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是!”管叔一个没注意,险些撞到前面的顾语生身上,道,“老奴打探过了,似乎是二公子带着老爷子出去寻……寻萧皇去了……” “胡闹!”顾语生脸色一冷,命令道,“即刻派人去把父亲请回来。” “是,是老奴这就去办。”管叔领了命,一溜烟的就下去了。 顾语生三两步也已经到了正厅里。 里面,萧镜尘果真在等着了。 “表弟。”见到顾语生来,萧镜尘站起身来,身后的明月亦朝其行了个礼。 “表兄大驾光临,我竟没能亲自迎接,实在惭愧。”顾语生道。 萧镜尘淡声道,“朕特意来探望舅父,未经通报便擅闯顾府,是朕的不是。” “表兄哪里话,若是叫父亲听到表兄这么说,定是要怪罪于我的,顾府亦是表兄的家,表兄回家,何需通报,只是我以为,表兄过两日才会……” “幸得舅父挂念,做晚辈的,理当尽早来拜访。”萧镜尘淡声,并未说出阿七的事。 他原以为顾府是出了什么事,如今亲眼所见顾府一切安好,自然就没有说出阿七的必要了。 只是,虽则这里也算是自家,但萧镜尘竟也会有朝一日体验到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种感觉,以前他只在书本中见过。 今日来顾府的时候,他借着给顾老爷子挑选礼物的由头,也的确是有些刻意的拖延的。 所以,才兜兜转转,在南市逛了如此之久,想来,那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逛街,便是因为,他心中有些踟蹰,有些害怕。 那是他的舅父,如顾语生所言,这里也算得上是他的家。 即便不是,以他的身份,便是风临皇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他又有何惧? 但偏偏,今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帝王,在踏入顾府的时候,是真的带着一丝的忐忑。 那大概是对亲情的渴望?对温暖的希冀? 是啊,自从父皇死去后,他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后来,直到见到阿七驰骋快马飞速往顾家赶,担心之余,他才将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抛出脑后。 而如今,亲眼见到顾家无事,一切平和,方才那股近乡情怯的感觉一瞬就又冒了出来。 一旁,明月亦是讶然,何曾见过主子也有这般局促的时候? 反倒是顾语生十分的泰然自若,哪怕对面的表哥不止表哥那么简单,还是景朝的皇帝,他也未有半分的紧张与不安。 顾家人,果然非同凡响,明月心中想着。 只是,过了许久都不见顾老爷子来,萧镜尘才想起来什么,忙起身道,“既然老爷子在西院,不敢劳顾老爷子亲自过来,我去西院探望即可。” “表兄的心意,表弟替父亲谢过,只是,父亲却并不在西院,还劳表兄稍待片刻。”顾语生道。 只是两人就这样干坐着,未免十分乏味,顾语生便命人一壶一壶的好茶送来,二人边品茶,边聊着一些琐碎。 明月在一旁冷眼看着,说是聊天,不过也只是顾公子一人在那自说自话。 先别说主子根本就不懂得聊天是个什么东西,即便他懂得,眼下主子近乡情怯,一杯茶接着一杯茶的喝,哪儿还有聊天的心思。 明月心中暗道,今日算是长见识了,竟还能见到主子紧张的时候。 好在,顾老爷子和顾二公子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否则明月简直要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真的海纳百川,否则怎么喝了这么多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顾老爷子一进门,立时就过来抓着萧镜尘的手,看那样子,好似恨不得把主子揉进他怀中似的。 “尘儿,尘儿,真的是你吗?真的是尘儿?” “舅父。”萧镜尘立时朝顾老爷子行了个大礼。 不料,这个礼竟彻底叫顾老爷子流出眼泪来,口中不停的呢喃着的,还是那两句话,“尘儿,真的是尘儿,呜呜,真的是尘儿。” 听着一声声热烈真切的尘儿,明月立刻识趣的悄然退了出去。 他自幼跟着主子,上次听到这句情真意切的尘儿,还是先先皇在的时候。 如今,主子总算是又找到了自己的亲人,明月亦替其高兴。 不得不说,这位主子的舅父,看起来还真是慈祥和蔼啊。 明月这么想着,却不料,他方才离开正厅里,慈祥和蔼的顾老爷子边厉声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喝。 “你们,还不快来拜见自己的兄长!” 顾老爷子用的是兄长,而非表兄,萧镜尘自是感受得到其中的寓意,顾家两兄弟亦是不傻,看来,老爷子是想把萧皇当作亲生儿子对待了。 于是,顾语生带着顾语平给萧镜尘便行了个大礼。 即便他并非表兄,那也是景朝的皇帝,这一礼,他倒也完全受之无愧。 行了礼后,顾老爷子便又抓住萧镜尘的手,千般关怀,万般呵护。 只是,顾语生却是看出来了,萧表兄是近乡情怯,父亲又何尝不是? 父亲的关怀,事无巨细,比如,“你来看我,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十分着急啊,那你吃过饭了吗?” 萧镜尘,“舅父放心,镜尘吃过了。” “哦,那你自小在景朝,也不知这临京的饭菜,你是否吃的惯呢?” 萧镜尘,“舅父放心,镜尘不挑食,一切还算习惯。”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那你既然不挑食,怎么浑身上下,肉却不多呢?” 萧镜尘,“舅父放心,镜尘自幼习武,身体有力,却不肥胖。” “不肥胖!?啊,肥胖当然不好,但还是稍稍再壮一些好,你这样,太过瘦削,好看是好看,嗯,就是太过瘦削了,再壮实一些,健康。” 顾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萧镜尘俊美异常的脸,那模样,好似试图要捏出些肉来,这样,尘儿看着也就“壮实”了些。 然而,他没捏两下,便见到萧镜尘的眼眶里竟似有些泛红。 反应过来后,他忙重重的伸出自己的左手,打自己的右手。 “哎呀,老夫叫你捏,叫你捏,你都把尘儿捏疼了,还要捏,尘儿,不哭啊,你舅父我从前是个武夫,下手没个轻重,一不小心把你捏哭了,都是舅父不好……” 一旁,饶是镇定若顾语生,见着这一幕都险些喷出血来。 眼前这个白头发的人,还是他那严厉的父亲吗? 他可是记得,年幼时,父亲教自己和弟弟习武的时候,可从未这样安慰过他们啊!? 不!别说是安慰了,那个时候,稍有差池,比如眼下像萧皇一般红了眼眶,父亲不打他们都算是不错的了,竟然还会左手打右手? 还有,那红了眼眶的,当真是萧皇? 他顾语生虽和这位表兄不甚熟悉吧,但对萧皇的威名,他还是偶有耳闻的。 他个性冷淡,为人更是严苛。 世人眼中的萧皇,更是天子一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的角色。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没那么严重,但那毕竟也是叱诧风云的一代萧皇,竟然会因为脸被捏痛了而流泪!? 反正他是不相信的,如此看来,萧皇对父亲的心情,比起父亲对他的迫切,想必,是不遑多让的。 也是因着这一幕,顾语生的心里,又真正的和这位远道而来的皇帝表兄走近了几分。 呵!话说回来,世人所谓的淡漠,凉薄,他又何尝不是呢? “尘儿,听闻你近日始终再照顾一名病重的女子,她如今怎样了,可有好些?” “尘儿,若是她好些了,你便带她也来给舅父看看,既是尘儿心悦的女子,那便也算是我萧家的人,也是顾家的人。” “尘儿,你饿不饿,舅父这就命人给你准备饭菜。” “尘儿,你还是要多吃些。” “尘儿,你在景朝的时候,想必一定是受尽了苦楚的吧?” “尘儿,你身为帝皇,一定要万事小心,那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尘儿,舅父刚刚想了想,那帝皇的位置听起来虽好,但却是万分危险的,你若是累了,就让别人去做,舅父只要尘儿健康快乐就好,若是可以,尘儿能长长久久的待在舅父身边,亦是最好的。” “……” 顾老爷子问了萧镜尘如许多的问题,更有许多问题都重复了好几遍,却没有一句是有关他的母亲,萧婉儿的。 顾语生却知道,这便是父亲的近乡情怯,只怕那个父亲最想问的,早已在父亲心中百转千回了吧…… 第589章 喜极忘形 舅甥二人一问一答,中规中矩。 有些顾老爷子重复了好几遍的问题,萧镜尘也就重复好几遍的回答,并未有丝毫的不耐与厌烦。 就这样问着,很快就到了中午。 顾老爷子在问了不知第多少次饿了没有后,在他惊喜与希冀的目光中,萧镜尘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舅甥二人的话题便从其他乱七八糟变成了吃什么。 顾老爷子,“尘儿都喜欢吃些什么呢?顾府的厨房虽然不大,但厨师都是顶好的,但凡尘儿想吃的,便吩咐让他们去做,他们若是不会做,那舅父就给你找会做的……所以,尘儿想吃些什么呢?” 萧镜尘,“什么都好,尘儿不挑食。” 顾老爷子,“我知道了,尘儿想吃的,必定是景朝的饭菜,生儿,你这就叫人去请,请些擅长做景朝饭菜的厨子来,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尘儿吃得惯才好。” 顾语生,“……?” 他都许久没能插得上一句嘴了,这还没开口呢,就要被支使出去干活了? 罢了,父亲难得如此高兴,难得萧皇表兄也在这里,干活就干活吧。 顾语生清了清嗓子,正待恭敬的回复一声是。 萧镜尘却是道,“不必了,尘儿不挑食,若是此时再叫厨子来,都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只要舅父吃的惯,尘儿随意吃些便好。” 萧镜尘一发话,顾老爷子连忙摆手制止顾语生。 “哎呀,倒是我老糊涂了,尘儿说的是,眼下再去叫景朝厨子的话,饿着我们尘儿怎么办。” “生儿!?”顾老爷子忽地道。 顾语生一怔,“儿子在!” “找景朝厨子的事就交给你了,这几日,定要尽快找到。” “是,儿子知晓。”许久不开口,顾语生的声音晦涩。 不过一瞬,顾老爷子的注意力就又放在了萧镜尘身上,或者说,始终都在萧镜尘身上。 “尘儿啊,舅父也不挑食,只是舅父只爱吃尘儿爱吃的。” 萧镜尘,“……” 顾老爷子,“那,凤尾鱼翅如何?” 萧镜尘,“可。” 顾老爷子,“八宝野鸭呢?” 萧镜尘,“可。” “宫保野兔呢?” “可。” “佛手金卷呢?” “可。” “……” 接下来不知说了多少,直问的一旁顾语生的肚子都咕咕作响了,顾老爷子才终于作罢。 不过,可不是看在顾语生的面子上,而是他觉得一定不能饿着了萧镜尘。 顾语生从来不知道,父亲竟能将这些菜名记得如此准确,如此齐全的!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怀疑,父亲从前的糊涂是不是装的,为的,便就是将这顾家的大梁早一日交托到他的身上。 “生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催促厨房快一些,可不要饿着我们尘儿了!” 顾老爷子嗔怪的语气对着顾语生道。 ……催促厨房的事,是他顾语生该做的事么? 显然不是,哎,父亲真是喜极忘形了! 顾语生走到外面,吩咐着管叔去催促厨房,又命人叫来了顾语平。 平日里的这个时候,顾语平多是不在家的。 但如今,萧镜尘既来了,父亲那边随时都会叫他们兄弟二人过去,所以,顾语生知道,顾语平定是在其院子里的。 没多久,顾语平来了,看着顾语生阴恻恻的脸色,顾语平浑身一缩。 说来也怪,在顾家,他连父亲都不怕,却偏偏怕极了自己的这位兄长。 再加上今晨他擅自带父亲出府的事,眼下,顾语平连抬头都不敢,只乖巧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顾语平等待着风雨欲来,却没想到,过了许久,似乎依旧十分的风平浪静。 他狐疑的抬头,顾语生淡淡的声音才传来,“今晨,是你告诉父亲表兄出门的事的?” “啊?是。” 这般风平浪静,顾语平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乖巧的答道,“这几日,是父亲托我打听有关松风阁和表兄的事的,父亲的命令,我不敢不从,所以……” “父亲挂念表兄,这没什么。” 顾语生打断他的话,顾语平一怔。 他方才没有听错吧?一向对自己严苛十分的兄长,竟然也会说这没什么? 他心中先是惊讶,后又一松,顾语生的声音就又传来。 “只是,你今早却是不该擅自带父亲出府。” 顾语平连忙认错,“兄长,今早之事,的确是我唐突了。” “错在何处?” “我应该提前请示兄长,也不该擅自将表兄离开松风阁的消息告诉父亲……”顾语平答。 顾语生摇了摇头,“我说过了,父亲挂念表兄,你做的没错,只是凡事需三思而后行。” “兄长的意思……” “表兄原就是打算来见父亲的,你不问原委,就将父亲带了出府去,岂非冒失?” “兄长说的是。” 顾语平有些恍惚,恍惚到甚至不敢说话,他怕多说一句,眼前梦境便会被惊醒。 只是冒失么? 若换做寻常发生这样的事,以兄长对自己一贯严苛的性子,至少自己也得挨二十大板。 而现在,只是两个字,冒失……? 就这么简单么? 顾语平正怀疑的时候,下一秒,顾语生竟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待会儿过来陪父亲和表兄吃饭。” “啊?就这?”顾语平终于忍不住好奇。 顾语生眼皮淡淡一翻,“不够?” 只这淡淡的一个眼神,顾语平就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够,够,那我这便回去。” “慢着。”顾语生忽地道。 ……完了,这下子逃不过了,自己怎么偏要多问那一句,这下好了吧? 顾语平暗怪自己嘴欠,心中哀叹,该来的风雨,终究是躲不过啊! 抬眸,果然,兄长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而且,还伸出了手! ……顾语平心道呜呼哀哉,闭上眼睛,然而,预料中的那一掌竟没有来。 他蓦地睁开眼睛,却见兄长的手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头,那动作,就像小时候兄长抚摸自己一模一样。 顾语平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顾语生温柔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去吧!” …… 这一次,虽然仍旧有些糊涂,但顾语平却是知道,无论如何,先走为妙。 顾语生看了看顾语平仓皇离去的背影,又抬眸看天。 方才,父亲和表兄一幕幕温暖的关怀好似又浮现眼前。 当时他只觉得不习惯,而如今,不无感触。 至少,这么多年来,顾家都未曾有过如此温暖的景象了。 大概,是在母亲离世后? 父亲受到刺激,卧病在床,弟弟年纪还小。 那个时候,顾家的重担就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对所有人严苛,对弟弟严苛,甚至对自己严苛,也都是这么多年来形成的习惯。 毕竟,顾家在风临处境微妙,本就是风临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便是这么多年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时时刻刻提着十二万分的警醒,否则,顾家想要走到今天,走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了,到了现在,人人皆为他冠以美名,说他聪慧异常,能力超群,才能有了顾家的现在。 可这么多年来,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身上背负的越多,责任便越大,他便越是要谨言慎行,严于律己。 一直以来,为了顾家,他以为,他只能如此。 可直到今日,见到父亲和表兄方才那般模样,他才似乎明白,原来,他想要的,一直都触手可及。 而之所以这么久都没能得到,不过是因为,他始终画地为牢,自困其中罢了。 听闻顾老爷子的外甥回府了,府中的人自也是十分欢喜。 顾府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了,如今上下齐心,外面的人忙着打扫,厨房里的人忙着做饭。 不过转眼的功夫,顾府的面貌就好似焕然一新,饭菜很快也都做好了。 众多的下人拍成一排,手中端着各色菜式准备上桌。 一眼看去,这些人竟在院中都排起了长龙。 “快些快些,热菜排前面送,冷菜排后面送,还有点心小食,一样也别落下,快送进来。” 在顾府这么多年,管叔从来没有哪日像今日一般,觉得自己沦落成了厨房的管事妈妈。 招待布菜这些事,一向都是管事妈妈做的。 但今日,这菜色实在太多,管事妈妈发怵,怕自己有一星半点的疏忽错漏,便将此事交给了自己。 管叔一开始还有些不屑,待他到了厨房见到那热火朝天的架势之后,就连自己都有些头疼。 想来,皇宫中的御膳房,也没有如此忙碌的时候吧? 下人们在管叔的安排下,将饭菜一一布好,好在顾府的桌子够大,否则这满满当当的,还真不知该摆到了哪里才好。 饭桌上,方才顾老爷子提到的凤尾鱼翅,八宝野鸭,宫保野兔,佛手金卷果然都在。 除了这些,还有翔龙双飞,爆炒田鸡,糖醋荷藕,砂锅煨鹿筋,红烧赤贝,葱爆牛柳和罗汉大虾等等等等几十样菜色,不胜枚举…… 第590章 琳琅满目 看着一桌子的琳琅满目,萧镜尘亦是咋舌。 他的饭食一向简朴,能填饱肚子就好,并无太多讲究。 便是在景朝的皇宫,也是随意叫厨子做三两样菜便好。 而像今日这般奢靡的,倒的确是第一次见,这般,倒显得他这个景朝的皇帝寒酸少见,孤陋寡闻了。 “表兄放心,这桌上的一盘一碟,皆来自顾家,这么多年里,顾家在风临所累计的家底,这些吃食,还远远不及九牛一毛,表兄无需客气,随意便好。” 顾语生淡笑着提醒道,毕竟,这桌上的饭菜太过丰盛,丰盛到就连他这个顾府主人都忍不住怀疑的地步。 而他这句话,说是解释,实则是有些不好意思。 父亲一片赤诚,但区区一顿午饭,顾府便下了如此大的功夫,倒像是有意向对方炫耀似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萧镜尘自然知道顾语生的用意,也不拘谨,等顾老爷子动筷后,随意便吃了起来。 席间,顾老爷子自是又亲自给萧镜尘夹了一大堆的菜。 先前就喝了太多的茶水,如今满满一桌菜在眼前,萧镜尘只觉得压力太大,没吃几口便就再也吃不下了。 顾老爷子却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可惜,他多想尘儿能再吃些啊,毕竟,尘儿太瘦了。 萧镜尘不吃了,顾老爷子和顾家两兄弟也很快就吃饱了。 而桌子上的菜,几人也不过才吃了十分之一,有大部分甚至连动都没动过。 于是,没有吃过的便被下人们分发吃了个干净。 吃了饭后,顾老爷子又拉着萧镜尘喝茶,萧镜尘哪里还喝的下,接连摆手拒绝。 喝不了茶,顾老爷便又想下棋。 看着架势,是不肯放萧镜尘走了。 老人家的面子,萧镜尘自是不好驳斥,便陪着顾老爷子下了几盘棋。 三局下来,顾老爷子三局两胜。 其实,那两胜都是萧镜尘让着的,总不能叫老爷子输的太难看不是? 大概是感觉到萧镜尘总让着自己,顾老爷子竟难得主动提出不下棋了,却又是要拉着萧镜尘比剑。 …… 下棋也便罢了,比剑的话可还了得? 顾老爷子总是老了,若是一个不小心伤筋动骨,那可就不好了。 自从来了顾府,萧镜尘这还是第一次开口拒绝。 顾老爷子知道其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强求。 自从到了顾府,顾老爷子实在太过热情,直到现在,萧镜尘才想起要送顾老的礼物。 当萧镜尘将礼物捧到顾老爷子眼前时,顾老爷子喜不自胜。 礼物送完了,萧镜尘叨扰了一日,也该走了。 顾老爷子这个时候,却是开始吞吞吐吐的,想要开口挽留,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的样子。 “尘儿,你的母亲她……” 末了,顾老爷子终于问出了这个他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问题,因为他若再不问,他就真的走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半分期待,半分担忧。 萧镜尘见状,淡笑道,“舅父放心,母亲她很好,只不过尚在景朝,待过些日子,尘儿便接她到这里来见舅父。” “你母亲她很好,是真的吗?”顾老爷子的眼睛已经不由自主的闪现泪花。 萧镜尘点头,确认道,“母亲很好,舅父放心。” “那便好,那便好。”顾老爷子终于流出泪来,不过,却是欣喜的泪水。 这么多年了,如今终于有婉儿的消息了,如今也终于得知她安好,实在是太好了。 “尘儿,今日你不妨便在家里住下,与我多讲讲这么多年来,有关你母亲的事情,好吗?” “我……舅父,天色已晚,改日尘儿再拜访,与舅父讲母亲的事吧。” “改日?好,好,尘儿,你改日可定要来,舅父等着你。”顾老爷子道。 顾语生无奈,一旁暗中提醒,“父亲,明日便就是宫宴了,父亲何必心急,明日就能见到表兄了。” 听了顾语生的话,顾老爷子才总算肯放萧镜尘离去。 其实,若不是因为华云思的话,他倒的确愿意在顾府住下。 不过,眼下云思身体还未痊愈,母亲又未醒来,一切,也只好等过些时日再说了。 梁国使者的车队众人全都被安排住在了松风阁。 华云思命人将冷枫和冷云笙的房间安排在了三楼,其余一众随从的房间则安排在了二楼。 吩咐好一切后,冷云笙却是忽地道,“表姐,三楼可还差一间呢!” 冷云笙坦率真诚,倒也不客气,华云思却是一怔,差一间? 不是两个人么?两间房,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 冷云笙道,“可还有睿王哥哥呢!” “睿王?”华云思一怔。 冷枫解释道,“他是二弟,年纪和你相仿,先前我叫他去处理一些其他的事情,故而并未和我们一路来。” “是啊,睿王哥哥最是讲究,若叫他和那些仆从们住到二楼去,他指定是不愿意的。”冷云笙补充道。 “既如此,我便多安排一间。”华云思轻笑。 冷云笙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提醒道,“对了,表姐,给睿王哥哥安排的那间,最好离我们都远一些,越远越好。” 这下子华云思就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 “表姐有所不知,那家伙是个琴痴,随身都带着一把琴的,我是担心他弹琴吵到姐姐。”冷云笙道。 琴痴? 看来,这个睿王似乎还挺有意思的,华云思笑着点了点头。 冷枫和冷云笙也算是舟车劳顿了一路,与华云思说了没多久的话,就觉得有些疲惫,待房间收拾好,便各个离去休息了。 他们刚走,墨琴便又送来了药。 华云思惊讶,“不是才喝过么?怎么这就又送来了?白苏是把我当药罐子了不成?” 墨琴闻言失笑,过去打开了窗户,对着华云思道,“姑娘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华云思看了眼窗外,太阳已经快到西山,当下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这,不早上才刚吃了药么?怎么这么快?” “姑娘和亲人相见,自是觉得时光如白驹过隙,难道姑娘现在都不觉得饿么?”墨琴淡笑道。 华云思闻言,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先前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是。” “先前奴婢看姑娘和两位主子聊的开心,便没来打搅,眼下,姑娘先把药喝了,奴婢这就命人送饭菜来。”墨琴道。 “好。” 也是这几日习惯了,华云思反而觉得药喝的麻木,有些无味了。 下人们将饭菜端了上来,华云思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了桌边,方才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可她左看右看,又实在想不起那具体是什么。 墨琴见状,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姑娘这就不习惯了呢!” “不习惯?什么?”华云思一怔,总觉得墨琴话里有话。 下一秒,果然,墨琴道,“还能有什么?姑娘可是想念萧皇了?” 华云思闻言,脸猛地一红,终于明白了墨琴的意思,而后就嗔怪的瞪其一眼,“瞎说什么呢,我几时想他了?” “还说没有,那要不要奴婢给姑娘拿面镜子呀?”墨琴轻笑。 华云思无语,“墨琴,你胆子是愈发大了!” “好好好,奴婢不拿了还不成?”墨琴连忙求饶,“倒是姑娘,这些日子用饭,都有萧皇陪伴,如今萧皇不在,姑娘便不习惯了,都是奴婢考虑不周。” “墨琴!”华云思故作“恶狠狠”的叫了一声,墨琴终于不再多说了。 气氛即刻静默下来,华云思夹了一片白藕到盘子里,平日里鲜嫩可口的糖醋藕,如今看着,怎么越看越觉得寡淡无味了呢? 微微蹙眉,犹豫了片刻,华云思终是放下了筷子。 瞧吧,如今没有萧皇陪着,姑娘竟是连饭菜都吃不下了! 墨琴心中想着,表面上亦强忍着笑意。 这一次,是华云思忍不住开口,“方才表兄刚来,他便走了,可知,他去了哪儿,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姑娘还说不是……”墨琴闻言,即刻得逞的叫嚣。 然而话说到一半,就又被华云思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好吧,她乖乖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猜测,兴许,是去顾府了吧?” 墨琴想到,今日封掌柜报告给自己的事情。 “顾府?”华云思一怔,而后恍然回神,若是顾府的话,逗留这么久,倒也说的通了。 只不过,会不会太久了些? 这些日子,他可是从来都没有离开松风阁一步的。 又会不会,他今晚便不回来了? 华云思心想着,面上逐渐有了担忧之色。 而后反应过来,却又猛地又是脸红,又是摇头! 天哪,自己这是怎么了? 竟然会害怕他今晚不回来!? 疯了吗? 自己这行为,和那些已婚了的深闺怨妇又有何区别? 一旁,早已洞察一切的墨琴轻笑,“姑娘是在担心萧皇今晚不回来吗?” “我……” 墨琴笑着继续,“姑娘放心,依奴婢看来,萧皇绝对不会不会来的,那顾府再好,在萧皇的心目中,又怎能和姑娘比不是?” 第591章 乱作一团 “这些日子,我瞧着你是愈发的胆大了!”华云思无语的嗔责墨琴一句道。 墨琴佯装无辜,“可也不是奴婢的错,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呀,这些日子,萧皇对姑娘的关心,奴婢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再说,姑娘自己又不是感受不到……” “你还说!”华云思顺手拿起一个蜜饯放入她口中,才总算的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对了,这几天,这偌大的临京可发生了什么稀奇的事?” 在松风阁憋闷几天,华云思早有些按捺不住了。 墨琴边吃着蜜饯,边摇了摇头。 “稀奇的事?应该是没有,先前,先是和敬公主遇刺,后来又是姑娘遇刺,这临京风声鹤唳的,平日里连出门的人都少了,哪儿还有什么稀奇的事?” “对了,和敬公主的事,可有了着落了?” 有关和敬公主的事,先前她问过萧镜尘,他却不说,只说叫她安心养伤,所以渐渐的,她也就忘了这回事,直到如今墨琴提起才又想起来。 墨琴却以为姑娘早便知道了,毕竟,这件事早先几天就已经有了结果,如今看姑娘的样子,竟似浑然不知,难道说,是萧皇刻意没有告诉姑娘? 萧皇这么做,想必便是怕姑娘再操心多想了,那她若是告诉了姑娘,岂不是白费了萧皇的一番苦心? 墨琴吞吞吐吐的,有些犹豫了起来。 华云思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些什么,她休养身体的这几日,萧镜尘那厮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将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都笼络了去。 原来自己的人都加入了他的阵营,倒显得自己孤家寡人了似的。 这才短短几日就已经这样了,那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岂不是真的就被某人给拿捏的死死的了!? 不,绝不可以! 想到这里,华云思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墨琴,你可还记得,我姓什么?” 墨琴一怔,随即有些惶恐起来,“姑……姑娘,不会吧!?您,您失忆了?可,可这也没有撞了头啊,奴婢这就叫白苏过来……” 华云思,“……你家姑娘我好着呢,倒是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姓什么。” 难得见姑娘如此严肃的样子,墨琴自然而然的认真了起来,“姑娘,当然姓宁啊!” “那你可还记得,你也是宁家的人?”华云思又问。 墨琴有些急切的答,“姑娘这是什么话,奴婢自从跟在姑娘身边,便知道,奴婢此生,生是宁家的人,死是宁家的鬼!” “难得你还记得,那你可还记得,你最初与我说过的那句话?” 墨琴,青棋,雁书,染画,是宁将军从战场上带回的景朝的遗孤。 宁将军看她们可怜,便叫她们陪在华云思身边,服侍她一同长大。 当时,她们四个年纪虽幼小,但却皆知道感恩,被父亲带到华云思身边的时候,亦都是对着华云思表过衷心的。 比如,墨琴当时说的是。 “姑娘放心,奴婢今生从今往后,都只听姑娘一个人的话,除了姑娘之外,就算是皇上和阎罗爷的话我也不听。” 眼前,墨琴眼眶泛红的说出这句话,一如当年一般。 当年,墨琴的家乡被敌军屠戮,父母双双惨死,临死前,她的母亲告诉墨琴,是阎罗爷父母亲去享福了,到了那边,父母亲吃穿不愁,衣食无忧,叫墨琴不要担心,亦不要想念父母,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年幼的墨琴虽然天真单纯,但也知道母亲是在骗她,她亲眼见着父母亲在血泊中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 自那个时候,她便明白,在这个世上,拥有权力最大的两个人,唯一可以生杀予夺的两个人,便是皇上,和阎罗爷。 所以,当年,小小的她在华云思面前保证的这句话,便是她最大的真诚。 看着眼前如当年一般眼眶泛红的墨琴,华云思忽地有些后悔。 后悔她不该再提起墨琴的伤心事,正当她的神情有些自责的时候。 墨琴委屈巴巴的嘟着嘴道,“好了好了,奴婢知道姑娘是怕奴婢只听萧皇的,不听姑娘的话才这样的,奴婢听姑娘的话还不成吗?” “其实,姑娘也不必自责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奴婢早就没那么爱哭了!” 说是这么说,下一秒,她分明又用袖子狠狠的擦拭了眼角。 华云思拉过墨琴的手,又将她拉在怀里,“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还不成吗?” “姑娘!”墨琴见华云思竟是道歉,立时从她怀中挣脱,故作无所谓道,“姑娘要问什么,便就快问吧,再过一会儿,墨琴可不知道还要不要告诉姑娘了哟!” 华云思无奈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敢!” “是和敬公主的事,你还没说,宫中查的如何了,可找到了凶手?” 墨琴这次再不犹豫,道,“查是查到了,只是……” “只是什么?”从墨琴的神情中,华云思似是嗅到了些许不寻常。 “只是,有些奇怪。”墨琴道,“宫里说,那对和敬公下手的人,竟是柳贵妃!” 柳贵妃!? 当墨琴最后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华云思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 怎么可能是她? 她是太子莫言的母亲,前些日子刚因文清皇后之死被禁足在咏凤殿,这次和敬公主大婚,好不容易才得出来露露面,这个时候,她韬光养晦,极力在风临皇面前表现争取才对,又怎会对和敬公主动手? 除非她疯了! “可有说,她的动机是什么?”华云思又问。 墨琴答,“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据说是因为月如公主出事了,柳贵妃痛心之下,才痛下杀手……” “这么蹩脚的理由,也有人信?”华云思讽笑一声。 墨琴亦是点头,“是啊,这样的理由,反正奴婢也是不信的,不过,多少人不信又如何?柳贵妃当天就还是被禁足了,同样是禁足,据说这次可严重的多,咏凤殿的下人们都已经被遣散了。” “无论如何,那可是太子的母亲,便落的这般境地,实在是……”华云思话锋一转,又道,“太子那边呢?柳贵妃这般被陷害,他可有何反应?” “自然是有的。”墨琴道,“听闻,这几日太子日日去御书房为柳贵妃求情,只是,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日日都去?”华云思心中一动,道,“那他可有去过咏凤殿看过柳贵妃?” “那倒是没有,毕竟,柳贵妃被禁足了,总是不太方便的吧。”墨琴道。 “不方便么?他日日去求情,既有如此的耐力和小心,又怎会不想办法去见一眼柳贵妃?”华云思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这么一说,墨琴也才意识到了不妥,“姑娘的意思是……” “如果我说,这件事,原本就是太子陷害柳贵妃的,你信么?”华云思脑子里才飘出这个想法便就说出了口。 其实,说出口的这一刹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果然,墨琴骇然,“姑娘说,太子陷害柳贵妃!?姑娘莫不是昏了头,那可是他的母妃,怎么可能!?” “不可能么?”华云思喃喃。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墨琴的那句话,太子日日都去求见风临皇,却没有一次想办法去见柳贵妃的。 那是他的母亲,而他是太子。 他若真的有心,总该有办法去见一见的。 而眼前的情形,他分明无心,可既无心,又偏要在风临皇这里做足了面子。 那么,她自然而然就想到,太子是要舍弃了柳贵妃。 虽然分析得到的结果是这样,但一如墨琴所说,那可是他的母亲,他这么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可,如果这是真的,和敬公主与刘凌大婚,众所周知,刘家是太子的人,和敬公主嫁给刘凌,便等同于太子拉拢了楚良妃。 如今已经知晓,楚良妃是顾家的人,那么,和敬公主便是太子拉拢顾家的不错的一个契机,可他为何却又要偏偏亲手毁了这个契机? 她左思右想,无论如何,太子都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可若真的不是太子的话,那他和柳贵妃之间,到底又发生过什么,才会叫他对自己的母亲也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呢? 而且,若非他的话,那个对和敬公主下手的人,又会是谁?又该有什么理由才对? 华云思越想下去,越觉得此事乱作一团。 但越是这般,她越发的觉得,这团乱麻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墨琴,叫封掌柜挑几个得力的人入宫打探,和敬公主出事前,是否发生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尤其是,和太子或者柳贵妃有关的人。”华云思吩咐道。 墨琴即刻领命,正待去办,华云思又叫住她,“对了,这么多日过去了,我遇刺的事,该不会还是个秘密吧?” “自然不是,怎么了?”墨琴转身问道。 华云思道,“既不是的话,怎得这儿多日过去了,连个探望我的人都没有?” 她虽来临京时日无多,但朋友也还是有的,比如文敬公主,比如莫轩,再比如冯婉儿。 文敬公主和莫轩也便罢了,宫中出了事,他们不方便来,也是正常,但冯婉儿与她也算投缘,况且,她瞧着那冯婉儿,也不像是个冷心肠的人啊? 第592章 内应 华云思疑惑极了,倒不是多么的想念冯婉儿,实在是这几日,她这身边,冷清的有些诡异。 正常的情况下,身受重伤之人,身边不是该有许多人探望,关心才对么? 而她华云思,伤重到都快没命了,却连一个来探望的人都没有? 她真的有这么可怜么?还是说,她就这么没人缘? 墨琴道,“姑娘不要多想,这些天来,文敬公主来过,顾家二公子来过,还有冯姑娘也来过,只是……” “来过!?可我怎么没见到她们人呢?”华云思疑惑的口吻。 墨琴接着道,“只是,她们都被明月侍卫拦了下来。” 华云思,“……” 合着她以为没人关心自己,原来,关心自己的人都被某人给拒之门外了啊! “姑娘,萧皇也是关心姑娘,所以才……白苏神医说过,这些日子,姑娘最好静养。”墨琴替某人解释着,又道,“奴婢知道姑娘乏闷了,不过明日宫宴上,姑娘必定能见到那些姑娘想念的人。” “也只能如此了。”华云思点了点头,“对了,这两日,雪儿可恢复了些?” 前些日子,雪儿回来的时候,体力虚弱,华云思甚至无法和他心灵感应,也不知这几天下来如何了。 墨琴笑道,“雪儿这几日活蹦乱跳的,应当是好了。” 活蹦乱跳的? 华云思一怔,她还以为雪儿没能恢复好,所以才没来见她,却没想到已经是活蹦乱跳的了。 既如此,它没来看自己,这想必又是某皇的功劳了。 “罢了,它在哪里,我去看看它。”华云思道。 果然,墨琴道,“它在后院呢,不过,后院,有萧皇的人守着……” 华云思一声叹息,“无碍,我去看看它,你去做我方才吩咐你的事吧。” “是,姑娘。”墨琴讪讪退出。 华云思到了后院,果真见到入院处守着人,甚至感应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守着。 ……防的还真是严啊。 “华姑娘。”入院处的人见到华云思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到院子里来。 这个人,华云思见过,曾经某人隐匿身份还是凌霄阁阁主的时候,他曾跟在他身边过,其长相清秀俊俏,是以她记得分明。 而既是跟在他身边的人,想必,也是极其得力的吧。 可,话说回来,这样得力的人,竟在这里只为守一只猫? 华云思正无语叹息的时候,“喵。” 忽然,一声熟悉的猫叫传来,华云思眼前一闪,便见到那团雪白到了自己的怀里。 那守卫的人一怔,随即神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这只猫莫名其妙的自己回来了,主子担心他人有所图谋,特意将这只猫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虽然并未检查出什么,但华姑娘有伤在身,主子还是不放心,所以特意命他们将这只猫守在后院,总之,不能叫它再接近华姑娘。 好在,这些天来,华姑娘也并未来到后院,即便来,也是有主子陪着,他们也及时将这只雪儿拦住。 可今日,主子不在,他正为难怎么拦住雪儿,却没想到它就已经冲了出来。 原本他还以为,区区一只猫而已,这样的小事,他轻轻松松便做得到,主子用他,简直是大材小用。 可却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小事,他竟都没办好。 眼下,雪儿已经扑进了华姑娘的怀中,若是寻常,他自然第一时间将雪儿抱离华姑娘的怀抱。 可偏偏,主子又吩咐过,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忤逆华姑娘一分一毫。 哎!这年头,差事不好办的很啊……他叹息一声,心情也跟着沮丧了起来。 华云思抱得雪儿归,心情自是美丽的紧,她看了眼那护卫,知道他为难,便道,“放心,这件事我自会向他解释,怪罪不到你们头上的。” “如此,有劳华姑娘!”护卫脸上的沮丧少了几分,但却也不见欢喜。 因为他了解主子的脾性,这件事,有华姑娘说情自然是好,但主子向来严苛,即便责任真的不在他们,但毕竟也是他们没办好,反正,或许会轻一些,但一顿罚是少不了的。 谁让,他们的主子,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而他们也早已习惯了。 看着护卫的神色,华云思又何尝不知他的担心? 灵机一动,她一边单手抱着雪儿,一边伸出手来,想要拍一拍这护卫的肩膀。 然而,在她的手就要接触到他的一刹那,他即刻避开。 好险啊,他心中一声哀叹,若是叫主子知道,华姑娘亲手拍了自己的肩膀,他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跟着主子一同回景朝了。 只这一瞬间,他额上便出了细密的一层汗。 华云思原还只是有这个想法,如今见到这层仿若瞬息之间就冒出来的汗,即刻便对她那才有的想法十分自信了。 她笑魇魇的收回手来,而后脸上特意挂起一抹十分和蔼可亲的笑。 而,殊不知,她以为的和蔼可亲的笑,在护卫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绝色之姿。 她本就生的极美,不笑的时候如是,笑起来的时候,便更加的美艳动人。 他跟在主子身边,自幼也算在宫中长大,后来随主子走南闯北,亦是去过不少地方,所以,美人,他自是见过数不胜数。 但,如眼前这般,美的如此惊心动魄的,他的确是第一次见。 而这样的美人,露出这样的笑容,他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中痴迷而澎湃。 不,他不能再看第二眼,也不敢再看第二眼! 他蓦地垂下头去,却听华云思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我记得你,只是,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青云。” “青云?青云直上,好名字。”华云思轻声一笑,道,“我记得了,我会告诉萧皇,不会让他惩罚你分毫的,你放心吧。” “属下不敢。” 华云思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青云吓得即刻跪在地上,“华姑娘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但若是华姑娘特意为属下做到这样的地步,只怕主子会愈发的……” “愈发的惩罚与你?”华云思伸手,想要扶青云起来。 而青云岂敢受她的扶? 在她的手伸过来的刹那,青云便忙跪着退后两步,诚惶诚恐。 华云思见状,满意的轻笑,“你放心,我自有我的办法,总之是不会连累你的,你若是不相信的话……” “不如你我做个约定,如何?” 约定!? 背着主子的约定!? 青云只是听到这两个字,便就觉得浑身心肝肺俱颤,除非他想死,青云心中一声哀叹,道。 “属下不敢。” 他不敢,华云思却是刚刚燃起莫大的斗志和兴趣,道,“这次,我说他不会惩罚你,就是不会。” “我们且走着瞧,若是他罚你了,便是我连累了你,我亲自来给你道歉便是,若是你被罚受伤,我便命我的白苏神医亲自给你治伤,如何?” 如何?亲自道歉,神医白苏亲自治伤? 若是真的这样的话,只怕在等到她和神医之前,小命便就已经休矣! 青云心中一万个拒绝,然而,他的拒绝还没说出口。 面前,女人便又顾自道,“那,若是你没有被罚的话,日后,做我在你主子身边的内应,如何?” …… 内应!? 青云怀疑,是否他一辈子的霉运都用在了今天!? 否则,灾难为何会一个一个接踵而至?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祸不单行么? 不不不,再这样下去可不好,他可就真的没有命随主子一同回景朝了。 改日,他一定要请教请教明月统领这附近哪里有寺庙,他必得好好去上一柱香才是! 青云垂着头,汗如雨下。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只求面前这尊貌美如花的活菩萨大发慈悲,早一刻离开,也算是早一刻放过自己。 幸运的是,他最后的这个心愿终于很快达成,她终于离开了。 而不幸的是,离开之前,她最后说了一句话。 她说,“青云你不说话,本姑娘便当你是默认了,那本姑娘有事先走了,若是本姑娘有幸护住了你,你可一定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青云卒。 华云思一路抱着雪儿,哼着小曲往房间走去。 期间,被青棋见到,青棋顿时喜笑颜开,“姑娘心情很好啊?” 华云思双眸微眨,长场的睫毛轻轻抖动,能不好吗? 一则,方才轻松就收复了青云那样的得力干将,自然是好了。 呵!先前某人既趁自己病体不适的这几日笼络了自己身边那么多人都只听他的话。 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虽然只有青云一人吧,但这也能叫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了! 至于二嘛,便就是雪儿! 雪儿总算恢复如初,她自是要问问它回来当日都发生了什么,尤其是,那个人影,到底是不是遥儿! 未曾有片刻耽搁,走进房间,她将门一关,便怀抱雪儿,坐在椅子上,迫不及待的和其心灵感应了起来…… 第593章 雪儿的秘密 她想知道,雪儿那日是如何得以脱身,那个身影,又是否真的是遥儿。 在华云思期待的眼神下,雪儿的瞳孔逐渐放出蓝光。 华云思闭上眼睛,开始专心聆听雪儿的心声。 奇怪的是,雪儿的思绪纷乱而迫切,似乎急切的想要告诉她什么一般。 华云思正有些疑惑,脑海里,一些她从未见过的支离破碎的画面便充斥了她的整个神经。 这些画面中,先是一个身穿暗紫色龙纹骑服的男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闯入幽深的密林。 而后,画面一转,男人被周身无数粗壮的蟒蛇包围,那些蟒蛇一个个口吐猩红的舌信,正欲对那马背上的男人群起而攻之。 脑海中忽地传来一声猫叫,而后男人的身影逐渐放大,她甚至可以清晰的见到男人暗紫色骑服后面绣着的九龙御天图。 九龙御天……那是君王者才能穿的服饰,华云思心中一条,便又见到画面中,一个通神乌黑的东西跳到了男人身边。 而后,那些蟒蛇就都不见了。 男人的脸蓦地转过来呈现在眼前,那是一张俊逸儒雅的面孔,他的神情,似是感激。 华云思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那男人具体的长相,画面便又即刻变成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 这是……皇宫? 男人的脸再次出现,不过也只是一瞬,画面就又转到了男人的手上。 那是一个通体碧色中泛着幽深色的血红的猫脸形的玉佩。 看到玉佩的一瞬间,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忽然觉得十分熟悉……不!那不是什么玉佩,竟是麒麟符! 一瞬间,华云思的心激荡起万千波澜! 那般碧色的纯绿中,又带着那般逼真的幽深色的血红,天下间,也唯有麒麟符了! 之前,她手中的麒麟符只有一块,却也未曾发觉,直至后来,萧镜尘也将手中的麒麟符拿出来的时候,她只是匆匆看过,并未将两块麒麟符拼接在一处。 而如今看来,它们拼在一处,竟是猫脸的形状! 猫脸!? 华云思心咯噔一下,难道说,麒麟符真的和雪儿有关!? 甚至于,难道这些画面都是雪儿亲身经历过的!? 同时,华云思又想起雪儿曾经接近萧镜尘,亦是因为他身上的那块麒麟符! 如此说来,雪儿竟果真和麒麟符有关! 华云思忍下心中的惊骇,继续顺着雪儿脑海中的画面看下去。 然而,接下来却都只是寻常的画面,大多是皇宫中的模样,不过那只黑猫却是时常出现。 看来,这些画面都是雪儿的视角发生的,眼前,大概也都是雪儿和黑猫在宫中玩耍时候所见,另外,除了黑猫,那个男人也偶有出现的时候。 脑海中闪现这些画面的时候,华云思能感受得到,雪儿的心境是平和甚至欢悦的。 看来,它和黑猫在宫中所度过的这段时光是快乐的。 其中,也不乏它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男人抱着它时候欢喜的模样。 看到这里,华云思也才算终于明白,为什么雪儿的口味那般挑剔刁钻了,想来,都是在宫中的那段时日,那个男人给它养成的吧。 只不过,那只黑猫是怎么回事? 难道它和雪儿是一样的,那它到底陪了雪儿多久,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继续顺着雪儿脑海中的画面看下去,华云思看到,雪儿的视野中,那男人的鬓边渐渐有了白发。 她再一次看到麒麟符,是又到后来,男人将那东西从雪儿和黑猫身上将它取走,而后,宫中的画面不见了。 男人带着雪儿和黑猫出了皇宫,来到了最初两只猫遇到他的地方。 而后,他依依不舍的离开。 这个时候,华云思分明感受到了雪儿的心痛。 想必,那男人便是它的第一个主人了吧,雪儿是不忍和他分别的。 原以为,这便是画面中男人最后一次出现了。 然而,紧接着,画面又是一转,好似雪儿和黑猫悄然追随者男人回了宫。 画面隐晦不清,多是些黑暗的地方,想必,男人是不知道雪儿和黑猫又跟着他回来了。 再接下来的一幕,便是男人垂死的时候,华云思随着雪儿,心痛万分,甚至感受到雪儿流下了泪水。 男人临死前,似乎看到了雪儿和黑猫,不过也只是一瞬,他终于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华云思还未从雪儿巨大的悲痛中回神,便似乎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声音。 它们在宫墙上飞檐走壁,很快跳到了城门处。 远处,浩浩荡荡的声音,荡起遮天蔽日的尘土。 如漫天潮水一般袭来的军队最前方的旗帜上,赫然是一个钟字。 瞬息之间,军队兵临城下,宫城的守卫竟不能抵挡半分,那军队几以摧枯拉朽之势,不过片刻,破了整个宫城,最终攻入了皇宫。 男人的尸体平静的躺在大殿的正中央,看到眼前的一幕,华云思能清晰的感觉到雪儿心中的痛苦和不舍。 它们想带着男人的尸体离开。 而就在这个时候,破门声哐当响起,整个大殿被无数人涌入,包围。 瞬时,雪儿和黑猫凄厉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华云思心中悚然,雪儿跟随她这么久,她从未听到过雪儿这般的叫声! 令她不解的是,领头的男人听到这样的叫声,不但没有惊骇,反而是十分高兴的模样。 而后,华云思便见到画面中不知从何处密布下来的天罗,地网!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那些人来这里,竟不适为了那男人的尸身,而好像是为了雪儿和黑猫! 果然,那网愈发的靠近,周围万千人的狞笑声也愈发的真切。 雪儿和黑猫再次发出愤怒的哀鸣。 眼见着它们逃脱不了,接下来,它们抵死守护在男人尸身之侧。 华云思的心,随着那张逐渐靠近的密网也愈发的紧绷,看来,是无法逃脱了。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雪儿的绝望与恐惧。 就在她以为这就是结果的时候,下一瞬,黑猫的身形忽然放大在眼前,那锋利的猫爪竟闪烁金光,它竟是要撕裂那张大网! 惊骇之际,那大网果然被撕开一个半尺的洞! 紧接着,哀鸣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却是黑猫的! 殷红的鲜血溅到了雪儿的脸上,电光火石之间,黑猫有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遥遥朝一边坠落了下去。 原来,它被箭羽射中,而它坠落的地方,正是男人的身侧。 雪儿凄厉愤怒的叫,下一幕,是黑猫不舍的看着它的模样。 华云思心中又是一阵剧痛,她竟读懂了黑猫的眼神! 它在叫它离开,黑猫拼了命的,叫雪儿离开! 雪儿自是不肯,不过,最终还是离开了。 华云思猜测,雪儿最终的离开,是为了黑猫,亦是为了那个男人。 因为,最终的画面中,也只有黑猫,和男人。 那心中的痛感渐渐远去,眼前一黑,便又换了一副画面。 画面中,是华云思无比熟悉的地方,太子府的风院! 华云思的心瞬时警惕起来,雪儿被关在一个笼子之中,钟玉的脸逐渐放大在眼前。 看来,这便是前些日子,雪儿被钟玉抓走之后的情形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正欲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瞬时,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 这种香味是……乌舌兰? 华云思正猜测着,眼前却是彻底黑了下来,与此同时,他能感受到雪儿浑身的无力,甚至到了最后,雪儿的意识也彻底模糊。 这是……雪儿被迷昏了!? 那香味,会不会就是墨琴口中的,进入风院,叫人功力尽散的香味呢? 华云思心中正猜测着,脑海中,又逐渐有了画面。 眼前,和昏迷之前似乎一模一样。 依旧是笼子里,依旧是钟玉放大的脸,只不过,那香味却是失踪了。 画面是逐渐清晰的,证明雪儿正在一个缓缓苏醒的状态。 看来方才,果然是中毒了! 华云思心中有了定论,却还来不及细想,下一秒,几乎是一瞬间,一股滔天的恨意,瞬时充斥了华云思的整个脑海! 这股恨意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华云思怔愣许久。 雪儿这是……? 为什么昏迷前,雪儿看着钟玉的时候心境还算是平淡。 而昏迷了一场后,雪儿几乎是看清楚这张脸的一瞬间,便莫名有了如此巨大的恨意呢!? 难道说,昏迷之后,雪儿想起了什么!? 恨!?能让雪儿如此恨意滔天的,难道是…… 忽然之间,华云思想到方才才看到过的一幕幕! 而且,那浩浩荡荡的军队中,最前面的旗帜上,赫然也是一个钟字! 难道,钟玉,便是当年率军攻入皇城的人!? 不,不可能! 方才画面之中,她虽未看的真切,但若她方才脑海中所见皆属实的话,应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至少,是在自己遇到雪儿之前! 那个时候,钟玉至多是个十岁少年,又怎会率军攻打皇城? 而且,近些年来,并未听说有哪国被覆灭,也并未听说有过钟姓之国! 钟姓之国! 喃喃重复了下这四个字,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忽然想到…… 第594章 七彩天石 前两天,她百般无聊,萧镜尘为她找来两本书,其中一本《列国志》中所载,“天下最南,有国南疆,以蛊闻名,国主夜天在位时,国富民强,繁荣昌盛,曾被世人称,盛世南疆。” 再往后,便是“夜天皇垂垂老矣,南疆风光不再,有邻幽云国国主钟鸣,亲帅大军,攻夺南疆半数江山,自此,南疆国不再,凤凰山以南半数,沦为,鬼蜮南疆。” 最后,短短数载的幽云国繁荣昌盛后,忽然有一年开始,灾害频发,民不聊生,幽云国主无为,荒淫无度,萧氏举兵,拯救黎民苍生于水火,而后改幽云为风临,便是如今的风临国了。 华云思心中微动,如今想来,钟姓之国,钟鸣,钟无期,雪儿对钟无期的恨意,是否,钟无期真的与曾经的幽云有关? 如果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之前画面中所见的那个男人,难道便是当初的南疆国主,夜天? 雪儿仍旧陷在回忆里,华云思凝神静气,忽然听到脑海中,钟无期对雪儿说了一句话。 “雪麒麟,带我找到麒麟符,你是否便愿意随我去找它,难道,你不想见它么?” 它?还是他? 他要带它找谁?雪儿想见谁? 钟玉又给雪儿送来鲜美的鱼,新鲜的兔肉,这些都是雪儿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 然而,雪儿却一口都未动过。 那些美食送来了几拨,就又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几拨。 雪儿虽然不喜与陌生人亲近,但这般拒绝的时候,却是华云思从未见过的。 难道说,她猜测的竟都是真的? 雪儿恨钟无期,便是因为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钟鸣的血脉? 这个念头在华云思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她却是无暇再深思下去,因为,脑海中,雪儿已经开始回忆逃离风院的时候了。 眼前,一个人影走了过来,从笼子里,雪儿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人的腿弯处,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不是钟玉! 随着那道身影愈发接近,华云思的一颗心也开始悬了起来。 会是遥儿么!? 终于,那人走到了近前,而后一双修长的手接近笼子……就要打开了! 华云思心中狂跳,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有一种直觉,直觉这个人就是遥儿! 雪儿的视野虽然不能看的很清楚,但她这种直觉却格外的强烈!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门响了,是染画走了进来。 雪儿的思绪被进来的染画忽地打断,脑海中瞬时漆黑一片。 华云思垂头,竟见到雪儿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 也难怪,方才想了那么多,想必是十分耗费体力的。 罢了,看来那送雪儿回来之人到底是不是遥儿,得等雪儿休息好了才能知道了。 华云思理了理雪儿的毛发,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到床榻上,又为它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这才看着染画道。 “怎么了?” 染画有些吞吞吐吐的,歉意道,“奴婢贸然闯入,似乎……打搅到了姑娘。” “不妨事,只是你并不是个冒失之人,今日,想必是有什么事?”华云思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早已凉了的茶。 染画见状,连忙上前替华云思换了一杯热茶,之后却是立在一旁,皱着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华云思轻抿了一口茶,而后放下杯子,道,“你既进来了,想必是已经想好了的,怎得这会儿又温吞了起来?” “姑娘……明日便是宫宴,姑娘身体也还未痊愈,奴婢本想着,是等到宫宴过后再告诉姑娘的,可这些时日过去了,奴婢实在是忍不住了,可,可又担心影响到姑娘的身体,算了。”染画说完,竟然就要离开。 华云思一阵无语,印象中,染画可从来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犹豫不决的时候。 如今,她越是这般,便越能证明,此事非同小可。 华云思即刻肃然了心思,拦着染画道,“染画!” 染画脚步一顿,知道华云思是有些生气了,便驻足,道,“是,宁家的事。” 果然! 华云思闻言,眉心一跳,却听染画继续道,“先前,奴婢被萧皇救了之后,便始终暗中在调查小公子的踪迹,和宁家的事。” “遥儿?”华云思问。 染画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都是奴婢无用,未曾查到半点与小公子有关的消息,不过,却是查到,当初宁家之所以被指反叛,似是与凉州太守有关。” “凉州太守!?”华云思的心又是一跳,“那华家和齐家?” 当初她重生成为华云思,之所以对华家那般大的恨意,不止是因为华家对这个庶女的不公,更是因为宁家谋反一事,当初是由身为宰相的华明德坚决诬告,而后才由大理寺卿齐家断了案的。 虽然明知是诬告,但无论是华家,还是齐家,无异于是给了慕容信一个灭了宁家最好的借口。 所以,她一直都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慕容信,华家,和宁家三方一起合作演的一出戏。 利用这出戏,他们轻而易举的消灭了各自的眼中钉,肉中刺,也就是宁家。 可如今,怎得又蹦出来个凉州太守,温平? 他和此事,又能有什么关系? 染画的形容根本不似玩笑,她十分认真道,“温家动手的时候,或许比华家要早太多。” “什么!?”华云思手中刚拿起的杯子,哐当一声掉落在桌子上,溅起滚烫的茶水到她手上。 她猛地收回手来,染画忙拿出绢帕小心翼翼的替其擦拭。 此时此刻,华云思却还哪儿顾得上手上的伤痛,一边任由染画为其擦拭着,一边沉声问道,“温家,动手?” 之前,她所了解到的一切,她所派人查到的一切消息,都只告诉她,和宁家之事关系最大的几个仇人,便就是华家,宁家,还有慕容信。 且不说慕容信身边的刘平是否受了莫言的意在此事影响到了慕容信,但至少,除了刘平之外,她自认为,没有别人了,更何况,是远在凉州的温平? 而温平做这件事的初衷,难道……是她凉州的姨父姨母!? 华云思的心一瞬咯噔一下,是了,宁家出事后,姨父姨母也从凉州太守被贬成了凉州通判,而原本是凉州通判的温家则一跃成为了凉州太守。 此事,得益的不是温家,又是何人? 呵!此事若是真的的话,那温平可算是精于算计,好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不过,看温良恭的模样,华云思实在是无法想象,他会有那样一个精明的爹? 显然不会,否则那温平想要当上凉州太守,也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了。 再者说,即便是那温平想要当上凉州太守,也大可以有许多办法来拉姨父姨母下马取而代之,可为何偏偏能想到对远在京城的宁家动手呢? 这其中,若说没有高人指点,华云思是不信的。 如此,也就是说,温平,被当作棋子了。 棋子? 不知怎得,想到这个词的一瞬间,华云思便想到了莫言,以天下为棋盘,人心为算计,这一点上,莫言可谓是出神入化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眸色微凉,蓦地抽回了手,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染画一怔,也随即收回手中的帕子,而后肃然道,“姑娘可还记得,慕容信登基称帝的那日,温家曾送来一尊七彩天石?” 七彩天石? 华云思凝眸细思,似乎的确想起这么回事来。 那个时候,先皇驾崩一月,慕容信登基为帝,举朝来贺。 原本,以凉州通判的官位,是不够格来参加这样的盛典的。 但那日,姨父姨母的身后却还跟着个小小通判服饰的人,众人好奇间,问过才知道,原来,他是来献宝的。 原就是喜庆日子,既来献宝,众人便也不甚在意其通判的身份了。 更何况,他的宝物非同寻常,是一块七彩天石,传说,是女娲补天的时候,不慎遗落人间的,宝物贵重,是以要亲手献给当今圣上。 阳光下,那宝石散发着七彩的光芒,众人惊叹不已。 慕容信亦是欣喜异常,命人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宝物,置于后宫中,当下还命人大肆封赏了温平,甚至连和温平同在凉州来的姨父姨母也得到了赏赐。 当时,姨父姨母还和自己说过此事,说那温平不知从何处寻来这样的宝贝,非要巴巴的跟在他们的车队后面前来献宝。 姨父姨母感念其一片诚心,便未曾拒绝。 当初姨父姨母说的时候,她还觉得十分新奇,到底是怎样的一尊女娲补天石,竟能叫慕容信如此开心。 听闻慕容信将那七彩天石放在了后宫中,她还想着,等姨父姨母离开后再亲自过去瞧一瞧呢。 后来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而后的几天,她就渐渐将此事忘了。 等到她再想起此事,去问慕容信的时候,不知怎得,慕容信便是暴怒,也是那一日,他便将自己关入了冷宫…… 第595章 七彩天石(2) 当时她还道是自己不小心触怒了他,因为当初他已经登基为帝,而身为他的太子妃,他却迟迟未曾封她为后。 有关封后事宜,朝中有朝臣多番催促,宁家亦是偶有上陈,她虽未说,心中却也是期待的,她知道,他定有他的理由。 比如说,他刚登基,局势未定,凡事自当以天下为先,后宫之事,和天下比起来,便算不得什么。 再比如说,父皇新丧,这个时候,他登基为帝,是为了政局稳定,而封后之事,该等到为父皇守孝满百日后再议不迟。 又或者说,她是他的太子妃,册封为后,是要准备封后大典的,他这么多时日不提,想必是特意要为自己准备一场隆重盛大的封后大典也说不定。 总之,当时的她甚至为他想好了各种理由。 但,哪怕她多么的期待,只要他不说,她便乖巧的不去提起。 但那一日,她原是想去看七彩天石的,而后无意识中,一不小心,就提起了封后一事。 当时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她知道他不高兴了,亦是十分自责。 是啊,别人都催他也便罢了,就连她也要不信任他,催促他么? 她后悔极了不该提起,连忙就转移了话题,说,她想看七彩天石,想必十分漂亮吧? 她还说,封后大典的事情,她不着急。 只不过,这几日他将七彩天石藏起来,是不是就要在封后大典上给她一个惊喜呢? 天哪!完了,她竟又该死的提起了封后大典。 果然,彻底惹的他暴怒了,她想解释,却似乎越描越黑。 再紧接着,她就被关入了冷宫。 哪怕到了冷宫,一开始,她都以为他是因为国事而烦躁,自己又触了他眉头,过几日,他冷静一些,便会将她接出冷宫,举行封后大典。 可结果,果然是她天真了。 那些日子,是她做梦都难以想象的噩梦…… 忆起当初,华云思眸中的沉色一闪而过,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想起,她没有恨,余下的,也只有冷了吧。 复又勾起一抹苦笑,她道,“便是那块传说中的女娲补天石么?说起来,当年那块七彩天石,竟是神秘的失踪了呢!” 至少,这些年,再未听说过有关七彩天石的任何讯息。 染画却是连忙摇头,“姑娘,那七彩天石,实际上并未失踪,而是被慕容信亲手摔了个粉碎!” “摔碎!?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和宁家,又有什么关系?”华云思有些疑惑道。 染画答,“姑娘可还记得英娘?” “英娘……”华云思咀嚼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片刻后,道,“如何不记得,慕容信的奶娘,我嫁与慕容信做太子妃的时候,那英娘亦是照顾过我一阵子的,只不过,她除了对慕容信,对旁人都实在是苛刻了些,对了,那件事发生后,英娘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并非不见踪影,是被慕容信打发了回乡。”染画道。 被慕容信打发? 别人华云思或许不知道,但那英娘,是慕容信极尽爱戴之人,亦是十分看重之人,如果不出意外,那英娘定是要在宫中尊享荣宠到死的。 可慕容信竟打发了她回乡?能令慕容信做出此举,除非,那英娘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她见到了什么不该见之事。 想到这里,华云思的心思瞬时警惕起来。 果然,染画又道,“奴婢当初遇到英娘,也是机缘巧合,英娘自慕容信出生,便服侍在宫中,宫外并无任何亲人,所以,虽说英娘被打发回了家乡,却始终也是孤身一人。” “但慕容信对英娘大概也算是有孝心的,曾给了英娘一大笔钱供她在宫外过活,按说,有钱,又没有牵挂,英娘在宫外,该是享乐天年的,但奴婢遇到英娘的时候,她已经快……” 说到这里,染画叹息了一声,没再说下去,只道,“奴婢瞧着英娘,也算是十分可怜。” 华云思很快了解了她的意思,道,“这却是为什么?英娘的身子,该是十分康健的啊?” “从前,的确是十分康健的,不过,英娘说,自从宁家出了事,她便受惊过度,一病不起了。” “受惊!?”染画越说下去,华云思便愈发觉得有些云里雾里了。 染画话中线索似是给出了许多,但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些线索串联到一处去,似乎其中总缺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如今看来,应该便是那七彩天石了。 心中有所猜测,果然染画又道,“一切还要从那七彩天石说起,英娘被慕容信打发出宫,便就是因为,英娘巧合之中,亲眼见到慕容信将那七彩天石摔的粉碎。” “那七彩天石上,莫非有什么秘密。”华云思虽是猜测,但几乎已经是确定的口吻了。 直觉告诉她,那七彩天石上的秘密,定是与宁家有关。 而当初慕容信将自己打入冷宫,如今看来,并非单纯的被自己惹怒,想来,也是与那七彩天石有一定关联的。 果然,染画点头,“英娘看到,原本好好的瑰丽的七彩天石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八个大字,慕容亡国,宁定苍生!” 一瞬间,华云思深深的倒吸一口冷气,慕容亡国,宁定苍生,这八个字出口,便犹如重锤,狠狠砸在华云思的心上,带给她的那种感觉,仿佛一瞬的窒息与寂灭! 谋天下者,先谋人心! 这八个字,无异于彻彻底底的谋定了慕容信的那颗原本就忌惮宁家的心! 呵!温平么? 玩笑!就凭他,绝无这样的心机与筹谋! 且不说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但仅凭这八个字,其力度之重,未必就比那封华家举报宁家谋反的奏折分量轻! 那七彩天石是温家送给慕容信的,也难怪,染画会说,温家动手,比华家要早太多! 慕容亡国,宁定天下。 当初她只听闻七彩天石,却不知这背后还有这八个字。 此八字大逆不道,若是温平一早知道,想必是没那个胆子将它送给慕容信的。 很显然,温平是被利用了。 那么,能利用温平的人,又有这样的谋略与算计,她能想到的,也唯有一人! 华云思心思电转,染画继续开口道,“因为七彩天石上莫名显现出的八个大字,慕容信大怒,当下便将七彩天石摔了粉碎,而英娘目睹这一切,便被慕容信送出了宫,直至……直至宁家出事。” “英娘虽然为人刻薄了些,但却是个最讲究福报的,宁家出事,她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那八个大字,慕容信残暴,她便吓出了病,是么?” 华云思顺着染画的话说下去,果然,染画点头,“奴婢见到英娘的时候,她已经快……最后一刻,她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奴婢。” 华云思闻言,叹息一声,微微闭目,道,“那可查出了,七彩天石的出处?” 染画垂眸,“姑娘聪慧,温平,的确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亦对那八个字毫不知情,而送给他七彩天石的,正是风临如今的宣太子,莫言。” 听到这个名字,华云思的一颗心猛的缩在一起,而后又缓缓舒展。 是啊,她早该知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过,以他的为人,做了这样的事,会留下破绽么?染画,又是如何发现的? 似是早就知道姑娘会有此一问,染画率先开口道,“是温家从前的一名侍女,她亲眼所见莫言将七彩天石赠与了温平,更让其送给慕容信,说是,照着他的话做,便保他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呵!温平倒是个贪财的,只是,那侍女……” “姑娘有所不知,据那侍女所言,宣太子当时的确要求温平处死在场知道此事的所有婢女,而那侍女侥幸逃脱一劫,是因为当时温平之子,温良恭正垂涎她的美色,那温良恭百般求情,那侍女才得以逃生,跟了温良恭,而温良恭那厮也只不过将她当作玩物,热情过后,便要将她抛弃,后来,发现她身怀有孕,便又将她留在了温府待她诞下子嗣再说,不曾想,那侍女后来因为受虐过度,心生惊吓,不幸胎死腹中,后来,温家竟是连郎中都未给她请,连夜便将一个活人送到了乱葬岗,奴婢过去的时候,那侍女已经不成了,奴婢一番打探,她才说出了实情……” “温家,还真是造孽!”听到最后,华云思怒从中来,伸手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姑娘,逝者已矣,或许,死亡才是对那侍女最好的解脱,况且姑娘放心,奴婢已经为那名侍女安葬,九泉之下,她也不必再在人间遇到温良恭那般丧尽天良的恶徒了。”染画宽慰道。 华云思闻言,无奈一声长叹,“是啊,世人皆道鬼蜮可怕,殊不知,这世间人心之不可测,不知比那青面獠牙的恶鬼还要可怕多少倍。” “姑娘……”听着由华云思口中说出的这句话,染画只觉得莫名的心疼。 从前的姑娘是宁家嫡女,受尽万千宠爱的景朝的安澜公主,明媚而张扬才是她的本色,可如今的姑娘,真的经历了太多,太多原不该属于姑娘的苦难啊…… 染画正感慨着,忽然又传来敲门声,听声音的节奏,是青棋…… 第596章 温良恭疯了 华云思点了点头,染画去打开门,果然见到青棋在外面站着。 青棋看了眼染画,而后进门对华云思道,“姑娘,有消息了。” “说吧。”华云思笑着看了她一眼。 染画见两人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伸手一指青棋,故作不悦道,“好啊你青棋,我不过几日没回来,便拿我当外人了是吧?有什么话要禀报姑娘,都不想让我听到了吗?” 青棋则是回瞪一眼,“还说我,方才你和姑娘说了什么话,不也没让我知道吗?” 染画,“……我又不是故意的。” “哎呀,那可不巧,我却是故意的,哼!” 青棋说完,故意吐了吐舌头,而后一跃就站在华云思身边,一副我可是找到靠山了的模样。 “你……你别借着姑娘打掩护!”染画无奈又着急的模样。 “我就不,怎样呢?” …… 看着闹做一团的两个丫头,华云思的眼角不由自主的便有些湿润了。 上一次,此情此景,还是在定北将军府的时候,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不一样了,却幸好,她身边的这几个丫头,也都在,除了雁书…… “姑,姑娘你怎么了?” “是啊,姑娘怎么哭了?” 两个丫头打闹到一半,忽然觉得华云思有些不对,定睛一看,她的眼角竟闪烁着泪水,顿时两个丫头就有些慌了,连忙过来一边拿出帕子一边替华云思擦拭着眼泪,一边关心道。 华云思抓着染画给她擦泪的手,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 “姑娘,是想起雁书了……”染画试探性的开口道。 华云思看着她,瞬时又一滴眼泪滑落,青棋瞬时瞪了染画一眼,染画才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转换话题道,“对了,青棋,你不是有话要同姑娘说么?快说呀。” 青棋这才想起来,轻轻一拍额头,忙道,“对啊,奴婢忘了说了,姑娘,刚刚,温良恭疯了!” “……” 青棋的话果然管用,出口的一瞬间,房间内静默了好几秒。 半晌,染画才回过神来,“什,什么!?你说,温良恭疯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就疯了呢?” 华云思亦是不可思议不解的眼神看着青棋。 青棋才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谨遵姑娘的命令,始终派人暗中跟着他,跟踪的人回报,昨夜他宿醉闻香楼后,今早就失了神智,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见到貌美的女子,便就跪在地上叩头,口中还念念有词,似是道歉,有时候还会自己打自己的脸,那模样,实在是既滑稽,又诡异。” “跪在地上,叩头道歉,还自己打脸!?呵!莫非这温家的先祖在天上显灵,才叫这温良恭迷途知返,悔不当初,所以才开始了忏悔!?” 听青棋那么说,染画只觉得分外解气,语气轻蔑而讽刺。 华云思亦是眸中闪过寒光,讽然一笑,“忏悔!?他若是知道忏悔,便早该一死了之,又何必如今这副作态!?温家先祖显灵?我看即便那温家祖坟冒了青烟,他也不知忏悔为何物!” “是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温良恭今日这般,定不是忏悔那么简单,想来,定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报复成这模样也说不定。”青棋接话道。 “若是在凉州,倒也是极有可能的,不过,眼下却是在临京。”华云思沉吟了片刻,道。 “所以,姑娘的意思,难道……”青棋忽然有了猜测。 华云思看着她点了点头,“别忘了,他可是宣太子莫言请来的人,没有莫言的允许,谁敢在临京这样的地界对他怎么样呢?” 青棋眸光一闪,即刻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便去闻香楼调查清楚,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琴话刚说完,房间门被推开,一袭修长的雪色的白出现在众人视野。 华灯初上,华云思的房间内还并未来得及点灯,门外氤氲着的柔光照在来人的背影上,仿佛为其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温暖。 再加上他背对着光线,俊美的面容在明明灭灭之间有些看不清楚,偏为其增添一份神秘的色彩。 而这般背景下,他身材修长而透着一股凌厉,浑身的气质优雅却又含着几分霸道,举手投足间,便更给人一种魅惑的纯然之美,叫人生生的移不开眼。 虽然知道他的身份,亦知道他和姑娘的关系,但墨琴和青棋还是生生的看红了脸,连忙垂下头去,朝其恭敬行礼。 “萧皇。” 萧镜尘淡淡的应了声,目光却从一开始,就停在华云思的身上,片刻未曾离开。 直到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拉着她的手,他才道了一声,“不必去了。” 青棋一怔,才知道他竟是在同自己说话。 不过,姑娘未开口,青棋也只是沉默着,主子们之间说话,尤其是这两位在一起说话,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不要插嘴为妙,青棋识趣的想着。 华云思当然知道青棋在想什么,不禁失笑,“不错,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便不必再去查了,横竖,那过程大概残忍,况且对我们也并无甚用处。” “是,奴婢知道了。”青棋十分乖巧答,“那姑娘,温……” 她想问,温良恭都这样了,是否还要继续再跟踪下去。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旁的染画扯着袖子打断道,“姑娘,青棋的意思是,没旁的事,奴婢们就都退下了。” “啊?对,是,奴婢这就退下。”青棋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小碎步跟在染画身后离开。 …… 看着两个丫头的背影,华云思分外的无语,这两人,每每见到萧镜尘都一副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模样立即跑掉,跑掉之前,还都会留下那副暧昧十分的表情!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有一种两个丫头把她卖了的感觉,这样……真的好么? “温良恭的事,你都知道了?”一旁,萧镜尘忽然淡淡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华云思点头,“虽有些出乎意料,但,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萧镜尘凝眸,似乎对华云思这前后自相矛盾的话也并不觉得不妥,而后才缓缓道,“和你一样,此事,也出乎我的意料,依照那人的性子,这个结果,实在是善待了他。” 华云思点头,不无赞同,“便是这样,但,越不符合他的性子,此中,便越有缘由。” 她的这句话,看似随意,实则意味深长,话中有话。 萧镜尘果然很快嗅出了其中深意,眯起眼睛,神色灼灼的看向她,“你知道了。” 是确定,而非疑问。 华云思点头,也不隐瞒,便将染画告诉她的,全都说了出来。 而后有些小小的不满道,“她分明是我的人,查出来的一切,却是你先知道。” 萧镜尘看着面前撅起嘴巴的小女人,粲然一笑,“在这一点上,我很是欣慰。”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的,就是眼前的情形吧? 华云思无语,正要反驳,却觉得腰间一紧,不知何时,那修长的手臂已经环绕了上来,而后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箍在他宽厚有力的胸膛。 那熟悉的兰花香又瞬时侵入口鼻,环绕她的四周,怔愣间,华云思抬头,恰在这个时候,他在她额上印下蜻蜓一吻。 他的动作十分自然,却又快的像是一阵梦,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唯余心跳。 她正有些怅然若失的时候,他调笑的声音似十分愉悦一般忽地在耳边响起,“现在,想起来了么?” 想起来?什么? 华云思一头雾水,好奇的想开口问,但偏偏,却又分明感受到那语气中仿佛夹杂着暧昧的令人心跳的温度。 她张了张口,而后又将疑问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再抬眸,便见他那双魅惑而深邃的眸正落在她的唇瓣上,虽然还什么都没有做,但她仿佛已然感受到对方玩味的挑衅和狂热的心跳。 她的脸蓦地一红,忙要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的眼,然而却一不小心也将目光停驻在他薄削的唇上。 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她生生咽了下口水,紧接着,目光所见,那薄削的唇角一弯,形成一个优雅而邪魅的弧度,再紧接着,便朝她的唇上印了下来…… ……她这是瞬息之间,又被吻了? 睁大了的眼睛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而后不由自主的变的迷离,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舍得放开了她。 而后,便听他喑哑的声音道,“这些日子你身体不适,如今总算好些,欠我的,便也该慢慢还了。” “……”到了这个时候,即便华云思再傻,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 她不敢开口,一则是她明白,这个时候,若再开口,难免又会引狼入室。 二则,在她距离很近的地方,分明还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和强有力的心跳。 ……她的脸不争气的,就又红了。 第597章 怎么回报 总还是顾及着她的身体,看着她脸红的模样,萧镜尘终究还是生生的忍住了自己身体上的悸动。 他深呼吸了一口,而后打趣的看着她,道,“不过才离开你一日,你便险些忘了你是我的人,这样不好。” …… 华云思无语凝噎,原来,他方才所说想起来没,指的竟是这个! 这一刻,她想反驳,但该死的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没有十足的底气。 尤其是,他的手可还扶在她的腰上! 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总好过再来几次刚才那样的,她怕她真的吃不消! 那么,看在她身体如此虚弱的份上,她忍! 于是,某人怀中的小女人,竟难得的垂眸,而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萧镜尘满意一笑,这才总算舍得放过她,而后,便就是得逞的口吻。 “你既是我的人,那你的人自然也是我的人,日后,皇后若要知道什么,随时来问朕便好。” ……这话,听起来很好听,语气也十分温柔,但细究起来,分明只有强势和霸道好吗? 好吧,忍一时,风平浪静。 面上,她无力的吐了吐舌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心中则暗道,知道才怪! 要知道,自己也是有内线的人好吗? 呵!且走着瞧,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你是我的人,你的人便也是我的人! 人被逼急了,总是也要反抗的。 就比如华云思现在心中就想着,待日后,她一定要将她的内线发扬壮大,一个人,那还远远不够呢! 萧镜尘拾起桌上的茶杯,原本是有些燥热,想要喝杯茶冷静一番的。 却不料,茶杯的反光里,竟把那个小女人暗中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从小便堪破人心,轻易便能看出他人心思,更何况,眼前的人是她? 萧镜尘才发现,曾经他对她不了解的时候,吸引着他的,是她身上的那份神秘和迷雾,叫他追随着探究,深陷而不能自拔。 可如今,他对她了解透彻的时候,吸引着他的,却竟会是她身上的那份历经一切后,分明有着那样一颗的玲珑心思却还保持着的天真无暇,单纯至诚。 至于她心中现在所思……萧镜尘的唇角微微一弯,不动声色。 这个女人只怕还不知道,方才他才入松风阁的时候,那青云便胆战心惊迫不及待的向他坦诚了一切。 后来,在青云惊呆了的眼神中,他并未惩罚他。 不是他心慈手软,在他手下办差的人都知道,在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这四个字,尤其还是,与她有关的差事。 而之所以他破天荒的放过了青云,是因为他忽然十分的感兴趣,她到底会翻出什么风浪? 其实,由着她胡闹,应该算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吧? 萧镜尘想着,眼神便仿若“无意”一般飘到床榻上的雪儿上。 华云思果然很快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而后出乎他意料的,她竟没有主动凑上来为青云解释求情,反而是轻飘飘的,一声冷哼!? 这反转,萧镜尘刚刚喝下去的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 他尽量平心静气的口吻,“怎么了?” 华云思,“是你不让我见雪儿的!?” ……不但不软声求情,竟然还敢……质问!? 萧镜尘不动声色的点头,一本正经的回答,“你伤势未愈,不宜与它接触。” “怎么就不宜了?它可是雪儿,怎么可能对我不利?”华云思反问。 雪儿又不是寻常的宠物,这一点,他该是知道的呀。 萧镜尘的确知道,不过,“我不能再允许在你身边有一分危险的可能存在,雪儿纵然不会害你,但它从太子府中逃离,总是蹊跷。” 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心中微暖,但却还是莫名的有点气,“可……” 可凡事好商量,他若不放心,也不必如此雷霆手段,大不了,雪儿在的时候,他也在一旁陪着不就好了? 华云思没想到,她的这番想法,才只说出来一个字,就被某皇冷着脸打断。 至于为何冷着脸,某皇可是故意的,不冷着脸,她怎么求情? 好歹,给她一次求情的机会。 于是他道,“没想到区区这点小事他们都办不好,看来,是我平日太过宽纵了。” …… 宽纵!? 若非那日亲眼所见青云担惊受怕的样子,她还真的要相信了眼前看似一脸认真的男人。 呵!他说的是自己么!? 华云思忍下心中的鄙夷,道,“其实,这件事也不怪他们,我反而觉得,你平日对他们有些……太过严苛了。” 果然,上钩了。 萧镜尘心中得意,面上不表,又加重了力度,沉声道。 “严苛么?我竟不知,他们已经胆大到敢同你抱怨我了!?” ……华云思心中凉凉,眼下的情况,她好像不但没帮上忙,反而还越帮越忙了!? “那个,他们没有抱怨,你也知道,他们哪儿有那个胆子啊……”她叹息了一声,道。 萧镜尘继续不动声色,“那你是如何觉得我严苛的,空口污蔑,可不太好。” 华云思,“……” 她怎么忽然觉得,她今天就不该提这茬了呢? 否则他的语气,怎么越来越渗透着那么一丝凉意呢? 华云思浑身不由自主抖了抖,方才惊醒。 不,不对!分明是他先提的! 平日里,他绝非多事之人,今日,又怎得会主动在自己面前提及有关管教下人的事情呢? 更重要的,那还是他的下人,这么说来,难道他是故意的!? 青云竟告诉了他!? 这个想法产生的一刹那,华云思吓了一大跳。 不会吧!? 既能跟在他身边做事的人,想来没那么傻才对,像做自己内线这样无本还万利的好事情,青云怎么会主动告诉他呢? 应该不会!华云思给自己吃了一剂定心丸后,放下了心来,愈发坚定了要保护青云的念头。 毕竟,这是自己内线事业开的第一个头,这个头,无论如何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于是她思量一番,道。 “我如今身体也才好些,见不得那些打打杀杀的,若是再受了惊吓,就不知这病又得养到什么时候了。” 萧镜尘闻言,微微挑眉,“受到惊吓?你何时如此胆小?我竟不知?” 华云思,“……许是进来身体病弱,体虚所致吧。” “原来是这样。”萧镜尘似懂非懂,而后似是认真思索了一番,淡声道,“既如此,便无需打打杀杀……直接,赶出松风阁便是,这样,也不至于惊扰到你,怎么样?” 华云思将他的话消化了好半天,却仍是带有疑惑,“赶出松风阁!?是什么意思?” 萧镜尘看着她,语气平淡的吐出两个字,“弃用。” ……华云思喉头一哽,险些喷出一口血来,还说不打打杀杀,这弃用,分明比打打杀杀还要狠,还要无情好么!? 还不如就痛打几十大板呢! 华云思苦了脸色,“他们既能跟在你身边,想必必是衷心之人,如今因为我就要弃用,我的心里总是难过,更何况,如今你我身在风临,正是用人之际……” “正是因为是用人之际,我的身边才不需要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的人。”萧镜尘依旧坚持的口吻。 华云思无奈,“可是,这些日子,他们待雪儿也十分好……” “那又如何?”萧镜尘平淡着口吻,等待华云思的下文。 华云思则好似忽然找到了理由,眼神一亮,道,“是了,这些日子他们代我将雪儿照顾的这么好,我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们,如今你若将他们弃用,岂非……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还从未有人这样说过我。”萧镜尘抬眸,不胜唏嘘的看着她,那深邃的眸子里,似点燃着火焰即将喷发怒火,又似沉睡千年的冰,寂静无声。 华云思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便先忙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 “恩,是于你,于本王,又何来仇报!?”萧镜尘淡声打断华云思的话,依旧一脸的沉静。 华云思见状,心中一横,一咬牙道,“罢了!既如此,你便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可好?” ……这种感觉忽然超出掌控,萧镜尘也忽然有些后悔了。 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求他,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可他一开始,要的不就是她欠自己的一份情么? 可为何,当她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感觉,竟这般,不爽呢!? 哪怕,他明知原委,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属下,可他的心中,竟还是有些酸涩的感觉。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我若答应你,你又该如何回报我呢?” “回报!?”华云思惊呆,她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开始她还不明白,如今看来,他脸色忽地阴沉,竟是因为这个!? 如果是的话……还真是个小气鬼!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小气起来的模样,还挺吓人的。 华云思不由瑟缩了下肩膀,道,“你想我怎么回报?” 第598章 原来 “日后,不要再因为任何人,尤其是男人向我求情。” 他的声音陡然凌厉,夹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强硬和霸道,这一瞬,华云思简直怀疑方才她眼中一直平顺而柔和的男人是她的错觉。 是啊,她竟忘了,这才是他的本色,他的威严,他那与生俱来高高在上不容人拒绝的霸道。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一颤,而后又伴随着悸动而缓缓平息。 不就是不能因为别人而求情么? “好。”面上,她满口答应。 毕竟,既答应了那青云,便无论用什么办法就得做到,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她可从不会言而无信。 至于她计划中剩下的内线呢,横竖有了第一个开头了,想必接下来的也必定不在话下,华云思有些得意的想着。 萧镜尘终于缓和了神色,华云思又想了想,决定将雪儿今日回忆中的事情告诉他。 最后,她道,“我猜测,那钟无期应当便是当初幽云国钟氏的后人了。” 萧镜尘闻言,亦难掩心中的震撼,“那个男人,应当便是南疆国的最后一任君王,夜天。” 华云思愕然,“你竟知道?” 萧镜尘抬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似漫不经心道,“很稀奇么?” 华云思,“……” 想来也是,身为皇子,怎会对这些历史不清楚?只怕从小,他们便已经熟知各国的一切发展和由来了吧?又何须像她一般要靠着《列国志》才能解惑? 萧镜尘则是走到了雪儿的身边,凌厉的眼神一边在雪儿身上细致的打量着,口中一边喃喃道,“是我疏忽了。” “疏忽?”华云思些微疑惑。 却听萧镜尘又道,“你讲的,它的回忆,我曾在一本书中见过。” “……”华云思无语,“那可不是故事,你知道的,雪儿与我能心灵感应,那些,都是它亲身经历,亲眼所见。” “我知道,当初它与南疆皇夜天在一处,想必也是能心灵感应的,只不过,是当年我尚年幼,错把书中的记录当作了故事。”萧镜尘缓缓道。 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雪儿的这份经历,果然有书中记载!?” 萧镜尘点头,“只可惜,年少不知情,那本书后来被不小心付之一炬了。” “那么,你可还记得书中还记录了些别的什么?”华云思有些迫切道。 雪儿的回忆,无非便是有关麒麟符的秘密,只不过单以雪儿的视角,有些事情还太过片面。 比如说,那一对南疆皇夜天为两只猫打造的麒麟符,后来到了哪里,又是如何最终到了宁家和萧镜尘的手中。 再比如说,那只黑猫被钟氏皇族抓走,后来可有逃出来。 还有,雪儿又是如何失去当年的记忆的,为何是在钟玉将它迷昏之后,才忽然想起的一切? 萧镜尘陷入沉思,而后道,“雪儿原本的名字,叫做雪麒麟,而那只黑猫,则叫做墨麒麟,这是南疆皇为它们取的名字。” “南疆皇因能与它们心意相通,利用它们为南疆开疆拓土,功勋卓著,后来,南疆也因此引来各方虎视眈眈。” “南疆皇这才意识到,雪麒麟和墨麒麟若是被有心之人得到,便可倾覆天下,所以,特意将一切猜测和误会引到他为它们所打造的麒麟符上。” “再后来,便是各方势力争抢麒麟符,南疆皇在临终之前,特意将两只猫放归自由,又将麒麟符交给当时景朝的帝王,慕容峰。” “南疆皇此举,保护了那两只救他性命的猫,也成功的将风口浪尖都推到了麒麟符之上,却不料,他的这番苦心,还是被当时幽云国的钟鸣堪破,攻城之时,雪麒麟和墨麒麟挂心南疆王,却正好被攻城的钟鸣发现,而后,便是你见到的,墨麒麟为保护雪麒麟,而陷入钟氏一族手中,这么多年来,世间再无墨麒麟的任何消息。” 竟是如此么? 听到最后一句话,华云思的心蓦地一痛,“也就是说,墨麒麟,如今还在钟氏一族的手里。” 萧镜尘点了点头,“若是没有别的意外的话,应当是的。” “那雪儿呢?它又为何之前失去了记忆?” “这个,大概是那次伤势过重所致吧。”萧镜尘猜测的口吻道。 华云思心中稍冷,“这么说来,钟玉抓走了雪儿,竟是在筹谋一个天大的阴谋。” “不错。”萧镜尘亦是深吸了口气,“这些日子,我命人暗中查探无期宫已久,发现其中许多人的武功路数,的确和当年的无期宫十分相似,而且,之前无期宫也的确在凤凰山一带行踪诡异。” “你是说,无期宫始终都在找雪儿?”华云思问。 萧镜尘点头,“在你遇刺之后,无期宫凤凰山一带的动作就停止了,而且,我在来临京之时,遭遇过数次刺杀,也都是无期宫的人所为,甚至,当年母后所中的毒,亦是来自无期宫。” 华云思大惊失色,“数次刺杀?你怎么未曾告诉过我!?还有,萧太后的毒,不是说是一名巫师么!?” 顾不得许多,她忙上上下下好生打量着萧镜尘,那模样似生怕他身上有什么伤势似的。 见她这般为自己担心,萧镜尘眸色一暖,道,“我如今既好端端站在这里,便是无妨的,以他们的本领,还动不了我分毫。” “那巫师呢?” 他的一番话,华云思只觉得好似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没想到,就连萧太后也都是无期宫的人暗中所害。 萧镜尘道,“那巫师,是无期宫的人。” “什么!?”华云思的心猛然一揪,却听萧镜尘又道,“此间,我也是方才的来的消息,温柳,便是那巫师的徒弟,算起来,亦是无期宫的人。” “……”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华云思再难保持镇定,“温柳,是那位巫师的徒弟!?这怎么可能!?他的徒弟,为何会到了凉州,还成了温平的养女!?” 问出这句话后,华云思的心中忽然闪现一个人,莫言。 萧镜尘看着她,缓缓道,“没什么不可能,反而一切都顺理成章,当年,南疆国地处最南,其国人擅毒,尤擅蛊毒,幽云攻占南疆后,不止霸占了它们的国土,更是逐渐深谙南疆的蛊毒。” “因此,无期宫中,便有人专门研习南疆蛊毒,那巫师便是当年无期宫中专门研习蛊毒之人,而温柳便是他收的徒弟。” “蛊毒虽能轻易控制人心,取人性命,但其中复杂,也非寻常之辈可得要领,所以,无期宫中,巫师和他的徒弟,大抵是不可替代的。” “自凤凰山数次战败失利后,幽云看似过了几年安享太平的日子,实则是外强中干,徒有其表,而后几年灾害连年,幽云便逐渐由盛转衰,加之灾害所致,国君无用,逐渐饿殍遍地,尸横遍野,钟氏再难支撑,萧氏取而代之。” “因为萧氏打下了幽云国,拯救了幽云的黎民百姓,钟氏竟记恨了萧氏,想方设法让萧太后中毒,和几次三番的对你刺杀,竟都只是因为这个!?”华云思惊讶的语气中,带着辛酸和无奈,还有深深的无力。 萧镜尘的眼神飘向远方,带着淡漠而幽远的寒意,“钟氏不思自身,仇视萧氏风临,甚至不惜与宣太子为盟,为的,可不仅仅是萧家。” “是雪儿,和那只墨麒麟!”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紧接着,便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寒意袭遍全身。 萧镜尘抬眸,赞同的神色看着她,而后又看向床榻上酣睡的雪儿,“这么多年,钟氏大概从未放弃过找到雪麒麟的念头,当年,南疆皇夜天的担忧,终究还是渐渐发生了。” “这么说来,他潜伏太子府这么多年,都只是为了这个……”华云思喃喃,“只是,为何会是太子府呢?以莫言的心机,他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说到最后,华云思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一个猜测,“难道,钟无期的图谋,莫言并不知道?” 才说完,她就又暗自摇了摇头。 不知道?怎么可能?一个朝夕相处的人想要什么,他会不知道? 除非他是傻子。 而很明显,莫言不是,非但不是,他还是这世间少有的聪慧之人。 华云思的神情变得疑惑,萧镜尘忽然道,“当年,刘平入风临的时候,莫言不过十岁,但钟无期,已经是舞象之年。” 萧镜尘此言一出,像是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敏感的那道神经,整个人身体一抖,尤带些不可思议道。 “已至舞象之年,你的意思是……” 萧镜尘沉眸,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别忘了,除了我手中的那枚,另一枚麒麟符,可是一直都在宁家。” “原来,原来……” 话说到这里,一切仿佛终于拨得云开见月明,华云思深深的吸了口气,也再无法保持平静。 第599章 多此一举 终究,一切因麒麟符而开始。 华云思叹息一声,如今唯一还不明白的就是,钟玉之所以要得到麒麟符,雪麒麟和墨麒麟为的,便是得到天下。 而,莫言所图很明显,亦是天下。 可天下岂容二主? 这样看来,此二人分明该是敌对的关系,可如今却…… 萧镜尘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道,“宣太子孤傲,未必将那雪麒麟和墨麒麟放在眼中,钟无期却深知雪麒麟和墨麒麟通晓人心的本事,如今他们二人看似不是敌人,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是啊,时间问题。 华云思心下感叹,萧镜尘说的没错,待莫言终于得到风临江山,甚至景朝江山,待钟无期得到雪麒麟和墨麒麟,能够心意相通,那个时候,只怕便是他们二人真正敌对的开始。 而宁家,只不过是他们二人通往自己想要得到东西的路上的一块绊脚石罢了。 如今看来,慕容信,不过是他们利用的铲除宁家的一把锋利的兵刃。 呵!可笑她曾以为慕容信死了,便是为宁家复了仇了。 现在才知道,真正的仇人,可还远远不止! 华云思眸中冰寒,讽然一笑,“从钟玉,到莫言,再到温家的七彩天石,呵,看起来,倒几乎算是天衣无缝呢!” 萧镜尘眸光一闪,道,“的确天衣无缝,不过,这样完美的计划,却似乎是因为你而有了疏漏。” “因为我!?”华云思瞬时一惊,不知萧镜尘此言何意。 萧镜尘看着她,定定吐出两个字,“温家。” 温家?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如果是温家的话,华云思反而有些疑惑,“以莫言的为人,早不该留下温家才对,为何这回却如此的‘心慈手软’,难道,就只是为了那个温柳?” 说到这里,华云思又忽然想到方才青棋才得来的消息,温良恭疯了。 此事,除了莫言,怕是没人有这个胆子。 可她好奇的,也在此处,他若是真想动手,一个纨绔而已,大可以为他找到无数种死法,为何却只是让他疯了呢? 听了她的话,萧镜尘十分不以为然的讽声一笑,“心慈手软,可不是宣太子的风格。” “可温家……” 萧镜尘忽地抬眸,打断她的话,“你便知道,他并未对温家动手?” 看着他的眼神,华云思的心猛然一跳。 是啊,她如何就能确定莫言并未对温家动手,难道就因为温家人还活着? 对了,温柳! 温柳既是无期宫巫师的徒弟,巫师死了,即便莫言想要保住温柳,亦有太多地方可以让温柳藏身,哪怕是回无期宫也好,为何,偏偏叫她去了温家。 萧镜尘看着她的眸子逐渐浮现赞赏之色,“看来你已经想到了,温柳去温家,可不仅仅是为了被认成义女,有她在温家,正好监视了温平。” “可这样不麻烦么?莫言大可以杀了温平,永诀后患啊。”华云思道。 萧镜尘则摇了摇头,“表面上看,似乎是这样的,但你别忘了,温平是凉州太守,是什么样的人能一夕之间灭了凉州太守府?” 华云思仿若恍然,“你的意思,是怕引人注目?” 萧镜尘点头,“你方才既说了天衣无缝,那么以莫言的性子,又如何会如此明显的受人以柄?” “而他当下并未杀了温平,却并不意味着他不打算对温平动手,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动手了。” 华云思闻言眉心一跳,“你查到了什么?” 萧镜尘道,“不止是温平,太守府的所有人,只怕都活不过这个月。” 活不过这个月!? 华云思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难道,是因为温柳?” 萧镜尘点头,“凉州密报,太守府众人无论长幼,近一月内皆肤若枯树,骨若薄瓷,眸若黑洞,口不能言,手不能提,双腿不能移,整个太守府散发沉沉死气,犹若人间地狱。” “这……莫非是中了毒。”华云思想象了下那般场景,忍着一股没来由的寒意,心下感慨,道。 “不是毒,还能有什么?温柳不过才离开太守府,太守府便就如此,温平亦请了凉州城最有名的郎中,不过却都束手无策,温平暴怒,杀了那名郎中,后来这几日,太守府便无人再敢靠近,温平也好似认命一般,整日窝在府中,闭门不出,此事在凉州传为骇文,百姓皆传,太守府是收到了诅咒。”萧镜尘缓缓道来。 认命么?或是诅咒? 那温平既当上了凉州太守,便至少不傻,只怕他早已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莫言所为了。 只是,既是莫言,温家又分明到了如此地步,却为何,他又要叫那温良恭来到风临。 起先,她以为,他是想借温良恭,让萧镜尘对温家动手。 可如今看来,分明都是多此一举啊? 下一秒,萧镜尘道,“但莫言却未料到,这其中唯一的变数,你。” “我还是不明白……”华云思有些糊涂。 萧镜尘声音清冷,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不满…… “他给你的身份,可是风临未来的皇后。” 华云思,“……” 好端端的,不是在说正事么?怎么扯到这件事上了? 她无奈,“这个时候,你吃什么醋?” “吃醋?”萧镜尘脸色带着些不自然的平淡,而后轻声开口,“他也配?” 华云思无语,配不配的,这厮莫不是以为她看不出来!? 萧镜尘顿了顿,又道,“他很在意你。” 是确定的口吻。 华云思看着他好似十分认真的模样,心中蓦地一痛,“在意又如何,不在意又如何?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你。” 果然,她说了这句话后,他的神情舒缓了些,不过开口,还说的是这件事。 “他在意你,他也知道你是宁安澜,所以,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明白什么!?”华云思依旧十分疑惑。 萧镜尘蹙眉,这个女人难道真的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如何的觊觎她? ……说起来,对他而言,她不知道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现在他却要和她解释,让她明白这个问题…… 说一遍也便罢了,她还要他说多少遍?他原来就不想说的好吗? 又是无奈的长长一声叹息,萧镜尘在心中暗自道,无论如何,这都是最后一遍了。 他略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他在意你,而你是宁安澜,所以,哪怕有一分的可能,他也不想让你知道当年宁家的事与他的关联,避免夜长梦多,所以,他才想借我的手,提前,灭了温家。” …… 弯弯绕绕的说到这里,华云思才总算明白了几分。 莫言对自己看重,她是知道的。 不过,她一直以为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适合做风临的皇后,无关喜欢。 可如今看来,他竟为了自己,而不惜提前动手解决温家…… 华云思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面前男人的脸色阴沉的几乎已经快拧出水来了。 她是这么想的,下意识的,她也这么做了。 在某男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她缓缓接近,而后抬起精美秀气的小脸,一双水盈盈的大眼流转在他脸上,而后,竟伸出小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 “要多笑笑,我不太喜欢你方才的脸色,怪吓人的。”她忽然道。 ……看着她认真又可爱的模样,脸上被揉捏的感觉还在,怔愣回神萧镜尘只觉得嘴角一抽,才发现心中的阴霾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了。 他点头道,“好。” 华云思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又离开他的身边两步。 在背对着某人的地方,华云思的心怦怦的跳,手心亦是不知何时满是冷汗。 天哪!自己方才是疯了么?竟然去捏他的脸!? 那样一张好看的脸,谁舍得去捏,若是一不小心捏坏了可如何是好? 可她去捏,也实在是因为好看,好看到让人忍不住啊!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捏了。 吓死了好吗? 好在那张脸脸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和颜悦色的对自己说了一声好? ……长呼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华云思便权当方才的一切过去了。 “对了,温柳呢?可曾,找到了她?”某女连忙转移话题道。 萧镜尘摇头,“还没,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的。” 华云思点了点头,萧镜尘又道,“明日便要入宫了。” “我知道。”华云思道。 萧镜尘打量了她上上下下两眼,这几日,她因为有伤在身,又不出门,身上只是穿着随意简单的服饰,尤其是现在,甚至头上连首饰都不戴一件。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可他怎么就见不到她为自己而容呢? 再一想,这么多年来,但凡在自己遇到的女子,哪怕是卑微如宫女,也绝没有不施粉黛的时候,哪个不是花枝招展,生怕自己忽视了她们,却唯有她…… 虽然说,她仅是这般模样,也比那些精心打扮的女子美了太多,可想到明日的场合…… 第600章 活血通络 “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经过方才的捏脸事件,华云思原就心虚,如今又瞧着某人这般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当下便又有些担心了,脸都微微泛红了起来。 看着她难得脸红的模样,萧镜尘只以为她害羞了。 难得她害羞,不过就连害羞都如此可爱,他唇角微弯,道,“明日你便穿着这身衣裳入宫?” 原来是因为这个,华云思抚平心中的情绪,低头看了两眼,摇了摇头,“这件衣服太过朴素,我自然不能穿这件,否则怕是会丢了表兄的脸。” “表兄?”萧镜尘眉头一挑,“原来,你就不怕丢了我的脸?” 华云思无奈,心中暗自腹诽,你好歹也是一代君王好吗? 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好似要和表兄争风吃醋的模样? 更何况,表兄明日便会公开她梁国郡主的身份,而他…… 华云思心想着,道,“明日,我的身份会是梁国郡主,与萧皇之间,可并没有……” 什么关系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萧镜尘打断,“梁国郡主?明日我亦会公布你景朝皇后的身份。” “什么!?”华云思吓了一大跳,“明日!?景朝皇后!?你疯了吗?” “难道你不是?”萧镜尘神色淡淡,似是并未将她略有些激烈的反应放在眼里。 他越是平淡,华云思便知道他越是认真,心境反而有些冷静了下来。 “可,如今是在风临,况且,你我之间……”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沉默。 其实说到底,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担心什么,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心照不宣,甚至,她也早已默认过她愿意做他未来的皇后一事。 可如今就说出来,尤其是明日就公之于众,总觉得来的太过突然。 经历过慕容信的事情后,她原以为,她不会再相信感情,亦不会再相信婚姻。 她曾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大婚了。 可直到遇见了他,她才好像忽然知道,什么叫做心动,什么叫做不顾一切。 说起来甚至可笑,两世为人,因为他,她才知道心动。 所以,她为前生自己的愚蠢和冲动感到后悔,又为今生竟能遇到令自己心动的他而感到庆幸。 也正因如此,她才分外小心,分外珍惜。 所以,她虽答应过他会做他的皇后,却并非现在,至少,也要在宁家的仇报了之后。 在那之前,她担心的太多,顾虑的也太多。 她以为,他亦是如她这般想的,却不料…… 况且,还有他和他母亲身上的毒还未解。 有些事,他可以不去顾虑,可正因为他们彼此相爱,她,便不能。 看着面前陡然陷入沉默的女人,萧镜尘微微心疼。 她的一切顾虑,他岂能不知? 但她哪里知道,正是因为他知道,才会心急,才会不安,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给她一个名分。 他心中一痛,上前拥着她,她娇小的身体被他揉在怀中,他想,或许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也好。 片刻后,他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可知道,无论未来发生什么,甚至无论你我生死,你,都会是我的妻?” “可……”华云思还未出声,就又被某皇柔声打断。 “可我不想再等,也不愿再等了,我此生,从未像现在这般认定一件事,渴望一个人,如今,那件事是你,那个人也是你,所以,答应我,好么?” “宁家的事,是你的家事,亦是朕的国事,你放心,我会同你好好处理,至于我和母后,我答应你,在找到解药之后,再与你举行真正的大婚,可好?” 某人怀中,华云思感受着对方热切入火一般的温度,分外安心。 犹记得,上次有这般感觉的时候,还是当初她还在定北将军府的时候。 何其有幸,上天重新给她一次活过的机会,还让她遇到了他。 何其不忍,在他说出那样一番话后,还要拒绝他。 扪心自问,他的渴望,又何尝不是她的渴望? 在这之前,她总觉得,她的未来,为了宁家,为了他,她必须要奋不顾身,生死莫论,也从无退路。 可,在这一刻,重生以来,她竟头一次觉得,未来可期,她会,也只能好好活着,和他在一起,余生,便是最好。 是啊,只要和他携手并肩,这世上,又何所畏惧? 终于,她点了点头。 这一刻,萧镜尘眼中似是迸发出最热烈的火花,明亮而耀眼,映照着华云思含着光芒的,仿若世间最坚定的眼神。 他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而后,终于吻了下来。 他的吻细密而霸道,将他的热切,渴望,一点一滴,渗透她的心间。 不知过了多久,华云思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她,神情犹意犹未尽。 华云思仿佛才意识到方才做了什么,脸色瞬时爆红一片。 “我……那个,刚才……” “刚才,朕的皇后很是主动嘛。”某皇又是意味深长的暧昧一笑。 他总是忍不住挑逗她,尤其是在她害羞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果然,他这么一说,华云思的脸色便更红了。 “我只是……一时恍惚,所以才……” “恍惚?看来,你对我觊觎已久了吧。”萧镜尘邪魅的笑。 华云思,“什么觊觎已久,才没有……” “其实,我对你也一样觊觎已久,不过,日后主动的事,我来就好。” “……”华云思忍住暴捶他的冲动,这厮分明是故意的! 而明知他是故意的,她还是忍住没有暴捶他的原因则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此时已经红的滴血了! 她忙背过身去,不欲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 唔,如今她病体才好,如果害羞能让她浑身血液流动快一些的话,说不定还有活血通络之效? 他记得,那《药草集》上的确是这么说的。 想到这里,方才让她害羞的一点点负罪感即刻消失,某皇愈发锲而不舍了起来,“你明日便是朕的皇后了,怎得还如此害羞?” “那也是明日!”华云思没好气道。 “这样呢,你若是等不及的话,朕也可以让它变成今日。”萧镜尘促狭的口吻。 华云思彻底爆发,“萧镜尘,你敢!” “皇后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我不敢的事情么?”萧镜尘淡笑反问。 华云思,“……” 好像还真没有。 不过……想到明天要发生的事情,华云思再没功夫和某人争,只道,“萧皇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先回避一下吧?” “回避?你要做什么?”萧镜尘故作十分好奇。 华云思唇角一抽,“都要你回避了,还问。” 忍不住白了某人一眼,她又道,“还不是明日,我自是要好好挑选一件衣服,否则,明日岂不是丢了萧皇的脸面?” “这样啊,你总算知道第一个先替为夫着想的道理了。”萧镜尘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很满意的笑。 某人不笑,便已经倾国倾城了,如今一笑,更是天人之姿,生生叫人移不开眼。 华云思就看着怔愣了好半晌,明日,天下人就会知道,她是他的皇后,这一切,是做梦么? 不过,怔愣归怔愣,某人所说的欠揍的话,华云思可是一刻也未曾疏忽,她抬起拳头,就要朝某人身上“暴揍”过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响了。 场景定格在这一幕,门外,明月和墨琴端着衣裳,无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红透了脸颊。 而门内,华云思在距离萧镜尘贴身到一个拳头的地方,正抡起小拳头,却是一副痴傻的模样看着对方,分明是一副欲怒还羞的模样。 至于为何而怒,又为何而羞? 看明月和墨琴的脸色便知道,最基本的想象力,二人还是有的。 …… 仿佛方才的情景只是做梦,门又被关上了。 华云思立时收起拳头,整理仪容,也顾不得滚烫的脸颊,轻咳两声,掩饰那颗本不镇定的心。 萧镜尘则是扬声,“进来吧。” 于是,明月和墨琴就又走了进来,不过,这一次二人十分乖巧也十分默契的全都低着头,一副一切都视而不见的模样。 “主子,这是先前您为华姑娘准备的衣服。”明月的声音小心翼翼。 看着明月手中端着的绿色拖尾曳地对襟收腰振袖长裙,萧镜尘淡淡点了点头。 那是他来风临之前,便命景朝宫中的人悉心制成的,原以为要等到回景朝才能得用,如今却是迫不及待了,便命人专门将它从景朝送了来。 只是,另一件…… 萧镜尘的目光落在墨琴端着的衣裳上,能看得出头上那件是件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下面的那件是粉红色的,却是看不出是何质地,其下还有一件淡蓝色的。 萧镜尘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墨琴即时道,“回萧皇和姑娘的话,这是冷太子差人送来的,一共三件,说是供姑娘明日入宫穿着挑选,亦都是姑娘喜欢的颜色……” 第601章 梦境 “表兄送来的?怎么不见他人呢?”华云思朝墨琴身后张望着。 墨琴笑着摇头,“姑娘别找了,冷太子他没来,只是差人将衣服送来了,冷太子对姑娘实在是好,连这等小事都替姑娘惦记周到,只可惜此番怕是要白费了冷太子的这番心意了。” 说到最后,墨琴还不忘笑着暧昧的眨了眨眼睛,最终眼神瞥在明月端着的那件衣服上。 “墨琴!”华云思反应过来,随即佯装嗔怒的叫了一声。 墨琴识趣,则是连忙将衣服放下,二话不说便笑着离开,走到门口处,还朝明月眨了眨眼。 明月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即刻一拍脑袋,也将衣物放下离开。 关门前,明月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华姑娘,虽然冷太子的衣服也很好看,但华姑娘有所不知,主子为了华姑娘这件衣服,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连夜命人从景朝千里迢迢送来不说,那衣服的图样还是主子……” “啪”的一声,明月的话还没说完,门便被强行关上了。 “话多。” 萧镜尘随意的收回衣袖,而后眼神落在冷枫为华云思准备的衣裳上。 他知道,那些都是她喜欢的花色。 尤其是,最上面的那件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和自己平日里惯穿的白难得的十分搭配。 不难看出,冷太子是有意为之,如此看来,倒是其有心了。 华云思看着这些衣服,亦是有些犹豫不决。 表兄对自己的心意她当然知道,只是萧镜尘的绿色长袍代表什么,她亦是十分清楚。 在景朝,红色和绿色是女子最为尊贵的颜色象征了。 比如说,无论皇宫内外,景朝凡嫁为人妇者,唯有正室穿着可为这两种颜色。 而红色多为嫁娶之时或如皇宫中较为正式庄严的时候才穿。 绿色则有不同,民间嫁娶多穿绿色,宫中一般场合,皇后素日里也以绿色居多。 更何况,华云思方才注意到,某皇赠与自己的这件绿色衣裳上,更是绣有紫金凤纹。 金色分为亮金,暗金,紫金,多为贵族们衣裳上常用的绣纹颜色。 前两者较为常见,而后一种,则是只有一国帝后才可用的制式。 而萧镜尘的这件绿色衣裳,又用紫金绣了暗纹凤凰,其用意可想而知。 “是我忘记告诉舅兄,不过,明日你却只能穿这一件。” 萧镜尘的目光落在那件他送她的绿色衣服上,语气强势,不容拒绝。 “罢了。”华云思总算点了点头…… 翌日便要入宫了,松风阁的灯早早就灭了,各人进入梦乡。 这一夜,华云思梦到了曾经的定北将军府,梦到了她还是宁安澜的时候,还有墨琴,青棋,雁书,染画都和她在一起,嘻笑玩乐。 父亲母亲对着她笑,甚至,她还梦到了曾经的慕容信,那个还是景朝太子身份的慕容信。 他对他温柔呵护,关怀备至。 梦中,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切,都还是最初的样子。 甚至她还梦到定北将军府的上空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分外慵懒,分外的舒服。 而后,自己现在这张脸,确切的说,是华家的二姑娘,华云思便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张了张口,似乎在对着自己说话,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到她说,谢谢你帮我报了仇,我可安心。 仇? 什么仇? 梦中的她,一切安好,哪儿来的什么仇? 直到,华云思的身后,霜氏出现了。 霜氏没有看那个华家的二姑娘,反而是看着自己,眼睛里流出泪来。 而后,她便奔向自己,口中还喊着,云思,云思…… 随着那两声云思,华云思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而后心中蓦地一痛,眼前那个华云思消失了。 她的所有记忆在脑海中狂涌而来。 是啊,她报了仇了,报了华家对这对母女的仇了。 她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宁家没了,她也死了,而后,她就成了华家的二姑娘,华云思。 那是对苦命的母女,华家于她们不公不仁,亦于宁家不该。 于是,她为那对母女复仇,也是为自己复仇。 只可惜,华家不过亦是受人操控,她真正的仇人,在风临。 是莫言,是无期宫害了宁家。 对了,宁家? 忽然,眼前模模糊糊又走过来一个影子。 走近一些,她才看清,那个影子的身上沾满了鲜血,他一步步靠近着自己,口中不停重复着一句话。 “我姐姐丢了,你是我的姐姐吗?” “我姐姐丢了,你是我的姐姐吗?” “姐姐,姐姐……” 遥儿,竟是遥儿! 华云思的心猛地一痛,那声音却似乎愈发清晰,就好像真的响起在耳边似的。 “姐姐,姐姐!” 他的脸凑的愈发近了,华云思看到,那张脸上,竟血肉模糊! 她的心瞬间剧烈抽痛,而后,蓦地惊醒。 黑漆漆的夜里,一阵风吹过,身上一阵凉意,她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门在夜风的呼啸中不停的拍打,窗外,是一片寂灭的黑。 看着那扇门,华云思有些发怔。 原来,是一场梦,那便好,便好。 长叹一声后,她又有些好奇。 是她开的门么? 什么时候? 她分明记得,睡前她是关好了的呀。 可这风也不大,竟能把门吹开? 耳边,似随着风声传来,梦中的那句姐姐,那般清晰,仿佛,是真的有人在叫她! 遥儿,遥儿!难道真的是他! 华云思顾不得穿鞋,忙下床光脚跑到门前。 方才那一定不只是梦,一定是她的遥儿回来了! 可她左右张望着,漆黑的夜里,哪有遥儿的身影? 正当她不顾一切要冲出去的时候,忽然,一到白色的身影冲过来,即刻将她揽入怀中。 是他。 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华云思才有些回神。 原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啊。 她苦笑一声,他已经将长袍披在她的身上,与此同时略有些阴沉的语气传来,“这般胡闹,要该着凉了!” “我方才以为遥儿来了。”她小小的声音解释着。 萧镜尘闻言,眉心猛地一跳。 他方才惊醒,并不是因为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而是在那之前,他便觉得似乎有人闯入了她的房间。 能在他重重暗卫的守护下,还能闯入她房间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他心中一急,连忙便起身赶来,生怕她再出什么事,却不料,才出了房门,便见到她跌跌撞撞光着脚只穿着中衣就要冲出去。 他便在顾不得许多了,连忙将她拥在了怀里。 他十分庆幸,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如今听她说起,才忽然怀疑,难道方才暗中闯入的那个人便就是宁安遥? 朝暗中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人即刻领命而去。 萧镜尘则是不动声色的边抱边扶着华云思回了房间。 他拿绢帕小心翼翼的擦拭了她额上的汗,而后又替她盖好被子,才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道。 “不必害怕,那只是梦。” 只是梦么? 华云思不确定,但还是点了点头。 “明日入宫,凡事还需打起精神,便早些休息吧。”萧镜尘又道。 华云思点头,闭上眼睛,任由他在一旁守候着,过了一会儿,果然很快进入了梦乡。 门外忽地有气息靠近,萧镜尘看了她一眼后,走了出去。 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几丝还未褪去的温柔,“可追到了?” “请主子恕罪!”暗夜中,那人即刻跪在地上,“属下无能。” 萧镜尘摆了摆手,“罢了。” 他原就没抱多大希望,那人既能躲过重重暗卫都没叫他们发现,如今又怎会轻而易举便被追到呢? 方才他便是要亲自追过去,罢了,如今只希望,那人是友非敌。 想到她见到他时候的第一句话,或许,真的就是宁安遥呢? “此事不要告诉她知道。”萧镜尘开口。 在真正的找到那个人之前,他不想给她太多的希望,他怕她失望。 “属下明白。”暗卫说完,又重新隐匿在了夜色里。 萧镜尘打开门,又看了看面前熟睡的女人。 经过方才的事,他终是不放心,于是,他走回房间,亲自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小心翼翼的,睡在她的身边。 经过那个梦,是夜,华云思只觉得睡的无比温暖,亦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整夜,她都被笼罩在熟悉的某人的淡淡的兰花香味中,起初,她以为是错觉,以为大概是自己做了美梦。 直到清晨醒来…… 这一日,是景朝皇帝和梁国太子要入风临皇宫的日子,素日里热闹的临京,在这一日不止是热闹,更多的是威严的隆重,端庄的肃穆。 风临卫一大早便肃清了从松风阁到临京皇宫所要经过的所有街道。 所谓肃清,是将这条路上一切可能的危险和阻碍全都排除,再派风临卫守在街道两侧,恭迎景朝皇帝和梁国太子入宫。 这一向是风临对外最为隆重的礼节。 此刻,风临卫早已伫立在街道两侧,被风临卫围起来的街道空空荡荡,但虽如此,也并未有丝毫影响到街道两旁的热闹喧嚣和盛情…… 第602章 入宫(1) 街道两侧,被风临卫围着的地方,人挤着人,摩肩接踵。 他们之中,有些人前两日才见着了梁国太子的风华绝代,梁国车队的富丽堂皇,如今的盛景,却是不仅有梁国太子,更有景朝皇帝。 传闻中,景朝皇帝萧镜尘之俊美,天下无两,如今与梁国太子同时出现,怎能不令人为之疯狂? 而更令万千女子心动的是,听闻景朝皇帝未曾婚娶,景朝后宫中至今都空无一人。 虽然听说,景朝皇帝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倾心于一女子,便就是景朝的云裳郡主。 可他们还听说,云裳郡主早在一年前,便已经彻底失踪,杳无音信。 一个失踪了一年的人都未被找到,想来那女子便是在景朝皇帝心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如今时过境迁,怕是也今非昔比了。 而这,正是她们的一次机会。 更何况,她们原就不指望做什么皇后,只求在这位景朝皇帝后宫中有一席之地就好。 最重要的,也是最吸引他们的,便是传闻中景朝皇帝的容貌。 那样一副绝世无双的容颜,莫说是成为后宫妃嫔,便是能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只是唯有一点,听闻景朝皇帝生性淡漠,相比起梁国太子来,实在不如梁国太子温文尔雅,令人如沐春风。 但更多的人,却偏偏为这一点而痴迷。 是以,街道两侧翘首以盼的女子中,期待梁国太子冷枫的不在少数,痴迷于景朝皇帝萧镜尘的却更占多数。 从前,风临的女子都倾慕于风临宣太子,如今,听闻宣太子有了既定的太子妃,所有人自是将期待都放在了这两位的身上。 她们早早备好了鲜花,绣帕,荷包,有的,甚至还准备了自己经过雕琢的画像,为的,便是能赢得那倾慕之人的青睐,哪怕,只是一眼。 可她们在街上等了许久,却迟迟还是不见车队经过。 如今已是初夏,清晨的日头虽不毒辣,但晒的久了,又是人挨着人,难免叫人愈发急切期待。 人潮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朝着松风阁拥挤过去,好在松风阁外围,不仅有风临卫守护着,还有两国的护卫共同维护着,所以,疯狂热忱的百姓并不得靠近,只能远远的等着。 就在这时,前方的人群中一阵骚动,众人才看见,原来是梁国太子的马车过来了! 依旧和前些时日一般,奢靡堂皇! 而见到马车上人的一瞬间,众人又尽皆惊叹,和马车上的人相比,那奢侈华贵的马车,又算得了什么!? 只见风临太子身上穿着一件绣着金龙花纹冰蓝色的绸缎长袍,一眼望去,便知那绸缎非寻常可比,其虽是冰蓝色,但却隐隐泛着金光,随意便衬托出梁国皇室的威严,其高贵奢华,竟隐隐让人不敢直视。 依旧和前些日子一般,偌大的马车中,梁国太子身畔,一容貌倾城的女子为其倒着茶水。 那女子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带着皇家浑然天成的威严,让在场所有见到的男子心神向往,却又偏偏生不出半分的亵渎之心。 此情此景,众人不由感叹,没想到梁国就连婢女都如此气质尊贵,浑然天成,梁国,果真是不容小觑哪! 就在众人对梁国之富庶华贵心向往之的时候,忽地,人群中又传来惊呼。 “天哪,瞧瞧那是谁!?” 顺着此人的一声惊叹,所有人的视线又都转移到梁国太子的马车之后,一个身穿白衣的俊俏的少年郎朝着众人温和的笑。 而后,他双腿轻夹马腹,身下那雪白的马儿亦加快了脚步,很快跑到了梁国太子的马车之前,做起了领头先锋。 雪白的马配上一身飘逸潇洒的雪白长袍,再加上此男子俊美儒雅无二的容颜,众人一瞬便有些看呆了。 这……是哪儿忽然跑出来的仙人么? “我听说,梁国此番来的,还有一位梁国世子,不知是不是这位。” “世子!?瞧他的这般气度,真的只是个世子么?” “我也觉得不像,我听说,梁国还有一位陵王殿下,陵王殿下素来擅琴,一曲广陵散更是名闻天下,不知是不是这位。” “传闻中,陵王殿下不仅擅琴,其姿容相貌更是风华绝代,难道,真的是这位?” “风华绝代?那除了梁国太子,只怕真的就是这位了!” “这么说来,他真的是陵王殿下!?” 一番话后,许多女子又将目光都投向这白衣少年身上,欢呼着,呐喊着。 有大胆些的女子也已经将绣帕荷包都扔了过去,陵王冷染也不拒绝,反而皆笑着笑纳。 有一女子的画像正巧丢在了他的怀中,他悠然潇洒的打开画像,而后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紧接着想也不想,便随手从身上取下一个玉佩,随手一丢便丢在了那画像女子的手中。 他的动作分明那般随意,却又那般的优雅迷人,引得在场的女子一片片尖叫声传来。 许多女子艳羡的看着那个得到陵王殿下玉佩的人,那女子更是羞红了脸,兴奋的不得了。 瞬时,女子们又有了莫大的希望,更多的人将手中的东西朝陵王殿下这边丢过来,不到片刻的功夫,陵王两边跟着的侍卫手中就已经捧得满满的。 就这样,梁国车队在百姓的欢呼簇拥中朝着皇宫而去。 而松风阁门前,围观的百姓却丝毫没有减少。 毕竟,萧皇可还没出来呢,许多人都好奇十分,那会是怎样一副惊为天人的容貌呢? …… 华云思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床前,某男正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在穿……鞋? 眼前这一幕,一瞬,她回想起昨夜的种种,那熟悉的香味,那温暖的感觉,难道,不是梦!? 心猛然一跳,她只觉得脸噌的就红了。 她想起来了,她一直以为那是梦,后来,还抱他了来着。 他的颈窝里很温暖,她想着,横竖这只是梦而已,难得在梦里能占他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所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还数次三番在某人的怀里,蹭了又噌,如果不是后来太瞌睡又太累,她险些就亲了上去! …… 她以为她占了便宜,可,可,可那些竟然都是真的!? 完了完了,下一秒,她打算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永远不要见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回过头来了。 看着她爆红的脸色,他没有说话,反而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华云思,“你,昨夜,睡在这里?” “皇后觉得呢?”他伸出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弹,指尖感受到她的温度,蓦地,他想起昨夜的种种,唇角莫名的笑意更深。 看着他促狭的笑,华云思忍住痛扁他的冲动,鼓着声音道,“萧皇身为一国君王,却做出这等偷闯女子房间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朕闯的,是朕的皇后的房间。”萧镜尘并无丝毫愧疚。 他越是这副模样,华云思越是一急,“可我们还没……” 还没大婚啊,她想说,可话到嘴边,她忽然觉得,就这么说出来,好像给人感觉自己很着急似的。 她撇了撇嘴,生生将后几个字吞回了肚子里,然而,却还是不幸被某人看穿。 萧镜尘笑意盎然,“看来是朕的不是,没有顾及到皇后急切的心情。” “我哪有!”华云思心里一噎,急着反驳。 萧镜尘却道,“其实昨夜,朕也是实属无奈,皇后舍不得朕走,朕却如何能拂逆了皇后的意思,这才不得不留了下来。” ……某人的语气,似乎还带着几分委屈?只是华云思却没注意到,表面的委屈之下,隐藏在某人眼底的促狭。 华云思瞬时惊呆,“你说,是我拉着你留下的?怎么可能!?” 萧镜尘眼看“奸计得逞”,演的愈发真切了,“你可还记得,昨夜做了噩梦?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过来看看,后来,你便……” “我知道了!”华云思再也不要听下去,连忙打断某人的话,一张脸早已憋得通红。 倘若再让他说下去,保不齐他会说出些什么,尤其是……她在他身上噌来蹭去的种种,若真的叫他说出来,那她还活不活了! 萧镜尘只觉得面前害羞的女人可爱极了,不过,想到今日还有正事要做,他也不得不歇了继续打趣她的心思,而后,淡淡的带着笑意的眼睛便望向门口。 也不知隔着门明月是如何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召唤的,反正,他是感受到了。 动了动僵硬的腿,明月伸手准备推开门,心中亦是长长叹了口气,主子,总算是起了啊! 服侍主子这么多年,主子每日的作息规律他是最清楚的了。 这么多年来,主子每每天不亮的时候便就会醒来,而今日这般,足足比平日里迟了一个半时辰的情况可还是从未有过。 原先他还好奇,直到他推开主子的房门,竟不见主子身影的时候,甚至连主子的被褥都不见了的时候,他才忽地有了一种猜测…… 第603章 入宫(2) 这普天之下,能令主子亲自抱着被子上赶着的人,还能令主子贪睡晚起的人,除了那位华姑娘,还能有谁!? 于是,他便在华姑娘的门前站了足足一个半时辰,直到腿都僵硬了。 门终于被推开,这一瞬,明月忽然想象到主子昨夜抱着被子主动凑过来的情形,莫名的心中是既感动,又觉得有些好笑。 毕竟那可是主子,可是景朝的皇帝啊,谁能想象到,主子竟然能干出这事儿来? 明月一边想象着,一边往里走,唇角还没刚刚弯起,感受到身前熟悉的某人强大的气场,心中一抖,忙将那丝笑意敛了回去,同时背上出了一层的冷汗。 与此同时,内心狂跳。 天哪,他是疯了还是长本事了,如今竟然也敢嘲笑主子了!? 想到这里,明月连忙偷眼瞄了主子一眼,却见主子神色淡淡,脸上还挂着莫名其妙的微笑,眼神飘忽,正不知沉浸在什么美好的回忆中,根本没工夫注意到他。 惊讶主子竟也有如此失神的时候之余,明月总算不动声色长长舒了口气。 “主子,梁国的人已经动身了,我们的车马也已经备好,只等主子和姑娘动身了。” 明月一边将洗漱的东西整理好,一边朝萧镜尘恭敬道。 说完,他便要恭敬的退出去。 虽说,这房中隔着一扇屏风,正好挡住了还未起身的华姑娘,但以主子的性子……明月非常识时务的觉得,自己还是仙退出去为妙。 而他还没走两步,忽地。 萧镜尘仿若才回过神来,脸上笑容消失,而后淡淡点了点头,“不急,早膳备好了么?” 明月脚步一顿,答,“已备好,待会儿主子和姑娘洗漱完毕,属下就命人送上来。” “嗯。”萧镜尘摆了摆手,示意明月出去,而后又叫了墨琴进来服侍华云思起身。 墨琴进来的时候,华云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颇有些无奈。 她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 原是想问墨琴怎得今日这么迟了还不叫她,后来一想,这还用问?定是又因着身旁的某皇了。 只是,平日里也便罢了,今日分明是入宫的日子。 又想到明月方才的话,华云思才忍不住好奇道,“表兄他们何时走的?” “回姑娘的话,有大约半个时辰了。”墨琴恭敬答。 华云思,“……半个时辰!?那不是都快到了!?”可她们,居然还在这里准备吃早膳?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洗漱完毕的萧镜尘…… 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普通人洗脸只是为了干净,而这货洗脸,是为了蜕变呢!? 虽然,他之前也十分迷人,但大概是她的错觉?好像他洗了脸之后,更加的令人心驰神往,不能自拔了呢…… 果真是,红颜祸水啊,华云思心中叹了一声,忙强迫自己回神,问道,“那个,萧皇,你确定我们要吃过早膳再出发么?表哥他们都已经走了,我们会不会……” “你不饿吗?”萧镜尘反问,那语气似乎并未把她言语中的重点放在心上。 “啊?”华云思没想到他问的竟是这个,而后回过神来,道,“倒也不是不饿,只是这时间……” “你既饿了,我又怎会让你饿着肚子?”萧镜尘想也不想就打断他的话,而后给墨琴递了个眼色。 墨琴很快明白过来,离去吩咐备膳了。 华云思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温暖,虽然萧镜尘吩咐她不必心急,但她还是匆匆用了饭。 倒不是因为害怕风临的人或者是表兄等的心急了,只是不想连累了他因为自己而耽搁了时间。 即便如此,用过膳就又过去了一炷香了。 而后萧镜尘去吩咐属下一些事,她则是回房又收拾打扮,毕竟是这等庄重严肃的场合。 又一炷香功夫过去了,华云思才总算收拾妥帖。 看着镜中的女子,墨琴青棋一阵感慨和赞美。 华云思瞧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亦是十分满意,只不过忽然有一瞬间,她仿佛有种错觉,自己的这副样貌似乎和从前的宁安澜愈发的像了。 具体像到什么地步呢? 她甚至觉得,这副躯体便就是宁安澜了! 不过,无论是谁,镜子里的那个女子都实在美极了。 她以一个欣赏她人的视角仔细端详着,她美的出挑,美的绝色,美的独一无二。 即便和那个她心中心心念念的男子比的话,她觉得她的美亦不遑多让。 而今日这身绿色的衣裳,愈发衬托出她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美丽灵动。 嗯,总之,今日以这样的一个姿态出现,以这样的一个姿态公布自己的身份,亦以这样一个姿态成为他未来的皇后,她,满意极了。 “姑娘,萧皇已经在外面等着,只等姑娘了。”染画进来,先是对华云思惊艳了一番,而后笑着提醒道。 华云思点了点头,而后将墨琴他们从太子府带回的自己的玉坠悬在了腰间明显的地方。 “姑娘放心,姑娘一定会很快寻着小公子的。” 见到那玉坠,青棋即刻明白了华云思的心思,出声关切道。 华云思笑着点头,而后对她道,“今日你随我入宫。” “是。”青棋欢喜应声。 墨琴则是投来艳羡的目光,而后委屈巴巴道,“姑娘的决定,墨琴不敢违抗,只是平日里都是墨琴服侍在姑娘身边……” 华云思笑着打断她,“好了,你也知道平日里都是你,那今日你便歇一歇,让青棋跟着我就好,嗯?” “是。”墨琴应声。 姑娘说的倒也没错,从前她们四个在姑娘跟前本来就是一般般的与姑娘亲近。 原本她就整日跟着姑娘,如今也是时候给别人一些机会了。 墨琴“大度”的想着,却不知,华云思今日之所以带的是青棋而不是她,是因为她聪明有余却机警不足。 今日入宫,表面上看似风光,实则在这样的表面下隐藏着重重的危险,青棋总是比她心细又机警一些,所以她才带青棋入宫。 而这些她却不能告诉她,否则,她便愈发担心要跟着自己了。 华云思吩咐好一切,又唤来雪儿抱在怀中。 若寻常的时候,雪儿留在松风阁也不是不可,只是如今,既已知道了钟无期想要得到雪麒麟和墨麒麟的阴谋,那么唯有将雪儿带在身边,寸步不离才是最好的。 “雪儿,这次你随我入宫,片刻不得离开我身边,明白吗?”华云思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朝着怀中的雪儿小声吩咐着。 雪儿好似真的听懂了似的,连连点了点头。 染画和墨琴目送着姑娘走远,她眸光微闪,却也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知道,有萧皇在,无论什么人,都当是伤不到姑娘分毫的。 华云思出了松风阁,第一眼不是看马车,而是朝马车旁边的青云悄悄递过去一个骄傲的神色。 那模样好似在说,“怎么样?你们主子并未惩罚你吧?那么,从今往后,约定有效,你可就是我的内线了哦!” 青云,“……” 他的脸色尴尬的都红了,此时此刻,他真想说,姑娘哎,你就饶了青云吧。 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主子还在的情况下,这个女人第一个看的不是主子,是自己不说,竟然还给自己传递眼色!? 天哪,难道这果真便是传说中的,流年不利? 青云想着,再不敢耽搁,连忙垂下头去,不敢看某女子。 而在华云思的眼中,他总算点头了,看来,他是答应了!? 呼……长出口气后,华云思愈发得意了,谁让,她今日总算收服了某人身边的第一个内应呢? 然而,某女子万万没想到的是,得意,也只是一瞬。 因为,下一秒,她只是随意的一抬眸,便见到马车里,隔着珠帘,某皇似笑非笑的眼神,正一动不动的落在她的身上! 这,这……马车竟然是四面透风的!? 也就是说,方才自己对青云的一举一动,他分毫不落,一清二楚的,全都看在眼里!? 不止是他,就连马车外的众人,包括明月在内,此时此刻,亦都是以一副惊呆了的神情望着她。 那些眼神中,有不可思议,有同情,甚至还有钦佩? 是了,换做是她,怕也会不可思议,也会在同情自己的同时,钦佩自己吧? 现在想想,眼前大剌剌的一个容貌绝色的萧皇看不到,却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和他的属下眉目往来,呃……这是她就算做梦也不会敢做的事吧? 只是,该死的,这景朝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马车,她怎么不知道!? 难怪,难怪刚才青云垂下头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对,这简直是出师不利啊! 华云思叹息了一声,就在这时,马车里的人忽然伸出手来。 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分外好看。 只是,那确定不是要惩罚自己的手? 华云思一瞬有些发抖,就在这个时候,马车中熟悉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第604章 入宫(3) 那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威严,但却依旧十分温柔。 有些惊喜的错愕抬眸,隔着珠帘,她正撞在某人深邃的带着笑意的眸子里。 这一刻,不知是珠帘晃动,折射的清晨的日光也跟着晃动,还是方才好似劫后余生的惊讶与欣喜,她竟觉得一颗心怦怦的乱跳,整个人的脸也有些燥热了起来。 ……她缓缓的举起手来,准备将手放入那好看的手的掌心,却还没来得及,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某皇反手将她牵住,而后稍一用力,她整个人便就被带入了马车珠帘中。 与此同时,他还用另一只手细心的为她拨开帘子,直到她坐在他的身边。 “小心些。”他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华云思才见到,方才从外面看着并不显眼,如今置身其中,才发现这马车里的空间,确切的说,是这四方珠帘里的空间还挺大的。 而她坐的三侧都被围着软枕,另一侧就是小心呵护着她的某皇了。 提醒她小心的时候,萧镜尘正一边扶着她,一边亲手为她整理着软枕,她只是一个恍神,便又不小心掉入了他怀里。 其实,实在是她才上马车,又心神恍惚没坐稳,但落在众人眼中,倒似她是故意的似的。 ……某皇为她整理好了软枕,才发现,她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喵。”雪儿忽地发出叫声,在马车里四处打量,似乎十分喜欢四周悬着的珠帘,伸出猫爪一拍一拍的,玩得不亦乐乎。 “怎么了?”萧镜尘笑着看了雪儿一眼,而后柔声问道。 华云思忙摇头,小声道,“没事,只是……” 只是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害羞吧?或者也不能向大家解释说方才她不是故意的,而是不小心吧? 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不过虽然她没说,萧镜尘还是很快明白了过来。 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小女人现在是越来越容易害羞了。 虽然,她害羞的样子的确很迷人,可,也只需要迷自己就好。 想到这里,萧镜尘的眼光陡然从方才的柔和变得平淡。 雪儿仍旧在肆无忌惮的拨弄着珠帘,随着珠帘的叮当作响,他的眼神只是平淡的将周围一扫而过,瞬时,便再未有一个人敢多看一眼了。 感受到周围人收回了视线,华云思总算觉得自在了些,她朝身边看去,这才发现,某皇今日也穿了一身和她一般的绿色。 其上同样是紫金暗纹绣着的图案,只不过他的图案却是九条金龙,乍一眼看去,便威猛无比,华贵万分。 而自己穿成这样和他坐在一起,在外人看来,岂不是…… “郎才女貌,好一对金童玉女!” 人群中,忽然一个百姓赞叹的声音传过来,恰如其分的延续了华云思的后面想到的话。 …… “什么金童玉女啊,你见过这般好看俊美的金童玉女吗!?” “是啊!啧啧啧,这萧皇和萧皇后的容颜,实在是,惊为天人啊!” “我活这么大,走南闯北多年,自认见多识广,可也从未见过像萧皇这般俊美的男子,还有萧皇后这样倾城绝色之女啊!” “是啊,萧皇和萧皇后的容颜的确冠绝天下!” “……不对呀,不是说萧皇还没有皇后吗?唯一被萧皇放在心上的那个云裳郡主也早已失踪,现在怎得却……” 人们由衷盛赞了许久,才发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说的也是,可瞧那女子的装扮,分明只有正宫娘娘才敢的穿着啊!?” “大家快看,萧皇拉着她的手了,能让萧皇这般对待的,她不是萧皇后,又能是何人?” “是啊,依我看,这世间也只有此女子的容貌才能配得上萧皇陛下了吧?” “都说萧皇对云裳郡主痴情,我瞧着眼下的模样,那女子该不会是被找回的云裳郡主吧?” “云裳郡主么?可我怎么瞧着她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是啊,我也觉得!” “对了,我想起来了,她不是那个太子殿下心悦的荣裳县主么?” “没错,就是她!” “可她怎么会与萧皇在一处,还穿着这样的服饰,难道……” “我听说,荣裳县主可是太子殿下从风临带回来的!” “这么说来的话,难道荣裳县主就是云裳郡主!?” “哎呀,不管现在她是谁,她都是萧皇的萧皇后了,尊贵无匹的萧皇后!” “是啊是啊,没想到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了!” 人们一边热闹的议论着,一边艳羡的目光看着马车内容颜出尘犹如神仙眷侣般的两人。 先前倾慕于萧镜尘的女子,如今见到华云思的出现,虽则嫉妒,但也纷纷自惭形秽。 是啊,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她,而她们,凭什么呢? 大概正是这种心理,她们虽然嫉妒,但竟也不怨恨,反而发自内心的祝福着他们。 一路上,之前的对话发生了无数次,人们有惊叹的,有艳羡的,有嫉妒的,有祝福的,四面八方投递过来各种眼神。 嗯……对于这样的眼神,萧镜尘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原本这边是他想要的结果,更何况,他巴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他唯一的妻。 马车在人群簇拥中走的极慢,这一刻,华云思简直怀疑坐马车有什么用?就这样被观摩吗? 这速度,说是和蜗牛一般有些过分了,但实际上,也还真的并不比蜗牛要快出多少。 而这样的速度,一旁的某皇不但不心急,反而却好似十分享受似的。 ……这货分明是故意的,可他莫非真当这偌大的临京是自家庭院!? 还有,他不知是否还记得,今日是要入宫的? 所有人的目光好似紧紧的粘在了他们二人身上,华云思摆脱不得,只盼着速度能快些就好了。 于是她红着脸,清了清嗓子提醒着旁边的人,“再不快些,宫宴怕是已经开始了。” 萧镜尘似是早预料到她会如此催促,她话音方落,他便淡然道,“朕没到,他们敢?” “……”这话虽然有些直接,但细想却是这么个理。 这宫宴原就是为了迎接萧皇和梁国太子所设,其中一方未到,若是寻常自家人的宴会便也罢了,而如今却涉及两国邦交,自当严格,是以无论是谁,一方未到的情况下,宫宴是断然不会开始的。 可话说回来,即便如此,也不能这么慢吧? 无论如何,这厮好歹也是一国君王,却不守时,这总也是不好的吧? 华云思蹙眉,有些鄙夷的样子。 萧镜尘似乎一瞬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朕可从未与他们约定时间,今日朕能答应入宫,便已然是给他们面子了,既如此,叫他们多等些时间,又有何妨?” “……” 华云思无语至极,某人还真是不讲理的毫无道理啊,罢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又何必为他心急?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却就不知道要被观摩到什么时候了。 “那个……我们就这样一路让人看着议论着,总是有些不好吧?”华云思开始尝试着说服某皇。 某皇似有所松动,“皇后不喜欢?” ……这还用问? 华云思点头,干笑两声,“是有些。” 可惜,她的些字还未完全说完,某皇便又道,“可是朕喜欢。” “……”那还问她干什么? 华云思蹙了蹙眉,“可我记得,从未在景朝见过这样的车轿啊?” 景朝内敛,尤其是王公贵族更加注重隐私,所以基本上没有这种四面透风的轿子风格。 她心中正有所怀疑,果然,下一秒,某皇道,“你说车轿啊?” 说着,他还心情极好似的伸出手拨弄了一下旁边悬着的珠帘。 这个随意的动作很快引来一片片尖叫,华云思无语,点了点头,“嗯。” 某皇继续道,“是朕的舅兄教给朕的法子,如今,朕觉得很喜欢。” 舅兄!? 华云思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愣了片刻,才知道,他说的舅兄,只怕便是自己的冷表兄了。 据她所知,梁国国风开放,车轿做成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若他说是表兄教他的话…… 以她对表兄的了解,表兄该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才对的啊…… 可眼前的事实,表兄却分明做了……想来,这大概便是某皇笼络人心的本事? 华云思忽然有些头疼…… 人潮几乎是跟着萧镜尘的马车一路往前走的,所以,越走的远,这马车周遭的人就好似越发的多。 一路的热闹和喧嚣的后面,人们很容易便乎略了,还有三两辆马车远远的随在萧皇的马车之后。 和先前梁国太子和萧皇的马车比起来,这三辆马车似乎显得有些单调,没有珠帘垂着,外间也并无任何华丽的装饰。 但明眼人却知道,这三辆马车的华贵并不比萧皇和梁国太子的马车差多少。 而再细心的人便能看到,这几辆马车的侧边,都悬着一个刻有顾字的玉牌…… 第605章 入宫(4) 此三辆,正是顾府的马车。 顾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是风临的安远将军,守卫风临疆土,不知为风临打退了多少的外敌入侵。 而如今,顾老爷子年事渐长,再加上前些年顾家发生的事,顾老爷子不能再上战场,便从之前的安远将军被封为了风临的异姓王,安王。 而如今风临这般的宫宴,以安王和安王世子的身份地位,顾家人自然就是要来的。 只是却不知为何,这一次顾家人来的如此慢,竟远远的跟在了萧皇的车队之后。 不过,好在萧皇的车队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一时也没人注意到顾府的马车。 而且,也没人会想到,顾老爷子会参加这次宫宴,毕竟,顾老爷子不问世事已经多年了,临京的人都知道,顾府的一切大小事宜,都是由顾家大公子也就是安王世子顾语生打理着。 此时,前面萧皇的马车身边围着的百姓更多了,顾家的马车便又放慢了些许速度。 眼瞧着顾府的马车犹如龟速一般,都几乎不向前了,顾老爷子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掀开轿帘朝前张望了两眼后,便对着顾语生大声质问。 “怎么又慢了!?我是来与尘儿同路的,你走的这么慢,还叫我如何看到尘儿!?” 说完这句话,顾老爷子便扯着嗓子对着先头骑马开道的顾语平叫道,“怎么这么慢,还走不走了!?快加快速度!” 顾语平,“……” 正对面,顾语生十分无奈,“父亲,不是我们走的慢,是您的尘儿原来就走的慢啊!父亲既说了要和萧表兄同行,那自然便是和萧表兄一般慢就对了。” 说完,亦掀开轿帘,对着前头的顾语平淡声道,“不必听父亲的,就远远跟着就好。” 顾语平,“……” 顾老爷子见状大为不满,对着顾语生大声呼叫,“好啊你啊,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吗!?什么叫不必听我的!?你去问问你父亲我当年统领的顾家军,他们之中,可有一人敢说出你这样的话!可有一人敢说不听我的!?” “平儿,我叫你加快速度,速速赶上你萧表兄,否则,小心为父打断你的腿!” 顾语平,“……” 顾语生抹了把汗,无奈道,“父亲说的对,当年的顾家军的确没人敢不听父亲的,可如今,且不说顾家军是否还在,便是顾府上下,一应也是儿子在打理,父亲自该安享晚年,将一切都交给了儿子,所以,顾府上下,也还算都听儿子的号令的。” 说完,他也掀开轿帘,朝着前头顾语平再道,“远远跟着,违必重责!” 顾府马车继续悠哉游哉的跟着,顾老爷子的内心愈发急躁,“什么叫安享晚年,为父我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了么?小兔崽子,瞧把你能耐的,明知道为父我参加这次宫宴为的就是尘儿,如今却不叫我看尘儿,是何道理!?” “平儿,快些!小心你的腿!”顾老爷子说着,又朝前面递了一句。 刚说完这句话,顾老爷子便又十分警惕的瞪着顾语生,与此同时,两只手还同时把轿帘紧紧拉死,看样子,是一点也不给顾语生再次给顾语平传话的机会。 却不知,有了顾语生的发话,前面又围着那么多人,便就是让顾语平快,他也快不了呀? 更何况,兄长严苛,父亲宠溺,他原就是怕自己的兄长必父亲多多了好么? 所以如今,自是以兄长的话为先了。 顾老爷子像个小孩子一般的举动,却竟丝毫感觉不到马车依旧是慢慢悠悠的晃着,还拉着轿帘得逞的朝顾语生一笑。 顾语生能怎么样呢……只得还之无奈一笑。 见顾语生不说话,顾老爷子还道小兔崽子终于服软了,一扭头鼻子一声轻哼,道,“也不知你是如何做人表弟的,尘儿初到临京,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连这临京的方向都还没摸清楚,所以才走的这么慢,你这小子倒好,不想着上前提醒也就罢了,居然还拦着我上前去!” 顾语生,“……” 人生地不熟!?连方向都没摸清楚!? 父亲怕是对这两句话有什么误解吧? 那可是萧皇啊,可不是一个还未出襁褓的孩子啊! 哎,顾语生想着,长叹了一声,再次无奈道,“父亲您是否小瞧了您的尘儿啊,儿子还要提醒父亲,只愿父亲莫要忘记了,如今萧皇是顾家的人这件事,外人还都不知晓,无论是萧皇的身份也好,还是我顾家的身份也好,父亲觉得,若是我们跟的近些,叫别人看到我们在一处,百姓们会如何说?宫中的人,又会如何说?介时,陷入险境的就不止是顾家,还有您的尘儿啊?” 顾语生好一番谆谆教诲,长篇大论,才终于叫顾老爷子回过些神来。 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或许,生儿说的对,但凡有一丝的可能,他也绝不能够让尘儿陷入险境! 只是,与尘儿阔别已足足有了一日之久,他也是真的想亲眼看尘儿一眼啊! 想到这里,顾老爷子的神色有些委屈,“你说的道理,为父都懂,为父也愿意听你的,只是……你也稍微走的快些啊,这……这未免也太慢了些,岂不是叫我离尘儿越来越远了!?” 顾语生,“……” 可你的尘儿就走的这么慢呀!? 得到顾语生否定的答案,顾老爷子又十分可怜的撇了撇嘴。 与此同时还悄眼瞪了一旁一本正经的顾语生一眼,心道,这倔脾气,还真是像你的母亲!哼! 想到顾语生的母亲,顾老爷子心中酸涩,眼眶红了红。 眼眶一红,他就想吹吹风看看外面,免得流出眼泪来让这小兔崽子看到。 一想到吹吹风看看外面,顾老爷子又是灵机一动。 为何,他偏偏要坐在这轿子里呢? 前面围观尘儿的百姓可是不少,倘若他能混进百姓之中,如此一来,岂不是既摆脱了自己这个顾家人的身份,又能近距离的看到尘儿了? 想到这里一瞬间,顾老爷子的眼睛就不红了,他唇角带着笑意,慢慢掀开轿帘,准备“伺机而逃”。 嗯,马车周围,守备很松懈嘛! 顾老爷子心中得意的想着,然而,得意不过一瞬,哗啦啦,两列护卫就加快了脚步,将马车包围。 顾老爷子心中猛地一跳,只得老实的收回视线,心中再次暗自感慨。 哎……看来这小兔崽子还是像我多一些,不动声色,便轻易掌控全局啊,此时此刻,他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难过…… 风临皇宫。 文敬公主才听了莫轩说,今日裳儿会来,而且会和萧皇一切来,便欣喜极了。 仔细想想,她都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裳儿了,更何况裳儿先前遭遇了刺杀,她更是担心不已。 期间因为之前宫中也出了事,是以她数次出宫想要看裳儿都不得成行。 如今,好不容易能见到裳儿,她自是迫不及待,甚至都还来不及思量为何裳儿会是和萧皇一同来,便匆匆带着侍女红儿往宫门处去迎接裳儿。 彼时,参加此次宫宴的人大多都已经到齐了,是以文敬公主一路上也并未见到什么人,很顺畅无阻的就来到了宫门前。 远远的,宫门下似乎有两个人影。 文敬公主脚步一顿,便听身后红儿好奇的声音道,“公主,那是谁家小姐?都这会儿了,怎么还在此处逗留呢?” 是啊,谁家小姐,都现在了却还在这里? 文敬公主心想着,定睛一看,那人穿着一身青色衣裳,身材妖娆,不是刘青又是何人? “刘太傅家的女儿?”这会儿,红儿也看了出来,虽还有些距离,但实在是刘青的身材太过扎眼,能认出来倒也不足为奇。 文敬公主也点了点头,“是她。” 红儿便好奇了,“刘家的人都在殿上,怎得她却在这里,瞧那模样,似是在等人?” “我们回去罢。” 文敬公主并未回答红儿的话,沉吟了片刻,则是忽然往回折返了。 红儿一怔,忙匆匆跟上文敬公主的步伐,好奇道,“公主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的要接荣裳县主么?怎得县主还没来公主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亦是在此等裳儿的。”文敬公主脚下步子不停,边走边道。 “她?公主说的是刘姑娘?”红儿道。 文敬公主点头,红儿却是不明白了,“她不是一向自视甚高么?就连月如公主和王少保家的王姑娘都不放在眼中的,怎得今日会专门守在这里等荣裳县主呢?” “只怕,是别有所图。”文敬公主意味深长道。 宣太子喜欢裳儿,更早已视裳儿为未来的太子妃,而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看的清楚明白,刘青心中,始终亦是将她自己视作太子的人。 故此,刘青有意接近裳儿,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刘青是个聪明的,不会像从前的柳月如一般毫无心机的蠢,所以才懂得如此的不动声色。 只是不知这样的刘青,是否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第606章 入宫(5) 虽还未到正午的时辰,但时值初夏,上午的太阳晒的久了,亦是让人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与闷热。 侍女听香看了看刘青脸上晒得逐渐泛起的红晕,又抬头看了眼好似比方才更加热烈的日头,叹了一声道。 “姑娘,这日头晒的人实在烦躁,要不奴婢去为您取把伞来遮着?” “来的时候不知带着,现在才说去取,怎得,待会儿若那舞女来了,莫不是还要本姑娘亲自给她撑伞不成?” 等了许久都未等到人,刘青的语气也有些不爽。 听香闻言吓得连忙摇头,“姑娘,奴婢并非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姑娘,才……” 刘青看了听香一眼,又看了看愈发火辣辣的日头,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语气重了些,便叹了口气,又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我都等了许久了,不差这一会儿,原就是要巴结她,你若真拿来了伞,你说我是给她撑还是不撑呢?” “不过是个卑贱的舞女,如今之所以给她几分颜面,不过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可我刘青是什么身份?即便是面上得巴结着她,却也并非毫无底线的,你明白么?” 刘青一番悉心的解释,听香即刻受宠若惊,忙缓了神色点了点头,略有歉疚的道,“是,姑娘说的是,是奴婢愚钝了。” 听香如此反应,刘青唇角很快就带着一抹笑淡淡点了点头。 同时心中道,母亲教给她的驭人之术果真是极其好用的,不过才三两句话,这丫头的心思便就是不一样了。 二人无话,又朝着远处张望着。 这被晒的愈发头昏脑热,心也更急了。 说来也是,她们这都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了,却根本不见人影,这未免也太不同寻常了些。 听香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又忍不住抱怨道,“姑娘的话奴婢都明白,只是如今姑娘为了一个区区的舞女等待如此之久,奴婢怀疑,是否有些太给她面子了!” 刘青闻言,不动声色的笑着摇了摇头。 听香见姑娘仍旧如此大度的模样,心中便愈发替姑娘觉得不值得,就愈发不满道。 “姑娘便就是太瞧得起她了,不过是个卑贱的舞女,奴婢瞧着,她今日是没脸来参加什么宫宴了,毕竟她都不在太子府了,这满临京的,太子府不要的人,谁人敢要?她此刻只怕说是丧家之犬都不为过,又怎会来参加这等场合呢?” 丧家之犬么? 刘青想到先前京中的谣言,眸中一瞬闪过阴鹫,而后又不动声色的隐去,才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口吻道,“我总觉得,此番萧皇,甚至说,梁国太子住在松风阁而非鸿胪寺,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萧皇?梁国太子!? 虽然听香一向都很敬重姑娘,但眼下听姑娘竟如是说,还是觉得姑娘同她讲了个笑话。 “不是吧!?姑娘难道真的相信了外间那些传言,也觉得萧皇和梁国太子住在松风阁是因为她!?天哪,听香觉得,姑娘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听香有些惊讶,有些不屑的口吻继续道,“她凭什么!?也不知是什么样子的蠢人才能传出那样的传言来,依奴婢看来,那样的女子,顶多是靠着那张狐媚子脸能在萧皇或是梁国太子身边打杂罢了,至于萧皇和两国太子入宫觐见皇上,和她有关系么!?她有什么资格跟着来呢!?” “只是……”刘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有些激动的听香打断继续道。 “姑娘方才也瞧着了,那梁国太子如今已经在太平殿了,可是没她的影子在身边的,奴婢觉得,梁国太子都看不上的贱人,堂堂一国之君的萧皇能看上!?所以啊,奴婢觉着,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在此空等了。” 听香笃定了某人不会来,也没资格来,自然而然的便要劝说刘青回去。 毕竟,在她看来,她家姑娘金尊玉贵的,凭什么在这里等一个卑贱的舞女,一等还是等那么久。 她是好意,刘青却是摇了摇头,平淡道,“她会来的。” 听香见状一急,“可是姑娘……” 她实在是替姑娘觉得不值啊,刘青打断她,道,“太子说她会来,她就一定会来,且再等等吧。” 听到姑娘提起太子,听香只好点头称是,也不敢再有半分多言。 这么多年来,姑娘对太子的看重,她一切都看在眼中,凡是太子说过的话,姑娘从来就是毫无条件的相信与执行,这次,应当也是一样吧。 听香忽然有些心疼姑娘。 日头已经快到了正头顶,刘青脸颊通红,额上沁出丝丝晶莹的汗水,先前好不容易化好的精致的妆容如今因着出汗都有些花了。 听香忙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精致的粉盒,小心翼翼的替姑娘补妆。 刘青任由她为自己补妆,无奈的笑看着她赞赏道,“难得有你这样贴心的丫头。” 听香闻言,羞赧的笑了笑,“姑娘说什么呢,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 刘青微微点点头,眼前,火辣辣的日头正当照在听香身上,却见她小心的为自己补妆,自己的额上则是沁满了汗水。 她微微一怔,转身看了眼太阳照射的方向,而后似是想起什么了似的淡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的话,已经巳时了。”听香答。 竟都巳时了么?刘青微微错愕,任由听香为她补完妆后,她竟折身要往回走。 身后,听香一阵恍惚,忙小碎步跟上好奇道,“这……姑娘不是说了她一定会来吗?怎得却又不等了?” 刘青微微一笑,“傻丫头,我要等的时候,你不让我等,如今我不等了,怎得,你却还想在那里晒着不成?” 一边说着,她一边递过去一方帕子,示意听香擦擦额上的汗水。 听香受宠若惊,忙双手小心翼翼接过帕子,“奴婢谢过姑娘,姑娘分明知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好奇……” “你不是都说了吗,现在已经巳时了,这宫宴原本定的可是辰时就要开始的,如今这么久过去了,她还不来,我若再继续等下去,岂非显得太过刻意了!?” 刘青打断听香的话,煞有介事道。 有些事原就是,巴结便罢了,若是巴结的过了头,难免惹人怀疑,伞是一个道理,如今折返不等,亦是同一个道理。 她虽是个舞女,但也不是个蠢笨的,所以一些事情,还是需掌握分寸的。 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听香虽不明白姑娘话中的意思,但她知道,姑娘说的,决定的,便就都是对的,于是二话不说,忙跟了上去…… 而此时此刻,太平殿则是好一番热闹盛景。 两国来朝,宫宴的规格自是要比当初和敬公主大婚还要高出太多。 放眼望去,只见整个太平殿布置的金碧辉煌,极尽奢靡。 凡是风临朝中三品及以上的朝中大臣,无一不来参加,纷纷列席而坐。 除此之外,所有达官贵人正妻家眷亦都在场,举杯共饮,好不热闹。 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美酒佳肴更是数不胜数。 而在大殿中央,一队身穿华丽彩裳的舞女正在殿中随乐而舞,身材飘忽,舞姿灵动。 除了这些,大殿之中,来来往往服侍众人的宫女令人目不暇接,人数众多,却又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杂乱。 彼时,一个侍女正端庄优雅的端着佳肴往与风临皇并排的方向又稍稍靠前些左身侧的席位行去。 那里坐着的,正是梁国太子冷枫。 梁国太子身边,梁国公主冷云笙正一一品味着桌上的美食,冷云笙身边,冷染一袭白衣出尘,随性而坐,似凉薄而淡漠的眼睛时不时的扫过四周,扫过宣太子莫言身上。 曾经风临便有传言说,梁国盛产美人,男女皆如是。 今日之前,宫中众人只道这是传言,而今日之后,待所有人真的见识到了梁国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的容貌,不由尽皆赞叹,传言竟是事实,梁国,果真盛产美人啊! 且不说他人,只眼前这三人的容貌,便可见一斑。 是以,此时此刻,大殿上不知有多少青年那女的眼光偷偷的落在这边,也不知有多少贵公子因着梁国的云笙公主心神激荡,又有多少女子因着梁国太子以及梁国的陵王殿下而面红心跳。 此时,就连来到三位面前送佳肴的侍女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殿中舞蹈虽美,却又有几人的心思是真的放在那舞蹈之上呢? 好在这样的场合虽然热闹,但也不无庄重严肃,是以众人的小心思也都只得藏在心中,并无人真的敢僭越半分。 风临皇下首位,莫言的心思亦不在眼前的舞蹈上,神色淡淡,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直到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一侧正朝他看过来的冷染,才点头与他示意。 冷染与莫言原就认识,君子之交淡如水,便就如这次点头。 就这样,太平殿中央,舞女继续跳着舞,一切都看似平淡而有序,只除了,风临皇右侧的那个空位…… 第607章 入宫(6) 那个位置正是为萧镜尘准备的。 如今,说好辰时开始的宴会,却已经到了巳时都还未见到景朝萧皇的影子。 而且,就连梁国太子也都来了这么久,这……若只是风临皇便也罢了,如今梁国太子亦身为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会不会大有不妥呢? 况且,风临皇虽然今日面色尚可,但所有人都知道,风临皇身中蛊毒,已时日无多,今日这般,也不过是苦苦支撑着身体罢了。 所以,太平殿,表面的光鲜亮丽,热闹非常下,早有人开始暗中揣测,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这萧皇会不会是故意的? 也有人猜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萧皇必定是不会来了。 可,原本说好的事情,若他真的就这么不来了,那么置风临于何地,又置梁国于何地呢!? 虽则众人心中猜测万分,但一时也并未有人说出口来,毕竟,风临皇都还没开口呢。 而风临皇不开口的原因则是,有些事,不说出来便也罢了,一旦说出来,那就真的是将事情抬到桌面上了。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风临皇,对方还是萧皇,毕竟涉及两国邦交,是以,有些事不得不谨慎。 是以,风临皇也不得不沉得住气,只是,这气能沉到什么时候,便得看其是如何的气度了。 可,风临皇气度多少众人或许不知,在场的有一位却是终于忍不住了。 他便是刚刚死了的中书令李建柏的庶子李松,也是如今新上任不久的新的中书令。 按说,中书令一职原是不能世袭的,当能者居之。 然,其父李建柏在年轻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曾救下过先帝一命,因此,先帝便赐予了他这个格外的恩赏。 当时,先帝的原话是,“卿救朕性命,朕无以为赏,观卿之子,博学多闻,年幼聪禀,便破例许卿若百年,子承父业,继承卿之中书令一职,望卿好生教养卿之子,切莫负朕重望。” 先帝之所以将这个恩赐算在了李建柏的儿子身上,是因为当初那件巧合救驾一事,也有李建柏的儿子的功劳。 而先帝之所以如此,也是为了感念李建柏儿子年幼便知护主的一片赤子之心上。 而当时的李建柏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也就是他的嫡子,李桐。 可谁知,李建柏后来又迷上了一个青楼妓女不说,更将她接入府中,又生了个庶子,李松。 李建柏之妻年老色衰,李建柏便逐渐专宠了青楼贱妾,连带着她的儿子李松亦得到李建柏的偏爱。 至于偏爱到何种地步呢? 李建柏死后,竟然将他中书令的位置世袭给了李松,而非李桐! 这件事,在当时的临京引起了不小的一番动静。 因为,当初亲历过那件事的人都知晓,先皇所说的观卿之子,博学多闻,年幼聪禀,还有那一句子承父业,指的可都是李桐! 因为当年的救驾之功,李桐也是有一份的! 可如今,李松继位,虽也是子承父业,可到底不是李桐! 而且,李桐被剥夺了继承中书令的权利不说,李建柏死后,李松更是寻了个由头,竟将原本好读书的李桐送往了边疆苦寒之地,说是要锻炼其病弱的体格,美其名曰为了他好。 当年,众人无不替李桐深觉不公,扼腕叹息,但奈何,大事已成定局,李家的事他们这些外人到底插不了手。 更何况,当年先帝虽说,允卿之子子承父业,却到底也未指明了就是李桐,所以,对于这个乌龙,众人也终究无可奈何。 再加上,李松上任后,惯擅阿谀奉承,很快就笼络了不少朝臣的心,虽则朝中有大多数人都瞧不起这位偷盗嫡兄官职的庶子,但李松既会做人,众人也就懒得追究计较什么。 毕竟,那是李家的事,原就与他们无关,他们又何必非得要那么较真呢? 而如今,这件事也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只不过,这中书令一职毕竟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加之又是妓女庶子,众人对这个李松,那是十分看不上眼的。 也正因为如此,李松便是愈发的投机钻营,想要改变众人对他的看法。 你们不是瞧不上我么?那我就巴结皇上,只要能够得到皇上的赏识,那其他人的眼光究竟如何,却又有什么要紧呢? 于是,这些日子来,李松在风临皇身前鞍前马后的,做了不少讨风临皇欢心的事,甚至还为风临皇求来了“仙丹灵药”,说是能治风临皇身上的毒。 今日风临皇之所以气色尚佳,有传闻说,便是因他送去的灵丹妙药起了作用。 过往种种暂且不表,眼下,就又是李松认为表现的好时机。 他认为,对于萧皇迟迟不来之事,风临皇不是不怒,只是有梁国太子在,所以不得不维持着一国皇帝的气度。 但,风临皇不开口,梁国太子不开口,别人也不开口,难道,就真的这般由着萧皇折辱风临么!? 不能! 此时,他若开口,必定会讨得风临皇的赞赏! 于是,歌舞升平中,李松蓦地站起身来,大声道,“皇上,今日是与梁国太子,萧皇约定的宫宴之日,梁国太子已到,可景朝萧皇却迟迟未至,我皇大度,候他已久,可萧皇此举,是否太过不将我风临放在眼中!?” …… 李松声音洪亮,一句话后,只觉得整个太平殿内气愤陡然一凝。 就连奏乐的乐师和中央的舞女们动作都是一顿。 李松此言,虽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也算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一时间,众人尽皆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朝着风临皇的方向看去。 果然,风临皇微微蹙眉,略有些不悦的模样,甚至脸色都有些变白了。 众人见状心中咯噔一下,看来,李松这次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啊! 有人暗中取笑,更多的人则是好奇,风临皇究竟会是何态度。 却见一瞬的不悦后,风临皇将视线挪到了梁国太子的身上。 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关注对方的反应。 然而,令风临皇纳闷却又心安的是,梁国太子那边,该品酒的品酒,比如说梁国太子冷枫,该吃菜的吃菜,比如梁国公主,仿若从坐下来的时候,那公主的嘴就没停下来过,始终边吃边品评,而最后一个梁国陵王,则是该发呆的发呆,似乎丝毫都未将李松的话,甚至是萧镜尘迟到放在眼中。 …… 都这么无所谓的吗? 这样的情形,虽然风临皇心中亦是有些奇怪,但眼下,萧皇的事情,总是该先问一下对方的,毕竟,人家是梁国来使,无论如何都得要尊重一下的。 于是,风临皇给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下人便上前亲自给冷枫斟酒。 趁着这个功夫,风临皇道,“不知,萧皇迟迟未至这件事,冷太子怎么看呢?” 怎么看? 冷枫端起酒杯,斜睨了那李松一眼,而后又对风临皇淡声笑道,“既是景朝萧皇,身份贵重,本宫以为,有些迟到,本也无可厚非。” …… 冷枫原就生的容貌端庄儒雅,如今简单的一番话,更是语气温和,令人如沐春风,倍感亲切。 一时间,众人尽皆感叹,不愧是梁国的太子,果真温文尔雅,雍容华贵。 除此之外,再加上冷枫一侧,陵王冷染虽则发着呆,也掩饰不住那俊逸洒脱的翩翩少年郎模样。 于是乎,冷枫一袭话,又令不少女子看着这边的脸色更红,心猿意马了起来。 对于冷枫的话,李松则不以为然,建议风临皇道,“不如,先派个人去看看,萧皇现在到了哪里,可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若果真如此,他风临也好及时出手相助。” 李松的最后一句话,终于令风临皇脸色好看了些。 虽说,从松风阁来这皇宫的一路上都有风临卫守着,是不会出现李松所说的情况的。 但若是因着这个去探查萧皇怎得还不到,也不失为一个好借口。 于是,风临皇摆了摆手,命一个宫人去探。 宫人很快就回来了,李松迫不及待开口问,“萧皇到了哪儿,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否则怎么都这会儿了,还……” 李松没能再说下去,因为风临皇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宫人这才得以开口,弱弱道,“回皇上,回冷太子,萧皇现在才到了临详门。” ……临详门,听到这三个字,众人忍不住又议论纷纷起来,都这么久了,竟然才走过一半的距离!? 便是那萧皇的车队真的是龟速的话,现在也不止临详门了吧!? 风临皇再次摆了摆手,打断众人的议论声,看向那宫人。 “可知,萧皇为何才到了临详门?” 宫人弱声道,“似乎……似乎是因为萧皇与一女子相伴,所以,才逗留了些时间。” ……对方是萧皇,一国之君,所以宫人的话不敢说的太满,只用了逗留二字,但在场谁人不知其意,尤其是那一声与女子相伴,又即刻令整个太平殿炸开了锅。 女子!? 萧皇至今未到,原因,竟是因为一名女子!? 第608章 入宫(7) 世人皆知,萧皇从不耽于女色,更何况,以萧皇的为人,会因区区一个小女子而耽误这许久!? 这,真的是景朝萧皇!? 一瞬间,众人议论纷纷。 “这……从未听说萧皇此来我朝,身边还带着什么女子啊!?” “是啊,听闻萧皇来到临京这几日也都是在松风阁,并未接触任何女子啊!?” “松风阁!?对了,听闻荣裳县主遇刺后便住在松风阁,如今看来,传闻,竟莫非是真的!?” “什么传闻,你倒是说清楚啊!?” “这你都不知道!?这……” 一名官员想说,眼神忽然扫到不远处的莫言,似是想起了什么,蓦地又闭了嘴。 “你倒是说呀!?”另名不知情的官员急了。 这时,李松幽幽站了出来,对着那名好奇十分的官员道,“杜大人竟真的不知?这满临京的人可都说,萧皇之所以下榻松风阁,还有……” 李松的眼神悄然撇了撇冷枫他们,而后继续道,“住在松风阁,可都是为了那位荣裳县主呢!” …… 虽然李松的话,在席众人大多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几个人敢说出口的。 不仅是因为梁国太子他们,也更因为他们的宣太子莫言。 谁不知道,那荣裳县主可是宣太子殿下钦定的未来的宣太子妃,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打他的脸吗? 这种几乎等于自寻死路的事,他们可干不出来,也没那胆子干。 偏偏没想到,李松竟敢。 真不知该说李松无知者无畏,还是原本就胆大包天。 谁不知道,李松先前几次三番巴结宣太子都被宣太子所忽略无视,心中憋着一股气。 可,撒气也得找个好时候,李松偏偏找了这个时候,实在是蠢哉! 而高位上,梁国太子冷枫也蓦地发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声。 也不知是高兴呢,还是在感叹李松的蠢呢? 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冷枫笑过后,再无任何反应。 下一秒,果然如众人所料,宣太子淡漠冰冷的眼神扫向了李松,不过也只是一眼,就又淡淡的移了开去。 实在是,李松这样的货色,还配不起他多看一眼。 不过,既然提到了她,他便有必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于是,倏尔一笑,他道,“裳儿先前遇刺,本宫忧心她的身体,便叫她暂时在松风阁修养,不想萧皇竟也下榻了松风阁,本宫便命裳儿在松风阁代为本宫照顾着萧皇。” …… 太子此言,疑点重重,或者可以说根本就是破绽百出。 比如说,荣裳县主遇刺,即便是休养,却为何偏偏是松风阁,太子府便是最佳的休养之所。 再比如说,男女有别,即便是照顾萧皇,无论是谁都好,以太子对荣裳县主的心意,那可是未来的风临太子妃,这样未免太不避嫌…… 但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破绽百出,这话却终究是由太子的口中说出,一时间,众人竟无一人敢反驳。 然而,李松除外。 他方才既都已经落井了,那又为何不下石呢? 于是,待莫言一席话,整个太平殿内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李松道,“这……男女毕竟有别,更何况荣裳县主可是……” 话说到一半,李松蓦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哦,微臣明白了,太子殿下此举,可是将荣裳县主赠与了那萧皇,所以才……” 呵!好一个李松。 莫言脸色微冷,唇角带笑,不过,却是冷笑,再一次看向李松。 这一次,他并未及时收回视线,反而是看了片刻之后,将视线从李松身上缓缓地移到了齐王莫风身上。 就凭一个李松?敢如此这般几次三番说出这样的话?怕还是不够格。 那么,也就是说,李松是狐假虎威了。 不过,假的,这蠢狐狸莫非是齐王莫风的威?莫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而远处,莫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莫言忽地看向自己,眼神森然,唇角挂着冷笑。 犹记得,上次荣裳县主的事后,他便是这般看自己的。 这样的眼神……莫风不由自主的浑身有些发抖。 他不由恶狠狠的瞪了李松一眼,心道真是个蠢货! 李松是他前些日子收服的人了,早不派上用场晚不派上用场,偏偏这个时候蹦了出来,竟还要跟太子叫板,简直是,蠢极了。 而李松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太子看他不上眼,而前些日子太子又得罪了齐王,如今,他在齐王面前故意与太子对着干,岂不是更好的巴结了齐王? 众人虽不知李松和齐王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却十分清楚明白,无论如何,李松是完了。 因为,这许多年来,他们还从未见过他们温柔平淡的太子殿下对谁发过火的时候。 而眼下,太子看向李松的眼神,明显不对了。 那样的眼神,甚至就连身在局外的他们,见到后都忍不住浑身有些发颤,那,真的是他们的太子殿下么? 在那一袭鎏金紫衣的衬托下,莫言的眼神犹如冰冷的带着寒气的冰刃,直直的刺在李松身上,讽声道,“你方才说,赠与?” ……这一刻,李松忽然觉得莫名的有些冷,双腿也不由自主的发软。 他心中骇然,这样的气势上的压迫,他可是就连在当今风临皇的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过啊,而太子却…… 他真的生气了么? 齐王呢? 这种情况下,他能保护好自己么?他可是为他才出的这口气啊! 李松将心中最后的希冀寄托在了齐王莫风的身上,最终,惊骇的发现自己却是连看向他的勇气都没有。 忽地,一只眼睛被什么东西糊住,他才发现,不知何时,汗水竟是顺着额头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有的,则是流进了眼睛里。 这个时候,李松才似乎终于意识到,方才别人看着自己的那些同情的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才终于悔恨,自己方才的行为,是不是有些太蠢了。 不过很显然,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完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做不了,只听身前传来宣太子的声音又道。 “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便是……子承父业的那位,李家嫡子?” “臣……”听到太子故意的奚落,李松蓦地抬起头,而后又无力的垂下,再跪在地上,恭敬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臣是李家庶子。” “原来是,不入流的庶子。”莫言极具轻蔑的口吻道,“方才,是你说,本宫将县主赠与了……” “微臣一时失言,微臣不……”李松吓得双腿打颤,根本不敢听莫言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莫言并未给他说完话的机会,便又道,“真是好一个赠与呢,那么,不知依李中书的意思,要不要本宫将本宫这太子之位,也赠与一下呢!?” …… “微臣惶恐!” 此言一出,不止是李松,太平殿内所有在场的大臣们全部都大惊失色,仓促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状。 这一次,太子殿下是真的生气了! 帝王一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如今,宣太子虽还不是帝王,但其怒火,也绝非同小可! “够了!”就在众人心惊胆颤之际,风临皇平淡的声音响起,众人总算舒了口气。 如今,大概也只有风临皇能够平息太子殿下的怒火了吧。 这一次,莫言没有说什么,李松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太平殿的气氛也总算趋于缓和,风临皇又派了人去催促萧皇,舞女们也准备重新上场起舞。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未曾开口的梁国太子却忽然开口了。 “本宫亦觉得,方才宣太子殿下说的极有道理。” ……极有道理? 方才宣太子殿下说什么了?依稀记得最后一句是,赠送太子之位? 而梁国太子竟然说这一句话有道理!? 瞬间,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完全放下的心就又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这……李松疯了,梁国太子莫非也跟着疯了!?否则,怎么会无故置喙他们风临的太子之位一事?这,与他梁国何干,又与这位梁国太子何干? 不止是众人,就连风临皇的脸色都有些变幻,不知这梁国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纵观整个太平殿,最冷静的,反而是这一梁国和一风临两位太子。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听冷枫继续道,“荣裳县主身份尊贵,反倒是这位大臣,怎得随意开口便要送人呢?” 一边说着,冷枫一边淡漠却又无辜的眼神就落在了李松身上。 原来这梁国太子之意,不是置喙他风临的太子,而是因为李松的这句话啊!?或者说,是因为荣裳县主。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众人的心也都落下了些,不过,再细想,怎么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呢!? 要知道,这梁国太子自从坐在这里之后,基本上是没有多说一句话的,对于这殿中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就连方才风临皇问他对萧皇迟来的看法,他也都是三两句话敷衍,可有可无的。 可现在,竟然会为了一个荣裳县主主动开口?还似乎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啊…… 第609章 入宫(8) 眼下,且就算是这梁国太子突发神经,一时兴起,玩味提及。 可须得知道,这位可是梁国的太子殿下,开口便说他们风临区区一个县主身份尊贵,他们刚才真的没有听错? 毕竟,抛却宣太子有将她立为未来太子妃的意思不提,那毕竟也是未来。 眼下,就只说太平殿上在座的诸位,哪个不比那小小的县主身份尊贵? 更何况,那可是梁国太子,能让他都说身份尊贵,还是在这样的场合,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就在众人实在是想不明白其中关窍的时候,却见冷枫终于放下了自入席都始终未曾放下的酒杯,而后轻蔑的眼神看着殿中的……李松,突的讽然一笑,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方才那混账话,便是出自你口?” 李松,“……” 合着方才的情景还要再上演一次?可这到底关这梁国太子什么事?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一个荣裳县主么? 宣太子倒也说的过去,可这梁国太子……怎么偏偏都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李松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声,只得又认命的恭敬道,“是,小人一时失言。” “失言么?”冷枫淡然一笑,“这样的场合,你也敢失言?” ……他语气平淡,甚至还带着几分温和,但言语中的威严,分明又令人不敢直视。 这一刻,李松忽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冷枫又道。 “本宫方才听贵国宣太子唤你一声李中书,想必你便是这风临的中书令了吧。” 这次,不等李松开口,冷枫便又一副慨叹十分的模样道。 “啧啧啧,区区中书令,便敢随口将荣裳县主赠人,你,有这个资格么?” ……嗯? 众人听了,一脸问号,中书令这个官职可是正三品啊,无论如何都比那区区县主之位大多了好么? 这梁国太子莫非真的是糊涂了? 众人疑惑间,冷风继续道,“果真是混账,竟敢对荣裳县主不敬,本宫反观这位中书令大人,贼眉鼠眼,獐头鼠目,臼头深目,龇牙咧嘴,蠢若呆瓜……啧啧啧,没想到堂堂风临,竟然连这样的货色都能为官了啊?” “这……我……” “你?你什么你?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倒是本宫想告诉风临皇,若是贵国实在缺乏人才的话,倒也不必太过如此迁就,否则岂不是有损贵国威严?风临皇若是需要的话,我大梁人才济济,便是真的赠与贵国一些,也是无妨的。” …… 冷枫一番话后,太平殿彻底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贼眉鼠眼,獐头鼠目,龇牙咧嘴,蠢若呆瓜……这李松相貌虽然不佳,但真的有如此不堪!? 甚至,都不堪到了有损国之威严的地步!?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这一番话,还是出自梁国太子之口!? 他们真的没有听错么? 这……梁国太子不是一向以温柔和沐闻名的么?况且,他们才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温文尔雅来着,可,这便是所谓的温文尔雅!? 这……这分明是尖酸刻薄好吗? 其实,不止是他们,就连梁国人本人,冷云笙和冷染都有些惊讶的合不拢嘴了。 看来,太子哥哥这次为了云思表妹,还真是豁出去了啊! 冷云笙还是第一次发现太子哥哥有这样“性情刚烈”的一面,一时间连眼神都是抑制不住的赞赏和欣慰。 而风临国这边,除了太子莫言外,其余人无一不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尤其是,话题中心的,李松。 此刻,他的一张脸已经黑如木炭。 他知道自己长相不佳,脑子也不算十分灵光,但今日这般被当着如此众多人的面被做出这样的评价。 尤其是,这些可都是朝中大臣,都是他日后要巴结的对象! 如今,这该死的梁国太子对他这样一番尖酸刻薄毫不留情甚至极尽诋毁的话出口,要他日后还怎么在这风临的官场混下去!? 更为可恶的是,他的身份是梁国太子,偏如此,他却是连一点气和一星半点的怒火都发作不得! 可若他真的不反驳,岂不等于默认了这梁国太子的话? 他可不想默认,却也不想惹怒了梁国太子,于是,思虑过后,他打算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台阶下。 而这个台阶得自己也能下,梁国太子也能下才行,于是接下来,李松表面恭敬道。 “梁国太子可知,那荣裳县主原本的身份,不过是区区一个来自景朝的舞女,因其姿容绝色,所以才……” 这已经是李松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台阶了,却不料,他的这个台阶,冷枫压根就不想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冷枫边打断他的话,道,“区区,舞女?那么,你原来的身份呢?” “我……不是,您是说,微臣?”李松一怔,伸手指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冷枫边又淡声道。 “本宫可是听闻,你生身之母的身份,可是连区区……舞女都不如呢!” “太子殿下,我……” 这下好了,提到李松的母亲,他的脸色立刻由黑转红,再由红转黑,再憋到青紫。 他的心中,也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无辜委屈,变成了愤恨,甚至是屈辱。 这么多年来,几乎满临京城都知道他母亲的身份,几乎所有人也都拿它取笑过自己,而这也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他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往上爬,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让那些曾经笑话他的人都跪在他的面前向他认错。 所以,一直以来,这始终是他最在意也最敏感的地方。 而如今,被这梁国太子如此当中提出羞辱他,他如何不恨,如何不怒? 可他却是否忘记了,若非自己先对荣裳县主出言不逊,由何至于此? 不过,恨也好,怒也罢,只要他还想活着,还想要这条命,他都须得知道,对方是梁国太子,而和他比起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于是,他默默的垂下了头。 太平殿中各种议论声入耳,梁国太子又继续道,“和舞女比起来,你母亲青楼女子的身份又不知高贵了多少呢?不过说起来,本宫倒是佩服你父亲李建柏的大度,这也不知是谁的野种,随便养养也便罢了,竟然还将这中书令一位都给了出去,就是不知李夫人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堂堂李府的嫡子竟然被一个青楼女子腹中的野种夺了中书令之位,会不会气的活过来,而后再死一次呢?” …… 冷枫这番话说下来,连气都没多喘一下,其气息平稳,语气温和之程度,实在是令人敬服。 能将如此刻薄的话说出如此平淡温柔的格调来,不得不说,这一向温文尔雅的梁国太子是第一人。 不过,这话中的各种信息,则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原来,这李松,竟然真的不是李建柏的儿子? 李松的母亲是青楼女子,是李建柏从青楼里迎回了李府的,没过多久就生下了李松。 之前对于这件事,京中是有过议论的,谁让那女子不洁呢,当时甚至还有传言,说那女子是因为想进入李府,所以才想方设法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而后谎称是李建柏的孩子,才最终得逞。 不过,这些传言过了不久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李建柏对这对母子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再后来,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便再未有人怀疑过,提起过。 却不料,今日却是被梁国太子给提了出来。 看梁国太子笃定的神色,这事该不会有假才对,这么说来,当年的传言竟然是真的了? 如此一来,这中书令一职由李建柏传给李松,就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啊! 冷枫看似平平淡淡的一段话,很快在整个太平殿掀起轩然大波。 反观李松,面红耳赤,看着梁国太子的双目猩红,好似就要发疯了一般。 此时此刻,他也再顾不得什么身份,什么体统,张口便是大声道,“你胡说,我母亲虽身份卑贱,但我确是李建柏的儿子,便算你是梁国太子,这里也是风临皇宫,由不得你在此处大放厥词!” “好一个,大放厥词。”冷枫不在一般淡淡一笑,“你当本宫是在和你玩么?” 一瞬间,所有人默了。 梁国太子这句话,意思很明确了,看来,这李松果真不是李建柏之子。 风临皇自是很快明白了过来,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让李松继续做这中书令,无异于违背了先帝的旨意。 更何况,便算是没有这一点,这李松胆敢在这般场合对梁国太子不敬,无论如何,也是要罚的。 于是,风临皇又招了招手。 就这样,李松在所有人或嘲笑,或鄙夷的眼神中,被人拖了出去,留后发落。 至于究竟如何发落,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想来,那李松能留住一条性命便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松走了,太平殿的众人却是心绪难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松的这次无妄之灾,来自于他对荣裳县主的不敬。 可,仅仅是一句不敬之言,便能惹得一向以温柔宽厚而得名的梁国太子这般,这其中原因,究竟为何? 第610章 入宫(9) 这样的结果,便算是传言属实,梁国太子是为了荣裳县主的美色而住在松风阁,也不足以解释的了罢? 毕竟,梁国太子是多么温和的一个人啊! 除非,那荣裳县主对他很重要! 可,县主不是景朝的人么?又怎会和梁国太子有瓜葛!?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感叹,原来梁国太子也有如此不为人知的凌厉的一面呢! 文敬公主看了许久的热闹,直到李松被侍卫拖走后,脸上终于挂起浅淡的一丝笑意,对着一旁的晋王莫轩道。 “皇兄你瞧,这梁国太子不愧为梁国太子,说出的话真真的是让人十分舒心顺耳呢!” 莫轩,“……” 如果是在以前,有人评价梁国太子说出的话舒心顺耳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毕竟,在众人看来,那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啊! 可现在,仅凭几句话就叫那个李松体无完肤,到了最后甚至连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这,真的舒心顺耳么?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华姑娘的这位表兄对她,嗯,真的很不错。 只不过,他现在最为担心的则是,除了萧皇之外,顾家的人却是还没来。 因为风临皇室和顾家之间微妙的关系,这么多年来,无论是任何场合,顾家不但从未有过逾矩或任何失礼的时候,反而是循规蹈矩,面面俱到。 所以,这么多年来,所有人也早已都习惯了,今日,才没有人去注意到到了这个时候了,顾家的人还没来。 按照顾语生的性子,该不会出如此的纰漏才对,却不知他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王兄,出什么事了吗?” 莫轩许久不说话,文敬公主这才似乎注意到他的异常,想起今日似乎从一开始,王兄就始终愁眉不展的模样,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王兄?” 文敬公主又叫了一声,莫轩才陡然回神,忙摇了摇头,“无事,只是……” 他正欲找个托词开口解释,就在这时,凛霜忽然走了过来,伏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也不知凛霜具体说了什么,只见其一句话后,莫轩的神色陡然十分凝重,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文敬公主见状,心一瞬也提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自是十分了解皇兄的。 皇兄一向沉稳有度,临危不乱,便是天大的事情,也鲜少见到皇兄会有此刻的神情。 所以,文敬公主直觉,出了什么大事了。 她毕竟从小长在深宫之中,又是公主之尊,所以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玲珑心思都是较常人敏感许多的。 这个时候,她竟难得的保持着冷静,亦没有开口多问,只是淡淡不动声色观察着莫轩的神色。 在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之后,便给红儿递了个眼色。 “公主,怎么了?” 文敬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红儿手中端着的热茶,又用眉眼巧妙的示意了一眼身边的莫轩。 红儿开始还有些疑惑,片刻后反应过来,却是更加疑惑不解了。 “公主,这……” 猜透了文敬公主的意图后,红儿有些犹豫。 文敬公主见状,又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红儿便就知无法,只能这么做了。 她们公主,看似和蔼,实则是绝对的威严,毕竟是一国嫡公主,身份何等尊贵,所以,公主交代的,即便多么不可理解,红儿也只能照做。 却见她端着茶壶,缓步走到莫轩身边,作势要给对方倒茶,而后,一个不小心,忽然,茶壶直接翻在了莫轩的身上。 今日,莫轩依旧如平时一般,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袍,如今,长袍被茶水打湿茶渍分外的显眼。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殿中人的注意,许多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文敬公主脸色一沉,“毛手毛脚的,还不快给皇兄赔罪?” 莫轩的眼神淡淡在文敬公主身上扫过,而后又平淡的落在红儿身上,摆了摆手,道,“无碍,本王再去换一身便是。” “凛霜。”说完,莫轩便带着凛霜离去了,原地,莫言看着莫轩离去的背影,则是若有所思。 此时此刻,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笃定的玩味…… 直到走到大殿外面,凛霜终于忍不住开口,“主子,公主她是不是知道了……” 莫轩一摆手打断了他,道,“文敬是故意的。” “这……” “先带本王去看那名宫女。”莫轩再次打断他的话道。 凛霜也知道事态紧急,即刻回道,“是,宫女就在飞月阁。” …… 趁着莫轩随着他一路避开侍卫悄然往飞月阁的路上,凛霜总算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前些日子莫轩命凛霜负责彻查和敬公主突然身亡一事,凛霜经过深入调查,竟得到了和敬公主身边的侍女冬儿这几日失踪了的消息。 原本,和敬公主死了,身为她的下人,整个飞月阁的人从上到下,都是要被内务府重新分配到别处去服侍的,包括冬儿在内。 可是因为这些下人们去的地方不同,互相也都不知情会被分派去哪儿,再加上有些不得力的或者是运气不好的,也会被遣散出宫。 是以,一开始冬儿不见了这件事并未引起什么重视,毕竟不过是区区一个宫女罢了。 发现冬儿失踪,是过了好几日的事情了。 按说,像冬儿这样在和敬公主身边贴身服侍的丫头定是十分聪明伶俐,又有人脉的,所以各个宫中都是急着讨要的。 可经过凛霜的调查,她也非被人讨要,也并未被遣散初宫,竟然神秘的失踪了,凛霜便直觉,这个冬儿一定有大问题,于是暗中派人在各处搜索,甚至在城门处都设了内应。 而这几日都没有得到冬儿的任何消息,直到今日,万万没想到,竟然就在飞月阁中找到了她,只可惜,已经奄奄一息了。 此等情况下,他急忙查问,冬儿却只说出三个字,便似乎痛苦的昏迷了过去。 待她好不容易再次醒来,凛霜发现,昏迷过后冬儿竟然失声了! 失声的冬儿再交代不出任何东西,再加上她眼瞧着性命不保,凛霜便只得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莫轩。 而冬儿先前交代的三个字,便是,“太子,身……” 和敬公主死了,冬儿竟也因此失声,直觉告诉他,这三个字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惊为天人的秘密。 而凛霜所言,冬儿奄奄一息,他的时间不多了…… 今日的宫宴何等重要,再加上萧皇还未到,是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他根本不可能无故离席。 正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红儿看似不小心泼在他身上的那盏茶便正好成了及时雨。 身为一国皇子,若衣着不洁,那才是对萧皇和梁国太子最大的不敬。 于是,他这个时候离席换衣服,再正常不过,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不,或许,还有一个人会怀疑,以那个人的聪慧,未必就真的看不出什么…… 想到这里,莫轩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边问向一旁的凛霜。 “你来寻我之时,可有人守着那宫女?” “殿下放心,属下的人将飞月阁围得死死的,绝不会有人敢靠近。” 好在飞月阁距离太平殿也不算很远,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他们便到了。 门口的守卫见主人来了,连忙将门打开,待到莫轩和凛霜进去之后,又紧紧闭上。 飞月阁内,地上躺着一名女子,她面色惨白,眼神空洞而飘忽,嘴唇上亦毫无血色,此人不是冬儿又是何人? 她看到有人进来,又看到来的人是莫轩,空洞的眼角忽地闪过一抹希冀,不过也只是一瞬,就又微弱的黯淡了下去。 她用手撑着地上想要朝莫轩行礼,但很明显,此时此刻她非但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甚至气若游丝。 凛霜微微蹙眉,忙提醒莫轩道,“主子,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莫轩点了点头,而后蹲在地上,示意她不用行礼。 “你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么?”莫轩的声音尽量平淡,却还是带着一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压。 冬儿闻言,忙微弱的点了点头,下一秒,却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发出了两声干涩生晦的啊啊声。 空旷的飞月阁中,这样的声音竟听的人有些毛骨悚然。 “主子,她已经……”一旁,凛霜又提醒道。 莫轩点了点头,深知时间耽误不得,便道,“接下来,本王无论说什么,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好,明白么?” 这一次,冬儿再次点了点头,虽然很微弱,但看的凛霜心中一喜。 接下来,莫轩只说出三个字,“是太子杀了和敬公主,你如今这副模样,亦是受太子所害。” 她坚持不了多久,随时都可能毙命,莫轩唯有选择在这最短的时间内,将一切可能最大化。 果不其然,冬儿点了点头。 莫轩心道一切果真如他所想,那么,太子这么做的原因,只怕便就是和那三个字有关了。 想到这里,他正欲再次开口,眼前冬儿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第611章 入宫(10) 一瞬间,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掐住了似的,脸色变的通红,后又变得乌青,而后目眦欲裂,一双眼珠似乎都要瞪了出来。 “这……”当下情形紧急,凛霜不由有些无措,莫轩却是眸色一沉,淡声道,“她体内的毒发作了。” “毒?什么毒?”凛霜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好端端的,这殿内只有他们三人,冬儿突然就这样了,竟是中毒?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候,冬儿忽然用力一口咬破指尖,果然,她指尖泛出的血颜色乌黑,分明是中毒之象。 可,她咬破手指做什么? “主子,这……” 关键时刻,莫轩一抬手打断凛霜的话,只目光冷凝的望着现如今那几乎陷入癫狂的冬儿。 她的模样,就好像明知自己大限将至,所以迫切的想要告诉他们什么的样子。 下一秒,也不知冬儿哪儿来的力气,方才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如今却似乎拼尽全力在地上写……那是一个“世”字? 凛霜愕然,他显然没料到冬儿会写字,就连莫轩也有些不可置信,冬儿区区一个丫头,竟然会写字,早知如此,方才便就能省去许多麻烦,想问什么,全都叫她写出来不就好了。 正当二人提起精神,准备看冬儿到底要写什么的时候,下一秒,她的身子一歪,俨然已经没了气息。 凛霜大骇,冬儿,就这么死了? “主子……这,她就写了一个世字,也不知是何……” 莫轩沉默了许久,打断他的话,“你方才说,她告诉你了三个字?” 凛霜一怔,挠着脑袋答,“不错,她昏迷前,说……太子身……” 说到最后,凛霜似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瞬时变得不可思议。 莫轩亦是眉头紧蹙,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太子身世……冬儿想要说的,会是这句话么? 可,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太子,可是风临未来的储君,父皇怎会允许他的身世有任何的问题? 况且,一众皇子中,太子也是公认的与父皇样貌最像的皇子,甚至,就连脾气秉性都是与父皇十分相似的。 这样的情况下,若说太子身份有异,他是不信的。 可若非如此,冬儿的话又算是怎么回事?还有和敬公主的死……难道,这其中果然有什么别的蹊跷? “主子……” 莫轩凝神沉默了良久,凛霜唤了几次才将其唤回神来。 “此事务必暂时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回过神来后,莫轩沉声吩咐道。 凛霜自是应是,莫轩又看了眼冬儿和地上那个血迹已经干了的世字,微微蹙眉,“即刻将这里打扫干净,不留痕迹。” …… 太平殿,换了一身衣裳的莫轩落座前,眼神若有似无的在莫言身上扫过。 后者却似浑然未觉,顾自喝着酒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过了一阵时间,已是辰时末了,眼见着太平殿的众人已经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马上就到巳时了,风临皇若是再对此事不理不问的话,难免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再次吩咐了身边的人去查探萧皇的车队后,风临皇举起酒杯看向一旁的梁国太子冷枫有些歉疚道。 “今日的宴会是朕特意邀请萧皇和大梁太子所设,却不知何故萧皇到了现在都还没来,朕也便罢了,却连累的梁国太子与朕一同在这等着,实属不该,所以,朕以此酒,代朕向太子表示歉意。” 风临皇说完,就要把酒一饮而尽,却见冷枫却是摆了摆手,脸上便流露出十分温文尔雅的笑容,对着风临皇十分慷慨道。 “萧皇是来的晚了些,但若是道歉的话,风临皇大可不必。” ……不必? 此言一出,太平殿的众人无不错愕了起来。 要知道,萧皇迟迟未到,别说是风临皇和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了,就算是他们这些微末小官都等的十分不耐了。 这也就是在宫中,若是在宫外,他们这些三品以上的官员哪个不是摆的万人之上的谱,平日里便是只有别人等他们的份,哪有如今这般等别人的时候? 更何况一等便是足足两个时辰,面上当着风临皇和梁国太子不好发作,但心中怕是早就将萧皇甚至是景朝的众人都骂了好几百遍了。 可眼下的情况是,他们都是这种心情了,可梁国太子那般身份,却竟好似都不在意? 果然,下一秒,却见冷枫又露出一个春风和蔼的笑容道,“便如本宫一般,来者皆是客,更何况这宴会上,歌舞美酒相伴,本宫舒适自在的很,便是再等上两个时辰又有何妨?” …… 方才还那般咄咄逼人的赶走了李松,那牙尖嘴利的模样众人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呢,眼下就无缝切换了温和大度,还说什么多等两个时辰也无妨。 呵!倒是又显出你的好来了…… 众人不禁无语,从前也没听说这梁国太子心性如此善变呀? 更令众人无奈的是,说完这番话后,冷枫还真就悠哉游哉的喝茶品酒,欣赏歌舞,那模样倒真如他所说,没有半分着急的模样。 这下好了,人家堂堂梁国的太子殿下都不着急,他们这些微末小官便是更不敢有二话了,否则说出来显得他们比人家太子还金尊玉贵不说,还容易让人误解他们风临人比不过梁国人的大度耐心。 可他们哪里知道,冷枫是好说话没错,可也不是这么好说话。 他好歹也是太子,在梁国,若是真的有人胆敢让他等这么久那可就是大不敬的罪名。 而如今之所以如此慷慨,不过是因为萧皇是他未来的妹夫罢了……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在巳时初的时候,门外太监通穿的声音嘹亮的响起。 “景朝,萧皇到!” 太监的尾音拉的老长,随着那个到字最终的消失,太平殿内,所有人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总算到了。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心才放下不到一秒,下一秒,便又如擂鼓般轰鸣,心潮澎湃了起来。 这……原来,这便是传闻中的萧皇!? 这般的身姿和容貌,这般的气度和形态,所有人的脑海里瞬间蹦出一个词,谪仙下凡也不过如此罢!? 仿若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整个太平殿的所有金碧辉煌片刻间暗淡无光,甚至连做他的陪衬都没有资格。 那种感觉,耀目的让人移不开眼,甚至有的人不由自主的就屏住了呼吸。 不过,最令他们心潮澎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他的身边,被他温柔的拉着手的,女子。 若只是一个被他牵着手的女子,也并不足为奇。 毕竟,方才查探的人已经禀报过,萧皇之所以来迟,是因一名女子。 虽然好奇一向不近女色的萧皇今日如何会因区区一女子耽搁这许久的时间,但众人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毕竟,这天底下怎么会有男人真的不爱美色呢?更何况是一国皇帝。 可,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子,竟然十分眼熟。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萧皇和这个女子身上所穿的服饰! 那是华贵典雅的绿色,也是难得,这样的颜色穿在两人的身上,丝毫不显轻薄庸俗,反而无比的张扬霸道,更显厚重。 其上装饰不多,但其所散发出来的贵气丝毫都不比那众人见惯了的明黄的龙袍逊色多少。 而且,那女子身上绿衣上所绣的,分明是紫金凤纹!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样的两身绿色衣服在景朝来说意味着什么。 即便不知,天下人也都知道,紫金凤纹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只有一国皇后衣服上才能绣制的图案。 而眼前,再看萧皇对此女子的态度,俨然,此女子的身份便就是景朝的皇后! 若只是如此,便就也罢了,众人也还能够接受,却偏偏,偏偏那女子的容颜众人再熟悉不过,不是前些天被封做荣裳县主的,又是何人!? 风临,人尽皆知,荣昌县主虽担着一个县主的名头,其真正的身份却不过是景朝的一个舞女。 因被宣太子看上,所以带回了风临。 而她更重要的身份,则是风临未来的太子妃,这可是宣太子殿下亲口承诺的。 虽然她的身份卑贱,但既是宣太子殿下口中说出的话,风临臣民自是无有反驳,一致认定了的。 可现在,她却竟又站在了萧皇的身边,而且是以这样的一个身份和姿态,这,如何能令众人不惊讶? 她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个舞女么? 一个舞女竟做了景朝的皇后? 那宣太子殿下呢?宣太子妃的位置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心头有万千疑问,却无一人敢问出口来。 毕竟方才李松是问出来了,可他的下场大家也都看到了。 所以,这一刻,整个太平殿内出奇的安静,众人唯能听到他们二人的脚步声一声声踏入大殿中央,走进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处…… 第612章 入宫(11) 太平殿内,绿色衣衫男女并肩而行,且忽视了那一双绝世的容颜,他们步履从容,姿态默契而自然,端庄而又尊贵,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至都带着帝后浑然天成般的绝对的威严和地位,不但让人不容轻视,反而发自内心的想要臣服,想要膜拜。 萧皇便也罢了,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如何竟也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这……真的是一个舞女能够做到的么? 换一种说法,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他们曾经认识的荣裳县主,霓裳么? 瞧着她的长相,分明是的,不会有错。 可奇怪从前竟并不觉得,如今她站在萧皇身边,通身这般气度,莫说是一个舞女,只怕他们风临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也遥不可及吧!? 而这样的气度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若说她不是霓裳的话,她手中抱着的那只白猫不正是前些日子她们才见到的么? 猫还是那只猫,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似乎也不一样了。 前些日子的雪儿叫人瞧着分外可爱,她们中许多人都好生逗弄了一番。 而今日,雪儿在她的怀中,竟也同她一般,看起来十分冷艳高贵了似的,让人只敢远观,也再生不出半分亵渎的心思。 所有人的视线被大殿正中的两人一猫所吸引,各种议论声也如潮水一般入耳。 “天哪,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啊,她不是未来的宣太子妃吗?怎么会穿着这样一身衣裳?还,还拉着萧皇的手!?” “是啊,难道真的如那李松所言,太子殿下将她送给了萧皇?”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穿着这样的衣服吧,萧皇如此穿着,她这一身就明显是景朝皇后的装扮啊!” “这……不论她究竟和萧皇是什么关系,如今这般情形出现,将咱们宣太子殿下放在何处,又将咱们风临放在何处!?” “是啊!不过是区区一个舞女,不知道凭什么得了宣太子抬爱,如今却又如此不知收敛,做出这幅姿态,真当她是景朝皇后了不成?” 说出这句话的,正是前些日子想要登门拜访的王少保家的嫡女,王娉婷。 此刻,她脸上除了些微的艳羡之外,更多的则是满满的轻视与不屑。 她猜想,这个女人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侥幸留在了萧皇的身边。 呵!区区一个舞女,能用什么下作的手段,无非是凭着她那张狐媚子脸和能在床上勾引男人的身子罢了。 而正因如此,王娉婷才敢笃定,此女,无论在萧皇眼中,还是在宣太子眼中,不过都是下作的玩物罢了。 既是玩物,虽然风光一时,又岂能风光一世? 所以,下一秒,王娉婷轻蔑的笑了笑。 而她的对面,刘青则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模样,她自认是临京贵女中最聪明的了,可眼前的情形,怎得就连她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而这边议论纷纷,整个太平殿的视线都落在了华云思二人身上,一时倒也未有人注意到随在萧皇身后进殿的顾家。 顾老爷子好不容易找了空位坐下来,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则是皱着眉头略有不悦。 “这帮人还真是和从前一般的好多管闲事,那可是尘儿看上的女人,不是萧皇后,又会是谁?况且,区区一个风临太子妃的位置,莫说是尘儿媳妇,老夫我也都不放在眼里,哼!” ……顾语生无奈的听着顾老爷子的话,心道父亲果然还是和当年一般的心直口快,不过,这等场合,还是少言寡语些才好。 一边想着,他一边推过去一壶酒,道,“父亲,儿子听闻这宴会上的酒可都是难得的佳酿,父亲还不快尝尝?” 顾老爷子嗜酒异常,这是整个风临都知道的事情。 果然,顾语生这招起了作用,顾老爷子看到酒后,两眼直冒光,再也没工夫说什么不着调的闲话了。 而太平殿内其他人的视线则是渐渐由萧皇和华云思身上转移到了宣太子的身上。 如今这情形,无异于萧皇当众抢了宣太子的女人,而且,还是宣太子十分在意的女人。 这,宣太子能忍? 众人朝这边看过来,出乎意料的,宣太子并没有喷薄欲发的怒火,至少,表面上是没有表现出一分的。 正相反,他的神态异常的平静,那种感觉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忍不住心中发寒。 尤其是那双平静而深邃的眸,看着那双眸,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在看到那双眸的一瞬间,浑身不由自主的便会感到发寒。 在所有人的注释中,这双眸的主人终于缓缓站起身来,出乎众人所料,他竟以一个十分平静甚至温柔的语气对着大殿中央的女人开口。 “裳儿,到本宫身边来。” 话落,整个太平殿出奇的平静,所有人秉着呼吸,等着接下来的情形。 许久,她依旧拉着他的手,脚步未动分毫。 看着那双牵在一起的手,莫言眸中终于闪过寒芒,他平静了呼吸,缓声再道,“裳儿,到本宫身边来,难道你忘了与本宫之间的约定?” 这一刻,谁也没有听出,他看似平淡的语气下,声音轻微的颤抖。 是啊,他们之间的约定,他以为,他再不会提及的,却不料,今日还是说了出来。 或许,他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他以为,他不会说出口的。 他多想让她留在他身边,不是因为这个约定。 哪怕他始终知道,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她之所以和他有了约定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可他终究怀抱一丝希望。 而这一丝的希望,他竟也是此时此刻,才意识到。 呵!大概有些好笑。 从前,他以为他只是想让她做他的皇后,无论她的心在哪里,只要她是他的皇后,就都好。 而方才,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那竟是一种陌生的卑微的口吻。 第一次,他惊讶的第一次觉得,自己竟也会卑微,因为这个女人!? 真的,只是想让她做风临的皇后么? 或者说,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真的就可以做到不在乎她的那颗心么? 他好像,真的做不到…… 提到那个约定,华云思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身边的人便已经将她挡在身后。 他的掌心温暖而令人安心,她唇角一弯,便听他对着所有人道。 “裳儿?宣太子莫非认错了人?她可是朕的云华皇后。” 云华皇后!? 听到这四个字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华云思心中亦是咯噔一下。 她还记得,当初被莫言易容,带着离开景朝京都的时候,便听到过这个称呼。 当时,她还以为是慕容信没死,所以才被人叫做云华皇后。 而如今,当他再次提及这个名字,她才恍然,原来,早在他登基的时候,便已经将唯一的后位给了自己! 她心中感动,而只因这四个字,周遭又是议论声一片。 “天哪,她竟真的是萧皇的皇后!” “云华皇后?这个称呼怎么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云华皇后不就是传闻中失踪了的那个女人吗?不正是萧皇始终都在找的那个人吗!?” “这么说,她竟真的是云华皇后!?” “怎么会!不是舞女吗?怎么会摇身一变,就成了云华皇后啊!” “可,萧皇亲自说的话,又能有假?” “萧皇说的话定是不假,但宣太子殿下说的,未必也不是真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对于华云思身份的各种猜测惊叹和议论声不绝入耳,王娉婷是越听越觉得窝火,终于忍不住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砸。 香凝见自家姑娘不悦了,忙出声安慰道,“姑娘,其实奴婢觉得,这反倒是一件好事呢!” 王娉婷原就看着华云思那副万众瞩目的样子十分不顺眼了,如今又听香凝竟说这是什么好事,当下便十分不满的瞪其一眼,道,“好事!?你是傻了么!?” 香凝闻言,一撇嘴,上前低声附在王娉婷耳边,道,“姑娘细想,这个女人若是真的做了那什么云华皇后,可就做不得咱们风临的宣太子妃了啊!” 说完这句胡,香凝似是十分得意,毕竟,她这句话可是比姑娘还看的长远,想必,姑娘听过后,定是会欣喜的夸她的,说不定,她还能求姑娘讨些赏赐呢。 却不料,下一秒,王娉婷劈头盖脸的便是一声怒斥,“废话,自作聪明的蠢货,你以为本姑娘傻到连这个都想不到!?” “那姑娘……” 预料之中的赏赐没来,反而好似愈发惹得姑娘不开心了,香凝一怔,吓得声音都小了许多,却听王娉婷又咬牙道。 “呵!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舞女罢了,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蒙骗了太子哥哥不说,如今竟然就连景朝的萧皇亦受其所惑,是可忍,熟不可忍!?” 第613章 入宫(12) 越是说到最后,王娉婷的表现越是激动,仿佛恨不得此刻就将华云思撕碎了似的。 服侍她这许多年,香凝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当下就吓了一跳,弱声询问道,“姑娘这是要……” “本姑娘要扒了她的皮,看她还怎么嚣张!”王娉婷一声冷哼,答。 香凝闻言一慌,立刻想要出声阻止,不过显然,已经迟了。 却见众人之中,王娉婷忽然跳了起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王家的嫡女是要做什么? 这等场合,萧皇和风临皇还都没发话呢,她却站了出来,这……实在是有些没有礼数!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王少保之妻王夫人也吓了一跳,忙低声斥道,“婷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坐下!?” 坐下?似乎晚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王娉婷才回过神,自己这样实在是有些太冒失了,可后悔也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罢了,一不做二不休,王娉婷只得硬着头皮大声开口。 “萧皇可莫要被蒙蔽了,萧皇后的身份何等贵重,岂能由这样一个区区的舞女来做!?对了,萧皇大概还不知道吧?她只是一个卑贱的舞女,先前还做过宣太子府的婢女,那个时候,她便利用美色,魅惑过宣太子殿下,还和宣太子……” 说到最后,王娉婷刻意没说下去,引众人遐想联翩。 话落,在场众人自是议论纷纷。 不过可惜,议论的却不是王娉婷想听的,而是…… “这王家姑娘怎么了,当着这样的场合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是疯了吗?” “是啊!这荣裳县主和太子的事情,临京谁人不知,她在这里挑拨什么!?” “是啊!她不是喜欢太子殿下吗?可太子殿下的脸色都这般了,她怎得还看不出来,这不是故意惹太子殿下不高兴吗!?” “对啊,更何况萧皇方才都说出那样的话了,她竟还敢出言诋毁云华皇后,这……是不要命了么?” 周围人的各种议论声王娉婷不是听不到,她的脸色也逐渐的发白,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为了区区一个舞女,这些人难道都疯了么? 此时此刻,她却还没意识到,疯了的人分明是她自己。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从萧皇亲自开口说荣裳县主是云华皇后的那一刻起,众人便知道,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个惹不起也说不得的存在了。 莫说是舞女,便算她之前的身份比舞女还要卑贱,现在,她能堂堂正正的站在萧皇身边,又有萧皇亲自开口,那她便就是云华皇后,一个无比尊贵的女人。 王娉婷终于有些心慌了,难道,她真的错了么? 果然,下一秒,在她后悔到甚至有些害怕的眼神中,萧镜尘停下脚步,看都没看她一眼,轻蔑的口吻道。 “朕的话,也有人敢质疑么?” ……这一刻,王娉婷只觉得双腿发软,不由自主的想要朝着大殿正中的那对绿色衣裳的男女下跪。 那是一种绝对的威压,甚至令她窒息,令她身不由己,哪怕,他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王娉婷忽然想哭,她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那个女人面前,竟是那般的卑微,那般的不值一提。 也好在如此,那个仿若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才并未将自己真正的放在眼里,她也才能逃过一劫。 “怎得,难道这便是风临皇的待客之道?” 萧镜尘直接忽略了王娉婷,也忽略了大殿中的所有人,视线越过所有,望向那个坐在龙椅上似乎高高在上的风临皇。 众人似乎这才幡然醒悟。 是啊!王娉婷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蠢笨的女人,真正的重头戏,还在风临皇这边! 众人也这才想起,从萧镜尘入太平殿到现在,风临皇自始至终可是都没还没说出一个字呢,一定是气到了极致,才会如此吧。 要知道,宣太子可是风临皇最为宠爱的儿子,这么多年来,宣太子所属意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一则,是因为宣太子自己的能力,其实,便算是没有风临皇,所有人都相信,他依旧可以轻松得到自己想要的。 二则,便是因为风临皇对其的宠爱,他给了他太子之位,给了他甚至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权利,他甚至给了他风临的一切,未来,他还要将这整个风临都交给他。 而眼前,众所周知,荣裳县主是宣太子最在意的女人,更是他亲自开口承诺其会是未来太子妃的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今却抛弃了宣太子,还有胆量和别的男人一同出现,摇身一变,竟还成了景朝的云华皇后! 仅凭这些,为了宣太子,风临皇便绝对不能饶恕这个女子! 这几乎是想都不用多想的事情,是必然会发生的。 但眼下,夺走荣裳县主的人是萧皇,众人就又好奇,为了这样一个舞女,风临皇真的会和萧皇翻脸吗? 顺着萧镜尘的话,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风临皇身上,屏息以待。 果然,风临皇面色铁青,神情凝重,分明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此情此景,在场大多数人心中都有了猜测,看来,荣裳县主是要倒霉了,就是不知,萧皇会如何护着她。 所有人看好戏的眼神中,下一秒,风临皇竟站起了身来,看着大殿正中央的两人,他面色惨白,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就连身体都有些颤抖。 看来,风临皇是真的要发怒了…… 就在众人在心中不由自主的为华云思捏了把汗的时候,下一秒,风临皇终于开口。 却只三个字,回响在整个太平殿,令众人茫然而又懵懂。 “你,姓萧?” …… 这三个字虽则有些颤抖,但却是异常的清晰,但太平殿内众人却还是忍不住觉得,难道他们听错了? 风临皇此时不是该诘问荣裳县主才对么?怎么竟会说出这三个字!? 而且更重要的,还是同萧皇问出这三个字!? 众所周知,景朝是慕容氏的江山,而萧镜尘是景朝慕容峰与萧皇后的儿子,曾经是景朝唯一的异姓王,后身世揭露其是慕容氏真正的皇室血脉,只不过因萧皇后得宠才被慕容峰冠姓为萧,后来,慕容信死了,他便为皇,年号宁安。 虽则如此,但世人还是选择简而称呼其为萧皇。 这几乎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更何况世人对他的称呼便就是萧皇。 风临皇又怎能不知!? 可眼下,风临皇却竟问出这样一句话,难不成,他是被那个女人给气糊涂了不成!? 风临皇糊涂了,可宣太子却没糊涂,眼下的情况,宣太子再不出面,岂不是白白的叫梁国和景朝的人都看了笑话!? 多数人求助似的看向宣太子,然而,出乎他们所料的是,宣太子莫言倒好似置身事外,看好戏一般的饶有兴致的表情看着萧镜尘和风临皇。 ……虽然宣太子暂时还什么都没做,可他们脑海里第一个飘出来的词竟是看好戏!? 这怎么会,又怎么可能? 可,以宣太子平日里的雷霆手段,又怎会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如此糊涂呢? 可他偏什么都不做,众人也不好催促,只得又看向萧皇如何应对。 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萧皇的神情里非但没有半分的嘲笑,反而,竟含了丝丝的寒意。 那寒意虽不甚明显,但却只是看一眼,便似乎渗透到了骨子里,寒遍全身。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他终于淡淡开口,“是。” …… 两国帝王,一个问的糊涂,一个答的随意,这,真的是他们之间该有的对话吗? 太平殿所有人都跟着糊涂了。 直到下一秒,风临皇更加激动的神情再次更加颤抖着声音开口,“那……萧婉儿是你的什么人?” 萧婉儿? 这个十分熟悉却又久远到有些陌生的名字被提及,众人才想起,那不是萧长公主的名讳么? 好端端的,风临皇提她做什么?还是在萧皇面前提及?难道,就只是因为萧皇也姓萧吗?这未免有些太……扯了吧? 而风临皇看着面前那张几乎夜夜在睡梦中出现的熟悉的面孔,已经忍不住开始咆哮。 “回答朕!她可是你的母亲!?” ……看来,风临皇真是气糊涂了,谁人不知,萧镜尘的母亲是景朝的萧太后,否则,他也做不成这景朝的皇帝。 而现在,只因他也姓萧,风临皇竟然就认为他是萧长公主的儿子,这……怎么可能!?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莫言的眸色冰冷而炽热,这一幕,他可是期待了好多年了,如今,终于看到了呢! 下一秒,不知是不是所有人的错觉,萧镜尘的眼神里竟带着几分轻蔑,几分凉薄,甚至,还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他平淡的声音道,“朕的母亲,是景朝太后,萧婉清,也就是,风临皇口中的,萧婉儿……” 第614章 入宫(13) …… 平淡的一句话,整个太平殿中,却犹如惊雷瞬间炸响! 原以为是风临皇糊涂,如今,萧皇竟然亲口承认了,萧太后,便就是风临的萧长公主! 君无戏言,更何况那人是萧皇的母亲,如此看来,萧长公主当年失踪后,竟真的到了景朝做了景朝的萧皇后,还诞下了萧皇。 这一切,即便再怎么不可思议,匪夷所思,现在也已经都成为了事实! 一瞬间,太平殿中哪儿还有人关心什么荣裳县主的事,几乎所有人都因萧镜尘的这句话而久久不能回神。 尤其是,风临皇。 萧镜尘此言一出,风临皇便犹如真的疯了一般,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大哭,脸上涕泗横流,口中更是念念不停。 “婉儿,是朕对不起你,所幸,上天有眼,你竟逃到了景朝,还诞下了孩子,这些年来,朕每每念及婉儿,夜不能寐,朕只恨当年没有阻止父皇,终身遗憾,如今,所幸婉儿故去多年却留下了孩子,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风临皇一会儿似十分高兴,一会儿又似十分悲伤,口中正念叨不停的时候,萧镜尘却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故去?” 风临皇一怔,太平殿所有人一怔,却听萧镜尘继续道。 “只怕,要让风临皇失望了,母亲她并未故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萧太后,竟没死!? 这么说来,萧长公主不但成为了景朝的萧太后,而且竟还活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临皇闻言,表情瞬间精彩纷呈,像是悲伤许久之后的狂喜,又像是心痛许久之后的惊讶,他的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可思议,和突如其来的欢欣雀跃,“你说什么,你母亲她,她……” 这一刻,风临皇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深吸口气,道,“可据朕所知,萧太后不适十数年前就已经……难道,她真的……” “托风临皇的福。”萧镜尘客气一句,眸色冰寒。 得到确定的答案,风临皇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欣喜的心情,甚至顾不得礼节,伸手一把抓住了萧镜尘的肩,用甚至带着些祈求的口吻道。 “朕要见她,朕要见她!” “见?”萧镜尘身形一转,十分嫌弃的躲开他的手,而后又是一声冷嗤,刻薄的吐出三个字,“你,有脸见?” 与此同时,顾老爷子亦终于流下激动的泪水。 尘儿这孩子,果然是甚得他心啊,原本,生儿便交代过他,此番,尘儿本不欲透露身世的,所以,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跟着来,能多看两眼尘儿,多陪在他的身边也好。 却没想到,尘儿竟如此雷厉风行,还没入座就说出了婉儿的事情! 也是,婉儿原本就是风临的萧长公主,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有什么说不得的!? 更何况,原本就是风临皇父子对不起他们婉儿,再说,就连如今的风临,也都是萧氏的江山。 和这江山还有婉儿所受的苦楚比起来,尘儿说的这话,已经是十分给风临皇留面子了。 反正,他听着,可是分外的顺耳,也因此,他更喜欢他的尘儿了! ……然而,在除了顾老爷子之外的别人看来,竟然当众就对风临皇说出此等羞辱之言。 这……即便当年的事情,风临皇确实做的不对,也对不起萧长公主,可无论如何,风临皇也算是萧镜尘的舅父。 如今,萧镜尘如何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风临皇说出这样的话! 风临皇先是一怔,而后竟没有责怪,反而是叹息了一声,道。 “朕知道,朕对不起婉儿,可是这么多年来,朕始终在忏悔,尘儿……咳咳” 话说到一半,风临皇似是忍耐了许久,猛咳两声,竟直接吐了口血出来。 血色殷红,正落在萧镜尘的脚边,瞬时,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忙扶好了风临皇,才叫他堪堪没有摔倒。 风临皇身中蛊毒,已时日无多,今日能亲自主持宫宴,已十分勉强。 如今又接连经受了如此大的刺激,才吐出血来,眼下眼见着他身体再不能支,就连神智都有些糊涂了。 宣太子才终于站了出来,吩咐众人先将风临皇送回休息。 萧镜尘刚到,真正的宫宴也才刚刚开始,莫言身为太子,只得代风临皇主持接下来的居面。 只是何止风临皇,便算是殿中的文武百官身体无恙,一时受了几次三番的惊吓都久久不能回神。 殿中议论声不止,所有人都感在叹着萧皇竟然是萧长公主的孩子尤其是萧长公主还活着的这件事。 风临皇被宫人们簇拥着离开,却未有人注意到,看似表面平静的萧镜尘心底又是怎样的心境。 那是他的母亲,眼前,是他的舅父,可是,若论舅父这个称呼,那个人,真的配么?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握紧了双拳,骨节作响,无论如何,这辈子,他总要保护好这两个女人,一个是身边的她,一个便是母亲。 华云思注意到,一旁的萧镜尘眸色阴沉,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她只是觉得,他的这副样子,她有些心疼。 于是,悄然走到他身边,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他的手,而后,又将他的大手紧紧抓住,柔声道。 “一切有我,我永远陪着你,至于别的人,若让你不高兴了,便不必去在意。” 她的手刚要用力再次抓紧,下一秒,他似从沉思中回神,反手一握,便将她的柔荑覆在掌心。 下一秒,便说出一句令人面红耳赤的话,“你还不知道吗?我在意的人,从来就只有你。” 话落,果然,她的脸红了。 他习惯性的想拉她入怀,华云思却忙摇了摇头,那眼神好似是在说,这么多人都在,如此这般,实在是有失体统。 他莞尔,挑衅的眼神似是告诉她,怕什么?有他在的地方,他,便是体统。 ……一瞬间,华云思的脸更红了,甚至就连她怀中的雪儿都喵的一声一跃跳到华云思的肩上,似在给两人腾开拥抱的位置。 这一声猫叫,很快又吸引了多数人的视线…… 这……他们没有看错吧?萧皇和这个荣裳……啊不对,是云华皇后,好歹也是一国帝后,竟然就在他风临的太平殿上,如此的……这样真的好么? 华云思被看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也不知为什么,从前她鲜少会害羞的,自从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脸皮似乎都薄了许多…… 萧镜尘见她为难,也不忍心强求她,终于收了拉她的力道,只是一双冷酷的眸却阴恻恻的在整个太平殿扫视而过,似乎在为她抵挡那些看热闹的闲人。 被他这样的目光一看,所有人别说看热闹了,就连看过来都不敢了,果然都乖乖收回了视线。 唯有不远处的文敬公主脸上带着笑意,特意朝华云思这边招了招手。 华云思莞尔一笑,立刻朝对方点头就要过去。 就在这时,余光中一道人影走过来,还伴随着那一声甜甜的表姐,转头一看,此人不是梁国的云笙公主,又是何人? 云笙公主边热情的朝华云思走过来,边甜甜的语气嗔责道,“表姐,你总算是来了,云笙可是都等表姐很久了。” 华云思,“……” 经过先前短暂的了解,华云思知道冷云笙是一个明媚张扬的云笙公主,但也知道她不会张扬到如此地步,尤其是方才那么大声唤的那句表姐…… 她又不耳背,她偏偏却唤的那么大声,别说是他了,只怕便是这风临皇宫门口的人都能听得到了。 这般明显的故意,她不用想也知道,云笙是为了给她撑场面。 想到这里,华云思心中不禁一声叹,看来,她梁国云华郡主的身份,也保密不了了啊! “表姐,你可不知道,这风临的吃食实在是不怎么样,比起来梁国可差的远了……”冷云笙吐槽道。 华云思抬眸,看了眼桌上空落落的盘子,笑问了声,“是吗?” 冷云笙随即点头,一本正经道,“当然,若非云笙等表姐无聊,可是一口都不会吃的,不过,这风临的酒尚可,表姐快来同我尝尝……” 就这样,华云思递给文敬公主一个无奈的眼神后,便任由冷云笙将她拉到了梁国的席位上。 萧镜尘见状,干脆也一撩袍角,坐在了梁国太子冷枫的身旁,更令人无语的是,他落座的时候,还十分客气的朝着梁国太子冷枫唤了一声,“表兄。”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称呼惊的呆在原地,思维都停止了运行,险些都要石化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萧皇和萧皇后忽然就和梁国人搭了亲!? 况且,要真说表兄的话,也该是萧皇和宣太子吧!? 萧皇既是萧长公主所出,理应和宣太子是实打实的表兄弟,可为何,这梁国要横插一脚进来!? 别的也便罢了,这诸位好歹也都是皇室中人,如今就连亲疏表亲,也是能随便乱叫的了吗? 这下子,太平殿的看客们,是彻底的晕了头了…… 第615章 入宫(14) 而眼前的这一幕,王娉婷的神色也由红转白,再转青紫,后又转绿,一时间,脸色五花八门,精彩纷呈。 在她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是够了,先是莫名其妙勾结了太子,后又不知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勾引了萧皇,如今,竟然梁国的人也都被下了药了么!? 分明是一个卑贱的舞女,如今,竟一跃成了景朝和大梁都尊贵的女人,这让她如何接受!? “姑娘……” “婷儿……” 王娉婷气急失态的模样,终究是落在了身边人的眼里。 想到方才王娉婷被萧皇驳斥的情形,王夫人心中亦是着急,生怕女儿再一个心急不小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可就不好了。 于是她连忙伸手,拽了拽身边王少保的衣袖。 只因这么多年来,王夫人性子骄纵跋扈,后院之中亦有雷霆手段,是以,王家的后院中,虽有三三两两的女人,但王娉婷却实打实是王少保的独女,也是嫡女。 所以,王娉婷是备受王少保的宠爱的,否则也养不成这般如王夫人似的骄纵跋扈的性子。 这不,眼下王夫人方一拉王少保的衣袖,王少保便变了些脸色。 王娉婷的心事他岂能不在意,不用王夫人拉他他都想问来着。 于是,下一刻,他即刻站起身来,朝着莫言及梁国太子道。 “敢问,荣裳县主这是……” 话还没落,整个太平殿便就安静了下来。 有些话,王少保宠女,所以敢问,他们却不敢。 毕竟,无论是梁国,还是景朝,还是如今的荣裳县主,各个可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而如今王少保问出他们心中所想,他们或害怕,或好奇,瞬间便都不由自主的支起耳朵来了。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梁国太子冷枫站起了身来,一声淡笑,状若无意道,“忘了介绍,是本宫的错,她,正是本宫的姑母,大梁霜华长公主的女儿,云华郡主,怎么?这位王少保,似乎对我大梁的郡主之位有所怀疑?” …… 冷枫一句话,众人彻底懵了。 大梁他们知道,霜华长公主他们也知道,可云华郡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虽然心存疑问,但眼前的人却是大梁的太子,而且方才李松的下场他们也都见到了,所以,好奇归好奇,一时间却并未有人再敢出口问什么了。 所有人心中惊叹,太平殿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王娉婷也愣住了,这……她想让父亲问清楚,可并不是要抬那个女人的身份! 可现在,当梁国太子说出她是云华郡主的时候,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竟真的信了,不仅信了,还怕了! 不,这不可能!什么云华郡主,她统统都不信! 哪怕,她现在已经是萧皇后,再也不会夹在她和太子哥哥之间,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的。 在她眼中,分明是一个她连正眼都不用施舍的卑贱到尘埃里的人,却一夕之间自己的角色和她调转,这种落差感,在王娉婷看来,甚至比之前她抢走太子哥哥还要令人接受不了。 毕竟,她从小便是众人捧在掌心受尽万千宠爱长大的人啊! 所以,这一刻,在所有人都静默的时候,王娉婷却是站了出来。 可笑的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依旧是一副高傲不可一世,又轻蔑不屑的语气开口。 “什么云华郡主,本姑娘可是记得,她分明是霓裳,景朝的舞女,霓裳……” “婷儿!” 这一次,打断王娉婷的是王少保,他的言语中甚至带着一分怒气。 王娉婷一怔,这还是父亲第一次以这样的口吻唤她的名字,她真的错了么? 呵!现在就连父亲,也都害怕那个女人了啊! “可她就是……” ……这一次,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一声清脆的巴掌打断。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云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而她的脸上,也留下了冷云笙一个清晰的掌印。 “是,又如何?” 冷云笙丢下这四个字,如她轻蔑的看待华云思的眼神一样,冷云笙亦用同样轻蔑的眼神看她,不,或许,冷云笙的神情比她的更加轻蔑许多。 因为,王娉婷不过是一个少保府中受宠爱长大的嫡女,区区从一品少保嫡女,又如何和大梁堂堂正正的嫡公主相比? 她在冷云笙的眼中,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草芥。 王娉婷痛苦的捂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冷云笙。 这些年来,宠着她的人太多,以至于她始终有种错觉,自己虽非公主,但身份和地位和公主差不了多少。 但直到此时此刻,她大概才明白她和真正的公主的区别在哪里。 她可以随随便便就打自己一巴掌,以这样趾高气昂的态度,而她,只能受着。 甚至在云笙公主的气场下,她有些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 大概也是在现在,她也才终于意识到,霓裳,真的不只是霓裳,也不只是荣裳县主了。 在和她的较量之中,无论是太子上,还是身份上,她终究是输了。 想到这里,王娉婷终于沉默了下来,冷云笙打了一巴掌后,也坐回了华云思身边。 她冷笑一声,才接着方才的话道,“不管她是不是霓裳,她都是本公主的表姐,也是大梁的云华郡主,而你呢,你,是什么?” …… 这般近乎羞辱的话,王娉婷头一次觉得,无言以对。 她沉默着,却听冷云笙又道,“罢了,你的身份,本公主也不感兴趣,不过,你却是要为方才的行为和态度,同我的表姐道歉呢!” …… 原本还算安静的太平殿一瞬又热闹了起来。 道歉?让王家嫡女!? 虽说王家嫡女先前的确是有对云华郡主不恭的时候,可也没严重到如此地步吧? 至于道歉,虽说也合情理,但总觉得,云笙公主有些仗势欺人了。 但他们哪里知道,冷云笙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让王娉婷尝一尝,被羞辱的滋味。 王娉婷此时羞愤交加,从小到大,她何等受过如此羞辱,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偏偏,对方的身份地位皆在她之上,让她毫无拒绝的余地。 不,或许还有希望…… 想到这里,王娉婷看向一直沉默着的莫言。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从始至终,莫言亦未曾多看她一眼。 她缓缓垂下头,第一次觉得,她的人生,竟如此的失败,如此的不堪。 而上首,冷云笙的话落,华云思却是无奈又宠溺的看着这个一心只为自己出头的云笙公主,笑着摇了摇头道,“多谢你,其实,我不在乎的。” 她说的是事实,对于那个王娉婷,不论是之前的轻蔑也好,羞辱也罢,她都从未在意,因为不值得,亦毫不放在心上。 所以,现在对于王娉婷是否道歉,她也是同样的不在乎。 然而,她才说完,冷云笙却是不满的一声哼,“表姐可以不在乎,但有人对表姐不敬,云笙却不能不在乎!” “云笙……”华云思看着冷云笙这副气嘟嘟的模样,忽然觉得十分可爱,想要伸手捏捏她的脸。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云笙说的对,本王亦觉得,那个叫王什么的女子,实在是不知礼数。” “可……”华云思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一怔,这声音,怎么有些陌生呢? 还有,本王?郡主? 她虽是梁国的云华郡主,可无论是太子表兄还是公主表妹,可都是一口一个表姐妹的十分亲切的唤自己的。 哪儿有如郡主这般,故意的生分,却又是明显的俏皮,而且,这人还自称本王…… 想到这里,华云思才忽然想起,是了,当初表兄刚到松风阁的时候,还特意嘱咐她为另一位表兄留了一间房。 只是后来诸事繁杂,也并未在松风阁见到这位表兄,她便将此事给忘了。 而方才,殿中情形又容不得她顾及太多,一时还真未注意到,冷枫和冷云笙的身畔,还坐着一个人。 华云思转过脸去,果然见到她身侧不远处,一个白衣翩翩少年郎正含笑看着她。 看到这少年的一瞬间,华云思便觉得眼前一亮。 此少年生的俊颜星目,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丰姿奇秀,神韵独超,让人只看第一眼便不由的发自内心赞道,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但说是少年郎,偏偏,他的身上又含带着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韵味,似儒雅,书香,又似内敛,深沉。 然而,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因为下一秒,某人便递来极为戏谑又似委屈的笑,“原来,本王自始至终都没能入了表妹的眼啊……” …… 华云思只觉得这副面容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正思量呢,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当下无奈道,“你便是陵王表兄了吧。” “瞧吧,本王果真没能入了郡主的法眼。”陵王冷染叹了一声,却还是没忍住弯了弯唇角,随意便勾起一个魅人的弧度…… 第616章 入宫(15) 这样的陵王,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哪里是怪罪华云思,分明是刻意的打趣。 陵王冷染,冷枫,还有冷云笙都是梁国帝后一母同胞的孩子。 所谓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冷枫和冷染便就是这样的。 冷枫为人宽和,温柔,除了偶有的护短行为,比如说方才因华云思而针对李松的时候,其余时间,大多是一个雍容华贵的温润公子的模样。 而冷染却又不同,行为不羁而放荡,俊逸而洒脱的少年郎,说的大概就是这位大梁的陵王殿下,冷染了。 至于剩下的冷云笙,最大的特点,便是喜欢和两位兄长对着干。 唯恐天下不乱便就是大梁云笙公主最大的特点。 比如,眼下,冷染打趣华云思了,华云思还未说话,冷云笙便第一个跳了出来开始颠倒黑白。 “呀!表姐都还没怪罪你不知道和表姐打招呼呢,你反而怪罪起来表姐了!?” ……冷染无奈,眼皮都没翻一下等着接下来冷云笙的话。 果然,如他所料,冷云笙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不到一秒钟,便又喘了口气,朝着冷枫道。 “太子哥哥,你都不管管染哥哥的吗!?瞧他,才见表姐就这般欺负表姐,这样真的好吗?” …… 这边几人热闹着,而那边,冷枫不知何时也早已经和萧镜尘聊到了一处…… 也不知为何,华云思从一开始就觉得,冷枫和萧镜尘似乎总是分外投缘似的。 否则以表兄对自己的爱护,怎么就能够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就认定了萧皇这个妹夫? 还有,表兄虽然温和谦逊,但也不是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在她看来,表兄的温和谦逊甚至都到了有些冷漠的地步。 因为他不论对任何人都总是柔柔的,像一阵风似的,轻飘飘的,而她觉得,有时候,淡漠的温柔,亦算是一种疏离。 然,对萧镜尘,表兄就大不相同。 比如说现在,她还从未见过表兄对一个人如此热情,如此热络的模样。 令她有些郁闷的是,当表兄遇上萧镜尘,似乎她总是会成为那个两人之外的第三人似的,自动被隔离在外。 眼下,冷枫正和萧镜尘聊的投机,就在这时听到冷云笙的这句话,冷枫竟干脆假装听不见……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冷枫知道,冷染亦知道,实在是因为,某公主这样的戏码,他们见得太多,也听得太多了。 无非,就是那两句话。 “太子哥哥,你都不管管染哥哥的吗?” “染哥哥,你都不管管太子哥哥的吗?” 这样的戏码,曾在大梁的皇宫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冷枫冷染早已习惯了。 眼下,冷枫果然选择性无视,冷染的笑瞬时就更放肆了。 他没有理会冷云笙,反而又看着华云思道,“云笙还小,虽然有许多事都还不明白,但方才的话本王却是赞同的,毕竟,有谁敢欺辱我大梁云华郡主,便就是与我大梁过不去,本王又……” 冷染难得一本正经的开口,确被华云思忽地打断,“原来是你!?” 她终于想起来了,凉州! 当日,他便是她和莫言来风临,途径凉州的时候,他们在凉州流音阁所见的那个仙姿绰然的白衣男子! 虽则流音阁的时候他还戴着面纱,但那双眼睛却骗不了人,灵动而悠扬,便如他的琴音一般,只消看一眼,那目光便流进人的心里。 而只因当日他们都称呼他为寻隐公子,再加上,当日所见的他虽也穿着一身白衣,但身形姿态优雅翩然,而与今日所见的邪肆风流大有不同,是以她才一时难以想起。 方才也不过是因为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她心中忽然一动,冷染还没来得及开口,华云思便又脱口而出,“凤求凰!” 当日,寻隐公子一曲凤求凰技惊四座,她记忆颇深,却未曾想到,原来优雅翩然的寻隐公子便就是大梁潇洒不羁的陵王殿下。 冷染见华云思提起凤求凰,唇角一弯,眼睛里闪现出晶亮的光,便就同样开口以曲名对之,“将进酒!” …… 冷染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华云思正在喝茶,直到下一秒,冷染又以寻隐公子的口吻道,“当日姑娘能满意在下的凤求凰,在下幸甚之至。” 一瞬间,华云思只觉得险些就将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来。 当日,她因不懂流音阁的规矩,误应了冷染为莫言为自己所弹的凤求凰的满意,结果还闹了一番笑话。 如今想来,若非她弹了曲将进酒蒙混过关,当日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只是当时只道是在名家面前献丑,如今被冷染再次提起,华云思只觉得恨不得上去敲一下他的脑袋。 她也才想到,那日的面纱之下,她没看错,他的确是笑话自己来着。 正当她要忽略这个话题,一旁,萧镜尘却是十分突然的就飘过来几个字,“凤求凰,你很满意?” “……” 他不是一直都和冷表兄聊的好好的吗?怎么还注意着他们这边说什么。 而且还是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却听的十分清楚,她简直怀疑这货是不是一直都在偷听。 她嘴角一撇,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冷染就抢了先,只见他笑眯眯似是十分热情的开口,“是啊,那凤求凰还是那边那位亲自叫本王弹给她听的呢,好在,皇后十分喜欢!” 冷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莫言,更为过分的是,他最后刻意阴阳怪气的用的那一句皇后十分喜欢,简直令人遐想联翩。 果然,他的话落,所有人都感到周围的温度冷了许多,冷染连忙又紧了紧自己衣衫,才忽然意识到,他方才那句话是否有些殃及无辜了……比如,殃及了他这个无辜。 一瞬间,周围所有被“殃及”了的人都给他投来不善的目光,尤其是云笙妹妹。 想到过往云笙妹妹难缠的种种,冷染连忙补救了一句道,“那个,其实萧皇妹夫若是要我给皇后弹的话,本王定会弹的更令……皇后满意。” ……众人无语,尤其是华云思,此时此刻,她简直再也不想听到满意这个词。 萧镜尘亦是眉头一簇,而后冷声道,“不必。” ……众人骇然,萧皇莫非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不会吧? 正当大家怀疑的时候,某皇又补充道,“朕亲自给她弹,定弹到她满意为止。” 华云思,“……” 小风波眼看终于要平息了下来,冷枫冷冷瞪了冷染一眼,而后便忙又热情的拉着萧镜尘,“妹夫,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直到萧镜尘重新和冷枫聊的投机,众人才觉得方才那周身寒凉的感觉总算消失。 可与此同时,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今日分明是两国觐见风临的日子,众人所处的地方便就是风临的皇宫。 可眼下,似乎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们自己人却聊的畅快,不知情的人还道眼下的情景是大梁的家宴呢! 尤其是,周围众风临人投递过来的莫名其妙的近乎呆滞的眼神。 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好奇,这群人怎么就能这么的把他们东道主不当回事? 莫言终于坐不住了,竟把座椅都往这边拉了拉,加入了萧镜尘和冷枫的聊天中。 冷枫倒是不愿意理睬这位风临的宣太子,反而是萧镜尘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搭着话。 后来华云思曾向他询问过这个问题,某皇只道他是要了解对手,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打败对手。 华云思便又好奇了,对于莫言,他不是挺了解的吗?对方这个时候却又道了四个字,学无止境 只是他没告诉她,当时他之所以愿意和莫言搭话,问的便是那曲凤求凰和有关宁家的事情。 而这边,王娉婷也终于按捺不住了。 那梁国的云笙公主说是要她道歉,她这都站了出来了,对方又不开口要求了。 若是回去吧,怕是那个可恶的公主又要以此为借口刁难她,但若是不回去,她就在这里站着就跟个傻子似的,而且,她已经站了很久了。 好在,下一秒华云思注意到了她,还朝她摆了摆手,道,“王姑娘的歉意我收到了,站这么久挺累的,快回去坐着吧。” 这下子,王娉婷总算是松了口气,双腿酸软的朝华云思行了个礼便由侍女扶着下去了。 这一刻,她的内心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等着那个女人的恩典,能在那个女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这边,华云思打发了王娉婷,对于那样一个小角色众人也毫不在意,相反,在他们严重,那王娉婷甚至连华云思怀中雪儿的一根猫毛都比不上。 此时此刻,冷云笙逗弄着雪儿,爱不释手,冷染亦是一副对雪儿很感兴趣的模样。 华云思看了看不远处的文敬公主,干脆将雪儿递给了冷云笙,朝文敬公主那边走去。 文敬公主见她过来,远远的便笑着朝她招着手…… 第617章 入宫(16) 自上一次和敬公主大婚之后,华云思遇刺,文敬公主便担心十分,宫中又出了事,一时也没有机会得以相见。 如今终于见到华云思出现,身体还并无大碍的样子,文敬公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裳儿,先前的那次刺杀,你……” 华云思还没走到跟前,便见到文敬公主担心挂怀的眼神,才等她的话说到一半,便俏皮的在她面前将身子转了一圈,以示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大可不必担心。 文敬公主笑了笑,忙招呼她坐下拉着她的手,待身边的侍女为华云思斟上一杯她喜欢的果酒离开后,文敬公主才注视着她的眼睛温柔的淡笑着开口。 “如今,我该唤你什么才好呢?”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的责怪她隐瞒,亦没有半分的怀疑与不信任,尤其是眼神更给人一种坦坦荡荡的感觉。 华云思些微感动,无论如何,之前是她对她有所隐瞒,如今文敬公主越是这般,她便越发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忙拉回她的手道。 “华云思,这是我真正的名字。” 没有解释,亦没有道歉。 她知道,她不需要,她也知道,这句话,便是她最想要的答案。 果然,文敬公主的眼里闪过微光,而后开口,“云思,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 华云思笑着点头,文敬公主却是又狡黠一笑,“如今,这句诗总算是有了答案了。” 答案? 华云思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便见到文敬公主的眼神越过她朝她身后的某个方向看去。 华云思转头,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心中一动,脸蓦地便是一红。 那边,萧镜尘不同平日里的白衣,一袭绿色竟也衬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俊冷邪魅之美,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华云思只觉得仿佛心中触电一般,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失了光彩。 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巧他朝这边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撞,身后文敬公主亦是促狭一笑,紧接着便开口。 “云谁之思?彼萧皇矣。” …… 文敬公主的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华云思敢保证,那边萧镜尘听见了。 他眼睛里闪过的一瞬的笑意与促狭,甚至还带着些挑逗的意味。 ……华云思这才反应过来,这厮虽然距离较远,竟却还一直用内力偷听着她们这边说话! 而身后,文敬公主何其聪明,自是轻易便看出了两个人的暗通款曲,她笑着不作声,待某皇不看这边了,才又对华云思道,“原还对你这个云华皇后的身份有些不放心,如今看来,倒是我想多了。” 华云思无奈道,“什么云华皇后,不过是今日做给你们看,我与他可还未大婚呢。” 文敬公主听了,立马笑着接话道,“还未大婚便就成为尊贵的皇后,还被对方如此放在心上,若真正大婚之后,岂不是要时时刻刻将你看在身边,只怕就连本公主要见你一面也都困难异常了吧。” 华云思笑瞪她一眼,“若是你要见我,何需经过他同意?只怕到时你该嫌弃我总赖在你的朝阳宫了呢!” “我倒是想留你在朝阳宫,某人怕却是不会同意。”文敬公主故意道。 华云思,“你便莫要再取笑我了。” “是啊,如今你可都是云华皇后了,我哪里还敢取笑,只求皇后莫要怪罪我才好呢。”文敬公主又扮了个俏皮的鬼脸道。 只这一幕,又立刻叫在场的许多人惊的张大了嘴巴。 这……真的是文敬公主么!? 文敬公主自小到大,何时不是雍容华贵,端方持重的,末说是如今这般神情动作,便是平日里见其有除了笑之外的其他神情都是十分困难的。 而现在,那荣裳县主……不,应该说是尊贵的梁国郡主,景朝皇后才到她身边没多久,他们几乎都看到了自文敬公主出生来到现在都没有过的众多神情。 那般娇俏明媚的小姑娘的形象令人万万不敢相信,这竟真的是之前的那位风临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若非如今是在这皇宫之中的太平殿所见,他们还真的要以为,眼前的人不过是和文敬公主生的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人了。 文敬公主和华云思一样,对于别人看向她们的目光并不关注,她们笑着,聊着,那模样便是这华丽威严的太平殿不过是她们自家后院般随意,自在。 但偏偏,她们看似丝毫不守礼法的随性而为的动作却让人一分一毫也不觉得轻贱,依旧让人觉得尊贵到只能景仰。 这,大概便是人的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吧。 文敬公主又好奇道,“对了,你和梁国太子又是怎么回事?我瞧他十分的关注在乎你,还有那梁国的云笙公主,他们方才所言,你真的是梁国的郡主?” 华云思点了点头,将母亲和自己在梁国的身份又给文敬公主细细解释了一番。 文静公主没有想到原来梁国的霜华公主竟还有这样一番遭遇,自是又感慨了一番。 后聊着聊着,华云思又聊到了寻隐公子,也就是陵王冷染的琴技,华云思才知,原来流音阁这个地方就连文敬公主都听说过。 “你原来也好琴啊?如此,何不叫那寻隐过来,与他聊一聊呢?” 那边,冷染似乎正忙着和冷云笙斗嘴,并未听到他们这边的谈话。 文敬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并非是我,而是王兄……” 说到莫轩,文敬公主和华云思两人同时一怔,俱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莫轩。 她们似乎才发现,她们忽略了莫轩多久,而更好奇的是,怎么这么久,他都好像没说一句话呢? 若是平时便也罢了,莫轩本也不是一个多言的人,只是华云思都到这边这么久了,他却似乎始终都没注意到,而是在思索什么的样子。 两人好奇,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一道明媚的声音忽然伴随着一声猫叫传了过来。 “表姐,我在那边无聊的紧,还是想和表姐,还有这位公主姐姐在一起。” 原来是冷云笙,她一边抱着雪儿,一边热情的和文敬公主打了个招呼,而后便可以撒娇似的,窝在了华云思的身边。 看着真心将自己当作姐姐,调皮灵动的模样犹如一个小姑娘一般的冷云笙,华云思微微一笑,道。 “我正要叫你们认识认识的,还真是巧,你便过来了。” “是啊,你是云思的表妹,便也是我的表妹,只是不知尊贵的梁国嫡公主是否愿意认我这个表姐呢?”文敬公主笑着,也一边站起了身来拉着冷云笙坐到她和华云思的中间。 冷云笙眼睛里闪过欢喜的光芒,而后便道,“文敬公主又何必取笑于我,这风临嫡公主的尊贵可也是非同寻常的!” 华云思笑拉着二人,“好了好了,你二人原都不是在乎那虚名之人,又有何可比?若再说下去,我这个区区县主和郡主可是都不好意思在这里呆下去了呢!” 冷云笙闻言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他们竟真的只是给了你一个县主之位?这……这未免也太不将我们大梁放在眼里了吧!?” “是啊,本公主也觉得,县主之位可配不上云思,云思可是咱们最尊贵的皇后呢!”文敬公主接话道。 “你还说!”华云思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喵的一声,雪儿一跃跳在她的怀中,也就是此时,华云思忽地似乎感受到远处似乎有一处不善的目光看着这里。 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原来是冷染…… 华云思随即反应过来,而后无奈道,“原来,云笙公主来这里,是又和陵王殿下闹别扭了啊!” “本公主才懒得搭理他,哼。” 果然如此,华云思那么一说,冷云笙便一声轻哼,还故意将头撇向就连余光也看不见冷染的方向。 也就是这一撇,华云思原以为,傲娇倔强的冷云笙一定会保持很久都绝不回头的。 然而,下一瞬,她却倏的就将头转了回来,眼前,是一张红透了如苹果一般的脸,瞧模样,也顾不得远处的冷染了,而是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发怔的模样。 华云思见状一怔,“云笙,你怎么了吗?” 和平日里完全不同,冷云笙竟然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没,没有,只是,只是忽然有点热。” “热?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热了呢?” 时值初夏,天气虽不是很热,但为了这次宫宴,亦是备好了许多的冰块在殿中的。 竟是如此,冷云笙还觉得热,文敬公主第一时间心道其大概是不适应这风临的温度,忙回头叫身后服侍的丫头去取来摇扇。 只是丫头一走,才转念想起,大梁似乎亦是在南边,听闻气候比风临差不太多。 她正纳闷着,又见到眼前冷云笙有些支支吾吾的模样,蓦地反应过来。 虽然也才只相处了片刻,但冷云笙性子简单直爽,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所以眼下这般的冷云笙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寻常。 若不是热的话,倒似乎更像是害羞,想到这里,文敬公主心中一动,忽地看向身后,仿佛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第618章 入宫(17) 华云思亦是察觉了其中微妙,正朝文敬公主这边看过来就撞上了文敬公主的视线,两人俱是狡黠的眨一眨眼睛,而后会心一笑。 先是文敬公主朝着莫轩道,“皇兄,怎么今日竟这般寡言?云思都来了,也不知道打个招呼,岂不是有些失礼了?” 果然,莫轩也才注意到华云思似的,神情闪过一阵错愕,而后才看向华云思这边,朝其点头。 冷云笙是和华云思紧挨着的,瞧见莫轩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果然,脸色愈发红了。 这下子,文敬公主和华云思便是断定了心中的猜测,华云思干脆便一把拉着冷云笙的手站起身来,笑了笑道,“对了,我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呢,这是我的表妹,梁国云笙公主。” 一边说着,一边还刻意将冷云笙推到了身前距离莫轩更近一些的距离。 冷云笙原本正看着莫轩愣怔着,还没反应过来却就被华云思一把拉了起来,还推到了他的面前,瞬时都有些懵了。 耳边,华云思介绍自己的声音甚至都有些混沌迷蒙不清,她的心中一心只懊悔着,自己就这副模样出现在这个男子的身边是否太过唐突。 瞧着文敬公主方才称呼他为皇兄,想必他就是着风临的大皇子。 在大梁的时候,她是听说过的,风临的大皇子莫言生的温润如玉,形容俊美,仪态端庄,更是身份尊贵。 但偏偏,传言中这般好的嫡长皇子却非太子,她便猜测,那必定是个空有一副好看皮囊却又无用的草包。 否则,那太子之位为何又能旁落他人? 所以,打从心底,她便是瞧不起这位听说来的风临的唯一的一位嫡皇子晋王殿下的。 可今日,她万万没能想到的是,就在她看到他的第一时间,便就真的只是被她以为的那副空有的好看皮囊所吸引,甚至在听到文敬公主唤他皇兄的时候,便推翻的之前自己的种种想法。 这一刻,她便觉得,她就是那个为了一副好看的皮囊而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人。 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一颗心如此时般的跳动,脸红心跳到甚至无法呼吸。 而眼前,他终于开口了,是朝她。 “云笙公主。” 他的动作那般自然高贵,又优雅到叫她沉迷。 她自幼长在大梁皇宫,宫中什么样的尊贵荣华她没见过,没经历过,甚至她自己本身便就是大梁受尽万千宠爱的云笙公主。 可此时此刻,她就是觉得,他的尊贵,他的气度,是她从未见过的,甚至无法企及的,而这一切,烘托的他的声音都那般悦耳,如天籁之音。 她还未回神,眼前文敬公主就跳了出来,对着她介绍到,“云笙,这就是我的皇兄,风临的晋王,莫轩。” 果真是他。 可,她要说什么是好呢? 看他的模样,似乎心情不好的样子,却又是在为什么而忧心呢?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她一边思量着不知如何是好,一边只是有些发怔的朝他点了点头,在下一秒,就当她准备要开口的时候。 却发现,他的眼神很快飘过了自己,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一开始看到他的模样。 他的眼神飘忽的落在远处,越过这重重宫墙,似乎这整个太平殿以及太平殿中的所有人都不存在。 他在那高山之巅,远离尘世,让人瞧着遥遥而不可及。 他那般尊贵,但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却只觉得他孤独,也只想陪着她。 哪怕此时此刻,他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毫不重视亦毫不在意的一闪而过,她也还是只想陪着他。 只是内心中,还是有一丝沉沉的失落一闪而过。 冷云笙如此,华云思和文敬公主亦是一阵错愕。 莫轩这是怎么了? 换做平日,他绝不会是如此的反应,而现在…… 华云思忙拉着冷云笙又坐下,文敬公主则是问道,“皇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莫轩的视线这才又移到她的身上,不过也只是一瞬,就又挪了开去。 他淡淡开口,“无事。” …… 这下子,文敬公主方才见到华云思还有的喜悦心情便一瞬消散全无。 因为,这么多年,她的皇兄从来都是端庄,坦然,在她的面前,无论何时都关怀备至,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的,脸上的神情似有疑惑,又似忧虑,对自己尚如此淡漠的时候。 她正想着,莫轩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便又特意道,“不过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你莫要多想。” “皇兄可否告诉我是何事?” 从前,他的事情,他不说,文敬公主从来不问,但这次,文敬公主却是第一次担心。 莫轩微微蹙眉,似有犹豫,片刻后,却还是道,“你放心,一切事情我自有分寸,该告诉你的时候,我不会瞒着你的。” 之所以这般,的确是他在忧心冬儿的事。 尤其是那四个字,太子身世。 他不相信空穴来风,亦不觉得有人会拿太子的身份来开玩笑。 所以,既然有人提及,还涉及了人命,他便知道,此事绝非简单,但同时,此事又太过匪夷所思,所以,他才会思虑良久,才会心有不安。 而眼下,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安心,但他越是这般,文敬公主却反而越是心中不安。 下一秒,她正要开口询问到底,身边,华云思却是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而后眼神示意,此时追根究底,不是时候。 文敬公主这才一瞬间如梦方醒。 是啊,没想到,今日她竟也有失了分寸的时候。 如今太平殿中,三品以上文武百官俱在,这些人能在风临朝中有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聪明中的佼佼者。 而今日,这些人的眼睛又有哪一个不是盯在自己身上,盯在皇兄和裳儿身上。 想来,皇兄今日的神态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倘若自己再追根究底下去,即便皇兄真的说出了她要的答案,但也难保他们不会真的看出什么。 这么多年,自己和皇兄在这风临宫中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汲汲营营,一步一步皆走的小心翼翼,每日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得也并不比这宫中的奴仆下人强出多少。 而方才,一个情急之中,自己竟然险些就将自己和皇兄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皇兄既不愿说,此事势必重要非常,一个不小心,或可真的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小心付之一炬。 好在,好在身边云思拉住了自己。 文敬公主长舒口气,感激的望了一眼身边的华云思。 华云思摇了摇头,给文敬公主倒了一杯茶,文敬公主亦抓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就好。 就这样,二人又招呼着冷云笙聊些闲话,这期间,冷云笙虽然并未说什么,但明显比之方才话少了许多,扭捏了许多,甚至连声音都小了许多。 而且,她们还都注意到,冷云笙的余光,可是自始至终都在莫轩身上打转的。 华云思一边不动声色的瞧透着这一切,一边暗中打量着一前一后的莫轩和冷云笙,竟莫名的愈发觉得二人般配。 心道今日过后,定要找个时间给这二人牵一牵姻缘才好。 只是,为今她最担心的一点,便就是莫轩是有晋王妃的,如此,冷云笙若真的嫁给了他,便只能是以妾的身份。 而冷云笙身份尊贵,更是大梁万千人宠爱的嫡公主,若嫁与另一国皇子为妾,哪怕是嫡皇子,即便她自己一百万个愿意,在世人眼中,却终究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文敬公主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转而拉住她的手,而后低声道,“你放心,若他二人真的有意,我皇兄定也是不会亏待她的,更何况她是你的表妹。” 不会亏待么? 华云思想到因身体常年孱弱而未来参加宫宴的晋王妃,忽地又觉得有些同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莫轩情谊分明的冷云笙,于是朝文敬公主点了头后,亦是有些沉默了下来。 先前三人聊的火热,而眼下,仿佛不知从何时开始,三人之间,竟都有些静默了下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似乎传来一些吵嚷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议论着什么,也似乎有些激动热情的模样。 文敬公主一抬头,派了身边的侍女过去查探。 没过了一会儿,侍女回来道,“回公主殿下,不知是谁起了头,似乎在商量着在这宴会上大家共同讨个趣儿。” “讨个趣儿?”华云思放下茶杯,有些好奇道。 一般宫宴都是较为严肃的事情,无论在哪国皆是如此,寻常的歌舞也便罢了,若说讨这之外的别的什么趣儿,便是有些不太给人庄重严肃的感觉了,不比一些寻常的诗宴,酒宴等等专门为“讨趣儿”而设的宴会,便是有些不太正规了。 更何况,今日是迎接大梁和景朝两国的宴会,竟还有哪个不懂规矩的人能挑起这般热闹来,就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了…… 第619章 入宫(18) 文敬公主微微蹙眉,淡声开口,“何人如此不知礼数?” “奴婢也不知。”侍女恭敬回答。 文敬公主正欲再说些什么,一旁,沉默着的冷云笙却好似忽然来了兴致,笑声道。 “我反而觉得,这宫宴枯燥的很,不如找些趣儿,也挺好。” ……枯燥? 一瞬间,华云思和文敬公主的脸色都有些无奈了起来,合着,她们二人这么半天在这里陪着她聊天,反而叫对方觉得枯燥无味了? 好一个冷云笙,便当是她们自讨无趣了好吗? 华云思和文敬公主齐刷刷的佯装嗔怪怒瞪了冷云笙一眼。 冷云笙自知不小心之下说错了话,忙捧着一张笑脸撒着娇求情道,“哎呀,两位好姐姐,你们都误会了我的意思了,只是这些歌歌舞舞的,我早就看腻了,两位姐姐也必定更愿意看一些稀罕的玩意儿才对,不是吗?” “稀罕的玩意儿?” 瞧着冷云笙狡黠灵动的目光似早就明白了什么的模样,华云思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冷云笙连连点头,还道,“相信表姐一定会喜欢的。” 这样的话,这样的口吻,等于说已经承认了她是知情的了。 她方才说,相信她一定会喜欢……难道,此事竟是和自己有关? 冷云笙知情的话……也就是说,挑起此事的人,很有可能便是梁国的人。 只是,他们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难道…… 华云思心中思量着,那边,已经有人开口了。 “太子殿下,景朝萧皇和大梁太子难得来我风临,微臣提议,太子殿下何不趁着今日大好时光,举办一场比武挑战,这样,既能扬我风临国威,又能叫我等见识到景朝和大梁的武学能者,更能为这浩大的宴会助兴,殿下,以为如何?” 华云思眸光微闪,开口的这位,是风临卫的胡参领。 胡参领原是驻守在外的武官,此番回京中述职恰巧碰上了这场宫宴,便被邀请了来。 胡参领身为武官,又是京外武官,向来好战,亦不重礼节,能在这样的场合提出这样的建议,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十分正常的。 然而,华云思却是清楚,胡参领表面上看似是个五大三粗头脑简单的武将,实则那些不过都只是表象,他其实是莫轩的人。 而这些,是曾经闲聊的时候,文敬公主告诉她的。 能连这些都告诉她,足可见这对兄妹对自己的信任。 而华云思也知道,在用人的这一方面,莫轩的眼光和要求可谓是极高的。 所以,胡参领既是他的人,那便绝对是不简单的,所以说,今日宴会上这个提议,胡参领定是有意为之。 难道,是莫轩的授命? 华云思想着,眼神又不由自主的看向莫轩,良久,后者却似乎都浑然未觉,华云思一瞬便又想到这一直以来莫轩的异常,心中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就凑到文敬公主身旁,低声朝文敬公主说了什么。 文敬公主听完,赞同的向她点了点头,接着便朝身后的红儿吩咐了声,红儿立刻离去。 红儿刚走,这边,莫言允准了胡参领的提议,比武便准备开始了。 太平殿规模宏大,大厅宽阔,是以众人也不必挪到殿外。 奴仆侍卫们则是搬来一个直径足有十米宽的大鼓放在大殿正中,又有侍女取来红绸圈在外侧,这样,一个简约大气的擂台便就设好了。 场景布好,只待定了规则,便可开始比武了。 莫言提笔正要写下规则,就在这时,不远处冷枫却是蓦地开口打断他道。 “既是比武,何不尽展岂能,自由发挥?若是在那之前就设定的条条框框数众,岂非从一开始便拘泥了武术本身?那般,又有何可比之处呢?想必,宣太子殿下亦不会觉的尽兴吧。” 冷枫的一席话,看似平淡而温和,实则强势又霸道,他这么一说,莫言便是想要拒绝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得放下手中已润好了墨色的笔,淡声道。 “梁国太子既如此说,本宫自是赞同,只是不知梁国太子觉得这武该当如何比呢?” “随意便好。”冷枫平淡的丢下四个字道。 莫言闻言一怔,却听冷枫一旁的冷染又笑道,“我皇兄的意思很简单,比武嘛,讲究一个比,每个人随意上场,挑选一人比试就好。” 自冷云笙离开后,冷染便始终顾自喝着酒未曾开口。 他生的邪肆风流中却又带着些俊逸儒雅,身份尊贵又是大梁的陵王殿下,自是少不了吸引少女的目光。 先前他只顾着喝酒未曾说话,眼下他甫一开口,瞬时便引起了许多未婚女子的脸红心跳。 她们可是听说,这位年轻的陵王殿下不仅没有陵王妃,府中可是连一个妾室也都没有的。 所以,冷染的一句话,莫言都还没开口,便立刻引起了太平殿的一阵赞同声传来。 这其中也有些跃跃欲试的男子的,因为他们中的一些人早就想大展身手了,寻常的一些规矩条条框框的未免太多,总是有些束缚甚至是不公平。 而这一次,若是完全自由的话,眸中意义上,便算是最公平的,他们也当然想要一展身手。 下一秒,就在莫言看着许多人赞同,亦是点了头后,忽地,太平殿外却匆匆冲进来一人。 那人脸上冒着一层因为大概急促跑步赶来而有的细密的汗,扑通一声跪在那里亦是上气不接下气,仔细看他的面色,竟还带着一些惊恐。 他气息不匀,张着口半天却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莫言则是微微蹙眉,此人他认得,是柳月如从前身边的太监,叫做福宁。 自柳月如下嫁给那马奴之后,他便是唯一跟在柳月如身边的人了。 如今好端端的,却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是柳月如出事了? 果然,下一秒,他还没开口问,那福宁便道,“太,太子殿下,不好了,月如公主她,公主她出事了,出大事了啊!” 福宁此言一出,太平殿中的所有人很快就议论纷纷了起来,只因那月如公主四个字。 那不过才是前几日发生的事,至今众人也都没有忘记,柳月如被迫嫁给那马奴当时的神情有多么的绝望。 虽是姓柳,但她好歹也是风临的月如公主,她的姑母更是当时最为受宠的柳贵妃,她的表兄更是当今风临的宣太子殿下。 再加上她样貌姣好,不说倾国倾城,最起码也算是上乘的美人了。 而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容貌,说是嫁给太子殿下为正妃也是可以的,如今,却竟然只是嫁给了一个肮脏丑陋浑身散发着恶臭的马奴。 那是事情发生的第二日了,夜里,马奴便到了月如公主的公主府,此事毕竟不光彩,如此便当已经是公主下嫁了。 那日夜里,公主府发出的女子的惨叫声,许多百姓可是都听到了的。 人人口口相传,这件事在整个临京几乎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而更可怖的是,接连几日,公主府夜里那样的声音都未曾停歇,有些熟悉月如公主的人都听的出来,那的确是月如公主的声音。 至于,究竟是什么情况下才能令月如公主发出这般的声音,那便就十分的引人遐思了。 原本,公主是下嫁,虐待一国公主,无论如何,那马奴该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的。 只可惜,和敬公主婚宴那日,宫中不止发生了这一件事。 而和月如公主的事比起来,哪件又不是大事? 再加上,当日柳月如的事实在是太过不光彩,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 而与那同时,柳贵妃又再次触怒龙颜,柳家失势。 如此境况下,柳月如被忽略似乎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至于那马奴究竟如何对待她,别人也自是不会关心了。 所以,后来那几日,那马奴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这件事,整个临京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却是不屑说起罢了。 而如今,月如公主身边的福宁如此模样出现在这本不该他出现的太平殿,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莫言眸色逐渐冰冷了下来,沉声道,“到底何事。” 下一秒,福宁将头重重的叩在地上,颤抖着声音答,“回,回太子殿下,月如公主她,她,没了……” ……这一瞬间,太平殿内所有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福宁的这句话,似乎分明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又似乎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不过才几日的光景,怎么就…… “那驸马呢?”深吸一口气,莫言尽量保持着平淡的声音道。 想象中太子的怒火没有爆发,福宁疑惑的同时,不自觉地也松了口气,而后答,“并不见驸马踪迹。” “着风临卫,即刻去查。”莫言平淡的声音再次开口,这次,是对着身边的闵之。 闵之即刻恭敬应是,而太平殿中,对于莫言这般平淡到甚至反常的态度,众人又有些捉摸不定了起来…… 第620章 入宫(19) 柳家虽然失势,柳贵妃如今也被软禁,但好歹,柳月如是宣太子殿下的表妹。 仅凭这个身份,柳月如的身份便就是尊贵的。 而如今,柳月如莫名其妙的殁在了公主府,此事定然与驸马脱不了干系,而宣太子却竟能够如此平淡的一句命人去找驸马就带过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眼神始终飘忽着的莫轩忽地就朝莫言看了过去。 他对待柳月如的事情竟如此冷漠,是否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呢…… “那,公主府那边……”福宁的话只说到一半,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月如公主如今没了,驸马也跑了,公主府既没个主事的,那就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莫言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随意边给了闵之一个眼神,意思也很明显,这件事交给闵之全权处置了。 …… 这样的结果,太平殿又是一阵议论声。 实在是,太子殿下对待此事的态度,未免太过轻飘,无论如何,那可都是他的表妹啊。 不过,大概已经是一种习惯,在风临,莫言决定了的事情,几乎从未有人反驳。 这一次也一样,疑惑归疑惑,最终,他们都还是觉得,既是太子殿下的决定,那么,太子殿下一定自有他的用意。 福宁叩了叩首,便随着闵之去了,比武正式开始。 最先上场的是那个提出比武的胡参领。 他到京这几日,每日里养尊处优不比在外的日子,早就手痒难耐,如今好不容易能伸伸拳脚,自是急不可耐了。 胡参领一跃跳上台去,便朝着周围拱了拱手。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下一秒,他开口,要挑战的是李长史。 胡参领和李长史是幼年玩伴,保留一份情谊至今,只可惜后来胡参领被派到千里之外的通州做参领,而李长史则是留在临京任职,这对玩伴就被迫分了开来。 如今,胡参领回京,自是要与李长史切磋一番武艺的,眼下,便就是最好的时机。 李长史上台,二人互相拱了拱手后,比赛就算是正式的开始了。 胡参领在外,向来无拘无束惯了,他的刀法就如他的个性一般,张狂而毫无章法可言,而相比之下,李长史则显得内敛含蓄许多。 他们两个一个以进攻为主,一个以防守为要,一时之间,倒算是平平淡淡,不分伯仲。 只不过,表面上看上去霸道强势的进攻,实则也暗藏精致巧妙的玄机,表面上看上去温吞内敛的含蓄,则又带着锋芒毕露的凌厉。 就这样,看似一攻一守不分伯仲的比试,人人都以为若要决出胜负还需得好一番功夫,却没想到在忽然的某一息,胡参领的动作稍稍慢了不到一秒,便被李长史的剑直指喉间…… 他输了。 他总是这样,一个不留神输给他,原以为这次能扳回一局的,却没想到,结果和过去的十几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能和好友切磋,他已经很开心了。 李长史赢了,却也不欲再比试,便偕同胡参领一同下台,两人干脆坐到一处开始饮酒。 有了胡参领和李长史的开头,接下来,又有陆陆续续的年轻俊杰开始上台比试。 这些年轻俊杰大多都是在座官员的家眷,许多也都只是在临京挂着虚职,并未有什么实打实的作为。 而他们之所以上场,无非为了展示自己的武功,以求能博一个真正的名位能够为风临效力,若是能有幸被皇家看重,成为了宫中的护卫,哪怕只是统领一支风临卫,那于家族而言也都是极好的。 于是,这些人的比试,可真的是要争个高低才算的。 最终留在场上的,是岳国公家的嫡次子,岳书栾。 岳家有两位嫡子,长子岳书擎已经是翰林院的通事,次子岳书栾空有一身武功和抱负,苦于一直没有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所以一直赋闲家中。 如今难得有一次机会,岳书栾自是尽全力,终于接连打败数名前来挑战的人,留在了台上。 “你,可还有想要挑战的人?”莫言开口问道。 岳书栾闻言,点了点头,竟伸手指向了自己的父亲,岳清泽! 众人心中无不惊骇。 且不说,哪有儿子当中挑战老子的。 便说岳清泽这个国公的位置,也都是当年靠他一点一点打下来的,那可是当年所向披靡的岳将军。 如今,他年事渐老,不便再上战场,便被风临皇封做了岳国公。 不过,他虽多年未上战场,头发亦越发斑白,但他的一身武功却依旧无人敢小觑。 所以,如今岳书栾竟敢主动挑战岳清泽,在众人看来,这无疑是自讨败仗。 不过,按照此次比武的规矩,既是他开口挑战了,岳清泽便没有理由拒绝。 原本,他也并不打算拒绝。 于是,在众人几乎可以预见结果的情况下,岳清泽上场,对战自己的嫡次子。 和众人眼中的玩笑的轻视不同,此时此刻,岳清泽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双略带沧桑的眸中则满满的全部都是赞赏。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决不会手下留情。 就这样,比试开始了。 片刻后,众人惊讶的发现,岳书栾竟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很快输掉,两人反而竟逐渐有些旗鼓相当的感觉。 甚至,还有好几次,众人竟觉得岳书栾占了上风? 难道,是因为岳书栾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岳清泽手下留情了? 不,绝没有这个可能。 岳清泽的个性,在座的谁人不知,不论是为人处事,还是任何事情,尤其是对待武功这一方面,他向来是极其认真甚至较真的。 像这样的一个人,别说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对方是当今的皇帝,他也决不会手下留情半分的。 所以,岳清泽一定是尽了全力的。 这么说来的话,岳书栾的武功竟到了如此这般的境地! 一时间,在座的人无不惊叹,虎父无犬子,岳书栾一身武功练到如此境地,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结果果然如众人最初想的不同,岳书栾赢了。 虽然赢得比较艰难,但对方可是当年的岳将军。 一时间,殿内沸腾,所有人都在慨叹,都在赞赏,也有女儿家的,对这个岳家嫡次子投来了倾慕的眸光。 莫言当下便赞道,“岳家次子果然不同凡响,本宫便代父皇赐予卿风临一等侍卫之职,任于太子府,卿以为如何?” 一等侍卫,那可是正三品的官衔!太子就这样就给了岳书栾? 风临皇不在,他有这样的权利么? 答案很显然,有。 对于宣太子,文武百官眼中,那几乎已经是等同于风临皇的存在,所以,对于他的这次任命,众人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除了这品阶实在是高了些。 而岳书栾也是这样认为的。 原以为便算是得到赏识,也需得从微末官职做起,顶多也是个五品。 却未曾想到,宣太子殿下一开口,便就是正三品的官衔! 这在风临可是前所未有过的,寻常高官子弟,最多便是从正五品开始,一个品阶一个品阶往上爬。 所以,这一次,就连岳书栾自己都呆住了有些不可置信,还是在其父岳清泽的提醒下才忙谢恩。 此番比武,总算是顺遂了他的心意,一品侍卫于他已经是天赐的恩典,岳书栾别无所求,正要下场,忽然,一道温润优雅的声音如清风一般吹了过来…… “一品侍卫,本宫愿与你切磋一番,不知可否?” 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说出这句话的,竟是梁国太子,冷枫。 华云思心中一跳,怎得,这比武冷表兄也要掺和进来? 要知道,以她对冷表兄的了解,他是最不会与人争抢风头的那个,亦是绝不喜欢凑热闹的那个。 他总是淡如春风,温柔的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如今他主动提出要比试? 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华云思想着,眼神又落在一旁冷云笙身上,但见她唇角微微一扬,那得意的神采仿佛没有半分与自已一般的吃惊。 所以说,冷表兄要比试的这件事,冷云笙是知道的,也就是说,甚至这场比试,都是提前被计划好的。 华云思心中猜测着,台上,比试已经开始了。 与先前和岳清泽比试有所不同,这一次,从一开始,岳书栾就显得十分吃力,许多次都是堪堪才能接住冷枫一个招式。 …… 虽不知他们到底意欲何为,但这冷表兄的异常也太过明显了吧。 这哪里还称得上温柔和煦,分明是雷霆万钧好么? 瞧冷表兄的架势,似乎丝毫都不打算留情面,电光火石之间就打算要那新上任的一品侍卫岳书栾下场似的。 华云思微微咋舌,她忽然想到,冷表兄只有在一个时候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那就是他想要护短的时候。 可……这宫宴到现在她也一直都在,这大梁甚至是自己也都没什么人需要他去“护短”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21章 入宫(20) 她正思量着,旁边,文敬公主亦是好奇,“这……云思,你不是说这梁国太子十分温柔谦逊么?可眼前,难道这岳书栾曾经的罪过他?” 岳书栾,得罪过表兄? 她怎么不知道? 华云思正要开口,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冷云笙却是终于开口,她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许兴奋,“文敬公主错了,是有人得罪了皇兄,但可不是那岳书栾哦!” 果真如此,文敬公主和华云思对视了一眼,前者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华云思却仍旧有些糊涂,问向冷云笙道。 “还有谁得罪了表兄吗?我怎么不知道?可是在我来之前发生的事?那人是谁?你可告诉我,我也可以替表兄出这口恶气。” 冷云笙闻言,轻笑道,“表姐这句话若是叫皇兄听见了,还不知道要感动成什么样子呢!” 华云思无奈,“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呢?” 冷云笙则又是神秘一笑,“表姐且等着就知道了。” 她既这么说了,华云思也没有多问,便又看着台上的情形。 那岳书栾的一身武功的确不差,便算是放在整个风临的所有一等侍卫中,该也是一个一等的角色。 他打败了年迈的岳国公所得来的这一等侍卫也算是足可胜任。 只是,若是和冷表兄比起来,或许还的确差的很远。 华云思冷眼瞧着,似乎冷表兄并未费什么力,便几乎已经将他打的节节败退,而不消片刻,他便已经有所不支,纰漏百出。 又过了一招,终于便败退下来。 却见败了的岳书栾垂首站在那里,似受到了磋磨。 一开始方被任命一等侍卫的喜悦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有些落寞和颓丧,仿佛有些怀疑人生的样子。 华云思见状不由感慨一声,“不知冷表兄上台是为了谁,只可叹这岳家次子,好端端的兴致,就这么被人败下了阵来。” 文敬公主见华云思似有些同情岳书栾的模样,便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换一个角度想,或许会有很大的不同。” 换一个角度? 只听文敬公主继续道,“他年纪轻轻,一身武功便有如此造诣,就连岳国公都败在他手下,因此骤然被封一等侍卫,受众人拱捧,难免心生骄纵,而在这样的时候,梁国太子叫他受些磋磨,才好叫他明白,学无止境,人外有人的道理。” “听你这么说,我那表兄非但不是扫兴,反而是帮了那岳书栾了?”华云思无奈笑道。 文敬公主还没回话,一旁,冷云笙便忙道,“那是自然,表姐你不知道,能和皇兄比武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如今,又经皇兄亲自调教,依我看,那岳书栾的运气真的不错。” …… 分明是把人家的兴致给弄得荡然无存了,怎么经过这两个人这么一说,反而倒真的觉得这是那岳书栾的一大幸事了呢? 还有,冷云笙便也算了,为什么她似乎隐隐感觉到就连文敬公主提起表兄的时候,那语气里都是满满的钦佩与敬仰呢? 表兄的威名,何时竟都传到了风临了?她怎么不知道? 华云思一边想着,一边不经意间朝文敬公主看过去,才发现,后者的目光似乎片刻未离的落在台上表兄的身上。 和她相处这么久,以她对她的了解,她似乎还从未这般把一个男子放在眼睛里过。 而如今,难道说……华云思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忽地叹了一声,怅然若失的语气道,“哎,说起来,我虽是梁国的郡主,可是连梁国的土地还都没有踏足过呢!” 嗯?好端端的,云思怎么忽然扯到这件事上了? 文敬公主正有些疑惑,便听一旁冷云笙仿佛瞬间来了兴致的口吻道。 “表姐想回梁国还不简单?原本我与皇兄便打算,等这里的事了了就带表姐回去呢,父皇和姑母也都在大梁等着表姐呢!” 华云思朝她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文敬公主,道,“我也是想着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去大梁来着,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怕又该舍不得你了。” “那还不简单!?”冷云笙又适时插嘴道,“我大梁向来好客,况且,文敬公主和表姐是好友,便就是自己人,便随我们一同前往大梁,岂不完美?” 华云思顺着微微一笑,问道,“文敬,你愿意吗?” 这一唱一和之间,文敬公主被她二人说的都有些糊涂了,直到华云思最后这么问,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去大梁么? 她又不由自主看了看台上的那人,脸色蓦地一红。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便连忙又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只不过那一瞬间还是被华云思轻易的捕捉到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华云思喜笑颜开,又促狭道,“那你道时候可别忘了好好收拾细软,说不定到时候真的喜欢上了梁国的景致,又或许会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就不回来了也不一定哦!” …… 她这句话,说也正常,但不知为何,文敬公主却总觉得她似乎话中有话。 台上,岳书栾下台,轮到冷枫挑选对手了。 却见冷枫环视了一周,而后,视线落在莫言旁边的座位,莫风身上。 毫不犹豫的,他开口,“本宫要挑战的是,风临,齐王。” 这一瞬间,华云思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冷云笙也给她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眼神。 台下,众人一瞬就有些沸腾了起来。 方才,梁国太子打败岳书栾的时候他们亲眼所见,几乎毫不费吹灰之力。 而岳书栾又打败了岳国公,岳国公的武功,临京哪个人敢小觑!? 所以,梁国太子的武功深厚可想而知。 而这样武功的人,竟要挑战齐王? 齐王的不学无术,又有何人不知? 所以这场比试不用说他们也都知道,齐王输定了。 所以,梁国太子上场,原来早就是有所图谋啊…… 台下,齐王莫风的脸色果然瞬间一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梁国太子要挑战的为何会是他。 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当初他派人刺杀华云思。 既是要为她出头的话,想必,他定是要对自己下狠手的。 可明知如此,这比试,他却还是要应下来,谁让,他是齐王,他别无选择。 齐王上场,毫无疑问,意味着风临会输给大梁,至少,这次比试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以为,至少,宣太子殿下会阻止。 却不料,自始至终,莫言一言未发。 谁又知道,当初莫风刺杀华云思一事,他心中亦憋着一股火气呢? 他虽已惩戒了他,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原谅了他。 所以,这场比试,他没有理由阻止,亦不想阻止。 台上,莫风眸色阴鹫,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冰寒又狠毒的气息。 华云思微微蹙眉,不知为何,面对莫风的时候,她总会有一种浑身不安的感觉,这一次也一样。 不,或许说,这一次比之前的每一次那种感觉都要强烈。 他明知他会输,却还是上场了,真的是自讨苦吃那么简单么?华云思不这么认为。 她张了张口想要提醒表兄,就在这时却被冷云笙一把抓住手腕。 后者对她摇了摇头,道,“表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皇兄他办事,还从未有过出差错的时候呢!” 就这样,比试开始了。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从一开始,冷枫便毫不留情,一招一式,皆比方才对付岳书栾的时候不知凌厉了多少。 而莫风的武功原就不及岳书栾,是以眼下不到三招就已经要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出乎所有人预料,冷枫眸光一闪,竟收了攻势,方才的凌厉霸道全无,转而,招式变得温和。 然而,所有人这个想法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便见到冷枫看似柔和的一个动作,竟叫莫风扑通一声便趴跪在地上模样动作狼狈之极。 ……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某太子不是良心发现想要手下留情了,而是根本不想让他败的那么快,否则,怎么让他输的更难看? 冷枫神色淡淡,仔细观之,他的唇角甚至还带着丝丝讽笑,而莫风此时的脸色早已黑如木炭。 他能想象到,方才自己趴在地上的模样大概像极了一条丧家野犬。 可……这里可是风临皇宫,太平殿!他可是风临的齐王! 此子竟敢当着太平殿如此众多的人这般对自己不敬,还这般羞辱自己,他怒从中烧,胸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熊熊怒火。 原先的计划搁置,断胳膊断腿算什么!? 他要他死! 梁国太子又如何!?敢这样羞辱自己的人,必须,去死! 莫风眸中散发出冰寒的冷光,犹如一条阴冷的毒蛇,死死的,充满怨毒的盯着眼前的人。 他能感受得到,别说是三招,若对面的人动起真格来,他连真正的一招都无法承受。 呵!可他偏要“手下留情”,为了羞辱自己? 好,好得很! 那就不要怪自己,毕竟,可是他亲自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好机会呢…… 第622章 入宫(21) 下一秒,对方又是一个看似温柔实则凌厉的招式,将他重重的击倒在地。 他跌在擂台边缘,若非擂台周围有宫女搭好的红绸,险些坠落下去。 只是他的脸却还是蹭破在地上,留下一道血渍,他的牙亦撞掉落了两颗,狼狈之极。 莫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便沾满鲜血,唇角亦有殷红的血不断溢出。 他堪堪站起身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衣服也早已被扯烂。 这般狼狈的模样,这一次,他非但不怒,唇角反而扬起一丝邪魅的笑。 众人有些糊涂,齐王殿下……这是被打傻了么?否则怎么…… 而且,眼下他分明已经败了,大可以大大方方认输,而后下台便是。 那样一来,虽则风临面子上是有些挂不住,但毫无疑问,倘若再这样下去,他只会输的更加彻底好吗? 在众人匪夷所思的眼神中,他反而一步一步往高台中央而去。 那里,冷枫依旧平淡而优雅的站着,和浑身狼狈的莫风比起来,这场比试,他似乎只是一个看客,闲适悠然,高雅从容。 比试进行到这里,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冷枫此番,便是要刻意针对莫风。 否则,分明是他仿佛微微一弯手指便做到的事,却偏偏又要处处给齐王留一分余地。 可,即便看明白了,却也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传闻中,梁国太子冷枫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 今日第一次见识到他的凌厉是因着那个李松,如今看来,是李松对那位云裳郡主不敬,所以才引得他三言两语便惩治了对方。 可,齐王莫风呢? 他又做了什么? 众人若有所思的时候,只见齐王莫风朝冷枫猛地飞奔过去,与此同时,伴随着数十道凌厉的寒光乍现。 所有人心中一惊,华云思亦是面色突变。 方才的那数十道寒光,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竟是暗器! 再看着莫风冲过去的架势,华云思骤的心中发寒,看来,他是想用暗器对付表兄! 若是别人便也罢了,但若是莫风的话……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莫风的暗器,必然粹着致命的毒药!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是冷表兄一个不小心被那暗器所伤,后果不堪设想! 不!她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兄因自己而陷入绝境!华云思立时开口便要大声提醒,忽地手上一紧。 原来,冷云笙再次拉住了她。 “表姐。”冷云笙神色严肃,却是依旧对着她摇了摇头。 “可……” 她知道冷云笙相信冷枫,她也相信冷枫,可此时此刻,却仍旧是抑制不住的担心。 “表姐。”冷云笙再次打断她,道,“大梁宫廷虽不比风临抑或是景朝尔虞我诈,但,皇兄他好歹是太子,这么多年来,又有什么是皇兄没见过,或是没经历过的呢?” …… 分明是让自己安心的话,可华云思听过后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痛。 是啊,他是太子,她是公主,就连身边的文敬和莫轩身为风临皇室嫡出,宫中的日子亦都过得无比艰难。 她所认识相交的他们,哪一个不是金尊玉贵,富贵荣华,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奴仆者众。 可她却知道,他们表面上看上去光鲜亮丽,实则这么多年来所走的每一步,都比寻常之人还要艰难太多,太多。 甚至就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从曾经的安澜公主,到如今的华云思,她每一步都那么小心翼翼,却还是失去了太多。 这些道理,冷云笙知道,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也正因她知道,她才更不忍这些关爱她的人为她而冒险,不过,也的确是她关心则乱了。 云笙说的没错,若连区区一个莫风都对付不了的话,表兄这么多年,也枉为梁国太子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也总算让自己放下心来观看台上的比赛。 果然不出她所料,莫风身上,数十道寒光从隐匿处乍现,尽数射向冷枫。 他虽技不如人,但他料定,足足八十道暗器,总有一道能射中吧!? 但凡有一道射中,面前的人也决计没有生还的余地! 而即便他运气不好,八十道全都没有射中,那么还有他手上的这道。 这一道藏在他指尖,趁他不备,他只要触碰到他……想到那样的情形,莫风几乎已经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此毒药是他从一名巫师处所得,巧妙的利用天下间五毒制成,但凡接触到人的血液,便会即刻毒入骨髓,先是浑身奇痒难耐,而后便是发自五脏六腑浑身上下乃至每一寸肌肤难耐的剧痛,最终浑身更是会化为浓水,剧痛难耐而亡。 他刚刚得回解药的时候,曾经在奴仆身上做过试验,那奴仆临死前的惨状,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想到这里,他愈发希冀的看着他射出去的暗芒,然而,眼前某太子刀光凌厉,竟一一将那些暗器抵挡! …… 呵!好得很!八十道,竟都躲过了! 他倒要看看,这剩下的最后一道,他如何躲得过! 莫风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得意希冀甚至变得扭曲狰狞,这一刻,他甚至几乎忘记了这里是太平殿,这里还有数百道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他忽略了所有,只想叫面前的人死! 只要他死在自己面前,他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表兄,小心!” 台下,华云思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随着这一声提醒,所有人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的一幕。 那……真的是齐王殿下吗? 此刻,他仿佛化身为一个嗜杀的魔头,一双眼睛布满血色的猩红,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要疯狂的将面前的人撕碎。 而他的面前,和他形成鲜明对比,冷枫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他的优雅,淡定,沉稳。 哪怕此时此刻,对方不遗余力充满恨意的朝他扑将过来,他的身形亦纹丝未动。 一阵风吹起他的衣襟,在莫言靠近他身前的前一秒,他平淡的眸间终于闪过一抹寒色。 像是春意乍寒,又像是夏日里的冰凌,让人心中猛地一跳,随之而来的,他竟并未阻挡,而是以刀剑发出最凌厉的攻势。 伴随着,他的身形巧妙移动,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觉得一阵眼花,莫风便扑了个空。 两人身形止住,清风拂过,冷枫的衣角飘动,整个人依旧如一开始一般悠然闲适,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 而他背对着的莫风的身上似乎也并无一丝的伤口。 可,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果然,下一秒,莫风看似完好的衣服一片片的脱离,剥落。 那种感觉,就像他整个人都成为了破碎的碎片,随时都会随风飘走似的。 所有人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莫风的上半身,先是外袍,而后是中衣,最后,甚至是他的皮肉都开始有了裂缝。 裂缝中先是隐隐可见鲜血,不到一息,便有殷红的往外渗出。 此情此景,好似下一秒他整个人便会皮开肉绽,破裂而亡一般,端的是惊骇恐怖至极。 所有人都惊恐的捂住了眼睛,有些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好在,莫风身上的变化终于停止,伤口不再变深,只是那遍布上半身血色的刀疤却是令人忍不住胆寒。 同太平殿中的所有人一般,莫风自己亦是被此情此景所惊呆。 他怔愣的站在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上半身的衣服一片片的脱落,而后皮肤一点点的破裂。 他的神情由狰狞变得怀疑,逐渐又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和苍白。 这……如果不是身上那些伤口处传来的真真切切撕心裂肺的痛,他险些都要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幻觉,都只是梦境。 否则,这怎么可能!? 方才刀剑相交时,他亲眼所见,对方的刀甚至都没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可结果竟然…… 不可思议过后,钻心的疼痛自伤口处彻底袭来,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落,也是这一瞬间,莫风才终于如梦方醒。 他,竟然真的被伤的如此惨烈? 而周围人的那些表情,竟都是嘲笑他的么? 不,不对,该输的,该被嘲笑,该被万人唾弃,甚至该死的那个人,不是冷枫么? 莫风这才想起,自己手上的那道暗器。 自己方才拼了命的,竟真的没能伤他分毫? 那么,暗器呢? 此时此刻,莫风上半身赤果,血迹遍布,已经分不出哪里是伤口,哪里是完好的。 女子们惊的掩面不敢再看,男子们则是瞠目结舌,无论如何,那可是堂堂风临的齐王殿下,谁能想到,不过片刻,竟如此狼狈模样。 此情此景,实在是有损风临颜面! 若换作平常,这等情景,早就有人站出来,为了风临,亦是为了齐王,可地上散落的暗器还在,为莫风说话!?他们又有何颜面!? 第623章 入宫(22) 所谓比试,原就是为了切磋武艺而并非争强斗胜。 莫风技艺不佳便也算了,偏却要使用暗器,此乃比试之中的大忌。 他先犯了不该,所以此刻即便遍体鳞伤也没人会站出来为他说话。 更何况,对方还是梁国太子。 与其说担心莫风,众人此刻心中更加担心的,反而是梁国太子。 所幸看样子,那暗器并未损伤梁国太子分毫,否则,一旦梁国太子被暗器所伤,有一星半点的闪失,他风临可是都无法与大梁交代。 届时,狼烟四起,他风临便是有十个齐王也无法弥补战争带来的后果。 所以,孰轻孰重,在场的每一个人分的都无比清晰明了。 所以,眼下受伤的虽则是齐王,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则都是庆幸梁国太子躲过了他的暗器。 华云思亦是长舒口气,只是看向莫风的眼神中,则是第一次有了杀意。 这丝杀意又被一旁的冷云笙轻易捕捉,她笑着拽了拽她的胳膊,道,“表姐放心,那样的蠢货,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表姐且走着瞧。”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先是自己也便罢了,如今竟然敢伤害表兄,罢了,且看表兄会对他如何!若是不然,她再想办法杀了他也不迟! 想到这里,华云思稳定了心神,看着台上的两人。 如果说一开始莫风像一个嗜杀的魔鬼似的,那么此时此刻,他俨然已经成了真正的魔鬼,不过,是被杀的那个。 他的身上,红色的血沾染了整个上身,又染红了下面的衣衫。 他的面上一片苍白,眼睛里却满是猩红。 他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缓缓抬起那只藏着暗器的手,在看到手上的暗器不见,空无一物的时候,他的目光即刻闪现出不可置信的疯狂。 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身后,有脚步声缓缓传来,转身,是冷枫。 他的姿态一如比试开始时候一般优雅淡然,甚至,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道,“你是在找这个吗?嗯?” 那是一枚纤细而尖锐的银针,映衬着太平殿的烛火散发出幽幽的诡异的光。 莫风的神情先是不可思议,而后变得讽然,绝望。 呵!他是什么时候被刺伤的他不知道,就连他手上的暗器什么时候被拿走的,他也不知道。 在这个人的身上,他只看到绝对的碾压,他也再生不出半分别的心思,只听面前的人的声音又缓缓传来。 “你可知,胆敢对本宫图谋不轨者,是什么下场?” 什么下场么? 浑身伤口袭来的痛感已经让他说不出话,甚至就连站着都变得艰难。 其实,他的膝盖伤亦受了两道刀痕,别人虽看不到,但痛感袭来,他才觉得,这梁国太子分明是故意的。 终于……他双腿终于再难支撑,扑通一声,整个人无力的跪在地上,巧的是,他对着的,刚好是华云思的方向。 华云思心中感动,原来,为了自己,表兄竟能做到了如此地步! 这还不够。 齐王跪下,朝着大梁的方向,于风临来说,本是奇耻大辱。 但不论是朝臣,还是莫言,皆不为所动。 若是这一跪,能换得大梁原谅风临,他们又何必阻拦? 然而,事实是,远远不够。 下一秒,冷枫踱步在莫风身侧,把玩着手上的银针。 殿内一片寂静,莫风跪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凌迟。 好歹是他风临的齐王,士可杀,不可辱! 终于,一名臣子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齐王对大梁太子使用暗器,却有不该,但眼下齐王浑身伤重如此,已经受到了惩罚,既如此,梁国太子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这……” “咄咄逼人?” 不等臣子说完,冷枫就极好笑似的打断他的话,“本宫只道这风临的王爷是蠢的,没想到就连风临的大臣都是瞎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一怔,瞎?是什么意思? “这咄咄逼人的,到底是谁,诸位,可是看清楚了。” 说完这句话,银针从他手上掉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刚巧”擦过莫风身上的伤口。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莫风反应过来的时候,银针已经掠过他的伤口掉落在了地上。 其实,他是想躲开的,奈何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果然,浑身奇痒瞬间袭来,他的神情狰狞,扭曲。 果然,没人比他更明白中了这种毒药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片刻的功夫,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疯狂,发癫,痴笑,此时此刻,他的模样,就连街头随便一个乞丐都不如。 若只是如此,便也还算好的。 不消几个呼吸,奇痒变成剧痛,四肢百害,无一处不是痛的。 不,他终于再也难以忍受,开始在地上打滚。 好端端的比武台,被他的血色染了个遍,他的口中却仍止不住的哀嚎。 他滚过地上散落的那些暗器,神情随即愈发惊恐,愈发绝望。 一切都失控了,都失控了! 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是他,中毒的也是他!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事情发生的突然,所有人回过神来之后,才如梦方醒。 原来,那银针上是啐了毒的。 此刻,瞧着齐王痛苦的模样,只怕,地上散落的那些暗器,亦都是啐了毒了。 而再瞧齐王现在的模样……果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而梁国太子冷枫非但并未追究,如今不过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又何错之有呢? 可即便如此,他终究是齐王,至少,莫言不可能坐视他死在这太平殿。 他终于站起身来,对着冷枫道,“今日之事,是本宫的疏忽,本宫代齐王向梁国太子致歉,请求太子原谅。” ……今日之事,竟由太子殿下亲自开口道歉,看来,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众人深吸口气。 “既然宣太子开口了,那本宫便不再追究,只是,有些事,若有下次……” “梁国太子放心,同太子一般,本宫亦不会允许下次的发生。” 说完这句话,莫言给身边两名侍卫递过去眼色,侍卫即刻走到台上,一名侍卫按住莫风,另一名侍卫则从他浑身上下搜查。 所幸,很快搜查出来一瓶解药,在太医看过后,将其给莫风服下。 服下解药的莫风被人带了出去,而比试台上也被下人重新打扫到与一开始别无二致。 虽则如此,经此一事,人心惶惶,却是没人再敢上台比试了。 “怎么样?那齐王的下场,表姐可还满意?”冷云笙低声笑道。 华云思无奈,“总是有些危险,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瞒着我才好。” 冷云笙则是不以为然,“若不瞒着表姐,哪儿还来的什么惊喜呢?况且,这本就是皇兄的主意。” 表兄的主意么? 听到这句话,华云思觉得既心疼,又无奈。 原来,不止是她不知道,以温柔之名而俘获万千少女芳心的表兄,其实不但不温柔,反而却是凌厉如此。 若非今日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是表兄将那莫风伤到如此模样呢? 华云思看着冷枫,心中感动。 而萧镜尘则是赞赏的神色,一旁,明月传音问,“主子,那齐王已经如此了,是否还要……” 他的话只说到一般,就被某皇一个眼神毫不犹豫的打断。 明月不禁一阵自嘲,自己是糊涂了么竟问出这样的问题? 那齐王实惨又如何?主子决定的事情,何时有过改变的? 更何况,此事还事关华姑娘。 想到这里,明月心中有了答案,正欲尾随着重伤的某王离去,下一秒,却又觉察到主子身上骤然释放的一股寒意。 跟随主子多年,明月对这种感觉熟悉极了,好奇之间,才发现原来是钟玉不知何时站到了台上,而他点名要比试的,竟然是……华姑娘! 这……即便他是无期宫的宫主,但胆敢再主子面前挑战华姑娘,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屁股上拔毛么!? 明月决定那件事待会儿再去办,先留下来看看好戏再说。 而华云思这边,冷云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那个形容俊俏的中年男子,语气不善道,“那是谁啊?疯了吗?” “太子府的钟玉管家,长得倒是不错,不过,就是心眼似乎坏了点。”旁边人答道。 冷云笙闻言,赞同点头,“依本公主看,这心眼,何止是坏,还小!堂堂一个大男人……咦?你又是谁?怎么突然就跑过来偷听本公主说话!?” “顾家二公子,顾语平。”来人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位置,坐在华云思身边,又继续着冷云笙的话道,“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开口就要挑战裳儿,啊,不对,是云华郡主,脸呢?” 冷云笙无语瞪他一眼,道,“是啊,虽然你这个人是无礼了些,但说的话倒还算有道理,罢了,相识便是有缘,本公主便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和冷云笙一样,管她是什么公主郡主啊的,他顾语平交朋友,向来也是好讲究一个眼缘,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美人儿,当下便毫不犹豫,欢喜答道。 “幸会,云思的朋友,原也便是我的朋友。” 他这话说的,冷云笙却又有些不乐意的,“一口一个云思的,别怪本公主没提醒你,你这般亲昵的称呼表姐,可是要注意的。” 说罢,冷云笙还眼神示意了下不远处的某皇…… 第624章 入宫(23) 顾语平朝那边看过去,果然浑身一个哆嗦,甚至下意识的还远离华云思了几分。 实在是,那气场太过强大。 这一瞬间,他忽然就有些同情台上那钟玉了,虽说,云思是个女流之辈,但那可是萧皇的女流之辈。 这……点名挑战萧皇的女流之辈,此人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顾语平不说话了,冷云笙也收回了不知不觉飘远的思绪看着台上的某人道,“竟只是个管家?这风临倒也奇了,区区一个管家,竟然也有资格能来参加这等宴会了么?” “他的身份,可不止管家那么简单。” 华云思轻声喃喃,看着台上的钟玉眼神里满满的全都是凝重。 “什么?” 大概是不敢相信,又或是真的没听清楚,冷云笙一怔,待看到华云思的神色,方才她的话回响在耳边,虽然已然好奇问出了口,但此时此刻,莫名的她似乎转瞬又听的清楚了。 下意识的,她心中猛地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她伸手想要阻止,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华云思将雪儿正好放到她伸出的手臂上,而后又沉声严肃的嘱咐一句,“无论如何,护好它。” 而后,不等冷云笙有所反应,便折身一跃,身姿轻巧的飞掠到了高台上…… “这……小心啊!”怀抱着雪儿,冷云笙骤然回神,眼下,也只想得到提醒这么一句。 而后,她有些担忧急切的眼神看向对面的冷枫和冷染,二者也皆是向她摇了摇头。 是啊!比试的规矩便是没有规矩,更何况经过方才表兄那般对待莫风,眼下,对于台上那个人的挑战,无论如何表姐都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而且,即便能拒绝,以他们大梁人的心性,以表姐的心性,也必定会去迎战的。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表姐临上台前嘱咐她的那句话算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她应当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怎得竟却是一只猫的安全?而且,还说什么无论如何? 就算这只猫深受表姐喜爱,也大可不必如此吧? 华云思上台前的话,文敬公主也听到了,直觉告诉她,云思必定有她的用意,她看着冷云笙手中的猫,若有所思…… 台上,华云思冷眸看着对面的人,“没想到,钟管家竟然也会凑这样的热闹。” “我可是从来都不会凑热闹。”钟玉淡笑着看着她摇了摇头。 那神情,依旧如同她初见他时一般的温柔。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见到他这般温和的模样,却是再也令人生不出如沐春风的感觉,反而令她打从心底的想要抗拒。 华云思亦轻笑道,“这么说来,钟管家果然是别有所图了?” “不错,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不是么?”钟玉似乎十分欣赏她的坦率,眸中闪烁星光点点,余光中,却是轻轻掠过冷云笙怀中的那抹雪白。 华云思淡笑,“只可惜,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 “是么?”钟玉莞尔,似乎一点也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似的,“这么多年来,你可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 “我也不过说出实情,钟管家若是不信的话,不妨一试?”华云思语气淡淡。 钟玉点头,“正有此意。” …… 二人在台上的对话声音极轻,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听到,太平殿众人只看着他们说了些什么,而后,比试就开始了。 众所周知,钟玉是太子府的管家,也是太子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人。 所以,他能来参加这次的宫宴倒也没有什么。 可如今,却竟然莫名的就要上台挑战云华皇后,这便是众人所不能理解的了。 一则,不管云华皇后之前是什么身份,如今,她可都是大梁的郡主,景朝的皇后,身份如此尊贵,又如此敏感。 这钟管家挑战云华皇后,无论从身份上,还是情理上,那都说不通啊! 二则,钟管家更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就更不该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才对,偏偏,太子殿下却并未阻拦! 而方才看二人对话的模样,难道说,他二人曾是旧相识? 想来想去,这似乎是唯一的可能了。 而且,若是的话,这眼下的切磋,倒也说的过去。 接下来,台上的形式仿佛更加印证了众人心中的猜测,不管是钟玉也好,还是华云思也好,两者分明都没有尽全力,甚至,还在窃窃私语的样子。 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心道只要方才莫风的事情不要再上演一次便好,至于他们之间到底在说什么,也无关紧要了。 而萧镜尘和冷枫这边,则是极力的使用内力想要听清楚,却又不知钟玉用了什么法子,这么近的距离,他们都无法听清他们之间所交谈的任何一个字。 萧镜尘眸色冰寒,紧紧注视着台上两人的一举一动。 台上,钟玉的余光看着萧镜尘紧张的模样,流露邪笑,“他很关心你。” “与你何干。”华云思接住他的招式,凉声反驳。 钟玉又似叹息一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多美好的事情啊,我倒是乐意成全的。” “如何成全?”华云思眸光一闪。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温柳,是我的人。”说出这句话时,钟玉的语气和他的招式一般随意。 华云思闻言,整个人动作一滞,险些没躲过钟玉刺过来的剑,还是钟玉动作慢了一分,她才堪堪躲过。 这一幕又引得台下一阵唏嘘,懂得人都看出来,他二人,一个失神了,另一个则是相让了。 这下子,许多人便又重新开始好奇他们到底在聊什么了。 尤其是一边比试,一边私语,这般情形,隐约间,给这比武台平添了许多神秘的暧昧。 只可惜,某皇都听不到的内容,他们又如何听得到? 支起耳朵,一番努力白费后,众人叹了一声,不由自主的朝萧皇看过去,果然,后者的脸色黑如木炭。 华云思没想到钟玉竟然主动说出了这一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难得瞬间平复了心绪,沉声问,“你真的有解药?” “你想要,我便有。”钟玉笑答。 华云思,“那你呢?要什么才能给我解药?” “我以为,我想要的,你一直都知道呢。”钟玉意有所指。 华云思心道果然,想也不想的摇头,“我也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不会给你的。” 钟玉闻言,眸色一沉,甚至连招式都凌厉了几分,道,“看来,在你的心目中,那人亦并未有多重要呢!” “啧啧啧,可惜了,枉我还道你们有情,却没想到,你的情分,竟然连一只猫都比不上,不知道萧皇知道了,该作何感想呢?” “我总有办法找到解药,至于雪儿,它自幼伴我长大,亦不是我的一件物品,我不会拿它来交换任何东西的。”华云思决绝的口吻道。 钟玉的眸光却是瞬时一闪,如果他刚才没听错的话,她说,自幼伴她长大? 看来,他的猜测果然是真的。 从一开始,他便怀疑,雪儿并非寻常之猫,却为何偏偏留在她的身边? 于是他命人去调查,却并未查到有关雪麒麟的任何消息,只探查到十几年前,景朝的宁平远将军从边疆带回来一只白猫送给了宁家嫡女,宁安澜。 因白猫是从边疆特意带回,又曾因安澜公主的身份而在景朝备受瞩目过一段时间,才被探子汇报给他。 而且,更引他怀疑的是,传闻中,安澜公主倾城绝色,白猫聪慧灵秀,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据探子来报,当年景朝皇帝曾赐予宁家一块宝玉,唤作麒麟符! 自此,他便十分怀疑,宁家嫡女宁安澜手中的猫,便就是当年的雪麒麟! 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测而无法确定,再加上宁家出事,据说雪麒麟也被慕容信残忍的剥皮抽筋丢在了太液池,一切就更成了个迷。 最令钟玉不解的是,雪麒麟分明已经死了,却为何又再次出现了,而且,还是在华云思的身边? 据他所知,华云思是景朝前丞相华明德的不受宠的庶女,曾在华府受尽苛待,自己都吃不饱,更遑论养活一只猫。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当初宁家谋反的事,华家可是也掺了一脚,两家是世仇便算了,若宁家的那只猫果真是雪麒麟,又怎么会到了华家的手中? 还是说,宁家死在太液池的那只白猫根本不是雪麒麟,华云思身边的这个才是? 可麒麟符却并不在华家手中,雪麒麟却仍旧追随于她,只能说明,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必定藏着什么他所不知晓的秘密! 但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也终究想不到那会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直到她说出那句,雪麒麟自幼跟随着她! 他分明调查过,华家庶女是在不久之前才得到雪麒麟的,而自幼身边便有白猫的,分明是那位拥有麒麟符的安澜公主! 脑海中,似有一根线被斩断,却又重新连起,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若是和雪麒麟有关的话,这世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第625章 入宫(24) 早就听闻,景朝华家的覆灭是由这个庶女一手推动,知晓此事者亦皆道此事正是华家先前虐待这位庶女的报应。 表面上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只可惜,他却从不相信有什么报应之说,尤其是,当无期宫的人调查到当年华云思忽然性情大变,他便有所怀疑。 后来,不过是因为太过匪夷所思,他才并未深想。 如今看来,自己当初万万不肯相信之事竟就要成为现实,他心中的惊骇难以附加! 不!他为了雪麒麟墨麒麟筹谋这么多年,他钟家更是为此隐忍这么多年,他决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况,这么多年来他一步步走来,却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更何况,那是活生生的两个人!哪怕真的有雪麒麟,他亦不相信一个人真的能够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个绝不可能有朝一日真的成为可能,那也得是他亲眼见到才行,否则,别人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想到这里,他的招式不再柔和,反而一招比一招凌厉,狠辣。 他也不再手下留情,反而开始招招致命。 他的眸里闪烁着冰冷的火焰,每一招每一式分明都毫不留情却又招招式式都带着深深的探究。 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水平,属于无期宫宫主的水平。 毕竟,毫无保留才最真实不是么? 为人如是,武功亦如是。 他无法真正的探究她所有的过去,那便从武功招式入手,这么多年来,他自认熟知百家路数,通过一个人的武功招式看他真正的来历他最擅长不过。 而宁家的武功,更是独辟蹊径,与众不同,这些,他早些年都是领教过的,更记忆犹新。 所以,想要确定他的不可思议究竟是否为真,其实也并不难! 华云思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到底,是无期宫的宫主,倘若她再隐瞒招式下去,势必不敌。 她不傻,下一瞬看到钟玉锋利的剑刃直直刺过来的时候,便明白了,原来,他是想逼自己真正的出招。 至于,逼自己出招的原因……不用想,亦是和雪儿有关! 麒麟符,雪儿,宁家! 华云思瞳孔猛然一缩,紧接着,神色愈发凝重! 钟玉竟是在怀疑自己宁安澜的身份! 正思虑着,又一凌厉的剑锋朝她刺来,华云思再不顾及太多,身姿灵巧一转躲过攻势,下一秒,强劲的剑气肆然迸发!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宁家的裂月剑,攻势凶猛之中带着一丝灵巧,寻常的人很难躲过。 而钟玉是什么人? 他可是无期宫的宫主,宫主之名却非白当,无期宫武功高强者众,有许多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哪怕如此,这些人的武功也都无法与钟玉相比,由此足可见其身手绝非平庸。 而眼下,钟玉躲过华云思的裂月剑,不过是轻而易举。 但他眼中的惊骇却难以附加,他看的不会有错,竟真的是,宁家的裂月剑! 虽然一开始他就有所怀疑,也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但当他真的亲眼所见裂月剑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惊讶非常。 一瞬间,裂月剑仿佛在原本他笃定的不可能上撕裂了一道口子,虽然狭小无比,却已经足够令人吃惊。 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个狭小的口子一点点撕开,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于是紧接着,忍着激动的情绪,他的剑锋愈发的凌厉霸道…… 台下,也有许多人渐渐回过味儿来。 事情怎么就忽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开始,钟玉上台和华云思比,众人当是切磋。 但不久后,他的招式便就致命霸道,众人便好奇了,他不是太子府的人吗? 以太子殿下对云华皇后的钟情,怎会允许他这么做? 更何况,他区区一个管家,而对方如今可是云华皇后兼梁国的云华郡主,萧皇和冷太子都还在,他怎得就敢如此放肆? 这便罢了,最关键的是,云华皇后竟然在这般霸道凌厉的攻势下,非但没败,却也忽然使出了裂月剑!? 那可是景朝宁家的武功啊! 众所周知,景朝宁家早在两年前就已满门被斩,怎得如今还有人使用宁家武功,而且看那裂月剑的气势,非十几年而不得! 可,如果众人没记错的话,哪怕她就是当初的云华皇后,那也是景朝前宰相华家不受宠的庶女,怎么可能会将宁家的裂月剑练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绝无可能啊,可,那分明就是裂月剑啊? 难道说,刚才都只是他们眼花了,云华皇后使出来的,不过是和裂月剑极其相似的一个招式? 所有人惊讶着,猜测着,不可思议着,瞬时,整个太平殿内议论纷纷。 看着比试台上神采飞扬英姿飒爽的女子,莫轩亦是蹙眉若有所思。 她,真的是曾经的安澜公主么?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在她身上的所有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 可为何,此时此刻,他竟希望,这一切的猜测都不是真的,她不是宁安澜,亦没有过满门覆灭之仇。 他的心忽地钝痛,忽然觉得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伴随着宁安澜的这个身份被强加束缚到了她的身上。 此时此刻,哪怕他对裂月剑亦十分熟悉,他却也和太平殿的其他人一样,自私的猜测着,这一切不过都只是巧合,而她,依旧是华云思,也只是华云思。 文敬公主虽不懂武功,但听周围人的议论,她便很快明白了,太平殿内的骚动,是跟云思使出的那招裂月剑有关。 可,她真的是景朝的安澜公主么?这,怎么可能? 正当她为华云思的这个新的身份有些怀疑,有些心痛的时候,忽然,红儿回来了。 她先前担心莫轩的事,询问过后莫轩又不肯说,还是云思给她悄悄出了个主意,说皇兄不肯说,便找皇兄身边的凛霜。 她就不信,凛霜即便再怎么衷心于皇兄,总也有能被自己说动的时候。 如今红儿回来了,想必就是云思的方法奏效,红儿带回了结果。 否则,她也不会是现在这副仿佛出了什么大事的神情了。 红儿跟在她身边时日已久,她最是了解,若非真的出了什么大事,红儿决不会是现在这副神情。 文敬公主心中咯噔一下,忙悄悄看了眼身后的莫轩,后者的注意力似乎全都放在台上的云思身上,她这才示意红儿附在耳边。 果不其然,凛霜自幼跟在莫轩身边,持重但老实,红儿不过三言两语便将实情都套了来。 凛霜将莫轩调查和敬公主之死一事和盘托出,包括他们发现了冬儿,以及冬儿说出的那三个字。 文敬公主一开始的表情还算平静,直到红儿将那三个字和最后的一个字拼凑在一起。 太子身世! 文敬公主再无法保持冷静,若非红儿早有提醒,她只怕立时便会失态的惊叫出来。 好在,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华云思身上,一时未有人察觉她的异常,只是她的心绪却再难平复。 她关心的倒不是太子的身世究竟为何,只是,和敬若是因为知道了此事才被太子杀死。 那么也就是说,就连如今下入牢狱的柳贵妃都是被诬陷。 而且,还是被太子诬陷! 那么,他这两天在父皇面前的惺惺作态又算什么? 而且即便太子身份的确有疑,那柳贵妃也是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人,他连自己对待自己的养母都这般狠辣无情,那如今,皇兄知道了这件事,太子又当如何!? 文敬公主越想下去,越觉得无比的心惊。 但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明白,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冷静,不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皇兄。 她深吸口气,面上终于恢复了平静,就在这时,一阵阵惊呼声传来。 定睛望去,正是比试台上又一番惊险,不过,这次惊险的似乎不是云思,而是钟玉。 他堪堪后退几步,再看袖袍上的一角已经被华云思的剑刃划破。 然而,此情此景,分明那一招是他吃了亏,他非但没有半分的惊慌无措,眸中反而却绽放出极其兴奋的光芒来。 不知怎得,文敬公主心中略一沉,便听身边有人大声叹道。 “偷云渡!这……竟然真的是偷云渡!” “是啊!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等竟还能有幸亲眼见到宁家的绝学偷云渡啊!” “是啊,当年,宁平远大将军便是以这一招偷云渡出奇制胜,无人匹敌的!没想到,如今竟有幸能亲眼得见!” “没错,这招偷云渡看似柔和婉转,实则绵里藏针,精巧制胜,一击制敌,实在是强势而霸道,以柔化刚,大概便就是这个道理吧!” “什么以柔化刚,那不过是你以为的柔罢了,据我所知,这偷云渡看似柔和,实则霸道的紧,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当年,死于宁平远偷云渡下的亡魂,那可是不计其数!” “说的没错,这偷云渡实在是霸道的紧,说是天下一等绝学也不为过,可是,这等绝学,不是说密不外传的么!?” 第626章 入宫(25) “是啊,大家都知道,两年前,宁家密谋造反,全家被斩,就连当时的安澜公主慕容信的太子妃都没能幸免,按道理说,这偷云渡早该随着宁家而绝迹于人间了呀,却怎么会?” “说的没错,这云华皇后竟能使出偷云渡,还如此的出神入化,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一片片赞叹声此起彼伏,蜂拥而来,顾语生旁,就连顾老爷子都瞪大了双眼,难掩激动之色。 “这……偷云渡,竟真的是偷云渡!没想到平远的偷云渡竟还流传人间,这真的是太好了,太好了!” 顾老爷子和宁平远其实并未深交,甚至连见面的次数都很少,但英雄之间,大概总是惺惺相惜的。 当年的顾老爷子和宁将军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当时还曾流传过“南顾北宁,天下平定。” 大概,这便是所谓的神交,是以,当初听闻宁家出事的时候,顾老爷子还很是叹惋了一番。 宁平远怎么会造反呢?顾老爷子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当时能做的,不过也只是遥寄哀思罢了。 而现如今,竟然亲眼见到了宁家的偷云渡,他自是十分激动的。 得到顾老爷子的确定,众人便愈发的确定,那就是宁家的偷云渡,可同时,也愈发的迷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台下,明月亦是看呆了眼,相识这么久,他还从未见过华家姑娘如此武功高绝,凌厉飒爽的时候。 虽然,他也十分好奇华姑娘怎么会使这招连他都望尘莫及的偷云渡,但此时,他心中更多的则是钦佩和激动。 毕竟,这般看起来强势又霸道的华姑娘才和自家主子是绝配嘛! 更有一瞬间,他甚至还在华云思的眼中看到了只有在主子眼中才见到过的杀气。 啧啧额……此二人,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明月心中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感叹道。 正当他看的入神的时候,旁边,衣袖忽然被人拽了拽。 ……正关键时刻呢,是哪个没眼力见儿的打扰他的兴致,明月不耐的直接忽视那人的动作。 可下一秒,那人却又拽了一下…… 明月正待发作,却忽然好似想起来什么,等等,他的身边,不是只有一个人吗?那就是……主子! 明月脸色立刻大变,而后一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拿袖子擦了把冷汗,即刻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你还要看多久?”萧镜尘淡淡瞥了他一眼,而后又淡淡收回拽着他袖子的手。 方才唤了他几声他都听不到,即便是偷云渡,至于看的这么出神么? “这……”明月尤自在惊吓中没有回神。 萧镜尘也不是想问这个,眼神落在台上的华云思上,而后又淡声道,“朕交代你的事,即可去办吧。” 事? 是了,他想起来了,齐王的事还没办呢……该死,他怎么把这茬忘了,好在主子如今遇到华姑娘似乎宽容了许多,如若放在以前…… 明月不敢想下去,忙打着冷颤去了,这边,萧镜尘看着台上的人,神色重新恢复冷凝。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钟无期是要逼出她的真实身份,而她似乎也不打算隐瞒。 这样也好,无论她如何选择,自己将她把带来的麻烦撇清便是。 而现在,他担心的是,钟无期此人和他的无期宫都藏的太深,像这样的人,连他都不想与之靠近,亦没有把握能完全打败他,而眼下,她真的应付的了吗? 与他有同样担心的,是一旁的冷枫。 他虽然也十分好奇表妹为何竟会使出宁家的偷云渡,但在他看来,表妹的安全比这个要重要的多,所以,他随时随刻全神贯注,生怕表妹被那个钟玉伤害到一分一毫。 台上,比试仍在继续,两人似乎对台下的赞叹和惊讶置若罔闻,一招一式,皆比方才还要凌厉,迅速许多。 也因此,华云思再不敢小觑,也再无任何保留,倾尽全力,将宁家的武功发挥的淋漓尽致。 飞燕步,四合印,琉璃术,紫霄云,斩月间等等等等,在华云思的手上,尽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并无一丝的陌生和迟缓。 这些日子来,虽然她不再是宁家安澜公主的角色,为防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甚至从那一日起,她便再未用过宁家的这些招式。 但如今使出,才发觉,这些招式就像是印在她的脑子里,又刻入骨髓,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这种感觉,就像这些招式便是她,她便是这些招式,它们也早已化为她的血液,同她一起传承着曾经属于宁家的辉煌。 台下,太平殿内众人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一个偷云渡还不够,竟然,竟然她接下来的每招每式都是宁家独有的! 若说一个偷云渡是偶然,那已经是绝不可能中的万一的可能了,可如今,这些所有的招式下来,这……真的只是偶然么!? 不,这绝无可能! 可到底为何她才能?更令众人惊呆的,是哪怕是不懂武功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她的这些招式绝非一朝一夕轻易可得。 不止如此,宁家的武功本就刁钻诡谲,便就是习武之人专心研学,十数年下来,也未必就能有她这般成果! 除非,除非她的武功是宁平远大将军亲手所授。 可也从未听说宁平远大将军收了宁家之外的什么人为徒啊? 而且,若真的是宁平远所教的话,以她现在的武功进境,至少也得是在她年幼的时候教起的。 一个柔弱的小女娃,宁大将军收她为徒? 这绝不可能! 除非…… 想到这里,在场的人脸色皆是一变。 早就听闻,宁家的宁安澜天资聪颖,灵动非常,自幼随其父习武,年纪尚幼,便习得一手宁家的绝世武功真传,便算是武功博学者,亦鲜少有人能敌。 难道说,这云华皇后,便就是当初景朝的,安澜公主!? 这怎么可能! 可这又是绝不可能的可能! 众人纠结异常,就在这时,只听岳清泽激动的一拍桌子,感叹的声音大声道。 “如此出神入化的宁氏功法,普天之下,只有宁家的人才能使出啊!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定是当初的安澜公主,宁安澜!” 岳清泽片刻间,说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怀疑却又不敢说的话。 一瞬间,太平殿的议论声因此句话再次哄然而起! “真的是她,我就说是她,除了她,这世间又有哪个女流之辈能将宁家武功使的如此地步!” “是啊!什么舞女,什么县主,从一开始,我看她便就觉得她通身的气度尊贵异常,怎会是区区一个舞女所有!原来,她便就是曾经的安澜公主!” “没错!萧皇又怎会叫区区一个舞女作景朝的皇后,依我看,也只有当初的安澜公主才配得上这个位置!” “是啊!当初的宁家宁安澜,何等的风华绝代,天姿国色,只可惜受到了宁家的牵连,没想到如今却还活着,真是天意弄人啊!” “可,她不是当初慕容信的太子妃么?” “什么太子妃,你可别忘了,是慕容信将宁家斩首的,她也早已不是什么太子妃,慕容信的皇后更是苏家的女儿。” “没错,原来她就是安澜公主,只是可惜,可惜她做了这景朝的皇后,否则,若是能作宣太子的太子妃,也是……” 人群中,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宣太子,所有人就又有些沉默了下来。 宣太子之尊贵,在所有风临人的心中,大概是融入他们的骨血,刻入他们的骨髓的。 这么多年来,宣太子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或许隐隐比风临皇都要高出许多。 所以在他们眼中,若是宣太子看上的女人,这整个天下便绝对不会没有得不到的,毕竟,那可是他们所有人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 即便尊贵如安澜公主,匹配宣太子也是万分高攀了的。 所以,众人都以为,安澜公主成为宣太子妃这件事,只有宣太子不同意的,绝对没有安澜公主不同意的份。 这天下间,也绝没有哪个男人敢娶宣太子看上的女人,可,如今,当这个男人是萧镜尘时,似乎就又不同了。 不说别的,单论他的容貌和地位,那便是这世上唯一能够与宣太子匹敌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众人忍不住纷纷叹息。 就在此时,旁边却是有一人忽地一拍桌子,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顾老爷子。 瞧他的模样,两眼放光,唇角含笑,面色通红,竟好像是一副众人皆悲他独喜的模样!? 而且,不是一般的喜,而是大喜! 果不其然,下一秒,顾老爷子以一种狂傲的口吻道,“好啊,好啊,不愧是澜儿,真不愧是澜儿啊!” ……众人无奈,什么澜儿的,说的是宁安澜吗!? 可,这是什么叫法?怎得如此亲昵? 不知道的还以为好像宁安澜和他顾家有什么关系似的!? 第627章 入宫(26) 看来,这顾老爷子果真是糊涂了,众人有的无奈,有的叹惋,都不自禁摇了摇头。 然而,下一秒,他们才发现摇头是否摇的早了。 因为,顾老爷子的下一句话,远比上一句还要刺激。 顾老爷子道,“啧啧啧,不愧是我尘儿,竟然能将宁家的女儿拐来做媳妇,这真是我顾家的荣光啊!” 尘儿? 宁家的女儿!? 拐来? 媳妇? 顾家的……荣光!? 这些词分开大家都懂,可为何当它们连到一处,大家偏偏就都不懂了呢? 尤其是那句尘儿,怎么听着如此熟悉呢? 顾家有这么一号人么? 不对!尘儿!尘…… 顾老爷子口中的尘儿,莫不是萧皇萧镜尘吧!? 这这这……这尘儿未免也叫的太轻松随意了吧!?那可是萧皇哎! 尘儿和萧皇……众人实在是无法将这两个词或者说是两个人联系到一处。 可除了萧皇,这尘儿还会有谁? 更何况,将宁家的女儿“拐”到手的,也的确是萧皇啊…… 片刻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 是了,萧皇的母亲是萧长公主,顾家又是萧长公主的外祖家,萧镜尘可不就是顾老爷子的尘儿……不对,是表外甥么!? 而如今,这表外甥娶了安澜公主为后,宁家的女儿可不就是他的外甥媳妇了么!? 这么看来,这顾老爷子非但不糊涂,反而却是比所有人都要清醒的很呢! 真是可叹啊,这么多年来,谁又能想到,顾家之前始终因为萧家而与风临皇室之间的龃龉,如今,顾家却又同样因萧家而有了强大的背景和靠山! 毕竟,那不是普通的表外甥,那可是萧皇啊! 而且,顾老爷子唤萧皇尘儿到现在,萧皇都并无任何的反应,所以萧皇的态度不是默认,又是什么!? 萧皇默认了,萧皇后又是大梁的云华郡主! 以冷太子对云华郡主的态度,这……没想到这顾老爷子不声不响的,一下子就有了景朝和大梁这两作靠山! 想到这里,众人看着顾家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艳羡嫉妒,毕竟,有了这两个靠山,这顾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是无敌了呀! 在座的又都是人精,这背景,这分量,他们此时不去巴结,更待何时!? 于是一时间,讨好的,端茶的,递水的,剥橘子的,聊天的,倒酒的,全都一窝蜂凑了过去。 不过很快他们就又都退了回来,因为顾家长子顾语生的神色实在是冷的吓人。 虽然顾老爷子身份地位崇高,但哪个人不知道,这么多年来,顾语生才是那个一手撑起顾家的主心骨,顾家的大小事宜都得听他的。 换而言之,如果非要从顾老爷子和顾语生中间选一个人的话,他们可是宁愿得罪顾老爷子都不敢得罪顾语生的。 所以,巴结是事儿,还是缓缓吧……众人想着又退了回去。 他们以为顾语生是不喜欢他们那么明显的谄媚的脸色,殊不知,他们的脸色再谄媚,顾语生也根本没看到。 他之所以如此神情,不过是因为比试台上,眼见着愈发的凶险,他实在是不放心罢了。 台上,比试越来越火热,无论是华云思还是钟玉,二者猛烈进攻的招式也愈发的霸道强劲又层出不穷。 而这期间,华云思使用的,无一不是宁家的招式。 既然身份已经无法隐瞒,那干脆便公开的彻底,也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世人看看,她宁家的武功不但没有失传,而且早就被她发扬光大!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试的火热,华云思愈来愈将宁家的功法发挥的淋漓尽致,钟玉的脸色变越来越兴奋,乃至狂喜。 瞧那形容,倒似华云思宁安澜的身份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件幸事似的。 事实上,在钟玉看来,也的确是的。 因为,他以为他终于找到了雪麒麟跟着这个女人的原因,那便是她手中的麒麟符。 如此一来,他想要得到雪儿岂不是更简单了,只要得到麒麟符便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雪麒麟和墨麒麟尽归自己所有,到时候,整个天下,他想要什么是得不到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也由一开始的狂喜逐渐变得疯狂,其中充斥着的,是火热的欲,望,对掌控天下的欲,望。 下一秒,他猛地收住攻势,转而变成防守,又狞笑着传音给她,“宁家,安澜公主,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所以呢?”与钟玉不同,华云思的语气冷淡,下手毫不留情。 却见钟玉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妖冶,在逆光的地方看过去,就像是一条吐着舌信的毒蛇,那双危险的眸只看一眼便叫人觉得心中发寒。 下一秒,他带着寒气的幽冷的声音传来,“交出麒麟符和雪麒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华云思看腻了他眸中的欲,望,回之以轻蔑一笑,道,“倘若,我要你的命呢?” 下一瞬,一道剑光闪过,她使得竟是最是狠辣绝决的飞星决! 瞬时,钟玉眸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到化不开的杀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凛冬里的寒风,又如地狱中血色修罗般的寂灭。 他薄唇轻启,犹如鬼魅之音在华云思耳畔响起,“找死!” “你以为,你是宁家的人,本宫主便奈何不得了么?” 说完这句话,他的唇角浮现狞笑,不知为何,这一瞬间,华云思心中蓦地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寒意。 不!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她握紧手中的剑,正待时机全力以赴,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眼前钟玉的狞笑竟开始放大,又开始模糊,与此同时,他眼中的杀意犹如实质一般,一点点撞击在她的身上,竟似乎将她整个人的灵魂撞的粉碎! 华云思握着剑柄的手也越来越重,她猛地惊醒,此时此刻,她竟然连提剑的力气都块没了! 不好! 难道是……无期宫擅毒,方才她亲眼看着,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难道说,自己真的是中毒了!? 想到这里,她忙提神凝气,尽全力保持自己最后的理智,然而,身边,钟玉的笑声愈发狰狞,她的意识似乎也愈发薄弱…… 台下,华云思的异常明显可见,冷枫的神色渐渐阴沉,“她怎么了?” “难道是……”冷染的脸色亦是十分难看。 萧镜尘神色陡然迸发摄人的寒意,犹如九天寒冰,一瞬间,太平殿内所有人俱是颤了颤身体。 在他的面前,他竟也敢…… 萧镜尘忽地站起身来,一袭绿衣飒然,神色清冷,却又分明蕴含着滔天的怒火。 而比试台上,华云思只觉得浑身愈发无力,眼前的视野也愈发不清晰。 不……她不能就这样下去! 她可是宁安澜!如今,她代表的更是整个宁家!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坚持下去! 想到这里,她聚神沉气,在所有人惊骇到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缓缓的抬起手臂和手上握着的剑。 没人知道,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到底废了她多大的力气。 她的额上有汗珠滑落,冰冷的剑身亦微微颤抖。 “澜儿,你看好了,这是父亲教你的最后一招,也是最能护你性命的一招!” 定北将军府后院里,宁平远说完,便剑锋闪动,剑光凌厉,不过转眼的功夫,宁安澜身前的一朵小花便被雕刻了花瓣,精美至极。 分明,是那般娇弱的花朵,经过父亲的剑锋,那朵花微微颤抖,却仍旧向着朝阳而生。 她心中不可思议,俯身在花朵上细看,才发现,那数个才有指甲盖一半大小的花瓣上,竟都工工整整的雕刻着一个“宁”字。 “父亲,这是什么招式,我也要学!” “好!”宁平远抚摸着她的头,笑答,“那你可学好了,为父说过,这是能护你性命的一招。” “嗯!”她迫不及待的答应。 宁平远温柔的看着她,“星云落,能在一息间敌人还未察觉的时候,取人性命。” 说完,他又放慢了动作给她演示…… 她如何能想到,那一次,竟是她父女最后一次的见面。 她答应父亲习好星云落再回将军府见他,没想到却还没来得及真正的练习,宁家便就…… 她的眸中浮现点点泪光。 日光下,父亲的一点点动作仿佛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父亲,现在女儿就把您教女儿的星云落练给您看,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华云思原本逐渐暗淡下来的眸子竟又闪烁出异样的光彩,她深吸口气,眸中含着绝色的冰冷。 钟玉一怔,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下一瞬,他亦提剑,整个人以一种凌厉强势的姿势,蓄势待发。 华云思微微一冷笑,剑锋闪烁着冷光,以一种诡谲的形态,眼看就要刺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整个人忽然一顿,剑光也仿佛停留在此刻。 在她的正前方,钟玉的后面正对着的那个人正朝这边担忧的看过来。 那个人,竟然是……遥儿! 第628章 入宫(27) 遥儿竟然来了! 这么说来,方才的一切,遥儿都亲眼看见了! 那他是否知道了,她不是华云思,她是宁安澜! 华云思瞳孔睁得老大,惊骇之中,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终于,“咣当”一声,她的剑掉落在了地上。 眼前,钟玉的剑峰却越来越汇聚成一个小点,直直的朝她刺来。 这一刻,她毫无还手之力。 呵!终究,是没能习第二遍星云落了呢! 好在,上天是公平的,至少,在这一刻,她见到了他。 我是你的姐姐,遥儿,姐姐终于找回你了…… 华云思唇角带笑,这一刻,她再顾不得许多,其实,也无法顾及许多。 扑向遥儿,是她最后所能做的努力了…… 钟玉带着狞笑,剑锋就欲刺入她的身体,一瞬间,所有人面色骤变。 这……他竟真的要杀了云华皇后!?他疯了吗!? 宁安遥亦是面色瞬间一白。 他知道那人用了毒,但顾不了那么多了,哪怕用身体,他也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他运气,就要朝台上飞过去,就在这时,越过华云思,他看到萧皇已然暴怒而起。 他强势的姿态,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霸气,不过一瞬间不到便来到台上她的身边,一边替她挡住钟玉的攻势,一边将她拉在身后紧紧护住。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都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啊,胆敢在萧皇面前如此对待云华皇后,他们看,这钟玉果真是疯了。 这下好了,台上,萧镜尘以一种霸道又肃杀的眼神看着钟玉,而后,同样的眼神竟又扫过了整个太平殿。 所有人心神一颤,这……看来云华皇后在萧皇心目中的分量果然不低,看萧皇这架势,莫非他们都要遭殃不成? 此情此景,所有人不自觉地静默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下一秒,萧镜尘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平殿。 “区区宵小,当着朕的面便妄图杀了朕的皇后,难道,这便是风临的待客之道!?” 他的声音如他此时的眼神一般,仿佛稍稍有一个不注意便就会将人碎尸万段。 太平殿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此时犹如地狱煞神一般的萧皇,他们毫不怀疑,若此时有哪个不长眼的,不消一句话便会葬送于某皇的怒火之下。 冷枫亦是暴怒,若非萧镜尘,他此时也早已冲了上去。 敢当着他的面便对他的人如此行径,这若是在大梁,凌迟都是轻的。 华云思被萧镜尘护在身后,尤自惊惶未定,遥儿,真的是遥儿! 可不过一眨眼,她在朝那边看过去,却就再也没有方才的身影。 难道说,这一切都只是她中毒后的幻觉么? 她想要挣脱某皇的束缚立刻再去寻遥儿,奈何某皇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是单手箍着她的手腕便让她浑身不得动弹。 不对,萧镜尘……毒…… 华云思这才想起,她中毒了,而他是来救她的,可,这里有毒! 她用尽力气想要冲破被他禁锢着的穴道,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就在此时,钟玉狞笑着的声音再次传来,“萧皇怕是误会了,杀她?别说是萧皇,就连我也都舍不得呢!” …… 在场众人彻底懵了,这……他们真的没有听错?钟玉果真是疯了吗,怎么敢在萧皇面前…… 果不其然,下一秒,萧镜尘眸中的杀意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 那是一种灭世的威严与霸气,无人可匹敌的决绝与寂灭。 完了,这下子,这位钟管家怕是死定了。 所有人闭上眼睛,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幕。 就在此时,华云思终于冲破了被某皇禁锢的穴位,而后拼尽力气反手拽住他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不要杀他,不要。” 萧镜尘眸中的怒火和杀意已经宛若实质,与此同时,钟玉凉薄的笑声再次传来,“看来,萧皇与安澜公主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 萧镜尘凝结着怒火和寒霜的眼神如刀锋一般扫视在他身上,钟玉又道,“杀了我,便没有解药,你终会同你的母亲一般,再也无法亲眼看着她,啧啧啧……” 解药? 想到方才比试台上他和华云思低声私语的模样,萧镜尘仿佛一瞬明白了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下一秒,他终于收回了剑,唇角,却是挂起一丝带着杀意的冰冷的弧度。 他淡声反问,与其仿佛从天上而来,带着睥睨众生的不屑和凉薄。 他道,“你以为,你有解药,朕便不敢杀你?” “除非……” 不可抑制的,钟玉心底竟第一次升腾起一股寒意。 这么多年来,他久违了这样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莫言尚年幼的时候,他为他的聪慧狠辣所吃惊,心生寒意。 而第二次,便就是眼下。 尤其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物品,在看一个死人,没有任何的恨或怒,悲或忧。 此时此刻的萧皇,太过冷静淡然,那双眸就像一汪平静到不起一丝波纹的湖水,但钟玉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在那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凶猛巨兽。 这……是一个人身上该有的眼神吗? 钟玉深深的怀疑,也深深的明白,此时此刻,想要活命,除非他用毒,用无期宫最毒的毒…… 不,他早明白,那是一种绝对的威压,不管什么毒,大概,都无济于事吧。 这一刻,他或许有一丝的后悔,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朕到底会不会杀了你,你尽可以试试。” 萧镜尘打断钟玉的话,他的语气平淡到似乎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但事实却是,这样平淡到没有一丝情绪的一句话,在众人耳中,却似乎是所听过的最可怕的话,可怕到,他们浑身发颤,似乎都忘了呼吸…… 后悔么? 或许真的有一丝,但这天下间大概没人了解钟玉,表面上的温文尔雅之下,内里,他的本质根本就是个疯子。 和后悔比起来,疯狂才是他的本性。 试试么?他倒也不介意,他是萧皇又如何?在这个世界上,他钟无期又何曾真正的怕过谁呢? 想到这里,袖袍中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灵巧的一个翻转,正待使用毒物,就在此时,太平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太平殿外的下人们不知在议论着什么一个个面色凝重之中,甚至带着几分惊恐。 他们中间,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此情此景众人简直再熟悉不过,毕竟方才也才上演了一幕。 只是,方才是月如公主……难道,眼下又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众人心中不自觉地咯噔一下,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小太监匆忙的竟连叩头都忘了,便上期不接下气道。 “宣,宣太子殿下,不好了,宫中,有,有刺客!” 小太监此言一出,整个太平殿瞬时陷入恐慌,所有人惊的站起身来,面上皆是一片惊恐之色。 原本隐藏在殿中的侍卫也不知从何处窜出守护在莫言身侧。 和大臣们比起来,莫言的神色倒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一派平静。 他先是略有失望的扫视了一眼殿内沉不住气的大臣,而后又平淡的看向那小太监,冷声道。 “放肆,太平殿内,你可知什么是体统?” 那小太监原本就十分慌张,如今莫言这么一说,便更似担惊受怕的模样,不过其形容倒的确是冷静了许多。 他身子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又道,“奴才知罪,只是……是齐王殿下他……” 提到齐王,莫言的眉头瞬时一簇,不着痕迹的看了梁国太子冷枫一眼,而后道,“朕不是已经命人送他出宫了么?” “是,只是齐王殿下才到宣统门,便就遇到了刺客,侍卫们护主不利,还是让那刺客伤到了齐王殿下。” 那场面是小太监亲眼所见,实在太过血腥,是以,他颤抖着声音好不容易说完也只是匆匆带过,自己害怕的同时,也生怕吓到了哪位权贵的主儿那可就不好了。 可不料,下一秒某位大臣便刨根问底道,“那,齐王殿下伤势如何?” 小太监苦着脸,“殿下的一条腿,没了……” ……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大臣张了张口,终是没能再问出,腿怎么没了这样的话。 莫言脸色骤然变冷,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就即刻命人将齐王安置在就近的宫殿,又准备宣太医为齐王诊治。 小太监原本传了话早该退下了,只是眼下那副样子却好似被钉在了地上似的,低伏着头颤抖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莫言察觉不妙,眸色一眯,冷声道,“还有什么话,一并禀报来。” “是。”小太监似松了口气,却又似猛地提起一股气,鼓足了勇气道,“齐王殿下的腿……是被刺客生生切断的,眼下,不知所踪……” 第629章 入宫(28) “什么!?不知所踪!?” 人群中,不知哪个没眼力见儿的大臣吃惊呼道。 小太监再不敢过多停留,一溜烟儿的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一瞬间,整个太平殿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 因为所有人都想不通,这腿为何会不知所踪? 难不成,那刺客来宫中行刺,只是为了齐王殿下的一条腿!?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那倘若不是的话,为何齐王殿下的腿会不知所踪呢?还有,尤其是方才小太监口中的那个“割”字,他们只是想想便觉得心中胆寒,有胆小已经忍不住开始双腿发软了起来,好似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腿也被人割了去不知所踪了。 莫言脸色发黑,他当然知道莫风为何会被刺客割了一条腿,先前莫风在比试台上被梁国太子羞辱,不也是那个原因吗? 他身为风临太子,眼睁睁的看着身为王弟的他受到羞辱而没有开口,也正是因为那个原因。 因为,在他看来,为着先前的那次刺杀,齐王就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不为过。 哪怕如今,齐王少了一条腿,他亦没有半分的同情。 论心狠手辣,这世间怕是没人能胜过他。 更何况,对于齐王,他原就不在乎。 所以,哪怕他们对齐王动手是在这样一个日子,是在太平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亦不打算真的去挑明什么。 因为,在莫言的眼中,为了区区一个齐王,根本不值得他开口。 所以,下一秒,他只是象征性的开口吩咐下去,封锁皇宫,捉拿刺客,命太医去为齐王诊治,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多余的神情和动作。 对于宣太子的决定,风临一向无人敢有半分置喙,刘凌即刻带着侍卫们去搜查刺客,至于剩下的人,也只好留在这太平殿静候结果。 这等境况,比武自是无法再继续下去,萧镜尘凉薄的看了钟玉一眼,原本他也不想杀他,他也知道,解药还在此人手中,便算是不为了自己,为了母后,他也杀不得他。 眼神又落在身边女人身上,萧镜尘眸色一沉,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打横抱起华云思就朝台下飞掠而去。 华云思一瞬觉得身体腾空,才发现某皇竟然在不顾这么多双眼睛便…… 她的脸色蓦地通红,“萧镜尘,你放我下来!” “……”某皇不但恍若未闻,置之不理,脸色还异常的阴沉。 华云思一阵无语,不经过她的同意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抱着她,她还没生气呢,怎得他反而先不高兴了? 还有,方才在比武台上的时候,她就觉得他神色不对来着,可是,即便是有什么火,也不能莫名其妙就发在自己身上吧!? 华云思越想越觉得憋闷,咬牙切齿再次道,“萧镜尘,你放我下来!” 这一次,萧镜尘总算放她下来,不过脸色却似乎比刚才还要阴沉。 华云思站稳了身子,也顾不得许多,忙一边用视线在人群中搜索着,一边道,“我方才见到遥儿了。” 某皇依旧不理。 华云思,“……” “好,你不理我,那就别拦着我,遥儿就在这里,我要立刻找到他。” 说着,华云思试图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萧镜尘,然而,后者不但不说话,就连身形都纹丝未动。 华云思终于有些急了,压低了声音气急败坏道,“我不管你因什么而生气,但我刚才见到遥儿了,现在我必须去找他!” 这一次,某皇终于开口,语气平淡中,带着令人不容拒绝的威严,“宁安遥,朕会替你找到他,但倘若见到他你便会不顾性命,那朕也不会允许你再见到他。” 不顾性命? 她? 再看某皇的脸色,华云思好似一瞬明白了什么,难怪他会不高兴,原来是误以为她刚才…… 想到这里,华云思忙解释道,“我并非不顾性命,即便不是因为遥儿,方才的情形,我也已经……” 坚持不住四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萧镜尘冷声打断,“那朕呢?”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当她放弃自己性命的那一刻,他心中是怎样的愤怒与心痛。 她又可曾知道,当她在台上不顾一切也要打败钟玉的时候,他有多么的担心。 她还可曾知道,说到底,她有他!她有他啊!可结果呢? 结果她在放弃自己性命的时候,可曾问过,他是否同意!? 萧镜尘憋着满胸的愤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一个娇俏的女子的声音就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是冷云笙,她抱着雪儿跑到这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华云思,确定华云思没事后,才长舒口气道,“表姐,你方才的样子可真是吓了云笙一跳,现在看见你没事就好!要不然,本公主绝对第一个绕不过那什么钟管家!” 说着,她还有些不满的看着萧镜尘道,“依云笙看,表姐夫刚才就该一刀了结了他,那才痛快!” 华云思,“……” 冷云笙发泄完,雪儿喵的一声再次跳到了华云思的怀中,看着华云思抚顺着雪儿的皮毛,冷云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好奇道。 “对了,表姐上台前交代我无论如何照看好雪儿,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不过就只是叫你看好它罢了。”华云思笑了笑道。 冷云笙一嘟嘴,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且,表姐以为我听不出来,当时表姐的语气,分明是这雪儿比我甚至表姐都还要重要的样子!可它不过只是一只猫,难道……” 说着说着,冷云笙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瞪大了眼睛,话锋一转,瞬时不可思议道,“难不成,那个可恶的要和你比试的什么管家,为的就是得到雪儿!?” 华云思闻言,眸光蓦地一变,冷云笙瞬时惊呆,表姐这神情,难道真的被她言中了? 她正抓住华云思的胳膊要追问什么,华云思忙打断她道,“此事,我晚些时间再解释给你,好吗?” 表姐这么说,也就是说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也就是说,那个劳什子管家,竟然真的因为看上了一直猫就要对表姐下死手! 是可忍,熟不可忍! 就这,表姐还说什么晚些解释给自己听,她只怕等不了! “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就告诉我!” 此时此刻,冷云笙已经迫不及待从华云思这里得到确定的答案,好立时就去为表姐报仇了! “云笙!” 是冷染的声音,冷云笙惊讶的看过去,冷染竟然对着她摇了摇头? 受到欺负的明明是表姐,方才表姐可是险些连性命都没了,怎么就连冷染这家伙都不向着她? 对于冷染的表现,冷云笙不满极了,求助似的朝冷枫看过去,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后者亦是对她摇了摇头,而后,便就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此情此景,冷云笙气急,干脆嘟着嘴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不说话了。 华云思知道冷云笙是误会了,正欲上前解释,却又被萧镜尘拽住了胳膊朝她摇了摇头,“此时不是时机,她若追问,你该怎么答?” 华云思,“……是我没和她解释清楚,也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气着吧?” “年少浮躁,冷静冷静未必不是好事。”萧镜尘淡淡扫了冷云笙一眼,而后淡淡的口吻道。 华云思心中赞同,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但转念又一想,就又觉得哪里不对? 是了,年少轻狂! 这话若是从一个长者口中说出也便罢了,偏偏从他的口中,倒显得他多么老成持重似的。 不过,明智的她虽然有想法,也只是在心中吐槽,才懒得表面上和某人争什么。 毕竟,某人方才的神情只是想想就已经挺吓人的了,她再去找某人的茬不就是自找不痛快么? 罢了罢了,华云思心中说着,寻个位置才坐下,忽然又发现,似乎少了个人,“对了,明月呢?他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见身影啊?” 萧镜尘随口答,“办该办的事去了。” 与此同时,有侍卫走到太平殿中央朝莫言禀报道,整个皇宫已经封锁,齐王也已经被安排在就近的秋月殿,太医正在为齐王止血,但,齐王的腿却是还没找到。 所有人一阵唏嘘,莫言又吩咐下去仔细查找,侍卫便领命而去了。 华云思则是咀嚼着萧镜尘的话,去办,该办的事? 她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下一刻,看着那离去侍卫的背影,再感受到身旁人丝毫都不惊讶气定神闲的模样,忽地,心中就猛地一跳,而后便忽然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实在太过骇人,她张大嘴巴险些不可控制的惊呼出声,好在她还保持着最后一分的冷静,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也来不及顾及那些人的议论和各色浑浊的眼光,暧昧的动作便凑到萧镜尘耳边最近的距离低声道,“难道,齐王的腿,就是你让明月去办的事?” 第630章 入宫(29) 萧镜尘闻声转头,唇角“不慎”擦过华云思脸颊,后者的脸色蓦地一红,忙要退开去,却又被某皇一把拉着坐在身边。 华云思一声无奈低呼,“萧镜尘!” 两人暧昧的动作瞬时吸引了更多人的视线,不过对于这些眼光,某皇非但不在意,反而似十分享受一般,就连唇角的笑都变得格外温柔。 “皇后,你这样的称呼,怕会是让人误会。” “……”误会!? 难不成还要叫皇上,还是陛下,还是和那顾老爷子一般叫他尘儿? 华云思一阵无语,偏过头去。 身边,某皇又道,“你不是好奇明月……” 华云思这才想起,复又瞪大眼睛打断萧镜尘的话,“你不会真的叫他去……” 萧镜尘赞赏的看着她,“朕的皇后,果真是聪明的。” ……所以,是不幸被她言重了的意思吗? 看着华云思的神色,萧镜尘转而蹙眉,“怎么?你想放过他?” “可也不必……”华云思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她的确也不喜欢莫风,甚至也曾想过杀了他,但如今当他真的要被某皇生生割断一条腿的时候,她竟还有些同情? 想来,这样的断腿之刑,于莫风而言,只怕比死了还会让他难受吧?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先前险些被他伤了性命,如此责罚,倒也算理所应当。 她难得想明白,萧镜尘却是有些不高兴了。 这个女人,自己险些丢了性命,自己都不知道的吗? 如今不过是有惊无险捡回了一条命,倘若不然,他便是灭了整个风临的心思都有了,而如今,这个女人竟然还在这犹豫? 想到这里他眸色冷了冷,丢下一句话出来。 “如此,你来决定罢。” “我?”华云思茫然伸手一指自己。 之所以茫然,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决定,而是实在好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有不独断专行,反而将选择权交给自己的时候了? 就在她心中感慨着某皇不知不觉间的变化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再次传来。 “要么留腿,要么留命,两者取其一,你若是现在决定,当是还来得及的。” 他的声音那般平淡无波,若是不经意听到,只怕以为他说的是一只鸡而非一个人吧!? 还什么两者取其一? 华云思心下骇然,原来,这就是某皇的“转变”啊? ……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华云思心中暗自咋舌,看着两人身上华丽端庄的一对绿衣,头一次怀疑,自己之前决定和此人在一起是否太过草率了? 毕竟,日后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是否也会落的一个几取其一的下场? 她哂笑着摇头,“不必了,依你定的来就好。” 虽说,割腿怕是比去命还要痛苦,但若真的去命的话……那还是选择割腿吧…… 两人这边你一句我一句的,甚至有说有笑的,在众人看来,就实在是有些无奈了。 好歹,宫中可是进了刺客,就连齐王殿下都被割了腿,哪怕你们是景朝的人,此事亦与你们无关,你们也不必在这样紧张可怖的氛围下,如此的轻松闲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吧? 太平殿内的人议论纷纷,却不知道,若他们知道此时那两人根本不是高高挂起,而是在商量齐王的二选其一之后,究竟又作何惊叹。 这还是在风临,而且是在太平殿,在这样的地方,讨论风临皇子的生和死,说起来,似乎的确有些太放肆了? 可他们才不管放肆不放肆,在他们看来,商量的最终结果是给莫风留条命就已经是他们对风临最大的手下留情了。 正当二人聊的尽兴的时候,一个哒哒的人影亦不顾众人的视线跑了过来。 “萧皇,萧皇后……”顾语平先是给二人淡淡拱了拱手,而后就十分自觉的在华云思身侧冷云笙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华云思无奈的看他,“怎么连你也跑过来了?顾老爷子那边呢?你不应该是去保护他?” “父亲那边有我大哥呢,我在那儿反而碍事。”顾语平随口道。 一旁冷云笙闻言,则是回他,“你这人真是好生奇怪,怎得,你在自家人那儿都碍事,在表姐跟前,难道就不碍事了么?” 大概是因着方才一肚子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的原因,冷云笙的语气实在称不上和善,反而有些挑事的意味。 其实也不怪她,毕竟这边在座的诸位她也都惹不起,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惹得起的,还不长眼的非要凑到表姐和表姐夫跟前,她可不就得说道两句了? 反正,柿子得是挑软的捏,更何况,表姐和表姐夫两情相悦,就连她都自觉排边不去打扰了好么?哪儿又轮得到这小子横加插入? 顾语平也并不蠢笨,一瞬就意会了这位“刁蛮公主”的意思。 只是,意会归意会,就这么明摆着的被人嫌弃,他顾语平可还是头一遭。 要知道,他顾二公子在临京这么多年,何时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如今却被一女子说碍事?还是个貌美的女子!? 顾语平打量了冷云笙片刻,而后十分好奇道,“说本公子碍事?难道你便不碍事?” “……”冷云笙气结,看差了眼了,原来这位爷并不是个软柿子啊。 虽则如此,她还是理直气壮道,“本公主能和你一样?本公主可是大梁的公主,坐在这大梁的位置上,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可这里也是风临的皇宫,风临的太平殿,本公子身为风临的子民,怎得就碍事了?”顾语平即刻又反驳道。 冷云笙,“……本公主是来关心表姐的,怎样,你有意见?” 这就急了? 所谓的云笙公主也不过尔尔嘛,顾语平唇角弯弯一笑,“关心?可本公子怎么瞧着,云笙公主是在和云华皇后赌气呢?” “这赌气不成,便就将气撒在了无辜的我身上,哎……罢了,来者既是客,本公子便大度一回,不与你计较了。” “你……”若非华云思拦着,冷云笙险些就要拍案而起,华云思朝她淡淡摇了摇头,而后又看向顾语平。 “云笙是来关心我的,那么你呢?可是顾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华云思说着,又看了看一边的萧镜尘,她思量着,萧镜尘方才忽然之间坦白了身份,顾老爷子定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吧? 顾语平道,“父亲的确是有交代的,不过,是交代云华皇后。” “我?”华云思微微错愕。 顾语平点头,“没错,我也是来关心云华皇后的,而且,是奉父亲和兄长共同的意思。” 说着,他看了冷云笙一眼,才继续道,“若非是在这太平殿不方便,父亲早便亲自来了,毕竟,云华皇后可是父亲喜爱的侄媳妇……” 哪怕放肆如顾语平,在贸然说出最后几个字后,还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镜尘的脸色,在确认后者并没有太大反应时,才继续道。 “父亲方才观皇后在比试台上的情形,想必必是受了伤才会如此,所以,特意命我送来这个。” 说着,顾语平很快从袖中掏出一个青紫色的精致的药瓶放到华云思面前的桌子上。 萧镜尘瞥了一眼,而后便先华云思一步将那小瓶拿起来,打开轻嗅了嗅,眸色瞬时一凝,有些惊讶道,“归元丹?” “归元丹?是什么?”华云思好奇的从萧镜尘手中拿过来小瓶,透过瓶口,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有一粒金色的药丸。 顾语平笑着点头,“的确是归元丹,无论是刀枪剑伤,还是身体顽疾,抑或是中毒,便是对寻常健康之人,这归元丹可都是有奇效的。” “竟如此神奇?”华云思讶然。 萧镜尘点头,“却是如此,不过,据朕所知,这归元丹乃数十年才能练出一颗,更是十分珍贵,千金难求,顾……舅父的心意,朕……” “表兄何需如此客气?”听到萧镜尘的那声舅父,顾语平不自觉地语气便又分外亲切了些,道,“什么心意不心意的,表兄和……表嫂原本就是自家人,不过区区的一粒归元丹罢了,表兄若是愿意,叫表嫂当饭吃,顾家也是有的。” ……“当饭吃?那可是归元丹啊?你顾家出手竟如此阔绰?莫不是在说大话的吧?” 一旁,冷云笙终于听不下去了,归元丹是什么东西,便是大梁皇族也都觉得十分珍贵的,怎么到了这小子嘴里,就能当饭吃了? 冷云笙惊讶,顾语平则是更加惊讶,“不会吧!?区区归元丹而已?你堂堂梁国公主,竟然会觉得……阔绰?可我瞧着你梁国的排场,分明也没有那么寒酸啊?” …… 冷云笙心中再一次被顾语平的话震撼到,寒酸!?她还是第一次听有人敢这么说她大梁的。 看来,这家伙不是疯了就是在吹牛,不过,她显然更相信后者…… 第631章 入宫(30) 下一秒,冷云笙便讽笑不屑的口吻道,“依我看,你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但你吹牛的本事,却的确是真的。” 吹牛? 顾语平终于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且,这笑声也从一开始的隐忍不发变得越来越放肆,到最后直接变成了捧腹大笑。 冷云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笑,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气的,顿时脸色一红,厉声喝道,“你笑什么,难道本公主还说错了不成?” “吹牛?哈哈哈……”不是顾语平要笑,他实在是忍耐不住啊,“你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不会真就这么点见识吧?” “你……”冷云笙气急,顾语平打断她的话,“你什么你,你见识短浅,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没有。” “你……竟敢说本公主见识短浅,真是放肆,看本公主这就好生收拾你……” 冷云笙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是因为她面前,顾语平正慢悠悠的从身上各处摸出许多小瓶子来。 这些瓶子里装着各种珍贵药材,此珍贵非彼珍贵,能让冷云笙都瞪大了眼睛的珍贵,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冷云笙虽然是“见识短浅”了些,但这些药材还是能认得一些的,而仅仅是她认识的这些,随便拿出来任意一个,那可都是价值连城,不,确切的说,便真的是连城也难求! 而她不认识的那大部分呢? 冷云笙不敢想,头一次觉得脸颊有些燥热。 难怪那厮方才会那般忍不住捧腹大笑呢,在他的眼中,那一粒归元丹怕真的是和一文钱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而若是有人觉得普通人拥有一文钱都是吹牛的话,那就的确是挺好笑的,换做是她,她也会忍不住的……冷云笙一声冷哼,便别过头去不再看这边。 其他人自是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过俱没有冷云笙表现的那般明显,只是些微有些吃惊罢了。 毕竟,无论是萧镜尘还是冷枫,对于顾家可都是比较了解的。 这些年来,在内,顾语生不仅将顾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外,顾家的产业更是遍布了整个风临,即便是大梁和景朝也都是有顾家产业的。 所以,顾家人富可敌国所有人大概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今日所见,才知道的更加确切了而已。 可即使知道,华云思也是十分无奈,“你顾家人莫非都是移动的药罐不成?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就这般随便带在身上啊?” 顾语平亦十分无奈道,“表嫂以为我愿意,还不是兄长他要求的,兄长说此次宫宴上怕是不简单,便吩咐我在家里随手拿一些带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 还真是随手,也还真是不时之需啊,有这些药材在,他们在这次宫宴上,还真是几乎到了可以横行霸道的地步了呢…… 众人心中一番感叹,顾语平却是还有些不放心华云思,再次关切道,“表嫂,你真的没事吧?我方才瞧着那管家身上,似乎总透着一股邪门儿……” 华云思无奈打断他,“放心,你瞧我像是有事的?不过,话说回来,现在断了腿的可是齐王莫风而并非我,你们再这副样子,倒该叫我觉得好似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似的。” “表姐胡说,表姐会出什么事!你这呆子,还不快把你的药收起来,表姐用不着!”冷云笙忙道。 顾语平也反应过来,忙将那些瓶瓶罐罐又都收了起来,讪笑道,“说起来,表嫂的武功还真是令人惊讶呢,兄长说,那可都是宁家的绝学,难不成,表嫂真的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安澜公主吗?” 顾语平这么一说,冷云笙方消了没多久的火焰就又熊熊燃烧了起来,难得的头一次附和顾语平道,“是啊!方才我瞧着表姐的那些招式可真是十分霸道,表姐什么时候教我好不好?” 冷云笙虽然也会武功,但华云思那般酷炫的招式她还是第一次见,虽则第一次见,但她真的仿佛对之一见钟情,痴迷喜欢的不得了。 华云思笑着宠溺的看着她点头,“你想学,我教你便是。” “那云笙就先谢过表姐啦,只是……云笙也很好奇,表姐真的是那什么安澜公主吗?可表姐不是华家的女儿吗?怎么会和宁家……” 这一次,冷云笙的话说到一半,就再次被冷枫打断。 “云笙。” 冷枫面色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甚至语气都还带着独属于冷枫的温柔,但也不知为什么,这两个字一出口,不止是冷云笙,就连一旁的顾语平都是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 ……原来这便是梁国的太子,只是给人的这感觉,怎么和自己的兄长有些相似呢? 顾语平心中腹诽着,忽然十分感同身受的望了冷云笙一眼,冷云笙忽地一惊,那眼神,为何竟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呢? ……不对不对,什么天涯沦落人,那分明是个讨厌鬼! 冷云笙干脆直接忽视他的眼神,而她自己的眼神,不受控制的,下意识的,就朝不远处的莫轩看过去。 顾语平很快捕捉到冷云笙对莫轩不同寻常的眼神。 想也是,他纵横临京风月场所多年,对女子的心思把握之精准早就已经超过常人,所以只一眼,他便看透了冷云笙对莫轩的意思。 啧啧啧……这梁国云笙公主的眼光倒还不错,顾语平心中想着,很快有了计较。 带着风临卫搜查的刘凌过了许久,终于回来禀报,搜查了这么久,结果是一无所获。 太平殿众人闻言更身陷惊恐的同时,不由一阵唏嘘。 宫城已经封锁,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连风临卫都找不到的人? 而和他们不同,莫言却始终神色淡淡,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似的。 他当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凶手就在身边,他更知道,以萧皇的能力,又如何会轻易叫人找到? 于是,莫言只是象征性地摆了摆手,命刘凌继续搜查。 眼看着刘凌再次离去,华云思的一颗心也随之担忧了起来。 风临卫的能力,她还是见识过一些的,若真的要寻一个人,应该并不难才对,哪怕那个人是高手,想要躲避风临卫的搜寻,也是有些困难的,更何况如今宫城已经封锁。 而眼下,这么久的时间都过去了,明月都还没回来,是否意味着,他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华云思一边想着,一边又看着一旁的萧镜尘,后者分明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哪儿看得出半分的担忧? 这么说来,明月到现在没回来,也是他计划之中的事了,那么明月就必定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又要去搞什么事? 想到这里,华云思心中一跳,又凑近某皇低声道,“明月怎么还不回来?难道……” “皇后猜的没错,朕叫他去办另一件事了。”萧镜尘神色淡淡,语气淡淡,说完,还随手拿了个橘子,闲情逸致的剥着皮。 果真是如此…… 华云思眸光闪了闪,正准备问这货又叫明月去办什么“心狠手辣”之事了,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第三次了,今日,已经是第三次有太监匆忙跑进来了! 太平殿众人不得不又深吸一口气,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 有细心的人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们注意到,这太监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比先前的那两个要紧张害怕的太多! 也就是说,这回的事,比先前的事儿还要大! 而能比月如公主死了,齐王殿下被割了腿这样的事情还要大的事……他们浑身颤抖着,实在是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又是这句台词,所有人的心情已经开始沉重。 莫言沉眸注视着太监,道,“什么事?” 太监的整个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了,连带着他颤抖的声音答,“是,是贵,贵妃娘娘她,薨,薨了!” …… 一句话,犹如重雷炸响整个太平殿,柳贵妃,薨了!? 先前,柳贵妃因杀害和敬公主之名被风临皇下了大狱,不管此时是否属实,那可是柳贵妃,她的儿子可是当朝太子。 是以,众人心照不宣的认为,此事最终的结果,必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那可是贵妃娘娘,未来的太后娘娘啊! 可,这太监竟然说贵妃娘娘薨了!?这怎么可能!? 太平殿一瞬安静下来,却听那太监鼓足了勇气,又道,“贵妃娘娘是,是自杀……” 自杀么? 太监虽然如是说了,可在场的人却没一个人肯信。 毕竟,一个注定了未来要做太后的人,怎么可能是自杀!? 而华云思亦是不信的,怎么就这么巧?明月还没回来,柳贵妃就自杀了? 难道说…… 想到某种可能,华云思一瞬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身旁的某皇,张大了口,却又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低声音道,“难不成,这就是你叫明月办的事?” 第632章 入宫(31) 问出这句话后不等他回答,华云思便知道自己猜错了。 因为某皇的神情和她一般的吃惊,甚至还有些不解。 果真,他皱眉,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朕不过是叫他去问一些事情。” 问一些事? 华云思正好奇,余光一瞥,却发现明月不知何时已经在身后了。 “主子,事儿没办妥,属下到的时候……”明月也不顾及华云思,开口便低声道。 萧镜尘摆了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的确,这等场合也不适合说太多,只是华云思却仍旧忍不住好奇明月方才是要说什么。 难道,他到的时候,贵妃就已经…… 还是说,他看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华云思又看了萧镜尘一眼,后者对她摇了摇头,她只得深吸口气,暂时把自己的好奇心压制回去,凝眸陷入了沉思。 风临的事,大梁的人知道的不多,乍然听闻一贵妃自杀身亡,冷家兄妹三人也只是有些微微的错愕,而莫轩和文敬公主却就不同了。 “太子身世”这几个字带给他们的困惑和阴影已经挥之不去,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如今,贵妃娘娘便就薨了? 和太平殿所有人一样,他们并不认为柳贵妃是自杀。 但倘若不是自杀的话,也就证明,有人想要她死,而且还伪造了自杀的假象。 那么这个人是谁,是否便就多了一种可能,会是太子……!? 兄妹二人不约而同的想法出奇的一致,又同时都被这个想法惊了一跳。 若太子身世真的有异,柳贵妃便可能不是他的生母。 而先前,太子因和敬公主无意间听到他的这个秘密便将和敬公主杀害,而后,竟又将和敬公主之死诬陷到了柳贵妃身上,足可见,太子对柳贵妃的凉薄。 再加之后来太子在风临皇面前惺惺作态,几乎便可以证明,柳贵妃并非太子的生母,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待她。 而眼下出了齐王的事,宫中已经到处都是风临卫,能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能将柳贵妃杀害的……无疑,也只有太子能够做到! 先是和敬公主,后是柳贵妃,难道就连父皇都…… 文敬公主心中猛地一跳,在顾不得许多,即刻站起身来,几乎与此同时,太子的目光一瞬看过来,带着探究和审视。 文敬公主被这样的目光盯的心中发寒,一惊过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和失态。 事关自己在意的人,她总还是一个小女孩,无法保持平日里一国嫡公主的气度。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莫轩的声音忽然代她道。 “宫中突遇刺客,齐王弟身陷险境,贵妃娘娘之事亦不知是否于刺客有关,情况危急,文敬怕是担心父皇的安危,所以急于要去见父皇吧?” 晋王兄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所以,是在替她解围? 文敬公主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附和道,“王兄说的没错,文敬忧心父皇,一时失态,所以……文敬想去陪伴父皇身侧,不知太子殿下可允准?” 话说到如此地步,莫言自是不能拒绝,原本,他也不必拒绝,于是淡淡点了点头,道一声,“去吧。” 只是,他的神情和语气,是否太过平淡? 文敬愈发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甚至连和华云思道别都来不及便就匆匆去了。 此情此景,华云思总直觉出了什么事,却又无法具体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得一听说柳贵妃出事了,文敬和莫轩的神态便皆似十分紧张一般。 而且,今日莫轩的神色,从一开始就不太对,甚至连后来文敬也跟着不对了。 华云思忽然想到她给文敬出的主意,让红儿去找凛霜打探。 似乎在那之后,文敬就不多说话了。 难道,红儿真的打探到了什么?也就是说,真的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他们才会如此紧张。 到底是什么事呢? 华云思一边想着,一边又发现,从那太监说出柳贵妃出事的消息后,莫言的表现未免也太过平淡了吧? 无论如何,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先前齐王出事他平淡便也罢了,可现在……再想到明月方才未说出的话和讳莫如深的表情,华云思心中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 而太平殿的众人今日早便被这几道闷雷给劈的都有些昏了头了,所以此刻虽然太子的表现有异,众人也都不自觉地就认为,太子殿下定是伤心过度,物极必反才能保持如此的冷静。 柳贵妃出事,无论如何,这宫宴是再无法进行下去了,莫言又召来刘凌,问刺客可否找到。 刘凌答否。 原本就是走个形式罢了,莫言没多说什么,便解除了宫禁,命众人离去。 只是他自己在离开太平殿前,却是深深的看了华云思一眼。 出了太平殿,几乎所有人都静默着,也都步履匆匆。 金色的夕阳映照在从太平殿到宫门处宽阔的宫道上,映照出众人或惨白或发青或心有余悸的神色。 而他们周围,琉璃瓦的房顶在夕阳的衬托下愈发的流光溢彩,绚丽夺目,远处的亭台楼阁笼罩在光晕中,也愈发显得恢宏大气,而他们脚下的玉带桥下,粼粼的水光耀目,其中的鱼儿欢快的游着,此情此景,端的是一副盛世祥瑞。 但经历过今日宫宴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虚幻,表面的盛世祥瑞之下,暗藏着的,全都是波涛汹涌。 此时此刻的他们,今日的惊吓还未来得及消化,逃离都还来不及,哪儿还有半分的心思去欣赏眼前的景致。 每个人都只是闷声埋着头往前走,其实想想,未来的临京局势何尝又不是如他们现在一般,一切大概都注定好了,他们走的,不过是别人既定好的路。 在这条路上,他们没有选择权,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的护住自己,走的稳些,再稳一些…… 和他们不同,萧镜尘和大梁的人是被宫女优先领在前面出宫的,顾老爷子则是跟着风临朝臣庞大的队伍好不容易走到了宫门口。 天色渐晚,光线有些逐渐昏暗了下来,奴仆们将马车一一赶到了宫门口等待着迎接主人回府。 顾老爷子年事渐高,是以顾家的马车还是比较近的,在靠近宫门的一侧,往右拐走两步路便到了。 然而,伴随着拥挤的朝臣出了宫门后,顾老爷子竟是抬脚就往宫门左侧行去。 一旁搀着他的顾语平一个不留神就被带偏了路,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老爷子都走了好几米远了。 怎么觉着老爷子的腿脚比从前轻快了不少呢? 难道,今日的宫宴,老爷子也受到了惊吓所以急着离开这才走错了路? 顾语平一边想着,一边忙拽住顾老爷子想要迫使他停下步伐,一边又道,“父亲,咱家的马车在后边儿呢,您走反了!” 趁现在还没走远,他赶紧得把父亲拉回来,否则待会儿叫兄长看到,又该责备自己糊涂叫父亲白跑了,顾语平想着,连嗓门都大了些,然…… “嘿,反了,父亲,生儿同您说话呢,反了!” 在顾语平惊讶又无语的目光中,顾老爷子非但好似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反而好像更加加紧了步伐,到了最后,甚至都成了一路小跑,瞧这架势,哪儿有半分折返的意思!? 顾语平简直瞠目结舌,眼前这个莫非是光线不够,自己拽错了人,而并非自己的父亲?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是指父亲下了战场的这么多年来,他可从未见过父亲有用如此快的速度跑过的啊! 还是说……父亲真的是被今日宫中那刺客给吓到了!?所以才跑的这么快? 可……也不至于吧!? 这都已经出了宫门了啊,更何况,父亲是什么人,可绝非胆小鼠辈! “公子,您再没有动作的话,老爷子可就不见人影了。”身旁的随从低声小心翼翼提醒着。 顾语平一看,还真是! 这人潮汹涌的,天也快黑了,若是父亲真的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被兄长知道了,还不得好生惩罚自己!? 想到这里,顾语生面色一变,厉声道,“知道还不快去追!” “啊?” ……那人一怔,呆愣在原地,跟着老爷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公子就这么交给了自己? 普通的老爷子便也罢了,可他们家老爷子……满身战斗力不说,若滑起来,那是既像兔子又像泥鳅,这……他怕他不能胜任啊…… 想到这里,随从有些委屈又有些好奇的口吻道,“那,公子你呢?” “……废话,当然是和你一同追!” 说完这句话,两人一溜烟挤了向前去,好在顾老爷子的目标似乎也不是很明确,左顾右盼的,似乎在找寻什么的样子,速度慢了下来,他二人这才总算追上。 顾语平这才瞧出些端倪来,好奇道,“父亲,您这是……寻什么呢?” 第633章 心照不宣(1) “平儿啊,你总算来了,只是你年轻力壮的,怎么比为父都要慢这么多呢,回头,你定得要好好锻炼锻炼才是啊!” 看到顾语平过来,顾老爷子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是啊,二公子,您方才险些没追上老爷子,这要是让大公子知道了,必定是要责罚您的!”一旁的侍卫也连声喘着气附和道。 顾语平,“……” “那我下次尽量快些,这样就不会跟丢父亲您了。” “是啊。”顾老爷子点了点头,而后,才忽然觉得,怎么有哪里不对劲呢? “啊,那个,平儿……”顾老爷子好容易反应过来,正想说些什么,顾语平此时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左右,一脸茫然道,“话说回来,父亲您跑这么快,是找什么呢?” “哎呀!”顾老爷子恍然回神似的一拍大腿,而后嗔怪的语气道,“你小子怎么不早说呢?害我都忘了正事!” 顾语平无辜,“什么正事?” “当然是找尘儿啊!今日尘儿当众坦白了身份,我们便不用再顾及了,你来的正好,快,快去替我把尘儿找来,日后,尘儿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顾府啦!” 越往后说下去,顾老爷子的语气就越发的兴奋,以至于丝毫都没注意到,身后某人的接近,和顾语平眸光里多出来的那抹人影。 “啊……原来父亲是在找尘表兄啊……这……要不然……” 随着那抹身影彻底走到近前,顾语平不止脸色变了,语气也变得有些结巴了起来。 “平儿?你这是……”顾老爷子正好奇呢,下一秒,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语平,送父亲回府。” …… 顾语生的话虽一如既往的极其平淡,但在这对父子面前,那可是极具威慑力的。 顾老爷子的心情当时便就是一沉,连带着眸中原本兴奋的光彩也逐渐暗淡了下去。 此时的顾老爷子在顾语生的面前,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被抓似的,弱小又无助。 顾语平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鼓足了勇气开口解释,“兄长,父亲心系尘表兄,也是理所应当,你不能……” 预料之中,顾语平的后半句话轻而易举的便在顾语生一个随随便便清冷的眼光中泯灭。 顾语平心中一跳,再不敢说什么,默默的搀着顾老爷子往顾府马车的方向而去。 此时,顾老爷子终于又恢复了一个正常老人的模样,迈着年迈而沉重的步伐,一步步的……一步三回头。 顾语生心中一软,道,“父亲放心,父亲对尘表兄的心意,语生何尝不知?不过,今日却并非时机,改日待尘表兄方便之时,定能遂父亲心愿。” 顾老爷子听到顾语生这么说,心中的沮丧才总算消退了些,耳边,顾语平却还在低声念叨着。 “父亲,平儿也觉得,兄长真的是越来越不近人情了呢!” “尘表兄本就是我顾家人,住在顾家,何其的理所应当!” “这么多年来,兄长独揽大权惯了,如今竟是连这么点小事都要父亲听他的安排!” “他知不知道,父亲才是顾家真正的主心骨,没有父亲,哪儿来的顾家!?” “……” “父亲放心,日后有什么事,不管兄长如何,反正平儿是指定听您的!” 顾语平为宽慰顾老爷子因顾语生而受伤了的弱小心灵,无休止的说了一大堆都还没停,直到这句话之后,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顾老爷子打断。 “你说,你听我的?” “啊?嗯!平儿说过只听父亲的,就只听父亲的!”顾语平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道。 若顾老爷子不了解顾语平的话,此刻怕是真的要相信了他的话,而激动万分呢。 然而事实是,他了解顾语平就像了解他自己有多少根头发一样。 于是他的心不但没有因顾语平的豪言壮语被激起一分一毫的波澜,反而是送个对方一个毫不留情的白眼后道,“那,我叫你现在带我去找尘儿,我们走吧?” “啊!?这……不是平儿不听你的,只是……兄长才说过咱们就……这不好吧!?” 顾老爷子一副就知道是如此的表情,轻嗤一声,“你果然还是听你兄长的啊!” “这……父亲,我……”顾语平想要解释,下一秒,却又被顾老爷子的一声长叹打断。 “平儿啊,不管怎么说,你还差的远,日后,还是要多向你的兄长学习啊!” “平儿知道了。”顾语平何其无辜。 这还不够,顾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又道,“还有,日后不要总是在为父面前说你兄长的不是,显得小心眼,你应当敬重他的。” ……小心眼…… 他还不是为了让父亲心里好受些,结果没想到自己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顾语平简直想吐血,他面色一沉,捂了捂心口。 “二公子,您没事吧?”身旁随从一脸认真关切道。 他分明是关心二公子,然而,却只得到了二公子一记冰凉的白眼。 随从,“……我做错什么了吗?” 亲眼看着顾老爷子消失在视线,顾语生走了没两步,果真见到萧皇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了。 此时虽已近夜幕,四周昏暗,但萧皇的马车前,一对绿色衣裳的璧人相对而立,男的身材修长,容貌出尘,女的气质高雅,形容绝色,此情此景,竟隐隐将这昏暗的天色都照亮了些许。 他们站在原地,似在交谈,又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模样。 顾语生微微一笑,抬脚走了过去。 两人注意到顾语生前来,果然丝毫都不意外,仿佛他们特意在此处等的就是他一样。 顾语生走到近前,朝二人行了个礼,道,“萧皇,云华皇后。” 顾语生原就生的俊美,华云思看惯了如某皇一般好看养眼的皮相,渐渐的便对人的相貌不自觉地有些挑剔。 而如今顾语生这般养眼的甫一出现,便仿佛心情又畅快了许多,忙趁其礼还未行完,便快步行至其跟前,伸手将其扶住,而后淡笑。 “顾公子客气什么,原就是一家人,顾公子不该如此见外,该是称呼萧表兄最为合适不过了。” 顾语生闻言一怔,他原就是称呼萧表兄的,不过是眼下的情形这么多人都在,他才想着顾及些规矩称呼的萧皇,没想到…… 再看萧表兄和眼前女子的神色,难道…… 一瞬的福至心灵,顾公子总算反应过来华云思的话中“深意”,于是唇角扯出一抹奇怪的笑。 至少华云思看来,是挺奇怪的。 下一秒,便听对方道,“是,是语生失礼,语生是该称呼云华皇后一声……表嫂的。” 那句表嫂顾语平特地加重了语气,华云思一怔神的功夫,不只是顾语生,就连身后的萧镜尘也好似被传染上了那种奇怪的笑。 顾语生的她或许看不出来,但以她对某皇的了解,那笑容之中,分明就暗含着暧昧的玩味…… 一瞬,华云思明白了过来,脸色蓦地变红,急忙解释道,“什么表嫂,我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这该死的顾语生,竟然误会她之所以提醒,是贪图那一句表嫂!? 天啊!他们男人的心思,难道都这么“不单纯”的吗? 羞恼之间,华云思只觉得肩膀上一沉,原来是萧镜尘过来将她揽在了怀里。 他温柔的笑看着自己,道,“怎么?你叫他唤朕表兄,你却不愿承诺一句表嫂,难不成,你对朕还有别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华云思无语,又赌气红了脸,“表嫂便表嫂,我又有什么不能应承的?名不太正言不太顺,横竖萧皇自己都不在意,我又有何在意的呢?” ……她随随便便信口的一句话,两位男子瞬间又瞪大了眼睛。 顾语生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是说,自己来的时机不对,有些太早了,耽搁了表兄和表嫂的二人时光? 萧镜尘则是心想着,怎么平日里只有他二人的时候,她从不主动,如今有了别人在场围观,她反而就如此主动了呢? 难道,正是要利用别人在场来迫使自己答应? 萧镜尘的眸光闪了闪,而后有些促狭的口吻善解人意道,“原来,皇后是着急了呢。” “着急?”华云思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下一秒,萧皇到底是顾及有顾语生在场,是以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名正言顺。” ……一瞬间,华云思又腾的红了脸,“我什么时候……” “你放心,关于这一点,朕可是比你要在意的多。”萧镜尘适时打断她的话,他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擦过她的脸颊,痒痒的又热热的。 于是,华云思也再一次“适时”的红了脸…… 顾语生,“……” 看来,他的确是来早了,只是莫轩那厮怎么还没到,早知道便该是和他一起来的,也不至于在这里清清冷冷,孤孤单单…… 第634章 心照不宣(2) 下一秒,顾语生十分自觉地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乱。 要知道,这还是在宫门口,此二人便可做到如此地步,那日后真的如了老爷子的意思住到顾家的话…… 只是想想,顾语生就觉得十分头疼,横竖自己到时候得想个法子不成。 或许,他可以把莫轩那家伙也接到顾府住一阵子呢? 嗯,这大概是唯一的办法了,无论如何先解决了眼下的困境再说。 眼下的困境……对了,说起来,莫轩怎么还没来呢? 他们事先虽未约定,但经历过今天的事情,这见一面难道不是心照不宣的吗? 如今这绿衣二人也不急着离开,应当便是和自己心照不宣等着莫轩了,难道说,莫轩并不是这么想的? 顾语生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莫轩啊莫轩,你什么时候糊涂不成,非要选择这样的时候糊涂,你若不来,叫我独自一人可如何面对这对绿衣裳啊!? 顾语生心中想着,出了一身冷汗,面上,却依旧被某绿衣二人“强迫”闭着眼睛。 不不不,以他对莫轩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关键时刻犯蠢的! 于是,顾语生一边重新坚定着自己心中的信念,一边静气凝神,开始聆听四周的动静,期待着能听到某轩的脚步声。 嗯,到了那个时候,他再睁开眼睛! 顾语生心中都做好了打算,然而,出乎意料的,下一秒,莫轩的脚步声没听到,却是听到了另些个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有的急切,有的沉稳,还有的闲庭信步……不是一个人? 不过不管是几个人,能打破眼前的“僵局”便就都是好人! 顾语生想着,刚睁开眼睛适应着光线,便听到一道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 “表姐,原来你在这里呀!?”冷云笙一边说着,一边开心的扑过来毫无意识的从萧镜尘手中抢走华云思,一边还想起了什么,十分不满道。 “也不知这风临的内官们都是怎么想的,同样是使者,偏要将大梁和景朝的马车一东一西的安排,兄长说不放心所以过来瞧瞧,谁知道这一瞧就得走这么远,走的云笙脚都疼了呢……” 话说到最后,冷云笙灵光一闪,又凑近了华云思些许,喜笑颜开道,“不如,本公主便与表姐一同乘坐萧皇的马车回吧?就是不知道,萧皇是否介意呢?” 冷云笙说完,刻意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看着萧镜尘,与此同时一手还抓着华云思的胳膊摇摇晃晃。 这一招,明显耍的是“携云思以令萧皇”…… 萧镜尘神色一顿,有些犹豫,这梁国公主天性洒脱,纯真可爱,更重要的是还是云思的表妹,他倒不是介意,只是…… 华云思笑着捏了捏冷云笙的鼻子,道,“你若是脚累了,便不必走回去了,我叫人送你回去便是。” 听着前半句话,冷云笙还有些高兴呢,怎么后面,却是叫人送她回去? 冷云笙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道,“表姐竟不和我一同?” 华云思看了萧镜尘一眼,而后淡笑道,“只是我还有事,所以……” 华云思看萧镜尘那一眼原是无意,只不过落在有心之人比如说冷云笙眼中,那意味便就又大有不同了。 她即刻十分懂事似的松开华云思的胳膊退后两步,而后又一副委屈巴巴却又意味深长的神情道,“原来表姐……那云笙明白了,云笙便是再不懂事,也绝不会影响表姐和表姐夫恩爱的,只是……” “云笙。” 冷云笙其实还是忍不住想问华云思那宁安澜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从一开始憋到现在已经憋了太久了,所以冷云笙想着离开之前问个清楚,也好安心,谁叫,她就是这样一个性子。 更何况,方才是在宫里不方便,如今都出了宫了,表姐好歹能和自己解释一句也是好的。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问,就又被冷枫打断。 冷云笙稍有幽怨的朝冷枫看过去,却见后者眸光凌厉而霸道,分明丝毫都没有说服的余地。 冷云笙无奈,只得使出一贯的招式,即刻跑到冷染身边,一边拽着他的胳膊一边道。 “染哥哥,你看看太子哥哥,竟这般欺负云笙,分明是他不放心表姐,我们才陪着他过来看望表姐的,可好不容易见到了表姐,太子哥哥竟连一句话都不让云笙和表姐说,这算是什么道理啊,染哥哥,你可要替云笙做主啊……” 冷染被晃得有些头晕,但眼神和神思确都还是清明的。 他只消淡淡的在这些人身上扫过,便知道他们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于是只得无辜的一摊手,“这次,染哥哥怕是替你做不了主了啊……” 冷云笙,“……” 怎么莫名其妙的有一种,众人皆醒她独醉的感觉呢? 正愣神的功夫,胳膊一紧,原来是冷染抓住了她的手腕。 冷云笙心中一跳,难道…… 果不其然,下一秒,冷枫的声音无情传来,“我们走吧。” ……染哥哥总是能提前领会太子哥哥的意思,罢了,自染哥哥抓住她胳膊的一瞬间,她便知道是这个下场。 看来,想要问清楚表姐,只有等待下一个时机了,冷云笙嘟着嘴,认命的由冷染带着自己离去。 没人比她更清楚,冷染这家伙的一双手,不但擅长弹琴,也擅长抓人,被他抓住的人,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也难动他的指头分毫,就比如现在的她就是这个人。 冷染和冷云笙走在前面,冷枫跟在后面,离开前,他看着华云思,似欲言又止。 不用想,华云思也知道,和冷云笙的所有情绪浮于表面恰恰相反,她的这位太子表兄却是将所有事情都藏于心底。 有的时候,不说不代表他不明白,而他眸中的话,她亦都明白。 于是,华云思朝着他点了点头,冷枫这才收回了视线只留给华云思一道背影。 ……莫轩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梁国的人都走了,他却怎么还不来? 顾语生简直无语凝噎,好在华云思似乎终于发现了他的尴尬处境,于是十分自觉地离某皇远了些。 她来到顾语生身边,关切道,“你也是在等晋王吧?” “啊?是啊……” 熟悉顾语生的人都知道,此时的顾语生简直太不顾语生了,若换做寻常,他顶多只会面无表情的说出一个“是”字,这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现在,他不但有了表情,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而这其中的原因,一则是因为场面太过于尴尬,二则,便是打从心眼里,顾语生已经将他们当作了亲人,而非外人,所以才并没有表现出平日里对待外人的那股子淡漠。 而至于紧张,大概是因为他从未经过男女之事,所以,总是有那么一丝的不自在。 察觉到顾语生的异常,华云思是既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感动。 好歹,那可是顾语生哎。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随莫轩去顾府时候的紧张呢,在心里,更觉得顾语生是飘渺如仙一般的冰山美男,至少,他身上那股子高冷的态度是自己学都学不来的。 而今日,这样的一个人也会在他们面前紧张了? 她知道,这绝对与萧皇景朝皇帝的身份有关,而唯一有关的,便是萧镜尘于顾家的那个“尘儿”的身份。 无论如何,看来他都是真心接纳他们是一家人,华云思微微一笑,只觉得某皇的这位天上掉下来的表弟挺有趣的。 于是,二人便聊了开来,至于聊的内容,天南海北。 “这么多年,你支撑着顾家走过来,一定也十分辛苦吧。” 顾语生,“其实……还好。” “你倒是谦虚,其实我只要看顾语平就知道了,他那么无忧无虑的,定是你这个做兄长的承担了一切,将他保护的很好,他才会那样。” 顾语生,“语平的确是好玩了些……” “是啊,对了,你和莫轩又是怎么认识的呢?认识你们两个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你们在对彼此之外的人有过如此熟稔的时候。” 顾语生,“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然后……嗯……再后来……嗯……最终,我们就相熟了。” 顾语生讲了一长串,大概就是两人少年相遇,而后惺惺相惜,之后便自然而然走到一处这一类的话。 “原来是这样,其实这些年来他在宫里也不容易,你二人这也算是共患难了……” 顾语生,“是啊,共患难。” “对了,我瞧着顾老爷子倒是有趣,抽空是定要去拜访的。” 顾语生,“欢迎之至,不对,表嫂说什么拜访,顾府原就也是表兄表嫂的家。” “是哈……”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这下好了,倒好似将某皇置身其外了。 ……这个女人,敢在他的面前,忽视了他还和别的男子聊的这般“投机”,也就是是顾语生,否则若换做是别人,他怕是早就扒了那人的一层皮! 第635章 心照不宣(3) 而即便是顾语生,某皇的眼神也愈发的冷飕飕,夕阳最后的一丝余晖消失的时候,顾语生竟莫名其妙打了个冷颤。 ……什么时候,临京这盛夏时节的傍晚都有了如此冷意了? 还有,这天眼瞧着都要黑了,莫轩那家伙怎么还不来,莫非真的出了什么事? 宫宴上,莫轩的神色在顾语生脑海中一闪而过,心中一动,顾语生又朝着宫门口的方向张望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的滚动声响起,原来是青云又带着两个个马车过来了。 既是要有事相商,自是不能在这宫门口,是以青云奉萧镜尘的令又驾来两辆车马。 “吁——”命马车停下后,青云走到近前,恭敬道,“主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萧镜尘点了点头,青云正欲退下,萧镜尘又忽地道,“朕还有事要你去做。” “主子请吩咐。”青云十分恭敬。 下一秒,萧镜尘看了华云思一眼,而后淡淡道,“伸出手来。” 青云一怔,下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果然,通过某皇眼眸中的深沉,他知道他猜对了。 将东西递到他的手中,青云不敢耽搁,连忙收好。 萧镜尘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此事不容有差,去吧。” “是。” 青云行了一礼,一转眼的功夫,就又立刻消失不见了。 华云思这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些好奇道,“他……做什么去了?” 萧镜尘转眸,“皇后很好奇?” 华云思,“……” 好奇,倒是也不至于,但……她还真有点儿,毕竟,那青云可是她的内应,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人安排走了,她总有知道的权利吧? 况且,她总觉得,青云临走时候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仿佛,他要做的事情和自己有关似的。 “所以,你叫他去做什么了?” “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某皇面不改色。 华云思无语,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么? “罢了,那你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看来,皇后真的很好奇呢。”萧镜尘意味深长。 华云思无奈,“所以呢?” “所以,到了该知道的时候,皇后自然也就知道了。” “……萧镜尘!” 华云思终于忍无可忍,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他不再是他,强势霸道便也罢了,偏还变得无赖轻浮! 这真的是她所认识的萧镜尘么? 若不是的话,那么她现在才认识,是不是晚了? 果然,下一秒,出乎意料却又意料之中的,某皇故作深沉的模样,摇了摇头,“皇后这般直呼朕的名讳,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哪儿有什么要紧事!”华云思冷哼。 她眼下的要紧事,无非就是早点见到莫轩,将这几日她心中的疑团都解释清楚。 除此之外,便就是遥儿了。 她确信以及十分肯定,今日在宫宴上见到的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遥儿。 不过正因为她确定,情况又未明,所以才更不能轻举妄动。 若要见到遥儿,需得再做筹谋,至少,得寻一个合适的时机,而眼下,宫城门口,自然不是个好时机。 更何况,眼下更迫在眉睫的是,见到莫轩,而后将这几日的思绪全都理清楚。 从月如公主的死,再到柳贵妃的死。 华云思有直觉,莫言身上,必定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她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而后面前萧镜尘淡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皇后没有,朕倒是有一桩,不过,朕的要紧事就是让皇后开心……” 可她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开心呢! 华云思没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而一旁,顾语生听着二人的对话,愈发的觉得自己多余。 而到了这个时候,莫轩这厮还没来,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此刻,来参加宫宴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离开了,夜色彻底暗了下来,而整个宫城在夜色下,犹如一头庞然的猛兽。 下一秒,宫墙高处有烛火一点点被点燃,而相比于巍峨屹立的宫墙,那点烛火燃放着的温度根本丝毫不值一提,反而愈发映衬着黑暗宏伟的宫墙森然的骇人。 顾语生看了眼那冷气森森的烛火,而后微微蹙了蹙眉,走近萧镜尘两步,道,“此地不宜久留,晋王那儿又不知是什么情况,表兄不妨随我到他处去等。” 明月在最前头的马车上燃起了马灯,顾语生谢绝了萧镜尘的好意,单人一骑走在最前面引路…… 原以为他是要带他们到顾府,直到到了松风阁后又往相反的方向拐去,华云思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香阁,这便是顾语生带他们来的地方。 天香阁是临京最大的一处茶楼了,也是顾语生和莫轩平日里最爱来的地方。 这大概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约定,但凡有什么事情,他们二人都会选择在这里见面,所以,顾语生才带萧镜尘也来了这里。 傍晚的时候,是天香阁最为热闹的时候了,里面多的是些书香家的子弟,文人骚客,甚至是朝中的文官们,忙碌了一日,卸下一天的疲惫,在这里喝茶叙话,聊以放松。 马车远远的走近,看着天香阁里的人声鼎沸,华云思和萧镜尘皆微微蹙眉。 人多口杂,隔墙有耳,更何况这天香阁这般热闹盛景,顾语生却带他们来了这里,别说是被人偷听去他们的谈话了,只怕他们几人甫一进去这大堂,便会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吧! 毕竟,这许多“文人骚客”中,保不齐,就有认识他们的那一个。 正郁闷着,马车却竟然径直过了天香阁的门前,没有停下。 难道不是去那儿? 又拐了一条街,马车才停了下来。 一只修长优雅的手缓缓掀开轿帘,夜色下,顾语生愈发俊俏风流的脸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中。 “表兄表嫂,到了。” 顾语生说完,迎着二人下了马车。 华云思打量着四周,这是一条较为偏僻的甬道,宽度刚刚好够行驶一辆马车。 四周一片漆黑,若不是顾语生手中不知什么时候亮起的火折子,只怕是都到了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步。 此情此景,华云思微微错愕,方才一路行来,这里距离天香阁门前那宽阔的街道不过是隔着一条十几米长的小路罢了,怎得便就是这副光景,如此的天差地别? 而这天香阁在这临京也算是出了名的茶楼了,她亦是曾经来过的,怎么就不知道,这附近,还有这般偏僻的所在? 正有些惊讶的功夫,下一秒,她的肩上忽然一沉,不止如此,她还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背攀到了她肩上,而且,还要往前…… 心中蓦地一寒,她正要厉声呼出,就在这时,身边某皇的声音响起,“别动,是朕。” 华云思,“……” 她伸手上去,果真是某人的手,不过却是冰凉的。 顾语生可还在,下意识的,她想把这只手打下去,然而动作的前一秒,却听某皇又道,“别动,朕……怕黑。” “……” 此言一出,空气静默了好几秒,顾语生的脸早已憋的通红,此刻怕是都青紫了。 若非有着夜色的遮挡,他保证,自己是决不会在这里再出现了。 哪怕是如此,他还是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嗯……某表兄不是怕黑么?正好,叫他们那里更黑一些,顾语生想着,还刻意贴心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部分原就微弱的烛光。 华云思却是没注意到这些,她只觉得胸中憋着一口血险些吐出来。 怕黑?萧镜尘? 她知道他是因为这里漆黑一片怕有什么危险而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才特意揽住自己的身体保护自己,可若说怕黑的话,倒也不必用如此拙劣的借口吧? 罢了,看在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份上,华云思也不揭穿他,干脆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示意他能安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某皇的手的确是有些冷,也或许是因为周围的夜色带给人的视觉感受,一瞬间,华云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带着某皇独有的淡淡兰花香气的披风便披在了她的身上。 华云思唇角微微一弯,猛地想起什么,“可你的手分明比我的还冷,还是你穿吧。” 说着,华云思就要松开握着他的手,解下披风为他穿上。 然而某皇却似乎分毫都不给她机会,将她的手抓的紧紧的,这样子,她就根本没办法脱下披风再给他披上。 可方才,他分明也是抓着自己手的啊,又是怎么做到的? “朕怕黑,但不怕冷,你穿着吧,这盛夏的夜里也容易着了寒凉。”华云思正疑惑着,某皇带着几分温柔的平淡的语气就又透过夜空传入耳中。 他们都有武功傍身,身体素质本来就比常人强上许多,所以这点寒冷,着凉根本不至于,只是她不想让他冷着,于是又要努力挣脱手,与此同时也研究着,该如何和他一般,单手将披风为他披上。 而他们不远处,顾语生忍了太久,简直够了…… 第636章 心照不宣(4) 这一对,秀恩爱难道都从来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吗? 哎,可叹他是造了什么孽,才遇到这样一对表兄表嫂? 将烛火避开,已经是他所做的最大的努力了,而他们还想让他把烛火吹灭不成? 好歹体谅一下,他也是练过武的,哪怕是在暗夜里,哪怕是背对着某对,可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可也都十分清楚的好吗? 看来,表兄表嫂还真不当自己是外人啊…… 顾语生叹了一声,尽量视而不见的,默默的,悄无声息的走到二人身边,一伸手,将二人正在相让的披风扯到了自己手中。 某二人这才终于停止了动作,看着暗夜中,神色莫名的顾语生,异口同声好奇道。 “怎么了?” 顾语生看着手中的披风,“……其实,表兄和表嫂如此恩爱,语生也很欣慰,只是想贸然提醒表兄表嫂,不过是一件披风而已,表兄和表嫂不必再相让了。” 说着,他忽然背过身去,继续道,“因为,进去里面,就暖和了。” “里面?”某二人再一次异口同声,“是哪里?” ……咳咳,顾语生轻咳了一声,与此同时,不知什么时候灭了的烛光重新亮起,眼前,出现了台阶,台阶之上,是一道门。 “这里,什么时候有门的?”华云思好奇道,萧镜尘也是有些恍惚,方才来的时候,只觉得甬道狭窄,何时竟莫名出现了门? 顾语生道,“表兄表嫂有所不知,这是天香阁的一处暗门,此门隐蔽,是只有我和晋王殿下才知晓的。” “只有你和莫轩知晓?”华云思一怔,忽然对顾语生的话有些理解不了。 顾语生看着她面上的疑惑,笑了笑解释道,“忘了告诉表兄表嫂,这天香阁是晋王殿下的产业,也是只有我和晋王才知晓的。” “此处,竟然是晋王殿下的产业!?”华云思又惊讶,又是意料之中。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说只有他们知晓。 再想到顾家和莫轩从前在临京的处境,这道门的存在,可不正是情理之中。 否则,任谁知道顾家大公子竟然和晋王殿下是至交,也是要从中做些文章的。 华云思一边想着,一边和萧镜尘随在顾语生身后走进了这道门中。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虽然只隔着一道门,但这门里和门外的世界却竟是大有不同。 入目之处,光线逐渐由暗转明,待视野彻底明朗起来,华云思才发现,这里是一处别致的茶室。 虽说别致,却也十分的宽阔宏大,程度大约有大堂的一半大小。 而这样大的茶室之中,竟然只放了一张茶桌,更巧妙的是虽则如此,偌大的茶室却也不显得空旷寂寥,反而给人格调高雅的感觉。 华云思打量着茶室,又转身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才发现,来的时候明明灭灭光线转明的那条路,从这个方向看过去,竟似曲径通幽般,给人一种别致优雅的感觉。 而除了此条通道之外,它的旁边则还有一模一样的数条通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摆着许多古朴的书籍,还有一尊琉璃玉瓶。 看着华云思朝那个方向看过去,顾语生解释道,“那书架是此处唯一与外面的天香阁连通的地方,那瓶子便是机关。” 华云思点了点头,又好奇道,“那另外这些通道呢?又是去往何方?这联通着的,不会是……” “表嫂猜的不错,这通道的尽头,的确是晋王府和顾府。”顾语生道。 华云思虽然有所猜测,但当真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大吃了一惊。 别说是和这里距离较远的晋王府了,就是距离较近的顾府到这天香阁,想要有这样的一条通道,也是十分困难的吧? 且不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如此浩大的工程,光不引人注目便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了,更何况这许多通道修建下来,怕是耗资十分巨大的,而且,这里还是临京! 华云思一边感叹着,一边又走到另一个通道旁,好奇道。 “这个,是去顾府,还是晋王府?” 顾语生摇了摇头,“那……是去宫中。” ……此言一出,不止华云思,就连萧镜尘都忍不住错愕了。 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修筑一条密道到宫中,这无异于造反了! 看他们的神情顾语生便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于是淡声解释道,“表兄表嫂放心,除了晋王和我,对了,如今还除了表兄表嫂,别说是临京,就算是整个天下所有人也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的,况且,修筑它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造反。” “即便如此,可万一……” 万一此处被人发现了,那么是否意味着顾家和莫轩都……华云思不敢想下去。 便是没有萧镜尘的这层关系,她也根本不希望看到顾家和莫轩出事,更何况,如今因为他,她便是愈发的担心。 萧镜尘自是知道她的用意,眸色瞬时一暖,一阵感动。 顾语生亦有些感动,他知道,华云思担心顾家,可不只是因为萧镜尘。 “表嫂放心,我与晋王既修葺了这通道,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自是有所把握的。” 华云思闻言,这才想起来,是啊,以顾语生和莫言的聪慧,这些事情,她是该不用担心的。 “更何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这条密道是从来都不用的。”顾语生又补充道,华云思才点了点头。 与这一面墙相对的,则是数面屏风,屏风上有各种淡雅的图案,绕过屏风,华云思才发现,原来,这一面竟然是露天的。 华云思惊讶的走过去,倚在约一米左右高的护栏上往外看去。 清风徐徐,繁星点点,这里的高度,竟然有十数米之高。 而往下看去,则正是临京城热闹的所在。 华云思又是惊讶,“这……此处设在这里,难道你便不怕被人发现了?” 她还以为,此处虽也连着天香阁,但至少是个隐秘的,却没想到,竟是毫不遮掩,而且分明都能看到街道上来往的行人。 萧镜尘和顾语生闻声都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眉目深幽,往下看去,才发现果然,这里竟果真看得到临京中热闹的宣德坊。 将茶室设在这样的地方,这莫轩,或是顾语生,真的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萧镜尘愈发仔细的打量起了这奇妙的茶室。 顾语生则笑着问二人,“表兄表嫂仔细看看,这下面是何处?” 华云思闻言,虽有疑惑,却还是定睛往下仔细瞧了瞧。 “秋风斋……这里竟然是……”华云思的话说到一半,被顾语生打断。 “不错,这里正是咱们方才经过的地方,而且,是松风阁到宫中的必经之路。” 华云思点头,“不错,可……” “表嫂是想说,可表嫂多次途径这里,却都未曾发现这个茶室,是么?其实,表嫂不必惊讶,这不过是我用了一些小小的技巧罢了。” 技巧? 华云思还未想明白,便听一旁萧镜尘的声音忽然道,“没想到,你竟还有者建造方面的天赋。” 听得萧镜尘这么说,顾语生心中亦是微微惊讶。 因为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建造这个茶室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的,说是一些小小的技巧,但这满临京中,便是最好的工匠怕是也没有他这样的技巧。 所以,寻常人是绝对不会看出其中关窍的,而萧表兄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或许,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正待向二人开口解释清楚,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是送茶的人来了。 那人想必是莫轩训练有素过的,进了茶室之后,目不斜视,除了手中的茶盘之外,一点也不多看,放好了茶之后,便就又一道恭敬的看着地面出去了。 茶香很快在茶室里散开,华云思看着那暗门缓缓关上之后,好似才回过神来,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这茶室的建造真的是巧夺天工,精巧异常。 正要忍不住感叹,抬眸,却见顾语生神色似有所异常。 “怎么了?”华云思问。 顾语生答,“想必是出了什么事,都到现在了,他还没来。” 不用问,他口中的他,也只有莫轩了。 他这么一说,华云思也才想起来,今日的莫轩,似乎是有些异常了。 又看了萧镜尘一眼后,她淡声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今日,晋王大概是不会来了。” “为什么?” 又一次异口同声,不过这一次,是顾语生和萧镜尘。 华云思看着他们,将今日和文敬公主察觉到的异常告诉了他们。 顾语生则是最为惊讶,“白日里我倒是没注意,可我却知道,莫轩那家伙,是最为宠爱自己的妹妹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果真是出了事。” 萧镜尘点头,虽没有说话,眸中也露出深沉之色。 华云思想了想,道,“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这就去宫中,借着探望文敬的名义一探虚实。” 第637章 谢谢你 若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便是事态紧急,不容耽搁,于是华云思说完抬脚便要离开。 下一秒,却被萧镜尘挡在身前。 “怎么……” “若真的出了事,你即便现在去,也是为时已晚。”萧镜尘沉声,“况且,朕不允许你冒险。” “可……”华云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被一旁的顾语生打断,“表兄说的在理,依我看,此时我们不妨静待消息,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晋王必会想办法告知我们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似的,下一秒,忽地一声悦耳的铃铛响起。 华云思这才发现,那作为暗门的书架上有一只精致的铃铛,清脆的一声响后,正左右摇晃着。 “这是……”华云思些微疑惑,顾语生眸光一闪道,“在未经过我或晋王允许的情况下,天香阁的伙计们进入这里需要摇铃询问方可,如今……” “难道是莫轩送来消息了?”华云思接过顾语生的话。 顾语生也不犹豫,手往前一伸,隔空弄响那铃铛,而后,果然有天香阁的伙计推门而入。 伙计手里捧着一封信,同样放在方才的茶桌上,而后恭敬离开。 待伙计离开,在华云思和萧镜尘目光的注视下,顾语生上前将那信封打开。 紧接着,便见他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平淡,逐渐变得惊讶,再又变得万分不可思议。 能让顾家大公子顾语生这副神情,必定不是什么小事。 萧镜尘眸色一沉走过去,顾语生将信递到他手中,萧镜尘的神色也一瞬变了。 “真的出事了。”华云思接过那封信,不可思议道,“怎么会,晋王今日的异常,是因为太子……身世!?” 原来,信上,莫轩将这些日子他所调查和得到的一切信息都写了出来。 其中包含,和敬公主之死,是太子所为。 甚至连柳贵妃,都是受太子冤枉。 还有,便是今日发生的,和敬公主的侍女冬儿在死前说出的四个字,太子,身世! 三人久久的震惊之后,顾语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不敢相信,哪怕他确定的确是莫轩的消息,信中还有只有他和莫轩联络时才会用的隐秘的图案,但他还是觉得不敢相信,甚至,不相信。 这也是第一次,他对莫轩的话有所质疑。 毕竟,那可的风临的太子啊,常人的理解,哪怕是一国的普通皇子的身份可能有假。 可那却是太子啊!风临皇亲自指定培养的未来继承风临皇权,继承整个风临的人,怎会身世有异? 他微微蹙眉,却是愈发的担忧起莫轩来,“这样的消息,晋王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萧镜尘摇头,“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是出了事,你觉得他会弄错?” “可……” “今日,朕的侍卫亲眼所见,柳贵妃并非自杀。”萧镜尘继续道。 “什么!?”顾语生和华云思俱是不可思议。 萧镜尘便将今日他命明月去柳贵妃处探查,而后亲眼所见柳贵妃被一人暗杀后又伪造成自杀的模样,而那人的颈后的兰花刺青,说明他正是莫言暗阁中人。 “他竟杀了自己的母亲,这么说,晋王的消息……”华云思惊讶开口。 萧镜尘点头,“看来,和敬公主是不小心知道了他的这个秘密,而后被杀害。” “可,这怎么可能?”顾语生道。 “原本朕亦有所怀疑,但柳贵妃的死……”萧镜尘的话说到一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顾语生和华云思又何尝不明白。 原本,一切的不可能和疑团,在柳贵妃被暗杀的那一刻,都已经画上了一个肯定的句号。 而莫言之所以杀柳贵妃,一定是,当年之事和她有关,否则,那毕竟是自己的养母。 这么说来,难道是柳贵妃主使了这一切? 可,柳贵妃死了,这个猜测却终究无法证实。 或许,风临皇会知道什么? 华云思忽然想到,文敬公主身边的红儿从凛霜处探查消息一事。 她注意到,后来,文敬公主的脸色就不太一样了,当时的情况,她没有机会询问,但如今看来,应当就是为了这件事了。 “不好!” 华云思忽地脸色一白。 她想到宫宴快结束的时候,文敬公主忽然主动提出离席去看风临皇的时候的样子! 当时她还好奇,一则这种等级的宫宴,以文敬公主的身份,无论是什么原因,贸然离席,总是有些不妥。 而这么多年来,文敬在宫中行事一向更是小心翼翼,几乎从无失礼或越矩的时候,所以能突然做出这样的事,定是出了什么事。 二则,便是因为当时文敬公主的神色实在太过不自然,在华云思看来,甚至还有些紧张。 紧张到,就连莫言的问话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后来还是莫轩代其开了口。 而文敬公主离去的时候,亦是连告别的话都没和自己说,走的匆匆忙忙,似乎真的十分担心风临皇的模样。 当时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寻常,却也并未多想,而现在想来,当时的莫轩和文敬公主,可不就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吗? 华云思坐在了茶桌旁,看着顾语生先前倒出来的热茶还冒着袅袅的白气,若有所思起来。 假设莫轩和文敬公主都知道了莫言的身世的秘密,那么,他们大概和自己一样,从柳贵妃去世这件事上,确定了莫言身世的确有异。 而后,他们那么慌张的原因,就是因为风临皇! 华云思脸色一白,即刻站起身来,对着萧镜尘和顾语生道,“风临皇怕是危险了!” 顾语生眸光亦是一闪,道,“你说的不错,柳贵妃既出了事,风临皇便也并非万全,而晋王没来的原因,便就是这个!” 萧镜尘沉眸,又沉声道,“只怕,宫中要有大变!” “那我们……”华云思看着那道通往宫中的密道,有些犹豫。 她的话还没说完,萧镜尘再次挡在她的面前,“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顾语生也看出了华云思的意思,一阵担心之后,听萧镜尘这么说,总算舒了口气,又道,“表兄说的在理,无论如何,如今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宫中情势多变,稍有不慎变是万丈深渊,更何况,有晋王在,我们只需静待消息便好。” “可……” 风临宫中如何,她不管,她在意的,只有她在意的人,比如说莫轩,再比如说文敬公主,甚至是莫言。 只不过不同的是,前两者是担心,后者,则是恨意。 顾语生打断她的话,“表嫂放心,我知道你担心文敬公主,可还是那句话,有晋王在,他怎么可能会让文敬公主陷身于险境呢?” 萧镜尘点头,表示赞同顾语生的话,“有的时候,先机未必是先机,一子落错,亦会满盘皆输。” 这些道理,他们口中说出,即便不说,华云思又如何不懂? 不过,有一句话却是事实,无论如何,有莫轩在宫中,她倒的确可以放心很多的。 回去的马车上,萧镜尘道,“这件事,或许还应该告诉冷枫知晓,如今临京情势万变,多事之秋,多做些准备,总是有备无患的。” 华云思依靠在他身上点了点头,而后又抬头有些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 萧镜尘眸色忽地一怔,两人相处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神情和他说这样的话。 难道,只是因为他提醒的那句话么? 正当他有些怔愣的时候,怀中,女人又道,“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其实,这句谢谢你,的确是谢谢他凡事都替自己担心,比如提醒自己叫冷表兄知道一事。 但更多的,也的确是谢他陪着自己。 从自己重生醒来,成为华云思,他从水中救出自己的那一刻,到后来,哪怕她再次和慕容信大婚,他也选择相信自己。 甚至再后来,自己失踪许久,他不但没有放弃,更是在他的后宫中为她始终保留着后位。 他知道她不在意,但是,那便是他的承诺,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当她再见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心中除了无尽的感动,便是十分的庆幸。 庆幸上苍重新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庆幸她遇到了他。 直到今日,昨日,过往的种种,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还陪在自己的身边,不离不弃。 许久以来,她明白,许多事,他不仅保护着自己,更引导着自己。 他比她看的长远,却始终是以她为出发点,这让她如何不感动? 孤单么? 的确,她曾以为,她是孤单的,宁家没了,她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没了。 她曾以为,她再次活着,便只为了复仇。 她藏起她的所有伤口,所有伤痛,甚至不敢流泪。 因为她明白,如果连她都无法撑下去,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可这一刻,她却觉得,有他,真好。 身边,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沁入鼻尖,华云思深呼吸一口,抬眸,怔怔的看着身边的他…… 第638章 相认(1) 乌云遮住了原就淡淡的月光,稀疏的点点星辰下,夜色显得朦胧而神秘,映照着身边某皇的面容和五官也愈发深邃,更显一种魅惑的美。 长长的睫毛下,他眸色流光转动,更是令人看一眼就觉得心醉。 华云思微微怔神,世人皆道,景朝萧皇冷面无情,心硬如铁,更是几乎从不敢靠近,可此时此刻,她怎么觉得,那些个世人眼中的他,其实都不是真正的他。 真正的他,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触碰,甚至是,想要保护。 下意识的,她在他的怀中,缓缓抬起手来,触碰到和他手一般冰凉的他深邃的眉眼,硬挺的鼻梁,还有那薄削的唇。 不知是什么时候,乌云被风吹散,露出娇羞的月色,照在她此刻明媚动人的脸上。 她神情恍惚,萧镜尘唇角弯起,暧昧一笑,带着些许魅惑的声音忽然在华云思耳畔响起,“皇后若再这般看着朕,朕怕朕会……” 华云思骤然回神,脸色猛地通红,下一瞬,她想要解释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呜咽一声,她所有的话都化为唇齿芳香。 他的吻强势中带着温柔,霸道中带着缱绻,几乎是一瞬间便将华云思的所有理智淹没,她逐渐闭上眼睛,沉浸在他的气息中。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 “主子,到了。”外间,明月的声音传来,马车内的两人如梦方醒,蓦地放开彼此。 萧镜尘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华云思却早已羞红了脸。 ……怎么说,自己也是嫁过一次的人,可为何,曾经和慕容信在一起的时候,便从未有过这般脸红心跳的感觉呢? 只觉得马车内十分燥热,华云思也不及多想,忙率先探出身子掀开了轿帘,一跃跳了下去。 深呼吸一口……外间的空气,果然清甜无比。 她脸上的燥热感总算褪去了不少,身后,某皇也紧随着下了马车。 看着两人的模样,尤其是自家主子满意的笑,明月很容易便猜出了什么,忙识趣的退后了好几米远。 萧镜尘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往前几步就要拉着华云思的手。 不巧,他的手伸出去,却被后者一瞬躲开了。 ……再要纠缠下去,她的脸就真的没地方放了。 顾不得许多,华云思头也不回的就跑进了松风阁。 看着这一幕,明月吓了一跳,华姑娘如此对待主子,主子不会不高兴吧? “明月。” ……这熟悉的声音,明月心中一激灵,主子这是……果真不高兴了么? “明月。” 这一次,萧镜尘的声音果然又冷冽了几分。 “是!属下在。”明月心中一声叹,可叹他何其无辜,又可叹,城门失火,为何总是殃及池鱼? 明月有些颤颤巍巍着身子走了过去,预料之中的风雨却是没来,萧镜尘只淡淡的一声,“青云呢?吩咐他做的事,可做好了?” 原来是这件事啊……明月长出口气,而后点头,“主子放心……” 回房的路上,华云思始终心神未宁,不止是因为马车上的那一幕,更多的,则是因为今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见到了遥儿,那是她的亲弟弟,她日思夜想想要见到的人,所以,她确定,遥儿也参加了今日的宫宴,而且认出了她! 甚至,她后来险些被钟玉刺死的时候,她始终看着,他眸中深深的担忧。 那一刻,他是想救自己的! 后来,她再寻遥儿,无论如何都遍寻不到,不过,她却有预感,遥儿认出了自己,不知是不是她使出了宁家的招式的原因,总之,她相信,就这几日,她一定会和他见面。 而眼下,当务之急,她更担心的却是文敬,莫言身为风临太子,身世竟然有异,这是在是匪夷所思。 而她最担心的,却是文敬是否真的知道了这个消息,若不知道还好,但若是知道,那莫言是否知道她知道,如果莫言知道,那是否会对她不利,就像,对和敬公主那样…… 行至门前,房间里的灯还没点亮,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她眸光一闪,推开门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她将门紧闭,自己陷入一片黑暗。 今日的她实在是太累了,所以没有点灯,一边继续想着白天的事情,一边借着外面昏暗的月色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当她亲眼见到莫轩信上的内容的时候,是十分惊讶的。 一则是惊讶莫言的身世,二则,便是惊讶于他的手段。 他狠辣无情她是知道的,他果断决绝她亦是知道的,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她避之不及,绝对不想靠近的存在。 可当她知道他竟为了他的身世之谜杀了和敬公主,甚至是杀了他自己的养母柳贵妃后。 她才发现,她错了,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人。 何止是不想靠近,她现在想到这个人,甚至都头皮发麻。 而如今,文敬公主的处境…… 华云思越想,越觉得忧心不止,叹息一声,又揉了揉眉心。 下一瞬,她整个身体瞬时绷紧,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不好,房中有人! 果真是她大意了,只顾着想事情,没点蜡烛也便罢了,什么时候竟连房间有他人的气息都察觉不了了。 心中一阵后悔,她提起全部的精神警惕着那人的气息。 暗夜中,她能感受到那人正在一丝一丝的靠近。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进来,华云思有些愕然的发现,此人,竟好似并不打算隐藏自己? 等等,他的身形,竟好像…… 华云思瞳孔睁得老大,一颗心也开始抑制不住的狂跳。 此时虽然她还看不清他的脸,甚至整个轮廓都还有些模糊,但,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自觉地溢上心头。 待那人再靠近些,她的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是你吗?遥儿……” 她的声音带着狂喜和一些不太确定,确切的说,是不敢置信。 多久了,自宁家出事以来,多久了,她始终都在找他,多久了,她始终盼着这一刻,又有多少次,她梦到这一刻,而后惊醒之后的失落和难过。 而如今,她的梦果然就要成真了吗? 下意识的,她猛掐一下自己,身上痛感袭来,她终于笑了,只是笑中却带着泪水。 映衬着清冷的月,晶亮的泪光滑落,勾勒出一个令人心疼的弧度。 面前,少年的影子抬起手来,温柔的拭过她的脸颊,他的指腹温暖轻柔,这种感觉,真实的令人不可置信。 曾几何时,面前的十二岁少年,竟已经成长到必自己还要高一个头了。 而曾经,只知道跟在自己身后哭鼻子的小男孩,如今竟也会为自己擦去眼泪了。 这一刻,华云思再也忍受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而面前的少年见到这一幕,眸中一痛,忙应声道,“是我,是遥儿……姐姐,不要哭了,遥儿不想看到你哭。” 伴随着那一声熟悉的姐姐叫出口,华云思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声,瞬时,一股强烈的喜悦袭遍全身,也再顾不得眼泪,她即刻将身前的人抱在怀中,低声呜咽,“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终于等到了我的遥儿,我的遥儿……” 她的拥抱里,不知何时宁安遥的眼泪也已经流了满脸,沾湿了衣襟。 他亦伸出双臂,将面前的女子圈入怀中,心中亦是无比庆幸。 他何尝又有过不同呢? 那件事发生后,他以为宁家活过来的,只有他自己。 他恨极了慕容信,恨极了当时的柳皇后,当他知道他不仅灭了宁家全族,竟然就连身为太子妃和未来皇后的姐姐都没放过的时候。 他险些没忍住冲进宫中即刻了断了他,哪怕是玉石俱焚也好。 他知道,是当时身为异姓王的萧王爷救了他,他心中感念,但在他看来,比那更重要的,便是复仇。 于是,他不顾一切,避开所有人,孤身闯入宫中。 那日,正是慕容信大婚的日子,而宫中守卫森严,那日,也是他唯一的时机。 他打定了主意,要为宁家复仇,他打定了主意,牺牲自己。 只是,他还没靠近的了慕容信,就被一个人给拦了下来,确切的说,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拦了下来。 当时,他还不知道,那孩子,就是景朝所谓神志不清的尚王爷。 后来的许多日子,直到现在,他都对那个年幼的王爷感恩在心。 若非是他,只怕自己非但没能杀了慕容信,反而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他还记得,那个所谓憨憨傻傻的慕容尚阻拦他,只用了一句话。 他说,“你活着,宁家就还在,倘若连你都死了,那么,宁家就真的不在了。” 是啊,他活着,宁家就还在。 那一瞬间,他有如醍醐灌顶。 待他彻底平静了下来,才如梦方醒,他要复仇,不止为自己,更为了宁家。 也是那一日,他下定了决心。 有关宁家覆灭的一切真相,他一定要调查清楚,而所有与宁家为敌的凶手,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639章 相认(2) 那日,那个男孩送他出宫,之后,他便想方设法隐藏自己的身份。 当年的他不过也才十二岁。 但或许,灾难总是能令人在一瞬间长大。 就像,昨日的他甚至还在姐姐后面追着姐姐哭闹,可今日的他,却绝不能再掉一滴眼泪。 从那一刻起,他便有如活在黑暗中,不被任何人知晓。 他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孩童,想要不被人知晓的在京都那样的地方活下去,实在是太难了。 为此,他也不记得自己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 他睡过肮脏的猪圈,吃过树皮草叶,可当初,他可是定北将军府最尊贵的世子啊,他的姐姐可是安澜公主啊! 那段时光,他整日里饿着肚子,甚至屡屡怀疑活不过明天,可他还是撑了下来。 而且,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依旧坚持调查有关宁家覆灭的一切消息。 一开始,他查到了华家,齐家,他以为,那就是全部了,后来,机缘巧合的一次机会,他才发现,这一切,原来都只是表象。 加上,他早便察觉,临京有各路人马都在暗中搜查他。 于是他干脆装疯卖傻,隐匿身份,跟着当时的一个车队出了临京城。 车队到了凉州,他原是想到凉州成去找姨父姨母的,可后来,他才发现,姨父姨母竟受到了宁家的牵连,被贬成为了凉州通判。 而凉州太守府里,住着的已经另有其人了。 也好在如此,他多了一分的警惕,后来果然让他发现,通判府周围可是埋伏着不少人。 只怕这些人都是寻他的。 他若是出现,定会被抓回京都不说,想必也会连累到姨父姨母。 于是,他只得暂时藏身在凉州城,期盼着寻到合适的时机与姨父姨母相认。 只是没想到,机会没等来,却等来了另一桩消息。 新任凉州太守,似与风临的大皇子莫言有所勾结。 此言也是他在凉州一个小乞丐口中听说的,那小乞丐那日发烧糊涂,说出自己曾经是太守府的下人,后来因为得知了府中的秘密,被赶尽杀绝,丢在乱葬岗后,侥幸逃了一条命,成了乞丐。 他再追问,那小乞丐便说不出什么了。 翌日,他再去寻那小乞丐的时候,远远的便见到一堆官兵将小乞丐常待的地方团团围住,后来得知,那小乞丐暴毙而亡。 至于暴毙的原因……不用想,怕便是太守府了吧? 他大胆猜测,若小乞丐所言是真,那宁家的事,是否又和风临大皇子有关呢? 毕竟,这谋反的证据,可是从温太守手中出去的。 为了一探究竟,他想方设法,佯装被太守府的人抓到,想从太守府中一探究竟。 后来,竟被温太守送给了风临大皇子,莫言。 到了大皇子府后,他才知道,原来温太守将他送给莫言并不是巧合,是因为莫言原本要的就是他。 确切的说,是宁家出事后,莫言不知从何处得知他逃脱的消息,便始终在各处搜捕他。 他要的,是宁家的嫡子,宁安遥。 而他落在他的手中,想要活命,想要探究更多的秘密,便只能佯装失忆。 经过莫言的试探可不容易,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他相信他失忆了。 后来,虽然莫言已经极力叫他避开这些事,但他还是查到,当年,宁家之事,果真和莫言有关! 后来,他随着莫言出使风临,便见到了景朝华家的庶二姑娘。 就凭她姓华,他就已经想杀了她了,更何况,初见她的时候,她竟然就要嫁给慕容信! 他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杀意,但他知道他不能,莫言特地带他来风临,不失为一种试探,而他,绝不能露了马脚。 可后来,令他意外的是,这个华家庶女竟然还主动接近他,不知道为何,他始终对她下不了手。 甚至,还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也有那样一只白猫。 他暗中观察了她许久,愈发觉得她和一个人太像了,那个人就是他的姐姐,宁安澜。 这种感觉令他吃惊,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自责。 那明明是仇人的女儿,他怎么就能够拿对方和自己的姐姐相提并论呢!? 可,若真的要他向她动手,他又莫名的实在做不到。 好在,莫言似乎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也并未叫他动手做什么伤害她的事。 而直到今日,他在宫宴上,亲眼见到那个女子使出的宁家招数,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 那一招一式,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熟悉。 而那些招式,有些就连自己都使不出来,而她使出那些招式时候的样子,更是和自己的姐姐宁安澜一模一样! 那一刻,他心中充斥着惊讶和狂喜,因为他确定以及十分肯定,这个世界上,除了姐姐之外,决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将那些招式使出那样的地步。 所以,那个人就是他的姐姐,宁安澜! 可即便如此,大仇未报,他也必须小心行事,他想着,这两日便寻着一个时机,无论如何,一定要尽早和姐姐相认。 却没想到,有人却先拿玉坠找到了他,还叫他在这里等着。 那玉坠他认得,自己的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一块,是母亲给的。 由此,他更加确定了她的身份,早早的就在这里等她,等着,和她相认。 昔日的孩童如今早已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从小到大,姐姐保护了他那么多年,如今,终于换他可以保护姐姐了。 宁安遥的手轻轻拍着姐姐的头发,一遍遍的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都告诉了她。 华云思了解这一切后,只觉得愈发的心疼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也始终心心念念着自己,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还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 他只是一个孩子啊,终究,是她没能好好保护的了他。 “姐姐,如今遥儿长大了,该遥儿保护姐姐了,姐姐不要哭了,在哭,遥儿更要自责了。”宁安遥又安慰着道。 华云思点点头,而后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却还是忍不住哭,不过,这一次是欣慰的流泪。 一转眼,遥儿真的长大了。 姐弟俩拉着手坐下,华云思忽然想到,“对了,是慕容尚劝服的你?” 宁安遥点头,“若非尚王爷,今日便没有我们姐弟相见。” “他竟知道你的身份。”华云思沉下眸来,语气喃喃。 宁安遥又点了点头,“还有,萧皇,今日,拿给我玉坠的,应当便是他的人吧。” 说着,看着华云思的脸色微微泛红,宁安遥又道,“如今姐姐得遇良缘,实在是太好了。” 华云思,“……” 好端端的说着,怎么就扯到了良缘? 下意识的,如当年一般,华云思伸手一记暴击敲在宁安遥的额头上,“你小子,懂什么,可不要瞎说!” ……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姐弟二人又都静默了下来。 宁安遥上一次挨华云思这样一记暴击的时候,宁家还在,一切都还很美好。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好了,如今你我姐弟安好,便是姐姐最高兴的事情了!”华云思回过神来,调笑着宽慰道。 宁安遥点了点头,只是,眸光中的那抹心疼,却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了。 下一秒,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姐姐,那慕容信究竟对你做了什么,竟然让你成为,成为现在这副样子。” 成为现在这副华云思的样子么? 华云思面上清淡一笑,似浑然不在意的口吻道,“怎么,我这副样子,不漂亮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宁安遥解释道。 华云思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但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上苍给我的一次机会呢?” 接下来,华云思便将她是如何被慕容信残忍杀害,又如何醒来之后成为了华云思,被萧镜尘从水中救起,到后来,如何一步一步击垮了华家,到后来到了风临的一切讲给了宁安遥听。 说完这一切,宁安遥起初是惊讶,后来便再顾不得吃惊为何姐姐好端端的,会成了华云思,因为他实在是太心疼了。 原来,这两年来,姐姐吃的苦也有太多,太多。 再一次的,宁安遥不可抑制的流下了泪水,华云思像从前一样,故作无所谓的模样轻刮他的鼻子,淡笑道,“没想到,遥儿如今都长大了却还是要哭鼻子。” “姐姐,都是遥儿不好,从今往后,遥儿一定好好保护姐姐,不再让姐姐受半分苦楚。”宁安遥抹了把眼泪,信誓旦旦道。 “好,好,姐姐知道,遥儿是真的长大了。”华云思再次拥抱着宁安遥,心中既温暖又感动。 “姐姐,待报了仇,我们就一起回景朝,会我们的家,好吗?遥儿真的想念爹娘了,好想,好想。”宁安遥道。 华云思点头,眸中闪过冷光,“自然是要回去的,只是……” 第640章 对弈 只是,在那之前,有的人,必须为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华云思深吸口气,定眸看着宁安遥,“遥儿,你跟着那个人这么多时日,是否可以确定他就是……” 华云思的话并未说完,其实也不必说完。 宁安遥又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之所以隐藏身份,假装失忆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为的不正是这个吗? 只是,他原本打算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再说出此事的。 眸光又是一闪,宁安遥很快做出决断,一双深沉的眸看着华云思定定道,“若我说,此事,许是和……萧皇有关呢?” 话落,华云思有一瞬的没反应过来。 遥儿知道,她问的,分明是宁家的事。 可,他却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还说,和萧镜尘有关!? 许是一时太累了吧,她忍不住有些晕眩,脚下也踉跄了一下。 宁安遥见状,忙将其扶住,坐到椅子上后,才又叹了一声,柔柔道,“罢了,今日太晚了,遥儿见到姐姐已足够了,姐姐今日疲累了一日,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一切,待明日再……” 眼看着宁安遥担心自己,不愿再说下去,华云思呼吸一紧,即刻抓住他的手,命令的口吻道,“不,现在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可是……” “遥儿,你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吗?” 华云思神色严肃,态度坚定,宁安遥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只得点了头,却是道。 “其实,遥儿不说,只是怕姐姐多心罢了,况且,遥儿只是说此事和萧皇有关,却未必说过此事萧皇也有插手,如今,那可是遥儿的姐夫。” 说到后面的姐夫二字,遥儿神态认真,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华云思心中微怔,没想到遥儿对萧镜尘竟已经信任到了如此地步,难道只是因为自己?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宁安遥笑了笑道,“遥儿相信萧皇,是因为姐姐没错,但其实,这些日子,遥儿对萧皇也有暗中观察过的,更何况,抛却一切不说,是他救了遥儿。” 宁安遥一句话,华云思又一瞬如梦方醒。 是啊!看来,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竟只是因为那句话就…… 她忽地有些自责,这么多时日里,都是他陪在自己身边,始终都未曾放弃自己,可自己竟然因为遥儿的一句话就怀疑他,还真是不该。 “姐姐是关心则乱,不必自责。” 如今的宁安遥,再也不是当初无论何时都需要华云思庇护的小孩,反而倒似成长了太多,轻易便又看出了华云思的心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信封出来。 “姐姐看看这个。” 那信封小巧而精致,瞧那样子,似乎是宁安遥极为隐秘的东西。 华云思有些疑惑的接过信封,从中抽出一张薄纸,打开,其中绘制着的图案,好似是一枚玉珏? “姐姐可曾见过这个?”宁安遥试探着问道。 华云思又仔细端详了许久,这图案上的玉珏,其中隐隐还可见九天凤纹。 若是寻常的图案也便罢了,偏是如此巧夺天工的九天凤纹,更重要的,虽只是图样,但华云思只是看到的一瞬间,心中便是抑制不住的震撼。 若是见到实物的话,那震撼之感更是可想而知。 虽只是一幅画,但华云思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此物绝非寻常所能拥有,而她也的确未曾见过。 华云思摇了摇头,宁安遥的神情有些意外的同时,也似有些意料之中。 看他的神情,华云思脑海中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难道,这东西竟然和萧镜尘有关?” 宁安遥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其实,这是莫言的随身之物,我也是偶然得到机会,才能绘制了出来。” 华云思有些惊讶的口吻,“这样复杂的图案,竟是你亲手绘制的?你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宁安遥苦笑,“还是姐姐了解我,绘制这个图案,可是费了我好大一番,若非……我数次窥见莫言对着它发呆,我也不会对这东西上心。” “发呆?”华云思回忆了过去在太子府以及和莫言相处的种种,有些困惑,“可我怎么从未在他身上见过此物?” “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他拿出此物的时候,总是避着所有人的。”宁安遥道。 华云思何其聪明,很快便领悟了宁安遥的意思,“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 宁安遥点头,定定道,“说起来,我从未见他对什么如此上心过,一是此物,二便是……” 说到一半,宁安遥语气一顿,忽地欲言又止。 华云思尤自在好奇中,“什么?” 宁安遥,“……” 华云思无奈,“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和姐姐卖关子了?” 宁安遥这才乖乖道,“二,是……” 他并未说完,但看向华云思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毕竟,莫言对华云思上心的事情,这已经是整个风临都知道的事了。 华云思眸色很快冷了下来,冰冷的口吻道,“呵!这般上心,我倒情愿没有。” 说完,姐弟俩均默了默,宁安遥才又道,“其实,我问姐姐是否见过,指的不是莫言,而是,姐姐猜的没错,此物,的确和萧皇有关。”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可你不是说,这是……” “这也的确是莫言的贴身之物,不过,我暗中打探过,在风临一无所获,在景朝,民间却传,此物是萧太后留给嫡皇子传承玉珏。”宁安遥打断华云思的话,解释道。 华云思一怔,“传承玉珏?” 宁安遥点头,“所谓传承,便是世代相传的意思,当初,我亦不明白为何此物是萧太后的传承玉珏,而非景朝皇帝的传承玉珏,直到后来……” “直到后来,你知道了萧皇后的真实身份,是风临失踪了的萧长公主。”华云思道。 宁安遥再次点头,“不错,我调查过,凤纹玉珏,是当年风临,也就是萧氏江山的创立者,萧远山在其与与其出生入死的顾皇后大婚时赠与顾皇后的,后来,便被用于萧氏子孙的传承,凡萧氏子孙者,皆会得到凤纹玉珏一枚。” “所以,民间传言竟是真的,萧皇后不但有传承玉珏,还给了她的后人,萧镜尘。” 华云思顺着宁安遥的话分析道,“可,我的确没在他身上见过此物,还有,若说是萧太后的传承玉珏,那和莫言又有什么关系?你又怎会在他的身上见到过……” 华云思越说下去,仿佛就有什么东西愈发明显了起来。 隐隐的,有什么东西就像洞口微光一般,逐渐照射到她的脑海中,下一瞬,她整个人心神一跳,万分不可思议的开口,“你是说,莫言的身世,很有可能,和萧镜尘,甚至是萧氏有关?” “不是很有可能,是只能是如此。”宁安遥道。 华云思一瞬心神激荡,不止是为了莫言离奇到不可思议的身世,更因为面前不过十四岁的少年。 如今,距宁家出事到现在,不过才过了两年,而两年前,他尚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两年后,他眸中的沉稳和冰冷,竟然连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一时之间,她既欣慰,却又觉得分外的心疼。 因为她知道,若非他经历了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磨难,又怎会短短两年便就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面前的少年说着,又逐渐垂下头,有些沮丧道,“只是,到了如今,我都还没查出,莫言和萧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华云思思量过后,则是道,“即便,他就是萧家的人,可这件事和萧镜尘又有什么关系?” 宁安遥抬起头来,张了张口,好半晌才道,“若我说,他做这件事,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萧皇呢?” “你是说……” 宁安遥一句话,华云思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果然,下一秒,宁安遥又道。 “以他的聪慧,既觊觎景朝,便该知道,相比于慕容信来说,当年还是异姓王的萧镜尘对他的威胁更大,而他利用除掉宁家,布的这么大的一个局,却只是杀了慕容信,这足以说明问题。” 是啊! 这何尝不是她一直以来疑惑的一个点? 当时,慕容信虽登基为皇,但想要毁掉慕容信简直太容易了,即便是没有宁家的事,便凭慕容信自己,也早晚有自取灭亡的一天,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聪明如莫言,竟利用宁家布了一个如此惊天大局,难道,就只是为了提前一个早晚要发生的既定的灭亡? 不,这绝不像莫言的风格,那个人的可怕,她早见识过太多,这个天下间,怕是没人能逃过他的算计和心机。 这般算计,这般心机,在他的眼中,许是整个天下为棋盘,而执子者,除了自己,大概就只有萧镜尘。 所以,正应了宁安遥所说,他的这场天大的对弈,只为萧镜尘而设…… 第641章 安澜 华云思长出口气,尽量平淡心绪,冷眸定定的看着凤纹玉珏,忽然觉得有关他的身世的真相仿佛就近在眼前,呼之欲出。 身旁,宁安遥又平淡的吐出两个字,“刘家。” 刘家? 脑海中,似乎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被串了起来,却又仿佛变得更加混乱。 宁安遥又道,“我调查了许久,才有了结果,这枚玉珏,是十年前,刘家给莫言的。” 十年前么?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十年前,不正是刘太傅入景朝皇宫跟在慕容信身边那年么?” 宁安遥点头。 “可这玉珏不是萧家的吗?又怎么会在刘家手中?” “据说,是在民间偶然得到。”宁安遥答。 民间得到?刘家? 那么,莫言真正的身世,刘家是否知情,若答案是否定的话,那为何刘家要把这玉珏交给莫言?但若答案是肯定的的话,那又到底知道多少呢? 华云思深吸口气,只觉得今日经历的太多,也了解知晓了太多,从前所疑惑的太多的事情仿佛已经看到了答案,却又仿佛更加的思绪混乱。 “罢了,今日夜深了,且让我想想,明日再说吧。”华云思道。 若是真的如民间所说,萧镜尘有这样一枚玉珏的话,她只有待明天问个清楚了,华云思想着。 “姐姐是该好好休息。”宁安遥垂眸,赞同道。 “那你呢?难道还要回那太子府?”华云思担忧的口吻。 宁安遥忽然静默下来,片刻后,道,“若是姐姐呢?姐姐会怎么选择?” 华云思一怔,原本挽留的话一瞬哽在喉间,再说不出口了。 若是她是遥儿的话,定也是回去太子府的,毕竟,莫言还不知道宁安遥其实并未失忆的事实,而这便是一个良机。 遥儿,果真是了解她的。 叹息一声,她未开口,宁安遥道,“姐姐放心,他既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便不会真的对我如何的。” “可是……” 如今好不容易相认,又要放他独自回到那人身边,叫她如何放心? “没有可是。”宁安遥眸光一闪,打断她的话,愈发坚定的神色道,“姐姐都会做的选择,如今遥儿长大了,更应该挡在姐姐的身前,护好姐姐,否则,遥儿又如何对得起姐姐,如何对得起宁家?” “……好。”华云思艰难的点了头,而后站起身来,像两年前一般,呵护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眼角含泪,“遥儿真的长大了,姐姐相信你,你一定会平安的。” 下一瞬,宁安遥认真的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华云思并未注意到,宁安遥离去的时候眸中的决绝。 其实,他又何尝舍得姐姐,又何尝放心姐姐? 只不过,离开的理由,除了要为宁家复仇的这一个外,还有更重要的……万一,那一日来了,他不想让姐姐担心。 只要不是亲眼见到,便会少些难过的吧? 宁安遥忍着心口的剧痛,不敢让身后的人察觉半分,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这一夜,临京迎来了多日干旱后的大雨,瓢泼而至。 这一夜,又有多少人一夜难眠。 翌日,日光拂晓,大雨初歇,临京城一如往日般热闹,不,确切的说,似乎比往日还要热闹太多。 因为一夕之间,临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中一桩,骇人听闻,便是齐王府深夜有刺客闯入。 而更骇人听闻的,便是这刺客的目的,不为谋财,不为害命,竟只为取了齐王莫风的……命根子。 传闻,齐王当夜的惨叫声,半个京城的人可都听到了。 只不过,雷声雨大,便并未有什么人在意。 只有齐王府灯火通明,抓了一宿的刺客,一应所有人一夜未眠。 经过王府众人一夜的努力,齐王的一条命总算是惊险的保住了,只是刺客却是没能抓到。 所以对这个刺客,齐王府的众人可谓是深恶痛绝,毕竟,惹到了齐王莫风,那整个齐王府可是都要跟着遭殃的。 而齐王白日里才被萧皇凌虐重伤到体无完肤,夜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齐王的心情可想而知,齐王府自是人人自危。 但,对于这些事,临京城的人可并不这么想。 相反,他们甚至还为此事感到高兴,毕竟,齐王的恶名,满临京的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若不是出了第二件事,他们还真是差点就锣鼓喧天了。 而这第二件事,便是叫整个临京的百姓心情都有些沉重了起来。 因为,天子病危。 风临皇中毒,久治不愈的事,临京的人也都是知情的,可怎么忽然就病危了呢? 说是病危,其实是风临皇在昨日的宫宴上受到刺激导致的昏迷,昏迷之后醒来,浑身僵硬,不得动弹。 据说,太医诊治的结果,风临皇想要恢复成常人的模样,怕是没有希望了。 而眼下的风临皇,除了会眨眼,张口之外,甚至连最基本的说话都做不到了。 太医们束手无策,就连莫言当日都留在了宫中,服侍在侧。 看来,风临离变天的日子,不远了啊…… 一夜辗转难眠,华云思睡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 墨琴伺候她洗漱完毕,又为她送来饭菜,开门的时候,华云思见到明月立在外面。 “他呢?”华云思随口问道。 “回姑娘的话,萧皇一大早就离开了。”墨琴一边为华云思摆好了碗筷,一边答道。 离开? 华云思叫墨琴把明月叫了进来,明月道,“凉州温太守病重,主子赶去了凉州,吩咐属下照顾好皇后娘娘。” 明月说的理直气壮,并未觉得有半分的不妥,华云思的脸色则是一黑,“你还是叫我华姑娘,或是云华郡主吧。” 明月即刻拒绝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您在景朝早已被册封皇后,如今属下再唤您郡主或是华姑娘,便是没了规矩。” “……罢了。”华云思无奈的摆了摆手,又想起了什么,道,“温太守病重?怎么这么突然。” “回皇后娘娘话,温家上下被温柳慢性下毒,原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前两日温太守听闻温良恭疯了的事情,便受到了刺激,一病不起。” “原来是这样。”华云思若有所思,“那萧皇去那是……” “主子得到消息,温家出事,凉州附近,发现温柳的行踪。”明月答。 “温柳?她不是……” 话说到一半,华云思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声,道,“她毕竟在温家长大,但于她而言,无期宫才是她真正的归属,忠孝不能两全,或许,真的是不忍心的吧。” 明月没有说话,华云思又道,“所以,他此去凉州,是为了解药吧,其实,我这边倒也不必多心,我有南风还有墨琴他们,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与其在我身边,不如去萧太后那里,她如今依旧沉睡不醒,才是最需要保护的人。” 明月有些感慨的看着华云思,“属下代主子多谢皇后娘娘对太后娘娘的关心了,不过皇后娘娘放心,太后娘娘那边,主子早已安顿好了,决不会有事的。” 经过昨夜之事,再加上萧镜尘又忽然离去,华云思也没什么胃口。 简单用了膳后,一旁墨琴才禀报道,冷枫一大早便来看她了,只不过当时她还睡着,冷枫便未叫打扰,只吩咐了等她醒后再来。 “姑娘,冷太子找姑娘,应当为的是姑娘的身份一事吧?” 华云思点头,“以冷表兄的聪明,想必早就察觉了端倪,反倒是我,一直隐瞒着他。” “那怎么办?冷世子……不对,是冷太子他不会因此怪罪姑娘吧?”墨琴随即有些担忧的口吻。 华云思则是已经站起了身来,“怪罪不怪罪的,到底是我隐瞒了表兄,罢了,我现在就去和他请罪。” 隔壁的厢房里,冷枫正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若有所思。 那是一幅水墨山水图,意境飘渺而悠远,灵动却又不失韵味。 不过,吸引冷枫的却不是这个,在大梁,他所见过的,收藏的名家的山水画数不胜数,比眼前这一幅还要上品的亦有许多。 所以,以他的眼光,这副画也只能算做是平常的水准,而真正吸引他的,是这幅画左下角的两字落款。 ——安澜。 若只是这两个字便也罢了,兴许是画作主人的署名,倒也寻常。 但偏偏,这两个字的写法,力道,甚至是神韵,都和他所见,华云思所写出来的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便不禁怀疑,难道这画是云思画的? 可她题的,为何却是安澜,且从未听她提及过?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也或者说,安澜二字于云思来说,有何别的寓意? 他当时也并未深究,因为不可确定性太多了。 直到昨日,宫宴上有人喊出宁安澜的名字。 他才恍然,是啊,安澜,宁安澜,景朝前顶北将军宁平远的嫡女,安澜公主,他怎么就没想起来? 第642章 失望 她果真是安澜公主,那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平淡的转过身来,冷枫注视着面前的女子。 “你来了。” 华云思点了点头,二人坐下,冷枫为华云思斟了杯茶,用一如既往温柔到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道。 “我该叫你表妹,还是安澜公主呢?” 虽是这样的一句话,但华云思却听得出来,其中没有半分的责备与不悦,相反,更带着些亲近和心疼。 她心中微微一动,甚至连眼眶都险些要红了。 说起来,其实许多时候,她都是有些羡慕这具身子的主人的。 至少,她的家还在,她的亲人也都还在,他们都那样的爱着她,护着她。 但更多的时候,她却是自责,自责自己霸占了原属于华云思的所有宠爱,所有温情。 就比如现在,她是宁安澜啊,可她,真的是华云思吗? 过了这么久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太确定了吧。 她享受着属于华云思的一切,或者说,她早已将自己当作了真正的华云思。 可,在面对冷枫的时候,她却实在是做不到那么的理直气壮。 现在,总算是到了该说出一切的时候了,这一刻,她有些放松,也有些害怕。 有些寂然的垂下眸,她微微张口,只是万万没想到,她还没说出第一个字,就忽地被冷枫打断了。 他道,“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妹妹,我只是……” “我只是有些不敢想象你的过往,宁家的事,宁安澜的事……” 说到这里,冷枫看着华云思一眼,顿了顿,又道,“你的事,若我早些便在你身边的话,想必,你也不必受这许多的苦楚了。”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震,这个时候,自责的不该是自己么? 是她一直以来欺骗了他们,是她霸占了华云思的这副身体,是她恬不知耻的享受着原本属于华云思的一切。 可现在,他却竟然自责,自责没有早些在自己身边,没有早些保护好自己!? 华云思的眼睛里闪烁出泪光,道,“表兄不必如此,本该是我……” “你既叫我这一声表兄,我自当护你周全,今日我找你,便是要告诉你,我冷枫别的毛病或许没有,但最大的毛病,就是护短。”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认定的表妹,所以,你的事便就是我的事,从前过去便过去了,只是从今往后,你的事,包括你宁家的仇,都不许再隐瞒我这个做表兄的便好。” 冷枫一席话后,华云思再也抑制不住的泪如雨下,“好,我答应你。” 从冷枫的房间里出来,华云思才听闻了昨夜临京发生的那两件大事。 不用想,那莫风的事定是表兄所为了。 而至于风临皇……难怪昨日文敬公主仓促离席,她必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而华云思现在最担心的,也就是文敬公主。 然而,她越是担心,却越是得不到宫中的任何消息。 一整日过去了,她派去宫中打探消息的人全都空手而归。 莫言这次是彻底将皇宫严防死守成了铁桶一般。 越是这样,华云思便越发心中不安,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她终于坐不住,准备进宫。 然而,才刚刚有了这个念头,却就被明月拦住了。 不得不说,明月跟在萧镜尘身边日久,倒的确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领。 这不,华云思的这个念头不过刚刚浮现,明月便就万分恭敬又带着些紧张的站了出来,道,“皇后娘娘,您不可入宫。” 华云思,“……” “属下知道您担心文敬公主,可主子走之前特意吩咐,无论如何,在主子回来之前,一定劝您不要入宫。”明月继续解释道。 “可文敬她……” “皇后娘娘想必比属下更要清楚临京现在的局势,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您还坚持一定要入宫的话,那属下就只好按主子的吩咐,去找冷太子来帮忙了。”明月面不改色道。 华云思,“……” 找自己的表兄来阻拦自己,这样的话恐怕也只有这对主仆才能够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不要麻烦表兄了。 华云思无奈一声叹,“罢了,我知道了。” 皇宫,乾圣殿,风临皇的塌前,文敬公主微微红着双眼,已经一日一夜都没有吃东西了。 风临皇微微阖着眼皮,似乎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太医们也才下去,方才为风临皇诊治的结果,便是无力回天,也就意味着,风临皇接下来的人生,都要像一个不会动的人偶一般度过了。 这个消息并没有避着风临皇说,起初,风临皇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是暴怒的。 不过,暴怒又如何? 他眼下终究是不能动了,一代帝王,现在非但不能像从前一样予杀予夺,甚至就连张口都十分吃力,更是不能说话了。 所以,风临皇的暴怒,如今也只能用无力的几滴泪水所替代。 而暴怒过后,便就是失望了。 但他睁着眼睛,情绪却没有任何人能懂,哪怕是服侍在侧的文敬。 文敬道,“父皇,您一定是累了,赶紧好好休息休息吧,或许,睡一觉醒来,一切就都回去了呢?” 她抓着他的手,温热的触感从她的掌心传来,风临皇心中何尝没有自责。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许多年来,到底是自己冷落了他的这对嫡子女。 可到头来…… 呵!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如果一切从头开始,他还会这样选择么?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缓缓闭上眼睛,他多么想,就如文敬说的一样,一觉醒来,一切就都回去了…… 太医们离去后,红儿端着一些糕点走了过来,心疼的看着地上的文敬公主,柔声道。 “公主,您就吃些吧!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在红儿期待的眼神中,文敬公主无动于衷。 红儿见状,无奈的叹息一声,将糕点放在一侧,又为文敬倒了杯水。 “公主,您即便不吃东西,也总该喝口水吧?若是皇上醒来见到您为他担心成这副模样,也一定是会难过的啊,还有晋王殿下……” 这一次,文敬公主的眼皮终于动了动,她开口,嗓音有些喑哑,低声道,“皇兄他现在……” “公主放心,晋王殿下现在无事,只是……” 说到后面,红儿有些犹豫着不知怎么才好说出口。 文敬公主心中一跳,有些紧张问,“只是什么?皇兄他怎么了?” 红儿忙道,“公主不要担心,晋王殿下好好的呢,只是因为想件公主,所以和太子殿下发生争执。” “太子不让他见我?那父皇呢?”文敬公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红儿垂下头,不再言语。 文敬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看了眼似乎睡着了的风临皇后,深吸口气,站起身来,道,“带我去见皇兄,我……” 大概是起来的太猛了,又加上一日一夜没有吃饭,文敬公主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还好红儿眼疾手快,忙过来扶住。 文敬公主堪堪站稳后,道,“皇兄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红儿正要开口,门外太监通传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到!” 文敬公主抬眸,果然见一袭紫色衣裳的莫言走了进来。 见到他的一瞬间,文敬公主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也顾不得许多,即刻问道,“我皇兄呢?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面对她的质问,莫言不但没有生气,唇角甚至还挂上了一抹浅笑。 只不过,笑容里面,尽是凉薄的冷意。 “皇兄?”他淡薄的声音响起,“本宫亦是你的皇兄,却不知,你又在担忧什么呢?” “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文敬公主不理会莫言的话,又道。 这一次,莫言淡声一笑,“本宫说过了,本宫亦是你的皇兄,所以,你觉得,本宫会拿他怎么样呢?” “更何况,他可是父皇的嫡皇子呢!”末了,莫言又补充了一句道。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人注意到,龙塌上,风临皇的眼皮一动。 文敬公主深吸口气,道,“那你为何不让他来见我,也不让他来见父皇。” “父皇这边,有本宫便够了,至于你,你还没告诉本宫,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莫言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一步靠近她的身前。 他的神色虽然平淡,脸上甚至还挂着浅淡的笑意,但不知为何,随着他的靠近,文敬公主愈发的觉得浑身上下遍布着一股寒凉。 尤其是在他那看似平和的眼神的注视下,她竟觉得浑身不自觉地有些发抖。 那是一种沁入骨髓的冷意,文敬公主能感觉得到,她身边的红儿自是也感受得到。 她虽然从来都不喜这位宣太子,但这样的发自内心的恐惧却还是第一次。 不过,恐惧归恐惧,她却还是要护着主子的。 想到这里,红儿心一横,一咬牙就挡在了文敬公主身前…… 第643章 十恶不赦 “红儿。”文敬公主心中感动。 然而,下一秒,莫言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红儿便再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莫名的恐惧,浑身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文敬公主见状,朝着红儿摇了摇头,道,“退下吧,这是我和太子的事,你无需掺和。” “可是……”红儿还在犹豫。 文敬公主脸色一冷,“如今,连你都不听本公主的话了么?” 红儿语气一凝,这才连忙退了出去。 伴随着红儿推出去的,还有大殿中的所有仆从。 说起来,他们可都从没见过太子殿下这么可怕的时候,还是对着文敬公主,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大殿中,只剩下了莫言,文敬,还有沉睡着的风临皇。 莫言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又看着面色有些发白的文敬,道,“你也是本宫的皇妹,不该如此害怕本宫的。” 文敬公主并没理会他这句话,只低着头沉默着,似在隐忍着什么。 莫言从她身边走过,蓦地淡笑一声,道,“看来,你果然知道了什么。” 事已至此,文敬公主也无需再隐瞒下去,鼓足了勇气抬起头,转身看着身后的那人。 颀长的身影在殿内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冷漠异常,再加上那身冷色调的深紫,愈发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这么多年了,他没有心,是啊,他没有心。 这是文敬公主最后得到的答案,令她有些意外的是,得到这个答案的这一刻,她心中原本的恐惧少了几分,反而是平添了几分失望。 是啊,若是父皇的话,也是会失望的吧? 文敬公主看着余光中那个白发苍苍的父皇,心中忽地有些揪着的痛。 失望过后,便是有些愤怒了。 她深吸口气,质问的语气道,“你对父皇做了什么,是么?” 似乎早有预料她会这么问,莫言并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是有些赞赏的语气,“看来,磨难果真是会让人成长呢。” 呵!这便就是默认了么? 文敬公主的心中忽然有些苦涩,她想到母后离开之前的样子,眼角滑落一滴泪,而后又道,“是你,要挟母后对父皇下毒,是么?” “本宫从不要挟什么人,一切,不过都是她自愿的。”莫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呵!自愿!?”文敬公主冷笑一声,“果真是,好一个自愿!母后便罢了,那可是从小抚养你长大的父皇,对你关怀备至的父皇,将风临的太子之位交给你的父皇!甚至就连柳贵妃都……你到底于心何忍!?” “你问本宫,于心何忍?你觉得,本宫该忍?” 莫言的声音骤然低沉,而后逼视着她的眼睛道。 一瞬间,文敬公主感觉到一股杀意。 是啊,他连抚育自己长大的父皇和母亲都能下的去手,更何况是自己呢? 和敬公主不是已经落的那个下场了吗? 看来,她也逃不过啊……只不过,她终是不放心自己的父皇,还有皇兄。 想到这里,文静公主毅然的抬眸,直视莫言的眼睛。 死,她不怕。 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但倘若她现在就畏惧的话,那她还拿什么站在自己在乎的人身前,保护他们? 莫言些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姿态,毕竟,和敬公主在死之前,可是哭着哀求过他的,所以,他以为她也一样。 可眼前的事实却是,她不但没哭,还以这样的一个姿态站在他的面前,昂首挺胸的直视他,这种感觉,倒是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的。 那个人么? 莫言苦笑一声,原本凌厉的神色骤然又变得舒缓,他道,“罢了,你不了解本宫,本宫便暂不与你计较。” “皇兄呢?”文敬公主松了口气,可现在最担心的,仍旧是自己的皇兄。 无论如何,皇兄不会放弃自己的,如今她被软禁在这乾圣殿,皇兄不见自己离开,也是断然不会离开的。 她怕的便是,皇兄因为自己或父皇和他起了什么冲突。 许多事情,她虽不问,但却知道,比如,临京现在的局势。 父皇既已成了如今的模样,就至少代表,眼前的人已经按捺不住了,那么,除了父皇之外,皇兄便是他最大的阻碍,可她现在却只能被软禁在这里,对外面一无所知。 下一秒,果然,面前莫言冷淡着声音道,“本宫叫他离开,他偏不,既如此,留在宫中也好。”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文敬公主眸色一冷。 “本宫能对他做什么,他可是风临的晋王,至少,在本宫登基之前,是什么也做不了的。”莫言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竟似浑然不在意的语气开口道。 此时此刻,他却未曾注意到,龙塌上的风临皇眼角流下的两行清泪。 “你……”文敬公主亦红了眼睛,大概是吃惊,更多的是愤怒。 如今,当着风临皇的面说出登基,哪怕是太子,也已是谋逆之罪,如今他竟敢如此,可能只有一个,那便是他真的打算孤注一掷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苏公公的声音传来。 “太子殿下,皇上的汤药来了。” 文敬公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苏公公可是父皇身边贴身侍候的啊,自她记事起,便就是他一直追随在父皇身边伺候父皇的。 可如今,他甫一进来,竟不知向父皇行礼问安不说,眸色里除了对莫言的谄媚和恭敬,竟没有半分对父皇的担忧! 也就是说,苏公公也一直都是莫言安插在父皇身边的人! 是啊!她早该知道,这才是她风临的宣太子啊,文敬心中有些苦涩。 苏公公捧着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碗。 他将瓷碗送到莫言身边,而后莫言看了瓷碗中的东西一眼,便点了点头。 苏公公紧接着一步一步,走进风临皇。 直到文敬公主闻到一丝腥味,神经立刻紧绷起来,猛地站起身,质问道,“你要给父皇喝什么!?这是什么!?” 苏公公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没错,是轻蔑。 而后,便轻飘飘的声音道,“回文敬公主的话,这是给皇上的药,皇上如今这副模样,不喝药,身体怎么能好呢?” 他的这副神情,这种语气,再加上那药表面浮着的诡异的红,文敬公主一瞬挡在苏公公身前,厉声道。 “你可知,毒害父皇,视同谋逆,可是要诛九族的!” 她情急之下,以为这样便能镇住他。 然而,下一秒,她没想到,眼前苏公公的表情就好似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似的。 “九族?公主大概是忘了,老奴孑然一身,哪儿来的什么九族啊?” “你敢!”文敬公主提高了嗓音,不过是奴才,胆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的,这还是头一遭! 不过,苏公公却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以往在她面前恭敬万分的苏公公,此时此刻看着她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可怜的乞丐似的。 他轻蔑的笑了笑,道,“公主还是让开,耽搁了给皇上喝药的时辰,那可就不好了!” “狗奴才!你便真的不怕父皇治你的罪么!?”文敬公主用比方才更大的嗓门道。 “如果皇上能醒来,老奴自当领罪,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文敬公主再如何,也只是个女流之辈,又如何挡得住苏公公? 再加上莫言一个眼神,不知从何处立时出来两名宫女齐齐将文敬公主架住。 就这样,文敬公主眼睁睁的看着苏公公指使两个小太监粗俗的将父皇从床上架起来,其中一个更是强行掰开父皇的嘴,而后,在父皇惊恐又有些呆滞的目光中,将药猛地灌入父皇的口中。 九五至尊,一呼百应,无有不从,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 可如今,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曾经令人恐惧不敢直视的存在,如今却只能像一个木偶一般,随意的任人摆布。 他的眼睛里有抗拒,有愤怒,有不可置信,但那又能如何呢? 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唇角留下,落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显得更加讽刺无比。 “不,不要!你们怎可如此对待父皇!?” 文敬公主哭着,喊着,威胁着想要拒绝,但如今的情境,风临皇尚且如此,又有谁会将区区公主的话放进眼里? 直到那些奴才把药灌完,宫女们才终于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她忙不迭的扑到风临皇身边,心疼的用袖子拭去风临皇脸颊上红色液体的痕迹,直到再次看到父皇眼角流出的一滴晶莹的泪水时。 文敬公主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通红,猛地转过身来撕心裂肺的朝着莫言大声吼叫道,“你到底给父皇喝了什么!?你这是谋逆!我要告诉父皇,告诉皇兄,告诉文武百官,宣太子殿下谋逆,十恶不赦!” 这么多年来,文敬公主身为风临嫡公主,一向都是谨言慎行,何曾有过现在这般疯狂凄厉的时候,此情此景,又有谁能相信,眼前的人是那个风临端庄雍容的文敬公主? 第644章 纸条 对文敬公主现在的模样,莫言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十分平淡的看着她,眸中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 “十恶不赦么?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说本宫。” 话虽这么说,但他语气淡淡,分明丝毫都不在意的模样。 说完,递给苏公公一个眼神,折身便就离开了。 任文敬公主在身后如何阻止呐喊,都恍若未闻。 夜色如墨,夏日的夜里,昨日才下过雨,现在就又显得十分闷热。 苏公公跟在莫言身后一路小跑出了乾圣殿,背上早出了一身的汗,浸透衣裳。 直到莫言察觉身后苏公公跟着,放慢了脚步,他才总算追上。 “还有什么事?” 莫言冷冷的语气道,一瞬间,苏公公仿佛觉得自己也并没有那么热了。 顿了顿,苏公公道,“不敢,老奴只是好奇,那文敬公主对殿下如此不敬,殿下却为何不……” 一边说着,苏公公一边做出一个杀的动作,下一秒,他脸上的凌厉就又转变为赔笑,“其实,老奴是想说,若是殿下不好动手的话,老奴十分愿意为殿下分忧解难,这一切,也都是老奴的分内……” 苏公公说着,甚至有些怡然自得了起来。 这么些年,若非他十分擅长察言观色,阿谀奉承,那可是万万走不到今天这样的地位的。 而如今,眼前的人眼看着就要成为风临未来的君王,他可不是要费尽心思小心翼翼的巴结着? 眼下,杀文敬公主这样的事情,殿下碍于面子做不得,那就由他来做好了,反正,他可以无所顾忌。 苏公公越想着,神色愈发的得意,甚至都开始筹谋接下来该如何邀功请赏了,然而,他得意的神色也才到了一半,忽然就觉得,浑身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寒凉之意呢? 这……莫非是他刚才跑的急,出了汗,所以吹了凉风感冒了? 正狐疑的时候,苏公公蓦地对上莫言寒若冰凌的眼神,一瞬间,浑身打了个哆嗦。 脑子里一瞬的懵懂,而后,瞬间清醒! 天啊!他竟是老糊涂了吗!?否则怎么能忘了,殿下可是最讨厌别人揣摩他的心意的!而他方才…… 果不其然,下一秒,莫言冷声道,“本宫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插嘴了。” “是,老奴明白,老奴该死,老奴一时糊涂,所以……请殿下恕罪!”苏公公狗腿的形象,就差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了。 莫言冷眸,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若再有下次,便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是,是,老奴多谢殿下大恩!” 苏公公总算长出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风临的人皆道,风临宣太子,温文尔雅,端方温和,但又有谁知道,眼前,真正的宣太子,根本是一个没有心,世间最是冷酷无情之人。 乾圣殿内,莫言刚走,风临皇便又闭上了眼睛。 文敬知道他并未睡着,因为他眼角滑落的泪。 不过她也并不揭穿,她知道,这样的时候,父皇心中的难过大概不会比别人更少。 他是一国君王,他有他的尊严和骄傲,他既刻意闭上了眼睛,那么,她便只是陪在他的身边便好。 片刻后,风临皇似乎睡着了。 她才起身,叫了红儿过来。 大概是因为方才莫言的惊吓,红儿的眼眶现在隐隐的有些泛红。 文敬公主拉着她的手,叫她坐在自己身边。 “红儿,方才你那般护着我,我心中十分感动。” 红儿原先还好,被文敬公主这么一说,眼眶即刻更红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公主快不要这么说,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况且,是奴婢没能保护好公主,才让公主……” “不是你的错。”文敬公主打断她的话,“反而,是我连累了你。” “公主……”红儿心中感动,“公主在这么说便是折煞奴婢了,公主放心,无论如何,奴婢都会陪伴在公主身边的。” “好,只是,你愿意为我去办一件事吗?”主仆二人这么多年来,文敬公主还是头一次用这样询问的口吻和红儿说话。 红儿略微一怔,而后回过神来,“奴婢愿为公主做一切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敬公主温暖的笑着点了点头,“说什么胡话,你伴我这么多年,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去为我赴汤蹈火,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皇兄。” “公主是叫奴婢想办法去寻找晋王殿下?”红儿疑问。 文敬公主点头,“如今,我被软禁在这里,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我无法离开,倒是你有一线机会,你离开后,若是找到了皇兄,便想办法叫皇兄给我带消息进来,若是寻不到……总之,无论如何,你不要再回来了,能出宫的话,最好出宫,躲得越远越好,宫中,怕是要不太平了。” “不,奴婢不会离开公主的!”听到后面,红儿连连摇头,如今,公主正是需要有人陪着的时候,叫她怎么忍心,丢下公主一个人在这里? 文敬公主见红儿如此,心中感动,但现在,却不是感动的时候,她的眼睛看到一旁的柱子,心中一动,道,“你若不听我的,我便一头撞在这柱子上。” ……文敬公主如此要挟,红儿自是不敢不遵从她的命令。 紧接着,文敬公主佯装重病,红儿便去为其寻医取药,想借此离开这里。 然而,莫言根本没有给她们机会。 太医院的太医奉命在乾圣殿外值守,里面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太医,文敬公主装病的谎言很快被揭穿。 又过了几个时辰,红儿想要趁着夜深人静,守备松懈离开,然而事实证明,整个乾圣殿早已被围得犹如铁桶,莫说是活生生一个人,便是一只苍蝇只怕都是飞不出去的。 接下来的几日,风临皇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偶有醒来的时候,也口不能语,只是看着文敬公主发发呆。 而莫言送药的次数也愈发频繁,从一开始的一天一次,到后来的一日两次,甚至到了现在,一日三次。 是一次机缘巧合,文敬公主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父皇喝的药根本不是什么治病的药,而是一点点蚕食父皇心智,促使其昏迷不醒,甚至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催命药。 而那药中的红色液体,不是别的,正是齐王莫风的血。 她虽不明白,为何非得是莫风的血,但据说,那是风临皇的药引。 这般毒药,又有自己亲儿子的血,文敬公主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残忍异常。 从父皇每次服药的神情中,她明白,父皇亦是知情的。 但奈何,父皇本就全身僵硬不能动弹,自是任人摆布。 至于她,每次服药的时候,苏公公都会带来两名太监将她控制,所以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喂父皇喝下毒药。 伴随着那毒药由每日一次变成每日三次,父皇的形容肉眼可见的苍白,衰老,整日里清醒的时间也愈发的少。 文敬公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终究是无能为力。 有的时候,她甚至想过,父皇如今的样子,倒不如真的喝下致烈的毒药驾鹤西去,也算是解脱。 可,莫言却偏偏要选择这样对待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的只是折磨么?她不信。 但,她似乎总觉得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而伴随着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她的这种预感便愈发强烈。 总之,她不能坐以待毙,而如今,她最先要做的,就是找到皇兄再说。 这一日,有两名宫女照例送来了午饭。 她已经观察了许久,送饭的宫女中,有一名是曾经受过她恩惠的。 是有一次,她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见到那宫女在角落里偷偷啜泣。 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是她宫外的兄长欠了赌债,若是再还不上,便要拿命偿还。 她劝她,定要劝得她兄长迷途知返,而后,替其还了赌债,当时,那宫女千恩万谢。 时至今日,那名宫女并不将她的恩惠放在眼中,或早已忘记也说不定。 但如今,于文敬公主而言,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掐算好时辰,她们刚刚踏进乾圣殿,文敬公主便给红儿递了个眼色。 红儿一把揪住风临皇的胳膊,一边作势看着风临皇的神情,而后大叫,“不好了,公主,皇上他不好了!” 果然,如主仆二人预料中的一样,这一声喊叫一瞬间吸引了乾元殿所有人的注意。 除了这两名送饭的宫女。 大概是莫言交代过,文敬公主观察到,这些日子,她们每日送饭的时候,目光从不多看,哪怕外间发生什么,她们的眼神也始终都落在饭盒上,或是自己的脚尖。 所以,沉着红儿那边吸引了所有守卫的人,文敬公主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抓住那名受过她恩惠的宫女的手,一张纸条被交到宫女手中。 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宫女浑身一抖。 不过,好在没人注意到,宫女离去,一切又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第645章 广陵散 侍卫们发现风临皇并无大碍,又守在了外面,红儿有些担忧道,“公主,那个宫女真的会帮您吗?万一她将此事告诉了太子殿下……” “告诉又如何?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是不告诉情况又能好到哪儿去?” 文敬公主打断红儿的话,又道,“更何况,如今这是唯一的法子了,不是么?” “如此,便希望她早日带回消息给公主吧。”红儿亦叹了一声,道。 文敬公主点了点头,之所以如此选择,一方面的确是因为这是唯一的法子,而另一方面,想要一个嗜赌成性的人戒掉赌瘾,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她字条中承诺那个宫女的银两,足够还她兄长太多的赌债…… 而事实上,她猜的也没错,她承诺的银两的确深深打动了那名宫女。 但,她却终究是低估了那个人,莫言。 没过了两日,送饭的人便只剩下了一个宫女,那个宫女消失了。 文敬公主隐忍着几日没问,但看剩下这名宫女的神色,心中已经沉了一半。 这个宫女比从前愈发的小心翼翼,不仅如此,她脸上如今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恐惧和害怕。 是红儿偶然一次从别的宫女口中得知,那送饭的宫女因手脚不干净,被斩断了四肢,丢入了湖里…… 红儿脸色发白的告诉文敬公主这个消息,文敬公主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到底,是她害了她。 “公主无需自责。”红儿道,“怪只怪,那个人太过狠心。” 红儿又劝了许多,文敬公主没有一句能听进去,如果不是她,那个宫女不会死,是事实。 直到红儿又说,最近常听到朝阳宫那边传出琴音,文敬公主才猛地眉心一跳。 琴音?朝阳宫? 那不是她的寝宫么!? 她不在那里,谁又会在那里弹琴? 难道是……文敬公主一瞬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激动。 “你可听清楚,是什么样的曲子?” 红儿有些担忧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奴婢方才不是说了吗?是奴婢听侍卫闲聊的时候说起的,奴婢怎么听的到,亦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呀。” 文敬公主恍然回神,是啊,红儿整日里都和自己呆在一起,若是她能听得到,自己早也该听到了才对。 果真,是自己糊涂了。 是夜,文敬公主说自己要透透气,守卫们不肯,文敬公主以死相逼,守卫才允许她走出大殿。 在守卫们惊讶的目光中,文敬公主竟搬来一个云梯,摇摇晃晃的,一转眼,竟攀到了房顶。 那可是文敬公主啊,风临最尊贵的嫡公主,何时不是雍容端庄的公主,而此刻,她竟做出了爬到房顶这样的事情!? 难道,文敬公主疯了? 这是守卫们第一时间有的想法,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若是文敬公主真的一不小心掉下来了,那太子殿下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守卫们小心翼翼的看护着,心中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后,再不能让文敬公主有这样的机会。 房顶上,文敬公主摇摇欲坠,却并无半分的恐惧,她看了一眼朝阳宫的方向,而后闭上眼睛,仔细的聆听着。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终于,她听到了朝阳宫那边若有似无的琴音。 琴音愈发的清晰,片刻后,她心中一暖。 是《广陵散》! 果真是《广陵散》! 她眸中闪过激动之色,这首曲子,是皇兄学会的第一首曲子,也是皇兄教自己弹的第一首曲子,更是皇兄最喜欢,也最娴熟的一首曲子! 皇兄这是在用这首曲子告诉自己,他在朝阳宫,他是安全的! 激动之余,文敬公主又仔细聆听,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这么多年来,她对皇兄的广陵散再熟悉不过,可为何,这首曲子虽技艺同样娴熟,但却总觉得,不像是皇兄所弹的呢? 正当文敬公主蹙眉,要继续再听下去的时候,莫言来了。 守卫们到底是害怕,通禀了他。 他冷眸看着房顶上弱不禁风的文敬公主,二话不说,命人将她带了下来,更是下令,日后,不许她踏出乾圣殿半步。 与此同时,朝阳宫,一袭青衫男子同样坐在房顶上,一把流光琴放在他的腿上,而清凉的月色洒在青衫上,仿佛为男子身上镀上了一层流淌的银。 男子睫毛闪烁,沙沙的树影下,月光仿佛都因此而灵动。 而他修长的手指更是仿佛融进了月色,流进了琴音,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浑然天成,美轮美奂。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又一曲广陵散弹完,男子啧啧叹了一声,神态仿若有些无聊。 哎! 可叹他冷染也算是个弹琴的高手,可谁能想到,如今竟沦落到成为一个别人的替身,更重要的是,还要像一个木偶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弹这曲广陵散。 说起来,这曲子他原先也挺喜欢的,只是这几日弹下来,终究是有些腻了。 无奈啊无奈,为何偏偏是这曲广陵散。 若是旁的,兴许他还可以研究研究琴技,再升华一下曲子本身。 而这曲广陵散,他早已弹的天人合一,换而言之,就是进步的不能再进步了啊。 哎,或许一切皆是命吧,命中注定,他与这首曲子无缘,过了这阵子,别人若是再要听他的广陵散,那就俩字,没门! 又一声叹过后,冷染不得不又重新开始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弹奏。 心中只祈祷着,那位文敬公主能够听得到就好了。 除了他之外,朝阳宫中的宫人们亦是好奇。 前些日子,晋王殿下到乾圣殿探望公主被太子拒绝,太子便将晋王殿下安顿在了这里。 说是安顿,其实就是软禁。 虽然这里是朝阳宫,虽然被软禁的是晋王殿下,但那是太子,在风临,谁敢违逆太子殿下的命令!? 刚软禁的前几日倒还好,毕竟晋王是她们文敬公主的兄长,所以对待朝阳宫的一众下人还算是十分温和照顾的。 却不知为何,突然的一日,晋王殿下便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偶有调戏貌美宫女的时候不说,每每一到了夜里,都会爬到房顶去弹琴? 晋王擅琴,她们也都是知晓的,但……爬到房顶上去,这真的是晋王殿下能做出来的事么? 许是……思妹过度,所以晋王才如此反常? 这是她们给自己的最合理的解释。 而她们却不知,晋王的确是做不出爬房顶这样的事的,因为,房顶上早已换成了从梁国来的陵王冷染。 世人所不知道的是,冷染和莫言是萍水相逢,莫言欣赏他的琴技,但冷染和莫轩,则也算是至交了。 那场宫宴上,莫轩便似乎预料到了之后,在离开的时候,特意递了个眼神给冷染。 交情到他们这个地步,有时候,一个眼神便已经足够了。 于是,冷染特意找了个探望莫言的机会,便入了宫。 也就是那次,他易容成了莫轩的样子,留在了朝阳宫。 风临朝中的风起云涌冷染是知道的,而平日里的他看起来行为放荡,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对方又是莫轩,他也毫不含糊。 他知道莫轩要干的是大事,他亦十分支持,却没想到,那家伙走之前,还给自己了个重大的任务,便是每日弹这广陵散。 哎,若是他不会弹琴,该是也没有这个任务的吧? 可悲可叹,别人都是技多不压身,而他,偏偏却是技多压了一身啊…… 冷染一边想着,他的琴音不自觉地也幽怨了好几分…… 松风阁,华云思派去打探宫中消息的人一茬一茬的派出去,又一茬一茬的回来。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竟是一丝的消息竟都未探查的到。 华云思脸上的愁容也一日比一日渐多,她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可偏偏文敬和晋王都在宫中,她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又偏是这个时候,萧镜尘不在,顾语生又一味的只听萧镜尘的话,叫她一等再等,可她却如何能安心!?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是染画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黝黑精壮的南风。 染画道,“姑娘若是担心,奴婢愿意尽力去宫中一探。” “属下也愿意。”南风看着华云思的眼睛里,有一丝心疼。 华云思一瞬的感动,而后却是摇了摇头,“这些天,我们可是什么消息都没探查到。” “正因如此,奴婢才想要替姑娘分忧解难!”染画说着,眸中写满了坚定。 “属下也是。”南风亦如是。 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华云思却再次摇了摇头,“正因如此,你们才不必再为我冒险。” “姑娘……”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但不必再多言,那个人既这么做了,那你们再去,必定也是徒劳。”华云思打断二人的话,也是这一瞬,她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 莫言这样做,定有他这样做的目的!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却非是那等无的放矢之人,更是雷厉风行,绝非拖泥带水之辈。 而今,宫宴那日的事情都过去几日了,满临京更是早已因此而热议沸腾,却始终再未见他有别的什么动作。 难道说,他是在等什么? 第646章 等 是了!等! 他一定是在等什么,否则为何这几日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而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全都无功而返,宫中也并未有任何的消息传出,若是文敬和莫轩都还好的话,事态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莫言既是有意的,那文敬和莫轩呢!?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不是不送出消息,而是根本就送不出消息,也就是说,他们被软禁了!! 那毕竟是一国嫡皇子和嫡公主,莫言竟敢! 想到这里,华云思心中大惊,原本三分的担忧也在这一瞬立即升到了十万分! 她早知道,临京即将不太平了,可没想到的是,事态竟然已经严重到了如斯地步! 不论别的,单论软禁嫡皇子和嫡公主这一项,便就已经是谋逆的大罪了! 这么说来,不但风临皇危险,莫轩和文敬也都陷入了万分的危险! 华云思越想下去,越觉得眼皮加速的跳。 不!如今的情形,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无论如何,她做不到坐视不理,也必须要入宫! 也是这一瞬,华云思忽然有一丝的恍然。 等,难道,莫言在等的,就是这个吗? “喵!” 就在这个时候,怀中,沉睡了许久的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此时此刻,正睁着一双古铜色晶亮的猫瞳定定的看着华云思,与此同时,口中发出一丝类似呢喃的莫名的叫声,似乎在告诉华云思,支持她的决定。 华云思心中一暖,愈发坚定了信心。 是啊,文敬公主是她的朋友,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哪怕明知眼前是死局,她也终究是做不到坐视不理的啊! 心思敲定,华云思又看了看怀中的雪儿,朝外面唤了一声,“青棋。” 想到那个钟无期,她还是决定不带着雪儿入宫,以策万全。 而青棋比墨琴和染画的心思都要细腻许多,若要入宫的话,将雪儿暂时托付给她是自己最放心的。 然而她叫了两声,没等到青棋的回应,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伴随着明月走了进来。 华云思有些疑惑,“怎么是你?青棋呢?” “回皇后娘娘,青棋姑娘只怕是又去宫外探查消息去了。”明月恭敬答道。 “我不是……” 她早说过不叫她去,可她还是要去,华云思是有些感动的,但同时也有些不悦。 什么时候,青棋竟敢违逆自己的意思了!? 便算是为自己担心,若换做是从前,或许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自从宁家出事,她便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宁家的人! 所以,青棋这般意料之外的举动,她却是有些愠怒的。 不过如今是当着明月的面,她也不好发作,于是又暂时隐忍了下来。 明月跟在萧镜尘身边那么久,别的或许没能成就什么,但所成就了的之中,最擅长的便就是察言观色。 眼看着云华皇后心情不好了,明月即刻便道,“皇后娘娘放心,青棋知道皇后娘娘的担心,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什么准备?”华云思问。 “是凌霄阁,主子临行之前吩咐过,无论如何,叫属下们保护好皇后娘娘的人,所以,今日属下特地叫青棋姑娘带上了凌霄阁的人。” “凌霄阁的人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角色,所以还请皇后娘娘放心,青棋姑娘绝对不会出事的。” 听明月这么说,华云思的怒气才消了大半,与此同时又平添了许多的感动。 没想到,他事事都替自己料定的如此周全。 一瞬的沉默,却听明月又道,“其实,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事,吩咐属下做也是一样的。” “一样么?” 华云思条件反射的开口,其实是在思索,明月这家伙到底能不能照料好雪儿。 然而,在明月的眼中,华云思这句话的语气却是像极了自家主子。 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质问,抑或是那种超脱世外的漠然,甚至就连云华皇后现在淡漠的神情,都和自家主子几乎一模一样! 一瞬间,明月的心抖了三抖,片刻间思虑了一万遍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什么不妥,而后得出结论。 “当然,如果云华皇后觉得不方便的话,属下也不强求。” 他以为,华云思是要吩咐什么机密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些女儿家的事情,所以不想叫自己知道。 然而,他哪里知道,这一瞬,华云思只是在想,明月,可以么? 一瞬间后,华云思得出答案。 可以。 毕竟,单论武功,明月就比染画不知高出多少,这样的话,若是将雪儿交付给他,也算是更有保障。 于是,华云思朝明月招了招手。 明月脸色瞬间一绿,不会吧,难道真的被自己猜中了,是女儿家的私事? 否则,云华皇后为何会叫自己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 若是云华皇后叫他帮忙描个眉,画个唇,那这些他可是一点都不在行的啊! 可他若说不的话,主子临行前可是吩咐过,无论是云华皇后的一切要求,都应该尽他所能的完成! 可他不知道,若他完成的不好的话,惹得云华皇后生气了,那主子那边,他究竟会落的怎样一个下场? 明月不敢想,只是他的脸色伴随着靠近华云思,由绿变白。 就当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准备开口询问皇后娘娘到底要他做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伴随着的,自己的怀中就多了一分的柔软。 “喵。”又是一声柔软的猫叫。 ……一瞬间,明月浑身的紧绷似乎抖伴随着这声猫叫而松懈。 “皇后娘娘叫我来……就是为了它?”明月不可思议道。 华云思点头,“不然呢?” “……可,为什么?” 好端端的,这可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猫,如今却为何要交给自己? 无论如何,他可不敢夺皇后娘娘所爱啊! 看着面露奇怪之色的明月,华云思只平淡的突出四个字,“我要入宫。” 明月心中猛地一跳,而后看了眼怀中的雪儿,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瞬就由苍白变成了煞白,紧接着是不可置信的口吻。 “属下没有听错吧?您刚才说,您要……” “入宫。” 依旧是一如既往平静的口吻,甚至连带着她眸中的神态也是异乎寻常的平淡。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明月的一颗心才彻底的沉了下去。 眼前的云华皇后给他的感觉,竟是和一个人一模一样! 而那个人就是主子! 这么多年来,这样的神态,这样的淡漠,这样仿若浑然天成的威仪,他从来就只在主子身上见到过。 也正因如此,他明白,她的这个决定,没人能够阻挡。 即便如此,明月还是保持着最终的理智。 因为主子临行前特意嘱咐过,一切等主子回来再说,务必不能叫她入宫。 “皇后娘娘……”明月无比艰难的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来,“主子吩咐,一切,等他回来再说,所以,还请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兴许,主子这两天就回来了呢。” 虽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明月知道,一切不过都是徒劳。 因为,他眼前,女子眸中的坚定,难以撼动分毫。 说到最后,明月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下一秒,在他沉下来的目光中,果然,华云思摇了摇头。 “一时,也不可再等。” “是。”明月心中深深的一声叹息,因为他知道,无可阻挠。 华云思知道他的为难,看着他道,“你放心,你主子那边,我会告诉他,一切都是我的主张,和你无关。” “无论如何,皇后娘娘平安就好。” 这是主子在意的,但也的确是明月十分在意的。 华云思点头,“如此,就拜托你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照顾好它,尤其,提防无期宫的人。” “皇后娘娘放心,属下明白。”明月亦坚定着神色,“只是……皇后娘娘身边……” “有南风在,他会护我安全的。”华云思淡淡安慰着笑道。 明月蹙眉,伸出双手,递给华云思一样东西。 华云思垂眸,正是曾经萧镜尘赠与她的乌戒,自从那次被刺杀重伤之后,它便不见了。 而眼下明月竟重新将这个交给了她,难道说…… 明月点头,确认她的猜测,“大概,主子是懂皇后娘娘的,临行前,给了属下这个,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必交给您。” “属下猜……此刻便是主子口中万不得已的时候。娘娘,在那样的虎狼之地,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看着明月认真异常的神色,华云思心中感动,眼眶亦微微泛红。 不止因为明月,也因为这枚乌戒。 诚如明月所言,他的确是懂她的。 只是,多少日过去了,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夜凉如水,白日里繁华热闹的临京亦似乎陷入了沉睡,表面上的一切看起来那么的安静,祥和。 华云思看着窗外明亮的月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翌日,她终究是选择了入宫…… 第647章 听澜阁 那个人等的,的确是她入宫。 在踏入宫门的那一刹那,华云思便在脑海中确信了这个想法。 大概是一种直觉吧,她总觉得,这一日等她好久了,她也等这一日好久了。 宫门口处,华云思回头看了眼身后宫外的情景,分明身处其中,分明还感受的到其中的温度,声音,但这一刻,眼前,宫外的一切,竟已经恍若隔世。 自重生以来,她总时不时有一种错觉,是否眼下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而这一刻,这种感觉又尤为明显,似乎一切都只是虚幻,但偏偏又虚幻的那么真实。 想来,一切是终于就要画上句点了吧? 下一刻,她终于踏进了宫门。 入宫之事,除了明月,她并未告诉其他人,哪怕是冷枫他们。 她猜想,一旦告诉了冷表兄,以他的性子,定会严厉的阻拦自己吧? 说起来,她还没见过冷表兄对自己严厉的样子呢! 一定是舍不得的心疼,又故作严厉,一定会很纠结吧? 还有云笙,她虽然和云笙相处的时日并不多,但不管是冷云笙还是她,都早已拿对方当作亲姐妹对待。 此番冷云笙若是知道她进宫,一定会担心的不得了,而后二话不说,自己也要入宫吧。 想来,云笙又少不了冷枫的一顿斥责了。 还有那位陵王冷染,说起来,自己虽听过他的琴音,但却都还没来得及和他真正的认识。 对了……还有顾老爷子。 宫宴那日,她答应了顾老爷子有时间一定和萧镜尘一同去看望他的,如今…… “华姑娘。” 忽然,侍卫的一道冰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华云思回头,见宫门前的两行侍卫整齐划一,正十分恭敬的朝她行这里,而在他们的中间,让开了一条路。 呵!果真是等她的呢。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从远处走了过来,见到华云思的一瞬间,便恭敬道,“华姑娘请随奴婢来。” 华云思眸光一闪,跟了上去。 宫女带着她往后宫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两侧的景致和上次宫宴入宫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这冷肃的氛围叫人似乎有些透不过气。 一路上,偶有太监和宫女路过,一个个也都是面无表情,甚至往她这边多余的看一眼都不敢。 不仅如此,华云思能感觉到,就连守卫都多了许多。 心中稍沉,宫外各种猜测传言,如今踏步宫中,华云思才愈发意识到,事态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这一刻,她更加庆幸了自己是选择入宫而不是选择等待。 不止是为了莫轩和文敬,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就是遥儿。 那日,遥儿匆匆离去的时候,她还没有什么感觉。 可这么多日过去,她越是想当日的情形,便越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直觉告诉她,遥儿必定隐瞒了她什么,而这,才是她最担心的,所以,此行,她不能回头。 正思量的时候,前面引路的宫女已经放慢了脚步,华云思抬头,看到听澜阁三个大字。 “就是这里了,太子殿下交代,这里便是华姑娘这几日的居所,华姑娘随我进来吧。” 居所? 华云思眉头一簇,随着宫女走进了听澜阁。 一眼看去,这听澜阁倒也简约大气,虽无雕梁画栋之华贵,却也显得低调典雅,雍容尊贵。 看着华云思的神色,宫女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里从前是坤泰宫,是太后娘娘居住的地方,后来,太后娘娘薨逝,便一直空了下来,这里也是最舒适宽大的一处宫殿了,早前几日,太子殿下命人修葺,就连坤泰宫的牌匾都摘了,换成了听澜阁,足可见……” 宫女依旧喋喋不休,华云思耐着性子也不想听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的话,“太子殿下呢?我要见他。” 她入宫,本来就不是来住什么奢华的宫殿的,她只想见到太子,也只想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宫女闻言语气一顿,而后垂下头去,道,“太子殿下会来见您的。” 华云思看了宫女一眼,“他现在在哪里,我去见他。” 宫女有些为难的开口,“太子殿下的行踪,奴婢怎敢知晓。” “那他说什么时候来见我了吗?”华云思深深蹙眉。 宫女垂眸,“姑娘且安心,太子殿下若是空了,必定是会来的。” “空了?他很忙?”这一次,华云思的语气彻底不耐烦。 “姑娘……”宫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华云思打断,“我现在去找他。” 说完,她抬脚就要折返离开听澜阁。 宫女吓了一跳,立时想要阻拦她,但她还没有动作,华云思的身前已经挡了两名侍卫。 呵! 瞧这架势,看来,她是被软禁了呢! 华云思冷笑一声,暗中,南风见此情景,正要伺机而动,华云思却是暗中朝他的方向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如今的情形,或许她更该做的是冷静下来,且看莫言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看到华云思被侍卫阻拦也并没有生气,也没说什么,宫女似乎松了口气。 华云思则是抬脚走到了听澜阁正殿里,又有宫女为她倒茶,她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又慢悠悠的朝着先前的那名宫女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一怔,而后立刻恭敬回答,“回姑娘的话,奴婢芳草。” 华云思点了点头,“是太子叫你来的?” 芳草点头,“太子殿下叫奴婢在宫门口处候着,几日过去了,总算是等到了姑娘。” “他可有说什么?”华云思又问。 芳草道,“回姑娘的话,太子殿下只说姑娘若是来了,便就将姑娘带到这听澜阁,除此之外,只交代奴婢服侍好姑娘,一定要照顾姑娘舒适。” 华云思点了点头,“他可有交代将我软禁在这里?” “这……”芳草神色为难,但答案显然已经很明显了。 华云思之所以这么问,也不是为了逼问,或让她为难,而是为了接下来她真正想知道的。 “风临皇……怎么样了?” 华云思打断芳草的话,芳草原本为难的心一瞬放了下去,还没来得及侥幸,却又一瞬提了起来。 这几日,有关风临皇,宫中的人根本不敢议论,别说是议论,甚至都不敢提及,而如今华云思问起,她又不得不提。 于是,垂下头,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皇上他,还好。” “那,文敬公主呢?那日她匆匆离去,都还没来得及和我道别,如今她是否在朝阳宫?”华云思又紧追不舍。 芳草这一次,干脆不作声了。 “她到底在不在朝阳宫,还是始终都服侍在风临皇身边。”华云思又追问一句,芳草还是不作声。 “那,晋王殿下呢?” …… 接下来,无论华云思问什么样的话,只要是和文敬公主还有晋王殿下有关的,芳草便一律装聋作哑。 华云思便知道,只怕这就是莫言的吩咐,否则芳草绝对不敢这样的。 看来,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按照莫言的要求,在这听澜阁等着了。 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有宫女给她送来各种甜点美食,还有消暑解热的冰块,甚至,听澜阁的某处,还为她设置了一个琴房。 见到这些,华云思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反而是芳草一脸的艳羡。 “奴婢从前是时候在太子府的,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着太子殿下对什么人这么用心过。” 华云思冷笑一声,“他的用心,便就是将我软禁?” 芳草语气一诘,道,“姑娘言重了,太子殿下怎么舍得软禁姑娘,大概是宫中现在不太平,太子殿下想要保护姑娘,所以才如此的吧。” 保护?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听到芳草口中的保护两字时,华云思的心中猛地一跳,仿佛有什么像光一般的东西在脑海中闪过,可片刻后,她却又捉摸不到。 打发了宫女出去,她独自坐在房间中思量,却无论如何都再想不到,那一瞬脑海中闪过的光到底是什么。 当时,她明明知道的…… 正有些纠结自责的时候,敲门声响起,是芳草的声音。 “姑娘,该用晚膳了。” 华云思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到了膳厅,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她喜欢的菜色。 看到华云思的目光所向,芳草又喋喋不休了起来。 “为了姑娘的口味,殿下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生怕不合姑娘的口味,就连厨子都是从景朝请来的……” “他若真的那么在意我,便更该早些来见我。”华云思冷语,瞬间打断芳草的话,这下子,芳草才总算是乖乖闭了嘴。 虽然芳草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合她口味的,但一顿下来,华云思依旧食之无味。 洗漱完毕,打发了众人离去,大约又过了几个时辰,到了夜更深,人更静的时候,华云思终于招了招手。 暗中,南风等这个时候已经太久了,早已按捺不住,跳了出来,恭敬的站在华云思身前,等候着她的一声令下…… 第648章 琴音 夜幕下,月光照在南风黝黑的肤色上,映衬着他幽,深的五官愈发的立体而俊美。 这般形容,若是叫寻常女子见到,只怕早便激动的羞红了脸,而华云思此时却无暇欣赏这些。 “怎么样?你可打探好了宫中的情形?”华云思问。 南风微微皱眉,而后摇头,“属下能感受到,这里遍布暗卫,若要瞒着他们闯出去,怕是有些难。” 华云思闻言,心中也是一沉。 以南风的武功,若他都这么说了,可想而知周围莫言的暗卫有多少了。 不过,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一试。 华云思一个眼神递给南风,南风即刻便会意。 华云思又嘱咐道,“朝阳宫那边便算了,我猜文敬在乾圣殿,无论如何,定要确认她安全才好。” 南风立时再次恭敬点头。 华云思又嘱咐了一句一切小心,南风便瞬间消失在这寂凉的月色中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已至三更,南风回来了。 仿佛在华云思的意料之中,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因为南风再次摇了摇头。 即便是这个时候,莫言的守卫也并没有松懈半分,看来这些日子,即便她入宫了,也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觉得有些烦躁。 看着华云思如此,南风的眸光中闪过微微的心疼,而后宽慰道,“姑娘已经入宫,便就是姑娘能做的了,况且,有时候,没有消息才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么?” 华云思闻言微微一怔,有些错愕,不是因为南风说出的这句话,而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是南风。 这么多年来,自她小的时候,南风便是常伴在她身侧的。 可能是因为他俊美冷酷的长相,抑或是因为他那身高超的武功,还或是因为他冷漠的性子。 对,冷漠。 华云思是知道的,南风是冷漠的。 也正因如此,她才更感受的到,南风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对别人,南风或许是冷漠到了冰点,而她在他的身上,却从未感觉得到。 恰恰相反,这么多年来,南风对她的一切非但不冷漠,反而一应俱从。 换而言之,她说的话,哪怕就是极其微小的一件事,南风也会认真的记住在心里,并小心翼翼的去履行。 而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仿佛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比如像现在这般,南风说出这样劝慰自己的话。 一瞬的怔愣后,华云思是微微的感动,深深的暖意,然而再抬头,南风已经又悄无声息的隐匿在了夜色中了。 这一觉,大概是因为南风的那句话,华云思睡的安心了许多。 翌日醒来,早膳依旧如昨日一般,都是她喜欢的菜色,而且还是不重样的。 看得出来,莫言的确是用心了的。 可他的用心,华云思宁愿没有。 用过早膳后,华云思想到花园里走走。 她以为芳草一定会拦着的,然而出乎意料的,芳草只是在她身后乖乖的跟着。 看着华云思有些疑惑的样子,芳草道,“太子殿下吩咐过,一切需得满足姑娘,不能叫姑娘闷着。” 满足她? 华云思讽然一笑,淡声道,“那我要去乾圣殿呢?” 芳草语气一噎,垂下头去,道,“姑娘放心,太子殿下说了,该到了姑娘去的时候,殿下是一定会叫姑娘去的。” 呵!她早知道会是如此。 “罢了,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在花园走走。”华云思道。 原本,她哪儿有什么心情散步,不过只是想各处转转,看看有什么机会或者破绽,好让她能离开这里。 如今芳草一直跟着,总是不方便。 然而,芳草却没听她的话,“太子殿下说过,奴婢需得近身伺候姑娘,不得离开。” …… 听芳草这么说,华云思忽然有些火气,“好一个不得离开,你可知这是哪里!?” “这……”芳草没想到华云思这便生气了,神情有些惶恐,答,“姑娘说笑了,奴婢当然知道,这里是听澜阁。” “听澜阁!?” 华云思一声冷笑,而后道,“这里是听澜阁,但这里也是皇宫!你一口一个太子殿下,可却知道,这里的主人是风临皇而不是太子,所以,太子殿下如今这做派,是要谋反么!?” 华云思一席话,芳草再说不出什么来,登时吓的脸色煞白跪在地上,“姑娘慎言,太子殿下这样,不过也只是为了保护姑娘罢了。” “保护我?”华云思又是一声冷笑,“你且告诉他,我入宫是为了见他,而不是为了叫他保护我的。” “是。”芳草连忙应声。 ……有芳草始终跟着,华云思也没了散步的“兴致”了,干脆便又回了听澜阁。 芳草是必定会把她的话传给莫言的,她以为,她的这句话也必定会有作用的,即便莫言还不来见她,但至少也会有个说法。 却没想到,几日过去了,芳草的样子,就好似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似的。 华云思知道芳草一切不过是听命行事,也便没有再为难她,更也知道了,如今的情形,她除了按捺住性子等待,别的,也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而这几日,除了不能离开这里和有意封锁一切消息外,她在听澜阁的一切起居,倒一切都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至于无微不至到什么地步呢? 假如说这一切不是莫言做的,假如说宁家的一切也没有发生,加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正常平淡的轨迹,那么这样的日子,被称之为神仙度日怕是也不为过的。 不过,偏偏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华云思虽按捺下了性子,可这几日下来,总是觉得有些闷。 是夜,她便干脆叫芳草搬来一把摇椅放在院子的中央,她躺在上面欣赏欣赏夜空也是好的。 芳草生怕她着凉,拿来薄毯为华云思盖上。 就这样看着寂静的月色,聆听着夜晚的微风,盖着薄毯,华云思竟觉得渐渐的有些困了。 “姑娘若是困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芳草道。 华云思正要点头,忽然,听到夜风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一些别的声音。 这是……琴? 声音从远处传来,大概距离太远,若非静下心神来是根本察觉不到的。 而华云思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耳力比寻常人好出不少,而即便是这样,也是堪堪才能听到。 她观察芳草的神色,对方应当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下一秒,华云思平静了神色不叫芳草察觉出异常,仔细聆听了起来。 甚至于,确定是琴音的那一刻,她的内心都是有些小激动的。 毕竟无论如何,这琴音是这么多日来,自己得到的唯一来自于听澜阁之外的东西了。 她闭上眼睛,佯装假寐,这样芳草便不会打扰她,她还能仔细聆听一个清楚。 甚至,她还为了听清楚这琴音动用了些许的内力。 渐渐的,她的心情愈发有些激动了。 因为,她静下心神,使用内力后,能听得到,耳边的琴音愈发的清晰,是一曲广陵散。 而令她激动的,则是这弹琴的人,似乎有些熟悉。 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琴音,这样的技术,这样的手法……可激动之余,她偏偏又想不起那人是谁。 华云思又按下性子听了许久,才发现,不知为何,那人始终弹得,只有一曲广陵散。 这倒是有些奇了,是什么人能大半夜的在宫中弹琴,弹琴便也罢了,偏偏,弹的还只是这一首曲子,周而复始? 华云思心中疑惑,再继续听下去,也到底想不起那人是谁。 夜色更深了,为防止芳草有所怀疑,便只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思,重新叫芳草搬来个躺椅,这一次,躺椅应她的要求,被放在院子中的西北角。 这里地势稍高,又是离琴音传过来的地方最近的,来来往往的下人也比较少。 到了昨夜一般的时候,华云思就又躺在了躺椅上。 这一次,从一开始她便佯装假寐。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思,然而却没想到,没过了多久,琴音再次响起! 华云思心中一跳,按捺住隐隐的兴奋,又使用内力仔细聆听下去。 这一次,琴音仿佛愈发的清晰在耳,那种熟悉的感觉也愈发的明显。 但虽然觉得熟悉,华云思却依旧是想不起来,那人到底是谁! 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那人不是莫轩,亦非莫言或者文敬。 可除了他们,如今风临的皇宫,谁还能敢在深更半夜做这样的事? 华云思想要再使劲听清楚,然而夜里,很快起风了,夹杂着树叶沙沙的,虽是夏夜,但这风夹杂着些许凉意,华云思不忍打了个哆嗦。 “姑娘,起风了,回去吧。”芳草道。 都起风了,琴音怎得还在,难道那人便不怕着凉? 此时此刻,华云思愈发的好奇,但为免引人怀疑,只得佯装成没事人的样子,回了房间。 到了第三日,她卯足了劲,准备再次“欣赏一下夜色”,然而,夜里,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第649章 烦躁 雨水落在房檐上哒哒作响,渐渐的,越下越大。 华云思有些失落的看着外面的天色,心道这样的日子那人该是不会再弹琴了吧? 芳草瞧见华云思的神色,还道她是因为这雨伤感,便上前宽慰道,“夏日本就多雨,这场雨过后,天气怕是会凉爽不少呢!” 话落,外面一阵凉风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雨水吹了进来,芳草连忙上前准备关上门。 然而才走了两步救被华云思制止,“不必关上,我正好觉得房中有些闷,透透气也好。” 芳草止住了脚步,却是有些担心,“那奴婢这就去为姑娘取来披风,虽是夏日,若是着了凉,可也是不舒服的。” 华云思点了点头,又忽地道,“有琴么?” 芳草一怔,似是没听清楚华云思的话。 华云思又看着她道,“我想弹琴,你这里,有琴吗?” 芳草恍然,“有,姑娘若是想弹,奴婢这便叫人为姑娘拿来。” “好。”华云思淡淡点了点头。 琴很快被拿来,出乎华云思意料的,这琴竟是珍贵的流玉琴。 只是些微有些错愕,不过华云思倒也不在意,命芳草拿来个绒毯,便坐在上面开始了弹奏。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原是不擅弹琴的。 所以,即便真的因着这雨心中有什么感触,最可能做的事也是舞刀弄枪,而不是弹琴。 而现在之所以会弹琴,不过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虽然还不知道那弹琴之人是谁,但她既听得到那人的琴音,想必那人也必定听得到她的琴音。 也或许那人是莫言的人,但为今之计,这是唯一的能与外界沟通的机会了,无论如何,她也只有尽力一试。 而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对方也难以听到琴音的雨夜,一则避免芳草怀疑,二则她正好借此机会熟悉一番琴音。 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对于华云思忽然想要弹琴这件事,芳草也一直是以为她因为这场雨有感而发,所以并未多想。 翌日,雨过天晴,入了夜,华云思“照例”开始弹琴。 和前几日一样,她命人将琴摆在了院子西北角的最高处,而后直到听到对方的琴音,便开始了弹奏。 《广陵散》这样难度较高的曲子她原本不会,不过好在父亲前些年给她请过一个琴师,弹琴最基本的技巧也还是懂一些的。 再加上对方周而复始的弹奏,很快,华云思便可以简单的弹奏这曲《广陵散》中较为简单的部分。 于是,对方又一曲落,她抓紧时机,立时弹奏了起来。 为了让对方能够听到,她还特意使用了些许内力。 虽然她的琴音明显的生涩,但此时不是考校琴技的时候,只要能够让对方听到便好。 而那边,冷染正弹奏完一曲广陵散,准备休息一会儿,随手捏着桌上的一块糕点尽情品味呢,下一瞬,就忽地感受到一股奇怪的琴音传来。 说奇怪,是因为那琴音分明是广陵散中的一部分,但却弹的生涩无比,更是有许多个音节都被弹错。 ……是什么人这么无聊,就凭这样的技术,也胆敢偷习他的琴? 这是冷染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而且,这样的技术,配弹广陵散? 下一瞬,冷染便就是有些不悦了。 此人以这样的水平,敢和他对弹不说,竟还用内力夹杂在琴音中,刻意叫他听到,这人是疯了么? 想到这里,冷染毫不犹豫的放下手中甜美的糕点,用帕子轻轻擦拭干净手,下一瞬,似是反击似的,一曲流利熟稔的广陵散倾泻而出。 而他为了叫那人听到,也夹杂了些许的内力。 有回应了,竟真的有回应了! 那边,冷染原是有意教训一下弹琴的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却哪里能想到,华云思在听到他夹杂着内力的琴音的一瞬间,有多么的喜悦! 于是,华云思弹琴的劲儿就更足了! 似是受到了来自高手的鼓励似的,华云思不仅尝试着弹奏简单的那部分,甚至连带难度的那部分也勇于尝试了。 虽然……还是十分的生涩,但这对于她来说,某种意义上,实在已经属于一种进步了。 冷染哪里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这……弹琴的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就凭这样的琴技,还敢在宫里弹琴,而且还夹杂着内力!? 难道,就不怕惊扰了皇宫中的某位主子? 罢了罢了,就凭这样的技术,根本不配和他比琴。 更何况,他如今原本就是顶替某人的身份,太过招摇若是引人怀疑便就不好了。 于是,他收了琴音,又吃起了糕点。 ……华云思正弹的起劲呢,忽然对方没音了,难道,是她琴音的穿透力不够!? 可若是使用内力太明显,又怕惊扰了人被发现,这该如何是好? 那边再没了琴音,华云思只得兴致恹恹的收了琴。 芳草还以为华云思这是妄自菲薄,过来宽慰道,“姑娘不必伤感,奴婢倒是觉得姑娘的琴音不错,想必姑娘若是常常练习的话,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定会讨得太子殿下开心的。” ……讨莫言开心!?原来她是这么理解的? 华云思心中一动,罢了,这样也好,反而给自己找了个弹琴的正当的理由。 于是第二日,她照例开始弹那曲广陵散,香草说的不错,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就不信,她一直这样弹下去,对方会毫无反应? 冷染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琴弦,便又听到了某人的广陵散,不禁十分无奈,难道此人是故意的!? 还是说,莫轩那家伙,除了找自己之外,还找了别人冒充他,所以,对方才会和自己一样被逼无奈周而复始的弹这首曲子? 可……应该不会吧?毕竟,什么时候,这样的水平,也能入了那家伙的法眼了? 更令冷染无语的是,接下来,几乎每一日,他都听得到对方的琴音。 而且,那琴音中夹杂着的内力,分明是有意让自己听到! 等等!有意让自己听到!? 被华云思的琴音叨扰了好几日过后,这一日,冷染才终于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 难道说,那人是有意通过这广陵散,来和自己传递消息,所以才如此的锲而不舍? 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当他集中了精神,准备仔细聆听的时候,忽然,对方的琴音却消失了。 冷染无奈,立时用自己的琴音回应对方,奈何,对方竟再无反应了? 一连弹了好几日,除了第一日的时候,华云思还能听到某人的回应后,接下来的几日,对方竟然连弹奏都不肯了。 这般情况下坚持了几日,直到今日,华云思终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以琴传递消息的想法。 毕竟若是有效的话,也就不必等到现在了。 这几日下来,她尝试了各种办法,确都无法与外界有所联系,心情不由有些烦躁。 她入宫的本心原是为了文敬和遥儿他们,可如今,她不但没有得到有关他们的任何消息,就连自己也陷入了如今这般无助无望的局面。 若是在这样下去,文敬或遥儿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等同于她什么也做不了! 到了入睡的时辰,芳草大概是看她今日心情不好,特意为她奉上一盏自己悉心熬制的安神茶,却被华云思接过来,一把打碎在地上。 “姑娘……” 芳草被华云思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忙不迭的跪在地上。 看着芳草这副模样,华云思亦是有些内疚。 这些日子来,芳草待她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 除了衷心于莫言之外,对自己,芳草足可谓无微不至,关怀十分了。 也明白,如今她熬制安神茶,亦是为了自己考量,只是…… 这样的日子过得再怎么舒适,也终究不是她想要的。 况且,她心中牵挂着的人至今没有消息,自己又只能被软禁在这里,她实在是着急! 下一秒,直到看到芳草手上红肿着的水泡,看样子,是刚刚才有的,想必,是为了安神茶? 华云思终于长叹口气,道,“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火,我知道你不过是听人命令,可……” 见华云思竟然朝她道歉,芳草吓了一跳,忙诚惶诚恐道,“姑娘可不要这么说,一切都是奴婢该做的,姑娘朝奴婢发火,也是应当的。奴婢还要多谢姑娘体谅奴婢的难处才对。” “体谅?呵!” 一瞬,华云思笑得有些讽然,“我不体谅你,又能做什么呢?” 芳草闻言,沉默了下来。 华云思的这句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亦没有资格回答。 良久,华云思又深吸了口气,道,“他可说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回姑娘的话,太子殿下他……” “看来,他还是不打算见我呢。”华云思的语气有些冷漠的打断她的话。 芳草垂下头。 下一瞬,华云思幽幽道,“想必,你知道我的身份。” 芳草一怔,华云思又道,“景朝的,云华皇后,大梁的,云华郡主,如今我被这般软禁,难道你们就真的不怕景朝和梁国因我而向风临发难么!?” 第650章 再见刘青 这么多日子以来,芳草还是第一次见到华云思这般的模样。 那种感觉就好似高高在上,令人无法触及的尊贵,还有她的语气,虽然十分平淡,但每一字每一句都犹如带着绝对的压迫,令人心中忍不住的臣服和敬仰。 从前,哪怕是在风临皇面前,她都没有过这般感受,唯一有这样感觉的时候,还是在面对太子殿下的时候。 可现在,在华云思身上,她竟也会有这种感觉,芳草的内心是惊讶的,她仿佛一瞬间明白了,太子殿下为何会执着于眼前的女子。 而至于她的身份,无论是萧皇后也好,还是云华郡主也罢,在她看来,都比不得成为他们太子殿下的太子妃来的尊贵。 或许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芳草在心目中早已私自认可了华云思是未来风临太子妃的身份,更加发自内心的觉得,也只有风临未来太子妃的位置,才配得上眼前的这个女人。 于是一瞬间,她竟不知畏惧,反而以护着莫言的口吻道,“奴婢知道,姑娘身份尊贵,但景朝如何,梁国又如何?奴婢相信,太子殿下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便必定有太子殿下的道理,也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一瞬间,华云思一怔,她一直都知道芳草衷心于莫言,但却不知,她的衷心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心中惊骇的同时,她愈发意识到,她终究是低估了莫言。 欲谋事者,先谋人心。 以天下为棋局,以人心为算计! 不得不说,莫言将这句话简直发挥的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的觉得,这个人,太过可怕! 而正因如此,她就更加的不能坐以待毙! 抬眸再看芳草,她原是不愿这样的,但这样的时候,却是容不得她再心软了。 于是,她冷眸,淡声道,“我知道你对他衷心,但许多事我无法与你解释清楚,如今,我必须得离开了,你若放我离开,我必会设法保全你,但,你若非要坚持的话,那我也只能……杀了你。” 直到听到最后那三个字,芳草有一瞬的怔愣,那模样像是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华云思口中说出的似的。 但恍然过后,她竟奇怪的对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和害怕。 哪怕,她明明说要杀了自己。 而她非但不害怕,反而却似乎有些同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只知道,无论如何,都只要绝对服从太子殿下的命令就好。 想到这里,她反而变得淡然,语气平静,“姑娘若是愿意,那便杀了我吧。” “你……”华云思愕然,没想到她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芳草又道,“太子殿下说过,奴婢既服侍了姑娘,便一切都要听姑娘的,哪怕如今姑娘真的杀了奴婢,奴婢亦没有丝毫的怨言,只能悉听尊便。” …… 华云思无言,她不过那么一说,又怎么真的忍心杀了她!? 而芳草的反应,让她连着一整夜都辗转反侧。 直觉告诉她,此番,想要离开听澜阁,怕是难了。 而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希望,这一次也真的只剩下那弹琴的人了…… 翌日,一切看似和往常一样,桌上布着的都是她所喜好的饭食。 午间的日头晒的闷热,她的座椅旁,还放着许多消暑用的冰块,再一旁,有宫女小心翼翼的为她扇着扇子。 扇子扇过来的风带着冰块的凉意,也算是沁人心脾,只不过,经过昨日之事,华云思的胃口却不太好。 满桌子的饭食,她只是浅浅用了几口便不再动筷子了,只蹙眉思索着,到底该使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吸引那夜间弹琴之人的注意。 芳草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服侍着华云思用膳,神色倒是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直到看到华云思蹙眉的样子,芳草便又浅声关心。 “姑娘这些日子日渐消瘦,还是要多吃些才好,若是天热姑娘实在是没胃口,要不奴婢这便吩咐厨房给姑娘做一碗酸梅汤来消消暑?” 华云思闻言摆了摆手,“罢了,我实在是吃不下,将这些都撤了吧。” 说着,华云思便起身准备回房,芳草却是忽然道,“姑娘且慢,听澜阁来客人了,正在偏房候着呢,姑娘是否要过去看看?” “客人?” 这个词陌生的华云思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从她踏进这院子,这么多时日过去了,听澜阁都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除了芳草,便在没有第二个能和她说话的人。 便算是其余的下人侍卫等等,也都大概是授了莫言的意,从没有过张口的时候,有的时候,她甚至怀疑是不是他们原本就是哑巴。 这样的情况下,华云思没被憋闷死就已经是万幸了,更别提什么客人了,华云思可从不奢望。 而眼前。 芳草却淡笑着点了点头,“是刘青姑娘,姑娘这些日子不是憋闷么?刘青姑娘来了,正好能与姑娘解解闷。” …… 一瞬间,华云思听闻来了客人的心情还没来得及喜悦,就已经沉了下去。 原来是她。 “她来做什么?”她的语气不仅冷淡,而且冷淡至极,毕竟,她与那刘青可从未有什么交情。 更重要的是,她属实是不喜欢这个女子。 芳草却不知道这一层,只道华云思是好奇刘青怎么会来,笑了笑便道,“想必是太子殿下怕姑娘烦闷,特意通知的刘姑娘吧。” 华云思随着芳草到了偏殿,果然见到刘青在那正喝着茶。 见着华云思来了,刘青立时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浮于表面的假笑,“裳儿,不,现在我该叫你郡主了,听闻你住在这听澜阁,我便特意想着来看看你,也不知你是否住的习惯。” 华云思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刘青,这样的时候实在是懒得应付,于是只淡淡答,“不过是个住的地方,哪儿来的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面对华云思的冷漠,刘青的笑容非但没有僵硬,反而显得愈发自然。 华云思心中不得不佩服着这个女子的定力,却听眼前她又道,“郡主说的是,我瞧着殿下指派的这些人对郡主照顾的无微不至,其实还真是叫我羡慕呢!” 华云思面上浮起一丝冷笑,没有理她。 她所不知道的是,刘青口中的羡慕,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羡慕。 原本,她以为太子殿下对这个女子不过是一时兴起,新鲜感过了几日便就会厌弃。 然而没想到,太子殿下对她的用心程度竟已经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却是一清二楚。 前些日子,无意间她听到太子和自家父兄的谈话,她才知道,太子之所以没有对那个文敬公主下了杀手,便就是为了引诱她入宫。 不仅如此,最令她心中嫉恨的,太子叫她入宫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反而是为了保护她! 临京将有一场天大的阴谋,而太子殿下为了避免她在其中受到任何损伤,便费尽心思,用这样的办法将她软禁在这听澜阁。 在这之前,她或许看不起她,尊贵的景朝皇后的身份又如何?抑或是大梁郡主的身份又怎样? 她刘青全未放在眼中,在她的眼里,这个女人的本质始终不过是身份低贱卑微的舞女。 她可以在她面前曲意逢迎,但那也丝毫不影响她内心深处对她的鄙夷。 可现在,直到此刻,她彻底认清楚这个女人在太子殿下心目中的位置开始,她才不得不承认,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输了,而且输得彻底。 就像太子是她的主人一样,从今往后,眼前的这个女人的身份地位,也永远都会在自己之上。 刘青比别人聪明的地方,就在于她十分擅长认清形势,并及时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就比如现在,换做别的女人,或许会对华云思心存怨恨,蓄意谋害。 但,刘青不会。 因为她了解太子,所以她更知道,对这个女人不敬,甚至是图谋不轨,最后害了的,都只能是自己。 所以眼前,无论华云思对她的态度多么的淡漠冰冷,她都始终清楚自己的位置。 心有不甘又如何?哪怕是为了太子,她也只得将心中的那份不甘隐藏。 于是,刘青现在对华云思,不能说是绝对的真心真意,但也的确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了。 所以,即便华云思的态度始终冷淡,刘青也不敢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那便是叫她解闷。 她顾自说了许多,直到华云思说有些乏了,才终于离开。 是日夜里,月朗星稀,华云思又开始弹奏那曲广陵散。 原本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也并无多大的希望,便权当练手了。 只是却没想到…… 这一次,是冷染一早就估摸着时间守着,果然,那道琴音又在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这一次,冷染不敢疏忽,屏气凝神,仔细聆听了起来。 只是他越是仔细,那琴音仿佛就越是漏洞百出。 冷染微微蹙眉,心中暗自一声长叹,这都这么多日了,还是这样的水准,看来,这弹琴之人实在是与琴无缘呐! 第651章 他出事了 罢了,将广陵散弹成这样,还竟有信心弹了这么久也不放弃。 且不说这位琴技到底如何,至少这份坚韧不拔的性子冷染是欣赏的。 于是,冷染继续耐着性子听下去。 啧啧,这等高亢的音节,如猛水拍打石头一般的声调,真的是广陵散该有的曲风么!? 可叹啊可叹,他弹了广陵散这许多时日,如今,可还是他生平头一遭听的有人能将这首名曲弹奏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地步! 其实,他哪里知道,华云思的琴技是不好,但也万全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而将广陵散弹成了这般,则是因为她为了能够让某人听到而特意夹杂了的内力。 至于夹杂内力的标准嘛,那华云思当然是以刺耳聒噪为准了,毕竟,只有这样才更容易让对方听到不是? 而这边,冷染的耳朵被动“受刑”许久,眼睛一眯,终于意识到了一丝丝的不寻常! 那是一股莫名的熟悉! 这样的曲风,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可……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话说回来,他怎么会对这样糟糕的琴音有熟悉的感觉呢? 要知道,他这个人对琴向来挑剔,便是寻常的琴音都难入他耳,所以,按照正常的情况,他绝对不该听到过这样的琴声才对啊? 不! 不对! 他似乎想起来了,有一次,他听到过,那琴音虽然也十分高亢,如激浪拍打巨石,若是单论每个音节,那实在是晦涩难听。 但当每个音节合在一起,却被弹出了一种气势磅礴之感! 正是那曲《将进酒》! 难道,是她!? 那边的琴音还在继续,冷染凝神细听,心道果然如此。 ……原来,和自己对弹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自己的那个云思表妹啊!? 可,她怎么会在宫里? 以兄长的性子,竟会允许她在这个时候进宫? 不过,此时却顾不得那么多,云思表妹既有意弹琴传音,想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如此。 而当务之急……冷染心中一动,指尖,是一曲将进酒。 听到琴音的一刹那,华云思心中猛地一动。 竟然是他? 难道表兄知道了自己被软禁宫中,所以派陵王表兄来找自己了? 可,这不可能啊! 这琴音明明持续了这么久,但若非有意找自己,他又为何会在这宫中? 此时此刻,华云思心中再如何急切,也只能是隔着琴声,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也是这一刻,华云思才是第一次后悔当年没有跟着父亲为她请来的琴师好好学习,否则,今日以琴音传递消息,也不必如此的束手无策。 不过,唯一的收获便是知道了这个宫中除了她,还有冷染这个自己人,虽不知他为何会在宫中,但也的确是放心了许多。 冷染如今的身份,顶替的可是晋王殿下。 在朝阳宫,他只是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已经很为难了,再加上还要冒充晋王不被别人发现,就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他去找华云思几乎是不可能的,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华云思在宫中被软禁的消息传出去了。 瞧那个方向,应当是听澜阁…… 接下来的日子里,莫言还是没露过一次面,隔几天夜里,华云思也会弹弹琴,再听听对方的琴音,以确保冷染还是安全的。 除了这些,刘青来的次数也频繁了许多,大多是说一些外面的奇闻异事与自己解闷。 而有关宫中的任何,有关莫言的任何,还有有关风临皇的任何,无论华云思如何打探,刘青却始终都是滴水不漏。 是啊! 想想也是,刘青不是蠢人,相反,她还十分的聪明。 莫言既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想必也是笃定了自己在她身上套不出什么话来,如此,自己又何必再痴心妄想? 于是,之后刘青再来的几次,华云思又异常的冷漠了起来。 这样的情况下,刘青即便再怎么热情如火,也终究是一盆火泼到了水上,激不起半点波澜。 渐渐的,她来的次数也少了。 这一日,刘青刚走,华云思打了个瞌睡,正要去补个午觉。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一道白光一闪。 华云思的心中立时激动一眺,刚刚,她没有看错吧!? 下一瞬,她心中欢喜又激动,险些哭了出来。 事实证明,她果然没有看错! 怀中,一团洁白柔软的雪儿正睁着一双古铜色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那双眸里写满的思念和眷恋她再熟悉不过,因为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 只是激动过后,便就是担心。 入宫之前,她将雪儿交给了明月,如今雪儿却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是明月出事了,还是他回来了!? 下一秒,她定定的注视着雪儿的眼睛,渐渐的,它的瞳孔由古铜变成了晶亮的蓝。 华云思闭上眼睛,仔细聆听着雪儿的心声。 片刻后,她的心骤然一沉。 他,竟然出事了! 原来,是明月有意让雪儿入宫给自己带这个消息,萧镜尘出事了,明月担心自己这边也有危险,所以才叫雪儿来提醒自己一切小心。 雪儿像是担心华云思似的,静默的注视着自己的主人。 的确,华云思心中现在情绪激荡,难以平静。 这么多天,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都尽量不往这方面去想。 可温家出事,萧镜尘不过是寻温柳,却就去了这么久都没有音信,的确是不寻常。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某人的阴谋!? 华云思再问雪儿,雪儿却也只知道这些了。 华云思心中又是一沉。 她猜测,如果是小事的话,明月一定会告诉自己,况且,若是小事的话,明月也不必连雪儿都送到了宫里。 所以,萧镜尘那边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雪儿不敢和自己提及,明月之所以将雪儿送入了宫里,想来也定是去找萧镜尘了! 想到这里,华云思便愈发的坐立难安! 不,不行! 那个人除了莫言,没有别人! 她如今也绝不可能只是等着! 华云思腾的站起身来,这个时候,芳草正巧端着一碟玫瑰酥走了进来。 看到华云思的神色以及她怀中的雪儿,芳草先是有些惊讶,而后眸中便闪过恍然之色。 她不动声色的将玫瑰酥放在桌子上,转身准备离去。 身后,华云思的声音传来。 “我要见莫言,立刻,马上。” 华云思的语气威严中带着决绝和十分的冷意。 再加上,她称呼的是莫言,而非太子。 芳草心中便更加确定,她一定是知道那件事了。 这一次,她没有搪塞,反而却是恭敬万分道,“姑娘放心,奴婢这便禀报太子殿下。” 芳草回来的时候,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正好消失。 芳草道,“太子殿下在水心亭,姑娘且随奴婢来。” 跟在芳草身后,这还是这么多日来自己第一次离开听澜阁。 不过却没有从前所期待的欣喜,此时此刻,她的一颗心全都悬在萧镜尘身上。 她虽知道他武艺高强,亦相信他绝对不会有事。 但心中仍旧是忍不住的担心。 月上柳梢头,银白的月光洒在静谧的宫城,给周围的景致平添几分神秘之美。 不过华云思却无暇欣赏这些。 她心中忧虑,无论如何,一定不要真的出事,否则的话……那她只能叫所有人陪葬! 眸中寒光闪过,一瞬间,夜风仿佛都凉了几许。 兜兜转转的,水心亭很快就到了。 芳草朝华云思屈身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眼前,是流淌着月色的一汪碧水。 湖水宽阔,竟看不到对岸,目光所及处,大约在湖的中央有一点点微弱的亮光。 亮光被通往湖心的走廊所遮掩,有些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影。 华云思也不犹豫,抬脚便水心亭而去。 看着不远的一段距离,没想到走起来也浪费了大约有半炷香的功夫。 夜风吹过,荡起水面上波光粼粼,仿若打碎了一水的月色。 凉亭内,烛光柔软的摇曳,暖色的烛火竟似和这清凉的月色融为一体,其间,一袭修长的紫衣身影负手而立,烛光和月色在他的身上融合,交汇,叫他整个身上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而轻薄的雾气,飘渺的,有些不真切。 此情此景,华云思愈发有种错觉。 他和他,实在是太像了。 无论是那种出尘绝世的身姿和容颜,还是那种遗世独立的孤高和清冷,甚至是那几乎刻在了骨子里的尊贵和威仪……这一切的一切,让她甚至有一种错觉,或许,他和他,原本就是一个人。 这个念头莫名冒出的一瞬间,华云思心中忽地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一个人?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转而联想到他的身世,华云思心中一跳,忙将这个荒谬的开始掐断。 不,怎么可能!? 他们一个在风临,一个在景朝,即便莫言的身世真的有异,那也绝不该和萧镜尘有关的! 至于他二人的容貌……想来一定是他们都太过俊美所以才叫自己产生的错觉吧? 眼前的情景犹如入画,华云思定神过后,终究是一脚踏入了画中…… 第652章 到底是谁? 夜凉如水,感觉到她的气息,莫言淡然转身,眼前,是那张令人惊艳绝伦的眼。 他的神色原本像是布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不过在目光接触到她的那一瞬,又仿佛瞬间融化消无。 他的眸如最深邃美妙的星空,但此时,其中却含着隐隐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你来了。”他淡淡开口,示意她坐下来。 桌边摆着两把椅子,桌子上是散发着馥郁清香的梨花酿。 此情此景,若在寻常,对着月色饮一壶佳酿,倒也算是十分雅致的一件事。 不过,此时此刻,华云思却并无这个雅兴。 她没有坐下来,反而是走到他的身边定定的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是你,是么?” 莫言眸光一闪,一瞬隐藏起眸中的失落,而后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凉薄,答,“你既来找我,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华云思深吸口气,转瞬又觉得他的话有些讽刺,“太子殿下未免高估了我,这个世界上,太子殿下真正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透呢?” 莫言的眸色沉了下来,淡声道。 “你是在怪本宫将你困在听澜阁。” 呵!原来他还知道啊,不过不管他是什么理由,华云思现在都不关注。 她最在乎的,便是,“他到底怎么了?” “你觉得,本宫会叫他如何。”莫言的语气似是肯定,又似是真的疑问,言罢,深深的叹了口气。 “所以,温家出事,温柳前往凉州的消息,是你有意放出来的,是么?”华云思冷声质问。 “你就这般小瞧了那个人。”莫言淡声道,“他凌霄阁想要查出些什么,并不是什么难事。” “即便不是你又如何?总归,这些都是你计划中的一环,不是么?”华云思语气愈发寒冷,“所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看着华云思担忧的神色,莫言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难过,而后似叹息一声,道,“原来,小看了凌霄阁的,并非本宫一个。” 华云思一怔,而后才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他的确是对他动手了,不过因为凌霄阁而没有大碍,那便好,那便好。 一瞬间,她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下,但仍旧是有些担心,因为,若真的没出什么大事的话,明月不可能那么匆忙的将雪儿送进来。 此刻,明月大致已经在赶往凉州的路上了,可她却…… “你想去找他?”莫言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华云思一怔,而后看着他的眼睛。 不知为何,这一瞬,她竟莫名的觉得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孤单,甚至是……害怕? 他会害怕什么呢? 这大概,是她的错觉罢。 华云思苦涩一笑,还没来得及点头,他又道,“我不会允许你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华云思有些愤怒。 莫言冷眸,“你入宫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华云思语气一噎,莫言又道,“为了文敬,为了晋王,是么?” 果然,果然她猜对了,他所作的一切,果然是为了她。 自那日起,宫中那么多日没有消息,就连文敬公主亦被软禁,原来,便就是为了叫她入宫。 可,如他所愿,她入宫了!可又为何只是被软禁!? 难道他费尽心思让她入宫,只是为了软禁她? 她心中猛地闪过什么,还没来的及捕捉思绪,莫言的声音就又传来。 “你若擅自离开,本宫便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呵!还真是毫不掩饰的威胁! 不过不得不说,有了他这句话,华云思便再没了离开的心思。 虽然,她也很担心那个人,可无论是莫轩还是文敬,甚至是遥儿,她亦都不能放弃。 罢了,他既如此说了,想必萧镜尘那边并未出什么大碍,况且,明月已经去了,且看他带回来什么消息再说。 况且,如今雪儿也在身边,再要和外界传递消息,应当不是什么难事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华云思道,“除非你让我见到他们,还有,我要知道,你留我在宫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是本宫未来的太子妃,原该在本宫身边。”莫言面不改色道。 华云思无奈,“你明知道那不过是你我曾经的约定。” “那如今呢?你可还愿履行自己的约定?” 莫言说着,倏的靠近她的身体,他的气息太近,华云思想要抗拒,但不知为何,许是对方气场太过强大,此时此刻竟生不出半分的力气抬起胳膊。 尤其是那双带着质问的眸子,只是看一眼,华云思竟莫名的有些心疼的感觉。 她当然不是心疼莫言,但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的是,人类的情感,大约有一种可称之为共情。 比如当一个人看到别人笑的时候,自己也会情不自禁的跟着笑。 而现在她的心疼,难道是因为莫言心中的感觉? 情不自禁的,她不停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身后便是那澄澈却又深邃的湖水,她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 而眼前,某人的气息却仍在靠近。 其实,莫言也不想这样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心中燃烧着熊熊的嫉妒和愤怒的火焰。 那种感觉,似乎无论他做出多少努力,都无法将这个女人从那个人身边抢过来。 他想要的很简单,他只是想保护她啊! 可她真的就这么厌弃自己么? 也是赌气,也是情不自禁,月色下,她容颜绝美,一点的朱唇更是诱人心弦。 他对她想要占有的想法从未有什么时候像此刻这般的强烈。 或许,不该等候。 他想要的,绝没人能够阻拦,哪怕她也一样。 于是下一瞬,不顾她仓皇的神色,他一点点靠近。 他竟敢…… 华云思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一幕,她猛地伸出手来,似乎想要一巴掌将眼前的人打醒。 然而,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她的手臂就被某人钳制,不能动弹分毫。 她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涌动浑身的内力想要冲破他的禁制,然而当所有的内力集中到她被他钳制着的手臂时,就有如石沉大海。 ……是啊,他可是莫言,自己终究是小看了他。 此时此刻,华云思整张脸色通红,并非害羞,而是愤怒。 莫言何尝不知道她的愤怒!? 但她越是这般,他便越是似乎失去理智,因为,她终究,只能是他的。 下一秒,猝不及防,在他的唇就要触碰道她的一刹那,忽地,华云思身后一脚踩空。 莫言钳制着她的手忽地一用力,而后另只手揽上她的腰,打了个转,才总算将她救了回来。 好险。 华云思心有余悸,清醒过来后,忙退后两步,愤怒的是看着他。 “莫言,你疯了么!?” 莫言惨然一笑,眸中又染上些许失落,下一秒,平淡到甚至带着些凉意的声音在华云思耳畔响起。 “是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你也说了,那只是约定,更何况,如今我也早不是什么霓裳了!”华云思冷声道。 听到她这么说,莫言蹙眉,半晌才道,“倘若,本宫想和你继续这个约定,一生一世呢?” 华云思只觉得心头一滞,而后深吸口气,沉声道,“太子殿下想必是喝这梨花酿醉了吧,如此,我便改日再来见你。” 说完,华云思转身要离开,却一把被莫言拉住。 这一次,没有任何防备的,她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你……”华云思用力挣脱,却始终挣脱不得分毫,渐渐的,她终于放弃。 一瞬间,她好似有种错觉,就连他身上的气息,都和那个人很像。 也正因如此,之前那个奇怪的想法忽然又闪现在她的脑海,情不自禁的,她脱口而出。 “你的身世……” 当她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陡然一僵,而后,一股强大的痛苦的感觉似通过他的怀抱传达到自己的感知。 片刻后,终于,他松开了胳膊,有些凄然的转过身去。 “你都知道什么?”莫言的声音平淡,又似乎夹杂着隐隐的孤独。 华云思原是想要离开的,但这一刻,直觉告诉她,她似乎将会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 而令她不解的是,这一刻,她竟没有多少好奇,反而竟有些心痛。 大概正因为这个,所以看着那道背影,就连她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有些柔软了下来。 “我只知道,你不是莫言,那么,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听到这四个字,莫言的心莫名的一阵揪痛,与此同时,他的眼角不知不觉的,流下一滴泪水。 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呵!多少年了,他从未流过泪,直到此刻,她问出这四个字,他到底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呢? 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脸上蓦地传来陌生的冰凉的触感,他的手轻轻拂过,待看到那滴眼泪的一刹那,不由一声苦笑。 是啊!他到底是谁? 第653章 他配么? 多少年来,又有多少次他问过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他到底是谁!?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又有哪个人真正的关心过这个问题? 是啊!他们原不必关心,在他们眼中,他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风临曾经的宣王,如今尊贵的宣太子殿下。 而这么多年,他活着,也只是宣太子活着,而并非他自己活着。 呵,可笑,曾经,他也以自己的这个身份自豪过,不过,那都是在十岁以前了。 直到,十岁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并非父皇和母后,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同胞的弟弟,而他,却是被人秘密抱到了遥远的风临。 更加讽刺的是,他还成了风临的宣王,而在人世间,除了这个身份,他竟一无所有!? 也是因为这个身份,他才失去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呵!他恨,他怒,他怨,但那又如何呢? 他如今是风临的宣太子,在外人看来,一个尊贵无比的存在。 风临皇待他极好,就连太子的身份都给了他。 表面上看来,他最该的是感恩,而至于自己从前的那个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原没有人记得,他又何必记得? 是啊,或许,他早该遗忘。 但当那日宫宴,他亲眼见到父皇认出来那个人后果不出他所料的那般内疚的态度,他便再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滔天。 内疚!?他配么? 临京的人都知道,他自幼便受父皇疼爱,便是嫡出的莫轩都比不上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 甚至就连自己的母妃,柳贵妃都比皇后得到的宠爱来的多出太多。 曾经他以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父皇真的疼爱母妃,所以才疼爱母妃所出的自己。 可渐渐的,随着他年岁渐长,他发现,不是那样的。 因为父皇看着母妃的眼睛里,并没有爱,更多的,却是冷漠。 那种冷漠,和他看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可为何,即便如此,宫中的人还都认为父皇是宠爱母妃和自己的呢? 其实,不止宫人们,他自己也这样认为,毕竟,许多他有的东西,嫡皇子可都是没有的。 好奇归好奇,但小孩子嘛,谁不希望别人对自己好呢? 曾经一度,他还因父皇对自己比对嫡皇子都好而沾沾自喜了许久。 直到那一日…… 那日过后,他才知道了真正的原因,那便是父皇之所以对自己这般好,是为了赎罪。 赎他对萧长公主的罪。 没错,那日,那人告诉他,他是萧长公主的儿子。 对,就是那个宫中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就连父皇也绝对不肯提及的他的姑母,萧长公主。 一夕之间,他竟成了他的儿子。 而父皇呢? 其实他早就知道,萧长公主逃到了风临,还成为了萧皇后的事实。 皇祖父逝去后,父皇的本意是要接萧长公主回来的。 但当他派去的人到了景朝之后,才得知消息,萧长公主怀孕了。 权衡再三,父皇决定让人守着萧长公主安危,直到生产后,无论如何要将萧长公主母子接回风临。 若是一切按照父皇的这个计划的话,结局或许是好的。 但偏偏,父皇派去的人传回消息,萧长公主孕肚奇大无比,怀疑所怀的是双胎! 得到这个消息,风临皇大喜! 当下便改变了决定,无论萧长公主腹中怀着的是龙凤胎还是双胞胎,无论如何,务必将其中的一名男胎悄悄带回风临! 而他只有将风临交给这个人,才算赎了莫氏对萧氏所犯下的罪孽。 父皇是想要将风临还给萧氏,所以,接了他回来。 可却未有想过,导致萧长公主母子分离的罪魁祸首,亦是他。 当时,这位前往风临的顾命大臣对这件事颇有微词,但无奈父皇一意孤行,最终,便是如今的局面。 后来,生产过后的萧长公主昏迷了,父皇便干脆将这件事彻底隐瞒了下来。 所以,没有人知道,父皇早就给柳贵妃喝下了绝子汤,柳贵妃根本就不会怀孕,更何来生子一说。 所以,也没有人知道,父皇之所以对他和柳贵妃好,不过都是出于对他们的歉疚。 表面上看来,风临皇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他甚至想将这个风临都交到他这个“外人”的手中。 可,可笑的是,他却没有半分的感激,只有恨,深深的恨! 自幼,他便始终知道萧氏和莫氏的恩怨,父皇对萧氏的愧疚延续到了他的思想,他从来都不认为,莫氏对得起萧家。 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大度雍容的,亦是是非明断的。 但当事情真的落在他身上的一刹那,他才真正的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恨。 更何况,若非风临皇,他根本不会成为风临的宣太子,也不会离开自己真正的母亲和弟弟!更将他冠以仇人之姓! 呵!莫氏家族,害了他的母亲还不够,还要让她们母子永远的分离! 他恨,恨极了,是风临皇彻底的改变了他的人生,也毁了他的人生! 那年,得知这一切的他才十岁。 那年,他的原本所信奉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 那年,他身边自以为最亲近的,最爱的人,一夕之间,却成为了他最恨的人。 也是那年,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要付诸一生的决定,一个他绝不后悔的决定。 他既要将整个风临交给自己,好,那他接着便是。 风临原就是萧氏的,这也是他该做的,他该得的。 至于仇,呵!当然就得另算了。 做出这个决定的那年,他仅仅十岁。 而告诉他这一切,还将萧氏玉珏交给他的那个人,便是刘平。 刘平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弟弟在景朝,弟弟分明是母亲,也就是正统的萧皇后所出,却只是可笑的被封为一个异姓王。 而原本属于弟弟的景朝的太子之位,竟然由别人坐着。 呵!这是欺他萧氏无人么!? 先是莫氏抢他风临,如今就连身为景朝皇后的母亲和嫡出皇子的弟弟都要受到如此的不公。 他不服! 于是,他让刘平去了景朝,于是,他唆使宁家出事! 后来,当他终于如愿,当萧镜尘终于不再只是异姓王,而是名正言顺的景朝嫡皇子的时候,他原是该高兴的。 可那一刻,他竟是深深的嫉妒。 再加上,后来他遇到了她,便更是胸中燃烧起嫉妒的熊熊大火。 许多时候,当他站在那个人的面前,当他和他相比的时候,总会觉得,为何上天是那么的不公,为何偏偏是他,被冠以这仇人之姓,成为了风临的宣太子。 为何,偏偏一切见不得光的都是他,而他,却是那般皎洁耀眼的存在。 尤其是,就连他唯一心悦的女子,都是那般厌弃甚至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而又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眼光看他。 难道,他就该注定失去一切么? 可这一切,又何尝是他想要做的选择? 如果说一切都是上天注定,那上天是否太过不公。 从那一刻,他便知道,他与这个弟弟,注定不会相认,他恨他,也爱他。 所以,他可以对他冷漠,但决不会杀了他。 呵!若是上天不公的话,那便由他来主宰天,比如,眼前的她,无论如何,他决不会放手了。 而现在,她问他,到底是谁? 淡然一笑,他是时候坦坦荡荡的告诉她了。 于是,下一秒,他忽然直视着她的眼睛,定定道,“如果我说,我,该姓慕容,是景朝人呢!?” 说完,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那样的笑容,似自嘲,又似云淡风轻。 华云思则是一怔。 慕容氏,景朝人!? 难道…… 她只觉得脑海中猛地轰鸣一下! 紧接着,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萧镜尘! 他们的容颜那般的相似!而他又说自己姓慕容,难道,她之前所觉得的不可能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猛地摇头,世人皆知,景朝萧皇后所出嫡皇子,只有萧镜尘,怎么可能还有另外一个,那萧镜尘呢!?他又是谁?是什么身份!? 一时间,华云思思绪混乱。 她不相信,但他二人极其相似的容颜又摆在面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皇,是我的孪生兄弟。” 莫言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对着一个人说出这个惊天的秘密。 这一瞬间,华云思几乎已经相信了,也认定了这个事实了。 但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亦不敢去相信。 直到,接下来莫言亲口讲出事情的始末,又拿出那枚玉珏出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定定道。 “这枚玉珏,是我自出生便在襁褓中的,后来流落民间,好不容易找了回来。” “这是萧氏的传承玉珏,只有萧氏后人才有。” “这枚玉珏,和萧皇身上的是一对,或许,你可拿去与他的比对,这样,你便知道到一切了。” 说着,莫言竟将那枚玉珏亲手递到了华云思的手中…… 第654章 非你不娶 华云思想起遥儿对自己说过的话。 那可是他一直以来都视之如命的东西,如今,却就这般轻飘飘的便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知道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正因如此,这实在是不像莫言的风格。 玉珏毫无防备就落在了她的手中,传来冰凉的触感。 华云思终于反应过来,问,“你将这东西给我?” 莫言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道,“这是我第一次说出我的真正的身份,也是只有你才知道。” 为什么? 华云思想问,但一瞬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一瞬间,她有一种错觉,错觉掌心传来的玉珏的冰凉的触感就像面前的他一样,冷冷的孤寂,看似不近人情,却又叫人心底莫名的生出一种悲怆的感觉。 莫名的,这一刻,她竟想要抱抱他!? 天哪! 这个想法出现的第一瞬间,她猛地深吸一口冷气。 她是疯了么!? 居然在同情面前的这个人!? 或许,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资格同情他,但她是没有的! 要知道,他可是她的仇人啊! 没有他,没有刘平,宁家又怎会覆灭,怎会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而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她非但没有杀了他,反而竟想要抱抱他!? 一定是疯了! 华云思再次深吸口气,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面前,莫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注视着她的眸,看着她眸中变幻的神色,唇角隐去一抹苦涩。 他忽地张口,“你第一次用刚才那样的眼神看我,真好。” 刚才那样的眼神?华云思一怔,他指的是,她想抱他? 被拆穿的一瞬间,华云思的脸色瞬时一红,不是害羞,反而是有些窘迫和愤怒。 愤怒的对象,更多的是自己吧。 她一定是疯了,心中暗自又道一声,华云思决定立刻转移这个话题。 她想了想,将玉珏放在桌子上,道,“或许,你真正该告诉身份的那个人不是我。” 莫言眼神一黯,她的意思,是他该告诉那个人么?那个,他的弟弟? 呵!弟弟这个称呼,有些陌生呢! 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弟弟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又是一阵黯然。 却没想到,下一秒,华云思道,“你真正该告诉身份的人,不是任何人,而是你自己。” “我自己?” 莫言回神,第一次难以置信的吃惊,他好看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眸中竟隐隐的有些期待。 华云思点头。 而后,她的视线落在桌子上那枚玉珏上。 玉珏和梨花酿的酒壶放在一处,又映衬着凉亭树梢的月影,显得美轮美奂,更有一种梦幻之美。 不过,这样的美,美的却令人有些心碎。 华云思收起心中的那抹异样,又道,“其实,某种意义上说,这枚玉珏,便就是一种证明,一种认可,不是么?” 随着她说出这句话,莫言的一颗心猛地一跳。 认可…… 还从未有人敢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么多年来,他身为风临的宣太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几乎皆被风临所有人奉为圭臬,经过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风临皇那几乎无度的宠爱。 这么多年来,他所说的话,便从来没有人反驳过,即便是错的,所有人也都会因为是他说的,是他做的,而强行认为是对的。 所以,表面上看来,这么多年来,他宣太子莫言所言所行的一切,从来都是对的,也从来不需要被认可,因为,他便是所有人心目中认可的风临的宣太子,莫言。 若是寻常,有谁说宣太子竟然需要被认可!? 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那种感觉,就类似于说天神需要供奉人类一般! 可,又有谁知道,他的内心,的确是极度的渴望被认可的。 这样的情况下,偏偏他的父母,弟弟,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呵!是不是很可笑!? 而现在,面前这个女人,是第一个说他需要被认可的。 一时间,他看着桌上的玉珏,感慨万千。 看他的神色,华云思便知道自己赌对了他的心思,于是又道。 “你是受害者,他们又何尝不是?试想若萧皇后醒来,她可愿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自相残杀?” 若母亲醒来…… 莫言一时心神激动,是啊!母亲生下他们,便就陷入昏迷,时至今日。 这也是他的身份不为人知的一个原因之一,可若母亲醒来的话,她看着自己,该是怎样的心情,自己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一瞬的恍惚后,莫言的心又是一沉。 自相残杀么? 说到底,最终她担心的,果然还是他。 眸色中,失望一闪而过,他沉声道,“不要再说了。” 终究,他还是不想听到她对那个人一分一毫的关心。 华云思一怔,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反应,转瞬又反应过来,而后淡声道,“他是你的弟弟,你……” “可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他蓦地打断她的话,而后,一双眸子又深深的落在她的身上。 在这样眼神的注视下,华云思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似乎有些难过,又有些窒息。 下意识的,她想要逃离。 然而,他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放过她。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带着强势的压迫和绝对的认真,终究让华云思避无可避。 他问道,“你明知我在意的是什么,你也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华云思的心猛地一跳,终究是,躲不过了么? 既如此,那便坦然面对吧。 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道,“你也明知我在意的是什么,不是么?” 她在意的,呵!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但那又如何? “你只能是我的人,也只能是风临未来的皇后。”他淡声回答,似宣布,似告知,没有一分一毫的商量可言。 华云思的眸色也变得有些冷了,但这个时候,她知道,她最该保持的,还是理智。 毕竟,激怒面前的这个男人,此时对她来说,没有半分的好处。 可她哪里知道,仅仅是她方才那一句话,就足以让他暴怒了。 她定了定神,道,“如此说来,太子殿下对我的心意,我还真的是有不明白呢!” “那我便告诉你。”不到一秒,他接过话头,强势的靠近她的身边,熟悉的威亚的气息一瞬四散开来,他道。 “我心悦你,今生今世,非你不娶,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 说实话,即便华云思心中早已坚如磐石,但这一刻,她是有些动容的。 因为,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莫言的脸上看到这般认真,坚定,甚至决绝到十分坦诚的神情。 此时此刻,若是换做别的女子,这整个天下,怕是没人能够拒绝这样的他吧? 但,也正因如此,她便更要十二万分的认真对待。 因为她了解他,所以与其相信他,她更加相信的只有自己。 莫言终究是莫言,他或许是真心,但真心之后,总会藏着她太多的不可预料。 便算是没有萧镜尘,此时此刻,这般情形,华云思也决计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人。 更何况,他还是她的仇人。 思虑过后,华云思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他,淡声开口,“好一个心悦,好一个非我不娶。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可有问过我的想法?” “……”莫言一瞬语噎。 她的想法?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独断专行,别人的想法这几个字在他的意识当中根本不存在,而他只需要别人服从便好。 可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竟然要他询问她的想法? 说实话,有关她的想法,他是有考虑过的,但那同时也是他最害怕去触及的,因为他知道,她想法中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的眸子又闪过暗芒,而后她又道。 “或许,还是那句话,你更该认清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莫言深吸口气,心中莫名的一松,而后道,“我的想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是么?”华云思说着,拿起桌上的梨花酿,亲手倒了两杯,一杯递到他的手中,一杯独自饮下,而后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道。 “难道,你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些东西,所以才更想要得到我?” “失去的东西?”莫言对她的话愈发莫名,鼻尖梨花酿的清香似乎也变得不真实。 却听她又道,“萧镜尘有的,便是你自以为失去的。” ……莫言闻言,手不自觉的一松,梨花酿穿过月色,掉落在地上。 直到那梨花酿的清香洒了一地,他才从怔愣之中恍然回神。 凉薄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一时之间,竟愈发的有些着迷。 她总是那般的聪明,比如现在,仿佛一语便能说穿了他的心事。 也是奇怪了,若换作是别人,哪怕是有她一半的聪明,他也绝不留他性命。 可偏偏是她,他便总是忍不住的心动和着迷。 是,他不否认,她说的对,不过,那是从前。 毕竟,曾经就连他自己也认为,他之所以想要得到她,是因为她的聪明,也是因为萧镜尘。 但直到后来,尤其是现在,没有什么时候他能比现在更确定,他想要的…… 第655章 痛饮一夜 没有哪一刻他比现在还要清醒,他要的,始终是她。 不因任何人,任何事,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她的人,她的心。 曾经,他认为自己是孤独的,但也早已习惯了孤独。 而此时此刻,他却是真的再不想孤独。 有时候,他甚至有种错觉,上天将她带到自己的面前,是不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补偿。 可既如此,又为何偏偏要无情的将她又带走? 别的便算了,但倘若就连她都要成为那个人的话,他绝对不允许。 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但有的时候,他又甚至觉得,只要能得到她,他便是失去别的一切,也无所谓。 不! 不止是她,他已经付出了所有想要得到一切,绝对不能失去,他一定是疯了! 想到这里,莫言深吸口气,道。 “我不会让你离开,无论如何,你必须留在这里,等待有朝一日,我娶你为后。” “后!?莫言,此时此刻,你竟说要娶我为后!?你将风临皇置于何地!?你可知,你现在的样子,几乎等同于谋反!”华云思冷笑一声,言辞犀利。 “谋反?” 莫言眸中柔色散去,多了几分清冷,整个人更是几乎一瞬间变多出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映衬着月色也仿佛愈发的寒凉。 紧接着,他薄唇吐出三个字,“他也配?” 这种感觉,竟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甚至还有寒冬腊月的清冷。 华云思觉得有一瞬的窒息,而后轻声开口,“无论如何,他是风临皇,也是……也是抚育你长大的父亲。” “那又如何?若说谋反,是他莫氏先谋了萧氏的反,也是他让我们母子分离不得相认,你觉得,这样的一个人,也配叫做父亲?”莫言反问。 “可他主动愿意立你为风临的太子,还愿将整个风临交到你的手上,他已经在赎罪了。”华云思道。 “赎罪么?”莫言冷声一笑,“风临原就是萧氏的,他交出风临,是理所应当,但我呢?我这一生的孤苦,他又该如何赎罪!?” 说到后面,莫言的声音和神情愈发激动起来,这还是认识他以来,华云思第一次见到他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是啊,他一向从容不迫,沉稳有度。 他可是风临所有人心目中最端方和煦的宣太子殿下,怎么会失态呢? 可他这么多年所经历的种种,又有哪些是一个常人能够接受的呢? 如果换做华云思身上,或许她也不能。 但即便如此,她会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么? 无论如何,那个人已经知道赎罪,无论如何,那个人还养大了他。 更何况,这风临江山异姓,原也不是那人的主意。 “所以,唆使文清皇后向风临皇下毒的人,是你,对么?”华云思问,“风临皇现在的样子,一切其实都是你造成的,是么?” “咎由自取罢了。”莫言道。 “果真是你。”这一瞬间,华云思深深叹了口气,心口莫名的有些窒息,她竟为眼前的人感到失望? 罢了,罢了,她叹了一声,问,“风临皇他现在,究竟怎样了?” 莫言看了她一眼,“你放心,他终会得到他应得的一切,就像……柳贵妃一样。” ……柳贵妃。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柳贵妃养育他长大,如今逝去多日,以寻常嫔妃的名义下葬了不说,这么多日过去,竟还连个封号都没有。 无论如何,她可是贵妃,更是太子殿下的母妃,遵风临旧历,柳贵妃的身份,是要以皇后礼下葬,再追封皇后谥号的。 而现在…… 朝中人大多以为是因为风临皇病重,所以才将柳贵妃丧事简办,追封皇后谥号一事推迟。 可今日,她才知道,原来,不是不得不简办,也不是不得不推迟,是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如今,就连称呼也变成了冰冷冷的柳贵妃,他原是该叫母妃的啊! 一瞬间,华云思的心思彻底沉了下来,只怕,莫言对风临皇也是早已下了杀心的。 那么,文敬公主呢? 他有意以文敬公主引自己入宫,如今自己也入宫多日了,文敬公主是否会…… “是否在你的眼里,任何人都比我要重要。” 看着她的神色,莫言的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霾。 华云思只道,“那是否在你的眼里,任何人都没自己重要?” “风临皇如是,柳贵妃如是,我亦如是,所有人,都是你可以权衡的筹码,可以筹谋的棋子,是么?” 莫言蹙眉,“他们没资格和你相提并论。” “没资格?”一瞬,华云思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讽刺的冷笑一声,道,“好一个没资格,说起来,也的确没有资格。” 莫言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以至于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蹙眉反问一句,“什么?” 下一瞬,华云思走到他身前,抬眸,定定的,直视着他那双眼睛。 “你原早就清楚,又何必这副表情呢?” 这一次,莫言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良久,而后似叹惋一声,道,“是啊,以你的聪慧,我早该想到的。” “呵!所以说,宣太子殿下对我,还真是格外用心,与众不同呢。” 华云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如今几乎可以确定,宁家的事和莫言脱不了干系。 不仅脱不了干系,莫言更是幕后最根本的始作俑者。 而现在,这个始作俑者竟然在自己面前说别人没资格和自己比!? 呵!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是我做过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倘若知道是你,或许……”莫言垂下了头,声音有些沉闷。 华云思冷笑一声,再次打断他的话,“可惜,这世上本没有倘若,宁家百十二条人命,全都是因为你,就连我能活下来,也已是侥幸。” “澜儿……” 这一刻,莫言竟有些恐惧,恐惧看到华云思的这副与他为敌的模样。 虽然,他内心知道,这一刻终将来临。 但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恐惧,害怕,甚至是抗拒。 他接受不了她那般看着自己的目光,接受不了她愤恨的语气,他知道他不该,但那也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她啊。 “不要这样叫我,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这样叫我的人,便是你。” 下一秒,果不其然,华云思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冰冷的像一锋利剑,狠狠的插进莫言的心。 但他不怪她,因为他明白,先伤她至深的那个人,是自己。 是啊,他又何尝不知,这个世界上没有倘若,所以,他才更想她在自己身边,也更想要保护好她。 “是否只有杀了我,你才会不再恨我。” 良久的沉默后,莫言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此时此刻,他的背影映衬着凄凉的月色,仿佛愈发的孤寂。 杀了他么? 华云思微微蹙眉,不知为何,想到那个情景,她的心中竟没有快意,只觉得悲戚。 而另一边,她没有说话,是代表她默认了么?还是说…… 这么多年来,他算尽机关和人心,却为何独独对她的那颗心,始终看不透。 良久后,她道,“但凡伤害了宁家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果然,是他所了解的她,但心中还是一沉,他道,“我会弥补的。” “弥补么?”华云思冷笑了笑,“好啊,现在最好的弥补方式,就是让我去见文敬。” “你对他的关心,我都有些羡慕了。”莫言道。 华云思没有搭话,等着他的答案,终于,下一秒,他微微点头,“好,我答应你。” 华云思一怔,好似没想到他这么轻松就答应了,莫言似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本宫说了会弥补你,自然就会做到。” “无论你如何弥补,我都不会原谅你。”华云思道。 莫言的眸子闪过一瞬的暗淡,答,“我知道。” “所以你不收回刚才的决定了?”华云思又问。 “为何要收回?”莫言答,“你既说出口了,本宫自然是要答应的。” “那,若我说我要出宫呢?”华云思道。 莫言一瞬的停顿,道,“可以,但不是现在。” “呵!有什么分别么?”华云思冷哼。 莫言则是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月,若有所指道,“过两天,你便会知道了。” 过两天?难道说,他果真是在筹谋着什么大事?华云思蹙眉,正思索的时候,忽然,身边的人道。 “不过,答应你这些,需得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华云思心生警惕。 下一秒,莫言拾起一壶梨花白,倒入杯中,接着递到她的手中,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陪我喝酒。” 不等华云思有所反应,他便紧接着仰头,将那杯中梨花一饮而尽。 罢了,只要能见到文敬,便是陪他痛饮一夜又何妨!? 况且,不止是他,她心中亦早已憋闷了许久…… 第656章 淑人 月色微醺,浅酒醉人。 水心亭中,华云思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和面前这个男人一起快意饮酒,畅谈心事。 或许是,这些日子在听澜阁实在是憋闷了太久了吧? 又或许……抛开一切不提,她和他原本就是十分相似的两个人。 看似高高在上,光芒万丈,实则,他们的内心都是同样的孤独。 好在,她遇上了萧镜尘,而他,却终究是将自己囿在了自己亲手建造的围城。 或许是她从前过的太过安逸,自从宁家出事,她几近崩溃,也曾感受到过前所未有的绝望。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才支撑着她走到今日。 心中,她也一直坚定着信念,无论如何,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为宁家复仇。 一度,她认为这是她活着的最后的意义。 直到遇到了那个人,她才恍然,报仇或许没那么重要,至少,得先活着。 但即便如此,她为宁家复仇的心也从未泯灭过,包括此时此刻。 可为何,现在当着仇人的面,她竟莫名的有些同情? 是因为他的身世,还是因为他是萧镜尘的兄长? 又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宁家的事,或许是注定的,或早或晚,但面前的这个人,终究是将一切提前推动了。 她虽同情他,但对他的恨意,也同样难以磨灭。 但她知道,不是现在。 罢了,此时此刻,哪怕就只是今夜,忘了一切,也好。 华云思想着,一仰头,梨花酿入口,馨香中,带着一丝丝的苦涩。 皎洁的月光下,许是有了醉意,她的脸上泛起点点红晕,看着面前女人精致到近乎绝美的五官映衬着那酡红的脸颊。 莫言抑制不住的心神荡漾。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美。 但却从未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般仔细观察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魅惑人心的神韵。 这么多年来,他见过无数的女子,也曾与无数的女子有过鱼水之欢。 但即便如此,也都从未有过此时此刻的想要霸占她的冲动和希望。 这么多年来,他自诩定力超过常人太多,但此时此刻,在她的面前,他竟分毫都难以控制自己。 这一刻,他终于彻彻底底的认清,他爱她,深深的,爱她。 心中的激动伴随着酸涩席卷而来,他靠近她,想要在她脸上落下轻轻一吻,然而,下一秒,却还是被她躲开了。 他的眸子映衬着天上的月光星星点点,然而,这一刻,连月光都仿佛变得晦暗。 苦涩一笑,梨花酿入口,是极致的酸甜。 这一刻,他忽然想哭,为自己的人生,为他辛苦筹谋的十多年。 事实上,他也的确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滴入杯中的梨花醸。 这一刻,他想,这一杯梨花酿的味道,或许,他会记得很久,很久…… 华云思醒来的时候,见到芳草以及听澜阁的一众下人俱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如果非要描述不可的话,那眼神中,是惊喜中,带着满满的羡慕,不可思议中又带理直气壮的理所应当,甚至,其中还夹杂着嫉妒,本该如此,还有……深深的敬畏!? 在这之前,听澜阁的下人们本就对自己十分的尊敬,不知是不是莫言的吩咐,总之,华云思觉得,他们平日里对待自己的态度,只要不涉及离开听澜阁和莫言之外,其他的,就和对待他们尊贵的宣太子殿下没什么不同。 可今日,他们看着自己的模样其实也和看着莫言的时候十分相似,但华云思却总觉得,今日和以往还要不同,因为他们看着自己敬畏的模样,分明和看着莫言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 甚至让华云思有一种错觉,错觉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就是莫言!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芳草终于恭敬的开口了,“姑娘您醒啦,这是您的醒酒汤,太子殿下吩咐,您醒来就立刻服侍您喝下,否则会头疼的。” 芳草面上带着谄媚的笑,端过来一碗汤。 华云思狐疑的接过,汤还是温热的,至于……醒酒? 昨日的夜里的一幕幕这才在脑海中闪现。 她只记得自己喝多了,后来便趴在水心亭的桌子上睡着了,再后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芳草见华云思端着汤一动不动,忙小心道,“姑娘怎么了?可是觉得汤有些凉了?” “都是奴婢们不好,为备着姑娘醒来,这醒酒汤倒了一碗又一碗,没想到还是凉了些,姑娘,奴婢这便吩咐厨房立刻再给姑娘做一碗来。” 看着芳草小心翼翼的神色,华云思这才回神,捋顺着她方才说过的话,“倒了一碗又一碗?” 芳草点头,还以为华云思是怪罪,忙跪在地上又万分恭敬道,“太子殿下吩咐,一定要像侍奉太子殿下一般侍奉姑娘,尤其是这醒酒汤,若是凉了些便失了效用了,所以殿下吩咐一定不要将凉了的给姑娘喝,这……都是奴婢愚钝,便是如此还是叫这汤凉了,请姑娘责罚。” 责罚? 还要像侍奉莫言一样侍奉她?竟果真和她感受到的一样? 华云思虽对芳草这般太过尊敬和小心的模样心生疑窦,但眼前也不过是一碗汤罢了,于是没有接话,只一仰头喝了下去,而后将汤碗递回她的手里,才问。 “昨日,我是怎么回来的?” ……芳草服侍不力,原是等着华云思责罚的,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一问,整个人一怔,而后疑惑道,“姑娘不知道?” ……她的这副神情,联想到昨夜种种,反而叫华云思心中一沉,心中暗骂自己一声蠢。 莫言是什么人,抛却一切不说,他可是自己的仇人,而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然放松了所有戒备和自己的仇人在一起,还喝的人事不省,天哪…… 此时此刻,华云思想要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不过面上却是犹自强装着镇定,眼神淡淡在芳草身上扫过,芳草才道。 “姑娘昨夜醉酒,是太子殿下亲自抱姑娘回来的。” ……华云思心中又是一沉,“所以,太子殿下昨夜……” “太子殿下昨夜抱姑娘回来,便吩咐奴婢无论如何要好生照顾姑娘,不得有丝毫的懈怠。”芳草答。 “所以,昨夜你一直守在这里照顾我。”华云思又问。 芳草点了点头。 得到确切的答案,华云思总算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下一秒,芳草却是又道,“对了,姑娘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今早刚刚离开,便下了诏……” 芳草的话听到一半,华云思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有些吃惊的神情问,“你刚才说……” “太子下诏……”芳草答。 华云思急切打断,“不是这个,你说,太子殿下是今早离开的?” 芳草点头,而后又十分艳羡的口吻,“姑娘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对姑娘果真是极好的,昨夜,殿下舍不得姑娘,却又担心自己一身酒气响了姑娘休息,所以特意为姑娘睡到了偏殿,以太子殿下的身份,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 ……华云思这才总算彻底松了口气,下一秒,芳草又喜形于色道,“今晨,太子刚刚离开,诏书便下来了,太子殿下封姑娘为淑人了!奴婢们还没有恭喜姑娘呢!” 芳草说完,听澜阁内下人们俱是跪在地上,一片道喜的声音响起。 华云思则是心中一动,淑人? 难怪他们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如果说被封为淑人的话,也就是说,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便就确信无疑了。 毕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风临,只有即将被封为太子妃的女人才会提前被封作太子的淑人。 也就是说,他竟真的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做这个宣太子妃了? 可,以她对他的了解,这该不是他的作风才对。 还是说……昨夜他留宿偏殿,今晨便封了自己为淑人,华云思脑海中忽地想到他允许自己去见文敬一事,仿佛明白了什么。 与其说封自己为淑人是为了日后成为他的太子妃做打算,倒不如说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如今,她有了这样一个名分,倒也不必害怕有什么人再对她图谋不轨了。 毕竟,伤害到她,便就是和宣太子作对。 也只有这样,他才放心自己离开听澜阁去见文敬吧? 想到这里,华云思脸上终于带上了些喜色,芳草见状,也才终于放下心来。 立时,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姑娘,太子殿下吩咐,近日宫中不太平,姑娘除了乾圣殿,还是不要去其他的地方为好。” 华云思点头,她想要的,至少能先见到文敬便好。 梳洗打扮后,华云思连早膳都未用,便匆匆往乾圣殿去了。 册封淑人的诏书早已在整个皇宫传的沸沸扬扬,一路上,所有人见到她果然犹如见到莫言一般,全都是毕恭毕敬的。 就连乾圣殿的人莫言也大概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华云思畅通无阻的便就进来了…… 第657章 见面 红儿先见到华云思进来,脸上一阵惊讶,而后喜笑颜开,忙对着里面道,“公主,县主,不对,是华姑娘来了!” 而后便是匆匆的脚步声,文静公主从里面出来,见到华云思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中带着欢喜的泪水,下一瞬,却是有些担忧道。 “云思,你怎么来了,太子他……” 华云思抽出手来,覆在她的手上,而后摇了摇头,“放心,不必担心我,太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是……”文敬公主仍是有些担忧。 以她的聪慧,这些日子早就怀疑太子之所以软禁了她,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华云思。 一开始也只是猜测,虽有所猜测,但她也希望一切不要成真,但直到今日外面传来消息,华云思竟一夜之间被封了淑人,那一刻,她便知道,这一切都不幸的被她猜中了。 “没什么可是,如今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就不要说这些了。”华云思打断文敬的话。 文敬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是担心,“你和太子昨夜……” “他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名号,若是没这个名号,我该如何来见你。”华云思解释道。 至此,文敬公主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华云思见她稳下了心神,便问,“风临皇呢?如何了?” 文敬公主闻言叹息了声,而后摇了摇头,又看了华云思一眼,道,“父皇他刚刚睡着。” 红儿为两人倒了茶,文敬公主才又道,“父皇他,怕是就是这两日了。” 虽然华云思一直都知道风临皇身体怕是不行了,但听到文敬公主切实的说出来,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一下。 这个时候,安慰的话都显得虚伪,她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静静的将文敬公主的身体靠在她的身上,轻拍着对方宽慰。 这么多日过去,文敬公主都没哭,但这一刻,靠在华云思的怀中,文敬公主抑制不住的就流下了眼泪。 华云思拿出方帕替她擦拭,却听文敬公主道,“云思,这一切,怎么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什么?” 是啊,她也想问,为什么,一切仿佛忽然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文敬公主在华云思怀中啜泣了良久,直到眼泪将华云思的衣裳都有些沾湿了才终于缓和了些情绪。 “对了,云思,我猜测,父皇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都是太子害的!” 华云思心中一动,虽然她知道许多事情瞒不过面前这个聪明的女子,但她还是不想让她想太多,于是道,“文敬,现在照顾好风临皇要紧,其余的便暂时不要想了。” “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吗?父皇都成了这副模样了,他还每日给父皇喝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文敬公主有些冰冷的口吻道。 “莫名其妙的东西?”华云思忽然意识到不寻常。 文敬公主点头,而后附在华云思耳边,“每次那药端来的时候,我都能问道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 “腥味!?”华云思心头又是一跳。 文敬公主再次点头,“我怀疑那是人血。” ……华云思惊骇之余,一瞬想到了什么,“我听说,齐王殿下为表孝心,以自己的血为风临皇药引,说是有奇效,难道竟是真的?” “那不是齐王自愿的,况且,奇效?我只看得到父皇日渐病重,可并未见到什么奇效。”文敬公主沉声道。 华云思心中一动,“我略懂些医术,你可有那药的残渣,哪怕只有一部分,让我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线索。” 文敬公主摇头,“他的人防的很严,我什么都没有。” “那风临皇今日可曾服过那药?”华云思似想到了什么,忙问。 她这么一说,文敬公主才想起来,眼睛瞬间一亮,而后沉默着朝她点了点头。 太子的守卫就在门外,为防他们察觉有异,华云思和文敬公主一边佯装着叙话,发出声音,一边往风临皇的卧榻而去。 文敬公主给红儿递了个眼色,红儿在外守着,华云思则是在风临皇的唇角仔细检查了起来。 文敬公主见状,低声道,“没用的,他们每次喂完父皇后,都擦拭的十分干净,半分药渣也不留。” 华云思则是凝神静气,“收拾的再怎么干净,总是有破绽的。” 说着,她叫文敬找来一块纱布,而后包裹在手指上,再用茶水浸湿了,小心翼翼的在风临皇唇边擦过。 而后又将纱布放在鼻尖轻嗅。 文敬公主说的没错,喂药的人的确将线索擦拭的很干净,不过那是对于寻常之人。 稍微懂些药性的人比起寻常人,对于药性的嗅觉都要灵敏太多太多。 就比如现在的华云思,片刻后,她微微蹙眉,因为,她闻到了蚀骨香的味道。 蚀骨香,本无色无味亦无任何药效,但一旦遇到人血,便即刻激发其药性。 药性一旦被激发,人服下后,便会在没有任何感觉的情况下,骨头变得松软,表现为提不起一丝的力气,再严重些,便会使整个人陷入尸僵,也就是如眼前风临皇这般,浑身不能动弹。 而倘若再服用下去,到了最严重的地步,服用者的骨头和血肉就会化在一切,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服用者死亡的时候了。 而相比寻常的人血,蚀骨香若是用亲人之血,效果便会倍增。 这些都是曾经她从父亲那里偷听来的,因为蚀骨香药性太过残忍,所以当初跟着父亲习医的时候,父亲特意避开了去不让她知道。 但父亲越是这样,她便越是忍不住的好奇心,后来父亲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便就告诉了她。 而这种药极其罕见,父亲也不过是曾在一次出征的时候听到过,她还没有真正的见过。 如今之所以如此确定,一则是因为风临皇的症状和父亲当年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二则,便是因为齐王之血! 此时此刻,华云思心中早已一片寒凉,毕竟若此事是真的的话,那莫言对风临皇,未免太过残忍! 因为她知道,蚀骨香不仅药性剧毒,并且根本无药可解! 莫言,这是将抚育自己长大的风临皇亲手推向了死路! “云思……云思?”文敬公主见华云思愣神,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但叫了好几声,华云思才反应过来。 “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 不难听出,文敬公主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冀和希望,哪怕知道风临皇的确是要不行了,但人的心中难免对奇迹抱有幻想,毕竟,那是她的父亲。 华云思回过了神,微微蹙眉,摇了摇头,道,“并未。” 她还不想让文敬公主知道蚀骨香,毕竟,那对于她来说太过残忍,所以,她骗了她。 文敬公主闻言,样子有些失落,华云思则是忙转移话题,“对了,晋王殿下呢,他怎么样了?” 文敬公主有些失落道,“你竟也没有王兄的消息?” “怎么?”华云思反问。 文敬公主道,“我也没有王兄的消息,如今,你竟也不知,看样子,王兄果然也是和我一般被软禁了,不过……” 文敬公主先到了前些日子夜里听到的那有些怪异的《广陵散》。 “不过什么?”华云思问。 文敬道,“云思,你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有几日了,怎么了?” “那你前些日子里,可听到有人弹《广陵散》?”文敬公主又问。 华云思点头,“听到了,你的意思是……” “《广陵散》是王兄幼年教我的第一首曲子,而且,琴音的方向,也是来自朝阳宫。”文敬公主答。 华云思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晋王被软禁在了你的朝阳宫?” 文敬公主点了点头,而后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我听着又觉得那不像是王兄的琴音,别的不说,单这曲《广陵散》,若真的是王兄的话,我是一定不会听错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朝阳宫中,另有他人?”华云思心中一动。 文敬公主点了点头,“总之我确定那人不会是王兄,可偏偏他又每日都弹那《广陵散》,所以……” “所以,弹琴的人不是晋王,却偏偏用的是这首曲子,最大的可能,便是晋王叫此人弹的《广陵散》,为的,便是让你听到。”华云思很快分析道。 文敬公主闻言,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你的意思是,王兄是利用这个人的广陵散告诉我,他是安全的,可既如此,他为何不自己弹给我听呢?” 若换作寻常,文敬公主未必想不到这层,只是这几日她殚精竭虑下来,总是有些疲累过度了。 而华云思也是被文敬公主这句话点醒,脑海中灵光一闪,便道,“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晋王他根本不在宫中,而这个人,极有可能便是受他的嘱托,顶替他的那个人,而广陵散,也是他嘱咐那人弹给你听,叫你放心用的。” 文敬公主闻言,一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第658章 陵王冷染? “你是说,有人冒名顶替王兄,而真正的王兄他……” 一时之间,文敬公主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担忧,神情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她的话还没说完,华云思便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 “你该比我更了解晋王才对,像他那样的一个人,你觉得,会坐以待毙么?” 听华云思一席话,文敬公主才如梦方醒,心中不禁无奈,这些日子,自己竟糊涂到了这等地步。 是啊,王兄是什么人!?即便是为了自己,王兄也决计不会坐以待毙的,怎么自己连这点都想不到呢。 那既然如此,想必王兄这些日子便是不在宫中的。 她虽担心王兄,但转念一想,王兄若是在宫中被软禁,那才真的是叫人担心,她的心便又放宽了许多。 想到这里,她即刻又拉着华云思的手,真心道,“云思,谢谢你。”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字,况且,我本什么都没做,入宫不过也是为了见到你安好,如今你没出事,我也算放心了。”华云思点了点头,而后又微微蹙眉,“只是,风临皇……” 说到风临皇,两人不自觉的又都沉默了下来。 如今风临皇的形式不容乐观,随时都有驾鹤西去的可能,而宫中的一切,如今又都由莫言把持,谁也不知道他的打算究竟是什么,所以难免人心惶惶。 乾圣殿中,烛火明明灭灭,映衬着这里再不复往日里的富丽堂皇,反而气氛压抑。 过了许久,文敬公主道,“云思,你回去吧,父皇这里,有我服侍就好。” 华云思坚决摇头,“与其被软禁在听澜阁,我倒宁愿在这里陪着你。” “可你如今才被他封为淑人,若是惹怒了他……”文敬公主有些担心。 华云思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怕什么,我原就不会做他的太子妃,留在这里,难道你还嫌我碍眼不成?” “怎么会……”文敬公主其实内心是希望华云思留下的,但是却又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会殃及到她。 正说话的功夫,忽然,烛光中,一抹雪白闪过,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猫叫。 是雪儿! 雪儿一跃跳到华云思怀中,喵喵的叫着。 文敬公主许久没有见到这团洁白如雪的小可爱了,当下心情便跟着雪儿的叫声放松了不少。 然而,恰恰与她相反,华云思的眉头却渐渐锁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华云思点了点头,道,“雪儿有消息要说。” ……雪儿,不过是一只猫,有消息要说!? 文敬公主心中咯噔一下,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看着华云思一本正经的神色,自己想想刚才也应该没有幻听才对啊。 华云思感受到文敬公主的疑惑,只得道,“此事待会儿在于你解释。” “嗯?” 待会儿解释?看来她没听错了? 雪儿竟真的能带消息来? 文敬公主想着,心中下意识的猜测道,雪儿带消息的方式,一定和信鸽传信的方式有所雷同吧? 于是,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雪儿的身体,然而,却没发现和寻常的猫有所不同的可以放信的地方啊! 正当她疑惑着的时候,忽然,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雪儿的瞳孔由古铜色变成了绽放着流光的湛蓝! 这……文敬公主吃惊的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而后,便听到雪儿喵喵的几声叫。 正当她要询问华云思的时候,雪儿的瞳孔恢复了颜色,华云思也长出了口气。 文敬公主有些犹疑的开口,“云思,你刚刚说,它,带给你消息了,是……” 不等她的话说完,华云思便面带欣喜的抓住她的手,“不错,昨夜,趁她和莫言喝酒的功夫,雪儿跑了宫外一趟,收到了凌霄阁的人传信,说萧镜尘找到了,只是小伤,并无大碍。” 文敬公主闻言,还没来得及理顺雪儿是怎么带回来萧镜尘没事这个消息,忽然,里间传来一声低微的咳嗽。 风临皇醒了!? 一瞬,华云思和文敬公主对视一眼,眼睛不约而同的望向屏风后面。 那是一道用金线绘制着九龙御天图的屏风,其上所绘的金龙栩栩如生,颇有一种随时就要突破云霄显现人间的真实感,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威仪无比。 若换作是从前,这屏风给人的感觉大抵便像是风临皇给人的感觉一般,勇猛而威武,令人不敢直视。 而现在,这道屏风摆在这里,却是和床上的浑身上下苍白虚弱的风临皇形成鲜明的对比。 绕过屏风,这还是华云思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尸僵。 只见风临皇仰面朝天躺着,眼睛睁得浑圆,似乎十分费力,却又偏偏身上动不得分毫。 曾经的叱咤风云的一代帝王如今竟成了眼前的模样,纵然是华云思见之,也忍不住心头一窒,就更别提文敬公主了,华云思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些日子文敬公主所经历的苦难。 见风临皇果真醒来,文敬公主忙拿了个枕头垫在风临皇身后,又小心翼翼的扶他起来。 如今,他身上唯一能动的,也就只有自己的眼睛了。 坐起身来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华云思身上,大概是久病的原因,风临皇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反而平添了许多柔和。 这个时候,他的样子看着就和民间寻常的老者并无任何的分别。 华云思心中暗自感慨一声,还是跪在地上,给他行了大礼。 而后风临皇动了动眼皮,文敬公主便连忙过来扶起华云思,道,“快,父皇叫你起来!” 华云思站起身来,有些歉疚的对文敬公主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我打扰了风临皇休息。” 文敬公主闻言忙摇头道,“哪里的话,你能来看父皇,父皇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呢!” 华云思再看风临皇,发现他虽身不能动,口不能语,但眼睛里似乎真的多了一分柔和的笑意。 这……便是昔日的风临皇么,华云思心中感触,险些有些认不出了。 只是为何,他的眼神似乎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文敬公主自是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便附在风临皇耳边说了什么,半晌,风临皇都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直到下一秒,风临皇终于眨了眨眼睛,文敬公主便站起身来笑着道,“云思,父皇是听到萧黄的名字,所以才醒来的。” “萧镜尘?”华云思有些错愕。 文敬公主点了点头,又道,“父皇是要问你,萧皇他,没出什么事吧?” 华云思闻言,连忙摇头,“没有,多谢风临皇挂怀,还请风临皇放心便是,萧皇没事的。” 果然,风临皇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将视线从她身上移了开去,飘渺的,似在看向远方。 文敬公主这才低声和华云思道。 原来,这些日子,风临皇始终担心着萧镜尘,风临皇中了毒,口不能言,但耳朵却是能听清楚的,日子久了,逐渐摸索下来,文敬公主倒是也能与其做一些简单的沟通。 华云思点了点头,难怪方才文敬公主能懂萧皇的意思呢。 “对了,雪儿呢?方才它还在这里呢!”文敬公主忽然见到雪儿不见了,好奇道。 华云思答,“是我叫它去办一些事情了。” 之前她被软禁在听澜阁没有办法,如今虽然能来乾圣殿了,但还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在宫里寻找遥儿,如今,雪儿便是她联系遥儿最好的办法了。 文敬公主不禁又是疑惑,雪儿,一只可爱的白猫,能办什么事? 接下来,华云思便把有关雪儿的一切秘密都告诉了文敬公主。 包括,雪麒麟和墨麒麟的事。 “可若如此,你叫雪儿在宫中行走,难道就不怕那个钟玉么?” 怕,当然怕,但如今想要找到遥儿,雪儿是她唯一的办法了……华云思心中感叹一声。 夜里,雪儿带回了消息,另华云思失望的是,没有找到遥儿。 不过,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冷染,而且,是在朝阳宫! 动物和人不同,在人的世界里,认识一个人只需要一张脸就可以,但动物区分一个人,却不止是通过容貌,还有更重要的,便是人身上的气息。 而雪儿在找遥儿的过程中,虽未有察觉到遥儿的气息,却是察觉到了另一个熟悉的气息,那便是冷染。 冷染那家伙似乎比较害怕猫这个动物,所以雪儿并没有太过接近他,第一时间便回来将此事告诉了华云思。 这一瞬,华云思才总算想起,只怕,冷染便就是朝阳宫弹琴的那个人了吧。 只是,他为何会顶替莫轩呢? “晋王,可曾认识梁国的陵王?”华云思问文敬公主道。 文敬公主摇头,“不曾听说啊。” 华云思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无论莫轩是否认识陵王,如今陵王冷染住在朝阳宫是事实,弹奏那《广陵散》也是事实,也就是说,莫轩的消息,他应当是知道的…… 第659章 对不起 华云思看着眼前的雪儿,心想,或许,想要知道莫轩的消息,也并不难。 只是……冷染怕猫这件事,该怎么解决呢? “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文敬公主忽然开口,华云思一怔。 “怎么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晋王的消息了?” 文敬公主摇了摇头,“如今,既知道宫中的王兄是被人顶替,而且,这件事莫言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也就是说,王兄现在人在宫外,亦是安全的。” “所以我想,王兄既然这么做了,那么就必定是有他的考量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帮王兄一起隐瞒这件事,而并非揭穿。” 华云思闻言,亦是赞同的点头,“你说的不错,若我们执意查清楚,难免露出破绽,倒是我唐突了。” “你亦是为了我,又何须自责。”文敬公主抓着她的手,想到她刚才说的话,“况且,你不是说那钟无期始终想要得到雪儿吗?不如便将它留在身边,哪儿也不要去,才是安全的。” 华云思点了点头。 是夜,华云思就留在了乾圣殿与文敬公主一同照顾风临皇。 到了同样的时辰,那曲《广陵散》再次响起。 文敬公主没有内力听不到,华云思却是听的一清二楚,而且,这里比听澜阁听的还要清晰。 而乾圣殿正好有琴,她便将琴拿到院子里,重新弹奏一曲《将进酒》。 至少,这样也能叫冷染知道她如今在乾圣殿的消息了。 到了夜里,华云思正伏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觉得一旁有什么东西在拽她的袖子,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睛,见到竟是雪儿。 雪儿正用嘴巴用力的撕扯着她的袖子,而且,似乎十分急切的模样。 一瞬间,华云思清醒了大半,雪儿从未如此过,瞧着眼前的模样,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见她醒来,雪儿终于舍得放开她的袖子,华云思站起身来,便见雪儿似乎要引她去什么地方。 她隔着屏风看了看里面睡着的文敬,而后随手拿了件披风,正打算随雪儿出门,然而却没想到,雪儿竟一跃跳进了屏风那边。 心中猛地一沉,难道,雪儿要她看的是风临皇,难道说,风临皇出了什么事!? 披风从身上滑落,她忙也越过屏风。 屏风的这边,文敬公主许是疲累了许久,半个身子半跪在地上,半个身子趴在床边睡的正沉,而床榻上,风临皇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醒了过来,此时此刻正睁着一双眼睛,眼睛里饱含热泪的模样。 看见华云思进来,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而后又落在文敬公主的身上。 华云思猜想他是要自己叫醒文敬公主,于是忙唤了两声,文敬公主虽然疲累,但这几日也总是保持着警惕的,所以很快就醒了过来。 只是看着她眼中遍布的红血丝,华云思有些心疼。 文敬公主看了看眼前的模样,反应过来是风临皇叫醒了她,便忙关切道。 “父皇,您怎么了,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说完,她便认真的盯着风临皇的眼睛,想要从中寻求答案,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父女俩始终是这般交流的。 顺着文敬公主的视线,华云思也朝风临皇的眼睛看过去。 然而,令所有人没预料到的是,这一次,风临皇没有眨眼,只是定定的看着文敬公主,片刻后,忽地闷哼一声,竟吐出一口血来。 事发突然,血迹染红了风临皇的半边唇角。 华云思和文敬公主吓了一跳,文敬公主忙那这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与此同时,眼角不可自抑的流出泪来。 父皇这几日都没有任何反应,唯独今日竟吐血,文敬公主第一时间以为,风临皇的病情怕是恶化了。 然而,华云思却不这么认为,因为风临皇此时的模样,她有些熟悉,就像……练武之人不慎冲断了经脉似的…… 想到这里,华云思眉心忽地一跳。 果然,下一秒,在文敬公主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风临皇的手竟缓缓的抬了起来,而后,亲手帮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文敬公主的眼睛瞪得老大,甚至连眼泪都忘了流出。 她猛地抓住风临皇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父,父皇,您能动了,能动了……” “云思,父皇她能动了。” 一时间,文敬公主的眸子里写满了惊讶和喜悦,华云思心中微沉,点了点头,却是没告诉她实情。 眼前的情景,分明是风临皇强行冲破了经脉所致,表面上看似风临皇恢复了常人的模样,内里,只怕风临皇每动一分一毫,都会是千钧之力和难以忍受的剧痛吧? 风临皇的额上渗出汗水,文敬公主犹自沉浸在风临皇忽然能动了的喜悦中,华云思上前,将风临皇的手臂从文敬公主的手中拿出来,又平放在床上,道。 “如今你父皇他方才醒来,不宜有如此巨大的动作。” 风临皇神色莫名的看了华云思一眼,而后开口,“文敬,能陪父皇说说话吗?” 文敬公主闻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忙点了点头。 华云思见状,则是作势要离开。 然而,没想到下一秒风临皇竟开口道,“华姑娘,也留下吧。” 华云思一怔,文静公主便忙命红儿搬来个凳子放在靠近的位置,而后又忙放了枕头在风临皇身后,扶着他坐起身来靠在枕头上自己才又坐在床边。 华云思则是暗中叫南风到外面去守着了,直觉告诉她,风临皇今夜,会揭开太多的秘密。 不知为何,父皇现在的这副样子,文敬公主心中始终都有些不安。 “镜尘他,还好吧。” 谁也没想到,风临皇开口的第一句话,关心的竟还是萧镜尘。 华云思一怔,而后忙点了点头,道,“他很好,我替他谢过风临皇挂怀。” 听到前半句话还好,听到后半句话,风临皇的神色明显有些失落了下来,而后他叹息了一声,道,“镜尘的真正身份,想必你们都已经知晓了吧?” 顿了顿,华云思再次点头,算是承认了风临皇的话。 下一秒,风临皇便有些自责道,“都是朕的不好,是朕对不起自己的这个外甥,对不起皇妹,也是朕,对不起萧家。” 这句话似是牵动了风临皇心中的伤痛,说完便脸色发白,开始咳嗽了起来。 文敬公主连忙拍着他的背缓和,华云思也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无论是萧家,还是萧镜尘,她都无法代替,于是也只能沉默着。 然而,风临皇说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她和文敬公主都惊呆了。 风临皇道,“其实,朕一直都知道,他就是皇妹的孩子,朕的侄子,朕知道朕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婉儿,朕以为,接回来太子,便能够弥补,可没想到,却竟然是如今的下场,如今的下场……” “原来,风临皇一直都知道。”华云思深吸了口气。 风临皇闻言,一瞬的错愕,而后点了点头,“原来,你都知道了,是太子告诉你的吧?这样也好,也好。” 华云思沉默了下来,文敬公主却是看着两人愈发的不解。 为什么,他们说的话,她都听不懂呢? 父皇说,云思知道,又是指的什么? 她想问,然而没等他开口,风临皇就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其实,太子并非朕的孩子,确切的说,他也是朕的外甥。” “……父皇的意思是?” 文敬公主虽然知道太子的身世有异,但却绝不能想到,他竟是父皇的外甥,也就是说…… “他是萧皇后的儿子,与萧皇是双生子。” “当年,你祖父不该毒害你的姑母,幸而那巫师留了后手,你姑母得知一切后,逃到了景朝。” “你祖父去世后,朕便有意要寻回你的姑母,却不料,朕好不容易得到她的消息的时候,她却已经成了景朝的皇后。” “朕原要接她回来,却没想到,她已经身怀有孕,当朕得知她怀的是双生子的时候,朕忽然觉得,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来弥补。” “朕将太子交给柳贵妃,并许她未来富贵荣华,条件便是,要替朕永远守护这个秘密,而且,终生不得孕育自己的子嗣。” “柳贵妃答应了朕,自那以后,外人看来,朕便对太子和她甚好,其实,只有朕知道,朕是为了补偿,为萧家而补偿太子,为与朕保守秘密不能怀有子嗣而补偿柳贵妃。” “如今想来,朕当时的想法实在是可笑,不仅可笑,而且可笑至极!如今想来,朕不仅拆散了他们母子,朕还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随着风临皇继续说下去,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文敬公主的脑海,情不自禁的,她再次流下泪水。 多少年来,明明身为风临的嫡皇子和嫡公主,原该是最尊享荣华的存在,然而,这些年来,她和王兄所经历的一切,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最可笑和最令他们不解的是,他们输给的,竟只是一个庶出的莫言。 怨么,恨么? 当然,但这么多年下来,所有的怨,所有的恨,在她的眼中,早已云淡风轻。 尤其是父皇当前的模样,文敬公主又如何怨恨的起来?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大约,也只剩下无奈和心疼…… 第660章 风临令 风临皇继续道,“朕为了他,冷落了你和轩儿,甚至冷落了你们的母后。无论一切,只要朕觉得该给他的,或是他想要得到的,朕都一定要给他最好的,甚至是,风临至高无上的皇权,朕知道,无论是风临的百姓还是群臣,看待他甚至都是一个甚至都高于朕的存在。” “朕以为,这样便够了,朕以为,只要朕倾尽一切去弥补,哪怕得不到他们的原谅,朕也心安,朕以为,以这样的方式把风临交还给萧氏的后人,便就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没想到,朕却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其实,当文清被他利用给朕下毒的第一次,朕便知道,可朕还是服下了那毒药,在他的面前,在萧氏的面前,朕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哪怕他想要朕的命,朕都可以给他,真的,都可以。” “可到了这一刻,朕,终究是后悔了。” “时至今日,朕想明白了,或许,这怪不得他,一切,都是朕自酿的苦果,是朕,本该承受这一切。” “只是……也是直到今日,朕才想明白,无论如何,风临是无辜的,风临的百姓,也是无辜的。” “朕或许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补偿太子,但风临,和风临的百姓,却不可以。” 风临皇说着,眼角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泪水顺着他脸上的皱纹缓缓流动,此时此刻,华云思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老人,是真的后悔了。 这一刻,她竟十分的同情他,同情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风临帝皇。 文敬公主此时早已泣不成声,“父皇,您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便更该快些好起来,风临和风临的百姓还需要您的守护啊!” 下一秒,风临皇也唯有无奈的摇头,“父皇老了,也老糊涂了,或许,父皇早该将风临放手才对。” “可风临皇是否知晓,如今的风临,宣太子可是唾手可得。”华云思深吸一口气,终于道。 她原是不想插手莫氏和萧氏的恩怨的,但如今,一则是为了萧镜尘,二则,如风临皇所言,便是为了风临的万千百姓,她也不得不开口。 风临皇闻言,似是十分赞赏和欣慰的眼神看着华云思,而后摇了摇头,“不,这风临的江山,朕若是想给一个人,那那个人即便是不想,也必须接着,但朕若是不想给一个人,他便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 华云思眉心一跳,时至今日,风临皇还能如此自信的说出这样的话,难道…… 下一秒,出乎意料的,风临皇竟道,“文敬,将你的发簪给华姑娘。” 发簪? 突如其来的,风临皇要这个做什么,而且还要给华云思? 不过,看他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的模样,文敬公主还是将发簪取下,一脸疑惑的交由华云思的手上。 就在这个时候,风临皇命令的口吻再次响起,“文敬,你到屏风外边,朕有话要与华姑娘单独说。” “可是父皇……”不知为何,文敬公主心中忽地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下一秒,果然,风临皇的神色陡然变得严肃,“怎么,如今连你都不听父皇的话了么!?” 风临皇的身体尚十分虚弱,动怒可是不好的,为免惹其不悦,文敬公主只得依言绕到了屏风外边。 不过,即便如此,不过是一道屏风罢了,她还是能听得到里面的说话声的。 只听风临皇说,“如今,就只有拜托你了。” 华云思拿着手中的簪子,愈发疑惑,“什么?” 风临皇费力的伸手,而后将被子一角掀开,露出他的左腿来,道,“朕年轻的时候,曾经受过重伤,这条腿差点就费了,后来,得遇一位神医相助,才能保全了这条腿,只是……” 风临皇说着,看向华云思,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只是,今日,该是取出那件东西的时候了。” “东西,什么东西?”华云思愈发不明就里。 “风临令。”风临皇道。 与此同时,外面文敬公主听到这三个字,心口猛地一缩。 风临令,那不是传说中,早已遗失了的萧氏的东西么!?这么多年来,所有人都只道那是一个传说,可如今,父皇竟然……难道,此物一直在父皇的手中!? 文敬公主正惊讶着,风临皇的声音继续传来。 “朕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所以,如今,也只能让你代朕取出。”此时此刻,风临皇的语气里竟带着哀求。 咣当一声,华云思手中的簪子掉在地上,风临皇这竟是要她…… 文敬公主心中也是猛地一惊,她忽然想到,在自己年幼的时候,有一次,父皇的腿在一次打仗中受了重伤,所有人都以为他的腿保不住了。 后来,却不知为什么,竟然神奇的痊愈了。 只是在那之后,父皇便经常时不时的腿疼。 那个时候,父皇不多与自己亲近,所以她并没有什么机会去关心父皇。 只是她却注意到,每每父皇腿疼的时候,额上都会冒出珍珠般大的汗水。 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疼啊,当时的她年幼不自知,但却知道,父皇从来都是勇猛无畏的,哪怕是被一把剑刺伤都没有疼成那个样子过。 难道说,父皇当时的腿疼,竟然比被剑刺伤还要疼吗? 自那个时候起,这件事便一直困惑着她许多年,知道此时此刻,她仿佛一瞬明白了什么,心中蓦地一沉! 屏风外,文敬公主立时跑了进来,惊呆了的痛苦神情看着风临皇,“父皇,难道您真的要……不,不,我不允许……” 华云思亦是拒绝,“若风临令在其他的什么地方,我定会取出,但……” “但如今,这是唯一拯救风临百姓的机会了,若是太子真的得了这天下,你以为,天下会将如何!?” 天下会将如何? 风临皇的话让华云思心中猛然一震,是啊,她所了解的莫言,内心里充斥的满满的都是仇恨。 为了心中的仇恨,他就连抚育自己长大的父母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 华云思不敢再想下去,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无论如何,风临皇说的是事实,这天下,终究不能交给莫言。 而之所以走到如今这一步,不过是因为风临皇心存愧疚,不过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想要给自己机会,给莫言机会。 然而时至今日,那个人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下一秒,风临皇递给红儿一个眼色,在华云思的不可思议中,红儿竟直接在身后将文敬公主打昏。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惊,没想到红儿亦是风临皇的人…… 风临皇道,“她是朕的嫡女,朕怎能不疼爱她,将红儿安排在她身边,便是为了保护好她,也为了防止万一,不过如今,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她知道,是朕,对不起她。” 风临皇一声苦笑,命红儿将文敬公主安置好躺平在椅子上,目光才有些内疚的从她身上移了开来,转而落在自己身上。 “镜尘既选了你,文敬和莫轩亦都相信你,那么,朕便信你,况且,如今眼前,除了文敬,你是朕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也是朕和着风临百姓唯一的,最后的希望了。” “朕知道,你很为难,所以朕不逼你,但,如今,这把簪子便等同于风临万千百姓的性命,怎么选择,一切,便只在你的手中了。” 怎么选择么? 或许,从一开始,华云思就知道,她别无可选。 她想,如果他在的话,应当也是同样的选择吧…… 亲眼看着自己的腿被剖开,她不知道风临皇承受了怎样的痛。 要是此时此刻白苏在就好了,他或许不能挽回他的性命,但能让他少些痛苦也是好的。 她曾以为,风临皇是多么威严的一个人,而如今,却竟觉得他那么的可怜。 他错过么? 或许吧? 但如今的一切,也足以弥补他所犯下的所有过错了吧? 华云思一边动作着,一边思绪很乱。 直到,她将所谓的风临令取了出来。 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墨玉,同麒麟符类似,麒麟符是南疆皇所制造的,而风临令则是夺走萧氏江山的莫平之所造。 其实,莫平之不可谓不阴险狡诈,违背了对萧远山的誓言,费了萧皇后,夺了萧氏的江山不说,他还特意以墨玉铸造了此物。 目的便是防止萧氏有朝一日夺回江山。 众所周知,风临卫的最高统领是风临皇,但风临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便就是风临令一旦现世,无论如何,所有风临卫都必须要听风临令持有者人的命令。 而这条规矩,是风临卫的一条铁律。 也就是说,拥有风临令,便等于拥有了整个风临的风临卫。 风临卫的实力,华云思是领教过的,的确不容小觑。 而这样的一枚风临令,竟被风临皇藏在了伤口之内,想必,风临皇的初衷,一则是怀着对萧氏的愧疚,不欲与萧氏为敌,二则,便就是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吧。 或许,若是没有如今的事情发生,风临皇是会永远保守着这个秘密的吧,如此看来,风临皇对萧氏,甚至是莫言,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第661章 风临皇薨 风临令是风临卫的最高权威,如今拥有了风临令,就等同于拥有了整个风临的风临卫。 如此,莫言想要真正的得到风临,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过,前提还是需得守护好风临令,在合适的时机拿出来,否则,风临令若是落到莫言的手中,不过也是他登基为帝的台阶罢了。 割肉取令,华云思又为其消毒包扎了伤口,至少,再盖上被子,外人看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风临皇缓了很久才缓过来,而后,文敬公主醒了。 当她看到华云思手中的风临令,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泪如雨下。 见到文敬公主这般,风临皇自是心疼,不过,眼下却并非心疼的时候,于是便道。 “你是朕的女儿,风临最尊贵的嫡公主,如今,风临万千百姓的性命皆系于你我一身,你,有什么资格哭?” 是啊,她是风临的嫡公主,她要守护的,不该只是父皇,更该是风临的万千百姓,父皇说的对,文敬公主止住了眼泪。 风临皇这才又道,“朕还有一样东西,要交予你们。” “父皇……”文敬公主通红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风临皇。 风临皇又道,“此物,藏在乾圣殿的牌匾里,朕原以为,它会永远藏在那里,不被人知晓,然而却没想到……” 说到最后,风临皇叹了一声,文敬公主和华云思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风临皇道,“那是一道朕的诏书,朕将皇位传给风临的嫡皇子,莫轩,至于,是否将风临交还给萧氏,便都由他决定吧……” “父皇……” 不难听出,风临皇此言已经犹如遗言,文敬公主方才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一瞬又如洪水决堤般流淌出来。 这一次,风临皇没有责怪她,反而再次伸手为她擦去泪水,而后有些心疼的眼神看着她,“文敬,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的,朕对你的愧疚,终究是无法偿还了。” “还有,一定要代朕告诉你的王兄,他是朕的儿子,朕爱他,一直都爱他。” “太子他是做了太多的错事,但那都是因朕的宠溺,若非朕如此,太子也不会成为如今的样子,都是朕的错,朕的错!” “……” 接下来,风临皇又交代了许多,无非是要文敬公主和莫轩保重好自己,不要因为他而太过悲痛,还有他对这一双儿女无尽的愧疚。 还有,便是将莫言的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要他们不要恨他,至少,不能要了他的命,要他往后余生,一世无忧。 最后,便是他的最后一个儿子,莫风。 他知道,他做过太多的错事,但身为父亲,他何尝不想保护自己这个儿子? 只是,他这些日子喝的药,别人不清楚,他却是十分清楚,那都是以莫风的血为药引,其实,莫风也早已被莫言下毒了。 他知道,莫风活不了多久,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在莫风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善待他。 …… 除此之外,他又说了太多太多愧疚自责的话,说完这些,他竟似就像解脱一般,陷入了昏睡。 文敬公主见状,歇斯底里的大哭。 华云思劝住她,风临皇只是昏睡,至少,得等那件事情过后,他才能真的放心离开吧。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一昏睡,三日都过去了。 就在华云思以为自己猜错的时候,风临皇才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病情似比之前还要严重,他不仅口不能言,甚至连别人的话也听不到了。 之前,他还能和文敬公主用眼神做一些简单的交流,而现在,除了眼睛能睁开之外,他和一个死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华云思知道,他大概是真的解脱了…… 只是,她还记得,当日文敬公主被红儿打晕时,风临皇对她说的一句话。 那是一种祈求的口吻,他说,如果可以,他想见萧婉清,一眼就好。 如今,风临皇尚能醒来,靠的,便是对萧婉清心存愧疚的这一丝的执念吧…… 可事实却是,萧婉清如今还在昏睡,萧镜尘此去凉州,也不过都是莫言的阴谋,想必,是没有找到解药的吧? 在这期间,莫言也有来过。 他来的时候,大多都只是为了关心华云思,至于风临皇和文敬公主,一个是他的养父,一个是从小伴随他长大的妹妹,他竟是一眼都不曾关心过。 偶尔,他会拉着她的手,满目含情的看着她,说她会是他的皇后,要她耐心等待。 偶尔,他会和她谈心,谈这些年来,他孤独的一切,他愤恨的世界。 偶尔,他还会说,他是后悔的,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偶尔,他甚至还会向她道歉,但每每她好奇他为何道歉的时候,他却又都什么也不说了。 说起来道歉,华云思想了想,这些日子,他对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他爱她,以及他对不起她。 她始终好奇他为何会总是对她说这两句话,却始终没有答案。 殊不知,这个答案,是她多年之后,才想明白的。 过了几日,萧镜尘回来了,也不知他是如何能隔开莫言的重重防卫带来的消息,华云思只看到桌上有一页纸,写着他并未找到解药。 华云思心中一沉,忽然想到了风临皇的嘱托,只怕,他是无法活着见到萧婉清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她还什么都没说,风临皇便就似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当日夜里便沉沉的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翌日清早,当触摸到冰冷的风临皇的尸体时,文敬公主哭的死去活来,华云思却知道,自今日起,风临的皇宫只怕才真的是要变天了。 她看了眼身旁的雪儿,如今,趁着莫言还没知道风临皇薨逝的消息,雪儿,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幸而风临令极小,可以让雪儿含在口中。 华云思吩咐,倘若,不幸被钟玉抓到,雪儿务必要将那风临令吞下。 雪儿眸中蓝光闪烁,示意明白了华云思的意思,而后便如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华云思的视野里。 到了中午,风临皇服药的时辰又到了。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一次,竟是莫言亲自带着人来送药。 风临皇薨逝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了。 宫中响起丧钟的声音,整整八十一下。 皇帝大行,举国哀痛,然而,华云思却没有在莫言的身上看出一丝一毫的难过。 自丧钟敲响始,整个风临朝,三日缟素,朝夕哭临。 风临皇薨逝忽然,死前并未留下遗嘱,按照规矩,自是太子登基。 不过,太子登基的日子,也得是在七日,风临皇下葬之后。 这七日,似乎一日比一日漫长。 因为谁也不知道,七日后的风临,究竟会发生什么。 好在,值得庆幸的一点,便是没有雪儿被抓住的消息,这么多日过去了,没有消息便就是最好的消息,华云思猜测,萧镜尘已经得到了那枚风临令了吧。 整个皇宫,不,或许应该说是整个风临,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七日之后。 有不知情的人期待着他们最尊贵的太子殿下登基为帝,他们以为,那会是风临盛世新的开始。 也有知少许情的人期待着宣太子的文治武功,他们以为,风临定会有一番新的面貌。 而只有少许人,如华云思这般知情的,却对七日后十分的担心。 他们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风临的万千百姓。 他们一旦败了,风临的万千百姓将交由莫言的手中,那就意味着,风临将陷入莫大的危难。 因为,一个充满仇恨的人,会拿整个风临百姓的性命来做什么,谁也猜不准…… 而在所有人心思各异的等待中,谁也没想到,最后一日,竟等来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满大街张贴的,都是宣太子下发的告万民书。 而其内容…… 明日便是太子登基的日子,原是大喜之日,但令众人吃惊的是,太子竟要喜上加喜,举行大婚,并举行册封风临皇后的仪典!? 这若换在寻常,在登基的时候大婚也没什么,比如景朝的慕容信当时便就是如此。 但眼下,风临皇薨逝还不足时日,登基便算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这一点上,风临也是有先例可循的。 但,大婚的话……无论是大婚冲撞了七日前的大丧,还是七日前的大丧冲撞了大婚,这都是大为不吉的。 所以,第一次,朝中有人开始反对,反对明日的大婚。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莫言的决定提出反对的意见。 可,多年来,风临上下,谁人不知,但凡是宣太子莫言决定了的事情,便从没有过更改的时候,从前如是,现在亦如是。 更何况,从前他只是宣太子,如今更是风临的帝皇,举朝上下,谁又有胆量真的质疑他的决定? 翌日,在所有人的注目中,登基大典和大婚,照常举行…… 第662章 大结局 登基大殿和大婚的场所,都设在乾圣殿。 似乎是一个开始,似乎也是一个结尾。 风临上下,举国来贺,此情此景,不胜隆重。 宣太子登基的诏书和册封皇后的诏书一先一后由司礼太监宣读,响彻整个皇宫。 而后,便是莫言的登基仪式。 登基仪式原是这场大殿最重要的一环,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莫言的身边,竟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浑身身穿一身大红的皇后吉服,不是华云思又是何人!? 所有人愕然,新帝登基和新帝大婚竟同时举行,这实在是不合规矩! 新皇登基,女子站在身边,哪怕此人是皇后,成何道理!? 一时间,举朝哗然,所有人都为眼前的一幕惊呆。 然而,所有人目光中心的主人公,却似乎丝毫不在意周遭的各种眼神和非议。 自始至终,他的眼中只有一人,那就是华云思。 看着他眸中的坚定和决绝,华云思忽然竟觉得同情,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预料的到。 那种感觉,像是赴死,而不像登基。 华云思心中猛地一跳,正在太监宣布要行拜礼的时候,忽然,莫言手中的香似是被什么东西震断。 而后,轰隆的军队声响起……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乾圣殿被包围。 这是……要造反么!? 所有人惊魂未定的时候,远处,萧镜尘如天神降临一般的声音响起。 “朕倒要看看,谁敢抢朕的皇后。” 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华云思都被这个犹如天神降临的男人所吸引。 谁也没有注意到,莫言手中的香柱散落在地上,而他的唇角,竟勾起了一抹淡然的笑。 他,终于来了。 “不,不好了,皇,皇上,刘家的人全都,全都……” 莫言摆了摆手,制止了这名太监接下来的话。 他不说,他也知道,刘家,全军覆没。 否则,他也到不了这里,不是么? 莫言只是远远的看着萧镜尘,没有说什么,太监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 不知是谁对萧镜尘喊了一句,“萧皇这是何意!?我风临新皇登基,萧皇此举,可是要与我风临为敌!?” “那,他要娶朕的皇后,可是,与朕为敌?” 萧镜尘只冷冰冰的一句话,瞬时,所有人便是心中一寒。 因为他们感受得到,这次,萧皇是真的发怒了。 更何况,在他的身边,可还站着大梁的人。 萧镜尘师出有名,是为了找回自己的皇后。 难道大梁的师出有名,是为了找回自己的郡主? 然而,他们猜错的,这一次,大梁竟不止是为了找郡主,还为了找回他们的陵王。 据大梁公主冷云笙说,是风临先绑架了他的陵王兄,大梁方才出兵的! 风临的百官闻言,一头雾水! 大梁的陵王殿下,被绑架了!? 除非,谁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直到萧镜尘的神色愈发不悦。 人都说这位景朝皇帝淡漠寡情,如今眼看他如此暴怒,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杀人灭口的事来吧? 所有人心中担心着,最终,在所有人恐惧的眼神中,萧镜尘竟真的缓缓的举起了弓箭。 而他的箭正对着的方向,竟然是宣太子! 疯了,萧镜尘一定是疯了! 风临的侍卫们见状,随即拔出刀来,准备阻挡。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莫言竟然再次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 难道,宣太子也跟着一起疯了吗!? 所有人心中大惊。 就在这个时候,萧镜尘手中的箭头朝上略微扬起。 咻的一声,箭头如破空之势朝着莫言的方向而去,所有人的心中瞬时一沉。 而后,哐当一声,所幸莫言没事,反而是他身后高处,乾圣殿的牌匾掉在了地上。 这……难道是萧皇射偏了!? 正当所有人匪夷所思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父皇遗旨在此,谁敢造次!?” 竟是晋王莫轩的声音。 人们一开始还不敢相信,直到莫轩念出遗旨上的内容,所有人这才跪在地上。 原来,风临皇要传位的人,是莫轩,而非晋王。 原来,宣太子竟并非风临皇的亲生孩子,而是失踪已久的萧长公主的儿子。 遗旨说出了一切的秘密,也终结了一切的可能。 令华云思惊讶的是,从始至终,莫言都并未做任何的反抗。 难道,他真的一早就知道? 就这样,几乎一夕之间,莫言便犹如被从风临至高无上的神坛上拉了下来。 又过了三日,莫轩登基,改莫言宣太子封号为宣王。 又封文敬公主为文敬长公主。 遥儿也终于在这一日出现了,他终于承认了中毒,不过,下毒的人是钟玉而非莫言,相反,莫言还为他解了毒。 这也是所有人最后一次听到莫言这个名字了。 自那之后,谁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他留给世人的,也只剩下一封忏悔书。 又过了几日,消失已久的顾语生也终于再次出现了,同他一切出现的,还有一只通体乌黑的猫。 雪儿见到那只猫的一瞬间,不顾一切就冲了过去。 华云思一瞬反应过来,难道这只猫,竟然就是墨麒麟!? 雪儿喵喵的叫,似在回应华云思,又似十分兴奋。 看来,它真的是墨麒麟了。 只是,墨麒麟都出现了,钟玉呢? 华云思期待的望向顾语声。 顾语生却只道,是顾老爷子逼着他去找钟玉的,谁让钟玉曾经欺负他的宝贝尘儿的媳妇了? 只可惜,顾语生是没那个本事找到钟玉了,却只找到了他遗留下的墨麒麟,于是便将它带了回来。 华云思闻言,失望的沉下了眸子。 没有找到钟玉,便意味着找不到解药了,没有解药的话,萧镜尘怎么办,萧太后怎么办? 正在她难过又失望的时候,一个她觉得万万不该出现的人,竟然出现了! 之所以说不该出现,是因为此人分明一直昏睡着,没有解药连醒来都无法醒来,怎么会出现呢!? 此人正是萧镜尘的母亲,萧太后,萧婉清。 她是被萧镜尘拉着手出现的。 萧镜尘拉着萧太后的手,笑意盈盈的看着华云思。 “怎么,还不快过来拜见你的婆母,朕的母后?” “母……母后!?”华云思惊呆了,“母后她不是,不是……” “傻孩子,母后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 萧婉清一把撒开萧镜尘的手,走到华云思身边,伸手替她擦去因为激动又不敢相信而流出的泪水,又十分自得的语气道。 “嗯,尘儿的眼光倒是不错的。” 华云思,“……”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有谁能来和她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傻孩子,像你这么好的姑娘,若是嫁给了别人,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萧太后又道。 华云思,“……” 她什么时候说要嫁给别人了!? “可若是我们尘儿的毒不解,又怎么配娶你啊?” 华云思,“……” 所以说,毒解了!? 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而后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大眼睛看着萧太后,“太后娘娘,您是说,您和镜尘的毒,都已经解了!?” ……华云思反应如此之慢,众人险些卒。 萧太后却是皱起了眉头,她皱眉的原因不是因为华云思反应慢,而是因为那句清清楚楚的太后…… “傻丫头,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萧太后又有些不甘的语气问道。 华云思,“……” 太后啊,有什么不妥吗? 不叫太后,难道还要叫母后不成? 不成不成!她可都还没和某人大婚呢,怎么能叫母后呢!? 华云思想着,没有说话,但是却红了脸。 萧太后见状,当下便做了一个决定,“看来,尘儿和你,是该早些大婚了啊……” 华云思,“……” 这……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某女蹙眉,不由看向对面萧太后身边的某皇,挤眉弄眼的,似是在说,“喂,你堂堂一国之君,婚事竟决定的如此仓促,你就不说句话的吗?” 萧镜尘何其聪明,很快就领悟了某女的意思,而后道,“朕,觉得母后说的有理,朕的婚事,是该早些决定了……” “你……”华云思没想到叫某人说话,某人说的竟是这样的一句话,险些没被气死。 至于没被气死的原因,是因为她还想挣扎一下。 然而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呢,便见周围乌泱泱一群人跪在了地上,“太后圣明,皇上圣明,皇上和皇后的婚事,是该早些操办了!” ……华云思无语,这……某皇和某太后的仆从们跪下也就算了,怎么连同着顾家人也一同跪下了!?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风临人而非景朝人,这样妄议他国之事,真的好吗? 而眼前没跪下的,就只剩大梁的太子,陵王,还有云笙公主了。 看到他们,华云思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冲刺了过去,似是找到了自己阵营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对着萧镜尘道。 “想要娶我,可还得经过我兄长和妹妹的同意,还有,我可是梁国的郡主,我的母亲和我的皇帝舅舅还都没有同意呢,所以,你们不能如此仓促……” 话说到一半,她说的正起劲呢,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拉她的袖子,转头一看,是冷云笙。 她拉她做什么!? 华云思有些糊涂,不过此时管不了那么多,得先把对方的气焰灭了再说。 于是,她正准备再次开口呢,就在这时,冷云笙又拽了拽她,还朝她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了?”华云思问。 “咳咳……”冷太子咳嗽了两声,而后众目睽睽之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东西。 华云思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冷太子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有关你的婚事,我早已写信告知了父皇,也告知了霜华姑母,她们早就同意了,此时,应当已经在赶往景朝参加婚典的路上了……” 华云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落井下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