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


 第一章、初见

    宋国皇宫。
    一名年约四十的女子斜躺贵妃椅，身旁还有两个侍女在左右。
    她衣着华丽高雅，发髻簪着一隻象徵尊荣的九尾凤釵，这便是当今的宋国皇后、郑太师之女。
    「娘娘。」此刻一位太监走入内殿打破寧静。
    郑后闻声慵懒的睁眼，撤退一旁的婢女。
    「何事？」郑后瞇着眼楮，唇角微勾：「福照，希望你是有好消息才来打扰本宫。」
    福照身子一抖，仍是噙着笑容不露惊慌：「那是，奴才有一百个胆也不敢叨扰您！」
    皇后的手段人人皆知，他又不是寿星吃砒霜嫌命长！
    「说。」郑后眼神一扫福公公便连忙道来：「太子殿下坠崖，十之八九活不成！」他向郑氏秉告的同时顺便打量她，除了在听见“太子殿下”四个字有皱眉外便无其他不悦的表情。
    郑氏喝口茶后提醒：「记住，宋国现无太子，坠崖的是废太子。」哼，凭他也配？还得问她郑瑛同不同意！
    「对了，虽然他中毒又坠崖，但还是要确认，本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像是想起什么，郑瑛凌厉的视线扫向福照，他连忙领旨并退下，谁知道下一秒是否会遭殃！
    郑后勾唇冷笑，宋润玉你别怪本宫心狠，只怪你没福分。
    虞国皇宫。
    「公主！奴婢求您了，赶紧下来，万一摔伤可怎么办？」
    只见穿着青色宫衣的女婢领着一群宫女太监在树下待命，各个脸上掛满担忧，急得像热锅的蚂蚁。
    被苦苦哀求的女子并没有打住动作，反而继续她伟大的爬树工程。
    终于抓到一根较粗硬的枝干，永乐公主使力站上去，看一眼下方：「好啦绿荷别喊，放心吧！本宫爬树比你们谁都行，去去去别阻拦！」说完便慢慢地朝宫墙走去，等重心稳住就一股作气的往墙上跳，双手抓紧墙顶的平面后用力蹬腿，费了好大一股劲才上去。
    下头的宫人无一不捏把冷汗，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太活泼、喜欢往高处爬、喜欢跑出宫！
    「公主，这树也爬了，下来吧？」绿荷仰头望着自家主子，脸上掛笑，但胆早已提到胸口，深怕一不小心永乐出意外。
    「下去？绿荷你傻是不？本宫都被禁足一个月了当然要出宫！行了不说，走囉！」永乐刚说完便跳下城墙，一点时间都不给他们反应。
    这下可好，绿荷心塞了！公主果然记不得教训，上回摔伤腿惹得皇上龙顏大怒，刚解禁又跑出去，这日子没法过！
    这头的永乐哪里知道绿荷的心声，只沉浸在出宫的快乐，边走边哼歌，心情好着呢！
    掛在腰际的玉坠被她拿来吊在食指转圈，顺便思考去哪溜达。
    有了！好久没去后山悠转，念头刚浮现永乐便跑过去。
    她可是个标准的行动派！
    跑得有些喘，便放慢步调，又过一刻鐘总算到了那世外桃源。
    这里是她两年前第一次出宫时发现的，每次心情不好来这兜转就会变好，特别喜欢这里。
    「唉，一个人好像有点无趣。」永乐伸脚踢块石子，却听到「嘶」的一声。
    她连忙查看四周，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一人躺在那。
    走近一些便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永乐嚥口口水试探：「喂，你没事吧？」
    等了一会并无搭理，永乐本想掉头离开但又怕那人会死，出于良心还是决定过去。
    到那人身边发现他是个男子，虽说脸上有些污泥，仍不难看出他的倾世容顏。
    永乐有些看呆了，她原以为阿兄已经是最好看的男子，没想到还有更好看的！
    「喂，醒醒！」永乐伸手摇他却不见回应，硬着头皮将他扶起。
    幸好自己对这附近很熟，顺利的将男子带到山洞中休息。
    不过再来可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丢在这吧！

 第二章、清醒

    永乐思考很久，在放任他自生自灭和尽力医治间不断挣扎，最后决定帮他一把！毕竟这是条活生生的命，怎可因为害怕就拋下他，这可不是她虞明若的作风！
    明若蹲在他的身侧，拍拍男子的肩膀：「喂仁兄，我去附近打水帮你清理伤口，撑着点！」
    不晓得他是真的听进去还是怎样，明若听见他轻声一嗯。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却在听见他的回应后整个精神都来了，屁颠屁颠地跑出山洞。
    这时男子的眼睛微微睁开，看到的便是明若提起裙襬跑走的背影。
    「呵，走了？」山洞中只剩下他低语呢喃的声音，似是嘲讽又好像不意外。
    他费了一些力移动身子，让自己斜靠在巨石上，调整姿势又沉沉地睡去。
    不久明若走回来，异于出去时的莽撞，此刻她步履轻巧、手捧荷叶，深怕浪费一点儿水。
    走到男子身边后明若小心地将荷叶固定摆好，撕了裙摆的一部份下来充当手帕。沾了沾清水后轻轻地为男子擦去脸上的脏污与血渍，映入眼帘的是张毫无瑕疵、眉清目秀的脸蛋。
    清理完没被衣服遮盖的地方后，明若纠结了！要帮他脱衣服吗？可是夫子说「男女授授不亲」怎么办？不对不对，现在他是病人，柳太医说「医者眼中没有男女之分」应该没关係！
    最后决定脱下他的衣袍，要是伤口再不快些清洗会更严重！
    「仁兄，我绝对不是什么登徒子，是为了帮你处理伤口，体谅下！」讲究礼貌，明若还是先合掌对男子解释。
    拍拍自己胸脯定定心神后才伸手解开男子的衣袍，脱到剩一件褻衣时明若犹豫了，她能明显感受到男子沉稳的呼吸和赤热的体温，作为公主她还不曾见过男子的身体所以略为迟疑。
    「不管了，动手！」明若抿抿小嘴后再伸手要去脱他的里衣，未碰到时男子便睁开双眼，明若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的眼楮，好漂亮的顏色！而男子在明若失神间便提高警觉，用仅存的内力将明若一掌打飞。
    「呜疼！」撞上石壁的背传来阵阵疼痛，明若的眉头都挤成一团了。「你这人忒过分，下手没个轻重！」不就幸好他伤的颇重，没用全力，不然自己就要去见祖宗了！
    男子没有理会明若，检查一下自己的身子：「是你帮我的？」看着手脚上的包扎有些哭笑不得，包的太丑了！
    「不然你梦游？」明若哼一声表示不满。
    「呵，是那女人派你来杀我的吗？」男子抬头看向明若，犀利的似乎要将她看穿。明若蹙眉：「有事吗？你有病吧！我为什么要害你！」这人怪怪的！
    男子没有搭话倒是又自顾自地说：「那她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居然派一个内功这么差的。」明若额角青筋一跳，敢情她被嫌弃了？
    「仁兄，就你现在这样我杀你是易如反掌！」明若不甘示弱，老虎不发威当她病猫？
    结果男子被噎的只能愤愤地看着明若。
    「别乱动，我帮你处理伤口。」明若揉揉发疼的胸口，走近他身畔：「安分点，我不会伤害你！」
    他嘲讽的笑：「你不会伤害我，呵，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明若真的有掐死他的衝动！
    「我认为没有人会去伤害一个陌生人，因为没必要！」不晓得为何看到他那样的笑有些揪心，明若扶着他的脸直视他说道。
    男子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明若澄澈的眼睛。

 第三章、熟悉

    过了良久明若听见他淡淡的「嗯」一声。虽然声音还是凉薄的，但明显已经不似刚才的拒人千里之外。
    「对了，附近我只找到一些能消炎的药材，我先将它磨碎再帮你敷上去！」明若伸手指了放在不远处的药草，又叮嘱他：「你伤的颇重尽量别乱动以免伤口撕裂的更深。」
    说完便走至一旁将药材放到刚才她从自己萝裙上撕下的丝布上头，拿了一块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一手握住的石头便开始磨碎草药，青绿色的草汁慢慢浸湿丝布，原本的纯白被染成一抹翠绿。
    男子在一边静静地观察明若，从她的神色和动作来看的确没有要对他不利的企图，而明若身上穿的宫衣是由青蚕丝织成，可见并非是一般的姑娘家。
    「你叫什么名字？」沉思一瞬后他开口。
    要想知道真相得自己去寻，傻傻地等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还在忙着处理药草的明若没有回头，只是笑着说：「明若、虞明若。」
    其实她内心有些小激动，大哥哥终于愿意主动开口了！
    听见明若的姓氏后他蹙了自己的眉一下，由于明若背对着他所以没有察觉。
    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是虞国唯一的公主、据说是那个受尽宠爱的永乐公主。
    「那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没听见男子的声音后明若转过头问，眨了她那双水灵的眼睛。
    男子显然楞了一下，快速转动脑袋后说道：「凌玉。」
    凌是他母妃的姓，玉则是自己名字中的字。
    「真好听，以后叫你玉哥哥吧。」明若复诵了一遍后说道，也没让他拒绝又问：「玉哥哥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凌玉勾唇、笑得嘲讽，仍是淡淡地说道：「被人陷害。」这种宫廷丑闻还是别让人知道，毕竟对方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那人太坏，你都中毒了还不放过你，我讨厌他！」明若双手插腰愤慨的说道。
    「为什么？」凌玉突然有点好奇这个女孩了。
    明若拿起弄好的草药走向凌玉：「因为他伤害玉哥哥你！」
    这句话硬生生地触碰到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从没有人会为他抱不平。
    「不说这个，我帮你敷药吧！」明若说着便要去脱凌玉的褻衣，他连忙伸手阻止：「你干嘛？」
    一个姑娘怎么动不动就要脱别人衣服？凌玉显然被明若的举动惊讶到，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这点表情当然没逃过明若的眼睛，调皮地道：「玉哥哥，你害羞了？」言毕又伸手去碰凌玉的里衣。
    「谁害羞，走你！」被戳穿的凌玉马上甩一个高冷的表情来掩盖事实。
    明若伸手发誓：「好啦不逗你，真的得尽快消炎，我保证不乱看！」说完自己又嘀咕了一句：「大不了我以身相许。」
    凌玉是习武的人，这点声音自然被听了进去，不过他也没戳穿，反倒是脸上更红了。
    「这些日子你好好静养吧，我看这环境不错，明日我再拿更好的药来给你用，保证不留疤！」替凌玉包扎完后说道。
    「好。」
    明若放心的点点头，收拾收拾后和凌玉道别：「我出来久了，走啦！」
    凌玉点头示意让她安心，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深思。

 第四章、喜欢

    就这样一连好几日明若得了空便往宫外跑，为的就是能见上凌玉、和他说说话。
    虽然都是她单方面开口，有时还被嫌吵，但这几次凌玉也逐渐会主动跟她聊天。
    这天明若依旧爬墙出宫，不仅从御膳房带了一隻烤鸡，还偷了自家父皇陈年的几瓮美酒。才刚到洞穴口时便听见凌玉喊她一声「明若」。
    明若乐坏了，从前凌玉很少主动叫她，这回听到连忙拿着手里的珍饌屁颠地跑向凌玉，双眼还巴巴的盯着他：「什么事？」
    期待凌玉开口的明若手也没间着，一边从包袱中拿出东西。
    凌玉嘴角抽搐，这丫头莽撞的坏习惯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为什么要对我好？」其实凌玉老早就想问她，于她而言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可他能明显地察觉出来她的依赖。
    明若正在动作的手顿了一下，没想过为何玉哥哥会问这种问题。
    为什么呀？她自己也不知道。明明最初很怕浑身是血的他，后来是讨厌那个误会自己还打了自己一掌的他，到最后却是习惯有他，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喜欢他。
    没说话的明若被凌玉以为是心虚，正要开口时却听见凌玉疏离的口吻：「你想要什么不妨直接说。」
    明若有些委屈了，怎么自己这半个多月无条件的好都变成是有所图了？
    凌玉见明若眼楮红红的有些后悔刚才的话，是不是伤到她了？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图求什么，所以，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在凌玉分神期间明若连忙解释，深怕他不相信自己噘着嘴问：「好不好玉哥哥？」
    「好。」鬼使神差的答应，凌玉又摸了明若的头安慰她。
    明若高兴地扑进凌玉的怀中：「就知道你最好了。」
    「今日拿了什么？」凌玉低头看向怀里的明若，女儿家的幽香飘入鼻中，使他有些恍神。
    明若离开凌玉的怀里，一手一样东西在他眼前晃：「酒、烤鸡！」
    凌玉看着那瓮酒不说话，明若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我也没喝过，偷听父皇说好喝，就随手拿了两瓮，呃，这不是想和你一起试试吗？」
    他微微叹气，拿她没办法，只叮嘱不能过多。
    明若赶紧点头深怕凌玉反悔。
    酒过三巡的明若已经微醺，脸蛋红通通的看起来鲜嫩欲滴，凌玉只好把这小酒鬼手上的酒拿走。一开始明若还反抗，兴许是因为醉了的关係没什么力气，只能顺着凌玉。
    看着手舞足蹈的明若凌玉有点后悔为何要让她碰酒！本来就够吵的丫头现在更不安份，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大笑又一会儿大哭。
    「玉哥哥你知道吗？对一个人好从来就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像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原因一样。」
    哭笑不得间凌玉发现明若已经倒在他的身旁，耳畔还残留着方才她口中的话。
    让他微微愣神。
    突然想起重要的事，他不能再耗费时间，必须行动了。
    「喜欢吗？但愿你日后不要感到后悔。」

 第五章、筹谋

    酒醒后的明若意识到自己失态，看向凌玉的眼神略显心虚，脸上的红晕更明显。
    「那啥、呃我、嘿嘿，出来太久得赶紧回去！」说完连忙起身拍了拍裙襬上的灰尘，遮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开。
    留下凌玉一个人独自沉思。
    明若走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凌玉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走时再瞧一眼这充满回忆的地方。
    回忆是日后谁也回不去的。
    穿过大片的桃花林后凌玉来到一片紧临河川的空地，拿出藏在身上的信号弹，用火柴点燃。
    约莫过了两刻鐘便看见一批穿着藏青色衣袍的人过来，领头的人向凌玉行礼：「属下见过太子。」随后其他人也纷纷行礼，动作整齐的不难看出训练有素。
    「是废太子吧？」凌玉勾唇讥讽。
    他本是宋国太子宋润玉，却因郑后诬陷他母妃残害皇嗣、舅父谋反，后再害他中毒坠崖来不及回宫覆命、查清真相，失去这太子之位。
    方才第一个行礼的人说道：「殿下定能扭转局势。」
    宋润玉嘴角虽微微上扬却无多说什么。
    但他心里早已做好盘算。
    「月青，派人回宋宫告诉陈贵妃，我愿与她合作。」宋润玉又想了想，再说：「跟她说我已释出善意，希望她不要让我失望。」
    月青思考了一会儿问：「殿下希望如何？」
    「一个月内我要听见郑氏一族垮台的消息。」宋润玉冷冷的道，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
    「对了，帮我以『凌玉』这名字造个不会被怀疑的身分。」宋润玉强调：「我要潜入虞国皇宫。」
    「什么时候需要？」月青询问，偽造身分不难但是得看期限，有越充分的时间准备越能偽造出较好的背景。
    宋润玉早就料到月青会问，不久前已经想好，直接回答：「七日且必须完美，这件事不能拖！」
    交代完以后又下令：「让高将军面圣时找个理由讨伐樊国，必须出于礼义而且要赢，还有，最好在三个月内。」
    月青在心中为高将军默哀，三个月内攻佔一国是个大难题！
    看来自家主子已经有了万全良策，势必要站上至尊之位。
    「要提及殿下吗？」虽然有点多馀，但以防万一还是确认下。
    「不必，反正他是我的人。」这个答案月青不意外，宋润玉没让他多想又说：「拿着令牌调动军队，后月的初九做到七千包围宋宫、八万包抄虞国。」
    「两个月后虞都的景容客栈见，掩人耳目地给我一万步兵。」
    「是，属下立马分配。」看来得速战速决。
    话刚说完月青便领着其他人消失，速度之快。
    「是时候让天下归一了。」宋润玉独自在口中呢喃着。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该是一统的时机了。

 第六章、重逢

    虞国皇宫。
    此时的明若正被关在自己的寝宫，美其名叫“反省”，其实任何人都知道这是变相的软禁。
    七天前。
    「公主，您最近出宫太频繁了，皇后娘娘已经怀疑了，要不是奴婢硬挡就拆穿了。」走在明若身后的绿荷蹙眉，希望自家主子今日能不跑出去。
    不过明若从来不是乖巧的料，答了一句绿荷意料之中的话：「那就继续硬挡！反正你拦不住。」
    绿荷噘嘴，您就知道欺负我！
    当明若快到宫墙时，身后便传来慍怒的声音：「不晓得本宫拦不拦的住！」
    明若的脚步顿一下，转头瞧见自家母后盯着自己，眼神已经可以吃人，别人或许会怕，不过明若可不会。
    「母后。」她甜甜一叫，不管怎样先撒娇就对了！
    「把公主带回去，没有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皇后没理会明若，逕自让身边的宫人去做。
    既然永乐的人管不住，那叫让她这个母亲来！
    不愧是在皇后身边做事的人，明若的挣扎一律被忽视。
    「母后，您怎么能这样！」眼见挣扎无效，她赶紧泪眼汪汪的看自家母亲。
    怎料皇后是铁了心，只是微笑：「之后好好和太傅学习，等你有规矩再来和本宫谈。」像是想起什么，皇后又道：「对了，求你父皇也没用，本宫是徵得他同意的。」
    就这样反抗无效，明若被带回去。
    一连七日来的好几个太傅全被她整走，凤顏大怒下更是直接将明若关在寝宫，只让人送三餐进去。
    明若也因此心情不好，七日不见玉哥哥，不知道他怎么样，是不是怪自己不去找他？
    此刻绿荷走至明若身边，打破她沉思：「公主，今日来了新太傅，皇上要您去御书房。」
    「不去不去，反正也会被本宫气走！」明若的小手拍在床铺，正闹彆扭。
    「听说长得十分俊美。」绿荷循循善诱，明若也好奇，问道：「比阿兄好看？」
    「是呢，连殿下都称讚。」
    明若的精神全来了，连忙跑出去：「那等什么，赶紧的！」
    她的玉哥哥也比阿兄好看，她想知道这个太傅有没有玉哥哥好看？
    绿荷摇摇头，公主还真是兴头来就走。
    御书房。
    皇后正坐在虞皇右侧，抬头凝视那男子：「永乐不好带，几个老臣都给她气走了，你这么年轻能压住她吗？」
    「正因年龄相仿才有话题。」男子明澈的声音如山涧清泉。
    突然便听见明若的声音响彻御书房：「父皇、母后，绿荷说有个好看的新太傅，在哪？」
    皇后有些汗顏，人家还在呢，让人看笑话。
    「永乐，快来拜见太傅。」虞皇宠溺的对明若招手，明若便屁颠的过去。
    刚抬头明若便愣住了，这不是玉哥哥吗？
    凌玉似是知道明若的想法，微笑道：「是我。」
    明若可兴奋了，伸手就拉着凌玉往外走：「父皇母后放心，若儿一定好好跟新太傅学习。」
    凌玉则是向虞皇夫妻点头示意。
    终于有人压的住这丫头了！
    接着的两个月，明若都乖乖地听从凌玉，边学规矩知识、边嬉戏玩耍，日子好不快哉！

 第七章、亡国

    虞都，景容客栈。
    「主子，一万步兵已散落虞都，信号响起便集结各宫门。」凌玉前脚踏进包厢，月青便报告。
    凌玉点头问：「其他如何？」
    「已就绪。」
    逼宫有陈贵妃与月白、高将军正在攻克樊国，至于虞国也准备好。
    凌玉不再说话，独自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事成与否且看今日。
    别的，他没法想也不敢想。
    「酉时一刻集合完毕，东门见。」抿口茶后交代月青。
    「带你们攻入虞宫。」
    月青点头，他看出主子的犹豫，也知道原因。他只是不愿点破，不能让任何事影响一切。
    已经等太久，只许成功。
    虞国皇宫。
    此刻的大殿静謐异常，不久前关外来报宋国出兵，由于来不及反应被打得节节败退。
    皇宫也被包围，只剩羽林卫拚死抵抗。到底五千对上一万仍是徒劳，宋兵突围是早晚的问题。
    「若儿呢？」皇后此时最担忧的便是自己的掌心明珠。
    「公主和绿荷一早便出宫。」
    要是从前皇后肯定发难，如今反倒稍为安心，连忙递块令牌：「红衣你赶紧去找若儿，把这给她，关键时能保一命，定要护她平安。」
    红衣认出那是调动护龙卫的信物，没想到皇上和皇后选择力保公主。她也不敢怠慢赶紧收好，转身运起轻功离开，时间有限不能辜负所託。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不知所措时，一道清凉的声音出现：「皇上和皇后是在迎接微臣吗？」
    虞皇一楞，是从密道传出的。
    「是我。」凌玉现身，背后还有三千人马。
    所有人明显错愕，凌玉勾唇：「在下宋润玉。」
    虞皇夫妇被震惊，没想到竟然引狼入室。
    「密道你是如何得知？」虞皇好奇，任凭他埋伏这么久也不可能知道。
    这是皇族才知道的。
    「她可是很信任我。」宋润玉微笑，眾人知道那个“她”是谁。
    「卑鄙，居然利用若儿！」
    他满不在乎：「可今日我将夺走虞国。」
    随着这句话，那三千军队便向前，手起刀落间已血染大殿。
    「没想到我送你最大的生辰礼，是整个虞国。」
    刀剑喑哑间，明若的声音令宋润玉一楞。
    生辰？原来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她听完红衣的消息便赶回宫，顾不得劝阻，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她的玉哥哥杀了父皇、母后、阿兄，还有其他人。
    多可悲，她所倾情相待的人竟是一头白眼狼。
    她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为整个皇室和虞国报仇。
    在绿荷跟红衣反应过来前便执起一把剑砍向宋润玉，没料到的他只能硬闪，左肩被剑峰伤到顿时血流不止。
    月青见状马上奔向明若，给她一掌，整个人飞出、唇角染血。
    绿荷连忙扶起明若，红衣则是回击月青。
    即便红衣武功再好也是孤掌难鸣，很快被制伏下来。
    她看向明若：「公主记得今日一切，来日定要復仇。」语毕，用最快的速度自刎，杀的措手不及。
    明若看见她嚥气前最后的唇语，护龙卫。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可她不想用、不想再有人为她的愚蠢而牺牲，因为她不配。
    宋润玉将目光定在明若身上，仅是一瞬。
    他不敢也不忍看她。
    「将永乐公主带走，押回宋国。」

 第八章、美人

    一个月后，天下一统，宋润玉登基。
    先处理宋国的事宜，包括剷除旧势力，协助他的陈贵妃也在名单内。
    「宋润玉你个白眼狼，本宫尽心尽力帮你，你到好，如今权倾天下便要置我于死地？」陈贵妃哪有昔日的高贵，顾不上披头散发、衣袍残败，在润玉的寝殿外大闹。
    他反唇相讥：「别以为朕不晓得当年母妃的死你也倒打一靶。」
    听完她双目微瞠，原以为天衣无缝，谁料竟是纸包不住火。
    「好日子过完该知足。」语毕，宋润玉让人将陈氏带走处死。
    她的嘴中仍是咒骂不断，谁料竟被来自宋润玉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打破：「能被他利用，你也算死的适得其所。」
    他微微蹙眉，陈氏则是愣了，到赴死再无声音。
    「谁让你出来？」
    明若嗤笑：「脚长本宫身上，难不成真当我是你的禁臠？」
    这几日她夜夜承欢他身下，最后的尊严也被抹杀。
    宋润玉没有理会，反问：「若儿，朕再问一次，护龙卫的令牌呢？」
    这是虞国最大的隐患。
    「我说过，封我为后便告诉你。」明若放声大笑。
    「痴心妄想！朕乃一国之君而你是亡国公主，凭你也配的上朕吗？」
    明若没有说话，好几次的试探都换来同样的答案。到头来仅是她的空想，自欺也许他爱她，不过迫于无奈。
    可现实再次浇醒她。
    「若知道有一天我的心会那么那么痛，那我情愿从未爱上过你。」
    爱他的代价若是一无所有，不要也罢。
    伴随语落，宋润玉的心微疼，内心深处好像害怕她不爱他。
    没再说一句话便离开。
    三日后。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今有佳人虞氏明若，文德聪慧、嫻静仁孝，深得朕心，特封为正三品美人，赐居玉明殿，钦此。」
    一早皇宫便响起阵阵热闹，所有人都来看皇上首封的妃子长什么样。没人知晓刚被册封的虞美人便是前朝公主。
    出现在眾人眼前的明若虽未着华服，但肤若凝脂的模样宛若仙子，令人生羡。
    「请虞美人接旨。」
    明若冷笑，双膝下跪接旨：「谢主隆恩。」
    詔书的形容哪是她，分明相反。

 第九章、荣宠

    自明若受封为美人后常伴君侧，风光无限。眾人皆知千万不能招惹这尊大佛，想打听圣意也得从虞美人下手。
    可又有谁知明若心中的苦恨。
    玉明殿。
    明若慵懒地从床榻爬起，轻唤：「绿荷，帮我梳头吧。」
    若能不动她真想躺一天，现在浑身还痠疼着。
    「让晴儿来吧。」
    陌生的声音使明若微愣，才想起绿荷早在押回宋国途中殞命。
    那时她伤重却没人愿意为她寻大夫，是绿荷以命相逼引起最前方的宋润玉注意她才活下来。
    她背负太多人命。
    明若嗯声便不再说话。
    玉明殿的宫人觉得有个争气的主儿与有荣焉，不过主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与人交涉。
    「娘娘，礼部尚书求见。」晴儿的声音将明若拉回现实。
    「告诉他后宫不得干政，不见。」
    晴儿瞄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见无大碍后说：「赵大人说是希望主子劝皇上广纳六宫。」
    明若勾唇，这几日朝中发生的事她也略有耳闻，眾臣联合上书劝告宋润玉扩充后宫、绵延皇嗣，讲得冠冕堂皇也不过是盼望自家女儿能获圣心，成为第二个虞美人。
    但听说都被宋润玉的一句「朕之家事与卿何干？」压得不敢多言。
    所以转从自己这方下手？明若挑眉轻笑。
    「告诉他，从来没有女人愿意共享丈夫。」
    晴儿吞了口口水，心想自家娘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晴儿走后不久，明若又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懒散的问：「还有事？」
    「朕很高兴。」
    明若僵住，宋润玉从她身后环抱，微微使力让她坐在自己腿间。
    显然知道明若的疑问，又说：「你拒绝与人共享朕，朕很高兴。」
    那番话证明她心中有自己的存在。
    「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明若冷笑，这句却化为利刃扎入他的心。
    宋润玉逼迫明若看着自己：「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回到从前！」
    「谁也回不去了，横隔在我们之间的是亡国灭族之仇。」
    那天，从眼角滴落的结晶，将回忆化成了泡影。

 第十章、悲歌

    之后的日子宋润玉凡事以明若为主，尽可能顺她的心，她却像人偶般没有情绪波动、不冷不热，好似这凡世她已无掛念。
    两年多来过得算愜意，后宫形同虚设、仅她一人，叨扰她的也都被送入地狱。
    那又如何？她的心早死了，伴随虞宫的那场大火燃为灰烬。
    如今不过是照着那些希望她活下去的人的心愿活着罢了。
    「该结束了呢。」明若独倚窗台眺望无边夜色。
    近日宫中忙着举办宋润玉的生辰宴，无暇顾及她这边。
    身为他唯一的女人，自然该给他惊喜。
    凤凰台。
    此刻歌舞昇平、座无虚席。
    明若的位子除外。
    当然，人人在向宋润玉祝贺，哪管她来是没来。毕竟没来最好，更易将佳人塞入后宫。
    不过明若怎能不来，这不通报响亮四座。
    「虞美人到。」
    眾人的目光一转，只见她踩着莲步进场，丝毫没有迟来的愧疚。
    「明若愿陛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虽是平常的贺词却令龙心大悦，赏了许多珍宝。
    明若没有急着入座，而是开口：「若儿想为陛下舞一曲，可好？」
    宋润玉怎会不答应？这是她第一次主动。
    获得准许的明若走至润玉身旁，抽出他的宝剑便随音律起舞。
    婉若游龙、翩若惊鸿。
    曲有三唱三叹，舞有三起三迭。
    「三年前陛下生辰得到最好的礼物便是我虞国。」
    正值高潮迭起，却闻明若凄凉之声。
    眾人一惊，莫非她是前朝公主？
    宋润玉眉头深锁，直视明若，似乎想将她看透。
    却不知早已看不透。
    不等人回神，明若仰天长啸：「宋润玉，我说过，我会倾尽一切让你后悔。」
    举起手中的剑往脖间一抹，鲜血直流、如同绽放的罌粟。
    同时间润玉飞身而起，接住明若。
    「你可知，虞美人是我亦是花，代表生离死别。」
    「若儿不要......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
    明若摇头，在他怀中苦笑，慢慢闔上双眼。
    「下一世，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他嘶哑大喊着不，泪湿衣襟，可她早已气绝。
    他一直知道她想离开自己，却未料竟如此心狠，选择在自己生辰这天，用血染红一切。
    「重来一次，我会早点对你说我爱你。」
    也绝不利用你。
    正文完。

 后记、分享

参赛与故事都是临时起意的。
    书名定为虞美人则是自己喜欢诗词，加上跟文案来电。
    沉沉第一次尝试极短篇小说。
    情节紧凑，上秒甜蜜下秒悲剧，有时自己也尷尬症犯。
    仍逼自己认真更文、思考逻辑正不正确，不断修稿。
    看完的朋友谢谢支持，欢迎多给评论、交流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