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级分x学校没教的恋爱》


 序 望柳川

    她倾慕他，如水一般细腻，似风一样自由。
    放学鐘声响起，没多久便能见到学生陆续自校门走出，他们有的形似匆忙，一出门口便奔向公车站牌；也有的神色倦怠，像是不堪早七开始的连番专注；还有的正跟身旁同学聊着天──或是灿笑或是苦笑。可以知道的是，苦笑的那群人绝大多数都是高三生，也绝大多数都是在谈论着今次刚结束的模拟考话题。
    当然，这其中仍有些例外。
    蒋秭幸停在校门口的人行道上，视线越过横在两校中间的柳川，望至正对青梅女中的玉霄高中。
    那端，两名少年并肩走出了校门，其中一个戴了副眼镜，一身制服好整以暇地扎着，甚至还系了皮带，但脚上却穿着一双极不搭嘎的草绿色运动鞋。
    相较之下，另一人的穿着就显得随兴许多，一件作为制服的短袖衬衫如外罩般被套在外头，连颗扣子也没扣上，轻易就能见到穿在制服底下的米白色t恤，但以高中生──特别是像他这样的「优等生」而言，最明显的还是莫过于那对戴在耳骨上的银色耳钉。
    再接着看，那只被揹在侧边的书包看起来扁扁的，好似没装什么书在里头，两边的扣环是也一个都没扣，就这么任由它们随着他走路的步伐晃啊晃的，好不自在。
    「嘿！柳兄，模考考完了，今天不留下来打个球吗？」耳钉少年拍了一下同伴的肩。
    「改天吧！待会不是还要补习吗？」眼镜少年应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补习不是六点的事吗？现在打一场，时间绰绰有馀吧！」
    「但我不想在补习前流汗。」
    「蛤？真男人就是要流完汗再去补习啊！」
    「那样只会被坐在你隔壁的人嫌臭。」少年边说边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
    可对方却是不解道：「啊？在我隔壁的不是你吗？」
    眼镜少年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对，我就是在说你臭。」
    「我哪会臭啊！」耳钉少年瞪大眼，说完突然从原本的位置走到对方面前，改成以倒退前行的方式，续道：
    「而且你看，我今天特地多带一件衣服来换，这样就算流汗了也没关係吧！」
    眼镜少年不以为然地看向他那件穿在制服内的米白色t恤，心想在不能穿运动服的日子里，他有哪一次不是穿成现在这个样子？
    将画面移回青梅女中前。蒋秭幸就这样望着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远，她的视线先是停留在那名耳钉少年身上。虽然分处不同高中，但他们毕竟在同一间补习班待了超过两年的时间，至少是记得彼此、见了面也会打招呼的程度──只不过，也就仅止于会打招呼的程度。
    说是这么说，但那少年在少女心目中的份量却并不仅止于此。
    她曾在意他们每一次的擦肩而过，也曾将他每一个爽朗的笑记在心里，更曾珍惜着两人之间许多看似微不足道的互动和交流。
    然而上述她曾经珍视的一切，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了起来，使她几乎快要不记得自己之所以在意他的原因……说得更精确一点，那份在意真的曾经存在过吗？如今的她甚至连这一点都无法确定了。
    少顷，蒋秭幸的视线突然从耳钉少年转移到眼镜少年身上，相比前者，她和眼镜少年本是要更加不熟的，可今日，看到他脚上穿的那双草绿色球鞋，她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一下子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对方的眼神甚至依稀带着几分怀念。
    彼时，一名绑着三股麻花辫的少女正坐在柳川那侧的人行道栏杆上，此等危险动作，换做平常肯定要有人上前警告一番，然而附近的人却不知怎地好像没看见她，有的甚至还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在她的身边，一名男子正双手抱胸直挺挺地站在那，此人一身奇装异服，不晓得是从哪个年代地区而来，最诡异的是，他那一头长长的白发看着不像是染出来的，可他非但年轻，长得亦是惊为天人的好看。细数此人全身上下，实在很难让人不一眼注意到他，然而现场却无一人因他驻足回头。
    这两人就一直待在那，当蒋秭幸望着柳川对岸那两名少年时，麻花辫少女也正隔着一段距离观察着她。
    不晓得过了多久，白发男子终于望向身边之人，「发现什么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纵身跃下栏杆，「没有。」
    她边说边将辫子往后一拨，下一刻，忽然有些狡黠地笑了一笑，「不过，我已经想好调查的方法了。」
    白发男子皱眉，总觉得对方此刻打量他的目光满是不怀好意，使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在这之后发生的一切，也都在在证明了他的直觉并没有出错。
    当少女带着浓厚的笑意踏进战神殿时，他就知道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章之一 入青梅（一）

    都说这九重天战神，英明神武、有勇有谋，不仅如此，他还是这天界赫赫有名的绝顶美女……咳！说错，是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才对。
    他不但被票选为当今天界「最受崇拜排行榜前三名」；位居「最想与他进行一日约会的对象排行榜榜首」；长久以来甚至双连霸「风度翩翩美男子排行榜」及「沉鱼落雁倾城红顏排行榜」第一位。
    更重要的是！他最近还登上了「最想看他穿女装排行榜第一名」！放眼天界，还有哪位神官得到的奖项能比他更多呢！
    「换做我是战神将军，那肯定是要为此感到高兴无比、荣幸至极啊！」水神──同时也是「天界百大排行榜」发起者如是道。
    战神黑着半张脸，冷冷回应：「那还真是谢了，但我一点都不需要这种东西。」
    「不不不、将军您这可就太客气。」水神拱手，一脸郑重。
    「……」战神嘴角微抽，还待回话，一旁水神却忽然「啊」了一声，道：
    「唉呀！你看看你看看！我们俩都聊了这么久，怎么还站着呢！来！快快请坐，当自己家就行，不必拘束啊！」
    水神边说边比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战神坐到这殿中主位上，瞧她语态浮夸得好似一位招待不周的主人，但是、等等……这里难道不是战神殿吗？
    「……」战神一阵无语，他方才之所以不叫水神坐下，就是希望她能快点把那些垃圾话说完，然后快些滚出他的视线范围，但是显然，对方并没有这么快就离开的打算。
    没办法。战神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哪知，他才坐下不到片刻，对方便三两步上前到主位旁，又是给他搥背又是揉肩的，甚至还十分周到地问了句：
    「将军您看这力道还行吗？需不需要再大力一些？」
    「水问。」
    「是！」
    至此，战神终于受不了水神今日的阴阳怪气，转头瞪向她道：「有话就说，没事就滚。」
    闻言，水神正在搥背的手忽然一顿，想来对方大概也意识到她来此是别有用心，这便停下动作、直起身子，「嗯～我找你确实有事。」
    她边说边凑到这宽过两人的主位上，甫坐下便慵懒地往椅背上一靠，还顺势翘起了脚，态度自若得几乎完美体现「当自己家就行」的这句话。
    理论上，她是水神，在这天界之中地位当与战神平起平坐，可在别人的宫殿中这般随兴，难免还是过于无理了些。
    然而战神却只是瞅了她一眼，对水神这样失礼的举动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毕竟他早已是习惯到不能再更习惯了。
    「是这样的，」水神清了清喉咙，「我有个请求。」
    「我拒绝。」
    「……我话都还没说呢！」
    「我不用听你说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战神道。
    都说没事献殷勤，必定有诈！何况他对此人实在是太了解了，以往她每次说有事相求，到头来肯定都是阴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比如说，某次水神自发为天界神官举办了一场选美比赛，因为人手不足所以拜託战神去当工作人员，虽然他这人讨厌麻烦，但因为听着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了下来，谁知到了现场，他却成为了参赛者之一，甚至还拔得了那场比赛的头筹……
    那日，天界险些就要同时失去两位樑柱，一个是在台下笑得一脸猖狂的水神，另一个则是差点没忍住诛杀同僚，弒仙堕魔的战神……
    扯远了，说回现在，只见水神态度诚恳、神色认真道：「这次真的是很正常的请求！」
    但战神听了却只想说：「……原来你也知道之前那些请求不正常啊？」
    「你还记得昨日陪我下凡勘查之事吗？」水神问，直接选择性忽视了战神那句话所传达的怨气。
    「记得是记得……」战神道。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据说，凡间的两所第一志愿──青梅女中及玉霄高中，日前忽然出现学生离奇失忆的现象，虽说个案其实并没有严重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但坏就坏在这样的案例不只一个。
    从观察到此乱象开始至今，两校累积人数已达数十人之多，其中症状或轻或重，有的人忘了自己每天都要补习；有的人忘了自己平时都是搭公车回家；有的人在考试时忘了自己最拿手的科目公式；也有的人忘了自己过往是如何跟父母相处，又或者是忘了埋藏心中、最是青涩的那场暗恋。
    儘管这些听起来似乎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正因为都是些日常之事，忽然忘了反而更加不寻常。
    水神在获知这个消息后便自请前往查探，又因昨日下凡前巧遇战神，在她的半推半拉之下，战神不得已才跟着下凡待了那一小会儿，但由于时间短暂，他们也未能马上觉察出什么端倪。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其实从昨天就想问了，「这次的乱象不是属于文昌帝君的业务范畴吗？你去凑个什么热闹？」
    「这个啊！说来话长……总之……」
    「什么说来话长？说来听听！」见她眼神微飘，战神当即追问。
    「这、就、就是……」支吾半晌，在战神直盯着她的情况下，水神终于还是妥协般地吐露实情，「阿就、我前阵子跟文老哥借了一点钱咩！」
    「……」一听她提起借钱，战神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明白归明白，他的神色依旧有些扭曲，「……你确定只是一点吗？」
    「当然！」
    「真的？」
    「真的只是一点啦！！！」
    即便水神不断用语气强调只有「一点」，可战神挑眉的模样却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话。
    但这也不能怪他，只因自从认识水神以来，他就没见她有哪时候是没欠人家钱的，重点是！他们认识的时间可不是只有几个月而已，而是长达了千年之久！
    他实在是不晓得此人平时究竟把俸禄都花到了哪里去，毕竟作为神仙，要穷成这样也着实是不容易。
    偏偏此人虽然债主眾多，但人缘却是出奇得好，上至天界大神七玄帝君，下至刚入仙籍、修练未足百年的小仙子，随便一个人她都能跟对方称兄道弟，只能说这天下果真是无奇不有。
    「所以，」战神道，「你会接下这个任务是因为欠了文昌帝君人情对吧？」
    水神狂点头。
    「那你现在来找我，是想叫我跟你一起去调查后续？」
    水神再次狂点头。
    「为什么？」战神蹙眉，「这种小事，你一个人应该能行的吧！」

 章之一 入青梅（二）

    虽说此人平时行事疯癲，可说起正事，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她的能力，毕竟水神在天界可是出了名了工作高效，在业务项目繁杂的情况下，她依旧能将每件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在这九重天亦是广受眾神官尊崇，倘若有个「工作效率排行榜」，那她定能年年稳居榜首的宝座。
    然而现在，这个工作高效率代表却是面有难色地看向战神，「问题是，天帝不让我一个人去啊！」
    「这又是为何？」以她的能力，天帝没理由不准的吧？
    水神两手一摊，「还不是因为我平常包揽太多工作了，虽说执行其他任务的时间是可以让下属暂代我的职务啦！但若时间拖得长了，天帝也担心我手底下的人会负荷不来，这才说要我至少找个副手一起去，尽可能加快整个调查的进程。」
    「原来如此。」战神頷首，貌似是被她这番说词说服了，可下一句却道：「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大可找其他人和你一起去，何必非要找我？」
    「那当然是因为──」
    「因为？」
    「因为你看起来最间嘛！」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战神额角一跳，虽然水神这么说，其实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错。
    他的这个职位，说重要固然很重要。从前妖魔肆虐之时，自然是必须仰赖战神守卫整个九重天，可如今既是太平盛世，那当然也就没战神什么事了，说得直接点，现在的他就是佔着凉缺领着高薪，实实在在的薪水小偷。
    但，就算被说是薪水小偷也无所谓，只要能不跟眼前这个专门给他找麻烦的傢伙扯上关係就好──战神原本是这么想的。
    谁知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回绝时，水神竟忽然道：「实话告诉你吧！李皓。」
    她眨了眨眼，接着说：「虽然我是特意来此询问你的意愿啦！但其实我早就呈报说你会和我一同前往探查，而天帝那边也已经下旨同意了，所以你现在拒绝我的话，那就是抗旨不遵喔！」
    说白了，就是先斩后奏。
    空气一阵沉默，好半晌，战神才轻吐了一口气，神色漠然道：「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真希望从未认识过你。」
    水神轻轻一笑，「那么，我就会让你再重新认识我，并且，爱上我。」
    空气再次陷入一阵沉默，安静之后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来自水神的爆笑声。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觉得我回得很好吗！简直就像连续剧里面那种深情款款女主角耶！」
    「你可以再噁心一点没关係。」战神咒骂。
    但水神对此却置若罔闻，甚至还继续维持她的爆笑，「哈哈哈哈！怎么样怎么样？要不要我下次举办个『九重天公演』，然后你就负责饰演在爱情中被伤得千疮百孔、最终对爱心灰意冷，决定忘却一切的悲情女主角如何？」
    当日，天界险些就要再次同时失去两位樑柱，一个是狂笑着跑出战神殿的水神，另一个则是手掷长枪追出殿外、差点一枪戳死她的战神……
    ＊＊＊
    数日后，早上七点，一名少女步履轻盈地走进校门，这里是这座城市中的女子第一志愿──青梅女中，而与此地相隔一条柳川坐落于对面的，便是男子第一志愿──玉霄高中了。
    与在天界时的古国装束有所不同，来到凡间的水神换上一身青白色制服短裙，三股麻花辫垂于两侧胸前，模样俏丽得好似一位真正的女高中生。
    她叫水问，原姓不详，单名一个问字。自从飞昇入了水神部门后，便承接了职称之姓，如今就唤作水问。
    如同先前所述，她拥有极为出色的工作能力，在天界亦交友广泛，除了到处欠别人钱外，眾神官对她的评价基本上还是很高的，唯有几个真正与她深交之人知晓她的真实性格，而那位在天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便是其中之一。
    神奇的是，纵使知晓此人的真实性格如何，他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落入这人的陷阱当中，好像她生来就是他的剋星似的。
    所幸，此次任务并不像什么「天界选美比赛」、「九重天公演」一样，他甚至还在下凡前特地到文昌帝君那边打听过，确定这真的是个正经的任务后，又给自己打了好几剂预防针，说服自己水问应当不至于在正式任务中乱搞，最后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和她一同化身凡胎来到了此地。
    可他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件事，那就是──水问的存在从一开始便是这整个任务中最大的变数。
    明明旁人都说水神工作起来不遗馀力，可她现在却在工作时间看着战神的女相笑得没心没肺，甚至连眼泪都笑到流出来了。
    「不准笑！」战神骂道。
    「是、是……噗哈哈哈……」嘴上这么说，但水问一时之间还是没能忍住笑意。
    「这就是你所谓的『正常请求』？」战神冷声问。
    「很正常啊！」水神应道。
    「哪里正常！」
    他一直以为水问之所以找他帮忙，就是要他们分别进入青梅女中和玉霄高中进行探查，谁知水问的做法却是要他和她一同进入青梅女中，而青梅女中既然是女子高中，那么因应之道想必也就不需要再多作说明了。
    待到水神笑得累了，她才歛起笑意，认真道：「唉呀战战，你就当作是为了任务委屈一下嘛！你看我也没逼着你穿裙子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在看着战神那一身裤装时，她的眼里仍是明显流露出了一抹惋惜。
    没错，现在这个走在水问身边，同样身着一身青白制服的长腿美女正是战神本人。
    和其他神官不同的是，一般人在飞昇之后虽会洗去生前记忆，不过最起码会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可他却没有留下任何飞昇前的痕跡，就连姓名「李皓」二字都是由他的师父──也就是前任战神所起，现则唤作战李皓。
    原本，他拥有一头在天界也少见的银白色长发，但现在那头白发却变成墨一般的黑、扎成马尾高高地竖在了后脑杓。
    虽说他即便不扮作女相，其美貌依旧是到了连女子都要为之嫉妒的程度，可他毕竟是战神，为了让原先精壮的体格更显女态，自是不得不动用术法改变他在别人眼里所呈现出的模样。
    「不过我真的要称讚一下，你这变装当真是维妙维肖，尤其是这脸的部分，简直都堪称是校花等级了！」
    这傢伙……绝对是看出他的长相和原来相差无几才故意这么说的！
    战李皓额角青筋一跳，但又不想称了对方的心意，只好故意装作没听懂她在调侃他，话锋一转，问：
    「不是说找我来是为了加快调查进程？那你现在把我们两个都安放在青梅女中是什么意思？」
    「小战战，这你就不懂了。」水问摇了摇手指，「根据我手边有的资料，虽然现在两校中都有失忆的相关案例出现，但你应该不晓得吧？相比玉霄高中，近来青梅女中可是要不平静许多，所以也理所当然会是我们调查的首选啦！」
    战李皓仍有些疑问，「是怎样的不平静？」
    「这个说来话长，我晚点再和你解释吧……到教室了。」

 章之一 入青梅（三）

    两人站在三年六班教室门口，一前一后走入里头，此时已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到了学校，有几个位子上只见书包，大约是正在外扫区打扫。
    剩下在教室的人当中，有些正趴在课桌上补眠，其馀的则是各自翻阅着不同的书本讲义，就连正在吃早餐的同学都一边读着英文杂志，专注得连夹在半空中的蛋饼从筷子上滑落都没有发现。
    见到两个本不属于这个班级的人走入教室中，在场眾人却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反应，有的甚至还朝他们挥手打了声招呼。
    患有社交牛逼症的水问一边神色自若地回应那些初次见面的同学们，一边领着面无表情的战李皓来到了属于他们的座位。
    那是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由左而右往靠窗的方向分别是战李皓、水问，以及一名正埋头算着数学的少女。
    水问扔下书包，也没坐下，直接便凑到那名座位靠窗的少女旁，「幸子酱！早安哪！」
    专注于数学题目中的蒋秭幸猛然一顿，似是因为这过显朝气的招呼声而有些吓到，可当她抬头见到来人后，立刻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应了句：「早啊！」
    就和在场其他同学一样，蒋秭幸不仅没觉得水问二人出现在这有什么奇怪之处，打起招呼也十分自然，就好像是与他们早就认识了一般。
    当然，这里的人不可能每个都和水问一样是社交牛逼症患者，就算各班之间常有社团或其他活动认识的朋友会跑到别人的班级串门子，那也不太可能和他们一样这么随便的把书包扔在别人的座位上。
    唯一能解释现况的就是，水问早已用术法合理化了他们的出现，就好像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三年六班的一份子似的。
    不仅如此，水问甚至在每个同学以及老师的记忆中植入了关于他们的「人物和背景设定」，举例来说，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战李皓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也都知道水问是这个班上表现亮眼的其中一人，除了考试成绩极好之外，待人也是十分的亲切友善。
    除此之外，她甚至连「平时下课最喜欢跑福利社，桌子右上角总是摆着一杯饮料」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果真不愧为做起事来鉅细靡遗的那个水神。
    「欸？一大早就在算数学，你不累吗？」水问边说边看向蒋秭幸桌上那本厚厚的数学讲义。
    「唔、嗯……是有点累，但是不写也不行啊！因为数学是我最弱的科目了……」蒋秭幸道。
    闻言，坐在蒋秭幸前方的女同学也忽然转过身来加入她们的话题，「你那个哪叫弱啊！前几天那个模考数学超级爆难的，但你不是没错很多题吗？」
    蒋秭幸眼神飘了飘，「啊？哦……但也不知道实际成绩会是多少就是了……」
    「唉呦你不用担心吧！」女同学大叹一声，「我的话，不用拿到成绩单也知道完蛋了。」
    说完，她的视线忽然瞥向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战李皓，「咦」了一声，又道：「李皓你今天穿长裤喔！很难得欸！你之前不是都穿裙子来学校的吗？」
    还以为沉默就能明哲保身的战李皓一下子没忍住，瞬间「蛤」了一声看向水问，哪知她竟还跟着附和道：
    「对啊！我今天看到他的时候也是觉得很意外耶！明明平常就都穿裙子的说。」
    战李皓极力忍住想将水问拖出去外面「乔一下」的衝动，解释道：「……那是因为最近快冬天了啊！我觉得穿裙子好像有点太冷了。」
    「但你之前冬天好像也是都穿裙子吧？」蒋秭幸不甚确定地补了一句，而水问果不其然又点头道：
    「对啊！你之前不是完全不怕冷的吗？」
    「……」
    嗯，连这种「平常总是穿裙子，就连冬天也不例外」的细节都注意到了，果真不愧为做起事来鉅细靡遗的那个水神。
    战李皓的脸瞬间黑了一半，「水问你，跟我出去一下。」
    「好咧！」
    想当然，战李皓找水问出去肯定不是为了要称讚她。一出教室，他就立刻摆出一副想当场掐死她的模样，道：
    「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了，是谁不久前说过没有要逼我穿裙子的？嗯？」
    水神却对战神的威吓丝毫无动于衷，甚至还理直气壮道：
    「我这是为了完整我们身处凡间时的角色设定，超级用心良苦的好不好！而且你最近可是登上天界『最想看他穿女装排行榜第一名』耶！难道你就没打算做点什么回应那些长年支持你的观眾……咳、粉丝吗！」
    战李皓死瞪着她，「……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愚蠢的百大排行榜是你搞出来的。」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号称工作繁忙的傢伙为什么会有空搞那什么「百大排行榜」。
    再看水问乐在其中的模样，儼然就是将他当成了马戏团的小丑，而她自己绝对就是那个坐在海景第一排拍手叫好的观眾本人。
    不用说，近期之所以会出现所谓的「最想看他穿女装排行榜」，肯定也是水问故意弄出来搞事的。
    「总之，如果你继续这样不正经下去，那就别指望我能好好跟你一起完成这次的任务了。」战李皓积了一肚子火，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水问听了，一张嘴忽然一瘪，随即带着几分委屈应道：「好嘛我知道了，我之后肯定不会再在你的人物设定上动手脚了。」
    「这次认错得倒挺快。」战李皓「哼」了一声，这才收敛了他的怒气，一甩马尾走回教室里面。
    到了第一堂课，国文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的班导，一走进来，开头便道：
    「模拟考成绩出来了，待会我会先把成绩单发下去，我稍微看了一下，我们班这次表现不错耶！虽然这次模考比较难，但国文还是有不少人考到顶标，有几个人，像是秭幸啊、水问啊，甚至还考到满级分……特别是秭幸在这次的模考中有巨幅进步，很棒！照这样衝下去就对了！」
    在班导说这段话时，水问一面保持着她的灿笑，一面不动声色地瞄了蒋秭幸一眼，奇怪的是，她脸上的喜色却似乎并不怎么明显。
    与此同时，坐在水问隔壁的战李皓也正斜眼看着自己的这位仙家同僚，心想这个人也未免太会自肥了，居然好意思给自己设定成国文满级分？实在是──
    「李皓！」
    「……」正在心理腹诽的战李皓突然被点到，旋即将头转了回来，正对上讲台上班导的目光。
    谁知不看还行，一看却见这位老师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果然，下一句便听她道：
    「你知道你又划错卡了吗？」
    ……又？
    班导续道：「虽然我很不想这样说，但你上次也是有两科划错卡，如果下次再犯，那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了。」
    「……」
    「就算不是故意的，生为一个考生，像划错卡这么严重的错误也不能一犯再犯啊！这不就代表你根本不重视这场考试吗？模拟考之所以是模拟考，就是为了让你们提早习惯学测的进行方式……」
    前方老师继续她滔滔不绝的说教，虽然实际考试的确如她所言，划错卡对考生而言绝对是大忌中的大忌，倘若从第十题开始画错，那么第十题以后的题目就全完了，如此一来，让一个原本可以顶标的学生直接掉到底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底下同学完全可以理解为何平日温和的班导会突然把话说得这么重，但这对于知道一切内幕的战李皓而言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整个过程，他都是死死瞪着安排好这一切的水问。凭什么她是国文满积分、品学兼优的人物设定，而他就却是这种会连续划错两次卡的问题学生？！
    偏偏此时的水问还不怕死地回看向他，一脸无辜的表情像是在说「虽然我答应过之后不会再在你的人物设定上动手脚，但这个是之前就设定好的，所以不算。」
    ……仔细想想，其他所有的人物设定不也是「早就设定好」的吗？那水问之前那句道歉摆明了就是在敷衍他的嘛！
    此时的战李皓已经开始觉得胃疼了，而这甚至还只是第一天、第一堂课！
    他不禁认真思考，也许现在打道回府、领他一个抗旨不遵都比继续待在这个丧尽天良的骗子身边要好太多了。

 章之二 九重云（一）

    结果一整天下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下课时间先去接触那些列于失忆名单上的学生。
    但因为不能将目的表现得太过明显，故而也只能以旁敲侧击的方式大概推知那些人这段时间曾经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事。
    偏偏一天的下课时间也就那几个短短的十分鐘，他们能接触的人不仅有限，所打听出来的消息也几乎都大同小异。关于行程，不外乎就是上课、补习、回家，又或者是上课、晚自习、回家，如此单纯的生活，也实在很难从中找出可疑之处。
    其他调查以外的时间，他们就和一般学生一样，只能乖乖地待在教室中听前方老师教课。战李皓听着那些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学科知识，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听到睡着，若是遇到不介意学生小睡一下的仁慈老师也就算了，可多数老师即便不会骂人，也依旧会「好心」提醒同学起床去洗把脸。
    而今天战李皓一共被提醒了三次，每被叫去洗脸一次，他就一定会听见来自隔壁座位那个没良心傢伙的窃笑声，彷彿他真的坐实了水问一开始丢给他的「设定」，想到这里就让他觉得非常不爽。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战李皓只觉得自己疲惫不已，几乎等不及要回到天界休息了，哪知走到校门时，水问却是突然跩住他的手，挑眉道：「去哪啊？我们还要去补习耶！」
    「……补习？」他怎么没听说？
    「没错！就是补习！」水问精神抖擞地应道，战李皓瞅了她一眼，实在不明白这个人哪来这么好的精神。
    然后，她又接着道：「别忘了我现在的身分可是成绩优良好学生，放学之后肯定是要去补习班的啊！」
    「你自己要做那些多馀的事就算了，可别拖我下水，反正我不是成绩优良好学生，就没必要跟你一起去了。」语毕，他便想挣脱水问抓着他的那隻手，哪知对方听了却是又跩得更紧了，几乎半个人都要黏到他的身上，还一边理所当然地反驳道：
    「那怎么行！小战战，你跟我现在可是『形影不离』的好闺蜜耶！既然我要去补习，那你当然也要跟我一起去啊！」
    说实话，战李皓并不是很介意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也不在乎水问是用怎样不正经的方式来叫他，毕竟他早已十分习惯对方这般疯疯癲癲的样子，有时候他甚至能靠她称呼他的方式来判断此人当下究竟是不是在说垃圾话。
    虽然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在听见那些垃圾话时萌生的杀心。
    战李皓深呼吸了数次，好不容易忍住没让这里发生血溅校门的惨案。想了想，他终于还是道：「要我跟你去补习班也不是不行。」
    「嗯嗯。」
    「只要你现在为之前发生的事跟我道歉，那我就考虑考虑。」
    水神眨了眨眼，「你是指扮女相的事、九重天公演的事、穿裙子的事、划卡画错的事，还是──」
    也太多了吧！
    战神瞪向她，咳了一声，「随便，就划卡那事吧！」
    水神頷首，「好嘛我跟你道歉，我不小心把你在第一次模考划错答案卡的设定给设成两科了，原本应该只有一科划错的，对不起。」
    「你道歉真的是可以给我再没有诚意一点！」战神骂道。
    可即便水问道歉得如此没诚意，他最后还是跟着她去补习班了，整个讨价还价的过程中，水问都是保持着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彷彿篤定对方肯定会心软被她说服似的，对比动不动就被她气个半死的战神，真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们要去的补习班不远不近，约是搭公车十五分鐘能到的距离，只是由于学校站牌处同时聚集来自两校的学生，因此纵使放学时间车次颇多，但学生们仍是挤满了每一辆通往补习班的公车。
    战李皓不喜欢人挤人，上车前便曾提议直接用术法移动过去，可水问不仅一口回绝，甚至还搬出天规训了他一顿。
    虽说凡事使用术法的确是很方便，可依据天界规定，任何神官下凡绝对都是不得滥用法力的，也因为这条天规，只要化身肉体凡胎，神官们的法力定然会受到限制，即便是像他们这种领有正式任务的神官也不例外，除非情况特殊，否则为了方便行事就随便使用术法，一旦被发现还是极有可能会受罚。
    以上这些，战李皓当然也不是不清楚，只是神和人一样，在不一定会被抓包的情况下，当然还是会忍不住想图点方便。
    「所以说嘛！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这样想的人，路上才会出现这么多不遵守交通规则的猴子。」
    水问义正严辞地说，语毕却突然眼神一亮，有些兴奋地跩了跩战李皓的袖子，「哦哦哦！你看你看，公车来了！」
    「……」战李皓严重怀疑这个人就只是想体验在凡间搭公车的感觉而已。
    在一眾学生涌上公车门前排队的情况下，两人很幸运地在快要上不去时挤进了这辆车。才刚上去没多久，水问就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战李皓。
    「欸！」
    「干嘛？」战李皓低头。
    水问往旁边使了使眼色，挑眉道：「有很多人在偷看你耶！」
    「啊？」
    「虽然都是男的……噗！」
    「你给我闭嘴。」
    于是两人的对话在水问的窃笑下很快地结束了。
    虽说作为战神，他的五感本就十分敏锐，就算水问不说，战李皓也能感觉到旁人的目光间或投往他而来，只是水问就是有这种把一件单纯的事搞到让人很烦躁的能力，逼得他不得不做些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
    公车司机用那称不上温和的速度行驶着，而这段时间，他便藉机观察位于车上的学生们。
    在这些人当中，除了低头滑手机的人之外，其他人或是低声聊着天，或是状似发呆地看着窗外，但真正吸住他目光的却是那些正在读书的学生。
    唐诗宋词、单字书、社会科重点整理小册子、补习班的笔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不一样的东西，在这短短的十五分鐘内摇晃前行。

 章之二 九重云（二）

    战李皓看了一圈，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
    「……」他一愣，才知原来是水问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特意低声问了那么一句。
    战李皓表面上摇了摇头，实则却是用心语闷声道：「他们并非全部人都是考生吧？怎么搞得好像这里每个人都要进京赶考一样？」
    「噗哈……」水问被他这描述逗笑了，片刻才跟着用心语回应：
    「也不能这么说吧？硬要说的话，他们的确都是要『进京赶考』没错，差别只在有些人还要两年，有些人要再一年，也有些人只剩下大约两个月的时间。」
    对于水问的回答，战李皓不置可否。儘管这类凡间事务与他的职位并没有太大关係，但他也不至于到全盘不知的地步。时过境迁，如今的学习环境虽不若过往那么僵化死板，可在本质上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是未曾改变的，战李皓不算读书人，一时之间也难以言明那种感觉是什么。
    好半晌，水问突然又用手肘轻撞了他一下。战李皓回过神来，还以为对方又要说些垃圾话，但水问却只是意义不明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了句：「再撑一下，我们快到了。」
    「……什么撑一下？」战神一脸疑惑。
    水问看向他，偏了偏头，「你不是晕车吗？」
    「谁晕车了！」战李皓瞪眼。
    「没晕车那你脸怎么臭得跟屎一样？」
    「……」
    「好嘛不要生气，我们战战就算臭脸还是一样最漂亮了喔！」水问状似安抚。
    但战李皓听了却只想当场把这人扔下车，「你不说话真的没人把你当哑巴。」说完这句话，他便别开了头。
    水问低笑两声，之后果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对方这不晓得算不算闹彆扭的举动，嘴角无意识地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公车仍旧在一次次的急煞和油门狂催中前行着，直到抵达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
    ＊＊＊
    青云大楼，外号补习大楼，是这座城市中眾多补习班的匯聚之所，而大楼底下是与其同名的青云街。中午过后，青云街便会陆续有不少摊位准备开张布置，到了下午、晚上，这里就会形成一条眾多商家摊贩林立的美食街，正好方便来此补习的学生们购买晚餐。
    当公车停靠青云街邻近站牌，学生们便蜂拥着下了车，战李皓和水问也是。
    只不过，才刚踩到地面，水问便见战李皓身子明显晃了一晃，她当即走过去调侃了句：「呦！不是说不会晕车的吗？」
    战李皓摀着胃，脸色微青地应道：「我才没有晕……唔呕……」
    好的，他就是晕车了。
    乾呕几声，战李皓才总算直起身子，脸上神情尽是因为自己居然会晕车而流露出的不敢置信。
    「想我堂堂战神，怎么可能会晕车……」
    水问拍了拍他的肩，试图安慰他，「会晕车也没什么啦！毕竟我们现在这肉体凡胎的，身体素质本就跟在天界时不能比。」
    「说的也是……」战李皓喃喃。
    「不过，」此时的水问忽然用手指抵住下頷，又补充了句：「就算是在凡人之中，搭公车十五分鐘就会晕成这样的也是少数，所以作为神官，战战你也是真的挺丢脸的。」
    然后，安慰完便是这么一大桶冷水直直往他脸上泼下去。
    当然，以上几句在旁人耳里听来十分奇怪的对话，他们全部都是用心语的方式在沟通。
    所谓心语，便是能不开口就将自己想说的话直接传达到对方脑中，虽说也是属于需要使用法力的对话方式，但因为损耗不大，就算待在凡间法力受到限制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说白了，在凡间禁止滥用法力的天规，多半还是自由心证，不要太过即可。
    短暂的休息过后，水问随即领着战李皓走往青云街，边走的同时还问：
    「话又说回来，你之前不是最讨厌用心语说话的吗？怎么今天倒是你主动用起来了？」
    「蛤？我没有讨厌用心语啊！而且刚刚人那么多，怎么想都是用心语对话最合适吧？」战李皓理所当然地说。
    水问「咦」了一声，面色更显疑惑，「我记得你说是因为讨厌用心语，所以之前才把外来讯息通通屏蔽的啊？」
    「……」
    闻言，战李皓赫然想起一件事。
    他是曾经屏蔽心语没有错，可他屏蔽的一直以来都只有水问一个人，至于为什么……
    简单来说，心语这种东西是需要接收者核准的，即便是神官之间也不是单有法力就能通讯，只有当该名神官接受对方传递讯息的请求时，双方才能够展开对话。
    这就像凡间的通讯软体会询问你是否要读取陌生讯息，心语也是如此，而当两人成功执行第一次通话，之后传递心语便不需要再重复进行核准。
    想当然，既然有「核准」这个东西，那当然也会有类似「封锁」的功能存在……
    ……没错，早在很久之前，战李皓就已经单方面将水问给封锁了，理由十分简单，因为她实在太吵啦！
    想像一下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时不时就会有个人突然窜进你的脑中，没经过同意便开始劈哩啪啦对你说一大串垃圾话，是个正常人大概都会受不了吧？
    所以，现在便成了只有战李皓主动传递心语给水问时，通讯才能够成立的状态。
    而当初，水问质疑为何她的心语无法传送时，战李皓也只是拿「讨厌使用心语」作为藉口搪塞过去，如今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老早就把自己之前说过什么给忘了，实在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在此时再被提起。
    瞧战李皓一脸心虚，水问当即瞇起眼，直勾勾盯着他，「说！你是不是只把我一个人给锁了！」
    「呃……」
    「所以你果然是把我给锁了啊……」语未毕，她忽然垂眸，嘴巴也跟着一瘪，「枉费我们两个认识那么久，结果你居然一声不响的就把我的心语给锁了，你难道就这么不想听到我的声音吗……」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对啦！是没有很严重，反正都是我小题大作而已，认识那么久也没用啊！你还不是没把我放在心上。」水问仍是瘪着嘴，模样看起来十分受伤。
    战李皓惊觉对方似是真的走心了，眸中也不禁流露出几分慌张，当即轻咳一声，道：「你别这样，我没有那个意思……行，我道歉！我不锁你就是了，你……」
    战李皓话还没说完，听到他这么说的水问却突然收起她那哭丧着脸的样子，精神一振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嗯？」
    「既然你都跟我道歉了，那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原谅你，但是除了把我的心语解锁外，你还得答应我三个请求以示诚意！」水问扬声道。
    「…………啊？」三个请求？这傢伙莫不是在趁机勒索他？
    战李皓并未马上回覆，见状，水问瞬间又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可她还没说话，战李皓就立刻应道：「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好耶！」水问一双眼彷彿瞬间迸出精光，变脸速度之快简直无人能及。
    战李皓隐隐觉得自己被坑了，硬着头皮讨价还价道：「不然还是改成一个请求吧？」
    「不行！说好了三个就三个！」水问的态度十分强硬。
    但他还是觉得这样不妥，谁知道回天界之后，这个人会不会打着请求的名义要他出演什么莫名其妙的九重天公演，不行不行！
    想了想，战李皓又道：「好吧！三个就三个，但你得在任务期间使用完毕，逾期无效。」
    「成交！」水问朗声答道。
    这么乾脆？战李皓一顿，实在没想到对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不禁怀疑水问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奈何这条件是他开的，现在再改好像也有些说不过去，但是、等等……
    战李皓一边走，心里越想越是不对，认真说起来，打从一开始他会封锁水问不就是因为那傢伙一天到晚吵他吗？怎么搞到现在好像他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啊？
    猛然发现这项事实的战李皓瞬间感到后悔不已，然而已经太迟了，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但要说是他方才脑袋不清楚吗？好像也不然。
    这种情绪勒索、先声夺人之术，水问早已不是第一次使用了，可他却还是每一次都会栽进去，也再次验证了她果然就是专门剋他的那个人。
    看着前方少女步伐轻快的背影，战李皓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跟上了他这位同伴的脚步。

 章之二 九重云（三）

    来到青云大楼一楼入口，远远的便能见到各校学生正排队等着搭电梯上楼，从外观来看，这栋大楼明显是一栋有些年代的建筑物，可当补习班各自进驻不同楼层后，多半还是会重新装潢得明亮且舒适些，好营造出一个适合学习读书的环境。
    战李皓看着那排得长长的队伍，又看向那塞满电梯空间的学生们，在加入排队的行列之前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吗？」水问站在队伍后端朝他望去。
    许是那人挤人的电梯让他想起搭乘拥挤公车的晕眩体验，儘管知道两者是不一样的东西，但他的心里一下子还是有些抗拒。
    也不晓得是不是从战李皓的表情上看出端倪，水问扬了扬眉，在对方回答前便先接着道了句：「不搭电梯的话，走楼梯也是可以的。」
    闻言，战李皓双眼微微睁大，「这里有楼梯吗？」
    「有的，走这边。」水问抬手指了个方向，熟稔得足以显示她在下凡前定是做足了功课。
    转往楼梯的同时，水问状似不经意道：「听说有些人搭电梯也会头晕呢！」
    战李皓表情一僵，正想开口否认，水问却在这时又说：「不过那队伍也着实排得挺长的，用走的说不定还比较快。」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战李皓立刻表现出一副在认同不过的神情，一直到走进楼梯口时，他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了句：
    「我们要去的补习班是在几楼？」
    「九楼啊！」水问回头，一脸灿笑。
    「九、九楼？」也太多层了吧？
    虽说作为战神，别说九楼了，就算爬个九十楼对他而言也不在话下，但是「做得到」跟「想不想做」本就是两回事，尤其像他这么讨厌麻烦的人，没事当然不会想要爬楼梯。
    但硬要说的话，此时的他大概还是寧可选择爬这九层楼梯，既然是自己选的，那当然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这里不是很多间补习班吗？为什么选九楼？」
    「因为我们是从九重天来的啊！」水问道，给了一个好像有点合理又好像有点奇怪的答案。
    对此，战李皓也只是「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便继续往上爬。
    而事实也证明了，区区九楼对他战神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走着走着，他不自觉就越过水问来到了前头，除了走得快之外，整程走完当然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就好像这九楼高度与平地无异。
    然而，就在他抵达九楼，准备走出楼梯口时，一个人影忽然闪身而至，单手抵着出口处墙壁，整个人呈现类壁咚之姿挡在了战李皓的面前，除了微低着头外甚至还耍帅般地闔起了单眼，开口便道：
    「如何？我想你今晚下课之后应该是有空的吧！别担心，我这次也带了替换的衣服，保证完事之后还是一身乾净舒爽。」
    耳钉少年边说还边理了理自己那身当外衫穿的制服领口，像是有意秀出底下那件带着街头风格的灰蓝色t恤似的。
    然而三秒过去、五秒过去，他却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答覆。此时的少年终于抬起头，「喂！我说柳……」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表情就在一身青白制服映入眼帘后愣住了。
    想想方才那番听着就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当他抬眸正对上来人的目光，果不其然见对方正用一脸「供三小」的眼神看着他。
    「你在那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同伴疑惑的声音，耳钉少年猛一回头，只见眼镜少年正从另一个楼梯出口的方向朝他走来。
    「哇啊啊！柳敏本！你怎么走另一个楼梯上来啦！」耳钉少年有些崩溃地衝他吼道，吼完的下一秒又急忙转回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耳钉少年一连说了三声对不起，一张好看却显稚气的的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喊完随即逃跑似地往一脸困惑的友人快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持续崩溃道：
    「你！刚才不是从这个楼梯下楼的吗？干嘛不走原路回来啦！啊啊啊！所以你为什么不乾脆搭电梯就好了？走楼梯有比较环保跟健康吗？为了买提神饮料特地走九楼下去又上来根本是有毛病吧！」
    耳钉少年说到最后几乎都要有些语无伦次了，但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柳敏本脸上，从头到尾就只写了一个大大的「蛤」字。
    那边正崩溃着走远，这一边，始终躲在楼梯平台处看好戏的水问也在对方离开后开始肆无忌惮地狂笑了起来，只有战李皓一个人站在入口，表面上看似心情平静无波，实则内心却是一万个后悔。
    早知道，他寧可忍受头晕的风险去排队等电梯，至少这样就不会发生方才那般荒唐的事情了。

 章之三 疑所闻（一）

    上课前十五分鐘，前不久壁咚错人的耳钉少年仍旧有些魂不守舍地趴在桌上，时不时还用蓝笔戳一下坐在隔壁的柳敏本，满脸悲惨地说：
    「为什么会认错人啊！而且如果是个男的也就算了，怎么还偏偏是个超正的女中生……」
    「你如果平常正经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已经知道事情原委的柳敏本面不改色地拨开那隻蓝笔，但对方却在笔被推开后改成抓住对方的手臂，继续可怜兮兮地问：
    「欸欸你说……我会不会被告性骚扰啊……」
    「我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被她告性骚扰，但我现在就很想告你性骚扰。」柳敏本道。
    他才刚说完，战李皓和水问便正好走进教室。这里的座位总共分成左中右三个区块，其中同区同排便只会有一张长桌，位子则是是三到四个不等。
    由于这间补习班的座位是可以随意挑选的，而两名少年后方又好巧不巧空了两个位子，也不知水问是故意的还是如何，一进去便直直走往空着的那个座位坐下。
    战李皓瞥去一眼，虽知刚才那名少年就坐在他们前方，但最后还是懒得为了这种小事与水问周旋，撇除那个，倒是有另一件让他颇感意外的事。
    一到座位上，水问立刻就满脸笑容地和坐在她隔壁的同学打招呼：「幸子酱，你这么早就到了啊？」
    「阿、嗯，想说提早来可以先把晚餐吃完……」蒋秭幸应道。
    战李皓没想到那个在学校和他们同班、而且就坐在水问隔壁的蒋秭幸，居然也正好和他们上同一间补习班，心里不禁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巧了。
    但表面上他也只是一语不发地坐到水问隔壁，静待着再过不久就要开始的课程。
    这堂课上的是学测数学复习，负责讲课的老师一进教室便道：「听说第二次模考的成绩单出来了啊？那个题目我之前也看过了，嘖嘖！不得不说，这次真的是考得满难的啊、满难的啊！」
    虽然老师特地在最后一句强调两次，但他话说至此，战李皓却听见台下几名跟补习班老师比较熟的学生埋怨道：「才不只是『满难的』吧！那根本就超级无敌难啊！」
    「没办法，模拟考嘛！就是常常会出现比学测还要难很多的情况，所以那个成绩跟级距大家当参考用就好了，绝对不要因此就大受打击啊！知道吗！」说完，老师便拿起粉本写下今日的课程重点，续道：
    「来，我们开始上课。」
    闻言，在场学生们多半也只能认分的闭上嘴，但此刻的安静可算不上是真正的平静。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战李皓又再次重复了如白天那般无聊到差点睡着的过程，好不容易撑到中堂下课，他立刻往桌上一趴，心里甚至浮现「乾脆直接这样睡到下课好了」的想法。
    然而他才趴下去不过两分鐘，便感知到有人拿了个温温热热的东西碰了他的手一下，不用想，他也知道那肯定是水问。
    虽说实在不是很想搭理对方，可如果他就这样装睡下去，谁知道水问会为了叫他起床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他可不想在精神已经如此虚弱的现在还要承受来自水问的脑内心语轰炸。
    权衡过后，战李皓这才勉强睁开眼，没想到起身之后却见他的桌面上正摆着两样东西，其中一个是用纸杯装着的古早味造型饼乾，另一个则是还在冒着白烟的热奶茶，想来这就是他方才感受到的温度来源了。
    他盯着那两杯东西瞧了几秒，还没发问，水问便已主动开口说明：「热奶茶是我装的，另外这杯饼乾是玧贤特地帮你拿的喔！」
    ……他只想问，玧贤是谁？
    战李皓眼神一抬，顺着水问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进入视线的，赫然就是先前堵在楼梯口壁咚他的那位耳钉少年。
    韩玧贤──也就是耳钉少年，从前排座位转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乾笑两声，看了眼造型饼乾，道：「那个、刚刚真的很抱歉啊！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从零食区拿来的心意，果然是够小的。」同样拿着一杯饼乾的柳敏本也转过身来，毫不留情地泼了韩玧贤一桶冷水。
    「喂！」韩玧贤试图用手肘架他拐子，但却被柳敏本一个后仰给闪开了。
    战李皓看着两名少年在前方嬉闹，心想自己好歹也是大他们几千岁的老人，怎么说也不该因为方才的误会去跟个孩子计较，于是便拿起那杯造型饼乾，算作接受了他的道歉，一边吃还一边道：
    「没想到补习班居然有零食区啊？」
    「咦？你不知道吗？」韩玧贤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意外。
    水问随即解释道：「因为我跟李皓是最近才来补习班的，想说可以作个考前衝刺，所以对这边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
    「李皓啊？这个名字听起来满中性的欸！」韩玧贤道。
    「确实如此。」水问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但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名字中性的人通常都会是大美女』，我们家皓皓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谁是你们家的！而且根本就没有人说过那句话吧！」战李皓的表情十分嫌恶。
    韩玧贤「哈哈」笑了几声，「不过如果是刚来不久就难怪了，想说我对你们怎么好像没什么印象，跟蒋秭幸倒是认识满久了……喔对！你们是同班同学对吧？」
    后半句话，他是对着蒋秭幸说的。虽说蒋秭幸本就一直有在听他们的对话，但忽然被叫到名字还是让她有些吓到，顿了片刻才点点头，「唔、嗯，对啊！」
    「是说，」韩玧贤边讲边点击着手机萤幕，一直到打开某个网页后才抬起头来，视线扫过面前三人，道：「既然你们都是女中生，那应该知道你们学校最近发生什么事吧？」
    「这么说起来……」战李皓是记得水问曾说过青梅女中近期不太平静，但具体发生什么事，他倒也还没仔细询问过。
    水问「哦」了一声，「你是说模考那件事吧……幸子酱也知道吗？」
    蒋秭幸轻轻点了点头，「嗯……」
    一旁的柳敏本也接话，「听说你们的靠北版现在好像炎上得有点兇。」
    战李皓朝几人看了看，为了避免自己说错话，最后还是选择先用心语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
    「齁！看来你下凡前真的是完全没做过功课耶！」水问同样用心语回应。
    战李皓白了她一眼，心想他本来就是被硬拖下来的，像事前准备这种麻烦的事情，他打从心底就不想碰，更何况他也确实是相信水问能一个人办好这件事，所以才会选择不过问太多的。

 章之三 疑所闻（三）

    靠着滑手机消磨掉前面那段时间后，接下来的半堂课似乎一下子就结束了。晚上九点十五分，下了课的学生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而两人同样循着来时的路从楼梯回至一楼，一直到走出青云大楼后，战李皓才又问：
    「考虑得怎么样？」
    「唔、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给我看得那篇贴文很好笑耶！柳川里面怎么可能有金鱼王嘛哈哈哈哈！难道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把战神殿搬到柳川里了吗？」水问笑道。
    只因当今战神熟知水性，九重天上不知怎的就一直谣传这位大名鼎鼎的战神原型是一隻金鱼，而他本人最初虽是极力否认，但他身边这个专长火上加油的同僚不仅没有要帮他澄清的意思，甚至还编了部「金鱼王传说」这种名字俗到烂的故事。
    偏偏这个名字俗到烂的的故事还一下子就散播开来，时至今日仍在天界广为流传，简直把「金鱼王本人」害到连跳到柳川也洗不清的程度。
    战李皓甚至怀疑，当初那个谣传他原型是隻金鱼的人说不定就是水问，但不管是不是，反正他也已经被她害得够多次了，好像也不差再多加这一条进去。
    而且说实话，战李皓一开始会注意到那篇贴文，无非就是因为里头刚好提到了「金鱼王」三个字，不过如果这只是柳川旁两校所流传的传说，那么有所雷同或许还真的只是巧合。
    战李皓想了想，撇除水问方才胡言乱语的成分，她在补习班时说的话多少不无道理，只不过……
    「我还是有点想不通。」战李皓停下脚步，「虽然那篇贴文乍看之下确实和我们的任务无关，但你说青梅女中最近不太平静，依我看，这件事好像也跟我们要调查的乱象没什么关係啊？」
    战李皓仔细回想这一整天下来他们都做了什么事，好像时间全都被上课和补习所佔去，反观正事根本就一点进展也没有。
    思及此，他不禁蹙眉，「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今天做的那些事毫无效率可言吗？」
    水问偏头，「你何时是个这么在乎效率的人了？」
    「我才想问，你不是号称工作效率最高的那个人吗？」战李皓道。
    「嗯～」水问沉吟了片刻，末了忽然轻轻一笑，走上前去拍了拍战李皓的背，「战战啊！你太急了，要知道，有些事本来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更何况我们才下来一天而已。」
    战李皓仍是皱着眉，没有回答。于是水问又接着说：「你别担心，我敢断言线索一定就在青梅女中里，就是需要我们花点时间去找罢了，所以，你只管相信我就行。」
    闻言，战李皓只是望着她，他知道，虽说自己是奉命与水问一同下凡调查，可其实他的陪同不过是让天帝同意水问接下这项任务的手段，他也感觉得出来，水问早便打算自己独揽大多工作，倒不是为了邀功，仅仅是因为她清楚战李皓是一个不喜欢处理麻烦事的人。
    少顷，战李皓才开口道：「也罢，你自己知道要做什么就行。」
    再说一次，单论正事，他还是很相信水问的工作能力的，而他从头到尾亦没想过干预对方的作法，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工作方式，只要不过于荒唐，一般来说也都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瞧她似乎已经有些眉目的样子，他也不至于这种时候还硬要给自己增加工作量，想想一天进行到这总该结束了，战李皓整个人的步伐好似都轻松了起来。
    「补习班我也陪你去了，现在可以回天界了吧？」
    「多谢战神将军陪小仙来补习。」水问嘻嘻笑道。
    「干嘛这种时候跟我道谢，怪噁心的。」战李皓道，脑内一下子条件反射出了「必定有诈」这四个字，果然下一句便听水问说：
    「不过，小仙还想请将军屈尊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拒绝。」
    「我都还没说是哪个地方呢！」
    「我不用听你说，反正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不想再去了。」
    话说至此，简直都要完美重现他们下凡前在战神殿的那番对话了。
    「但其实我们已经快到了。」水问眨眨眼，脸上笑得灿烂。
    战李皓一直以为他们自青云大楼出来后，就只是漫无目的的在乱走，途中甚至一度停下，只是又不知不觉在水问的带领下继续往前走去，谁能想到她根本从一开始就已经计画好接下来要去哪了……完全就是被摆了一道啊！
    战李皓倍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尊重你的工作方式，所以现在要做什么？」
    「打球。」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打……你说打什么？」
    「打球啊！」水问的笑容还是那般灿烂。
    「我觉得我现在比较想打你。」
    「小心我去天帝那边告你家暴喔！」
    「……」
    战李皓瞬间嘴角一抽，心想这个人真是没救了，转身作势便要离开。
    「喂！李皓！」但水问却一边叫一边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就当作这也是工作的一环，陪我去一下嘛！而且你不是还欠我三个请求吗？」
    「你就打算把一个请求用在这种地方？」
    「是。」
    「……」
    两人原地对峙十几秒，两分鐘后，战李皓和水问一起出现在了青云街附近的社区篮球场外。
    可以说，水问根本早就吃定战李皓一定会妥协了。
    只是，为什么这球场上还有其他人在？战李皓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韩玧贤和柳敏本……这是怎么一回事？
    「用不着惊讶，我们是在补习班就约好要一起来了的。」
    水问的话一下子解释了他心中的困惑。
    「……这种事下次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战李皓道，尽可能忍住想把水问当球打的那份衝动。
    水问则连声应道：「好嘛好嘛！下次一定！」
    「不……可以的话还是不要有下次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一边被水问半推着走进场中。
    此时，注意到有人踏入球场的韩玧贤也正好朝他们挥手喊道：「这里！」
    水问笑了笑，旋即拉着不是很想继续前进的战李皓往他们走去，「抱歉抱歉，我们走得比较慢一些。」
    「没事啦！柳兄和我也是刚到而已。」韩玧贤道。
    水问再次正色，「劳烦韩兄和柳兄久候了。」
    韩玧贤也跟着一脸认真，「无妨，二位请入座。」说完，他还当真伸手比了个「请」的动作，儘管球场上根本就不存在他口中的座位。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这么自然地跟韩玧贤一搭一唱。」柳敏本道，和战李皓同是用着看白痴的眼神望着旁边的两人。
    说起来，他记得自己跟水问应该是「刚到补习班没多久」的设定吧？能在认识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做到跟对方称兄道弟，还真不愧是他认识的那个水神──战李皓心想，儘管这句话完全没有称讚的意味在里面。
    半晌，韩玧贤忽然开口：「既然你们到了，那就只剩下……」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身着青白色制服的身影走入球场之中。
    几人同时望去，见到来人，水问当即弯了弯眉眼，张臂挥手道：「幸子酱！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