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夫君个个是皇帝》 第一章 毕业典礼,谈笑风生 b大历史系毕业答辩现场。 谈笑站在讲台上涨红了一张脸看着下面脸上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低眉顺目道:“老师还有什么要问的嘛?” “秦教授,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这位同学解答的嘛……”作为中间的头发花白的教授望向坐在自己左边的年轻男人,一脸笑容的问道。 随着老教授这句话,谈笑眉头狠狠一跳,偷偷摸摸地也将自己的目光送到了那个笑得高深莫测的男人脸上。 “没有。”勾了勾唇角,男人将手里的笔轻轻一搁,点了点头余光若有若无的一扫。 在一阵掌声欢呼中,谈笑觉得自己如同一条到了油锅旁边又被放生到池塘的鱼。 “乖乖,今天的答辩真是吓死我了,我好怕我过不了。”回到寝室,章清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了一口气。 “我也是,没有想到今天几位大佬也来了。”难得的张芊芊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这可是她们专业的学霸。 “喏,最轻松的在那里呢。”苏妙在章清简身边坐下,朝躺在床上拿书盖在脸上的人努了努嘴,嘴角勾了一丝弧度。 说道这个,章清简顿时乐了,一把过去将谈笑的书拿开,“笑笑,你要不去改个名字吧,你这个名字太好玩了,所以不要怪我当年说你。” “我妈取的,怪我?”没好气的睁开眼睛,谈笑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不安。 她最轻松吗?她是最害怕的那个好吧? 有哪个学生一上去自我介绍完后,这么正经严肃的场面会被导师问,“你叫谈笑?为什么不叫风生啊?” “哈哈哈,不怪你!”章清简露出了她癫狂的本质,拍了拍手,啧啧道:“的确不怪你,不过你今天的回答绝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玩啊?” 说完,章清简伸手想要捏谈笑的脸,被谈笑一把拍开。 “你为什么不叫谈笑风生呢?”章清简眨了眨眼睛问另外两个人。 “可能是因为那个年代还不流行四个字的名字?”苏妙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 不过,她这句话可不是自己编的,是现学现用谈笑今天在毕业答辩上的回答。 “你们得了吧。”谈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瘫在了床上,“最担心的是我好吗?我一个沉浸在野史里的人,这么严肃的场合一点儿都不合适我。” “没事没事,你不是过了吗?”章清简立马安慰道。 “对啊,而且你的论文可是被秦教授唯一一个提问的。”张芊芊跟着点头。 一说到这个秦教授,谈笑恨不得把头给埋了,那句话……可不就是这个秦教授问的吗? 不过说实话,莫名其妙的是看着他嘴角带笑的问完那句话后,她这半吊子心里突然觉得底气足了不少。 “过了就好啦。”苏妙起身拍了拍手,“姐们几个,明天我就回h市了,今晚一起去吃一顿?我请客!” 如果按照以前吃饭的聚会来说的话,现在309寝室应该是一阵鸡飞狗跳,各种化妆品衣服乱蹿,但是今天却是难得的陷入了沉寂。 这是散伙饭吧……大学四年。 “好了,都没做声那我就定了!”打了一个响指,苏妙颇有大姐头的风范,“谈笑过来,姐给你化个妆,去毕业答辩都不化妆,今天整个专业的女生就你一个了,晚上吃饭可不能够丢我们的脸。” 至少,她不想看到大学时光里最后一次聚餐的谈笑,素着一张脸,没精打采。 随着苏妙那边大刀阔斧,章清简也在一会儿之后“死而复生”,继而热火朝天。 反正最后一次聚餐了,谁还不能是公主咋滴啊! 包厢里,309寝室难得的,连谈笑都举起了酒杯。 “那个,今天的秦教授的课……你们谁去上过了?”谈笑吃着吃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皱了皱眉头。 “我们都去过了啊。”章清简翻了一个白眼,指着苏妙,“就连我们的苏总也去了,咱们寝室,哦,不,咱们专业估计就你一个女生没有选修秦大教授的课吧?” 章清简说完,剩下的两个人顿时都哈哈笑了起来。 谈笑有些无语的看着笑得没有一点儿形象的三个室友,摇了摇头,是个历史系女生就一定得选秦方致的课? “看看笑笑这什么样子,估计又在我们心里吐槽咱们。”章清简放下自己爪子里的麻小,啧啧摇了摇头。 “发现了。”苏妙端起酒喝了一口,笑了。 “秦方致,大学就读麻省理工计算机专业,研究生b大历史学。”这边张芊芊也开始接话茬。 “除此之外,颜好腿长气质佳,财大气粗人风趣,上他的课就是享受啊,为啥不去?”章清简一拍桌子,一锤定音。 剩下的两个人点头附和。 谈笑一脸呆滞,半天后无语的笑了,“那就必须得去上了?” “她脸盲,你知道的。”看着章清简一副朽木不可雕痛心疾首的样子,苏妙拉住她胳膊,勾了勾唇角。 谈笑低头拔了一口米饭,脑海里晃过秦方致的那张脸,为什么她总有种他看她的眼神有点儿怪怪的感觉? 等到四个人吃得一脸餍足,时间已经到了十点。 谈笑扶住苏妙,张芊芊扶住章清简,几个人摇摇晃晃朝寝室走去。 回到寝室,收拾一番之后,谈笑说了一句“我去图书馆”,便拿起几本书准备出门。 “不是,你现在还去图书馆?”张芊芊皱了皱眉头。 “这不是就得离校了嘛,得把书还了,顺便再看两本,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可以来b大图书馆了,你知道……这里我要看的这类藏书是最多的。”谈笑一边换鞋一边回答。 b大的校园晚上也很热闹,只是到了十一点已过,再怎么繁华的地方也要回归到属于它真实的模样。 就好像参加舞会的灰姑娘,十二点的钟声来临,该如何就是如何。 手里捧着两本书,谈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嘴角勾了一丝浅笑。 大学四年她做了什么?看了四年的野史,这是她的爱好,从小到大就爱看,从小说电视剧到戏曲到书,大学就更是到了一片自由翱翔的天堂。 现在大家要么考研,要么工作,而她…… 历史系308寝室里面四个人,张芊芊,记忆力超好,学习认真而努力,熟读各大历史书籍文献,妥妥的学霸一枚,在一家研究所当了半年的实习生,毕业就可以转正。 章清简,按照家里的想法考上了公务员,毕业就回家。 苏妙,自己开公司,已经小有成就。 而她……嗤笑一声,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抱紧了怀里两本书。 而她也正好被寝室里的人和张芊芊形成一对cp,“正野cp”。 只是她觉得这个野字……更多的是不务正业吧。 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嘴里有淡淡的酒味,对于一个毕业就失业的应届生来说,她并不像表面这样轻松。 不过,虽然会遗憾,但是她并不后悔,甚至是最后几天,她还想再多看点儿野史书籍,毕竟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谈笑觉得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于野史中事件的热衷从何而来,以至于一度醉心十几年。#####欢迎小可爱们来到豆砸的新书~快穿+野史+解锁各种姿态~ 第二章 落入坑爹系统 抱着书走进图书馆,这个点里面的人不多,看着那通明的灯光,谈笑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 将手里的昨天晚上熬夜看完的一本书和前两天借过来的书放到一旁的还书处,谈笑转身朝历史文献走去。 历史文献类这一边,向来没有什么人,尤其是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只有寥寥几个人。 轻车熟路的走到自己熟知的那一排,正准备找书的时候,一道身影从自己身边擦了过去。 谈笑步子顿了一下,看着那道背影皱了皱眉头,脑海里晃过章清简说的“颜好腿长气质好,财大气粗人风趣”几个字。 似乎的确是那道背影…… 不过对于这个,谈笑也没有太在意,反正都已经毕业答辩通过了。 抿了抿嘴角,心无旁骛的找起自己要的书来。 找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谈笑不禁有些失望,这个书架上的书,她大部分已经看过了,如今要从其中找出自己没有看过的又感兴趣的,倒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伸手将书本一本一本掰开,以她的经验,有的甚至都是在图书系统里查不到,在角落里被书夹着的被遗忘的书籍。 几分钟后,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蹲着身体从最下面的一排的角落里摸到一本书,看过去的时候,顿时眼睛一亮。 这本书外面的书边的标志已经看不清楚了,不知道是写的什么内容,包装也是极为老旧。 但是谈笑却迫不及待的想要抽出那本书,直觉告诉她,这本书里面会有她好兴趣的东西。 只是很快她就发现,这本书被另一本书夹在了里面,还有一半被卡在了另一本书下面。 呼了一口气,谈笑将旁边一本书拿开,用力将那本书一抽,也就是在这时,整个书柜猛地一晃。 下意识的抬头,谈笑的瞳孔猛然一缩,最上排的两本精装书正对着她直接砸了下来…… “嘭”的一声巨响,天旋地转。 谈笑昏迷前眯了眯眸子,似乎有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正好朝自己走来…… “叮,您已开启野史穿越系统,欢迎您进入,系统服务人员黑天鹅将为您提供服务。” 谈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耳边不断地重复着这样一道机械的,有着手机客服般服务的声音。 什么玩意……谈笑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您好,欢迎进入野史穿越系统,黑天鹅将为您服务,接下来,黑天鹅将为您这一次的旅途做出以下说明。”机械温柔的女声继续在谈笑耳朵里想起,正好是谈笑内心独白的回答。 这一下,谈笑是彻底的惊醒了,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白色的空间,一切似乎都是悬浮状态,而在自己不远处正有一团若隐若现的白雾,自己……自己如同一个科幻电影里面的灵魂体。 “刚刚……是你在说话?”谈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我,系统服务员黑天鹅。”果然,机械性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什么东西?什么系统?”谈笑嘴角抽了抽,这么一团白雾样的叫做黑天鹅…… “野史穿越系统。”黑天鹅回答。 “什么叫野史穿越系统?”谈笑瞪大了眸子。 开什么玩笑?她知道了有些小说是穿越,以前自己初中的时候还迷过一阵子,只是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怎么可能落到她的身上? 不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谈笑嘴角抽了一下,觉得自己在做梦,狠狠地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 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那团白雾还在眼前晃动,似乎还比刚才晃得更欢快了一点。 “这款系统准确来说,叫做皇后快速穿越野史服务系统,简称野史快穿系统,系统将为您随机选择不同的历史上的皇后,让您亲身体验其沉浮的一生。”黑天鹅继续刚才的话题,颇为恪尽职守。 “意思是我需要穿越到不同的朝代,到那些做古的皇后身上去体验她们的一生?”谈笑惊呼。 黑天鹅:“理论上,是的。”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学历史专业的人,不怕我把历史结局给改变了?”谈笑冷笑一声,这种事情就是一个坑。 但她却没有意识到当自己开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思维已经跟着系统在跑了。 “本系统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做出了以下安排,其一:您穿越的时代与人物的确是历史上所有,但是那只是一个镜像反应,也可以说是一个虚拟的平行世界,所以您不用担心您的举动会造成历史的崩塌。 其二,本系统的限制设定就是:不论您在其历史格局中把人物形象演绎成什么样子,但是其结局必须与正史符合。 其三……” “那这个穿越有什么用?”谈笑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就是要穿越到那些应该是正史野史中的人物里,去体验她们的生活。 白色的雾团黑天鹅跳了跳,“您请不要着急,等我说完您自然会明白。” 黑天鹅:“其三,为了保持历史人物的相似性,您必须高度复刻其性格与风格,不得有太多的个人色彩,否则系统将会进行角色硬性矫正。” “还有什么?”谈笑望着眼前这团白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莫名其妙进入这么一个空间,谈笑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黑天鹅:“请您不要带有憋屈的想法对待此次穿越,本次旅途是结合了您的爱好而进行的,你该感到荣幸,并且幸运。” “你觉得你要是我,你会开心?”谈笑哼了一声。 黑天鹅:“是的。” 听到对方的回答,谈笑几乎是怒极反笑,“那你玩吧,我不玩了,你放我离开。” 黑天鹅:“对不起,您的要求我无法满足,本次旅途是为了让您有一次真正的历史野史体验,积于您学历史系却钟爱野史,浑水摸鱼而且顺利毕业的另一个考验。” “什么叫做浑水摸鱼却顺利毕业?野史不是历史的一部分啊?你不觉得你在逗我?”谈笑几乎是要抓狂了,神他妈的遇到了什么鬼事情啊? 黑天鹅晃了晃:“您可以选择不信任我,但是您触动了系统的打开,所以请相信命运的安排。” “我要怎么样才可以回去?”谈笑算是明白了,她现在就是落进了一个坑,还是一个无零头的坑。 黑天鹅:“您需要穿越到不同的人身上体验其人生,找到某些问题的答案,从而获取一定的荣誉值,当荣誉值积攒到一定数量后,就可以回到现实生活中。” “多少荣誉值?”谈笑目光一眯,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这个黑天鹅说话可是句句带坑呢?万一这个鬼的荣誉值是无穷呢?那她该怎么出去? 黑天鹅:“麻烦稍等,我为您查询。” 谈笑愣了一下,“你还自带数据库的啊?” “对不起,您现在所处级别与荣誉值为零,暂时无法查看任何资料;对不起,您现在所处级别与荣誉值为零,暂时无法查看任何资料;对不起……” #####声明:本文以后的故事为作者编纂,考据党的小可爱请不要深究……么么哒 第三章 开启苦逼穿越旅途 “停!”谈笑几乎是吼出这个字,抽着嘴角看着眼前这团白雾,“刚刚又是什么在说话?” 刚刚这个声音,机械冷硬得和一个机器人一般,听起来让人莫名其妙的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虽然黑天鹅也是机械的声音,但是和这个比起来,好上太多太多。 黑天鹅:“刚才是我查询的资料,来自于系统数据库机器人白天鹅,他将负责为您记录荣誉值与扣除荣誉值,以及对您的行为做出评定,您可以称之他为审判者。” “白天鹅?”谈笑咽了咽口水,颇为艰难的叫出这几个字,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审判者?” 白色的雾,温柔的女声是黑天鹅;诡异冰冷的男声是白天鹅,而且是看不到的东西…… 黑天鹅:“是的,审判者。” “那你是干嘛的?”谈笑眯了眯眸子问道。 黑天鹅晃了晃:“我是监督者。” 谈笑嘴角抽了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或许是名字取得好,谈笑天生有种乐观的性格,不至于寻死觅活的,既来之则安之。 “那你刚刚说的荣誉值,要怎么获取?”谈笑眯了眯眸子,气势在瞬间就变了,俨然一副谈判者的模样。 黑天鹅:“您的荣誉值,将由您选择的任务来进行评分,数据库里会有相应任务,每个人物旅途中必须选择不少于三个的任务,来达到额定荣誉值,当然您也可以多选,本系统秉承多劳多得的原则,这样有助于您快速达成积累。” “那如果没有完成怎么办?”谈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她看明白了,这个系统绝对不会给白吃的午餐。 果然! 黑天鹅:“在您没有完成特定的任务时,则会扣除相应的荣誉值,并且受到惩罚,比如失去现代的意识成为某个皇后,又或者失去皇后的身份。” “为什么是皇后?”谈笑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 黑天鹅:“因为您触动的是皇后野史快速穿越系统啊。” 皇后……谈笑在心里咀嚼了两下这两个字,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高危职业啊……但愿她能够活着回来吧。 明白了大概之后,谈笑打算为自己这段旅途找点儿有利的方式:“我可以自行选择人物吗?” 黑天鹅:“可以,但是得等你有一定的荣誉值之后才可以,这个和任务一样,当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您没有任何权利。” “我又不是系统的奴隶!”看着眼前这个晃动着的白雾团子,谈笑声音冷了不少。 黑天鹅:“是的,您不是系统的奴隶,但是您是系统提供服务的对象,在系统里,请遵守一切规则。” “如果不遵守规则会怎么样?”谈笑眯了眯眼睛,上前一步。 “如果不遵守规则,那么您将被困在系统内,回不到你原本的世界。” 突如其来冷硬声音让谈笑心里顿时一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轻轻呼了一口气,谈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畏一些,自然一些,哪怕她现在已经心里装满了恐惧:“我可以问一下,当我在进行这个事件的时候,我原本的身体会怎么样,我认识的人她们会有什么反应?” “在您进入到系统的那一刻开始,您原本的身体将一切归于虚无,与您接触过的人都会忘记您的存在,直到您任务完成回归现实。” 黑天鹅的声音依旧甜美动听,但是那里面的冰冷却怎么都挡不住,如同蹿进骨头的蛇。 谈笑打了个哆嗦,心里突然浮现出一道身影,最后看到自己的那个人……是秦方致。 “所以,我是必须而且只能够开始这段旅程?”谈笑呢喃的一句。 “您可以选择不进入,只是您将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黑天鹅晃了晃,声音传了出来。 “下面你有十秒钟的思考时间是否接受本次皇后快速穿越野史旅途,点击屏幕可进行选择。” 白天鹅森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旁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眯了眯眸子,后退了一步。 而在谈笑刚刚站立的地方,一个白色的框框凭空出现,上面有一个蓝色的“是”,还有一个红色的“否”。 看着那个红色的“否”字,谈笑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阴谋的感觉。 如果按下去,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按下去,尚且还有可以一线生机。 “下面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叮。”谈笑伸手按下左边的蓝色键,嘴角带了一丝苦笑,目光中却是别样的决绝,这是没有退路的选择,那么既然这样,不如一搏。 况且……谈笑嘴角一扬,对于这个,她也有些感兴趣…… “欢迎选择进入皇后快速穿越野史系统,通道正式开启。” 机械的声音在谈笑的脑海里响起,让她几乎不受自己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场旅途人物选择:西汉汉武帝第一任皇后:陈皇后。 本次目标人物任务:三个。 具体任务:因荣誉值为零,无法提前查看任务,任务将于过程中再行提示。” 随着这道声音结束,谈笑瞬间感觉到有种重力在拉扯自己,让她朝着某个方向而去,而头脑也在一瞬间变得混沌…… 而在自己意识消失之前,谈笑脑海里晃过一抹精光,刚刚是她按了是之后才开始真正这个什么鬼穿越的吧? 所以这两个机器人一开始说谎?如果自己不按这个“是”,她不能够开始这段莫名其妙的旅途? 然而,再怎么灵光一现的想法,随着谈笑闭上眸子后也沉入了她思绪深处。 第四章 废后阿娇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奴婢已经将那篇赋送到了陛下的宫里了,您怎么……” 谈笑这边正觉得头痛欲裂,好不容易有种清醒的感觉,耳边便传来一阵小声的呜咽与啜泣。 手指动了动,谈笑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沉重不已,想要睁开眼睛,眼皮也是重得如有千斤。 “欢迎您进入野史快穿系统之皇后陈阿娇旅途,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注意任务进程,黑天鹅祝您圆满完成任务,获取相应荣誉值。” 温柔甜美却异常冰冷的声音在谈笑的脑海里响起,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瞬间睁开了眸子。 “娘娘!您醒来啦!太好了!”刚刚还啜泣的声音立马变成惊喜起来。 谈笑,不,现在应该是陈阿娇了,忍住自己内心的一阵哀嚎,缓缓地转过头去,望着趴在榻前哭得眼睛都红肿起来的明显侍女打扮模样的女子:“我这是怎么了……” “娘娘,妙香已经将您从司马大人那里求来的字送到了陛下的宫里,您放心吧……”看到陈阿娇要起来,侍女立马起身将陈阿娇扶起来,拿了一个垫子给她靠着。 听着侍女断断续续的描述,加之系统脑海里那只黑天鹅的提示,谈笑已经大概明白了自己所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陈阿娇留下来的两个最著名典故之一——《长门买赋》的阶段。 这个先前陈阿娇的侍女妙香说的司马大人,应该就是在汉武帝刘彻时期大放异彩的司马相如了吧。 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谈笑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她这个穿越倒是好玩,一穿过来……就是废后了。 金屋藏娇而恃宠而骄的陈阿娇轮不到她,她现在是被废黜到长门宫有罪的陈氏。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一段在古籍里看到的对话,是陈阿娇被贬到长门之后其母去求汉武帝刘彻之间的说辞。 真假不得而知,但是那句“阿娇所居长门与居在上宫并无差异”却让谈笑彻底的笑了。 果真……历史的真假永远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啊…… 谈笑不知道之前阿娇住的上宫具体样子是什么,但是她相信,如果说长门和上宫最相似的地方,可能是一样的大吧…… 大而空,空而落寞,里面的人为落魄。 “是送到了陛下的手里吗?”在心里揣度着陈阿娇应该有的神色,谈笑努力的让自己脸上露出激动而喜悦的笑容,一把抓住侍女的手问。 如果是陈阿娇,听到这样的话会是极为开心的吧? “娘娘……不是,奴婢无能,奴婢没能送到陛下的手里,奴婢只是送到了陛下身边的……”妙香看到陈阿娇这个样子,明显吓了一跳,有些讪讪的摇了摇头,眼里带了几分畏缩。 这个结果,谈笑刚刚就猜测到了,只是作为陈阿娇,她不得不努力让自己契合人物性格。 松开自己的手指,缓缓闭上眸子,谈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奴婢告退。”妙香疑惑的看了主子一眼,忍住内心的恐惧与伤心,缓缓站起身来,朝外面的房间走去。 “妙香。”谈笑突然开口。 “是,奴婢在。”妙香赶忙转身匍匐在地。 “她们可有为难于你?”睁开眸子,谈笑状似无意的问道。 “回娘娘的话,没有的。”妙香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赶忙摇头。 “退下吧,有什么消息再告知我。”谈笑叹了一声,似是松了一口气,又似是喟叹。 直到屋里只剩下了谈笑一个人,谈笑这才放松自己的姿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躺着的大床,暗红色的床帏,蓝色的绣花,古色古香得让人害怕。 不适应的环境,与自己性格截然不同的人设,她该怎么样进行这一段任务? 长门买赋…… 谈笑想起自己在古籍中看到的记载,摇头叹了一口气,心里当真为陈阿娇觉得不值当。 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纵使是赢回来了一时,那也是水中月镜中花,转瞬即逝的怜悯又能够经得什么考验? 不过…… 低头看着这双俨然不是自己的手,谈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眸子,事已至此,那就开始一切,接下来的旅途忘记自己的身份,她就是陈阿娇。 再度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陈阿娇的眼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的神色。 目光落到一旁的桌子上,陈阿娇掀开锦被下榻,径直走上前去,捡起那只落在地上的酒杯。 地面上还有液体洒下蔓延开来的痕迹,陈阿娇缓缓蹲下身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以陈阿娇的性格,或许已经猜到了自己送出长门赋之后会面临什么吧……一杯酒一段情,总归是失望了。 未央宫里,烛火通明,宫人们拘谨的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着,进去又退出。 宽大的御案前,男子端坐在前,双目微垂,宽大的袖袍上暗红色的描金花纹盘结成祥云龙翔的图案,端是一副不怒自威的姿态。 半晌之后,男子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竹简抛在御案上摇了摇头,竹简与御案相碰的声音,倒是让旁边伺候的宫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头戴玉冠男子看也没有看一眼,双眸微眯,“春陀。”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听到男子唤自己的声音,站在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太监春陀躬下身子毕恭毕敬地应下。 “皇后……”男子随手拿起一只朱笔,刚开口之后就是一顿,狠狠地把朱笔一掷,冷声道,“陈氏今天如何?” 那语气却是不知道对自己所说的话生气,还是为话里的那个人生气。 “回陛下的话,陈,陈氏今日在长门宫未曾踏出一步。”春陀的身子弯得更厉害,目光里带了几分畏惧。 自陛下废后以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只是打不经意间的种种,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就好似方才……唤“皇后”还是唤“陈氏”,在陛下的心里却是不是那么容易转过来的。 而他们做下人的,也不敢轻易揣度了去。 “春陀,随朕去一趟长门宫。”男子双目微眯,宽大的袖袍里修长有力的手指单握成拳,哼了一声拂袖而起。 “摆驾长……”春陀一看,心领神会立马跟上,手里的浮尘刚打个花儿,还没有说全的话便在男子阴郁的眼神中停了下来。 “就你随朕过去,莫言声张。”男子眉头一挑,出了宫门,高大颀长的身影几步便融入夜色之中。 未央宫的御案上,摆放整齐的竹简,最上面一卷,《长门赋》三个镌刻端整的字在一旁烛台的映照下发出幽幽的光。 #####咳咳,声明:第一个穿越人物,汉武帝第一个皇后,如果有卫皇后的粉丝,望轻喷……嗯,小说小说,只是小说!不要带人物来讨伐我哈,拜托诸君了!灰常感激!叩谢! 第五章 深夜君来 深宫里的夜一方人来人往,一方寂寞如雪,深宫里的女人要么顾影自怜,要么巧笑嫣然。 谈笑从里屋出来,径直走到台阶上坐下,下巴搁在手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在里面的时间,足够让她思考很多,她就这样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系统,要开始她的未知生活。 哪怕对于野史看得不亦乐乎,哪怕在她穿越过来之前的最后一本书看的就是阿娇传,现在的她内心依旧充满了恐惧。 夜在什么时代都是一样的黑,月亮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阴晴圆缺,谈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又轻松地叹了一声。 史记阿娇的性格高傲,善妒,果敢,谈笑想了想就不由自主的笑了,阿娇那样的身份,又怎能不高傲? 她不知道阿娇在让妙香将长门赋送出去之后是以怎么样的情绪饮下那杯酒的,但是那样的绝望,在她看着这样破败的景象时莫名的感同身受。 长门宫外,一道颀长的身影背手而立,其身边有一道躬着腰的身影手里提着一盏未点燃的宫灯。 轻轻拍了拍手,谈笑站起身来,裙子的长度,不适应的习惯让她差点儿摔倒在了台阶上。 眉头一皱,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左右看了一眼,索性将裙子半提着,露出一双精致的赤足与半截脚踝。 只是刚刚这么做,脑海里便响起黑天鹅的警报声,“警告警告,您的行为与原主不符,请改正,您……” 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谈笑抖了抖裙摆,跺了跺脚之后放了下来,放下来的时候还特意小心翼翼地。 “没必要这样吧,我要高度符合人物那也是要在有人的情况下才需要吧?我一个人的时候有什么影响?”谈笑在心里道。 她知道那个黑天鹅能够听到自己的想法。 果然。 黑天鹅:“在您独自一人的时候,允许您做任何事情。” “那你刚才提示什么。”谈笑轻哼了一声,弯腰捡了一片树叶,对着夜色,叶子上的脉络清晰可见。 如果是以前的阿娇,她所在的宫殿里又怎么会出现这样一番破落的景象。 黑天鹅没有再出现提示声让谈笑愣了一下,垂眸望着手里的叶子,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脸色微微一变,谈笑看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夜里让人看不真切,虚无的黑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丢了手里的叶子提了裙摆便冲回了房间,猛地关上了门。 “陛下……”看着欲要往里走的人,春陀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小声唤了一句。 而在他身前的男子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长腿一迈,踏进了长门。 春陀看着径直走到刚刚谈笑站着的地方,捡起那片遗落下来的叶儿的男子幽幽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哪怕夜色沉沉,刚刚他也察觉到了陛下脸上微微变化的表情。 在陈皇后差点儿摔倒的时候,猛然一动欲往前的手;提了裙摆那一刻,挑高的眉;以及放下裙摆跺脚那一刻,微微上扬的嘴角。 手里攥着一片半枯黄的叶儿卷进宽大的袖袍里,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半隐进云层里的月,勾了勾唇角,“回宫。” “是。”春陀点头应下,急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想要点燃。 “不必点燃。”回头看了一眼,男子袖袍轻轻一拂,“这样的夜色,走走也好。”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人,他都已经好些年不曾看到了。 靠着门轻轻坐下来,谈笑将头埋进了膝盖里,嘴角露出一丝似嘲非嘲的笑容。 黑天鹅没有再回答,但是她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些意思,可笑的是……这样落败的长门居然还有人进来。 谈笑不敢开门去看,她现在的身份,她现在的处境不用说也是充满了危机,她只能够躲在里面听着,这样安静得能够听见蛐蛐叫声的夜里,哪怕那个人的脚步再轻,她也能够听到一二。 至于那个人是谁,她不敢猜,也猜不到。 剩下的日子要怎么过,眼前都是一片未知。 不过…… 想到自己身体里某个系统,谈笑眉头一挑,“你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吗?” 如果可以问出是谁,说不定可以摸索出来一些什么,如果黑天鹅可以告诉她,那她为何不问。 黑天鹅:“对不起,无法为您提供此项服务。” 谈笑嘴角一抽,“为什么?你能够知道有人来了,干嘛不直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黑天鹅:“告知您有人来了,是为让您保持人物的真实性,有助于任务完成;不告知您是谁,是因为要符合事情的发展顺序与逻辑。” 发展顺序与逻辑?谈笑在心里咀嚼了两遍这个词,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就是不想让我提前知道是谁,不好提前做接下来的准备呗。” 黑天鹅:“……” “有什么用?”谈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知道大概的事情会怎么发展,不告诉我就算了。” 黑天鹅:“您所知的是已知,还没有发生的是未知,您已知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请您摆正态度对待此次旅途。” 一听这个,谈笑顿时乐了,“未知与已知之间,只是一个我而已,黑天鹅……你不觉得很没有意思吗?” 黑天鹅:“对不起,请遵守规则,夜已深,系统将陷入休眠状态。” 脑海里想起这句话之后,任凭谈笑再怎么呼唤,黑天鹅都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谈笑拍了拍手准备回屋,突然间出现的人让她吓了一跳。 “娘娘……您怎么在这儿?”来人先是迷糊地举着烛台眨了眨眼睛,之后似乎反应了过来,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奴婢不知娘娘在这儿,冲撞到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听着妙香跪下去“啪”的骨头撞地的响声,又听着这小心翼翼惶恐至极的语气,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无事,起来吧。” “娘娘……”妙香整个身子都打着哆嗦。 “如今这长门就你我二人,你跟在我身边多年,皆不易,快起来吧。”谈笑眯了眯眸子,语气里带了几分莫名的唏嘘。 能够跟着阿娇来到长门的只有两种人,妙香……又会是哪种? 第六章 猜想 “娘娘,奴婢为您洗漱吧。”翌日清晨,当谈笑从被子里坐起来的时候,还有种迷迷糊糊的感觉。 昨天夜里和妙香说了一阵子话之后就稀里糊涂的睡过去了,一早醒来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嗯。”点了点头,谈笑看着那复杂的衣饰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起在现代的装扮,再对比一下在古代的穿着,不得不感慨时代进步的删繁就简与改革开放还是利国利民的。 就这身衣服……如果没有妙香在身边帮着她,她还真的十有八九穿不来。 今日妙香给她挑的是一件湖蓝色底子深蓝色描花的襦裙宫装,虽然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穿古人的衣服,但是看着样式与衣料,谈笑也明白这不是随便一个宫里的妃子能够有的。 曾经的阿娇……的确是够有资本在整个后宫里叱咤风云。 “娘娘今日想要梳何种发饰?”扶着谈笑坐在铜镜前,妙香拿了一把紫檀同心梳,等候着主子的命令。 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谈笑刹那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诗经中“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大抵就是形容眼前的这位女子吧。 哪怕如今骨子里的这位已经是谈笑,但就是这般端坐着,她也能够感受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了高贵傲然的气度。 这就是陈阿娇,那个爱极了自己夫君却是痴心终成空的废后。 “娘娘……”没有听到谈笑的回答,妙香似乎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又唤了一句。 “随意些罢。”眸子闪了闪,谈笑低下头,扫过那些摆在一旁的雕花纹金镶玉盒子,淡淡的收回了目光,“今日莫要再繁杂,清素一些便罢。” “是。”妙香疑惑地皱了皱眉头,虽然心里觉得自家娘娘此举有些奇怪,但是还是依言而做。 “还有一事。”从铜镜里看过去,妙香正细致的一根一根梳理着那黛色的长发,谈笑眯了眯眸子,“今后莫要再唤娘娘二字了,莫要忘了……如今我已经不再是皇后了。” 似乎被谈笑惊到了一般,妙香手里的梳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错了,可是娘娘……” “妙香,你我二人主仆一场,我认命与否你明白,然而不曾反转的时候,规矩却是不得不遵守的,你可明白?”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垂眸看着身体微微颤抖的人,“祸患从口出,如今的命……由不得自己。” “娘……主子,奴婢省得,奴婢今后定当谨言慎行,只是委屈主子……屈居于此。”妙香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是一片湿润。 谈笑心里一动,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平静,“妙香,我是有罪之人,有罪之人不在这儿又能够往何处去呢?起来罢,地上凉得紧。” “可是主子,那件事情您明明就不曾……” “嘘……”将手指遮在唇上,看着妙香一脸愤愤而焦急的表情,谈笑摇了摇头,“起来,记得我刚刚同你说过的话,莫要再胡言。” “主子……”妙香嘴角一抿,眼角尽是蹿出一串泪珠。 谈笑缓缓地闭上眸子,不再去看妙香的神色,“继续梳头。” 谈笑的表情看似平静,但是心里却是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看到妙香这个样子她一开始只是随意的打算试探一二,阿娇的巫蛊之案除去阿娇,恐怕只有她身边的人才清楚…… 而妙香刚刚那句话分明就是表明阿娇并未真正参与巫蛊之案! 对于妙香话中的真假,谈笑暂且不得而知,至少此事……已经留下了一个悬念。 想清楚这些事情,谈笑再度睁开眸子,身后的人没有继续梳头发的动作,从铜镜里看去,却是发现一个劲的在旁边抹泪珠子,而且不知道什么又给跪了下来。 谈笑惊了一下,转头问道,“怎的了?” 刚刚这个丫头还没有这样的伤心啊…… “主子……这把同心梳……断了……”妙香有些怯怯将手心里的东西举了起来,几乎不敢抬头去看谈笑的脸。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谈笑伸手接过,梳子模样十分的精致,断口处光滑纹理可见,放在手心合在一起都看不出上面的断痕。 “断了便断了罢,换上一个罢。”谈笑随手将梳子放在一旁,语气淡淡道。 断了的东西终究不能够再好了,就算是它之前再如何的美好,也是无用了。 “主子……”谈笑说出这句话,妙香似乎惊到了一般,嘴唇颤抖了两下,“可是娘娘,这个可是长公主在您出嫁的时候给您的嫁妆,是……” “妙香。”打断她的话,谈笑的眼里多了几分深邃,“够了,换一把。” 突然间冷冽起来的语气让妙香瞬间噤了声,垂着头从桌上再度拿了一把梳子重新梳理了起来。 谈笑脸色有些阴沉,将那柄断了梳子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看着,眼里多了几分莫名的神色。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妙香躬着身子后退了一步,又上前将铜镜举了起来,“主子可有哪儿不满意的?” “就如此罢。”谈笑看了一眼,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你先出去罢,我一个人坐会儿,没有我的吩咐,不得上前。” “喏。”听到谈笑这么说,妙香有些悲恸地看了谈笑一眼,咬了咬嘴唇躬身退了出去,只是那眼圈周边的泛红却是又明显了几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谈笑伸手摸了摸头发,不由皱起了眉头,虽然她不是真正阿娇,但是此情此景,心里却是莫名的压抑。 只是现在的她顾不上这个压抑,她有更加严肃的问题去琢磨。 将手里的梳子翻来覆去,谈笑目光里多了几分深邃。 刚刚妙香之所以如此紧张定然是阿娇极为看重这个梳子,而且长公主给她的嫁妆,如果是阿娇定然是会十分的在意,甚至是会大发雷霆。 可是她因为不知道,所以方才的表现便是十分的平淡,如果用黑天鹅的话来说,这便是“不符合人物的性格表现”了。 然而在方才黑天鹅并未进行任何的打断或者提示,那么是否就表明……在阿娇昨天喝下那杯酒的时候,已经是真的死心了? 第七章 初见刘彻 “陈氏!”就在谈笑心里还在琢磨,预想已经有了一个雏形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陡然被这个声音一惊,谈笑身体一僵,措手不及之下,手里的梳子啪嗒一声又掉在了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谈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下意识的第一时间就蹲下身去捡那把梳子。 只是手刚刚伸出一半,便被人扼住了下巴猛地往上一抬。 顷刻间,谈笑撞上了一双冷冽十足,凌厉十足,威严十足的眸子。 谈笑是坐着的,男人是站着的,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除了看到的是他那双睥睨天下冷冽的眸子,还有他棱角分明的脸,纤薄的唇。 有着这样一张脸的男人,正冷冷地看着她,居高临下道,“陈氏,到了长门宫还是如此的不知规矩吗?” “陛下怎屈尊来了此?”谈笑就着这个姿态看着男人,忽略着下巴传来的痛感,语气十分淡然地道。 只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心里究竟有多么恐惧。 听到谈笑这么说,男人似乎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张比之往日清丽三分的面容顿几息,这才勾了勾唇角,“阿娇似乎不想看到朕过来?” 说完,男人手上的力度陡然之间又大了几分。 只是一来二去之间,却是绕过了谈笑未给他跪拜请安之事,又或者是有人特意略了过去。 下巴处明显的多了两道红痕,明显的疼痛传来让谈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语气变弱了许多,“不敢。” 随着谈笑这句话说完,对面的男人眼里似乎多了几分疑惑,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他眼前身子都因为他的动作而起来一半的女人,似乎想要从她那双有一阵子不曾看到的眼睛里看出一些什么似的。 “阿娇有什么不敢呢?”半晌之后,男人似乎有些不满,将手里的下巴一甩,随着他的动作,谈笑身子一跌落在了椅子上,手肘撞上梳妆台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嘶……”忍不住的疼痛让谈笑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顿时蒙了一层水雾,却在瞬间咬紧了下巴,脸上带了几分倔强。 经过刚刚的事情……加上今早的梳子事件,黑天鹅始终没有出来阻止,这就表明她最初的想法已经得到了证实——阿娇她也是心灰意冷了。 看着眼前这张向来高傲而矜贵的脸露出了如此倔强的表情,男人眉头一挑,深邃的眸子晃过一抹幽色,半伸出的手转向了地面。 拾起那断成两截的梳子,男人嘴角微微一抿,“阿娇,梳子断了。” 顿了一下,又道,“阿娇,你已经不是朕的皇后了。” 手肘上的疼痛很是明显,但是就在男人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谈笑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猛颤了一下。 哪怕是到了对他的感情绝望的地步,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是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动容啊…… “陈氏今后谨记,求陛下责罚。”咬了咬嘴唇,谈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这句话。 说完,拉着裙摆,谈笑跪在了男人的面前,垂下了头。 第一次下跪,因为阿娇,也因为她自己,今后莫忘,她就是阿娇。在跪下的那一瞬间,谈笑如是告诉自己。 “朕记得这是当初你带进宫里来的吧。”望着手里的梳子,男人目光里带了几分复杂,只是那冷峻到了极点的面容却是没有表露出来分毫。 “是。”谈笑嘴角微微一抿,头垂得更低了。 这是阿娇的嫁妆…… “阿娇,长门赋朕看了。”将梳子握在手心卷进袖子里,男人转身坐下,语气十分平静,没有半点儿起伏。 谈笑身子一怔,长门赋之后,史记阿娇又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宠幸,可是真的巫蛊之案之后,那样的帝王又怎么能够如此的轻易原谅她? 对于这段记载,谈笑心里一直是疑惑的,就好比现在……面前的男人,刘彻,汉王朝最杰出的帝王之一,脸上的情绪,说话的语气,又哪里有一丝感动所在? 想到这个,谈笑索性闭口不言。 有时候,沉默的力量是强大的。 果然,谈笑的举动让男人话里带了几分不满,“阿娇没有什么想要与朕说的吗?” “所说皆已于上,千言万语难言。”很想告诉眼前这个冷血的男人自己没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在心里沉吟了一会儿,谈笑还是这般回答了。 就当做是……给以前的陈阿娇一个交代吧,把她心里的话说出来就够了。 “是吗。”眉头一挑,男人眼里多了几丝诧异,这倒是和他所料想的不同了,还以为过来之后能够听到一番…… “阿娇,朕说了你到了长门之后要守规矩,怎的长门赋就到了朕的宫里呢?”嗤笑一声,男人眯了眯眸子语气多了几分森冷,“春陀!” 身后传来了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道“噗通”跪地的声音。 “陛下!”谈笑脸色猛然一变,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眸子,谈笑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 “阿娇,告诉朕。”男人转头看着桌上的茶杯,伸手碰了一下,指尖处传来的凉意让他的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 “陛下,陈氏于陛下之心……望陛下知,陛下不悦,求陛下原谅。”放低的姿态,渴求的话语,谈笑的心里多了几分无奈。 她无法忽略她身后跪着的妙香…… “阿娇为何一开始不与朕说实话?”嗤笑一声,男人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不满与叹息。 谈笑心里微微一动,狠狠地咬了一下唇瓣,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充满了泪水。 手指一顿,男人眸子顿时一眯,不带一丝征兆的拂袖起身,“春陀,回宫。” 男人来得突然,走得也快。 “娘娘……主子,奴婢谢娘娘为奴婢……”跪在谈笑身后的妙香突然在地上磕起头来,语气里满是感激道。 谈笑直起身来,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妙香,起来罢,扶我起来。” 那句话,并不全是为妙香而说,她自己也要活命。 “妙香谢主子救命之恩。”将谈笑扶起来之后,妙香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 “一损俱损。”谈笑轻笑了一句,摇了摇头,“起来。” “春陀。”未央宫里,男人端坐在龙椅上,目光落在御案上放着的两片断梳,“寻一能工巧匠,将其的修复。” “是。”看到这断了梳子,春陀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恭敬的接过,眸子里深处多了一丝叹息。 这把梳子,他认得,记得…… 帝后大婚次日,后以此为帝绾发,帝后和谐。 第八章 重得恩宠 “陈美人,杂家就先在这儿给您贺喜了,陈美人好生准备,杂家先行告退。”将圣旨放到谈笑的手里,春陀终于松了一口气。 “妙香,送一送春陀公公。”谈笑抓着手里的圣旨,不等妙香扶起自己就先站了起来,转头吩咐道。 “喏。”妙香看了她一眼,立马跟了过去,眸子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了。 将圣旨放在一旁,谈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坐了下来,眸子里多了几分复杂。 这就是所谓的阿娇千金买赋之后重得的恩宠?从皇后到废后,再到陈美人? 嘴角勾了一丝讽刺的弧度,谈笑再度在心里为阿娇觉得不值当。 不管历史记载上的阿娇是否善妒,是否狠毒,但是就阿娇与刘彻的感情上而言,她始终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弱者。 “妙香姑姑留步,杂家这就走了。”长门宫门口,春陀转过头来看着妙香,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多谢春陀公公了。”妙香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前这个人一眼,那日她去未央宫之所以可以把长门赋送进去,还是多亏了眼前这个人。 “妙香姑姑说笑了,杂家只是给陛下分忧,陛下龙颜大悦,杂家这做奴才也就安心了。”春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心照不宣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是在这个宫里生存的唯一法则。 “贺喜娘娘,恭喜娘娘!”回到里殿,妙香立马在谈笑面前跪了下来,眸子里的欣喜再也没有隐藏,说话的语气也跟着多了几分雀跃。 谈笑眯了眯眸子,却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娘娘为何叹气?”妙香没有等到主子的回答却听到叹气声,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谈笑一愣,定眼看了她两眼,之后笑了,随意道:“妙香,你觉得曾经的皇后现在的美人……我会欣喜?” “娘娘万万不可如此之想。”哪里知道谈笑这么一说,妙香的脸色立马变了,“娘娘现在居于长门,能够重得陛下恩宠已是不易,奴婢知娘娘心中苦楚,但是娘娘可要忍得一时,陛下待娘娘还是有情义的。” 妙香说完这番话,整个身子都匐在地上,便是呼吸声都收敛了几分。 谈笑看着地上跪着的妙香,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皇宫里,她必须开始慢慢的学会如何生存,在现代宫斗剧她没有怎么看,现在想来倒是有些无奈了。 好在身边的人一定要真心这个定律她还是知道的。 “我知道了,你起来吧。”勾了勾唇,谈笑虽然心里觉得此事很是可笑,但脸上的神色却不敢泄露半分。 “娘娘,陛下今夜会过来长门,奴婢为您再行梳洗罢?”听到谈笑这么说,妙香的脸上的担忧终于又转换成了欣喜,颇有几分亟不可待道。 “不急。”谈笑嘴角勾了一丝冷笑,摇了摇头,“时辰还早不是吗?” 她终究不是阿娇,不会对这样的事情翘首以望,而且……今天晚上嘛?她并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娘娘,陛下今日过来时,虽说还是待娘娘严厉了些,但是奴婢以为陛下待娘娘还是有情义的。”看着谈笑这个样子,妙香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压低了声音劝说道。 “妙香。”谈笑眉头一挑,轻轻哼了一声,“陛下待我有情义?以往他可有如此待我?若是有情义,你我二人又何至于困于长门?” “娘娘!”听到谈笑如此说,妙香脸色大变,“娘娘万万不可再如此说了,如今卫夫人得宠,娘娘如此长公主殿下看了得多心疼……” 心里一动,原本有些不清楚的东西立马就明白了起来,谈笑眯了眯眸子,“妙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娘娘说什么,奴婢不明白。”刚刚还抬起来的头,妙香立马垂了下去。 嗤笑一声,谈笑站起身来,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严厉,“妙香,你跟了我多年,我知你的忠心,只是有的事情我也不想你瞒我。” “娘娘,奴婢真的不知。”妙香的身体似乎又抖了一下。 “妙香!”她越是这么说,谈笑心里的疑惑便越重,眸子一沉,一掌拍在了桌上,“你该晓得我最是不喜别人背着我做事。” 这么一掌拍下去,妙香这边还没有反应过来,谈笑自己就后悔了,在心里好一阵龇牙咧嘴骂自己。 以前也就是开开玩笑的时候跟宿舍里的几个拍拍桌子瞎玩,真的生气倒是不会这样,而且她给忘了刘彻那个男人过来的时候猛地一推的时候自己撞上梳妆台上的那一下了。 没有怎么动的时候倒是没有痛感,刚刚这么来一下,可没有把她的眼泪给痛出来了。 脸上的表情还是愤怒的,眸子里的神色却是陡然间莫名的颓然了下来,刹那间谈笑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凭啥她就落进了这么个坑爹的系统…… “娘娘莫要气。”妙香一抬头,眼里的挣扎看到谈笑眼里那丝悲戚时立马变得痛苦起来,“奴婢说就是了,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你说罢。”眉头一挑,谈笑瞬间被这句话收回了神,原本只是想着能否套出一些话来的,居然还真的有…… “娘娘喝杯茶,奴婢说就是了,您消消气。”妙香起身扶着谈笑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目光中莫名的有些无奈,只是一晃而过太快转瞬间又变成了敬畏,谈笑没有看到。 “妙香,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如今的局面……我也不想你瞒我,长门一入,冷暖自知,我知你为我好,故而我更应当知晓其中发生了何事。”接过妙香手里的茶,谈笑勾了勾唇角,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看得妙香又是一惊。 “娘娘如此……长公主殿下今后便可放心了!”噗通一声跪下来,看着谈笑的眼里,妙香语气里多了几分激动,“前夜,长公主殿下在陛下的未央宫里跪了一整夜……” 抓着谈笑的手,最后几句话,妙香的言语中带了浓浓的悲痛。 果然……谈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复得宠并非因为长门赋,而眼前的这个宫女,也不仅仅是因为她。 第九章 探寻真相 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长门赋之后的史记中陈阿娇一笔带过的那一段,说是因为长门赋打动了汉武帝刘彻,其实还有更加深层次的缘故。 试想一代帝王对于一个犯了巫蛊之案的,已经没有感情的,而且善妒无出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因为一篇长门赋而打动,从而让她重获恩宠。 馆陶长公主如今尚且在大汉有一定的势力,她在未央宫外跪上一夜势必会给刘彻带来一定的压力。 如此看来,不管阿娇是否会有长门赋之事,重得一段时间的恩宠都将是必然,而长门赋一事,只是一个双方的台阶罢了。 看长门赋而思故人,念旧情而赦免陈阿娇这样的记载,远远比姑母在自己宫门口跪了一夜从而让他不得不屈服要好得太多。 而馆陶长公主只要阿娇出来了,传出来的话是怎么样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 长门买赋之后的阿娇重获的恩宠却不是因为长门赋,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却也只有在野史中有所提及了。 嗤笑一声,谈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馆陶长公主是真的为陈阿娇而操碎了心啊…… “妙香,起来吧,我今后会谨言慎行,不负母亲为我所做。”眸子闪了闪,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妙香,嘴角勾了一丝笑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娘娘不必和奴婢说这些。”听到谈笑这么说,谈笑眼里除了感动还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妙香陪娘娘入宫以来,妙香的命就是娘娘的。” 如今的娘娘在妙香看来,是真的明事理了很多,能够听进自己说的话了,若是当初巫蛊之案的时候能够如此冷静,也不至于变得如此被动的局势。 “你去准备一下罢,我一个人静一会儿。”点了点头,谈笑眯了眯眸子道。 “娘娘……时辰有些来不及了。”一听到谈笑这么说,妙香顿时又有些急了,皱了皱眉头劝道。 “妙香。”轻笑一声,谈笑摇了摇头,“你不觉得事情太突然了吗?总得给我一个缓过来的机会罢,更何况陛下给了我一个美人的身份,可还有别的?” “没有。”听到谈笑这么说,妙香又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得暗淡了下来。 是啊,陛下只是给了主子一个美人的身份,可是别的什么都没有再说…… “好了,你去准备罢。”看着妙香脸上的表情变得颓然下来,谈笑倒是有些无奈了,起身摇了摇头,径直朝屋里走去。 关上门后,谈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在心里开始呼唤黑天鹅。 她必须弄清楚刚刚那个所谓的“任务一完成,荣誉值加五”是怎么回事。 看着那团浮现出来的白雾,谈笑一边活动自己的胳膊一边问道:“刚刚是什么意思?” 黑天鹅:“恭喜您方才完成了阶段一的任务,获得荣誉值五分。” 谈笑眯了眯眸子,觉得自己的胳膊差不多是废了,刘彻甩开她的那一下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 “所以任务一到底是什么?”忍住疼痛,谈笑龇了龇牙。 黑天鹅:“系统没有提示你吗?” “提示了我还需要问你吗?”谈笑冷笑一声,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你不会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吧?” 白色的团子晃了晃,“请您稍等片刻,我需要查询一下。” 这句话说完,不等谈笑再怎么呼唤,黑天鹅的声音也没有再出现了。 直到过了一会儿,那个冷硬机械的声音突然响起,“系统昨夜陷入休眠中进行了系统升级模式,导致数据进行了部分遗失。” 而这句话后,黑天鹅这团白色的雾也重新出来了。 一听到这个,谈笑瞬间炸了,“什么叫做系统数据丢失?你们升个级还会丢失数据?” 黑天鹅:“您请不要生气,系统升级出现问题是可能的,就好比你们的手机升级也会出现数据遗失的情况,此次事件并未对你的任务造成耽误。” “要是耽误了怎么办?”谈笑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这个黑天鹅,眯了眯眸子后也难得的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了几分威胁。 黑天鹅:“此事暂且不会出现,若是出现定然会给您做出相应的补偿,请您放心继续完成任务。” 说完,黑天鹅还晃了晃,似乎带了几分讨好,而在谈笑的眼里看来,就是一团白色的雾瞬间又膨胀了几分。 “那刚刚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哼了一声,谈笑别来头道。 现在她的荣誉值都不够,整个人都处于系统的控制之下,如果可以的话……她第一时间就是摆脱这个系统。 黑天鹅:“正在为您查询,请稍后。” 白天鹅:“任务一:请查明对长门买赋阿娇重获恩宠的真相。” 向来白天鹅出现的时候谈笑心里都会打上一个哆嗦,唯独这一次她觉得没有那么冷硬。 退出系统,谈笑坐上榻细细地考虑起这件事情来,如果是按照系统的任务她完成了,那么这件事情的真相就是她所想的那样?!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谈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瞬间加快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穿越旅途或许真的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枯燥。 就比如刚才的那个任务,不仅仅是任务,其实也是以前就困扰了她很久的一个真假问题。 所以推论下去,任务很有可能就是关乎于一些真假史实! 脑海里晃过这个念头的谈笑第一时间就是重新进去虚拟系统去求证,却是被黑天鹅温柔的声音告知“系统正在抢救升级遗失的数据,暂且无法任何服务”。 刚刚把自己的思绪退出来准备出门,房门却被人从外面“啪的”推开了,吓得谈笑瞬间从榻上弹了起来。 随着“嘭”的一声钝响,谈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眼冒金星。 “嘶……”捂住自己的额头,谈笑顾不得进来的人是谁,心里一阵哀嚎,她给忘记了古代的床上面还有挡板来着的…… 第十章 试探君心 “阿娇怎的如此冒失?”不等谈笑反应过来,一只大手瞬间拉住了她的手腕,紧接着她便跌进了一个宽阔的怀里。 而那个声音还在戏谑道,“便是因为亟不可待,也莫要让自己受伤,如此朕可该要心疼了。” 在跌进这个怀抱之后,谈笑已经完全让自己清醒过来了,而沾上这个怀抱的时候,她更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在这个怀抱里,她没有感觉到一丝温暖,有的只有彻骨的冷意。 挣脱出来,谈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陈氏不知陛下突然来临,未能远迎,望陛下赎罪。” 谈笑跪下之后,只能够看到地面上那双暗红色金丝缎面靴,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样,给人一种森冷之感。 而随着谈笑方才一句话说完,站着的人呼吸似乎在某个瞬间粗重了一下。 “阿娇,你该称自己为妾身了。”刘彻在心里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温柔了几分,直接伸手将谈笑一把给拉了上来。 “嘶……”被刘彻这么一拉,谈笑瞬间没有忍住,低呼了一声。 好巧不巧,刘彻拉着她的手正是她今天撞到桌子上的那只是就这么被刘彻一拽,谈笑觉得自己身上这只胳膊估计得废了。 “怎的了?”听到谈笑嘴里发出的抽气声,刘彻脸色微微一变,又伸出一只手,还没等谈笑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便被人放置在了榻上,“可是哪里受伤了。” 他记得今天这个女人撞了一下,不会是还不曾涂药吧…… “多谢陛下关心,无事。”哪怕是再怎么痛,谈笑现在心里也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所做出来的不过是为了装样子罢了,这样的感觉莫名的让人觉得恶心。 “真无事?”眉头一挑,刘彻哼了一声,大手直接伸向了谈笑的衣服。 “你干嘛?”下意识的拉紧衣服,谈笑瞪大了眸子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随着这句话出来,屋里的两个人在一瞬间都愣住了。 脸色猛然一变,谈笑只觉得自己现在后辈估计有一层冷汗,也不知道是刚刚痛的还是因为被吓的…… 她怎么给忘记了,如今的她可是在古代,在这个夫为妻纲君为臣纲大兴儒学的汉朝,而且自己的身份还是一个被自己夫君厌恶的废后…… 安静的屋里,谈笑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一声又一声的跳动声,也能够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盯着自己的眼神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森冷。 叹了一口气,刚刚是她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眼前这个人应该还从来没有谁敢如此挑战他的权威了吧。 “春陀!”刘彻冷喝一声。 谈笑咬了咬牙闭上了眸子,她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春陀一直在外面的屋子里侯着,里面发生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也是被吓得有些战战兢兢,更是没有想到如今的陈美人居然会如此…… 方才陛下如此行为,他还是在帝后大婚后不久的时候才见到过,而刚刚陈美人这反应,简直太不对劲了! “养骨生筋膏。”看着将头垂得更低的女人,刘彻的声音缓和了几分,几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给朕。” “是。”春陀暗暗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人,小心翼翼地躬着身子将药瓶给了刘彻。 他就说陛下临走之前让他带上这个西域进贡的好物什做甚,感情是陈美人这儿受伤了啊…… “出去。”接过瓶子,刘彻轻哼了一声,“吩咐御膳房,今夜朕在长门吃晚膳,让他们送来长门。” “陛下,这……”春陀这一下是彻底的呆住了,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他还没有遇见过今天晚上的这么多事儿。 一桩接着一桩,简直就是防不胜防啊…… “出去。”刘彻手里捏着冰冷的瓷瓶,目光落在谈笑的身上,语气瞬间变得威严起来。 春陀吓得哆嗦了一下,立马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是他逾越了…… 屋里春陀来得快去得也快,全然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句话中,谈笑有种深深挫败感。 更是打心底里对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产生了抗拒。 “抬起手来。”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刘彻抿了抿薄唇,眼里晃过一抹深邃,放柔了声音。 顿了一下,看到坐在榻上的人还是如此一动不动的模样,声音顿时又沉了下来,“阿娇,莫要让朕的命令说两遍。” 这个女人,怎的还是如此的傲气,如此的不知好歹! “陛下,陈氏……无事。”咬了咬牙,对于这样强迫的话,谈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了自己身体里对于刘彻还有一个情绪——恐惧。 “无事?”冷笑一声,刘彻点了点头,“那好,给朕将手抬起来。” 谈笑眉头狠狠一皱,在心里咒骂了一遍刘彻的阴险之后还是努力地抬起手,她不想继续带着这样的情绪下去…… 只是经过刚刚那么一拽之后比之初时还要痛上三分,谈笑抬起手的过程感觉整个手臂都灌了铅似的。 抬到平齐整个胳膊的时候,谈笑几乎要痛出眼泪了,就这么一下,她相信自己的胳膊又严重了…… 看到如此倔强的人,刘彻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更多的还有一丝惊奇。 以前的陈阿娇可是受不得一丝疼痛的,更是娇贵得过分,而且…… 想到某些事情,刘彻眸子里的神色瞬间深邃了几分,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刘彻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是朕方才眼拙了,阿娇身子康健朕也就放心了。” 谈笑一边在心里骂着眼前男人的虚伪,一边忍着疼痛,脸上还要带上几分笑容,“陈氏多谢陛下关怀……” “阿娇。”不待谈笑说完,刘彻瞬间就打断了她,“你如今在朕面前该称自己什么你莫非忘了吗?” 随着刘彻这句话说完,谈笑瞬间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在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最终还是抬起了头,“阿娇久居长门,以陈氏自居不料成了习惯,一时未能够改正,还请陛下赎罪。” “阿娇?”刘彻哼了一声,眸子里的冷色越发的浓厚,“赎罪?朕该赎你何罪?你又何罪之有?” 明知道刘彻这是在责难,也明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如此做讨不了好去,更是知道自己如果还有十分理智的确该顺着刘彻的命令去做,但是谈笑就是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还想试一下,试探一下这个千古一帝的限度。 第十一章 二人过招 “陛下,陛下认为阿娇有罪,那就是有罪,陛下以为阿娇无罪,阿娇何罪之有?”就这么抬起头直视着,谈笑的眸子里深处隐隐约约带上了某种别样的疯狂。 谈笑说完,刘彻的眼睛瞬间眯了一下,如同一条在夜间潜伏的毒蛇。 半晌之后,刘彻点了点头,轻轻地笑了起来,“阿娇长门一居,倒是越发的口齿伶俐了,让朕都有些……应接不暇。” “陛下过奖了。”谈笑眉眼一敛,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以刘彻的行事风格来说,在他刚刚说出来那句话来说就已经打算把这件事情就此揭过,或者说是……暂时压下。 “起来罢,如今可是入秋了,地上凉。”刘彻转身坐到榻上,挑了挑眉头。 眼前的女人现在可比以前有趣多了,长门一入,若非不是因为这张脸和高傲的性子不曾改变,他还真得以为她是细作假扮的。 想着以前的阿娇,刘彻轻轻的哼了一声。 从地上站起来,谈笑便垂手立在了一旁,俨然秉持了一句话“敌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 “阿娇,长门宫终究还是冷清了些……”看着谈笑一副垂眸顺目的样子,刘彻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提起。 他给她恢复了一个名分,却对她所居的位置闭口不提,他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是否自己一进来就变得以前那样。 可是事情到了现在,俨然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从昨夜到方才,短短的不到十个时辰,这个女人已经给了自己太多的意外。 听到刘彻这么说,谈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倘若是曾经的阿娇,在接到今日这方圣旨该是喜怒参半的,但是刘彻能够亲自前来询问此事,那阿娇必然是欣喜的。 如今的谈笑是阿娇,却也不是阿娇,她可以感受到从这个身体里传来的情绪,却也可能克服住让自己做一个旁观者。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抬起头微微一笑,“如今的长门不比陛下曾经许诺活的小,阿娇知足。” 眉头猛地一跳,刘彻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狠狠地盯着眼前写个女人,嘴角一抿,“阿娇是不愿意再出去了?” 长门一入,于陈阿娇而言便是至死方休,这是历史留下来的记载,她不得改变这样的记录,这是系统规则所规定的。 自陈阿娇一入长门史记便是一笔带过,只道长门赋重获恩宠,恩宠如何,何时再次失宠,却是不曾详记。 甚至连陈阿娇于何年卒都未曾有具体时间。 于此一来,她是可以出去,到了最后她却是要再次回来,那又是何必呢?于此一想,谈笑觉得自己带的这个系统其实也不是那么变态限制,至少还是有漏洞可寻的。 “陛下若是要阿娇出,阿娇便出。”谈笑微微一笑,因为想通了这个问题,心里格外的欢喜。 对于真正的阿娇来说,就算是接受了,那其实欢喜也是痛苦吧,这般高傲的性子,这样看似屈辱的恩赐,倒不如舍弃了! 而且就以她现在的情况来说,待在长门乃是最好的选择,对于这个宫里的人情世物她并不熟悉。 一出去说不定就入了哪个坑,冲撞了哪个人物,届时重新回来长门,那便又是一个笑话。 “阿娇,你如今的所想,朕都有些琢磨不透了。”看了谈笑好一会儿,刘彻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头上的玉冠随着他的动作晃过一抹幽光,却是将他脸上的棱角映衬得更加分明硬朗。 没有闹,没有吵,如今的陈阿娇可真是够让他刮目相看。 “陛下。”谈笑垂着头,心里得感触越发的无奈,脸上的表情与语气却是温顺了许多,“阿娇愿一切听陛下的安排。” 顿时放低的姿态,让刘彻心里一动,晃过的一个念头让他说了冷了脸色。 方才他倒是差点儿真的给她蒙骗过去了,欲擒故纵的手法,倒是玩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高明。 想到这儿,刘彻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变得讽刺,既然如此,那便如她所愿! “罢了。”大手一挥,刘彻起身往外面走去,“既然阿娇如此说道,那便继续居在长门罢。” “谢陛下!”心里松了一口气,俯身恭敬道,谈笑心想总算是把这一关给过去了。 步子一顿,微微转过头,余光处的女人是如此的恭顺,眼底晃过一抹厌恶,刘彻哼了一声,“春陀,布膳!” 听到这句话,谈笑猛然一怔,布膳?这个男人不是要走,而是要留在这儿吃饭? “阿娇还不出来?莫非……”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将已经升腾上来的怒火狠狠压下去,刘彻声音冷得有些刺骨。 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谈笑垂着头立马跟了出去,不管怎么样,现在不能够太忤逆他了。 待得谈笑出去的时候,那方不大的桌子首座上刘彻已经端坐下来,今日清早与午膳只有简单的素食,现下却是布满了珍馐。 “阿娇去哪儿坐?”看到谈笑径直朝自己对面过去,刘彻眉头一挑,缓缓出声。 步子一顿,谈笑抬头看了他一眼,立马明白了男人心里的意思,“陛下如今身旁的位置,阿娇何德何能坐得住?” 说完,谈笑微微一笑,加快步子在他对面的位置的侧一点坐下了。 开玩笑,坐他身边她还能够吃得下饭?味如嚼蜡今天估计就能够体会了。 对于谈笑的举动,刘彻嘴角一抿,脸上晃过一丝愠怒,只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春陀眯了眯眸子。 在刘彻出来之后,春陀就在旁边侯着了,听到他的话立马上前,恭恭敬敬的开始布菜。 为何他会觉得自家陛下方才的神色是在警告他?给刘彻布好菜之后,春陀眼观鼻鼻观心站回一旁,目光瞥向谈笑那边的时候顿时心里一个激灵。 自家主子这莫非是因为方才他让人给多布了几方凳,而让陈主子没有坐在他身边而让他气了罢…… 第十二章 过招 谈笑今天这顿晚饭吃得可谓是憋屈,桌上的东西多而精致,但是就如同电视剧里的那样,都已经凉了,口感并不算好。 对于谈笑这样的半吃货来说,绝对是痛彻心扉的,因为越吃心里便越来越感慨。 还有一件事情让她感慨的就是,左手一直在隐隐发痛…… 谈笑一边动着自己的右手,一边在想还好撞的不是自己右边的胳膊,否则今天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场不请自来的“鸿门宴”。 不过谈笑有个好的习惯那就是一旦坐下来吃饭,半个心思刘投入了饭桌上,对于身边的环境,人物能够自行屏蔽成半透明的状态。 刘彻坐在首位,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春陀见状立马上前给他将玉碗里的菜食夹了出来,放到旁边的小银盘里,再重新夹了一些方才没有动过的菜食,继而又退回到了刘彻身后,继续他的眼观鼻鼻观心。 不过在临走之前,春陀偷偷的观察了一眼自家主子和陈主子之间的氛围,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岔了,总觉得自家主子今天夜里的晚膳不像是要吃晚膳,而是要吃了对面的陈主子。 而陈主子呢……却是从最初的为难,拒绝到现在的安之若素,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毕竟以前但凡是自家主子和陈主子两人一起用膳,陈主子都是殷勤备至的,只差把他都给差了出去。 在春陀给自己布下第二次膳食的时候,刘彻也没有立马动作,目光幽幽的偏了过去,看着不亦乐乎的谈笑,“阿娇吃得可还满意?” 这个女人如今是当真没有一点儿自觉了吗?不仅变着法儿和自己耍心眼,这言行举止也是让他不得不重新正视了。 被刘彻这句话惊了一下,谈笑顿时一噎,猛地咳嗽了起来。 “娘娘……”妙香也同春陀一样,一直站在谈笑的身后,一直就没有松开的眉头看到现在的情况更是皱得厉害了,上前一步给谈笑倒了一杯茶,又轻轻的给她顺了顺背,目光担忧的偷偷的扫了一眼对面的人。 自家主子今天夜里可真是太怪了……她只是给主子备了一次膳食,接下来都是自家主子自己处理的,别的不说,就是有些陛下都不曾开动的,自家主子的筷子已经上去了。 这倒往日,可是她万万都不敢想的,毕竟自家主子也不会做。 妙香心里又是疑惑又是苦恼,看着谈笑一直停不下来的模样又是心疼,该不会在长门宫最近把自家主子给饿着了吧,否则怎的至于会如此模样…… 就自家主子对于陛下的一些言辞她还能够接受,毕竟主子这般高傲的性子,以前做出来的事情也是出人意料的。 妙香怎么想也想不到,她的主子身体里已经住进了一个被系统带坑的谈笑,更想不到此时此刻本该监督制约谈笑的言行举止的系统天鹅组二人因为系统检测而暂停了服务…… 好半天,谈笑缓过来之后摇了摇头,愤愤的在心里埋汰了一下,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刚刚刘彻绝对是故意的! 只是心里埋汰归埋汰,缓过来的谈笑还是明白自己刚刚是做得有些过头了,她的吃相虽然不算难看,不算大快朵颐,但是和陈阿娇本人是有很大不同的。 捏着帕子轻轻抹了一下嘴,谈笑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多谢陛下准备这么多的膳食,阿娇自长门以来,已是好久不知其味了。” 眸子一眯,嘴角一扬,脖子轻抬,端是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刘彻心里一怔,硬是愣了两分,握住的拳头在衣袖里缓缓松开,压低声音道:“既是如此,阿娇可吃好了?” “回陛下的话……还未。”眼珠子咕噜一转,谈笑看着刘彻那双深邃得让人琢磨不透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 系统到现在还没有出声提示,结合刚才的“排查”事件,谈笑大致也猜到了一点儿,横竖事情已经定了,不作白不作。 谈笑这句话出来,刘彻几乎都能够听到自己牙齿咬动的咯吱咯吱声,“既是如此,那阿娇慢慢吃。” “谢陛下。” “娘娘……” 两句话同时响起,谈笑先是朝刘彻点了点头,继而转头看了一眼妙香,眨了眨眼睛,“妙香,你看我可是瘦了?” “娘娘,您……”原本是想要提醒一下自家主子,但是听到谈笑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是没有忍住,差点儿泪水就涌了出来。 长门宫里一入,自家主子已经没有许久许久没有出去了,先前几日闭门不出,茶饭不思以泪洗面,又怎么能够不瘦? 看到妙香这么说,谈笑知道自己这关是过了,重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刘彻,又拿起了筷子。 “呵……”刘彻嗤笑一声,身体一靠落在了凳子上。 看到自家主子这个样子,春陀终究是不敢眼观鼻鼻观心的下去了,抬起头看了一眼两个人,目光里多了几分不解。 刚刚那一下,他分明感受到了自家主子升腾起来的怒火。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有余,刘彻便是在最初的一刻钟动了筷子,之后便一直是看着谈笑了。 就这么望着,似乎想要看清一点儿什么。 一边吃着,谈笑心里一边在琢磨,事到如今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 “阿娇不吃了?”看着对面的女人放下筷子,刘彻眸子里诡谲之色一晃而过,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花梨木桌。 “谢陛下,已经好了。”谈笑拿着帕子抿了抿嘴角,垂下头轻声道。 谈笑话音刚落,前一刻还端坐着的男人突然起身,不带谈笑反应过来她的身子便已经从椅子上腾空而起,到了刘彻的怀里。 惊慌之下,谈笑的目光对上刘彻的眼神,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陛下这是要……”谈笑咬了咬牙问道。 “阿娇。”微微一笑,刘彻大步朝里屋走去,凑近谈笑的耳边压低声音,“你吃饱了,可朕呢?” “陛下若是未饱可以再吃!”一句话的路程,两个人离里屋的卧榻仅有几步之遥,谈笑心里一紧,整个人瞬间绷紧了。 “陈阿娇!”容忍到现在,刘彻眸子里的神色终究是冷了下来,他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要装腔作势到什么地步,可是现在! “陛下……”谈笑眨了眨眼睛,困惑道:“阿娇说错什么了吗?” 这句话说的时候,谈笑的胳膊一点一点的缠上了刘彻的脖子,手指若有若无的摩挲了一下。 刘彻身体一绷,刚刚还有的一点儿旖旎心思瞬间变得荡然无存,甚至多了几分厌恶。 跟他玩欲擒故纵欲拒还迎,那么他就成全她! 大步上前,谈笑抱住刘彻脖子的手也变得越发的紧了,两个人各自有些心思,也可以说是各自心怀鬼胎…… 察觉到绕在自己脖子的手越发的紧,刘彻冷哼一声,手臂一松,看着跌在榻上的女人,眼神变得阴森无比。 “陛下……”看着明显转身欲走的男人,谈笑心里窃笑一声伸出了手,脸上却是变得越发的诡谲,颇有一番……欲求不满的模样。 “春陀!”刘彻脸色微微一变,大步转身,“摆驾兰林殿!” 看着男人的背影走出长门宫,谈笑猛地呼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陈阿娇学不会的奉承卑迎,她谈笑也做不出来。 而谈笑也终究明了了,倘若他是因为还对阿娇有情,从一开始阿娇忤逆他的时候他就该生气,而不是一直的隐忍,一直的……试探,直到现在才拂袖而去。 第十三章 初见卫子夫 “娘娘,您今日这是怎么了?”妙香恭送拂袖而去的刘彻之后回到里屋,在门口站了许久,静静地看着自家主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进来福了福身问道。 “妙香。”谈笑盘腿坐在榻上,冷不丁的瞄了一眼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做的不对?” “奴婢……”妙香一愣,顿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奴婢怎敢对主子有想法。” “你起来说话。”眉头一挑,谈笑有些无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知道……我的性子终究是学不来那些卑躬屈膝的。” 刘彻这个人自大狂妄,他要的女人绝对要服从于他,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 “娘娘,奴婢知道的,奴婢知道你与那些嫔妃不同。”妙香摇了摇头,上前几步又跪在了榻前,“可是娘娘不能够拿自己的性命来赌啊。” 好不容易这一次恢复了名号,万万不能够功亏一篑了,否则长公主殿下又该怎么过得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嗤笑一声,谈笑眸子里晃过一抹复杂,在爱情面前再骄傲的阿娇也会自卑的,只是她的自卑的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她的自卑会让她生气,愤怒,会想方设法赢回丈夫的心,皇庭深宫里的人,终究哪里有这么多的东西可以如她所愿呢? 谈笑想,她之所以对于陈阿娇的故事如此的着迷,除去她本身就是一团迷雾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她飞蛾扑火般的感情。 明明知道根据自己性格不可能会有好结果,依旧还是做了自己,或许有手段,或许没有,但是她始终都在捍卫自己的爱情。 就想法而言,在她现代人看来其实是无可厚非的…… 妙香看着谈笑摇了摇头,“娘娘说的,奴婢有些不明白了。” “不明白也罢了。”谈笑愣了一下,思绪被拉了回来之后叹了一口气,动作之间牵动了左边的手臂,顿时又抽了一口气。 “娘娘……”妙香心思灵活,一看到谈笑这样立马紧张了起来,一脸担忧,“娘娘可真是伤着了?” 虽然一开始她在外面伺候着,但是信信信学校还是听着自家主子和陛下的谈话了,自家主子却否认了。 而后来用膳之时,这个想法一度又徘徊在了自己脑海里,只是刚刚给忘了。 “长门宫里可有伤药,我该是撞着了。”谈笑心里泛苦,果然在这种戒备森严等级严明的古代就是难以自处。 “伤药是有的,只是娘娘当初从椒房殿出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愿意带走,如今的长门……”妙香脸上露出一丝悲哀之色,“娘娘莫急,奴婢立马去御药房取药。” “罢了,明日再去吧。”谈笑嘴角抽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摇了摇头。 陈阿娇不愿意把椒房殿的东西带走,那个时候定然是还觉得自己有回去的余地罢? “娘娘这可使不得,奴婢去去就回。”妙香咬了咬牙,起身将谈笑扶下来躺着,将榻上的锦被扯了过来给谈笑盖上。 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谈笑身子一动,皱了皱眉头,“妙香,你等等……你看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 “什么?”听到自家主子这么说,妙香也愣了,带了几分慎重,“娘娘您莫动,奴婢看看。” 妙香蹲下身后,将被角掀开,顺着谈笑动作的位置摸了过去,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待得妙香拿出来,谈笑眉头一挑,“这不是……”不是刘彻让春陀带过来的东西吗? 那个什么养骨生筋膏? 而妙香显然也认得这个东西,谈笑觉得她在看着这个东西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带着几分喜悦道,“娘娘,这个可是陛下留下来的?” 刘彻怎么可能把东西留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刚才不小心掉出来的,想到这儿,谈笑摇了摇头。 看到谈笑摇头,妙香眼珠子转了一圈,俯身道,“娘娘,奴婢为您上药罢?” “用这个?”谈笑惊了一下,只觉得心里异常膈应。 “有了这个娘娘的胳膊过几日估摸着就好了。”妙香一本正经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谈笑呼了一口气,想到刘彻不可能因为丢了这么一瓶药还折回来,再想着自己的痛苦,也就答应了。 擦过药之后的谈笑不久便睡了过去,倒是一夜无梦。 翌日起来,谈笑动了动胳膊嘴角不由抽了一下,现在不仅是左边胳膊痛了,右边胳膊也是麻的,毕竟一个夜里都没有怎么动…… 而昨天夜里,天鹅二人组也终于修复好了系统,于是有了如下的对话。 黑天鹅:“您方才的行为已经大幅度的超出了系统原主人公的契合度,针对您的行为,系统将采取……” “停!”看着眼前晃动的白团子,谈笑嗤笑一声,龇了龇牙,“采取什么?又不是我要这样做的,你们系统自己坏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开玩笑,把这个也归咎于她,真当她什么锅都背? 看着又晃了一下的白团子,谈笑哼了一声,“而且,怎么说也怪你们自己吧?我还没有说你们没有及时提醒,差点儿让我出问题了呢。” 其实对于系统,谈笑一直有个最大的困惑,那就是她与人物的匹配度究竟怎么样才算是匹配,而系统里的人物原型又是怎么来的,真的只是根据史料来记载的? 最终,今日之事还是以双方的妥协而无疾而终,而谈笑还额外的得到了一个好处——今后在面对刘彻的时候,有了更多的主动性。 经过她昨天晚上的一番举动,阿娇的设定已经成功被她带偏了一部分,而系统无法反驳。 天朗气清,谈笑因为和系统达成一致心情难得好了些,于是乎在长门宫院子里走上一走。 “娘娘,卫夫人过来了。”刚准备进屋,妙香眉头一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听到卫夫人三个字,想要立马转身却被黑天鹅提醒的谈笑嘴角的笑容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娘娘……”看到自家主子的反应,妙香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句提醒道,“来了。” 说完,妙香转身福身,“奴婢见过卫夫人。” “给姐姐请安。”轻柔的声音,如同天上的流云地上的清流,端的是一副婉转黄鹂嗓。 未见其真容,便听其声已是可知其美。 在谈笑的想法里,美人分三种,美在骨,美在貌,美在声。 谈笑勾了勾嘴角,捏了捏手指头,缓缓转身,眸子一眯:“如今……你何必多礼?” 听到这句话,来的人明显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谈笑。 谈笑就这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位歌女出生,平民身份,荣宠半生的奇皇后。 纤骨玉肤,丹唇皓齿,眉似柳叶,眼波盈盈,亭亭而立若春花般灿烂又温柔。 那一双明媚的眸子里更是盈了几分委屈,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 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卫子夫啊,能够成为皇后的女人当真会和她表现出来这般如此柔弱? 第十四章 勾心斗角天生一对 “卫夫人。”就在眼前娇美恭顺的女人脸上表露出来几分不安的时候,谈笑微微一笑,走了下来,身子微微一福。 连续后退了两步,直到身后的侍女一把将其扶住,卫子夫才稳住了步子,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惶恐起来,“姐姐这……这如何使得。” 而妙香此刻也变了脸色,上前将谈笑扶了起来,眼里满是不解与痛惜,“主子……” 推开妙香的手,谈笑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再度上前一步,“如今你是夫人,我不过是一个美人罢了,何必还需要你给我来行礼?” 望着脸色变了又变的卫子夫,谈笑垂了垂眸子,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汉武帝刘彻的时候,夫人二字只是比皇后品阶要低了,现在卫子夫是夫人,而她只是一个美人而已,二人之间的身份已经换了一遍,她如何还呈得起卫子夫行礼? 在外人看来,便是她卫子夫不计前嫌宽容大度的对待她陈阿娇,并且有礼有节。 更多的却是……她陈阿娇哪怕是只是一个美人的身份,依旧张扬跋扈,对着有夫人身份的卫子夫不讲礼数,不懂进退了。 看着如此的谈笑,卫子夫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手,过去扶起她,笑得有些无奈,“姐姐何必对我多礼,哪怕姐姐如今只是一个美人,那也是姐姐,妹妹自然该与你行礼。” “可是如此之为,将陛下这后宫的礼数置于何地呢?”嗤笑一声,谈笑不着痕迹的推开落在自己袖袍上的手,“若是被人看到,是会说夫人你放低了夫人的身份,还是说我更加的不知进退呢? 顿了一下,谈笑又是微微一笑,抬了抬下巴,“往日里可以不顾,如今却是必须得记得了。” 看着这个样子的陈阿娇,卫子夫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明明以前张扬跋扈到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女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不成真的改了性子了?可是为什么她有种感觉,这样的陈阿娇比起以前的那个在椒房殿住的皇后还更加不好对付? 卫子夫在打量着谈笑的时候,谈笑同样在观察着她脸色的变化,最终只能够在心里嗤笑一声叹了一口气。 “不知卫夫人今日过来所为何事?”谈笑垂了垂眸子,不着痕迹地拉开了自己和卫子夫之间的距离。 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大概说的就是自己现在这样了吧。 “姐姐,虽然您说礼数和尊卑有别,但是在妹妹眼里,一日唤你一句姐姐,便应该一直如此。”听到谈笑这么说,卫子夫眸子一眯,上前一步,脸上又多了几分亲热的表情。 “还是按照尊卑礼数吧。”谈笑摇了摇头,话语前所有者的坚定。 她不怕明枪,但是暗箭却是不得不防,更是防不胜防。 “姐姐莫非是因为当初陛下罚姐姐入长门宫之时妹妹没有说上话而生气了?”嘴角一抿,卫子夫抬起头来,眉头微微蹙起,倒是一副楚楚可怜不需要落泪已是梨花带雨的模样。 谈笑冷冷地看着她,当真是好一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褒扬了自己的话! “姐姐这么看着我作甚?”许是谈笑刚刚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卫子夫有些讪讪的垂下了眸子,“莫非是妹妹又说错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怪你?”别过头去,谈笑看着那随着风摇落下来的叶儿笑了,“为什么要怪你呢?难不成……这件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谈笑过去蹲下身捡起了那片叶儿,将它放到了树根旁,落叶总是归根才好。 谈笑转身而去,没有看到卫子夫脸上那一晃而过的恐惧与怀疑。 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卫子夫望着站在树下的那个女人,心里的感觉如同那被蚂蚁啃食过的糕点,难看又让人觉得恶心,她是在怀疑什么吗?刚刚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咬了咬牙,卫子夫正准备上前,谈笑正好转身,步子堪堪一顿,不知不觉间卫子夫就低下了头。 这是一种长久以来已经形成的习惯……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的卫子夫脸色猛然一变,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是会惧怕这个女人? 嘴角抿了抿,卫子夫轻轻叹了一口气,“姐姐,妹妹知道姐姐一向不待见妹妹,但是妹妹今日是专程来给姐姐道喜的。” “道喜我从废后成了美人?”谈笑勾了勾唇角。 “是……”卫子夫瞳孔一缩,垂下了头,“妹妹不是这个意思,昨夜陛下在妹妹宫里歇着时告诉了妹妹此事,故而妹妹今天一大早就来给姐姐贺喜了。” 那话语里的语气,无不是欣慰与喜悦。 静静地打量着摆着恭顺姿态的美人,谈笑想起历史上评价卫子夫的那句话——“不争不显不露”。 今日来到这儿铺垫这么多,其目的不就是最后那一句吗?不过是来告诉她,刘彻给了自己美人封号又能够如何,宠幸的人还不是她卫子夫! 就是这么一个不争不显不露便可以得到了所有!和阴沉诡变的刘彻真可谓是……天生一对。 第十五章 那倒是要恭贺你了 “那还真是要多谢的卫夫人的道贺了。”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就在妙香担忧着自家主子会就此按捺不住又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的时候,谈笑说出来的话几乎是让她猛的瞪大了眼睛,拍了拍胸口把心给放了下去。 但是很快,妙香就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她的骄傲的主子,什么时候这样忍气吞声过,自从在太皇太后离世后,她家的主子便再也没有当初的风采了。 “姐姐……”听到谈笑这么说,卫子夫嘴角抿了又抿,最后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姐姐的性子还真是和以往一样吃不得亏呢。” 怎么?猫儿终于舍得亮爪子了吗?谈笑眉头一挑,勾了勾唇,“卫夫人这句话可还真是让我听得不怎么明白,不知我以前在卫夫人的眼里,又是怎么样一个性子呢?以往倒是不曾有人同我说过,不知道卫夫人可有兴趣为我解释一番?” “夫人,外头风大,咱们该回去了。”看到卫子夫那微微变了的脸色,在她身边的侍女恨恨地瞪了谈笑和妙香一眼,扶住了卫子夫的手压低了声音道。 “对啊,外头风大,卫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吧,毕竟我这儿长门宫可比不得你那儿的兰林殿热闹得可以驱逐风霜。” “姐姐你这是……赶我走吗?”刚刚还唏嘘中带着得意的声音,在瞬间就变得可怜兮兮起来,“姐姐若是不满意住这儿,妹妹让陛下给姐姐搬回椒房殿去吧。” “椒房殿……”谈笑身子一愣,忍不住捏紧了手指,椒房殿嘛……阿娇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椒房殿了啊……而椒房殿在过一阵子也会迎来它的新主子……眼前的这位卫夫人。 从谈笑嘴里听到椒房殿三个字的时候,卫子夫便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她想要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就此心灰意冷放弃了以后的努力,还是只是苟且忍受现在的一切。 “卫夫人。”谈笑定定地看着卫子夫,似乎那一眼就能够看穿她的内心,就着两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拉近了的距离,谈笑堪堪上前走了几步,离卫子夫不过十寸距离。 下意识的,卫子夫便想往后退,但是在反应过来后,却是咬咬牙站住了脚,这一仗,她必须要赢,否则她以后凭什么看着她陈阿娇在自己面前哭? 卫子夫不知晓的是,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莫名的让人觉得狰狞可怖,无端的让人感到害怕。 “今儿个……我陈阿娇想要问问你卫子夫一句话。”贴近卫子夫的耳朵边,谈笑嘴角勾了一丝清浅而讽刺的弧度,“你刚刚那句话是真心问我的吗?椒房殿可是比你的兰林殿还要富丽堂皇,更不要说我现在的长门宫了,你呢?卫夫人,可有想法入主椒房殿,又可有信心一辈子赢得他的独宠?” 步子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如若身后有宫女扶着,踩着了裙摆的卫子夫今日怕是要跌倒在地。 “姐姐,你……你这是说什么?谁能够入主椒房殿,那是陛下的旨意,妹妹怎敢,怎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卫子夫俨然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便是红润的脸都变得惨白起来。 “罢了,你不回答我我也明白。”谈笑叹了一口气,拂了拂袖袍,眯着眸子道,“既然你已经问到了自己想问的,那就回去吧,外头风大,你的身子骨如今娇贵吗?”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谈笑眉头一挑,目光若有所思的投向了卫子夫的腹部。 在看到卫子夫这一下脸色真正惨白了一分之后,谈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妙香,扶我进去吧。” “是!”妙香早就想让自家主子避开了,以前每次和卫夫人遇上,自家主子就没有什么好事。 “姐姐!”和侍女互相看了一眼,卫子夫看着谈笑要走,当即上前一步,作势要拉住谈笑的手。 莫名的,心里就生出了一股子厌恶,谈笑眉头皱了皱,直接将手往里收了一些,但是却不想被卫子夫一把拉住了袖袍,整个人便径直朝右边倒去。 “夫人!” “娘娘!” 妙香也没有想到突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脸色猛然一变,想要拉住人已经是不可能了,眼睁睁地看着两道身影倒在了一起。 也就是在这时,一道几乎是怒吼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谈笑在疼痛中轻声叹了一口气,难得有种骂娘的感觉。 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过啊…… “子夫!如何?没事儿吧?”将被谈笑半压在身下的卫子夫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刘彻脸色都变了,转头斥道,“还不快叫太医?!” “陛,陛下你怎么来了……”卫子夫看到刘彻的那一刻,眸子里有片刻的呆滞,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妾身给陛下请……” 说着就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被刘彻紧紧地抱住。 看着在自己长门宫里演着恩爱夫妻的两个人,谈笑心里真心为陈阿娇不值当。 要不是刚刚在刘彻抱起卫子夫的那一刻妙香已经拉住了她,估计她现在又得倒在地上了。 而且刚刚她们两个人虽然摔在了一起,但是…… 那痛得让人钻心的手臂让谈笑有些无奈。 如果说虽然她看起来是半个身子压在卫子夫身上,但是其实她那只受伤的手整个的被卫子夫压在了身下怕是也没有人信吧? “陛下,卫夫人若是有伤,那便快些回兰林殿看看吧,阿娇告退。”朝刘彻福了福身,谈笑转身朝里殿走去。 如果还不走,她怕她会忍不住流泪,倒不是因为眼前这一幕,而是……被痛的。 “站住!”刘彻眉头狠狠一跳,似乎才想起现场还有这么一个人,“朕让你走了吗?” 咬了咬牙,谈笑忍住自己一走了之的冲动,站住了脚步,“陛下还有何吩咐?” “方才是怎么回事?你不打算和朕说一遍?”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刘彻压低了声音道。 “陛下不若问您怀里的卫夫人会更清楚一些吧。”谈笑忍住怒火道,“在问这个问题之前,陛下也可以再问卫夫人,阿娇这个长门宫陛下不是不准人探视吗?她来又是作甚?” 谈笑这句话一出,全场寂静。 第十六章 长门禁入 然而,这样的场面终究还是有人有应对之策的。 “陛下,妾身只是想着陛下昨日跟妾身说姐姐被陛下封为美人了,想过来慰问一下姐姐,刚刚那一下只是意外,是妾身不好。”卫子夫咬着牙怯生生的看着谈笑,语气柔弱中却是无比的坚强,眼里的泪珠已经快溢出来了,却是怎么都没有掉下来。 听着她的话,谈笑轻轻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以前的陈阿娇斗不赢眼前的女人。 学不会见风使舵看人眼色,学不会以退为进曲意逢迎,仅仅只凭借着年少时候的欢喜与家族的势力,便是有再怎么身份尊贵,终究会有一天被人所取代的。 并且……更易遭人记恨。 “那我倒是要再同卫夫人说一句谢了。”嗤笑一声,谈笑看都不看在一旁的刘彻,捏着拳头朝卫子夫福了福身,这个动作又是扯得半边的身子骨都痛。 “不,姐姐不必谢。”卫子夫愣了一下,对于陈阿娇现在的举动心里颇为疑惑。 这个时候……她不该是大吵大闹嘛?怎么突然又偃旗息鼓了? 刚刚的一幕,若是陈阿娇说是她拉扯的她,她自然是有法子回应的,她也就是等着她撒泼的这一幕,好让身边的人能够彻底厌弃她,然而为何…… 心里诧异,便不由自主的稍微抬起了头朝谈笑看去,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猛然一惊,便又立马垂下头来,头上的玉饰随着主人的动作交错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刚刚她有种自己的心思都被那个女人看穿了一般。 “既然是如此,那么就回去吧,你的心意朕看到了,此事……既然陈氏已经知错,那就此罢了,朕带你回去看太医。”一把将卫子夫抱起,刘彻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长门宫。 望着那一群浩浩荡荡的人离开,谈笑终于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半边胳膊动都不敢动了。 妙香早就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异常,脸色担忧的扶了过去,却又不敢随便碰,愣是急得直掉眼泪,“主子,您如何了?” “无事,咱们回去。”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谈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可以忍痛。 “主子,刚刚明明就是她,你……” “罢了。”打断妙香的话,谈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样挺好的,这样咱们在这儿以后就不会有什么看得心烦的人过来打扰了。” 哪怕是事实,在一个本身不信任你的人面前,又有几分用?无非是自寻苦恼,自找麻烦罢了。 听到谈笑这么说,妙香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心里却是更加心疼了。 自家娘娘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这样憋屈过?当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春陀。”长门宫外,怀里抱着卫子夫的男人身影一顿。 “陛下,奴才在。”春陀恭敬地应下,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皱了皱眉头,刘彻眯了眯眸子,“吩咐下去,今后不得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以任何理由来长门宫,再有违令者,直接逐出宫去。” 说罢,刘彻长腿一迈,抱着怀里的人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去。 听着自家陛下的吩咐,春陀直起身后望着那道前面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以前就从未看清过陛下,可是从那天晚上之后,他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手臂揽住男人的脖子,卫子夫整个身子窝在男人的怀里,贝齿轻轻地咬着唇瓣,施了粉色胭脂的脸蛋略微有些发白。 她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是信任自己的,她也明白此时此刻别人看起来的她定然是风光的。 也是……能够从一个身份卑微的舞女成为如今这个地位,哪个人不歆羡呢?更不要说现在了,被他从长门宫抱出来,这种荣宠,可谓是冠绝古今了罢? 可是为何她还是不安呢? 刚刚那道命令,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似乎是不准许任何人再度接近长门宫,似乎是把长门彻底变成了冷宫不是吗? 然而,为何她会越来越不安,觉得那道命令其实是在维护住在长门宫里面的那个女人,更是在针对自己呢? “怎么了?子夫?你在抖。”突然间,抱着自己的男人步子一顿,卫子夫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道带着疑惑夹杂着冰冷的声音打自己头上方传来。 卫子夫身体一僵,有些不敢抬头。 好半晌,才抿了抿嘴角,“陛下,妾身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怎么样讨别人的欢心,不管是当初还在平阳公主府里为宫女,亦或是踏入这深宫之中。 她是看得到那个女人如何的骄横跋扈的,她没有她那般的身世与权势,那么她就只有把自己的一点儿优势好好利用。 刘彻厌恶陈阿娇的,她绝对不会去做,陈阿娇做不到的,不会做的,她便努力做得更好,谢天谢地苍天不负,好在这一切都得到了回报。 不管有错亦或是没错,她都会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就如同现下。 果不其然,在她话音落下不久,头上便传来了男人温柔的声音。 “莫要多想,朕怎么会怪你?”望着怀中女人微皱的眉头,刘彻很想再说些什么,然而脑海里却是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容。 她何时变得如此的倔强了……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在心里响起的时候,便又立马被刘彻赶了出去,不,她从来都是如此的倔强不是吗? “不过以后你也得听朕的,莫要来此长门宫了。”眯了眯眸子,刘彻开口道。 “是,妾身谨记陛下的话。”乖顺的点头,卫子夫眸子里的神色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如果只有刚刚那前面一句话该有多好。为何还要专门说上一句话,让她记住。 这分明就是警告…… 咬了咬唇,卫子夫眸子里晃过一抹失落,陛下终究还是偏袒陈阿娇的不是吗?不过,她会把一切都慢慢得到的,比如说陛下心里的地位,比如说……那所如今空闲的椒房殿。 许是刘彻的旨意起了效果,在这一段时间,谈笑还真的在长门宫过了一段颇为清闲的日子,连带着胳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去了。 第十七章 梦中之人 时日渐秋,便是越发的寒冷。 许是上次之事惹怒了刘彻这位几乎没有人敢忤逆,忤逆了他之后便是恼羞成怒的帝王,除去他人不得随意进入长门宫之外,还特意让春陀过来下了旨意,说是他不得随意外出长门。 一听这旨意,谈笑便是忍不住笑了,什么叫做不得随意外出?还不如直接用“禁足”二字来说得好听直白。 不过谈笑本就不乐意有人来打扰自己,用她心里的想法来说,那就是如果不是因为还要做坑人不要命的系统布置下来的任务,她还不如就这样在长门宫悠哉悠哉的度过这一阶段。 故而也就不动声色的接受了。 以后的日子因为要做任务,注定安分不了,能够有这么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那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然而,这日子也没有过得太久,在几个夜里谈笑都突然惊醒,面容憔悴,茶饭不思后,妙香终于按捺不住了。 “主子,这几日你是怎么了?”将饭盛上来,妙香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陛下上次来过之后,长门宫的吃穿用度皆是好了不少,虽然比不过当初在椒房殿的时候那般,但是好歹不比一般嫔妃差了。 加之自家主子如今的乐观态度,看得她也是放心不少,可是这几天…… “妙香。”对于这个问题,谈笑已经想了两天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她,可是不问的她的话,她怕她今天晚上会继续这样,“你还记得……太皇太后仙去之前,可有一些特意叮嘱我的话?” “主子,你……”陡然间听到自家主子提起太皇太后的事情,饶是妙香也不由愣了一下,目光里带了几分诧异。 垂下眸子,谈笑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了几分莫名的叹息,“我这几天夜里安寝后,总是会梦到太皇太后在唤我……” 然而她就会从梦里惊醒,一直想着那个叫着“娇娇”的声音直到天亮。 她想,是因为这位颇为疼爱陈阿娇的外祖母有没有说完的话要告诉她,还是因为知道她其实不是她的娇娇…… 这样一想,饶是谈笑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主子,您……当真梦到了太皇太后?”妙香眼里飘过一丝诧异,自从太皇太后仙逝后,自家主子还从未梦见过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她这般说了。 松开揉太阳穴的手,谈笑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妙香脸色有些古怪,想要回答却不知晓改如何说,只是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颇为担忧。 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谈笑抬起头来,“妙香,我想在今夜祭拜一下太皇太后,你可以为我准备一下吗?” “娘娘,不可!”一听到谈笑这句话,妙香脸色瞬间都变了,“娘娘,陛下可是禁止在宫里随意祭拜的,不到太皇太后的祭日,此事如何行得通?” 宫里有这个规矩,谈笑是知道的,可是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如果不上这炷香,她实在是寝食难安。 不管是因为自己内心的愧疚,又或是她还有什么话没有和陈阿娇说完,都让她来祭拜一下罢。 毕竟,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道声音虽然苍老,但是里面的慈爱与温柔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妙香,我知此事让你为难,只是你知道的……太皇太后于我而言不仅仅是太皇太后,她是我的外祖母,若是不能够做到此事,我怕是寝食难安了。”摇了摇头,谈笑嗤笑一声道,“更何况,如今的长门还有何人来?只要你我二人仔细一些,便是无碍。” “娘娘……奴婢不是不愿意办,只是实在是……”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妙香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里的神色也变得悲戚起来,“娘娘如今的处境已经是危险至极,又已是不易,若是当真出了意外,奴婢便是死也是不够的。” 谈笑知道妙香的为难,也知道她说的话句句在理,也是为她着想,然而……她若是不做此事,着实是心里难熬。 眸子闪了闪,谈笑站起身来,轻轻叹了一口气,弯腰将妙香扶了起来,“我知道你一心一意为我着想,可是妙香……以前的我的确做错了很多不是吗?以前只有陛下,外祖母疼爱我我也觉得是应该的,现在我已经这般境地了,总该记得除陛下之外的一些人对我的好,所以这一次,拜托你了。” “娘娘……”听到谈笑的话,妙香不由瞪大了眸子,眼里竟是带了几分惊疑。 “你可以成全我一次吗?”轻笑一声,谈笑给她拍了拍刚刚垂落在地上的袖袍。 妙香似乎被吓到了,当即猛然后退一步,刚又要跪下,却被谈笑一把扶住,看着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妙香咬了咬牙,终于点了点头,“娘娘,你的吩咐……奴婢知道了。” “多谢。”谈笑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是夜子时,以往的这个时候,谈笑早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是今夜,她却是依旧站在院子里,身上披了一件淡紫色的袍子。 天上月亮被云层遮盖住得只剩下半个银勾角,似乎都亮堂不起来。 在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妙香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不远处的身影,终究还是咬着牙走了过去,“娘娘……” “都准备好了?”听到声音,谈笑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东西的时候,语气里带了几分由衷的感激,“谢谢。” 妙香摇了摇头。“娘娘折煞奴婢了。” “你快进去歇息罢,今夜之事,不管之后如何,你都要记住,你不知道。”夜光下,谈笑看不分明妙香此刻眼里复杂的情绪,但是有一个情绪她却还是很轻易的认了出来。 担忧……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怎么能够……奴婢给娘娘去看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谈笑得话刚刚说完,妙香便忍不住开口道。 “妙香,你听我说。”一把按住妙香的肩膀,谈笑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肃然,“如今的长门可还有她们需要惦记的?今夜之事,自然无人会知,便是被人知晓,如今的局势……妙香,我也只能够保我自己了,你……我是保不住的,可是我不能够让你出事,明白吗?”#####各位看文的客官大佬们~从今日起,本文持续日更!!!看得开心的话,评论区麻烦走一下留言,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书页面点一个小星星收藏,多加点人气值~老书即将完本,想看现言的可以隔壁瞧一瞧看一看嘞~多谢各位支持!!! 第十八章 又遇巫蛊之术? 看着妙香缓慢离去的身影,谈笑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妙香,她是感激的,在她过来之后,她能够看得见她对自己的维护,能够跟陈阿娇到长门的宫女,仅有她一人,哪怕她是受恩于长公主,她又岂能够不顾及她?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谈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那弯弯的银勾若隐若现,似一把撩人的金钩锁。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月月可见月圆缺,最是人间伤离别。 蹲下身子拨动地上妙香放下来的东西,谈笑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古时候的祭拜和她以前经历过的还是没有变化多少的。 黄色的铜纸钱,泛黄的香,旁边还放了一根火折子。 将东西都拿到不远处的那棵落了大半叶子的银杏树下,谈笑小心翼翼地朝走到宫门口望了望。 没有发现什么人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对妙香说的是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但是那也只是应该,事情没有发生,哪里有万全的把握。 她不想妙香出事,同样也不想自己出事啊。 将宫门关闭,谈笑搓了搓自己已经被冷得有些发凉的手指,回到了银杏树下,点开火折子,燃起了一炷香,插上,再拿出一沓黄色铜纸钱点燃。 干燥的纸钱碰上火苗很快就蹿了起来,好在谈笑反应快,这才没有灼伤到手,然而即便是如此,她还是闻到了一股烧焦的羽毛气味。 摸了摸被烧得不整齐的指甲,谈笑不禁嗤笑了一声,以前做高中做实验也闻到过这种味道啊。 只是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去了,有种回不去了的感觉啊…… 闭上眸子,谈笑心里有些发苦,她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绝对是怪力乱神,但是在她梦到窦太皇太后之后,却是无法对此释怀。 或许她这样突然过来,也是对陈阿娇的一种不公平了吧?不论是阿娇本身开始求死,还是她依旧想要活下去,都是她夺去了她选择的机会。 但是…… 望着那幽幽上蹿可以吞噬一切随着夜风左摇右摆的火苗,谈笑眯了眯眸子,在旁边拿了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两下。 不管是因为谁,她都会为阿娇……至少弄清楚那些藏在迷雾里的真相的。 “陛下,真的……您要不要进去看看,妾只是寻猫儿到了此地,却发现……妾怕是陈美人又……”长门宫墙外,漆黑的青石道上,几道身影站在黑夜里,一道较为纤细的身影垂着头,在为首的人后面小声的道,时不时的抬起眸子望向那高高的宫墙里,似乎能够看透一般。 听到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陛下宠幸过一次的,连他都有些记不太清的女人仿若邀宠般的话语,春陀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女人不得宠……还是有缘故的啊。 然而,陛下不曾说道什么,他这个做奴才的,又岂敢随意插嘴?只能够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然而……不管接下来的事情会是如何,春陀是在心里祈祷里头的那位不要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陛下,您可要进去看看?”没有听到回应,那纤细的身影挪动了几步,似乎想要往刘彻身上靠去,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最后反而后退了一步。 “你确定你说的话属实?”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袖袍里的手不由自主的便捏紧成了拳头,若是那个女人真的又做了那样的事情,自己该如何处置她?明明……明明就已经乖顺了很多不是吗?虽然有时候也张牙舞爪的厉害。 一听到帝王如此冷冽的语气,那纤细的人儿身影似乎抖了一下,又似乎随着夜风飘了一下,牙关有些发颤,“陛下,妾……妾真的看到她拿了那些东西。” 明明陛下不是很厌恶那个女人吗?她既然说了,陛下不是应该立马冲进去看吗?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她是否肯定?难不成…… 定然不会是如此的,那个人不会骗她。 然而,即便是如此,女人还是有些紧张起来,紧紧地攥了拳头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正好看到一张纸片从宫墙上飞了过来,上面竟是还带着火苗。 眸子里的担忧瞬间淡去,女人竟是无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刘彻的袖袍,声音竟是变得无比的激动,“陛下!就是这个!陛下您看,妾未说谎!” 然而,她这句话说完后,那被他抓住袖袍的男人却是一动不动,只是再她刚开口的时候抬起了头,目光似乎在看天上那东西。 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女人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又准备说什么。 “柳容华!您逾越了!”然而,她的话刚刚到喉咙里,春陀突然上前来,有些尖细的声音在夜里如同用刀子刮着喉咙说出来的一般,让纤细的身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继而讪讪的松开了手。 “春陀。”刘彻望了一眼身边的女人,黑夜里让人看不出帝王的神色,却是让她直接打了一个冷颤。 没有想太多,几乎是下意识的,女人噗通一声便跪下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春陀恭敬地躬下了身子,“奴才在,陛下请吩咐。” “玷污龙袍,按宫规该如何?”刘彻的语气此刻听起来无比的冰凉。 “回陛下,可杖杀。”春陀继续道。 “那便杖杀了罢。”袖袍一挥,刚刚还伫立在原地的男人瞬间移动了脚步,朝前面走去。 “喏。”春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朝旁边的人打了一个手势,立马有人捂住这个柳容华还想要说话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呜呜……”瞪大了眸子,柳容华不可置信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怎么可能,她明明是来为他解决问题的,为何要如此待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哎……”摇了摇头,春陀立马跟上自家主子的步子,刚刚那位柳容华的眼神,他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只是,便是他都不敢揣测陛下心思了,她一个小小的容华,哪里来的能耐猜测陛下心意? 刘彻的身影站在那厚厚的宫门口,春陀跟过来,正要让身后的人去推门,却见自家陛下竟是直接抬脚朝门上踹了去! 第十九章 阿娇,告诉朕你在做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但是谈笑还是被这巨大的踹门声给惊到了,手里的小木条吓的一扔。 “嘶……”然而,祸不单行这个词此刻对于谈笑还真的适用,刚刚那被情急之下扔出去的小木条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火苗里,打起了几个火星,又恰好……落在了谈笑的手上。 黑夜里,火苗的蹿动却突然蹦出来的火星的动势都很是明显,听着那女人突然间发生的声音,刘彻心里突然间抽了一下,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想要上前的脚步。 “阿娇!你在做什么?”眯了眯眸子,刘彻压低了声音问道。 在银杏树下站定的谈笑竟是被这句话给弄得打了一个冷颤,或许也是因为刚刚那阵风的缘故。 其实在那一片纸钱飞出去的时候,她心里便有了隐隐约约的不安。 后来的那一道声音,她其实是听到了一点点的,可是她不能够把烧了一半的纸钱给灭了啊……不说这事情能不能做,就是能做,谈笑也是不愿意的。 好不容易才和系统里头的那只黑天鹅达成一致,以“陈阿娇为思念尊敬窦太皇太后”的缘故来做的这件事,那黑天鹅根本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苦笑一声,谈笑福了福身,“阿娇不知陛下夜至长门,未曾远迎,还望陛下赎罪。” “赎罪?”刘彻冷笑一声,语气瞬间高了几度,“朕倒是想要赎你的罪呢,可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阿娇!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被刘彻这句话一惊,好在谈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这是被刘彻认为是在做……巫蛊之事? 心里顿时有些悲凉,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抿着唇别过了头,突然间她不想要解释了,一点儿也不想! 巫蛊之事的真相是什么,只有他刘彻才最清楚不是吗?一而再再而三,可真是讽刺! “怎么?!不说了!不打算跟朕解释,不想和朕求情了?”几步走上去,刘彻一把扼住谈笑的下巴。 看到这女人此次的反应,刘彻觉得自己心里头的火顿时一下蹿上来了,比刚刚那飞过宫门落在自己身边的那纸片儿上面的火还要燃。 下巴处传来的疼痛和手背上的灼伤一样痛,想要攥紧手,却根本无能为力。 眸子闪了闪,谈笑突然间觉得这一幕有些可笑,他刘彻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过来就认为她在行巫蛊之术吗? “陛下以为阿娇在做什么?”眯了眯眸子,谈笑忍不住不让自己眼睛里的泪水出来。 “你……”刘彻声音再度一冷,“阿娇,朕给了你机会的!” 为什么就不能够安分的待在这儿呢?他有想要寻个合适的日子让她出来的。 “是啊……阿娇的机会,从来都是需要陛下来给的。”嗤笑一声,谈笑点了点头。 不管陈阿娇是如何的性格,抛开所有的功败垂成,她真的为她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而心疼。 “阿娇,朕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朕,你方才……在做何事?”这样的语气,让刘彻的心里突然间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错过了什么。 她的机会,是他给的吗? 并不是…… “陛下想听什么?是想听阿娇未行巫蛊之事,还是阿娇行了巫蛊之术?真假如何,陛下可否自己用眼睛看?可是陛下不要忘记了,有时候……眼睛也是会欺骗它的主人的?”谈笑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竟是在黑夜中直接对上了刘彻的眸子。 视野相交,刘彻有一瞬间想要逃离的冲动,但是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语气已经再度变得森冷,“陈阿娇!你莫要挑战朕的底线!”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跟在刘彻身边的春陀早已经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地上的东西时,先是后背蹿上一股子冷意,但是很快又觉得庆幸,只要不是那个东西,那就还有的法子救! “陛下!是纸钱。”将手里一直拿着却在过来长门宫这边熄灭了的灯笼重新点亮,春陀恭敬地小声道。 “纸钱?” 火光过来,谈笑能够清晰的看到,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帝王的眉头狠狠一皱。 “是的。”春陀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去看谈笑。 谈笑愣了一下,在接触到春陀目光的时候,却是稍微别开了头去,她或许知道春陀眼神里的内容是什么意思。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真正决定她下场与后果的却是身边这个人不是吗? 脸色变了又变,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刘彻心里有多么的复杂,袖袍里的手指缓缓松开,捏住谈笑下巴的手却又暗暗发力,“你烧纸钱做什么?你不知在宫里随意做这种事情是死罪?!” 她到底有几个脑袋来掉?还是当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只是……当他用力的捏住这个女人下巴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如同捏住了一块骨头那般,莫名的让他心慌。 他记得前一次的触感……明明,明明还是有些肉的。 “阿娇知道。”没有去反抗刘彻的动作,谈笑很明白只要这个男人想要杀了她,那么她就是怎么样都躲不过。 可是现在……她还不能够死。 “知道?知道还做?”刘彻冷笑一声。 春陀在旁边听了,心里那个焦急啊,陈娘娘现在这是怎的了啊,就不会服个软作个小吗? 以往说是皇后,可是如今毕竟今日不同往日了啊! 他看得出来,自家主子虽然明里看起来怒气冲天,但是实际上是留了软手的,否则也不至于现在还在问陈主子缘故,更不会再外头就随便寻了个由头打杀了那个柳容华。 然而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落在谈笑的耳朵里,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嗤笑一声,既然他想要知道,那么她就告诉他好了,就让她看看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之后……究竟会经历什么。 谈笑轻声道:“我想祭拜一下太皇太后,出不去,便只有在宫里做了。” 想要别过头去说,却根本做不到,谈笑索性闭上了眸子。 她不想对上那一双冷冽的,居高临下的眸子。 听到谈笑的解释,刘彻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声音更加森冷,“今日并非太皇太后祭日,阿娇,你莫要再骗朕!”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摇了摇头,看……她说了事实,可是这个人,并不信不是吗? 第二十章 拿她没办法 “陛下!求陛下宽恕娘娘!”就在谈笑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连同膝盖跪在发出的“噗通”声一共同不远处传来。 谈笑心里一惊,忍不住睁大眼睛朝声音来源处望去,春陀的灯笼里的光打在她的脸上,上头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妙香,你不是睡下了吗?你出来做什么?” 其实在刘彻进来后不久,她就看到了妙香站在门后,她不想让她被牵连进来,所以一个劲儿的打手势让她不要过来,这姑娘没有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谢天谢地…… 然而,到了最后还是出来了。 这一瞬间,谈笑突然间有些颓然。 似乎没有听到谈笑的声音一般,妙香根本不看她,只是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陛下,娘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娘娘近些日子以来常梦到仙去的太皇太后,只是长门这儿……想要祭拜太皇太后着实没有法子,娘娘寝食难安,便是身子都该熬垮了。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够出此下策,望陛下谅解。” 听完妙香所言,刘彻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他想过很多阿娇会对自己所说的理由,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如此。 怪不得这个女人摸起来瘦削了很多,原来是因为……可是即便是如此。 刘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捏住谈笑下巴的手,起身直接朝里头走去,随着他的背影,冷冷地丢下了几个字,“都给朕进来。” 这夜风寒得紧,这个女人看起来都要让风给吹走了一般,再吹下去,怕是又要着凉了。 “陈主子,赶紧的进去吧。”一听到刘彻这么说,春陀瞬间明白了过来,最后一句话在谈笑面前压低了声音,“陛下这是心疼您嘞。” “主子,进去再说罢。”妙香也赶紧爬了起来,扶住了谈笑的手,嘴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拉住妙香的手,谈笑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眼里的担忧带着无奈,“你怎的突然过来了?不是让你莫要过来吗?” “主子,奴婢不过来……娘娘打算如何做?”咬了咬牙,妙香看着自家主子的眼里满是复杂,垂下眸子道。 谈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总会有法子的。” 刘彻在前面走着走着的步子不知不觉的便放慢了下来,后面几个人以为自己说的话他听不到吗?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总归会有法子的?他看是这个女人一点儿都不知悔改! “可知错?”屋里,刘彻坐在首位,一双眸子满是威严,如同逼视一般朝谈笑投了过去。 刚刚在外头还看不太清,只觉得似乎要被风吹走了一般,现下在屋里的亮堂了看起来,当真是……衣带渐宽了。 知错吗?谈笑在心里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刘彻居然会问自己这句话,只是她知不知错,不都已经犯了错吗? 然而,既然他问了,那就回答他好了,现在的谈笑在不受系统控制的时候,自然是能屈能伸。 当下垂下了眸子,“知错。” 听着那没有了以往针锋相对的语气,刘彻心里竟是一瞬间觉得无比的舒畅,还当真是受用了,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声音却依旧端的冷冽,“那该如何罚?” “任凭陛下责罚。”谈笑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低声道。 还能够怎么罚?怎么罚都是由他说了算,难不成她说不要罚,他还能够不罚自己了? 听到谈笑的回答,刘彻有一瞬间的愣怔,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冷冷一哼,嘴角的笑容也变成了冷笑,“任凭朕责罚?” “是。”谈笑咬了咬牙。 “嘭”的一声,刘彻一掌拍在了身边的茶几上,“阿娇,你还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一看到刘彻如此,春陀顿时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跟了这么多年,他看得出来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陛下!”赶忙上前,春陀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娘娘这些日子怕是受惊了。” 言下之意,谈笑刚刚的话都是胡说八道的。 春陀的意思,刘彻听得出,谈笑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倒是让她有些诧异作为刘彻身边的最大最亲近的内侍官居然会为自己这个一点儿前途都没有的人说话。 听到春陀如此说道,刘彻脸上的乌云稍微离开了一些,只是那双早已经习惯睥睨天下的眸子里依旧充满了阴鸷。 这个女人,的确看上去很不好。 “陛下,娘娘的确如同春陀公公所言那般,故而做出如此之事当真是无可奈何之举,还请陛下体恤娘娘。”妙香咬了咬牙,大着胆子继续在春陀后面开口。 然而,终究是亲疏有别的,春陀的话刘彻尚且能够听上一听,但是对于妙香,刘彻岂能够容忍她在面前聒噪! “主子还不曾说话,你就开口了,如今的长门可还知规矩?”冷冷一乜,吓得妙香瞬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妙香额头上顿时沁出了一层汗,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陛下赎罪!” “是我不让她出来的。”一看到妙香出来的那一刻,谈笑就觉得不妙,果不其然,刘彻把矛头对着她去了。 哼了一声,刘彻点了点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味道,“你们倒还真是主仆情深啊……不过阿娇,朕如今……不曾问你。” 刘彻这么一说,谈笑就是想开口都说不了了,若是她一人,她倒是不怕,牵扯进了妙香,她就得顺着刘彻的意思了。 “继续说,既然你家主子有这般事儿,为何不禀告给朕?”看都没看在一旁的谈笑,刘彻径直把目光投在了妙香的身上,他怕自己看到那个女人后更加气。 “陛下,娘娘知道自己错了,故而不敢轻易叨扰,况且如今的长门宫……”剩下的话,妙香没有胆子继续说下去了,她相信帝王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眉头一挑,刘彻这才想起来了他当初是给长门宫内外都下了禁令的……一时间,心里竟是五味杂陈。 “既是为了缅怀太皇太后,那便罢了,在宫里好生反省罢,若有二次,朕绝不轻饶。”看着那站在一旁颇为倔强的身影,刘彻突然间觉得自己拿她没办法了。#####再一次声明:本文纯属作者的创作, 第二十一章 刘彻的打算 望着那颀长的身影离去直到消失在自己视野里,谈笑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刘彻这是……放过她了? “主子,没事了没事了。”看到谈笑如此呆愣的表情,妙香以为是自家主子给吓着了,上前扶住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满是劫后余生。 被妙香一句话拉回了神思,谈笑抿了抿唇,看着妙香的眼神中又带了几分无奈,“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嘛?若是我保不住你,那该如何是好?” “便是为主子死,那也是奴婢心甘情愿的事情。”妙香摇了摇头道。 “那样在这个宫里……我就真的一个人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谈笑压低了声音道,似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同一个人道尽千言万语。 可是她不愿意,哪怕回到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谈笑也没有办法让别人因为自己而死。 谈笑这句话说完,妙香心里猛然一怔,眼里的神色竟是变得有几分激动莫名,嘴唇喏动了几下,重重点了点头,“娘娘,奴婢知道了。” “陛下,可是还去兰林殿?”长长的青石路上,春陀小心翼翼地挑着灯笼在君王身边走着,一边暗暗打量他的神色。 今夜陛下原本是要去兰林殿的,不知不觉批阅奏折就到了亥时,却是在去兰林殿的路上被那柳容华给拦住了,这才转道来了长门宫。 “罢了,回宫罢。”摇了摇头,刘彻现在哪里还有心情去哪个妃子宫里坐坐,脑海里都是他走的时候,那个女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自己。 难不成,她觉得自己做出的决定不可能?还是说她以为自己当真是会杀可她? “那……可要宣哪位娘娘前来侍寝?”春陀暗暗叹了一口气,却是继续尽职尽责地问道接下来的程序。 步子一顿,听到侍寝二字之时,刘彻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当真很久不曾和那个女人行夫妻之礼了。 便是每个月的十五,他也只是去她宫里歇一宿,仅此而已。 若是说宣谁侍寝……刘彻觉得自己的心此刻有些可笑。 “今夜便罢了。”刘彻眯了眯眸子,“方才那个……可处理好了。” “已经处理妥当了。”春陀一听,便明白自家主子这是问的方才那柳容华呢,说起来这个柳容华也是可怜,怕是连名字都不曾被陛下记住,又这样送了命。 对于春陀办的事情,刘彻一向是比较信任的,当即点了点头,“今夜之事莫要让他人知晓。” “喏。”春陀恭敬应下,悬着的心叶放了下来,他今夜为陈主子说那句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忐忑的,但是眼下看来,他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 自家主子……果然还是对陈主子的感情不一样。 “陛下,奴才看陈娘娘身子骨似乎比以往要瘦下许多,可要派太医给她瞧瞧?”春陀眯了眯眸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步子一顿,随着这句话刘彻心里突然间有些担心,是了……当时她那个宫女就说她好几日不曾好好的了,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却又在片刻后一拂袖袍。 就那和他针锋相对的姿态,哪里看得出孱弱? “不必了,虽说朕说了此事作罢,只是她却是得记得的,这三日里,给朕将长门宫关上,免得再出乱子。”皱了皱眉头,刘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抑郁。 春陀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却是不敢表露分毫,“喏。” “三日后……派人进去整修长门宫罢,模样摆设按照当时的椒房殿。”春陀那个“喏”字刚刚说完,刘彻又再度开口。 这不说还好,一说可是比刚刚的话还要让春陀震惊无奈,嘴角抽了抽,春陀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陛下的意思是……把长门宫布置得跟椒房殿一般?可是若是如此那……” 若是如此,椒房殿和长门宫还有什么区别?便是现下后位空缺,但是椒房殿下一次的主子,可要做何感想? “按照朕的吩咐去做就罢。”轻轻哼了一声,刘彻的眸子不着痕迹地在春陀脸上一扫而过。 即便是在黑夜里,春陀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他明白刚刚自家陛下给他的眼神是警告。 “喏。”恭恭敬敬地应下,春陀加快了步子跟上前面的帝王。 若是此事被声张出去,怕是又要引起后宫的一阵骚动了。 在快到未央宫的时候,望着那灯火通明的宫殿,刘彻的眸子突然间暗了暗,“去布置长门宫之事,莫要声张。” 春陀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了,“喏,只是……布置长门之事可要提前告知陈娘娘?三日后布置长门宫,陈娘娘歇在哪儿?” “不需提前告知于她。”刘彻哼了一声,一边走上台阶一边回答。 提前告知了她,那岂不是让她提前高兴好些天?那她又该不长记性了。 至于歇哪儿…… 眯了眯眸子,刘彻袖袍一拂,话里带了几分意味莫名,“歇哪儿,待开始布置再议。” 长门宫,陈阿娇的寝房里,谈笑盘腿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她正在和某坑爹系统的某颜色天鹅进行一场交谈。 黑天鹅:“你知不知道刚刚差点儿就出大事了?” “怎么出大事了?”谈笑翻了翻白眼,打了一个哈欠道。 好不容易那个人走了,可以睡个觉,刚刚躺下就被脑子里的声音给吵得不行。 “刚刚你所作所为,与陈阿娇不符合。”黑天鹅晃了晃道。 “怎么不符合?”谈笑嗤笑一声,“我梦到窦太皇太后是假的吗?陈阿娇祭拜窦太皇太后走错?我祭拜太皇太后有错?于情于理都该如此做吧?” 她还没有说它们这个坑爹的系统莫名其妙的就让她给占了人家外孙女儿的身体呢,它还开始说了。 “更何况若是不符合,你一开始就别答应啊。”最后一句话说完,谈笑直接躺下拉了被子盖上,打算这破系统不管说什么她都不再回应了,她是真的困了。 而且刚刚在外面,现在这个季节当真是冷得紧,现在她就有点儿鼻子不通的感觉。 然而,奇怪的是……在她说完刚刚这句话后,那系统竟然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谈笑心里略微诧异,但是也没有多想,就在半迷糊半记挂的情况下睡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病来如山倒 “主子,该起来了。”翌日一大早,妙香打了水进来,望着还在床上躺着的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又笑了。 其实这样也好,如今的娘娘和往日里还是有所不同的,至少不只为陛下乐而乐,为陛下忧而忧。 若是放在以往,那便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了,如今…… 这么一来,妙香觉得自己便是告诉她一早起来便发现长门宫的宫门被人从外头关上了也没有如此艰难了。 “主子?”将水放在一旁后,妙香再度唤了一句,仍旧没有听到回应,当下不由有些奇怪。 “主子,主……”走过去,妙香再度轻轻地唤了一句,过了一会儿不由猛然变了脸色,“主子,你怎的……这是发热了?” 听着自家主子那同往日截然不同的粗重呼吸声,加之那绯红的脸颊,妙香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是了……她该多注意一下的,昨夜如此之冷,定然是在外头给受了风,伤了寒。 许是听到了妙香的声音,谈笑竟是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回去……回……去……” “主子,您说什么?”妙香只听到从自家主子嘴里传来迷迷糊糊几个字,却又听不真切,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总算是听明白了。 给谈笑掖了掖被子,妙香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主子她这是想要回椒房殿吗?可是如今……她们便是连长门都出不去啊。 心里虽然思绪万千,但是妙香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她悲春伤秋之时,当即将帕子拧了给谈笑擦拭身体。 一遍又一遍之后,饶是这样的日子,妙香的额头都不禁沁出了一层薄汗。 “主子,你怎么样?”顾不得给自己的额头擦一下,妙香小心翼翼地问着。 然而,床上的人哪里能够回答,回答她的只有那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水已经变凉了,妙香咬了咬牙,只好将帕子拧好放在自家主子额头上,端起铜盆跑出去换水。 “冷……冷……” 当妙香再度回来的时候,还没有进去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心里一紧,妙香手里的水盆差点儿都端不住。 “主子,你冷吗?”摸着那依旧滚烫的额头,妙香现在真的眼泪都要滚出来了。 若是在椒房殿,早已经有宫女去唤了太医过来诊治了,前前后后哪里会让自家主子受这个苦。 “主子,奴婢去给你拿被子。”换上一块新的帕子,妙香将那被谈笑动作而变得有些松乱的被子掖好,“你莫要乱动。” 虽然知道现在的主子是没有意识的,但是妙香却还是想要和她说,因为这样她才能够心安。 只是这风寒发热,又岂是抱几床被子,拿了帕子擦拭便可以好的? 一个上午过去,妙香不仅仅是额头出汗了,便是里衣都湿透了,可是床上的人症状根本没有半点儿好转,反而越发的严重起来。 咬了咬牙,妙香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去请太医过来瞧瞧,便是被陛下关在长门宫里,哪怕再不受宠,她们娘娘至少还是长公主最疼爱的女儿! “主子,您撑住,奴婢去唤太医过来。”将一块新帕子放在谈笑的额头上,妙香起身跑向了那紧闭的宫门。 用力一拉,当门被拉开的时候,妙香有瞬间是愣怔的。 她原本以为那门是被人从外头锁住了,原来只是虚掩着…… 心里的感觉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然而,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立马有两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姑请回去,没有陛下命令,长门宫不得任何人随意进出。”带着纱帽的内宫太监冷冷地道。 看着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谈笑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当下朝他们福了福身,“二位公公好,主子身体不适,可否通融一下让我出去为我家主子请个太医。” “姑姑还请莫要为难我们,奴才也是奉陛下旨意,非奴才想要阻挡姑姑。”两个人眸子都不带眨的,语调音量甚至都没有半分变化,“姑姑请回去罢。” 妙香没有想到当她说出主子身子不适之后,这二人还敢拦住她,当下声音变得冷冽了起来,“我家主子当真身子不适,若是她出了何事,你们二人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还请姑姑莫要为难奴才。”然而,不管妙香如何说道,那挡在前面的两个人就是没有让开。 “那可否请你们二人给娘娘请一下太医?”妙香咬了咬牙,最终呼了一口气,放软了语气,“我必有重谢。” 都是在宫里当差的,她知道他们的难处,自己如今在此地,他们还唤上一声姑姑已经是敬重了。 “姑姑,奴才二人不得擅离职守,姑姑还请回去。”然而,让谈笑没有想到的,当她说出这句话后,得到的依旧是拒绝。 这一次,谈笑看着这二人的眼神便不由微妙起来了。 “若是娘娘出了何事,你二人可能够担待得起?”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妙香声音彻底寒了下来。 “请姑姑进去。”然而等来的,终究只有这么一句话。 看着这“恪尽职守”的二人,妙香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却是冷冷一笑。 若这二人当真是陛下身边的人,方才她最后一句话该是有威慑力的,如此……只怕是忠心耿耿是假,早已经生了二人才是真! 陛下虽说待娘娘如此,但是她看得出来,他不想让娘娘出事!否则昨夜便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 重新关上门,妙香回去屋里再度给谈笑换了一次帕子,望着那连嘴唇都干裂了起来的人,妙香咬了咬牙,“主子放心,奴婢一定给你请太医来!” 来到院子里,看着二人高的墙壁,再看了看那离墙壁最近的老桃树,妙香攥紧了拳头走了过去。 当一刻钟后,妙香看着脚下的青石板,哪怕是从脚踝上传来钻心的痛,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一瘸一拐的朝太医院走去。 主子……你一定要等妙香回来! 若是妙香此刻再绕回去看看长门宫口,定然会发现方才还义正言辞恪尽职守的两个人,只剩下一个还在原处…… 第二十三章 太医辰风 “这位是……妙香姑姑罢?今日是下官当值,不知姑姑所来为何事?”太医院里,妙香刚刚进入,便有一约莫二十六七的头戴医官帽的男子迎了过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妙香一愣,有些诧异这个男子居然认得出自己,更加诧异……以她如今的处境,在认得她之后,还能够在脸上带着这般温暖真诚的笑容。 “不知大人是?”妙香微微一福身道。 “下官是李献大人的徒弟,李辰风,曾与师父一同给陈娘娘例行脉诊。”看到妙香眼里的疑惑,男子瞬间明白了过来,微微一笑后便自报了家门,“不知姑姑今日过来是……” “你是李大人的徒弟?那敢问李大人何在?”听完眼前李辰风的话,妙香眼里瞬间一亮。 这位李大人以往都是给自家主子诊治的太医,若是他在,那便是好办许多了。 “师父去兰林殿给卫夫人看诊去了。若是姑姑有急事,可先告知下官,看下官能否帮衬一二,若是不急,可在此处等师父归来。”不疾不徐有条有理的把话说清楚后,李辰风将目光投向了妙香的腿,两道微扬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只是下官看姑姑的腿脚似乎……” “无碍。”虽然眼下这位李辰风说得颇为让她感动,但是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时候,上前一步,妙香再度福了福身,“李大人可否跟奴婢过去看看我家娘娘,我家娘娘……该是感染了风寒。” “陈娘娘感染了风寒?!”妙香的话音刚落,便听到眼前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竟是带了几分担忧。 妙香心里诧异了一下,却也不曾多想,点了点头,“是,可否请李大人前去看看?”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药箱!”话音未落完,站在妙香身前的身影便朝太医院里面疾驰而去。 妙香看着他的身影,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太医院除了李献,她是不敢随意请别的太医的,其中缘故……宫里之人皆明了。 只是在听到眼前之人的所言,看到眼前之人的表情,妙香却觉得自己该是可以信任他的,更何况……他是李献大人的徒弟。 “妙香姑姑,可以走了。”不一会儿,里头那人便背了一个药箱过来,站在妙香面前点了点头道。 “李大人。”朝李辰风再度福身,妙香咬了咬牙,垂下了眸子,“可否请李大人先去长门宫,奴婢还得去陛下那儿求请陛下,如今的长门若是无陛下的旨意,里不出外不入。” 听到妙香说完这句话后,李辰风终于明白了过来,当即也清楚了她这一瘸一拐的脚是怎的回事。 眼里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李辰风朝妙香弯腰作了一个揖,“不如姑姑回长门宫照顾娘娘,下官去告知陛下。” “不可!”妙香几乎是脱口而出。 看到李辰风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的疑惑,妙香轻轻咳嗽一声,“多谢李大人的好意,只是若是如此,于情于理……不合。” 宫妃出事,还是一个本该隔绝的宫妃,若是太医都知晓了她的情况,在这宫里……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长门宫侯着,还请姑姑尽快。”看到妙香眼里的警惕,眼前之人也是很快明白了过来。 点了点头后朝里面唤了一句,很快便出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机灵模样的小童,“这位是下官的捡药徒儿,名唤通林儿,可以让他随姑姑一同前去,若是有一二……姑姑也可差他提前过来告知。” “那便先谢过李大人了。”沉吟一下,妙香也觉得这般处置颇为周全,当下点了点头。 未央宫前,妙香走过去的时候额头上的汗已经擦拭了好几遍,停下步子,看着身边扎了两个髻的童子道,“你先去那旁侯着,若是一刻钟后,我依旧不曾出来亦或是陛下一人出来,你便立马去唤你师父回去,若是我与陛下一同出来,你便直接回太医院,可知晓?” “姑姑放心,通林儿记下了。”半大的孩子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认真。 妙香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髻,如今她们主仆二人竟是只能够靠这个孩子了。 未央宫的正殿前,春陀原本被自家陛下遣派出来当差,远远的便看到妙香一瘸一拐的过来,还以为是自己看岔了眼睛,定眼再一看的时候,顿时吓得抖了一个激灵。 妙香走近,看着那高高的台阶,咬着牙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妙香姑姑,你怎的过来了?”春陀左右看看,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快起来,这儿可不是你待的地儿啊!” 说着,就要拉妙香起来,别说此处不是这位待的地儿,她不是只能够在长门宫待着的吗? “春陀,你我二人往日共侍帝后,如今我家娘娘落魄,宫人视我主仆二人如蛇如蝎,我只求你能够告知陛下,望陛下念丝丝旧情,对我家主子手下留情,放过她的性命!”妙香一把拂开春陀的手,再度跪在了地上,咬着牙道。 “这这……”春陀明显被妙香突如其来的话给惊了一下,“妙香姑姑,你这话说的可让杂家听不懂了,可是长门宫有何事?” 陛下只不过是禁足了长门宫,哪里来的要陈主子的命? “我家娘娘受了风寒,如今……危在旦夕。”眼里闪过一抹苦疚,泪水便随着这句话在眼眶里滚了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未央宫宫门被人打开,里头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听到开门声,春陀压下心里的震惊,转身朝来人拱手作揖,“恭送卫大人。” “公公这是……”宽厚的男声从头顶传来,让妙香身子再度一怔。 此人……她识得。 “奴才在教训一个做错事儿的宫女呢,不劳卫大人费心了。”春陀继续拱了手道。 “教训宫女在此地?”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讽刺,轻笑了一声之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跪在地上的妙香,哪怕是他走了,仍旧如芒在背。 “春陀!” 又一道声音从里头传来,春陀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朝妙香使了一个眼神后,叹了一口气,“妙香,你等着!” 咬着牙撑了一会儿,就在妙香忍不住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也想要进去的时候,一道身影冲出了大殿。 第二十四章 刘彻赶到 “妙香姑姑,起来吧,事儿我已经同陛下说了。”看着那经过妙香面前连眼睛都没有一下便朝前面走过去的身影,春陀走过的时候小声的说了一句又立马跟了过去。 妙香咬了咬牙,眼里的绝望终于变成了希望,一手撑着地面努力的站了起来。 最前头的身影步子迈得极大,身后的春陀只能够半躬着身子,半小跑的跟上。 望着他们,妙香嘴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捏紧了拳头跟了上去,虽是一瘸一拐,竟是赶上了二人。 朝原本让通林儿所藏之处望了一眼,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妙香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觉得那里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让她有些头皮发麻。 然而现下却是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了。 谁都没有看到,一道旮旯角里,刚刚走出没有几步的通林儿被一双大手薅住了脖子,接着一道带着压迫的声音从他头顶传了过来,“小鬼,谁让你在这儿的?” 扭头看到这样一个人,通林儿顿时吓得哆嗦了一下,差点儿没有给尿了裤子,但是好在这孩子反应极为迅速,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我自己来的!” “你自己?”冷笑一声,男人哼道,“就你能够到这儿来的?你是跟刚刚跪在殿门口那个人来的吧?” 说着,男人的目光投向了那几道离去的身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通林儿用力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开来,却是就如同一只在老鹰爪子里头的兔子,怎么蹦跶都没有法子。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还有这样的胆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话里带了几分意味莫名的笑,“嘿,还是有胆子的,你是哪个里头的小鬼头,不如跟了我吧!” “才不跟你!我不认得你!你让我走!”通林儿心里一急,竟是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针直接朝男人刺了过去。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孩子还有这么一招,不得已松开了手,正准备去挡的时候,却见孩子扭了个头跑了几步就钻进旮旯里不见了。 嗤笑一声,男人摇了摇头,倒是没有再去追,他之所以堵了这个孩子无非是想要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罢了。 现在…… 哼了一声,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冷笑,能够拿出银针的,这个宫里若不是特意谋财害命的,便只有一个地方有了。 至于那个宫女…… 想到那道身影,男人的眸子瞬间阴沉了下来,如果他记得不错,那个就是在宫里欺负他的姐姐的那个女人身边最得意的丫头! 不管现在后宫的情况怎么样,今天能够看到这样一幕足够让他大快人心,不用想也知道巫蛊之案后,那主仆二人的日子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让人费解便是方才陛下的反应,怕是有些……过了。 眸子闪了闪,男人袖袍一拂,大步流星的朝与方才几人过去的方向相反的地儿走去。 他可是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还是得去看看自家姐姐,今日一见待得陛下圣旨一下,怕是又要几多时不能够见面了。 “春陀,太医唤好了吗?”一边走,刘彻一边吩咐道。 春陀在一旁瞧着,从来没有觉得陛下的脸色有这么黑过,便是当初在椒房殿发现陈皇后做的那件事情都不曾如此! “奴才已经派人去唤太医了。”春陀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开口道。 “陛下!”听到帝王的话,妙香先是愣了一下,咬了咬牙之后终究抬起了头,“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有事等到了宫里见了你主子再说。”眼睛都不带往妙香处看去,刘彻脚下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陛下下令禁足长门宫,奴婢想法子出了来,任凭陛下责罚,只是奴婢已经到了太医院,如今太医正在门口侯着。”听着刘彻根本就没有要听自己说话的意思,妙香心里着了急,索性在路上便说道了。 不管如何,她让李辰风过来帮忙,不能够害了他。 “已经去了太医院?”眉头狠狠一皱,刘彻的脸色黑得更加彻底了,从差你能够到太医院,再从太医院到未央宫,这里头所耗的时辰不用说都…… 莫名的心惊胆战,刘彻低斥了一声“该死”又加快了步子。 “妙香姑姑,走吧……陛下现在哪里有心思听你说这个啊。”春陀轻轻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妙香的袖子,指了指前面那道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 心里的担忧终于落了地,妙香几乎要喜极而泣,“是。” 待得三个人到长门宫的时候,刘彻步子一顿,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春陀,给朕查清楚此事。” 他让人禁足长门宫,却没有说过不过来吩咐任何事情,现在此事……已经犯了他的大忌。 “喏。”春陀眸子一闪,带着怜悯的眼神落在两个已经瑟瑟发抖的人身上,语气也变得森冷起来。 这宫里,在陛下身边当差还敢生出二心,这便是最最傻的事情,也是最不值当的。 说完这句话后,刘彻又将眸子投向了另外一个看到他过来便跪地请安的人,瞥了一眼就朝里面进去,“你是太医院的?随朕进来。” “微臣遵命。”李辰风松了一口气,提着手里的箱子立马跟了过去。 “妙香姑姑,你先去里头伺候着罢,这二人……杂家会好好处理的。”春陀看着妙香的眼睛,目光里带了几分歉意。 “春陀公公……若是我家主子当真今日出了何事,他们二人的命,怕是抵不过。”直视着春陀,妙香一字一句道。 身子一怔,春陀最终点了点头,“杂家明白。” 当妙香提着裙子进去的时候,春陀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妙香的意思他明白,无非就是想要知道这二人身后的主子是谁,果然……此事估摸着最终难以善了了。 当刘彻进入这间空荡得有些萧瑟的屋里时,里面的人粗重的呼吸声传入了他的耳朵,让他的脸色再度一变。 然而,让刘彻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准备过去的时候,身边的人竟是比他还快了一步,径直冲进了内室。 第二十五章 服个软不就好了 望着躺在床上整张小脸都红彤彤嘴里发着难受声音的女人,刘彻此刻心里只有焦急,隐隐约约的还有愧疚。 这是在昨夜给冻了罢……明明发现了这个女人昨天夜里就有些不对劲了,明明在之前便晓得她身子不是太好…… “如何?”待得李辰风将那只纤细的手臂给放回到被子里之后,刘彻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感觉问了出来。 他只知道,若是眼前之人告诉他这个女人……他可能真的…… 那件事情之后,他没有杀他,当初他觉得是因为馆陶长公主的势力依旧强大,他留着她还有用处,可是如今想起来……只怕其实是因为自己心里的不安作祟吧? “回陛下,娘娘身子虚弱,伤寒外入,邪风入体,故而起了高烧……若是再迟上一刻钟,怕是有性命之忧。”李辰风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朝刘彻汇报的时候眸子望向地上,谁都不曾看到他眼里吗一晃而过的心疼。 “那便即刻施救!”刘彻心里咯噔了一下,丢下一句话便坐上了床边,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那个人的脸,手指伸到一半却又顿住了。 春陀跟在后面看着自家主子的动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若是这一次自家陛下还无法知晓自己的真实心意,那便是他也无可奈何了。 “陛下,还请陛下先行离开,荣微臣给娘娘施针。”李辰风从药箱里拿起针灸包,站在刘彻身后,声音无比的冷静与平稳。 手指最终还是落在那张因为绯红而显得碰一下似乎就要滴血的脸上,入手的滑腻处传来一阵灼热,如同被烫伤了一般,刘彻的手又立马收了回来。 “治好她,若是她有何差池,你便给她陪葬。”起身让开,刘彻转身坐向一旁的太师椅。 “喏。”李辰风应下,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在宫里当差久了,对于一些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话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若是遇上了得宠的主子,这句话他们便是要认真听着,在心里记着。 若是不得宠的……怕是连太医都请不得了。 只今日,李辰风看着那张被烧得有些难受的脸和那有些干裂的唇,眸子里的神色莫名的深邃。 “姑姑还请帮忙扶起娘娘,除去中衣。”手里拿出几根银针,李辰风如是道。 “是。”妙香愣了一下,将被子拉开,想要把谈笑的身子扶起来的时候,却听到那张干裂的唇里发出一道细微的声音。 冷…… 颤颤巍巍的字在肃穆的房间响起,蹿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刘彻眸子狠狠一闪,松开的手指再度握紧,再度走了过去,“朕来。” 妙香愣愣地看着他,有一瞬间没有明白过来,直到那道威严的眸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这才讪讪的让开了身子。 扶住那瘦削的肩膀,当刘彻将人靠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心里没有半点儿旖旎的心思,只有满满的心疼。 瘦成跟什么似的…… “陛下扶住了,微臣要在娘娘身后施针。”看到帝王的动作李辰风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立马将目光投向那道对着自己的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的背。 “你仔细些,莫要弄疼她。”刘彻眉头微微一皱,嘱咐道。 他记得这个女人娇气得稍微哪儿磕着碰着,便是要掉眼泪发脾气的。 “陛下,施针若是不痛,那还叫施针吗?”出乎意料的是,刘彻这句话说完,眼前的李辰风并不像别的太医唯唯诺诺的应下,反而将手里的银针一收,作势就要跪下,竟是一副当真不做了的模样。 刘彻眉头再度狠狠一皱,有些意味深长地乜了他一眼,这是他自打进了长门里来,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太医。 将视线从李辰风身上收回来,刘彻把人从稍微再抱紧了些,许是因为难受了,被抱住的人儿嘤呢了一声,心里一颤,又稍微松了那么一丁点儿,抿了抿唇,“施针。” 李辰风起来,手里的银针晃着闪闪的光,在这么一瞬间,刘彻突然觉得自己很是不想看到这样一个场面。 果不其然,在施针的过程中,那原本发出痛苦声音的女人嘴里竟是呜咽了一下。 “阿娇莫怕,朕在。”拥着陈阿娇的身体,刘彻小心翼翼的,语气放得很轻很轻,一手环着她的腰身,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 旁边的二人看得心急,却又根本插不上手。待得施完针后,几个人已经维持这样一个姿势大半个时辰。 “陛下,可以将娘娘放下来了。”将最后一根银针从那削瘦的背脊上取下来,李辰风垂了垂眸子,“过上一刻钟,娘娘身子会开始发汗,约摸半个钟头后娘娘便会醒来,微臣先去给娘娘给方子。” 现在心乱如麻的刘彻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这些,随意挥了挥手打发他下去,“春陀,随李大人过去。” “奴才领旨。”春陀轻轻叹了一口气,躬着身子便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拉了一把有些犹豫的妙香。 几个人走出屋子,便发现外头的院子里跪了好几道身影,春陀定眼一瞧,暗暗皱了皱眉头,“李大人,您跪在这儿作甚?” “春陀公公,微臣来晚了,还请陛下……”李献跪在地上,放大声音准备请罪,刚刚说上没有几句便被春陀给挡了下来。 “哎呀,现下可不是请罪的时候,大人还是快快起来,此事还得多亏了您教出来的好徒弟。”指了指一同出来的李辰风,春陀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半只脚已经跟着妙香踏进了旁边的书房。 李献愣了一下,却是最终松了一口气。 他今日去兰林殿,陛下差人来唤之时并未言明,本该走之时,卫夫人却又突然不适,他这才又耽搁了好一会儿。 “阿娇,你早些和朕服个软,那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轻轻叹了一口气,刘彻将躺下来的人儿那因为汗水打湿了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开,目光里带上了深深的无奈。 只是他这般说的时候,眸子里的神色依旧深邃,并不透彻,那深邃的根源是属于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力。 就如同方才这句话,不是商量,是命令。 第二十六章 亲自照料 “水……水……”身体里的滚烫让谈笑如同置身于一个火炉之中,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重得跟有十斤似的,根本睁不开来,但一些本能反应却比思绪要快得多。 在床边坐着的帝王听到这道声音,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微微一晃,起身想要唤人端茶过来,却发现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春陀同妙香都被他差出去煎药了,如今…… 轻轻叹了一口气,帝王的语气带了几分无奈,拍了拍大腿起身朝旁边的茶几走去,“也只有你……敢来差遣朕了。” 茶壶里的水是妙香今早换的,到了现下已经凉透彻了,刘彻摸着那凉到指尖的杯身,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他记得前两次过来的时候,摸到的茶水都是凉的。 本就体子弱,这个女人就不晓得多仔细一些吗? 然而现在刘彻也没有心思让人再给换了水过来,端着一杯凉凉的水便凑了过来,抬起谈笑的头,将茶杯凑到那低吟出声的唇边。 只见那原本被刘彻托着的头,在接触到茶杯的那一刻,如同那寻到了花蜜的蜜蜂一般,凑了过去。 刘彻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看着那道自己仰起来的脖子,因为吞咽水而起伏的喉咙,是那么的纤细……纤细到只要他稍微用力,便能够拧断了了去。 偏偏这个女人……现在居然让他一点儿都下不了手了。 看到她今日如此模样,还带了几分担忧。 许是因为喝得急了,又或许是方位不对,喝着喝着,一丝水顺着嘴角便滑了下来,滑过那纤细脖颈,啪嗒一声滴在玉枕上。 刘彻眼眸一闪,喉结微微一动,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样如同一个娃娃般的女人多好啊,易碎又乖顺。 喉咙里的火躁终于在清水的到来而缓释,谈笑觉得自己脑袋里的那团火也随之而熄灭了一半,混沌的眼皮也能够睁开了。 于是乎……当谈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便对上了一对皱着的眉头,接着便是一双极为复杂的眸子。 在看到这双眸子的时候,谈笑脑子里还剩下的一半火苗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下意识的便是身体猛然往后一撤,“陛,陛下怎么在此?” 女人眼睛里瞬间升腾起来的警惕,身体做出来的抗拒,刘彻哪里看不出来,嘴角微微抿起的时候,看到那张依旧带着绯红的脸和干裂的唇,最终还是把升腾起来的怒火压了下去。 “阿娇说的什么话,身子不适便莫要说话了。”说罢,刘彻竟是微微一笑,伸手将谈笑的身子掰证,还体贴的掖好了被子。 一时间,谈笑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时候的刘彻太不……刘彻了。 咽了咽口水,对于这诡异的一面,谈笑索性闭上了眸子,来一个眼不见为净,以不变应万变。 看着谈笑的动作,若是以往刘彻觉得自己定然是毫不犹豫的起身走了,如此的矫揉造作若是不愿意看到他,他又何必在此自讨没趣? 然而现下……他莫名的就起了性子,更是刚刚因为她那一句“冲撞”的话而影响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香同春陀刚刚把药端过来,便看到帝王坐在床边,微侧着身子望着床上的人。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端着药走了过来,“陛下,药已经好了……” “给朕。”眉头一挑,刘彻嗤笑一声,身子动都不动,长臂一伸朝后张开手掌。 听到刘彻的话,妙香这一次是彻底的震惊了,整个人呆呆的愣在那儿,直到旁边的春陀轻轻咳嗽一声,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将药碗送到了帝王的手里。 “阿娇,睁开眼,喝药。”刘彻压低声音道。 在男人移动药碗的时候,药勺与药碗碰撞的声音如同刀子刮玻璃一般冲击着谈笑的耳膜。 她现在很清楚自己感冒了,生病了,在古代来说就是风寒了,可是吃药就吃药,扎针就扎针,刘彻在这儿是要闹哪般? 而且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来了还很久了? 虽然心里忐忑加疑惑,但是谈笑还是睁开了眼睛,毕竟她可不想让这个皇帝来给她喂药。 毕竟喜怒无常的人,谁知道他前一刻对你柔情蜜意,下一刻会不会下令砍了你的头? “陛下,阿娇自己来罢。”坐起来,谈笑先是往刘彻身后站着的眼里明显露出激动神色的妙香看了一眼,给了她一个心安的眼神后,这才将目光投向刘彻,轻声说道。 “朕来,你这身子还有气力?”嗤笑一声,刘彻摇了摇头,眸子里竟是带了几分逗笑,说着另一只手竟是舀了一勺药,凑到了谈笑的嘴边。 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谈笑是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位男人现在是要发什么疯,明明恨不得将她给杀了,偏偏又要表露出来这样一副温润模样,让她更加不敢随意揣测了。 想要拒绝,但是看到男人那眸子里深不见底的情绪,对于表面上浮着的那层笑意,谈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最终眼睛一闭,心一横,头一伸,嘴一张,脖子一仰,只听得咕噜一声,谈笑立马睁开了眼睛,那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给冲了出来。 “苦……”谈笑一边流泪,一边皱着眉头,扭头不愿意再看那碗药,求救般的将眸子投向了妙香。 “娘娘,李太医说了,这药需得不放糖才更加效果。”妙香有些闪躲的垂下了眸子。 自家主子方才都那副模样了,她哪里敢不按照太医的吩咐做? 谈笑一愣,眉头瞬间皱得更加厉害了,这么苦,她怎么吃? “阿娇莫要闹,吃完药朕给你吃你最爱的桂花糕。”谈笑还要说什么,旁边的男人又发话了。 桂花糕? 心意一动,谈笑在心里想了一遍又想了一遍,最后抬起了头,眼巴巴地望着刚刚开口的男人,“陛下可否现在给我一块桂花糕?” “不可。”摇了摇头,刘彻直截了当的拒绝瞬间变得孩子气的女人,嗤笑一声道,“还是需得按照太医所说。” 说完,又舀了第二勺送到了谈笑的嘴边。 第二十七章 带回未央 当最后一勺药喝完,听到那碗搁在桌上发出的清脆声,谈笑没有丝毫的庆幸感,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麻木了…… “桂花糕呢?”饶是如此,谈笑依旧没有忘记刚刚男人说的话。 刚准备让她躺下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瞬间一挑,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竟是颇为好心情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阿娇还怕朕少了你的桂花糕?” 不过一块桂花糕而已,偏生看到这个女人此刻的神色便又想要逗弄一下她。 脑海里突然有一个片段浮现,刘彻心里微微一动,原本想要逗弄的心思也歇了下去,“春陀,桂花糕。” 他起来了……当年他许以金屋藏娇的那一天,她就坐在他的身边,一手捏着桂花糕,一边望着她,眼睛笑得弯弯如同廿九日的弯月。 而他同馆陶长公主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左手手心里面,同样是一块桂花糕,是她送给他的,被他握在手心,被汗水打湿已经黏黏糊糊。 “娘娘。”春陀早在帝王许下那句“桂花糕”的时候便去拿了过来,听到刘彻的话,立马将手里的小托盘端了过去。 看着那一块块被切得方方正正的精致糕点,上头似乎干桂花点缀,谈笑眸子一亮,迫不及待的捏了一块就塞进了自己嘴里。 管他现在有什么人,美食在前不吃哪里对得起自己的嘴? “娘娘!” “警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在外面,一道在脑海里,吓得谈笑将桂花糕送到了嘴边的手愣是顿在了半空中。 “警报警报!此动作与原人物形象不符,请做出调整!”黑天鹅“温柔”的提醒着。 “娘娘……”妙香声音弱了一些,使劲的同谈笑使眼色。 嘴角微微一抽,谈笑幽幽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慢慢地将桂花糕放进自己嘴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矜持而优雅。 然而,看到眼前的人这突如其来改变了的姿态,帝王的眸子却是狠狠一闪。 他知道这个女人为何停了下来,方才的娇憨在贴身侍女的一句提示下荡然无存,就如同那真实一面又被戴上了面具一般。 然而,刚刚有了这个念头,刘彻心里又是一惊,他怎的会有这样的想法?陈阿娇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拿腔作调,事事要求规范吗? 以往便是偶尔露出来的女儿家的娇憨姿态,他都不是觉得那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特意的矫揉造作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该死! 谈笑哪里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嘴巴里面的苦味得到了缓解之后,便是身上的酸痛都觉得好了一些,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阿娇谢陛下体贴。” 这句话,总是符合身份的吧? 就在这句话刚说完,谈笑原本打算下逐客令的念头刚刚在心底浮现,便觉得脑子再度昏昏沉沉,想要说什么却是怎么都抵不过重重的眼皮。 “阿娇?!”看到女人在自己面前刚刚还颇为生气,突然间又变得如此,刘彻心里一沉,“太医!” “陛下放心,李太医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过了奴才,说是由于娘娘的病症凶猛,故而给娘娘下的药也是猛烈的,怕是要好好睡上一觉了。”春陀凑近帝王,恭敬地将李辰风同他说的话转告。 妙香也上前,为自家主子将被子捏了捏。 刚刚陛下那句话,她若是没有听错,是心焦罢?若是娘娘此刻是清醒的,该是会很开心? “春陀,吩咐下去,让修缮长门宫的人今日开始着手。”手指不由自主地便朝那躺着的人儿脸上流连过去,已经没有最初那般滚烫了。 “陛下……那娘娘……”春陀惊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 修缮长门宫他是知道的,可是问题是……修缮了长门宫,里头的人住哪儿啊?况且还是现下病着。 妙香也显然被帝王这个决定给吓到了,愣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影响了帝王的决定。 “把朕旁边的侧殿收拾出来,朕带她回去住一阵子,待得长门宫修缮好了再回来罢。”手指从脸颊绕到女人的腰侧,刘彻身子一起,便是将人连被子一起抱到了自己怀里。 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吧……任凭她花招还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去。 在两个人目瞪口呆的时候,帝王早已经抱着人走出了寝殿,“还不跟过来?!” “喏,喏!”春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桂花糕搁在旁边的茶几上,一溜烟儿的跟了过去。 妙香愣愣地看着三道身影,手指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最终露出了一丝笑容。 自家娘娘如今终于可以再和陛下重修于好了,去陛下的未央宫暂住,便是如今盛宠的卫夫人都不曾有这般待遇。 双手合十,妙香轻轻呼了一口气,定然是昨夜里自家娘娘感动了太皇太后,以至于今日陛下就回心转意了。 陛下从长门宫抱着曾经的废后如今的陈美人一路到了未央宫的消息立马如同被风吹散的纸鸢一般飘到了后宫各个主子耳朵里。 紧接着,陛下接连三日不曾召见后宫的妃子的情况让原本还等着看热闹打算静观其变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夫人,你可要去看看?”兰林殿里,侍女为自家主子簪上最后一根发簪,压低了声音皱着眉头道,“最近宫里头都传遍了,说是那个人又重得陛下的宠爱了。” “香芷,这边的簪子再插上一些。”然而,端坐在铜镜前的人却是动都不动,眼眸的神色都没有几分变化,嘴角微微一笑道。 “娘娘!”没有想到自己的提醒会得到自家主子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香芷声音大了几分,“前几日宫里头还在传陛下一路将您抱回兰林殿,怕是后位都是您的了,如今这事儿一出,咱们兰林殿都清冷了不少。” “香芷。”满意地摸了摸被调整好了的发簪,卫子夫微微一笑,转过了头来,“后位交由谁,那得陛下说了算,容不得任何人说道觊觎,再有……不管是何人,在这后宫风头太盛总归是不好的,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第二十八章 卫夫人至 当谈笑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往旁边的位置摸了过去。 一片空白,凉的。 两个词在心里响起的时候,谈笑瞬间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妙香!” “娘娘你醒了?”听到谈笑的声音,妙香瞬间走了过来,嘴角带着明媚的笑容,“奴婢伺候娘娘洗漱罢。” “妙香,咱们回长门宫。”眉头一皱,谈笑摇了摇头,无比认真道。 “为何?”妙香顿时一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主子,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在她看来,这几日明明就是陛下和娘娘重修于好的最佳时期,陛下夜夜都过来和娘娘同塌而眠,对娘娘也是体恤有加。 “这儿又不是我们寝殿,待这儿干嘛。”嘴角一撇,谈笑没有好气道,说着自己已经坐起来摸了鞋子套上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心里没有出现那黑天鹅阻止的声音,谈笑不由哼了一句。 果不其然,那黑天鹅只能够对她的行为做出限制,不是说入了长门宫之后阿娇就一直待在了长门,与刘彻生死不复相见吗? 那最近刘彻吃了没事往长门跑,她又到了这未央宫算是怎么回事? 妙香一看到谈笑自己穿鞋子,立马走了过来接住,小声道:“娘娘,陛下下令让您好好在这儿养病。” “回长门不是一样养病?”谈笑乜了她一眼,她哪里不知道这个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只是…… “妙香,未央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待的,莫要说我以往的身份可有这般待遇?如今已经是踩在冰面的刀口上,我冒不得这个险。”最后一句话,谈笑的声音陡然压低了下来。 可谓是伴君如伴虎,她这几日日日夜夜在刘彻面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唯恐自己一个不仔细就犯了什么大忌,又或是让这个男人不乐意了,那她别说养病了,估计要带着一身的病去阎罗殿了。 好在让她稍微安心一些的便是那个男人虽然总是晚上“偷偷摸摸”地“摸”到自己身边躺下,却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否则谈笑真的恨不得那一把刀剁了那该死的系统。 “可是娘娘……”听到谈笑这么说,妙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垂下了眸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有一事未告知娘娘,长门宫咱们暂且回不去了。” “回不去?怎么会?”谈笑一愣,眼里满是诧异,顾不得自己鞋子都还没有穿好,径直拉起妙香,“什么意思?” “陛下下旨修缮长门宫,不让奴婢提前同你说道,奴婢以为陛下是想要给您一个惊喜,故而……”妙香眸子里闪过一抹愧疚,咬了咬自己的唇角。 她以为自家主子也是欢喜的,哪里晓得…… 谈笑愣愣地看着妙香,觉得心里有些发苦,“修缮作甚?” 若是当真如同她说的,那岂不是这一段时日都得待在这讳莫如深的未央宫? “娘娘,待得长门宫修缮好了,咱们就能够回去了。”看到自家主子变了的脸色,哪怕妙香觉得自己有些不明白如今的主子心里究竟做何想,也只能够咬着牙安慰道。 听着妙香的话,谈笑几乎是欲哭无泪了,带着一丝丝希冀,咽了咽口水问道:“长门宫……何时能够修好?” 拜托拜托……告诉她就是明天,不,就是等下好不好? 然而,妙香终究还是让谈笑失望了,只见她眸子里的情绪变了又变,最终跪了下来,“娘娘,奴婢不知,陛下并未言明何时可以回去。” “那我岂不是要一直待在这儿?!”谈笑一急,这句话几乎是吼了出来。 这几天以来,天天在这儿除了吃药喝药扎针睡觉就是面对刘彻,这病好了都快给她弄出心理疾病出来! 屋里的宫女瞬间噗通跪了一圈,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看谈笑。 听着那膝盖碰地的闷响,谈笑愣了愣,呼了一口气之后摇了摇头,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都起来罢,跪着作甚。” “娘娘还请莫要动气,还是得好生调养身子才是。”妙香抬起头来,竟是泪眼婆娑的道。 谈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面对这样一群人很是头痛,摆了摆手,放柔和了声音,“都起来罢,莫要跪着。” 这长乐宫里头的每一个宫女不都是刘彻的眼线,她这是发什么疯啊……这么一想,谈笑觉得竟是有些悲凉,颓然的朝里面的寝宫走去。 “卫夫人到!” 就在此刻,门口太监通报的声音让谈笑的步子猛然一顿卫子夫?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皱了皱眉头,她怎么又来了? 而妙香则立马站到了谈笑身边,脸色瞬间变得肃穆起来,如临大敌的模样。 “参见卫夫人。”刚刚起来的宫女们瞬间又呼啦啦跪倒了一地。 谈笑看着她们,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不用她说起来了。 而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个从门口款款而入的人,不声不响,一动不动。 “不必多礼,都起来罢,你们照料陈娘娘有功了。”卫子夫带着贴身宫女香芷,竟是在离她们最近的一个人身边停了下来,伸手扶起了一个人。 而香芷也跟着她的动作,扶起了另外一个人。 被扶起来的人诚惶诚恐地看着眼前光彩照人的卫夫人,眼里却是明显的激动之色,便是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好半天还道出一句,“谢谢卫夫人。” 谈笑在一旁看着,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卫子夫这么一招笼络人心拉近关系的法子当真是有效极了。 若是以这样的行为方式来评判一个人,那还真是贤良淑德平易近人了。 “陈姐姐。”缓缓得走到谈笑面前,卫子夫微微一笑,“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卫夫人关怀,我家娘娘身子还在调养中。”扶住谈笑的手,妙香咬了咬牙垂着眸子福身应了一句。 “还在调养中,怪不得陈姐姐脸色如此苍白。”卫子夫听了,眉头一皱,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变得悲天悯人起来,“陈姐姐还是得快些好起来才是,否则陛下该担心了。” 第二十九章 绵里藏针 望着眼前明显特意装饰过了的卫子夫,听着她嘴里说出来的关怀话语,谈笑不由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病人还能够有什么好气色去?若是此刻体内的灵魂不是她谈笑,是曾经的陈阿娇,便是她刚刚那一句话估计都得把陈阿娇给气得够呛。 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谈笑抬起头来,语气从容,目光平静,“卫夫人怎么来了?” “我……”没有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大串之后会迎来对方这样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卫子夫愣了愣之后咳嗽了一声,上前两步道,“我是听闻陈姐姐身子不适,如今总算是好上一些了,故而特意给陈姐姐带来了一碗亲手熬制的参汤,给陈姐姐补补身子,毕竟长门那般地儿,让姐姐受苦了。” 说完,卫子夫又是轻轻一笑,拍了拍手,立马又有一个宫女过来,提了个食盒放在桌上后又马上躬着身子下去了。 这是当真来看她,还是来看她的笑话,顺便查探敌情来了? 谈笑在心里嗤笑一声,突然有种想要问问眼前这个人累不累的冲动。 如果往日里只是因为在古书中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臆想而对这个人有所偏见,那么上一次的长门一事,便是足够让她真真切切见识到了卫子夫这个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的心思之深沉,智慧之高超。 而!哪怕是这样,只要她能够掩饰得足够好,只要到了最后那一刻,她依旧是当之无愧的赢家! 将心里所有的心绪压下去,谈笑拍了拍妙香抓住自己的手,上前一步道,“卫夫人有心了,如今在长乐宫倒也什么不缺,陛下于我……也算是上心。” 说完最后一句,谈笑下巴微微一扬,嘴角勾了一丝灿烂的笑容,在她这张惨白的脸上,竟是有种清丽与妩媚并存的病态美感,看得卫子夫都是随之一惊! 而她说出口的话,更是让她觉得原本就压抑的心情瞬间又砸下来了一块大石头。 “是吗?那还真是……恭喜陈姐姐了。”目光似若无意识的打量了一眼宫里的布置,卫子夫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原本我还想若是陈姐姐住不惯,便请求陛下下旨让姐姐去另一个地儿住。” “何处?”听到卫子夫这般说,谈笑心里一动,没有经过深思便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在她看来,现今能够脱离这长乐宫,宽大的未央宫是她当前最需要考虑的事情。 “姐姐就……那么想回椒房殿吗?”谁知刚刚还脸上的带笑的人,在下一瞬间面色却是猛然大变,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哆嗦。 谈笑一愣,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她的计,再仔细看时,那张诚惶诚恐地眸子里分明带着嘲讽与逗弄。 “卫子夫,同样的话我只说一次便罢,您莫要来撩拨二次。”谈笑的语气在瞬间变得森冷,每上前一步的时候,卫子夫便后退一步,端的是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夫人!”香芷似乎发现了谈笑正在“欺负”自家主子,立马扑了过来,扶住卫子夫的手,狠狠地瞪着谈笑,“陈娘娘,我家夫人好心为您送上汤药,您却如此待她,可是安了什么好心?” “我家娘娘在长乐宫什么都不缺,你们主仆二人突然又过了来,这又是安的什么心?还想害我家主子禁足不进不出吗?”听到香芷这明显恶人先告状的话,妙香眉头狠狠一皱,当即斥了一句道。 虽说如今自家主子身子已经无甚大碍,然而她忘不了当初想要出去请太医种种困难,更不要说那背后的人春陀至今都不曾查探出来。 在后宫中有如此势力,又如此地想至她家主子于死地的人,除了眼前这位,妙香想不出还有几个人能够有这般本事! 偏生她还不敢告知她的主子,如今只能够自己小心的提防着,唯恐再让她害了自家主子。 “好你个奴才,主子说话轮得到你?”香芷脸色微微一变,松开卫子夫的手作势便要上前,抬手便往妙香脸上挥了过去。 谈笑眉头狠狠一皱,看到妙香居然不闪不躲的时候微微一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后抓住的香芷的落在离妙香脸上还有几寸远的手,“我的人,还轮不到一个下人来吆五喝六,卫夫人还得好好管束好身边的人,否则再如何的贤良淑德,也会被身边的人把德行败光的。” 嗤笑一声,谈笑狠狠的甩开了香芷的手,看着那明显脸色大变的女人,心里晃过一抹嘲弄。 如今只是夫人,这个侍女便是如此张扬跋扈,便是要为主子出头那也得审时度势,看看这儿是什么地儿! “娘娘,奴婢知错。”香芷也被谈笑突如其来的话给弄得惊在原地,捏着手指回到卫子夫面前,垂下眸子恭敬道。 方才是她心急了,只愿主子莫要以为她有二心才是…… 卫子夫拍了拍她的手,看了一眼屋外,眯了眯眸子后朝谈笑走了过去,“陈姐姐教训得是,子夫今后一定好好的分清楚场合,不会再犯如此错误。” 谈笑冷冷地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嘲笑,不再犯错误是要分清楚场合,而非好好约束下人吗? “姐姐,这参汤都冷了,若是不趁热喝了,怕是药效要减半了。”卫子夫端起桌上的参汤,嘴角一勾,又是巧笑嫣然的过去,脸上丝毫不见方才的怒气。 “多谢好意,不必了。”谈笑目光在那颜色有些诡异的参汤上一扫而过,直截了当的摇头。 “可是姐姐……”卫子夫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为难,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谈笑看着她,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没有接过来。 恰在这时,谈笑身后传来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什么事儿这般热闹?” “见过陛下!”屋里的人呼啦啦的便跪下去一片,谈笑对面的卫子夫也在顷刻间跪了下去。 待得谈笑转过身的时候,那道颀长的身影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第三十章 以血为引 “今日可好些了?”不待谈笑说话,只见那帝王突然伸了手过来,“怎的脸色还是如此苍白?” 谈笑躲闪不得,情急之下瞬间福身,“见过陛下。” “起来罢。”手指顿在半空中,看着眼前人那瞬间矮下去的身子,刘彻突然间眸子闪了闪,随意的挥了一下袖袍。 屋里的人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一个个躬着身子退到了角落。 “你怎的过来了?不是身子不适,让你好生将养这吗?”目光落在一旁的卫子夫身上,刘彻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拉过她的手问道。 比起阿娇的顽劣与矜贵,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他能够寻到自己作为男人的畅然恣意之感。 “回陛下的话,妾身身子已经无碍了,听闻陈姐姐身子不适,故而今日特意过来端了一碗参汤给陈姐姐补补身子,也算是尽了妾身的绵薄之力。”卫子夫微微一颔首,垂下了眸子,低眉顺目道。 如此温顺的模样端的是与方才谈笑的回应有天壤之别。 “哦?”听到卫子夫的话,刘彻眼里闪过一抹笑意,目光朝旁边的桌子上望去,“还是你明事理,这参……莫不是上次朕让人送到你宫里的那根?” “正是。”卫子夫点了点头,跟着刘彻的步子走到桌子旁,“妾身觉得如此好物,妾是无福一人享用的,故而特意拿来,还请陛下不要责怪妾借花献佛之举才是。” 二人一同走近桌子前,倒是把谈笑一个人落在了身后,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男人嘴角带笑,女人眸子里竟是温柔。 刘彻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喟叹道:“朕岂会因此而责怪你?你还真是有心了,只不过下次得紧着自己才是?每每哪一宫的人有何病痛,你总是将自己最好的拿出去送人,可是让朕如何心疼你?” “妾身能够得到陛下的宠爱已经是万幸了。”卫子夫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参汤的碗,眉头顿时一皱,“哎呀,这参汤都有些凉了……” 说完,卫子夫看了刘彻一眼,刘彻瞬间便将目光投向了谈笑,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 谈笑眉头狠狠一皱,当即直截了当的摇头,“我不要。” 哪怕是她卫子夫今日再如何好心,这碗参汤她是喝不下去的,现在的她……心里恶心。 “为何?”刘彻脸色微微一变,“子夫一番心意,你怎的好意思拒绝?” “不是说凉了吗?喝下去怕是不好罢?”谈笑摇了摇头,嘀咕道。 刘彻眉头一挑,伸手碰了一下碗,“胡说!温热!” “可我看着它颜色有些奇怪,和我往日里喝的参汤并不相同。”没想到这个好几天没有对自己大声说话的男人突然严厉起来,谈笑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角,最后伸手朝那汤里一指。 这一次倒不是她说假话,这参汤做出来,若非是红参则颜色清亮如汤,可这根分明不是红参,偏生色泽也是偏暗,隐隐还有红色的光泽。 别说谈笑本就不想喝,若是想喝,看到这也怕是不敢喝。 听到谈笑这么说,刘彻有一瞬间的愣怔,反应过来之后便朝碗里望去,这么一看,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那个女人说的不错。 “子夫,这是怎么回事?”指着那碗颜色明显比一般参汤更深的汤,刘彻压低了声音问道,甚至带了几分逼迫。 不管陈阿娇如何生死,那也是他才能够决定! “陛下,陈姐姐……”卫子夫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眸子里带了几分闪躲,垂在身侧的手握在了起来,“妾明白你们的意思,只是妾可以保证,这碗参汤……绝对是无碍的。” 卫子夫说完,刘彻也没有再问,只是那望着她的眼神却变得越发的深邃。 谈笑看着她的模样,心里突然莫名有些不落忍,如果真的只是想要端一碗参汤给她,不管她别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她没有动手脚,刚刚她的怀疑便是一种错误。 拍了拍妙香拉住自己胳膊的手,谈笑眯了眯眸子,走了过去,端起那碗参汤,微微一笑,“我信卫夫人,多谢卫夫人的好意。” 说完,谈笑刚准备喝的时候,卫子夫的侍女却冲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刘彻面前,“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香芷!”一看到香芷的动作,卫子夫似乎吓了一跳,立马弯身就要去扶起她来。 “何事?”主仆二人的动作明显不对劲,刘彻眸子变了变,轻轻哼了一声,长臂一伸便将那躬着身子的卫子夫拉了起来,对着香芷道:“朕准你说!” “香芷……”卫子夫呼吸一窒,语气变得有些幽幽,带了几分无奈,却还在一旁摇着头。 谈笑看着这样的一幕,目光投向手里的参汤,难不成……这里面还真的有什么猫腻儿不成? “陛下!”香芷直直地跪在刘彻面前,抬起头,“陈娘娘不肯喝参汤无非是因为参汤颜色与平日不同,以为我家夫人有意谋害于她,可亏了我家娘娘一片赤诚,这颜色不同,并非夫人放了别的,而是因为我家娘娘听闻以人血为药引,可以使其发挥更大的功效!” “香芷!”卫子夫在她说完之后,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香芷看了看谈笑,又看了看刘彻,最后拉了拉卫子夫的衣袖,竟是哭了出来,“夫人,奴婢只是看不得你好心还被误会罢了。” “子夫……她说的可是真?”在那侍女说完之后,刘彻的眼神终于变了,一把拉住卫子夫的手腕,却听到刚刚还倔强的女人突然间“嘶”了一声。 刘彻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松开,一把拉开了她的袖袍,目光赫然一变,而跟在他身边的春陀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卫子夫垂着眸子,用力地想要将手臂抽回来,却发现根本纹丝不动,声音里便不由带了几分哀求,“陛下莫看,莫要冲撞了陛下。” “朕是天子,有什么能够冲撞朕?”轻轻叹了一口气,刘彻摇了摇头,“倒是你怎的就如此……子夫!” “夫人!” 刘彻话都未曾说完,那人儿便突然间闭上眸子晕了下去。 谈笑站在二人身后,只能够看到那被刘彻立马抱起来往寝宫跑去的那道包裹着白绢的半截手臂。#####旧书明天完结,亲们如果感兴趣,可以放心入坑。然后……新书求评论求推荐啊~给你们比心! 第三十一章 腹中有子 直到太医进来又出去,谈笑始终站在外头的殿里,那原本已经住了好几天的寝宫,突然间比她进来的第一天还要陌生。 这种感觉,就如同只有她一个人是格格不入的,也是她……以一个局外人进来了这场局,从而让这场局成为了一场闹剧。 “主子……”妙香看着自家主子,心里满是心疼,上前扶住了谈笑的胳膊。 旁边的桌上搁着那碗所谓的,有些卫夫人鲜血为药引的参汤……而她家的主子,在这儿呆呆的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 “妙香……你说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谈笑眸子晃了晃,下意识的去寻求妙香的意见。 “主子……你若是难受,那便不进去了罢。”妙香嘴角一抿,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以往自家主子还是后位之时,如此场景已经是忍不住了,如今能够做到这般冷静,已经是实属不易。 “要不……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谈笑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放得轻松一点,咬着牙道。 妙香看了谈笑好一会儿,心里不禁有些发苦,“娘娘若是不愿,不必勉强自己。” 让自家主子进去看那样一幕,该是何等的戳心! “无碍,进去吧。”摇了摇头,谈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竟是还给了妙香一个笑容,说罢,起身走向那被兰花花屏挡住的内殿。 妙香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只觉得莫名的萧瑟,除此之外,却没有看到那拢在袖袍里早已经烙进掌心的几个红通通的指甲印。 “主子,奴婢随你一同进去。”妙香几步跟了过去,扶住了谈笑,她怎么能够让自家主子一人面对这般境地? 虽然今日之事,卫夫人突然间晕倒根本同她家主子无任何关系,然而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卫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儿。 更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这么凑巧的就晕倒了! “感觉可有好些?”谈笑刚刚绕过屏风,便听到那个男人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温柔,隐隐约约还有些欢喜。 那种欢喜是怎么样用言语,用表情都掩饰不住的。 百炼钢成绕指柔。 这是谈笑此刻心里不由自主便浮现出来的一个词。 心里一动,有个想法瞬间在脑海里浮现,让谈笑的步子也随之顿了下来。 “娘娘……”妙香诧异了一下。 而站在那张自己睡了两天,如今躺着的是另一个人的床边,香芷皱着眉头朝谈笑二人抬了抬下巴,眼里带了几分挑衅,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陈姐姐过来了。”躺在床上的女人目光落在谈笑身上,当即就要坐起来,却被坐在床边的男人伸手阻止。 “莫要随意动,太医说了你的胎气不稳。”皱了皱眉头,刘彻的话里带了几分怒意。 但是这个屋里的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够听得出来,那其实是欢喜与宠溺。 胎气?谈笑呼吸一窒,这两个字传到耳朵里和刚刚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这原本就已经想到了的事情,为何现在听起来还是如同晴天霹雳。 脑海里似乎有个人在努力的想要挣扎出来,谈笑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很痛,紧接着心口也痛了起来,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谈笑再度捏紧了自己的手心。 “陛下,卫夫人这是……”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谈笑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正常一些,上前一步声音里带了询问。 “陈姐姐,陛下有孩子了。”不等刘彻回答,那床榻上的女子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落在小腹上的手指轻轻地抚了抚。 而在这时,刘彻也将目光投了过去。 不知道为何,谈笑突然觉得刘彻投向自己目光的那一刻,里头的情绪竟然带了几分复杂。 呼了一口气,谈笑点了点头,“孩子?那还真是可喜可贺,阿娇在此先贺喜陛下和卫夫人了。” 陈阿娇随帝多年,无子。 谈笑很清楚的记得史书记载的这段历史,因之无子,眼前这个男人还被怀疑是否有恶疾。 可是她不是阿娇,她知道眼前的男人肯定没有问题,否则不可能在卫子夫生了第一个孩子之后,接二连三的孩子便多了起来。 若是说有问题的,那便是她……她的这幅身体。 “阿娇,你也是欢喜的吧?”突然间,谈笑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谈笑愣了愣,下意识地朝那道声音望了过去,对上了一双威严十足,警告十足的眸子,让她心里的思绪在一瞬间尽数离开,只剩下透心凉。 “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阿娇如何能够不欢喜。”嘴角勾了一丝笑容,谈笑呼了一口气,最终点了点头,“陛下可是如愿以偿了?” 第一个孩子,谈笑特意说重了几分,在一句话里头显得格外的突兀。 “朕自然是欢喜的。”轻笑一声,刘彻定定地看着谈笑,似乎想要从那双眸子里看出端倪。 可是最终,他还是失望了,如今的这个人,不是陈阿娇了…… “你先在此好生休憩,莫要胡乱动明白吗?朕要好好给你赏赐。”刘彻转头轻声的对卫子夫道,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 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仿若生怕吓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与他的母亲。 说罢,刘彻陡然起身,径直朝谈笑走来,“阿娇,你随朕过来。” 冷冷的声音,冷冽的神色,就这样在谈笑身边晃过,径直的朝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谈笑心里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朝床那边看到,那道明媚的笑容,如同正午的太阳那般,即便是不直视也足够将眼睛刺得生痛! 随着前面那道身影一路走出长乐宫,穿过回廊,行至一处偏厅停下。 “你一个人随朕来。”进门前,刘彻步子一顿,丢下一句冷冽的话。 给了跟在自己身后不断摇头的妙香一个安慰的眼神,谈笑摇了摇头,踏进了有些昏暗的殿里。 刘彻让她一个人进去,她能够如何? 第三十二章 居心叵测 “跪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却又似乎是如约而至。 谈笑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拉了拉裙摆,垂着头便跪了下去。 “阿娇,可知错?”头顶上又传来男人冷冽的声音。 谈笑嘴角抿了抿,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心里的想法问出了这句话,“求陛下告知。” 有错她认,但是如果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谈笑至少得明白她做错了什么! “那你是不知了?”刘彻径直在桌上狠狠一拍,眼里升腾起一丝怒火。 明明……明明曾经的感觉又回来了,为什么这个女人就不能够容忍,不能够大度一点儿呢? 他还以为这些日子在长乐宫能够让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已经是他的恩德了,还以为她能够乖乖顺顺的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身边。 若是如此,哪怕是她偶尔闹闹性子那也是无碍的,毕竟他这点儿耐心还是有的。 可是她偏生做不到!一遇到卫子夫,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谈笑心里嗤笑一声,表面上的情绪却是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皱眉道:“是因为卫夫人?” “朕问你,为何卫夫人特意为你送参汤过来你不喝?反而还要怀疑她的用意,更是用言语刺激她?”刘彻狠狠的拍了一下御案道。 一问就是两个问题,一下就是两个罪名,谈笑觉得自己还真是……获罪体质。 “陛下如此说道,倒是让阿娇不明白了,卫夫人送参汤过来,阿娇就必须得喝吗?陛下之后不也问了她一些问题吗?再者……阿娇何时用言语刺激了她?”抬起头来,谈笑径直望向刘彻,眼里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冷清。 这便是帝王……可以主宰任何人的性命,整个后宫的女人争着,斗着都要让他回顾一眼的男人。 眉头狠狠一皱,刘彻想起自己举动,心里的怒火瞬间又噌的起来一蹿,“阿娇这是在质问朕?” “阿娇不敢,阿娇只是有所疑问。”谈笑摇了摇头,“卫夫人的好意,阿娇从始至终都是心领的。” 质问二字,究竟用在何人身上才更为合适? “心领?若是你就心领,子夫怎么会晕倒,还差点儿没有了腹中的孩子?!”谈笑的话彻底的激怒了刘彻,看着眼前的女人,眸子里有些瘆人的怒火。 “这又是什么话?”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是陛下认定阿娇再有错,那陛下也不能够将此事加诸阿娇身上吧?” 卫子夫晕倒是因为自己没有喝下她送的参汤,这句话听起来未免太可笑了些。 刘彻脸色变了又变,心口如同压抑着一块大石头,方才因为得知喜讯的消息也被这个女人此刻的态度给冲刷得荡然无存。 其实刘彻心底隐隐约约也有个声音告诉他,卫子夫晕倒之事和眼前之人无关,然而看着她执拗的模样,偏生便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眯了眯眸子,刘彻再度道:“若是如此那便也罢,可子夫好心好意过来看你,为何又要用言语刺激于她?” “陛下这又是从何处听来的?卫夫人来这儿不过一刻钟,阿娇说了什么话?”谈笑哼了一声,眼里的神色多了几分偏执。 曾经的陈阿娇不好欺负,但是也莫要以为她谈笑就好欺负了。 “来人!”眼前的女人是如此的桀骜不驯,让刘彻如同看到了曾经儿时那匹自匈奴擒来的烈马,都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服输,既然如此,那他便成全了她! 谈笑正在思索这一次刘彻要用何等法子来控诉自己的罪行,很快便听到一道快速而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自己的耳朵。 “参见陛下!”女子柔柔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 然而谈笑在用余光扫到那个人身上的时候却什么都明白了。 “陛下。”谈笑摇了摇头,眸子里的神色变得有些讽刺,嘴角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阿娇知错,阿娇甘愿领罚。” “怎么?不需要她人来告知朕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刘彻稍微诧异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哼了一声道。 谈笑很是平静地摇头,“不必了。” 进来的是何人?为方才卫子夫进到这长乐宫亲自扶起来的那个宫女。 若是此时此刻谈笑还不明白刚刚卫子夫那个举措的用意,那便真是愚蠢至极了。 只是无奈自己终究还是看不透,猜不中。 “哼,那阿娇觉得该如何罚?”点了点头,帝王袖袍一挥,那个宫女便又立马退了出去,抬了抬下巴望着谈笑道。 不知道为何,谈笑总觉得在端着在龙椅上的那个男人说出这句话之后,那眼里的神色多了几分诡谲,不止是嘲弄,还有……幸灾乐祸的欢喜。 “阿娇愿意去祠堂跪上一天一夜为卫夫人腹中之子祈福。”咬了咬牙,谈笑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在史书中看到的能够打动帝王的事例。 她总不能够直接说,要不你杀了我给那个孩子陪葬吧?若是如此,那才是真的傻了。 眉头狠狠一皱,刘彻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以这样一个方式来赎罪。 这让他想起了想起了当初那件事情之后,这个女人跪在殿门口一天一夜,只为了祈求自己再见她一面,听她的解释。 又让他想起了那天夜里,他的姑姑,阿娇的母亲,馆陶长公主在自己殿门口跪的那一夜,祈求自己能够再宠幸阿娇一次。 第一次,他没有妥协,第二次,他答应了。 所以……阿娇你认罪的方式便是如此吗? 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然而看着那道即便是跪着,纤细的身子也是挺得笔直的身影,心里莫名的觉得畅快。 就这样,以这般姿态跪着……就够了。 嗤笑一声,刘彻眯了眯眸子,“阿娇,朕的孩子差点儿都没了,一天一夜怎么够呢?” “那陛下说多久?”谈笑身子一颤。 “不如三天罢。”挑了挑眉头,刘彻身子轻轻地靠向椅背,云淡风轻道。 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但又很快暗淡下去,谈笑垂下了眸子,“喏。” “也不必跪在祠堂里,就在此处跪着罢。”刘彻再道。 第三十三章 莫要管她 从刘彻走后,谈笑的身子始终跪得笔直,明明就不是她的过错,若是放在以往,这样的事情谈笑便是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做了。 偏生这一次跪着,谈笑觉得自己应该体会一下,体会一下陈阿娇那种由欢喜到悲凉的心境。 夜深人静,只有一个人的殿里还有几根随风摇晃的火烛陪伴。 谈笑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烛火,脑海里想起很多写烛火的诗句。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最让她感慨的便是唐代诗人李商隐的那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明明是写的男女之情,却是因为比喻极为生动而在后世用到了那辛勤的园丁身上。 却也传来了一桩美谈。 只是原诗的那一句“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里面的无奈,却不知还有几人知其悲凉。 就这么看着,就这么想着,只有自己呼吸声伴随的夜里,谈笑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古人对着烛火都能够写出这么多的离愁别绪。 “娘娘……”细微的声音与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打身后传来。 谈笑身子一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何人,眸子闪了闪,谈笑抿了抿嘴角,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怎的来了?回去罢。” 这么一说话,才发觉自己的喉咙竟是无比的干涩。 “娘娘,奴婢给您带了一些糕点过来,您先吃了吧。”妙香将食盒在谈笑身边放了下来,烛光下的影子摇摇晃晃。 谈笑皱了皱眉头,身子依旧跪得笔直,“陛下可知你如此做?” 妙香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看着自家主子那已然干裂了的唇,心里无比的疼惜,“陛下不知的,娘娘且放心。” “拿回去罢,莫要让人知道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摇了摇头,“莫要再来了。” “娘娘这怎么行?”妙香的语气都在瞬间变了,“娘娘放心,奴婢没有让任何人看到,您身子还不曾好全,若是不好生照料,怕是又得……”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谈笑摇了摇头,想要给妙香一个安慰的眼神,却是发觉这样的夜里,如此烛光下根本传递不出去。 “可是娘娘……”妙香将手里的托盘送了上去,“这是您最爱吃的桂花糕,就一块,娘娘你就吃一块吧?” “不必了。”咽了咽口水,谈笑将目光移开,闭上了眸子。 她怕她……忍不住诱惑。 “娘娘……”妙香抽泣了一声。 “走罢,巡夜的怕是要过来了。”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妙香还想说什么,身后当真传来了巡夜的声音,咬了咬牙,妙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娘娘,奴婢将东西放在此处了,还请娘娘……爱护自己的身子。” 说罢,妙香终究还是快速的蹑手蹑脚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铿锵的脚步声从那头传到这头没有停顿的声音,谈笑把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嘴角勾了一丝无奈。 如今……也就只有妙香还敢冒着这般危险过来了。 “给陛下请……” “你躺着,莫动。”看着床榻上的女人要起来,刘彻眉头顿时一皱,立马几步走了过去,按住她的肩膀。 “陛下,妾身该回去了。”看着眼前男人脸上温柔的神色,卫子夫摇了摇头,挣扎着要起来。 “去哪儿?今夜便在此处,本就胎象不稳,若是又如何,可不是要让朕心疼?”哼了一声,刘彻轻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皱着道。 “陛下莫要皱眉,妾身不走就是了。”手指抚上男人的剑眉,卫子夫眼里闪过一抹心疼,“陛下本就日理万机,若是妾身再不听陛下的话,为陛下分忧,那真是辜负陛下对妾身的宠爱了。” “朕便是因为你明事理才如此宠爱你的。”听到卫子夫的话,刘彻觉得心里无比的畅快。 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才是自己的知心人,知情知意知趣。 “对了,陈姐姐呢?妾身已经许久未曾见到她了?这儿本是陛下给陈姐姐的寝殿,若是妾身住了,陈姐姐去哪儿呢?陛下……要不妾身还是回去罢?”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卫子夫突然皱起了眉头,拉住了刘彻的衣袖,眼里多了几分担忧。 望着女人表情,刘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朕就该让她看看,你是如何待她的。” “陛下说什么呢。”轻轻地抓住刘彻的手,卫子夫垂了垂眸子,“陛下还未曾告诉妾身,陈姐姐去哪儿了……” “她自然是有去处。”眯了眯眸子,刘彻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再度投向卫子夫的时候又全部变成了柔情,“你不必在意,好好安睡便是。” 说罢,刘彻拉过被子,作势便要躺下来。 卫子夫明显被惊到了,竟是立马要起身起来。 “莫动,歇下罢,仔细手上的伤。”刘彻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身边女子的举措让他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这几天以来,但凡他夜里过来歇息的时候,那个女人莫不是已经歇下睡得酣香便是一脸警惕的望着自己。 今夜那个女人…… 脑海里刚刚浮现一点儿剪影,刘彻立马将其驱逐出去,便是到了这儿,那个女人还想要来搅扰自己的心绪吗? 手臂搭上卫子夫的腰身,将其拉近自己的怀里,刘彻凑进去碰了碰她的鼻子,“就这样睡吧,朕什么都不做,明日再回去,赏赐朕已经让人送到你宫里去了。” 说罢,刘彻眉宇间闪过一抹困倦,竟是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闭上了眸子。 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卫子夫嘴角勾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闭上眸子钻进了男人的颈窝里。 如此之美好……若是夜能够再长些就好了。 谁都不曾知晓,此夜里,哪怕是听着身边女子平稳的呼吸,帝王直到半夜都不曾睡着。 外面的茶几上,仍旧盛放着一碗暗红色的参汤。 而另一处偏殿里,一道身子仍旧跪得笔直,月光透过门缝洒进来,隐隐绰绰在地上形成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散去。 第三十四章 早起回宫 “现在什么时辰了?”从床上起来,卫子夫皱了皱眉头,朝侯在一旁的香芷招了招手。 “回夫人的话,已经辰时一刻了。”香芷面带笑容的朝卫子夫眨了眨眼睛,眸子里的神色尽数皆是欢喜。 “竟是到了辰时?”卫子夫似乎愣了一下,目光朝外头看去,“陛下该下早朝了罢?” “嗯。”看着卫子夫起来,香芷赶忙过去扶起自家的主子,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主子可要奴婢伺候您梳妆?” “不梳妆了,咱们回宫罢。”摇了摇头,卫子夫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香芷明显没有料到,便是表情都诧异了起来,“回宫?娘娘为何要回宫?” “陛下让我今日走。”卫子夫微微一笑,目光里的神色尽是满足。 “可是娘娘……那也不是一早起来就走啊,况且娘娘怎么说都该等着陛下下朝回来的。”皱了皱眉头,香芷的话里带了几分抱怨,明显是不赞同卫子夫此刻的做法。 “陛下日理万机,我怎么能够在这儿多做打扰?况且早一时晚一时,总归是要回的,毕竟此地不是我们的寝宫,你可明白?”轻笑一声,卫子夫见香芷半天没有反应,便自己蹲下身子打算将鞋子穿好。 “娘娘莫动,奴婢来。”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香芷吓了一跳,立马从卫子夫手里接过鞋子,帮她套上,一边嘀咕道:“娘娘总是这般为陛下着想,可什么时候也能够为自己多琢磨琢磨。” 起身踩了踩,卫子夫将头发顺了一下,眯了眯眸子笑道:“能够为陛下分忧,那便是我的福气了。” 说罢,一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缓缓地走出了长乐宫的宫门。 今日外头的天气似乎有些起凉了,便是那日头也被云层给深深地挡住了,然而这一点儿都不影响卫子夫的好心情。 扶着卫子夫回到兰林殿,香芷最终还是将憋了一路的话给说了出来,“娘娘,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做的,待得陛下回来岂不是更欢喜?更何况今日还是陛下临走之前特意嘱咐奴婢莫要惊扰了您。” 她知晓外头人多眼杂,有的话说不得,但是已经回到了宫里,心里的情绪便怎么都藏不住了。 “香芷,你方才那番话,莫要让我听到第二遍,你……逾越了。”然而,香芷说完刚刚准备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一道带了几分冷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莫名的,香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为何她觉得此刻的主子……很是让她害怕。 咬了咬牙,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为何主子会突然这般说道,但是香芷还是立马垂下了眸子跪了下来,“奴婢知错。” “她说的没错,是我平日里太放纵你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卫子夫往榻上走去。 “夫人,奴婢今后不会了。”听到卫子夫这般说道,香芷哪里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目光里带了几分哀求,心里便再度记住了今日之事。 若非她陈阿娇多嘴多事,她何故来的这无妄之灾? “起来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挑了挑眉头,卫子夫望着屋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堆儿物件,随手摸了摸最靠近自己的一件衣裳料子,眼里闪过一丝感慨,“将这些都去问问宫里其他的娘娘吧,看看她们可有喜欢的,若是喜欢便让她们拿了去,这已经入秋了,正好做个冬衣。” “娘娘!这可是陛下……”香芷一急,顿时忘了刚刚说的话,忍不住猛然抬起头来。 “香芷……”眸子幽幽一扫,卫子夫抿了抿嘴角。 香芷浑身一颤,再度匐下了身子,“是,奴婢遵命。” 看着香芷起来将那些衣料整理好,卫子夫不由轻轻地笑出了声。 刚刚她摸到的那一匹,是曾经在平阳公主府只有最最杰出的歌姬才能够着的衣裳,称之为云烟罗。 可是如今……她却是能够大大方方的赏赐出去了。 摸了摸小腹的位置,卫子夫轻轻呼了一口气,她赢了。 长乐宫终究不是她的寝宫,那上面有别的女人的味道,没有人知道她睡得并不安稳。 况且……那个地方岂是自己能够久待的?更不是她想要久待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下朝往未央宫方向走去,刘彻莫名的觉得有些烦躁,今日朝堂上那一群人居然还在为该不该出兵匈奴而争论,竟是把时辰也拖久了一下。 “回陛下的话,已经到了辰时抛了了。”春陀跟在今日明显走得比平日里快上一两分不止的帝王,竟是一路小跑。 “已经三刻了吗?”刘彻步子一顿,目光里带上了几分诧异。 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晚了。 “是,陛下是去御书房还是去长乐宫?”春陀微微一笑,看着帝王顿下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恭敬地问道。 “子夫起来了吗?”刘彻皱了皱眉头道。 脸上闪过一抹了然,春陀垂下眸子,“长乐宫的宫女过来禀告了,说是卫夫人一早起来便带着侍女回兰林殿了,说是不欲多打搅陛下。” 如今的卫夫人可是肚子里有着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自然是会上心许多了。 “还是子夫明白事理。”刘彻对于此事只是挑了一下眉头,便点了点头道,“派两个太医过去兰林殿再给她瞧瞧,好生安胎。” “喏。”春陀闻声应下,却是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卫夫人明白事理,这儿的还是……可是与另外一人做了比较的啊。 刘彻点了点头,望着不远处的长乐宫,突然间皱起了眉头,“随朕去一趟清和殿。” “清……喏。”听到自家主子的话,春陀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帝王已经走了好几步远,当即立马跟上。 清和殿……是陛下昨日罚陈主子所在地儿,现在已经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 朝清和殿走过去的一路上,刘彻嘴角勾了一丝冷笑,三天三夜,他倒是想要看看那个女人自己夸下的海口能不能做到。 这般娇贵的一个人,只怕是现在正躲在殿里睡着了吧? #####嘤嘤嘤,看到有亲的催更了,然后打了四颗星(心先碎一碎),不过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现在来看,每天会持续更新,但是一般来说,只有一更。 这样吧,评论每超过二十条的时候,我给大家加一更,收藏每超过十五个的时候,加一章,好不好? 所以亲爱的们,收藏评论走起来啊!! 第三十五章 阿娇晕倒 清和殿在未央宫这边只是一个小小的偏殿,里头摆满了古籍,偶尔刘彻会进去那儿寻寻作古的那些人留下来的瑰宝,因之不常去,倒也显得有几分荒凉。 帝王昨日离去之时,清和殿的殿门并未关闭,拂袖怒而去,哪里还会在意这些个细节? 远远地走来,若是里头有人跪着,便是在外头都能够看到半截身子,然而此刻…… 望着那空空荡荡的清和殿,刘彻眯了眯眸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果不其然,那个女人永远都只是说的比唱的好听,说的也比做的虚伪! 然而,当帝王三步并作两步带着怒火走到清和殿门口的时候,却是眉头狠狠一皱,眸子里闪过一抹戾气。 “阿娇,不是说跪着给朕的第一个孩子祈福吗?你这是作甚?”袖袍猛然一拂,刘彻踏进那门槛里。 方才之所以不曾看到那道身影跪着,原来是因为在地上趴着睡着身影被门槛给挡住了罢? 在看看她旁边的地儿,正摆着一个食盒,虽然都是盖着的,里头的东西看不出究竟,但是刘彻可以肯定这里头的定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果然……一切要多虚伪就有多虚伪!这个女人是以为自己今日不会过来了吗?居然还敢如此?!残局都不会收拾干净! “陈阿娇!”没有得到回应,帝王心里的怒火瞬间冲了上来,冷冷的眄视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 帝王的怒火一出来,无形中便形成了压迫。春陀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拂尘打了一个花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帝王没有阻止,让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于是乎蹲下身子想要将人唤起来,不管接下来的事儿如何,总归都是要面对的啊! 然而,当春陀躬下身子打算再度呼唤的时候,却被那张通红的脸给吓得够呛。 帝王过来之时,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将脸朝向了西侧,帝王站在东侧,却是看不到她的脸。 咽了咽口水,春陀顾不得帝王还在旁边,伸手碰了碰谈笑裸露在地上的半截手臂,猛然收回手的时候,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了,“陛……陛下,陈主子似乎又发热了。” “发热?”刘彻眉头狠狠一跳,脸色也在顷刻之间变了,一拂袖袍便绕到了春陀那边,蹲下身子用手贴向了女人的额头。 就这么一瞬,帝王的手如同被烫伤了一般猛然收了回来,有那么一呼吸,春陀觉得自家主子是愣住了。 “春陀,唤太医!”一把抄起地上的女人,刘彻飞快的往外头走去,脸色的表情竟是带了几分狰狞。 该死的女人明明自己的伤寒才好起来,怎的就如此不自量力! 抱着怀里的人,轻飘飘的如同没有一丝重量,刘彻磨了磨后槽牙,觉得自己似乎抱了一个布偶,只要轻轻一撕,就会破碎的消失在这天地中。 盛怒之中的帝王,丝毫不曾察觉到自己怒火下面的另外一种心绪,又或许已然察觉却是觉得太过于荒谬,以至于不敢去想,不敢去看…… “娘娘!”当刘彻抱着陈阿娇过来的时候,妙香心里猛然一颤,顾不得那么多的尊卑利息,一下子冲到了刘彻面前。 主子被罚跪,昨天夜里心神不宁的她祈求了一个晚上,祈求陛下能够念一念自家主子的好,莫要再责罚主子。 然而……当看到这样一幕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哭什么?还没死呢!”被妙香这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刘彻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瞬间,妙香不敢再哭了,跟在春陀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心翼翼随着帝王,随着自家被抱在怀里的主子进了那……长乐宫。 看到自家主子进去,春陀呼了一口气,目光里闪过一抹无奈,在门口便开始等待前来的太医。 “李太医!”当太医院的人过来时,春陀立马跟了过去,只是看到那个人时却是愣了一下。 依旧是那个前几日为陈主子看诊的李辰风,倒是不曾想这么巧,竟是又遇到了他。 “春陀公公。”李辰风恭敬地回了一个礼,却又不卑不亢,整个人让人看起来如沐春风。 春陀点了点头,眯了眯眸子道:“李大人快快请吧,里头等着嘞。” “敢问里头是哪位……”李辰风压低了声音道。 “莫要问了,进来就清楚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春陀眯了眯眸子,话里带了几分无奈。 李辰风嘴角抿了抿,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昨日兰林殿的主子有了龙子,此事已然传遍了整个后宫,便是他们太医院也跟着忙活起来,一个个为龙子的到来做准备,唯恐有什么闪失。 然而……他却是清楚,这个消息,其实在自己师父几日前去给兰林殿那一位诊脉的时候就该普天同庆了,偏生等到了昨日。 里头的缘由他不甚清楚,他只知道在那天本该传来好消息的日子里,自己正在那冷寂的长门宫为那个人的高烧不退而心焦…… “陛下,李大人来了。”春陀带着李辰风进殿,恭敬地对帝王道。 帝王点了点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冷冷道,“怎么是你?李献呢?” “回陛下的话,师父正在兰林殿给卫夫人诊脉。”李辰风眯了眯眸子,忍住自己上去先去看看躺在床榻上那个人此刻究竟如何了的冲动。 在他来之前,自家师父又被兰林殿的人宣走了,说是陛下有旨,让他前去给卫夫人调理身子。 李辰风想,莫不是这才这么一会儿,此人便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了吗? “兰林殿?”刘彻愣了一下,嘴角抿了抿,最终点了点头,“那你过来给她看见罢。” “喏。”呼了一口气,李辰风恭敬上前。 才仅仅几日不见,眼前之人又瘦了一圈,而且今日的病症…… 李辰风将手指搭在那纤细的透明得足够看到上头青紫色血管的手臂,过了半晌咬了咬牙道,“邪气入体,饥寒交迫,娘娘的热症又回来了。” 不知道为何,刘彻莫名的觉得眼前这个太医在和自己禀告着这几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意。#####哇塞,评论已经有17条啦,再来三条就可以给我大佬们加一章! 所以,请尽情用评论来砸我吧(瑟瑟发抖的说,多打颗星啊) 然后,收藏还是可怜的个位数,收藏的方式就是点击书城页面的那颗小星星啊~小星星点亮会变黄哦! 我等着给你们加更的时候啊~(暗搓搓的搓手,希望明天就可以) 第三十六章 高烧不退 待得诊治完将那只滚烫的手臂放回到被子里的时候,李辰风转过身恭敬地朝帝王行礼,“陛下,微臣斗胆有话要说。” “嗯……说。”目光从那明显又开始不安分的女人脸上移到李辰风的身上,刘彻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 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哪儿,一旦遇上什么微臣斗胆有话要说的时候,一般而言都不会有什么自己喜欢听的话。 “陛下,虽微臣不知娘娘蒙了何事以至于会饥寒交迫,然微臣明白……若是此事再来一次,怕是娘娘的身子承受不住。”说完,李辰风抿紧了唇角跪在地上,等着帝王的回答。 再来一次……便是承受不住? 刘彻内心猛然一颤,怎么会这么严重? 心里惦念,自己都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已然问了出来。 李辰风眸子闪了闪,斟酌了两下还是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陛下,若是微臣不曾断错,娘娘的体内曾经被邪物侵蚀过。” 其实在上一次诊断之时,他心里就有了疑惑,这幅身子……其实已经变得有些残破不堪了。 邪物也只是他所能够想到的一种稍微好些的表述,毕竟若是那种毒,一旦服用下去,又怎么可能还有性命? 或许他能够从这位帝王的嘴里听到什么…… “邪物?”刘彻惊了一下,脸色都在瞬间变了变。 听到帝王如此说道,李辰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明白眼前之人肯定知不知道这回事情。 “陛下,此事微臣还不能够肯定,但是娘娘的身子,微臣知得好生悉心调养才是了。”既然眼前这个人不知道,李辰风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的纠缠,索性打了幌子,恭敬地声音根本让人听不出别的。 “下去写方子抓药罢,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珍贵药材,便直接到太医院拿罢,不必再请示朕。”轻轻叹了一口气,刘彻看着床上那悄无声息的人莫名的觉得难受。 昨天不还跪在地上和他针锋相对吗?怎的就突然这样了? “喏。”李辰风眯了眯眸子,恭敬地退下。 “慢着。”刘彻揉了揉眉心。 李辰风步子一顿,“陛下还有何吩咐?” “以后她的身子你需得好生照看着,定期为她诊治,不得再出纰漏。”刘彻乜了一眼李辰风,却也明白眼前这个人本事的确还是有一些的。 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李辰风立马垂下了头来,“微臣……遵旨。” 其实最好的调理……却是你能够稍微于她上心一些,莫要伤她的身,更别伤她的心。 这句话,李辰风很想在此刻说出来,可话到了嘴边,终究是咽了回去,他是臣,眼前之人是君,床上躺着的是后妃,也曾经是眼前之人的妻。 天地伦理纲常道德,这句话都不应该由他来说。 然而……不久之后,李辰风却想,若是能够在当初对眼前的帝王说出这句话,是不是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春陀,唤妙香进来伺候罢。”待得李辰风走后,刘彻坐上那张床,看着那张小脸有些难受的呼吸着,心里无端的有些压抑。 “喏……”春陀眯了眯眸子,转头朝早已经在殿门口侯着的翘首以盼的妙香挥了挥手。 “见过陛下。”妙香进来之后朝刘彻行了一个礼,咬了咬牙忍住语气的悲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刘彻点了点头,手指伸出去想要摸一摸那张脸,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伺候她服药。” 说罢,帝王起身竟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长乐宫。 “陛下……这是去?”春陀惊了一下,却还是立马跟了上去。 刘彻抿了抿眸子,袖袍里的手握成拳,“御书房。”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应该就会醒来继续和自己针锋相对什么事儿都没了罢? 长乐宫里,妙香让宫女打了一盆又一盆的水过来为自家主子擦拭着身子,然而却丝毫不见好,更是越发的滚烫了。 “妙香姑姑,为何我觉得娘娘的身子越发的滚烫?这药已经喝了,却是不见半分起色。”随在妙香身边的一个一同为谈笑擦拭着身子的小宫女犹豫了很久,一直在暗暗观察妙香的神色,最终还是忍不住把内心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手指一顿,妙香的神色也在瞬间跟着变了,心里的担忧被人说了出来,便如同那极力掩饰的谎言被别人戳破一样惶恐。 “你……再去将李大人请过来,你……去禀告陛下。”眸子闪了闪,妙香最终还是捏着手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她不说出这件事情,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希望自己不说,待会儿可以换来好转,然而自欺欺人换来的安慰总是那么一戳即破。 “是。”两个宫女听了连忙福身应下,其中一道身子快速的出了门,另一道却是站在原处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的还杵在这儿?还不快些去?”妙香先还没有发觉,等她再度将帕子换了来,眉头便狠狠的皱了起来,连同语气都变得森冷了不少。 毕竟是以往跟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便是如今将周身气势收敛了起来,一旦气势放出来,也足够让普通的小宫女心惊胆战。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宫女话都几乎说不清楚了,“妙香姑姑,奴婢……奴婢不知该如何同陛下说道。” “去寻了陛下何在,陛下身边定然会有春陀公公,你只管同春陀公公娘娘身子更加不好了便可。”轻轻叹了一口气,妙香将心里的抑郁压下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 想想以往自家主子身边跟着的人,便是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够明白,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尽数被陛下遣到了别的宫去,再有便是年纪到了送出了宫。 只如今照顾自家娘娘的人…… 看到身边那些宫女稚嫩的面孔,妙香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总归陛下还是留了一条活路的,没有将自己也从娘娘身边赶走。 小宫女出去之后不久,李辰风便过来了,看到他的身影,妙香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自从那一次他救了自家主子,妙香便觉得他一定是自家主子的福星。 “烧得更烫了……”李辰风过来也没有拘着,直接上前伸手摸上谈笑的额头,那原本如同柳叶的眉头顿时狠狠的挑了起来,如同天地间突然起了狂风。#####给我大佬们满二十条评论的加更章来了! 今天的另外一章,照常晚上更新。 继续留言,继续收藏,二十倍数的留言和十五倍数的收藏就加更一直有限哦! 我爱你们!! 第三十七章 帝王心思 “陛下您慢着些,仔细脚下,奴才听说李太医已经赶往长乐宫去了,陈主子该是无碍的。”看着前头一步走得比一步快的帝王,春陀手里拿着拂尘觉得自己这小跑都要跟上不上去。 “李辰风怎么看诊的?不是说了服用了药就能够好了吗?怎的还越发的严重了?”袖袍一拂,刘彻哼了一声道,走得更加快了,哪里有减缓脚下步子的意思。 春陀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刚刚自己听到长乐宫宫女过来禀告时告诉陛下时陛下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从踏出长乐宫之后,春陀便觉得自家主子其实一直是心不在焉的,偏生帝王的心思,他又怎么敢随意揣测,更遑论是关于陈主子之事。 可是现在他看来……陛下这是当真心急了啊……偏生陛下和娘娘二人总是这般难以回到当初啊。 刘彻带着春陀一路走回来,便是连春陀在御书房门口唤来的轿撵都没有用。 往日里需得走上两刻钟的路,今日便是只用了一半多的时辰。 走到长乐宫门口,春陀顾不得擦拭头上的汗,正要通报之时,眼前之人已然踏上了台阶朝里面进了去。 轻轻叹了一口气,见此春陀也便不再通报了,横竖里头之人也听不到……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认命的摇了摇头,自己果然还是做奴才的命啊。 “如何?”刘彻进入长乐宫,顾不得让诚惶诚恐跪了一地的宫女们起来,随手挥了一下便朝不远处的床榻走去,目光径直投向那半躬着身子的李辰风。 “微臣方才为娘娘施针了,只怕是病情过于严重,微臣无能……娘娘的身子微臣又不敢下重药,只怕是得靠娘娘自个儿熬过去了。”李辰风原本半躬着的身子,在说道一半的时候索性跪了下去,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力回天。 刘彻倒抽了一口凉气,定定地看着李辰风,“怎的会如此?” “娘娘若是能够熬过此夜,则身子无恙,可保平安,若是……”李辰风却仿若没有看到帝王眼里的惊惧与怒火,继续自顾自道。 “闭嘴!”冷冷一喝,刘彻袖袍一拂,绕过几个跪在地上的人朝床上看过去。 其实从一进来就想要看她了,偏生又不敢看,那时候的心境却如同现下一般,心疼…… “陈阿娇,你不是喜欢跟朕斗嘴吗?不是还要为朕的孩子祈福吗?你居然如此……如此……你给朕起来。”狠狠地盯着那张潮红的小脸,刘彻额头上的青筋都随着他说话的语气而突突的跳动。 看得春陀在一旁愣是胆战心惊。 听到帝王的话,李辰风身子一颤,沉默了几个呼吸后,眯了眯眸子道:“陛下,娘娘虽是昏迷,但是还请陛下莫要再刺激娘娘。” 刘彻愣了一下,下意识便朝那双闭着的眸子望去,刺激?那怎么这个女人一点儿都不见反应? 她以往不是最怕这些吗?最见不得别的女人有他的孩子,见不得自己宠幸别的女人吗? “陈阿娇,你给朕说话,你告诉朕你这只又是你耍的一个手段。”咬了咬牙,刘彻缓缓地闭上了眸子,“你若是再不醒来,子夫的孩子……便是朕的太子。” 届时……你便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帝王越来越过分的话,联想到方才李辰风说的那句话,妙香忍不住在一旁开始抹起了眼泪。 亏她还以为陛下心里还有自己的娘娘,然而……今日听来,可谓是凉透了心,陛下这简直就是恨不得要了自家主子的命啊! 然而,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那躺在床上的人突然间开了口,嘴里呢喃了一声什么。 就这么一声,让周边的人脸色都瞬间变了。 “阿娇,你说什么?”顾不得自己眼里的神色刚刚还是凶狠的,刘彻几乎是瞬间抓住了谈笑的手,凑过去问道,那语气在陡然之间……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李辰风半跪着想要起来的身子,在看到帝王那道宽厚的背影后,眸子闪了闪,将撑着地面打算起来的手再度放了下去,继续维持着跪着的姿势。 “回去……”谈笑觉得此刻自己如同陷入了一个火球之中,但是火球的外面又似乎被一个冰球给包裹,想要大声说话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外面似乎还有什么人在说着什么,可是她一句话都听不到。 然而……回去两个字,却是她心底最强烈的呼唤,怎么都不会忘。 “回去?”刘彻听了半晌才听明白这两个字,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之后,立马死死地盯着那双依旧紧闭着的眼睛。 “阿娇,醒来,朕带你回去。” 压抑的大殿里,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帝王压低了声音说的这句话。 便是妙香,都忍不住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看着床上的那个人。 然而……一呼过去了,两息过去,甚至十息也过去了,除了方才呢喃出来的“回去”两个字外,床上的人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动静。 望着帝王的背影,李辰风的眼里闪过一抹冷笑,轻轻咳嗽了一声,“陛下,还请让微臣给娘娘看看罢。” 抿了抿嘴角,刘彻身子怔了一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最终一言不发的让开了身子。 “可以把药端过来了。”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床上之人的情况,李辰风转头朝宫女吩咐道。 “李大人,这药……”然而在药端过来的时候,妙香却是犯难了,望着李辰风欲言又止。 刚刚其实在刘彻过来之前,施针之后已经进行了一次喂药,但昏迷中的人根本就唤不醒,哪里能够喂得进去,更是将衣裳都给弄脏了。 “怎的了?”察觉到了中间的怪异,刘彻眉头狠狠一皱。 “陛下,娘娘她……根本不吃药。”被刘彻这个眼神吓得激灵了一下,妙香咬着牙将缘故说了出来,说完之后眼圈便红了,语气也带了几分哽咽。 妙香说完这句话之后,刘彻似乎愣怔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投向李辰风,“可有法子?”#####上午的是加更章节,这个是正常更新啦。我大佬们,继续留言收藏哦。 第三十八章 如此喂药 “陛下,若是娘娘执意不肯张嘴,依臣之见,便只能够用灌的法子了。”李辰风看着帝王那道威严十足的眼睛,垂下了眸子道。 “灌?”刘彻眸子一凛,脑海里晃过某些片段,语气瞬间冷了几分,“可有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微臣……无能为力。”李辰风摇了摇头。 看着床上那个女人干裂的唇没了往日的红润,刘彻眯了眯眸子,几个呼吸后叹了一口气,“将药给朕罢。” “陛下……”妙香有些不知所措,端着药的手抖了抖。 “给朕。”刘彻再度道了一句。 “是。”妙香将药送了过去,刘彻伸手一把接过。 李辰风嘴角喏动了几下,最终没有再说出话来……他倒是也想看看这个人是否有法子,若是有法子自然是最好了,若是没有法子…… 嗤笑一声,李辰风的眼里晃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阿娇,张嘴,吃药。”刘彻坐下来,一手端着药,另一只手轻轻地碰了碰谈笑的脸颊,似乎在呼唤自己最为心爱的恋人。 然而床上之人却是没有任何回应,便是连呢喃都不曾发出。 等过了几个呼吸,刘彻皱了皱眉头,手指抚过那因为发热而干裂的唇,“阿娇,醒来喝药……你刚刚说的什么回去,朕可以许你。” 说罢,帝王把呼吸屏住了,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待某一个神迹。 谁都没有看到,帝王眸子里除了希冀……还有担忧。 “陛下,还是奴婢来喂娘娘罢。”轻轻叹了一口气,妙香大着胆子上前,陛下这般做如何可能让自家主子醒来,只怕是天方夜谭了…… “阿娇,朕命令你起来。”刘彻轻轻哼了一声,像是没有听到妙香的话一般。 …… “阿娇,再不起来,朕要惩罚你了。”刘彻轻轻叹了一口气。 ……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直到过了近乎一刻钟,那刚刚还发出了一句“回去”的女子,再也没有发出除了呼吸之外的任何动静。 “陛下,不能够耽搁了。”李辰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帝王的背影,眸子里的情绪重归于平静。 “你们都给朕退下!”帝王突然间冷冷一喝! “陛下!”几个人顿时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唤了一句,只是语气里头表达的意思却不尽相同。 刘彻眉头一挑,眸子稍微往身后一乜,语气里带了几分森冷与警告,“朕会让她喝下药,你们给朕退下。” “喏……”几个人面面相觑了许久,最终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下去。 帝王命令,终究是不得不服从。 听着那一道道脚步声远离自己,刘彻望着手里黑漆漆的药,嘴角动了动,“春陀……给朕留下。” “喏。”正准备退出门槛外面的春陀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恭敬应下,加快步子重新走了过去。 “给朕将旁边的桂花糕端过来。”刘彻目光没有离开谈笑的脸,却是直接朝春陀下着命令。 春陀愣了一下,立马点了点头,直接跑过去将其端了过来,“陛下,奴才把它端过来了。” 刘彻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轻轻地嗯了一声之后,将目光投向了手里的药碗。 就在春陀百思不得其解自家主子该会如何做的时候,让他觉得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饶是他都忍不住翻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皱着眉头端起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猛然喝了一口,然后径直对上了床上女子那张干裂的唇…… “陛下……”春陀瞪大了眸子。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双唇对上的时候,春陀都觉得空气似乎都在此刻凝固了,直到几个呼吸之后,二人的唇分开。 重复的动作做了几乎有十次,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终于见了底。 春陀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到帝王的吩咐声传了过来,“桂花糕。” 将手里的空碗递了过去,刘彻从春陀的手里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自己的嘴里。 刚刚还苦涩的味道瞬间被香甜所取代,刘彻眯了眯眸子,感受着那在自己舌尖上融化的糖,轻轻呼了一口气……再度对上了那双因为自己刚刚辗转反侧的唇而变得红通通的唇…… 在将桂花糕送到另一张唇的过程中,刘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何在服药之后总会嚷嚷要桂花糕了。 的确……很甜。 “让她们进来罢。”擦了擦嘴角,刘彻目光没有离开那张微微启开的唇,拿了一旁的帕子轻轻地为她擦拭了一下后吩咐道。 帝王的吩咐,几个人应声而来,望着那空空的放在一旁的药碗,妙香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一丝诧异,而李辰风的眼里却是晃过一抹惊疑,一段探究。 “还需要如何做?”刘彻眸子闪了闪问道。 “接下来,需得让娘娘好生将身子里的黄气随汗发出来。”虽然心里有些想法,但是这个时候,李辰风却也不敢丝毫怠慢。 “陛下,该上早朝了。”春陀看着帷幕里面两道相拥在一起的身影,垂下眸子恭敬地喊了一句,话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什么时辰了?”里头传来帝王低沉中带着沙哑的声音。 “回陛下的话,已经到了近卯时了。”春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平日里陛下寅时三刻就得起来了,今日他还特意晚了一会儿才来唤陛下的。 已经这么晚了吗?刘彻皱了皱眉头,望着那睡得极为深沉的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李辰风说完那句“需得把汗发出来之后”,刘彻便一直守在旁边,时不时的压紧那女人想要踢开的被子。 到了夜里,更是直接上了床去。 这女人身体就如同一个火球一般,便是他抱着都想要蹬被子,他走了…… 昨日……他是去了御书房,想着回来便能够看到她睁开眼睛对着自己的样子了,可是今日……为何他却有种不敢离去的念头呢? 然而,帝王终究是帝王,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刘彻起身下床,张开双臂,“更衣。” “喏。”春陀应下,挥了一下手,身后早已经准备好的宫女太监立马过来。 “让人过来看好她,莫要让她动被子。”待得更衣梳洗完毕,刘彻隔着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的身影,挥了一下袖袍道。 第三十九章 终于醒来 当谈笑从昏睡中醒来之时,只觉得整个人如同浸在一桶热水里,更是一身都黏黏糊糊的难受。 “娘娘……娘娘?”身边有人的声音,谈笑努力撑开自己沉重的眼皮,看到那古色古香的帷幔不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刚刚她差点儿就叫把寝室那几个人的名字叫出来了,让她们给自己端一杯茶过来。 幸好…… 不过清醒之后,看着妙香那担忧的眸子,谈笑又觉得不是那么的好,若是自己真的能够现在回去,那才是真的好了…… “妙香,我这是怎么了?”谈笑皱了皱眉头道。 被子里似乎都有了一团湿气,谈笑想要掀开却被妙香一把按住。 “娘娘,现在还不能够掀,你的汗都还不曾发完呢?”妙香皱着眉头,摇头道。 听到妙香的话,谈笑先是愣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只觉得就这么一会儿,这身上越来越难受了。 眸子一闪,谈笑笑了笑道,“妙香啊,这不是我已经醒来了吗?可以掀开了,这汗要是不弄干净,怕是得又回去了,届时怕是更不舒服。” “还有这种说法?”妙香明显被谈笑这句话给吓到了,愣愣的开口,面上带了几分惶恐。 “自然。”谈笑现在是只想从这“水深火热”之中出来,自然是恨不得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越有效果越好。 看着谈笑那双明亮的眼睛,妙香也觉得自家娘娘该是好了,可是想起陛下和李太医的嘱咐,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当下起身道:“那……娘娘……现在还是莫要乱动,我让李太医过来瞧瞧罢,很快的。” 说罢,不等谈笑反应过来,刚刚还守在自己旁边的丫头瞬间跑了没个影儿。 “你们在这儿好生侯着……莫要让娘娘出来了。”到了外殿,妙香嘱咐着旁边侯着的几个宫女道。 其实这般事儿大可以交给其他人去办便罢,偏生妙香还就自己飞快的跑了出去,究其根本…… 走出长乐宫的时候,妙香松了一口气,她若是还留在里头,万一娘娘又再用那般眼神看着自己,望着自己,她该如何做…… 难不成还真的就依了她? 那若是再这般突然又出了何种问题,她可承担不住那个后果。 谈笑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只听得她出去的时候还嘀咕了什么,当下不由撇了撇嘴。 不过既然走了……谈笑呼了一口气,忍不住用手将黏脖子的几根头发扒拉了几下,正要拉开被子径直起身的时候。 一道带着几分惶恐的声音传来,“娘娘不可。” 拉住被子的手一顿,谈笑怔怔地愣在当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在心里骂了妙香一句。 这个丫头……可还真是走了都不忘给自己挖坑啊…… 只是妙香走了之后,谈笑胆子倒也大了起来,轻笑了一声之后,抓住被子的手一紧,继而一掀,径直坐了起来。 刚起来的那一瞬间,谈笑都觉得自己的里衣似乎贴了一下…… “娘娘!”屏风外面的几个宫女瞬间过了来,盯着谈笑的动作目光里带了几分惶恐,以及几分……不知所措。 “可知我是怎么了?”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 刚刚问妙香,那丫头却是给她跑了,她只记得当初在那儿跪着跪着……之后……醒来便到了此处。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知娘娘是如何了,奴婢只知道昨日巳时,陛下突然抱着娘娘回了长乐宫,那个时候娘娘已经昏迷不醒了,之后李太医过来说是娘娘身子又发热了……”宫女一边小心翼翼地打探着谈笑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虽然有些诧异为何会有种感觉如今的陈娘娘似乎比以往更加好说话了一些,但也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谈笑听着只想仰天长叹一声,她这真的……跪着跪着给晕过去了? 只觉得此事太过于丢脸与无奈,倒是把刚刚那一句“陛下亲自抱了回来”给忽略了。 “我……”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刚准备说话,那宫女也听着抬起了头,却见此刻谈笑眼神微微一变,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水过来罢,本宫要沐浴。” 陡然间威严起来的语气,让小宫女立马又垂下了眸子,身子也似乎在此刻抖了一下。 谈笑一边在心里听着“黑天鹅”那一句“请用符合自身身份的言语”,一边观察小宫女的表情,只觉得这个坑似乎越来越大…… 然而,让谈笑又惊又喜的却是,原本这些一个个叫不动的宫女,在自己刚刚说出那句话之后,竟是互相看了几眼,躬了身子,“喏。” 望着几个人出去的身影,谈笑不由抽了抽嘴角,这是……答应了? 黑天鹅的提示声已经关闭,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一时间又不禁觉得五味杂陈。 怎么说都没有用的话,用阿娇的语气说出来却是立竿见影。 以往的阿娇……虽说性子张扬了些,但总归是让每个人都不敢放肆的。 “娘娘先坐着罢,水很快就来了。”刚刚还过来想要扶住谈笑的宫女,此刻已经毕恭毕敬的退到了一旁,垂着头道。 谈笑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没有再多说,却是有种无边的孤寂打四处而来。 正如宫女们所言,热水很快便打了过来,谈笑望着那氤氲着热气的大木桶,稍稍收起了自己心里的无奈。 洗去一身的黏湿感,便也能够恢复一些舒坦。 当李辰风匆匆赶到长乐宫的时候,正要进去却是被宫女拦了下来。 眉头一皱,李辰风眼里带了几分担忧,“娘娘她……” “娘娘正在沐浴,还请李太医稍等片刻。”宫女恭敬地福了福身道。 沐浴…… 李辰风眸子闪过一抹晦涩,却又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沐浴倒也行,总归是莫要再做些容易发热风寒之事便好。 “陛下,您慢着些……”看着刚刚下朝的帝王火急火燎的往长乐宫这边的方向走,春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无奈的是,春陀觉得帝王的脚步却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更是加快了三分。#####哈哈哈哈,大家留个言对刘彻印象咋样哈哈哈,真的……我在考虑啥时候让咱们笑笑虐虐他……这个帝王当得太帝王了,不好不好。 第四十章 沐浴风波 “怎么回事?”当刘彻回到长乐宫的时候,便看到外头呼啦啦站了一堆宫女,眸子一眯压低了声音道。 “参见陛下!”看到刘彻过来,宫女们皆是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垂下了眸子。 “见过陛下。”李辰风朝帝王恭敬行礼。 刘彻这才发觉李辰风也过来了,当下心里一紧,“可是又有什么事儿?” 那语气里,虽是压抑着,但是也足够听出几分焦虑。 “陛下,娘娘已经醒过来了。”妙香见势,朝前面走去,恭敬地道,刚刚她只顾着去唤李辰风,倒是忘了让人去通报陛下了。 “醒……”呼吸一窒,刘彻眼睛都在瞬间亮了一下,紧接着目光便投向了那扇紧闭着的门。 “陛下,娘娘此刻……正在沐浴。”妙香皱了皱眉头,当她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幕的时候也着实愣怔了一会儿。 紧接着便是一股无奈之情了。 自家主子这倔强起来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持啊…… 不过这把门关闭起来的情况,以前她倒也没有如何见过啊…… 只问起侯在长乐宫的宫女,却道是娘娘道她们伺候着不习惯,索性便自己动手了。 “多久了?”刘彻眸子一闪,轻轻咳嗽一声道。 “约摸有半个时辰了。”几个宫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垂下眸子道。 “半个时辰?”宫女们的话刚刚停下,不等刘彻开口,李辰风却是皱着眉头先说了。 刘彻眸子一凛,“如何!” “陛下,若是只是几柱香倒还可,只是这快一个时辰……怕是娘娘的身子……”李辰风皱着眉头,斟酌着开口。 他在这儿过来等了约摸有两刻钟了,原本只是以为在他来之前才进去的,现在看来……早已经进去不少时间了。 “进去唤她快些。”刘彻眯了眯眸子,眼睛扫过一众人。 “陛下……娘娘不许人进去,里头的门……被娘娘从里头拴住了。”妙香有些担忧的看着里头,声音里带了几分惶恐。 刘彻先是愣了一下,之后眸子里便露出几分古怪,“栓门?” 他原本还以为只是几个人在里头伺候着,如今才知道,只有那女人一人在里头。 这么一想,刘彻心里莫名的有几分慌张……若是…… “你们都给朕退下。”眯了眯眸子,刘彻转头吩咐道。 宫女们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动作了起来,帝王的命令,她们哪里有胆子敢不听。 倒是李辰风,皱着眉头看了帝王一眼之后,眼里飘过一抹意味深长,“还请陛下尽快。”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李辰风才再度行了个礼离开。 “春陀,在外头侯着,听朕吩咐,朕未唤你之时,莫要进来。”看着那些后退的宫女,刘彻压低声音朝身边的春陀吩咐道。 “喏。”春陀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却是极度地恭敬,朝妙香使了一个眼神。 待得门前只剩下刘彻和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春陀后,刘彻轻轻呼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长乐宫的殿门。 在推开殿门的那一刻,刘彻在心里想,好在那个女人只是将里殿的门给关上了,外头的殿门还知道虚掩,否则自己岂不是…… 然而,想到这个的帝王却不曾想到,为何这个人如今洗澡还要将门给虚掩了。 氤氲了热气的屋里,自从将自己的身体沉进巨大的木桶里之后,谈笑便靠在木桶的边缘闭上了眸子。 黏腻的身子用这热气腾腾的水一泡,便是分外的舒服,比之自己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泡温泉汗蒸还要方便一些。 就这样泡着泡着,谈笑觉得自己身子都软了下来,虽然知道泡澡不能够泡太久,但偏生就是不想起来。 在长门宫之时,虽然依旧可以泡澡,但哪里有今日这般待遇。 里殿外面,即便是隔着紧闭着的门,刘彻依旧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里头那腾腾的热气。 抬起来的脚放了下来,伸手想去推门却又瞬间放了下来,又抬起了脚…… 反反复复两次,帝王竟是因为自己该一掌推开这扇门还是该踹开这扇门而犯了难。 眸子闪了闪,就在帝王仍旧犹豫不决的时候,从里面传来噗通一道声音,让他眸子瞬间一凛,而那抬起来的脚终于……踹了出去。 随着一声巨响,浴桶里的谈笑吓得几乎身子都弹了起来,紧张地朝门口望去…… “阿娇,怎么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在门口的身影眼看就要冲过屏风,谈笑终于反应了过来。 “不要过来!” 现在谈笑若是还不知道是谁过来了,那便是白白在这宫里生活了这么久了,想要去将衣服拿过来,却不得部站起来够那屏风。 六神无主之下,谈笑皱着眉头又将身子沉进了桶里。 “怎么?朕过来不得?”原本还担心不已的心在听到那一道带着紧张急促的声音后便松了下来,紧接着帝王皱起了眉头。 原本还以为…… “陛下怎的过来了?”谈笑一边在心里琢磨自己该如何摆脱眼下的局面,一边不得不分出心思想她该如何对付眼前之人。 “阿娇不乐意朕出现在这儿?”原本只是想让这个女人出来,现下听到这句话,即便是隔着氤氲水汽也能够察觉出来此刻女人的精神头不错,刘彻眯了眯眸子,步子上前道。 隔着屏风,能够看到那巨大的木桶,木桶里的人几乎都看不到,刘彻在心里哼了一声。 看着那即将要跨过屏风的男人,谈笑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来了。 自己在现代可是连男朋友都没有交过,稍微对男生有点儿好感还是初中那个时候,可惜直接被扼杀了…… 大学单身狗四年,谈笑也是其中一个了,用其他几个人的话来说就是,若是谈笑这棵老铁树开花了,她们就得拉个横幅在校园里普天同庆了。 “你的拒绝与原人物身份不符合……” 很想拒绝,可是身体里面的坑爹系统却又开始叫了起来,谈笑着急得额头上都冒着了一层汗。 要么被系统扣分,要么被这个男人看个透,两种中选什么,她什么都不想啊…… 身体里的系统叫得更欢了,谈笑几乎都要欲哭无泪了。 第四十一章 屏风魅影 “陛下莫要过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谈笑灵机一动,咬着牙闭着眼喊出了这句话。 喊出这句话之后,谈笑努力地忽视身体里面越发欢快的声音,紧张地盯着那道身影,当看到他在屏风后面停了下来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的身子哪儿朕不曾看过?”嗤笑了一声,刘彻声音里带了几分嘲弄,只是那步子却是当真没有再动。 蝶游兰花的屏风后面,刚刚那从木桶里面冒出来的一点点头似乎又低下去了一些。 “不……不是……”一边听着身体里系统的叫喊,一边听着男人的话,谈笑身子一颤,便是话都说得磕巴了。 这男人……咋说出来了这样的话啊…… 不过转念一想,谈笑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身体的这幅主人,曾经是刘彻的妻,也曾经恩爱过,他说的那句话……其实又有什么错呢? 若是是恩爱夫妻之间说出来,不过是最最平常而又带了几分小暧昧的话。 可偏偏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谈笑身子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哦?那阿娇是不想朕见你?”刘彻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那屏风上面的兰花上。 “怎么会。”谈笑呼了一口气,想着现在的陈阿娇会如何说,大声道,“陛下莫要进来,阿娇身子不适,怕过气给您,若是……” 听到那女人如此说道,刘彻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摇了摇头道:“朕是真龙天子,何惧之有?” 若是怕过气,那便早就该过了,这女人却是忒后知后觉…… 而刘彻又想,若是将给她吃药时候发生的事情告诉她,这个女人又会有如何反应? “那……那陛下稍等,阿娇换好衣裳出来。”谈笑将脖子缩在水里,双手抱着胸口,这一次坑爹系统的黑天鹅倒是没有再说话了,偏偏她也抱着拼出去了的冲动,若是这个男人冲进来的话…… 听着那带着颤抖的声音,刘彻捏紧的手指松开又捏了起来,“既然如此……那阿娇便穿上衣裳罢,朕就在这儿等你。” 当“既然如此”三个出来的时候,谈笑觉得自己提起来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一半了,但听到那句“朕在这儿等你”后,又瞬间被雷得外焦里嫩。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阿娇还不出来吗?若是不出来,朕便进来扶你起来?”就在谈笑仍旧犹豫不决的时候,刘彻带着笑意的声音再度传来。 咬了咬牙,谈笑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就好似如此可以让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平复下来。 虽然很想说让这个男人出去,但是谈笑却也明白,若是再说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 就刘彻刚刚说的那句话,其实谈笑都有些诧异他居然会答应了。 手指紧紧的捏住因为自己不小心弄掉在桶里的帕子,谈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就当做他看到的不是自己吧,而且……不是还有一个屏风吗? 在心里为自己打足气,谈笑又呼了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 当从木桶里站起来的那一刻,谈笑依旧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将身子正面对上屏风那处。 一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 这个时候,谈笑突然有些恨这个木桶做得如此之高了。 可是既然站了起来,那便…… 想要伸手去够屏风上放着的衣裳,却发觉此刻的位置怎么样都少那么一点点…… 欲哭无泪的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闭着眸子,咬着牙长腿一迈…… 刘彻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屏风的那处,看着那道身影从木桶里出来,瘦削的身影投射到屏风上,却是足够玲珑有致,凹凸有序。 阿娇是个美人,刘彻自小便明白。 然而长大了,见得多了,却也觉得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样看过去…… 刘彻的眼神都不曾改变几分,身子未动作半分,看着那道身影慢慢靠近屏风,修长纤细的手臂拿过衣裳,努力地用侧面对着屏风…… 若是往日里,这后宫有别的女子这般对他,他早已经拂袖而去了,只是今日却莫名心里有些痒痒。 这个女人……不晓得这般若隐若现,侧面的曲线有时候比正面还要勾人心魄吗? 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刘彻的平静表情终于被打破,呼吸也跟着重了一分,却又在很快就被遏制下去。 他怕……惊到了女人。 当把里衣快速的围上,谈笑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很快便发现了另一件事情,这古人的衣裳如此之多,哪里是一件里衣穿好就可以出去的? 而且她把外裳给脱到了屏风不远处的衣裳立架上啊…… 现在的谈笑,无比后悔自己没有让一个宫女进来候着了,就是不帮自己擦拭身体,便是等着拿衣服也是好的啊。 最最无奈的是……她现在根本搞不懂这个帝王现在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隔着屏风看着慌慌张张着着里衣亵裤的女人,影子影影绰绰活灵活现,刘彻暗暗叹了一口气,压下心里浮上来的那股燥热感。 “还不好?”眯了眯眸子,刘彻咳嗽了一声道。 其实他在外头依旧依稀可以看得清楚她的动向,但偏生在看到着了中衣之后的女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便想要逗上一逗。 “好……好了。”谈笑咽了咽口水,轻轻呼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从屏风里走了出来,朝刘彻福了福身。 眼前的男人没有动作,谈笑咽了咽口水,拿不定他的主意,于是乎稍微抬起头来,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外裳,“陛下,我……” 上上下下打量一眼眼前的女人,沐浴过后的肤色显得格外的白净红润,尤其是那张被水汽熏过的脸,更是红得如同玉石一般发亮…… 刘彻眯了眯眸子,径直上前,在谈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美人儿抱了起来。 “陛下!”谈笑一惊,忍不住呼了一声,面色大变,挣扎着就想要下去。 “春陀!让人过来收拾,唤李辰风过来!”然而,帝王却是理都不理,抱着怀里的人直接朝那张床上走去。#####我亲爱的大佬们,五一放假快乐啊!!收藏评论继续走起来,还差……14条进行第二次加更……收藏还差6个可以加更一次,所有木有评论的,木有收藏的大佬们,你一条我一条,你一收藏我一收藏就可以加更了啊!!! 每次想给点肉渣都要绞尽脑汁的大豆砸留。 第四十二章 心存疑虑 “陛下,娘娘的如今脉阴阳俱停,是为风寒外邪之症转好的征兆。”李辰风仔细的切着脉,过了近乎有半柱香的时间,才松了一口气跪地朝帝王恭敬道。 “如此说来,是大好了?”刘彻心里提着的气终于舒了出来,语气便也不觉带了几分轻松。 谈笑被妙香扶住送回到被子里,听着刘彻和这个李辰风之间的对话,不由有些诧异。 为何每次看到这个李辰风……她都有种这个长相温润,眉目平和的男人有种想看她又不敢看她的感觉…… 更准确的而言,该是想看她这幅身体的主人。 而随着帝王这句话出来,刚刚还温和的太医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语气也不禁带了几分强硬,“陛下,娘娘虽说身子已经好些了,但是还未曾痊愈,若是以往之事再来一场,只怕娘娘的病会愈发的来势汹汹。” 对于李辰风的话,谈笑倒是听得很是认真,毕竟现如今她方是用了这副身子,那么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且她更是明白,现今的太医医疗水平可比不得现代技术,虽说中医博大精深,但是中医讲究性平,效稳,便是只是一个风寒,丢了性命的事儿也不在少数了。 “那你便……”刘彻眉头一皱,正准备吩咐下去,扭头却看到躺在床上的女子正直直地望着李辰风,眼里的神色让他有些疑惑。 轻轻咳嗽一声,虽然想要讽刺这个女人几句,但是到了嘴边,却是不知不觉的放轻了语调,“你且放心, 朕会让李太医给你配一些药物调理身子。” 说罢,将目光再度投向了李辰风,“李辰风听令,朕命你每三日过来为陈美人诊脉,悉心调养,不得懈怠。” “不……”刘彻的话说完,李辰风还没有接旨,谈笑就忍不住开口了,望着刘彻那朝自己投过来明显带了不悦的眸子,谈笑眨了眨眼睛,“陛下不必劳烦李太医了,阿娇知道自己的身子……” “微臣谨遵陛下旨令。”就如同方才谈笑快速的回话一般,李辰风不等谈笑说完,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谈笑看着他,嘴角抽了抽,她之所以如此说道,自然是不想吃了没事喝什么中药啊…… 偏偏这个李辰风这一次答应得这么快,就刚刚来看,这明明是个有主见的主儿,遇到自己的领域,就是帝王也得在专业面前让让道,当然杀头除外…… “李太医,是药三分毒,还是让身子自行恢复罢。”谈笑呼了一口气,用三分商量的语气对着李辰风道。 李辰风跪在地上的身子似乎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谈笑,又立马垂下了眸子,声音平缓而坚定,“既然娘娘知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那便请娘娘无论如何不为他人,便是自身也要保重玉体,除此之外……娘娘不必担心药毒三分,微臣会竭尽全力为娘娘配置出最为平和的药方。” 听着李辰风这一本正经的话,谈笑不禁有些发囧,这人是真心希望她好,倒是她刚刚你那句话让他难办了。 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点了点头,让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那便多谢李太医费心了。” 恰好这个时候,李辰风抬起头来,二人目光交错,李辰风眸子一闪,又立马垂下了头,“娘娘客气了,为陛下娘娘分忧,乃是微臣的本分。” “好了,你下去罢,记得自己的身份与要做之事,朕不会亏待你的。”刘彻眯了眯眸子,点头道。 当说道自己的身份几个字的时候,刘彻不禁有些恼,刚刚那个女人对着李辰风居然露出了笑容…… 以往的阿娇在别的男子面前都是不假辞色的,毕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也只有在他的面前…… 这个念头在心里浮现的时候,刘彻浑身一怔,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难不成他还想要回到曾经这般样子去? 当下,刘彻不由狠狠皱起了眉头。 而这个时候,屋里的另在一位主也犯难了……在她对李辰风露出微笑的时候,黑天鹅聒噪的声音又开始喋喋不休了,而且还要说什么犯错误集满了三次,要扣除相应的荣誉值。 这怎么可以?刚刚她做了什么?嗯? “好生歇着罢,若是不想再吃药,便好生保住自己的身子,朕就先走了。”心里有些乱,刘彻觉得自己会不会是因为这几日日日和这个女人相处以至于……当下只想快些离开此处。 “阿娇恭送陛下!”虽然有些诧异这个难以琢磨的帝王现在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但是谈笑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她刚刚还以为这人在继续待在这儿呢,还在想自己该怎么样让他给离开了,好让自己问清楚身体里的那个黑天鹅…… 听着女人恭敬而迅速的话,刘彻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为何他有种感觉,这个女人在迫不及待的期待已经的离开? 然而帝王的话已经说了出来,也不好再留下问清楚,而且看到这副身子一副软趴趴的模样,拂了拂袖袍,“好生歇着罢。” 待得刘彻走后,谈笑松了一口气,朝身边的妙香眨了眨眼睛,“对不起啊妙香,让你担心了。” 看到妙香那憔悴的脸和熬红了的眼睛,谈笑就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这个人肯定又做了不少事儿。 “娘娘,你吓死妙香了,你今后可一定好生保重身子,同陛下服一次软比起自己的身子又算得了什么,娘娘……”妙香听到自家主子的话,眼圈瞬间又是一红。 “好了好了,我之后会注意的。”谈笑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娘娘好生歇着,奴婢去给您吩咐膳房做些好克化的物什。”听到自家主子的妙香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 过去的就过去了,如今娘娘无恙自然是最好的了…… 等到妙香离开之后,谈笑立马闭上了眸子,开始在脑海里去回应一直刚刚那个声音,“黑天鹅,出来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要扣除荣誉值?!” 第四十三章 任务再现 “娘娘,听说长乐宫那一位今日个醒过来了。”兰林殿里,香芷凑近自家半靠在榻上的主子,半蹲了身子小心翼翼道。 “我已经晓得了。”女子眉头一蹙,想要起来,香芷见状立马将其扶了起来。 “这两日里,动静闹得如此之大,我又怎么会不晓得。”卫子夫轻笑一声,端过香芷递过来茶,“如今她总算是醒了,可算是能够让陛下放心了。” “娘娘,用奴婢的话说,她就不该醒过来。”听到自家主子的话,香芷眉头狠狠一皱,当即有些愤愤的道,“当初她罚娘娘跪之时,若非陛下及时赶到,只怕娘娘的腿脚都要废了去。” 香芷的话刚落,卫子夫心里顿时一抽,语气也不似方才平和,“够了!过去的事情还提她作甚,那时候她还是皇后娘娘,我只是一个……况且那一次要罚也是太皇太后娘娘要罚的。” 香芷暗暗的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看到那张柔和的脸上带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怒火,不由撇了撇嘴。 其实自家主子也是很生气的罢…… “香芷,你说这一次咱们还要去探望她么?”卫子夫抿了一口茶,抬起眸子乜向香芷,轻轻叹了一口气,“毕竟如今她不是皇后娘娘了,太皇太后也不在了,我觉得……怪可怜的。” 不是皇后娘娘,没有太皇太后,这个后宫里,陛下也不爱她,她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呢? “夫人还是不要过去了,夫人如今已经有了龙子,便是娘娘心里担忧,也要体恤龙子。”香芷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当下立马明白了下来,轻笑一声接着自家主子的话道。 是啊……如今宫里最有权有势的可是如今自家的主子,想不想去看她还不是一句话?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去凑这个热闹倒也不好。 天晓得那个疯女人会不会狗急跳墙给伤了自家主子? 香芷说完,上前一步为主子揉了揉肩膀,手指力道适中,让卫子夫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眸子。 “你说的对,如此咱们便不去了罢。”点了点头,卫子夫笑了一声道,“只是慰问还是得送过去的,否则怕是会有人说咱们无礼了。” “娘娘纵使不闻不问,那又有何人敢道娘娘半句的不是?”轻笑一声,香芷的手指改揉为捏。 身子往前一起“香芷,记得我同你说过,为人得谦逊一些的,如今的这一切是如何来的?是陛下的恩宠,那便得给陛下分忧。” “是,奴婢记得了,娘娘教训得是。”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香芷脸色微微一变,脑海里晃过某个片段。 听到香芷的话,卫子夫满意的点了点头,只很快又轻声叹了一口气,“不过最近……自从那一夜之后,陛下便再也不曾来过咱们兰林殿了。” “娘娘莫要忧心,陛下心里定然是惦记着娘娘和小皇子的。”香芷眸子闪了闪,恭敬地道。 她现在又更明白自家娘娘为何要说出刚才的那些话,对于此事要如此做了,心里感慨之余,又不禁有些羡慕,若是有朝一日她也能够如此…… “你给我说清楚,刚刚为什么不符合人物原型,而且还要扣除荣誉值?”长乐宫里,谈笑躺在床上,眸子闭着,脑海里却是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清醒。 黑天鹅:“皇后阿娇身份高贵,性格高傲,于任何人都不假辞色,你方才对除去刘彻之外的男人微微一笑的情况,已经违背了人物原型。” 这句话还没有听到一半,谈笑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什么人物原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挑了挑眉头,谈笑看着眼前一圈白色的雾,眯着眸子道。 “那亦是不符合。”黑天鹅晃了晃,“你占用了原宿主的身体,进入了系统,便需要讲系统的规则。” “规则可以商量吧?”谈笑冷笑一声,“你说谈笑高傲不对别人笑只对刘彻笑,那是因为她以前眼里只有刘彻,如今在进了长门之后,对于一个三番两次救了自己的太医,她难道不能够报之以微笑?阿娇是性格高傲高人一等,却不是知恩不报之人罢?” 黑天鹅晃了晃:“……” “再者,以前怎么没有听到什么没有符合人物原型要扣除荣誉值的说法?”谈笑寸步不让。 她想,这一次要是还不给个说法,只怕是这个系统要翻天了! 黑天鹅:“这个……是系统升级之后的改编的,介于你多次违背人物原型,三次便需要扣除相应的荣誉值。” 谈笑听着,莫名的觉得这句话黑天鹅说的有些心虚。 “这样吗?这不是玩我是什么?索性我就留在这里啊,大不了都别做了,你们另外找人。”谈笑眯了眯眸子,语气里带了几分威胁。 大不了一拍两散,他们系统想要找到第二个她这样的倒霉蛋也不容易吧? 随着谈笑这句话说完,黑天鹅似乎愣住了,便是晃动的身子都停了一下来。 过了几秒钟,才重新晃动,“鉴于你所说的有道理,所以这一次的荣誉值可以不进行扣除,下次开始实施。” “下次?”谈笑眉头一挑,原本还想再商量一下,但是想了想,最后莞尔一笑,“可以。” 有了第一次的交涉成功,就不怕她没有下一次,所以还是不要把这个系统逼得太紧了。 有时候谈笑也会觉得荒诞,明明是一个系统而已,她却真的得以人的思维和它来对话,就好像它身后有人在控制一般…… 有人在控制一般! “嘶……”这个念头刚刚在脑海里一晃而过,谈笑就觉得脑袋突然如同被一个钉子戳了一下一般, 痛得厉害。 但是很快,她便不得不忽略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感。 因为…… “人物:陈阿娇,第二个任务正式启动:探明陈阿娇巫蛊之案相关事件,荣誉值:15。” 当白天鹅机械的声音在她空间响起来的时候,谈笑眨了眨眼睛,还处于半懵的状态,第二个任务就这样……来了? 第四十四章 长公主来 回到现实中,谈笑不禁犯了难,心里怎一个愁字了得! “查明巫蛊之案”这件事情,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难啊!是个什么真相?相关的什么事情? 这坑死人不偿命的系统偏偏说完之后就再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最最主要的还是什么要去想这些事情,而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凭什么去查?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眯了眯眸子,正准备开口唤妙香扶自己起来,却听到外头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了进来。 不是刘彻……是一道自己从未听过的女声。 紧接着,便是妙香交流的声音,谈笑尖起耳朵听着,片刻便了然了…… 这是……馆陶长公主来了? “殿下,奴婢去唤娘娘起来罢。”妙香看着出现在眼前雍容华贵的女人,恭敬地垂眸道。 “莫唤她,让她好生休养,我进去看看她就好了。”随着敲敲的脚步声进来,女人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少了几分威仪,多了几分温和与慈爱。 谈笑很想睁开眼睛,但是此刻她哪里敢啊…… 当下只能够闭着眼睛,装睡了。好歹她看看馆陶长公主会说什么罢…… “你们都下去罢,我看看娇娇就出去。”屏风前头站定,馆陶长公主轻声吩咐道。 “喏。”宫女们应声而下。 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谈笑忍不住在被子里攥紧了拳头。 不一会儿,床边便有了动静,那个人……坐了下来。 “娇娇……母亲来看你了。”望着床上的闭着眸子的人,馆陶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是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怎么的又瘦了,你这般样子,母亲怎么放心得下?” 谈笑能够感觉到女人的手抬了起来,落在了她脸上面的不远处,就要落下来,甚至她的心都跟着紧了一下。 她想,如果自己忍不住…… “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陛下那儿……莫要和以往那般倔强。” 女人带着叹息的话再度传进谈笑的耳朵,让她的心隐隐有些揪痛。 只从这几句话来说,她也能够听到一个母亲对于孩子过得幸福的期盼,然而这般……作为一个母亲,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只是在孩子睡着之后和她敲敲的说。 希望她能够听到,又希望她听不到……矛盾的地方,那就是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护,赤诚至信,真心诚意。 “娇娇,母亲如今都后悔了……后悔将你嫁给陛下,若是寻一个王公贵族,母亲父亲便至少能够包你一世无忧。”轻轻叹了一口气,馆陶长公主的声音里陡然带了几分颓然。 “如今你父亲的身体也愈发的不好了,只是他也是记挂着你,你可要好生护好自己,莫要让他担心了,也让母亲……放心。” “你的改变……母亲也听妙香说道了,虽然委屈了你,只是如今,却也是做得对的,娇娇……你终究还是长大了,若是可以,母亲真想护你一辈子,可是有很多的路,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走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谈笑即便没有看到,也能够想象这个在大汉王朝荣宠一生,权势滔天的女人脸上有多么的无奈。 轻轻咳嗽一声,女人起了身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却道了一句,“母亲走了,娇娇……自己好生照顾好自己才是。” “母亲……”就在馆陶长公主转身之际,谈笑终于装不下去了,睁开了眸子,伸手扯了扯女子的裙角,轻轻唤了一句。 “娇娇……”站起身来的女子似乎怔了一下,目光里闪过一抹诧异,却是很快转过了身来。 在对上那双眸子的那一刻,谈笑有一瞬间的愣怔,这个人……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姿态万方,仪态从容,面若牡丹灿烂高贵,身姿站立之时便如同杨柳慕风,目光若远遥,便若星辰之与月。 不管是之前的阿娇,还是如今她占用了这具身子,都足够让她来唤一声母亲,更何况,刚刚女子眼底的神色,足够让她见之动容。 若是她不叫这一句母亲,那她会内心有罪,心底负罪,于是乎……更何况,是她主动的睁开了眸子,想要看看这位闻名大汉身份尊贵的馆陶长公主,亦是陈阿娇的母亲。 “娇娇,你醒啦?”女人在谈笑唤出那一句母亲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半俯下了身子,目光里只余下了温柔与疼惜。 “母亲,是女儿不好,让您担心了。”谈笑眸子闪了闪,道了一声。 “傻娇娇,你说什么呢,是母亲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一听到谈笑这般说,刚刚还强忍着眼泪的女人竟是立马红了眼眶,眸子里满是愧疚。 “母亲,你于阿娇做的已经够多了,今后阿娇会好生照顾自己,还请母亲宽心,好生保重身体,告诉父亲阿娇如今一切都好。”拉住馆陶长公主的手,谈笑看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而仔细。 “得得得,母亲知晓。”听到谈笑这般说,馆陶长公主先是有些愣怔,但很快便又笑了,脸上的表情既是欣喜又是欢悦。 “就是如今……阿娇也需好生保重身体,陛下于你……”馆陶长公主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母亲……”打断馆陶长公主的话,谈笑眸子闪了闪,眯了眯眸子道,“如今只要平安康健,其他的便是柳叶之如清风,无论如何,总还得继续下去的。” “你明白就好。”馆陶长公主点头喟叹,“娇娇你如今的性子,虽说母亲看着心疼,只如今也是更放心了。” “母亲,人总得长大,阿娇不能够一辈子受母亲的庇护长大。”谈笑笑了笑,点了点头,目光和煦而真挚。 “娇娇……母亲的好娇娇。”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馆陶长公主伸手摸了摸自己女儿的额头,想要将那皱褶抚平,一下又一下…… 体己话一句又一句的说着,谈笑便一句一句听着,目光里的神色从容且欢喜。 当馆陶长公主出去之时,谈笑闭上眸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啪嗒一声打在玉枕上…… 第四十五章 食不下咽 “陛下,长公主殿下已经回去了。”御书房里,春陀小心翼翼地垂着头朝端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的男人道。 将最后一封奏折上需要大臣议论之事用批红勾出,刘彻搁下御笔,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如何?她们说了什么。” “回陛下的话,据长乐宫的人报,长公主殿下进去之时,娘娘还未曾醒来,之后才醒过来,二人说了一些话之后就离开了,大多是长公主殿下吩咐娘娘要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春陀早就料想到自家主子会有此一问,当下把早已经打探好的事情如数禀告。 听了春陀的汇报,帝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抹讶色,这一次母女二人仅仅是说了这么一点儿事情? “她现在如何?”刘彻挑了挑眉头道。 春陀稍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帝王,“说是在喝药。” 总觉得现下陈主子喝药成了一个老大麻烦的事儿。 “摆驾,回长乐宫。”听到喝药二字之时,刘彻脑海里顿时浮现了一副不一样的场面,勾了勾唇角起身道。 “陛下……太医院李献传来消息,说是卫夫人这几日有些食不下咽,陛下您看……”看到帝王脸上闪过的一抹笑意,春陀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眸子。 他不是特意要打搅自家主子的意思,而是他也是无可奈何啊……若是以往,哪怕是卫夫人再得宠,陛下对别的嫔妃有兴致,他这个做奴才的哪里敢多言半个字? 偏生如今的卫夫人肚子里可是有小皇子呢,如此一来……自当是小皇子更为重要。 “子夫?”刘彻步子一顿,脸上不禁多了几分愣怔。 是了……这几日都把心思放在长乐宫了,竟是有些忽略了兰林殿,这么一想,刘彻眸子当即有些变化。 几个呼吸之后,刘彻轻轻叹了一口气,拂袖道,“摆驾兰林殿。” 说罢,步子都加快了一两步。 “陛下可要在兰林殿用膳?”春陀赶紧跟上,看了看外头的日头,方才在御书房自家主子还在批阅奏折之时,他就让传膳,只是自家主子根本就是睬都不睬一下。 现下已经过了午时,若不是因为这个……他倒也不会这么快就说兰林殿之事。 “子夫可用了膳?”刘彻步子一顿,“罢,便传膳兰林殿罢,食不下咽,朕便同她一起用膳总归会好些的。” 听到帝王的回答,春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哎,是!奴才立马吩咐御膳房。” 这般两全其美的法子,也是亏得他想了。 “娘娘,喝药罢。”长乐宫里,妙香一脸无奈的看着坐在床榻上对着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的人。 “娘娘……这药都凉了,不喝身子如何好得起来?方才娘娘还答应了长公主殿下要好生照顾自己的。”妙香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谈笑乜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在妙香的期盼中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好了吗?” “李太医交代过了,这药如今得继续喝了,便是身子好了,也是要将体子补起来的。”妙香将手里的药又往前凑了一分。 看着那步步紧逼的药,谈笑伸长脖子瞅了一眼又瞬间缩了回去,紧接着将被子一卷,只露出半个头在外。 妙香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主子这一系列的动作,半晌没有缓过神来,最后脸色大变,将手里的药碗交给旁边的小宫女,俯下身道,“娘娘,你这是怎的了……” “我困了,歇会儿,这药就……醒来再喝吧。”谈笑很想说这药要么就不喝了,只是转念一想,妙香这儿势必说不过去,当下也就换了口。 只觉得,能够拖一时便一时了。 “这……”好不容易等到自家主子松了口,妙香呼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身边的宫女,“那就去把药给热着吧。” 以往也不曾发现让自家主子喝药这般的困难啊,怎的就最近…… 轻轻叹了一口气,妙香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过一个念头,这个时候……若是陛下在就好了,总归会有法子让娘娘将药给喝下去的。 毕竟那一次…… “陛下……见过陛下!”兰林殿里,原本坐在榻上的斜撑着胳膊的女人,一看到门口进来的人,立马吓了一跳,作势就要起来行礼,却是被刘彻一把拉住。 “朕听闻你最近食不下咽,怎么回事?”刘彻一边说道,一边扫过兰林殿里的宫女。 帝王目光所及之处,那些个宫女一个个战战兢兢,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陛下!不关她们的事儿,是妾身自个儿无用,近日只觉得身子乏累,茶饭不思,该多歇歇几日便好了,她们照顾妾身自当是尽心尽力,陛下且莫要责备她们。”看到宫女们呼啦啦瞬间倒了一地,卫子夫似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马一把拉住最身边的香芷。 “你啊你啊……”刘彻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话里的语气带了几分无奈,“总是这般为她们着想,你自个儿可为自己想过?更何况如今你有咱们的孩子在身,你怎的又能够这般纵容她们?纵使非她们的错,但你却要明白,真正能够为主子有用的人,便会想尽办法让你快些好起来的。” “她们想了的。”卫子夫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手拉过刘彻到两盆修剪得精致的菊花前面,“陛下您看,这是御花园里近日开得最灿烂的两盆菊花,都说菊花品行高洁,百花谢尽它始发,陛下可莫要责备她们偷偷的将其搬到妾身的宫里来了。” 刘彻看着眼前这两盆开得势头妙极的菊花,眸子闪了闪脑海里晃过某一个片段,却又很快消失不见,笑着点了点头道,“怎的会怪她们,用心照顾了主子该得赏赐,莫要说仅仅是两盆微不足道的菊花,便是整个御花园,你瞧着欢喜,朕也是乐意的。” “陛下说的可让妾身受宠若惊了,御花园是陛下的御花园,妾身是陛下的人,妾身只希望能够自己快些好起来,让孩子快快长大,也让陛下放宽心。”卫子夫笑着摇了摇头,目光里的神色带着三分眷恋,七分恭敬。#####我大佬们,你们的豆砸……明天得把论文拿去给导师面批……我现在就希望自己是鲁迅手下的铜豌豆……保佑我笑着进导师办公室,笑着出来吧……总是那么爱你们的豆砸。对啦……报个数,收藏到了10个了,嘻嘻嘻,哪个小可爱帮我破了个位数,爱你们。留言收藏到数可加更哦~ 第四十六章 一同用膳 “陛下这是……”待得宫女们将膳食尽数端进兰林殿之时,卫子夫瞪大了眸子,有些愣怔道。 刘彻笑着指着桌上的一桌子菜,慢条斯理道:“听说你吃不下什么东西,故而朕过来陪你一同用膳了,不管如何,看在朕的面子上……总得吃些罢。” “陛下……这如何使得?妾身……妾身会好生用膳的……”一听到刘彻这么说,只见卫子夫的眼圈都在瞬间红了,“妾身当不得陛下如此待妾身。” “有何当不得的?”刘彻眉头一挑,哼了一声道,“你是朕的女人,亦是朕的知己,更是朕孩子的母亲,你值不得朕这般待你,还有何人能够让朕如此?” 顿了一下,又道:“若是让朕再听到一次你这般说,朕就真的要生气了。” “喏,妾身知道了。”卫子夫拿了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又瞬间露出一个笑容,“不管陛下如何待妾身,陛下永远都是妾身的天,是妾身最敬爱之人。” “陛下,娘娘……这膳食都快冷了。”春陀暗暗的观察了一下自家陛下的表情,笑着开口道。 不知为何,他有种感觉……若是让卫夫人继续说下去,值不得自家主子就得不乐意了。 “用膳罢。”刘彻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卫子夫看了看,便随着刘备坐在了他的左手旁边。 “朕记得这个你爱吃。”将桌上的菜夹进卫子夫的碗里,刘彻笑着道。 “谢陛下,陛下给妾身夹的,妾身都爱。”卫子夫笑着点了点头,眼角眉梢都如同天上的弯月。 然而,看到这个样子的卫子夫,本该心里十分舒坦的刘彻脑海里却冒出来了那一次自己在长门宫用膳之时,陈阿娇那般自己只顾着自个儿,丝毫不管他怎么样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只是愤怒,想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想要玩什么诡计,只今日想来,为何又觉得有些心疼? 一时间,刘彻竟是觉得这顿饭怎么都吃不香了。 再看看卫子夫,只见那女人将碗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夹进自己的嘴里,脸上始终带着幸福的笑容,动作姿态优雅而矜持。 就是这个样子……让他觉得这才是自己应该要找的女子,应该由这样贤惠的女子来同自己举案齐眉,而不是阿娇…… 更何况,以阿娇的性子,除了当初刚刚嫁过来之时,哪里有心思为自己亲手研磨? “呜……” “夫人!” 思绪不经意便越飘越远,而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身边的女人突然间用手捂住了嘴,脸色在一瞬间也变了。 “子夫?!如何?”刘彻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一把将卫子夫扶住,焦急的问道。 “娘娘……慢些。”香芷半蹲在卫子夫旁边,手里拿着帕子给卫子夫捂住了嘴,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拍着。 而卫子夫则是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刘彻远离自己。 好一会儿,卫子夫才重新抬起头来。 “怎么了这是?”刘彻扶起卫子夫,皱了皱眉头。 “陛下,夫人近日孕吐得厉害……”香芷将帕子包好交给身后的宫女,上前一步跪下道。 “香芷,莫要胡说,我没事。”卫子夫眉头一皱,转头打断了香芷的话,又转过头来道,“陛下还请抱歉,是妾身不好,惊扰了陛下用膳。” “说什么呢。”眸子里晃过一抹复杂,刘彻摇了摇头,“是辛苦你了,这孩子……可真是会折腾。” “太医说孩子多动今后会更聪明的,就跟陛下一样。”卫子夫看着刘彻,笑着摇头道。 “朕得子夫,如得一宝。”刘彻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对于方才那句话,不论是作为帝王还是作为一个一个即将成为孩子的父亲,皆是颇为受用。 “陛下说笑了,陛下的宝,珍之,贵之,重之……子夫当不得的,子夫愿如那磐石,于陛下无转移便好了。”卫子夫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笑得甜蜜幸福。 然而,听到卫子夫这么恭敬而热切的言语,刘彻却觉得有了几分厌弃。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却又如此的强烈,让他都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就和当初觉得如今的阿娇让他心疼一模一样。 桀骜的帝王从来都是不会拘束自己的心思,却不轻易把情绪表露出来在脸上。 “既然用完了膳,这天时辰不早了,那便好生休憩着吧。”刘彻拍了拍大腿道。 卫子夫明显被帝王这句话惊到了,愣愣地看了他半晌之后,微微一笑,“是,妾身多谢陛下体恤。” 外头明显日头都还不曾下去,哪里来的时辰不早?然而,帝王既然开了口,哪怕再怎么想拉住他的衣角袖袍,那也只能够放手。 待得帝王的身影消失在了兰林殿,卫子夫依旧站在门口望着,香芷走过来脸色有些复杂,“夫人,奴婢扶你进去罢,陛下已经走远了。” “会回来的。”卫子夫抿了抿嘴角,目光依旧落在那道身影上。 “陛下自然是会回到娘娘这儿来的。”香芷跟着点头道,“敢问这后宫,这般荣宠除了夫人还有何人能够享受得到,照奴婢瞧……今日陛下之所以不在咱们宫里过夜,其实是为夫人的身子着想呢……” “够了!”打断香芷的话,卫子夫的脸色依旧温柔和善,眸子深处却是晃过一丝愤怒。 “娘娘,奴婢说错了嘛……”香芷愣愣地垂下了眸子,有些诚惶诚恐。 卫子夫深深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扶我进去罢。” “春陀。”路上,帝王的步子由最初的平稳到后面的越来越来,身边的侍从都跟着一路小跑了起来。 春陀跟在后面听到帝王唤他,立马冲了过去,“哎,奴才在。” “吩咐下去,这些日子送往兰林殿的膳食,先问了子夫想要什么再做。”刘彻眯了眯眸子。 春陀从善如流,眼里晃过一抹了然,“喏。” 不管是对卫夫人,还是对小皇子,陛下总是上心的。 “去长乐宫。”看着前头的岔路口,刘彻皱了皱眉头,步子一顿叹了口气道。 第四十七章 何人示好 “参见陛下!”长乐宫里,如今宫女们虽说帝王过来之时依旧还是诚惶诚恐,然而却比最初释然多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习惯熟悉而成为自然。 “给陛下请安。”妙香从屏风后面出来,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刘彻,福下了身子。 “你家主子呢?”没有看到那道身影过来给自己行礼,刘彻挑了挑眉头,语气变得有几分琢磨不透。 妙香沉默了一下,有些不安地回答,“回陛下的话,主子……主子歇下了。” 刚刚她出来的时候,主子依旧还在被窝里,所以真的是……睡着了吧。 听到妙香的回答,刘彻的脸色稍微好了几分,总归不是往日里那种见到自己不理不睬那种,不然就是摆面子给他瞧了。 “服药后睡的?”想到方才自己去兰林殿的时候春陀告诉他这个女人正在喝药,刘彻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了然。 然而这一下……妙香却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怎么?”看到妙香的神色变化,刘彻直接挑了眉头,“没有服药?” “娘娘说……醒了再服用。”妙香点了点头,又立马摇头。 “醒了?”刘彻眯了眯眸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哼道,“朕看她是又闹性子了罢。” 若是不是三番两次地看到这个女人吃个药这般难,他还真的得差点儿上了她的当了。 哼了一声,刘彻抛下身后的一众人,快步绕过屏风进了里头去,当他抬眼看向床上去的时候,却不由心神一震。 “陛下……”谈笑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又立马垂下了眸子。 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的模样。 “你这是……”刘彻眉头微微一皱,步子站定。 “想要给陛下请安,多谢陛下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料。”谈笑笑了笑,抬起头来,只是那眸子里的情绪却又转为了苦涩,如此的干净明显。 莫名的心头一怔,刘彻嘴角抿了抿,“你……” “如今陛下过来了,阿娇有一句话想同陛下说道。”目光落在屏风后面闻声而来的妙香,谈笑朝她使了一个眼神,看到她离开这才又放下了心来。 “说。”虽然此刻半撑着起来的女人面色有些苍白,但显然精神头不错,刘彻眯了眯眸子,袖袍一甩坐了下来。 “阿娇上次说道为陛下祈福之事终究是不曾做到,若是陛下在意……”谈笑一边暗暗观察着帝王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 如今的她,容不得有闪失啊…… “此事以后再说,你若是不顾及自身,大可以现在去跪上一天二日。”听到这个女人主动再提出此事,刘彻心里气儿不打一处来。 “陛下宽宥,阿娇明白。”谈笑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是此时真的再让她过去跪上这么久,那也太得不偿失了不是? “你明白?”刘彻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原本还想说道两句的,在看到那双眸子之后却瞬间没了气性,“你明白你不把药好好的喝了?” “我喝……”两个字说出来之后,谈笑眼神一变,望着那个端着药已经站在了屏风旁边的人,嘴角抽了抽,“过了”两个字愣是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刘彻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哼了一声之后,看都没看,直接将手往后面一伸,“将药给朕。” “喏。”妙香进来后,却是不看谈笑一眼,将药往刘彻大手里一搁,道了个安便转身出了去。 很快,勺子与碗碰撞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谈笑咽了咽口水,心里写满了一百个拒绝。 这药咋比妙香最初端过来的时候看着还要黑了啊…… “喝了它。”将碗直接递过去,刘彻乜着脸上只差没有把“不要”二字写出来的女人道。 虽然表情端的严肃,但是只有帝王才知晓,他此刻心里正憋着笑呢…… “这……冷了吧?”谈笑摇了摇头。 “嗯?”刘彻眉头一挑。 “太苦了。”一计不成又再生一计。 “桂花糕。”刘彻再度道。 谈笑愣愣地看着几乎是那句话落下后没有什么停顿的间隙便把桂花糕端了过来的妙香,愣是半天说不出来话。 “都备齐了,喝药。”刘彻目光在几样东西上扫了一眼,再道。 “陛下,是药三分毒,这个礼儿……”谈笑咽了咽口水,说道一半之后却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这个借口,在谁面前有用过啊……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有些颓然的耷拉下了肩膀,将手伸向了药晚。 喝就喝吧,大不了苦一下……谈笑几乎内心告诉自己要慷慨就义了。 等到一碗药一口气喝下去,谈笑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没有一点儿别的感觉了,整个人如同浸在了一杯黄连里。 憋着气儿皱着眉头伸手去抓那桂花糕,只差点儿就要够着了,谈笑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是能够呼吸了。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她的手离桂花糕还有一寸的时候,那精致的小盘子却被人一把端过。 愣愣地顺着盘子望过去,却撞进了一双带着逗弄的眸子里,不待她反应过来,只见那人捏了一块桂花糕放进了自己嘴里,然后…… “呜呜……”当那块桂花糕顺着另一个人的舌头被顶进来的时候,谈笑终于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推那人,却被他顺势又拉了过来。 直到那丝丝甜蜜融化,缓缓的充满自己整个口腔,直到谈笑觉得自己此刻的呼吸比方才还要难受,如同那被捏住腮扔进水里的鱼,那道身影才退了开去。 松开怀里的女人,望着她瞪大了一双眸子又怒又气看着自己而又不敢发作的模样,刘彻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哈哈一笑,“阿娇,若是下次还不好好吃药闹脾气,朕便再来喂你。” 谈笑下意识的拒绝,另一只手刚刚抬起头准备去擦嘴角,却被心里那道响起来声音阻止了,只能够愤愤地看着。 “阿娇可知上次昏迷,你的药是如何服下的?”轻笑一声,刘彻现在一点儿都不恼,看着眼前女人绯红了一片的脸色,如同小鹿乱撞般的眼神,满意的勾了唇角。#####哈哈哈,报个数……收藏到了11个。更新完去嗦粉…… 第四十八章 暂住长乐 “如何……服下?”谈笑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问道。 她绝对不会承认刚刚咽下的口水是被眼前男人嘴角的笑给吓的,那肯定是因为桂花糕融化不得不咽…… 而这句话,谈笑也觉得自己肯定刚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问出这样智障的问题。 “阿娇可要朕再教你一次?”刘彻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不要……”谈笑立马摇头,一脸的戒备。 刘彻哈哈一笑,停下后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那张脸,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继而缓缓开口,“就如同方才那般,朕是一口一口喂你的。” “噗……咳咳……”谈笑心里一惊,虽然有丢丢猜想,但是那不是从这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啊。 从他嘴里说出这句话来,真的不是什么……调戏? “阿娇不舒服?”转过沈去要把谈笑的身子扳正,刘彻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这个模样的阿娇,让他有种回到了当初的感觉,那个……还不曾入宫之前。 “不,是阿娇方才未仔细,噎着了。”谈笑赶紧摆手,目光里带了几分拒绝,她现在哪里有什么不舒服,她现在哪里还敢不舒服啊! “朕以为阿娇还想朕再喂你吃一次药。”刘彻状若恍然大悟道。 “可……陛下龙体要紧,阿娇承受不起。”谈笑望着脸上明显神色变得有几分奇怪的男人,心里忐忑的打着鼓,犹豫了一下斟酌着开了口。 这样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这下他该不会再为难自己了吧?谈笑如此想道。 然而,该打破的三观终究得被打破。 只见那帝王幽幽一笑,摇了摇头,似乎叹了一口气,又似乎没有,语气似乎带笑,又似乎依旧平常,“阿娇忘记了朕还未曾成为天子之时,阿娇为朕做的了?” 谈笑心里顿时一个疙瘩,她哪里知道眼前之人说的就是是何事啊,嘴角抿了抿,只能够垂下眸子,“所谓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怎么可以同日而语。” 谈笑其实这是说者无心,但是另一个人却是听者有意了。 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间如同被人挖了一块,里面是他极力想要去掩埋的以为会再也不会眷顾的东西。 陡然间出现,也发觉那种感觉并非如此的难捱,甚至那种情绪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透的感觉。 “阿娇这句话,是觉得咱们再也回不去了罢。”突然间,刘彻觉得堵得慌,这句话问出口之时,自个儿都不曾意识到说了什么。 心口猛然一颤,谈笑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留言喷涌而出,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拳头,谈笑咬着牙,红了眼,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陛下可想回到过去。” 你可曾有想回到过去?你回到过去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情?还是觉得怜悯了? “阿娇,朕……”刘彻眸子猛然一闪,竟是脸色大变,拂袖而起,“朕先去御书房处理案子了,你好生歇着罢。” 他怎么方才和她说起了这个问题?! 看着那突然过来又离开得陡然的男人,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里的神色有些复杂。 刚刚那个男人,是打算和阿娇和解吗?可是和解……又要如何和解呢?阿娇的骄傲,阿娇的荣誉都被他踩在了脚底下,又怎么回得到过去? 若是以往的阿娇,或许真的会突然有了希冀罢?可她终究不是阿娇,她记得史料记载的那些故事,之后再也不会有陈阿娇的舞台,之后的大汉皇后,是一位叫做卫子夫的女人。 “娘娘,陛下已经走了。”妙香自从将药送了进来之后便出到外头侯着去了,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到陛下突然间出去,又看到自家主子如此模样,心里便不由一怔。 谈笑坐在那儿,满心肚子的想法,哪里顾得上妙香说什么。 直到…… 唤了两句,妙香都没有听到自家主子的回应,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娘娘,陛下临走之时同奴婢说他会要过来长乐宫用膳。” “嗯?”这一下,谈笑是反应过来了,“还过来?” 这么突然走了,她还以为是生气了或者什么呢,怎么又要回来吃晚饭? “娘娘,以奴婢看,这如今可是您同陛下和好如初的好时机,娘娘可莫要再任……错过了。”妙香走上前,将自家主子扶了起来,眨了眨眼睛道。 刚刚准备说让自家主子莫要任性,可是如今想想,除了在喝药这件事情上任性,自家娘娘已经好了太多太多。 “好时机?”谈笑眸子闪了闪,她不知道是不是和帝王和好的好时机,她只知道,如果自己想要调查清楚真相,那么就必须不能够和现下这般了。 呼了一口气,谈笑点了点头,“我会的。” 既然这样,那就努力做吧,只要把任务完成,她就可以回去了,她就仅仅只是谈笑,不是阿娇,更不会成为任何一个她未知的人物。 就连刚刚那个落在自己唇上的吻,她也依旧可以告诉自己,那只是刘彻落在她借用的这具身体上的。 “娘娘能够如此想,那可真是太好了!”听到谈笑这么说,原本心里满是忐忑的妙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道,“那娘娘现下精神头可好些了?” 妙香一问,谈笑心里顿时一个激灵,眯着眸子盯着她的眼,似乎想要从里头看出几分究竟。 该不会……还是又要让她喝药罢? 谈笑呼了一口气,当即点头,“现在好多了。” “既是如此,那奴婢为娘娘好生洗漱梳妆打扮一番罢。”妙香嘴角一扬,脸上突然就换了一个神色,变得神采奕奕,迫不及待起来。 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谈笑愣生生的看着这“一秒变脸”的妙香,愣是说不出话来。 感情不是逼她喝药?是要让她梳妆打扮迎接今天晚上的和刘彻的饭局? 虽然心里一万个拒绝,但是想到自己的打算和此刻妙香期待又祈求的眼神,谈笑愣是没有法子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不得不加上一句,特别嘱咐:“随意些便罢。” #####哈哈哈,继续报数,收藏12了,还差3个~评论有三十条了~大佬们动动指头来一圈收藏评论哦,真的……我的动力就是看你们的评论与收藏……(摊手,谁让我没出息呢) 第四十九章 带你出去 自从那一日晚上谈笑听从妙香说的好生装扮和刘彻吃了一顿饭,加之几日以来大部分的事儿话儿都顺着他,这番日子倒也过得清闲而顺意。 帝王不来找她的麻烦,宫里的后妃没有人过来和她勾心斗角,谈笑的脸色也比之刚来的那几天好上了不少。 唯一让她郁闷的就是……刘彻还没有告诉她什么时候她能够回去长门宫。 是日。 “李太医,我这身子……没什么事儿罢?”看了一眼为自己切脉的李辰风,又朝不远处的皱着眉头端坐着的男人敲敲的瞅了一眼,谈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 “咳咳……”刘彻眉头一挑,心里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是以为这么说他就听不到了嘛。 若非这一段日子日日让长乐宫的人盯着她好生用膳,好生吃药,她今日个能够问出这句话来? “陛下,娘娘。”手指松开谈笑的手腕,李辰风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对上自己的眸子,很快又垂下了头,朝另一个方向恭敬行礼,“陛下,娘娘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接下来只要日常莫要受凉,多走动走动便罢。” 谈笑听到李辰风的话,不由暗暗的撇了撇嘴,明明是自己问他的话,偏生这个人还要去和刘彻禀告。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刘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李辰风那张温润的脸上,眯了眯眸子,“既是如此,你无事便不必再来长乐宫了,春陀,赏!” 说罢,刘彻袖袍一挥,春陀笑着应下,带着李辰风下去。 “如何?可想出去走走?”李辰风走了之后,刘彻嘴角勾了一抹笑容,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女子的身上。 只见靠在榻上的女子,长发如墨,以一根淡色的丝带捆住,松松垮垮若天垂之瀑布,端的是一副淡然自若的从容姿态。 不知为何,如此之下,刘彻觉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几分,这是这几日去到兰林殿都不曾有的情况。 索性,现在的他,并不排斥。 “想啊。”听到出去两个字,谈笑顿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点头。 毕竟出去就可以稍微查清楚真相了啊,毕竟出去才有机会完成任务啊! “这么想?”眼前女子的动作姿态瞬间取悦的刘彻,让他不由挑了挑眉头。 “日日待在屋里,整个人身子怪乏累的,如今只怕不久又要入冬,凛冽寒风还如何出得去,只这时出去,估摸着还能够赏到这今年的最后一扎菊花罢。”谈笑眸子闪了闪,低下头放轻了声音道。 这样的话在男人的耳朵里听起来似乎带了几分遗憾,又带了几分离愁。 刘彻眯了眯眸子,话里带了几分意味莫名,“你以往不是喜欢赏梅吗?” 故而,在那风饕雪虐的寒冬腊月,春寒料峭的冰雪初融,总能够在她的椒房殿嗅到阵阵的幽幽梅香。 听到刘彻这么说,谈笑顿时心里一个疙瘩,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她倒是不知道这个事儿啊,不过按理来说,此刻这个男人说的话应该不会是假的。 于是乎,谈笑轻轻一笑,接着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刘彻,又立马垂下了下去,“以往总归是喜爱的,但是如今这副身子……怕是难得再好出去了。” 至于是因为身份的缘故,还是因为身体健康的缘故,谈笑就全由这个男人自己去琢磨了。 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被触动了,捏了捏手指,刘彻眸子里晃过一抹复杂。 是啊……很多东西已经是曾经了。 “罢。”勾了勾唇角,刘彻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既是如此,那便出去走走罢。” 谈笑愣愣地看着那只落在自己面前的大手,半晌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那人手指再动了动,“怎么,还不来?” 鬼使神差之下,谈笑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中将自己的手搭在了那只大手上,继而很快……被他握住。 当谈笑和刘彻携手走出长乐宫之时,妙香眼眶瞬间都红了,她已经太久太久……未曾见过此番场景了。 “走啦,妙香姑姑还想什么呢!”直到春陀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妙香才晃过神来,跟了上去。 谈笑在走出长乐宫后没几步,随着四周的宫女太监们扫过来又很快垂眸子的眼神便反应了过来,心里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刚刚那肯定是鬼迷心窍了罢……否则怎么会出现现在这个场面? 不过好在谈笑本身就是一个容易想通之人,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如好好看看,毕竟这可是她真正的来到这风雨大汉之后第一次真的能够在皇宫里看看呢。 至于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就当做……不存在罢! “今日想去那边先走走?朕今日政务都处理好了,可陪你多走一会儿。”察觉到身后的人步子一点一点随上自己,刘彻心里多了几分藉慰,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 这么一问,倒是把谈笑给问懵了。她不了解这园子的构造,更不知道以前的陈阿娇喜欢去哪儿啊。 没有听到身后的回答,刘彻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的回了头。 看到这样的眼神,谈笑心里猛地打鼓,最后只能够装作小女孩姿态般的垂下头,“阿娇听陛下的意思。” “那便先去东南角的一处罢,朕也有好些日子不曾来了,听说东南角的那一揽菊花开得最是生动。”刘彻点了点头,帝王的行事风格让他很快做下了决定,果断而干脆。 而谈笑……自然是笑着点头了。 “东南角略微有些远,若是身子乏了便告诉朕,停下来歇一会儿可是行得通的。”走了几步,刘彻不由放缓了步子道。 “没有那么娇贵,走罢。”突然间的温柔与关怀,倒是让谈笑有些不习惯了,当即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刘彻,目光淡然地拒绝道,说罢,握紧了那双拉住自己的大手,全然不知般的往前走了几步。 刘彻愣了愣,突然有种自己似乎又不认得这个女人的感觉了,不过这般情况……却也不错。 而此刻,东南角的一处,几道靓丽的身影正坐在那三角飞檐的亭子里,茶香袅袅,菊香幽幽,笑语嫣然。#####嘻嘻嘻,今天回复了一些大佬们的留言哦~对啦,我有在作者有话说留言。然后,报数……收藏到了13个,差……差2个。有木有给力一点,明天突破这个数? 第五十章 种花宫女 “妾身给陛下请安,给陈姐姐请安。”婉婉的福身请安,当首的那道身影如同在菊花中的飞蝶,姿态翩然生动。 “起来罢。”将眼底的诧异掩去,刘彻摆了摆手,“你今日怎的出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只刚刚还在自己掌心握着的手却在此刻挣脱了出去,一瞬间,刘彻蓦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小块。 “回陛下的话,妾身今日看着日头不错,便想着李太医的话说若是日头不错,不若出来晒晒,便来了。”卫子夫微微一笑,眸子里的神色无比的温柔,甚至带了几分眷恋,“不想陛下竟然今日也同姐姐出来了。” 说着,巧笑嫣然的卫子夫又将眸子投向了谈笑,“看姐姐今日的气色倒是不错,想必是真的大好了,如此以来,子夫也就放心了。” “多谢卫夫人关心。”谈笑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前人一眼,点了点头。 “你来此多久了?”刘彻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了一下,眯了眯眸子,状若无意的问道。 “陛下,妾身已经来了好大一会儿了,还在亭子里煮好了茶。”目光朝不远处的亭子里望去,卫子夫缓缓道。 “哦?还有茶?”听到这句话,刘彻倒是有些惊喜,走了这般久,倒是有些渴了,当下笑道,“子夫这是打算举杯对花了吗?” 说完,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卫子夫,花,茶,美人,倒还真是一番赏心悦目。 “陛下就会取笑妾。”卫子夫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只不过如今饮不得酒,否则便是菊花共酒菜才是更加美妙的事儿了。” “如今你有身孕,这酒岂能够沾?”一听这话,刘彻顿时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这般一来二去,谈笑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管眼前这个人装作得多么温柔可亲,可是她终究是见识过她的手段的,不说心有余悸,总归是避之不及的。 当即,谈笑身子后退一步,“陛下,阿娇自己去走走了。” 说罢,竟是不等刘彻答应,便转身离开。 看到女人转身的瞬间,刘彻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却只碰到了那蓝白色的衣摆? “阿娇!”刘彻眯了眯眸子。 谈笑步子一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神情转过了头来,“陛下还有何吩咐?” “若是乏了,便早些回宫。”望着那张几乎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刘彻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他也不曾想到御花园这儿还有人会在这儿,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卫子夫,一个让他看着另一个女人离去却没有法子过去抓住她的手的女人。 “姐姐!”听到刘彻的话,卫子夫的心突然猛然颤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离开自己远去,上前一步开了口。 “何事?”身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声音让谈笑不得不挺住了脚步。 卫子夫朝刘彻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勾了勾唇角走上了前去,“姐姐若是想要看菊花,可以往东边的角去,那儿的花我方才看了,最是漂亮。” “多谢。”定定地看了卫子夫几眼,谈笑缓缓地点了点头。 “娘娘,你怎么白白把和陛下一起游园的机会给放弃了啊。”一手扶住谈笑,妙香叹了一口气,话里带了几分无奈道。 步子一顿,谈笑皱了皱眉头,原本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看到这个丫头一脸的为自己打抱不平,还是叹了一口气开了口,“你觉得若是我唤陛下,陛下会跟我走吗?” “这……”妙香有些犹豫。 “你可是觉得,卫夫人并未开口让陛下留下来?”谈笑继续道。 妙香迫不及待地点头。 看到这丫头如此模样,谈笑不得不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她不曾开口,可是有些东西本就不需要开口。” 如今的卫夫人,不论是身份还是什么,都将是这个后宫最为尊贵的女子。 “娘娘,这句话是何意?”妙香抓了抓头发道。 刚刚那句话,让她有些疑惑。 看到这丫头还不曾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谈笑心里既是无奈又是感慨,当下只能够摇了摇头,却没有再多说了。 两个人一路过去,谈笑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什么地儿,想问身边的妙香……谈笑转头看了一眼这个丫头似乎还沉浸在刚刚那个问题里而且停下了步子,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拉了拉自己裙摆,看着前头的岔路口,索性自己过去了。 待得妙香反应过来后,终于发觉刚刚还在自己身前的主子,此刻已经不见了身影。 一个人走在青石板路上,身边没有了熟悉的人,在这御花园里,宫女们也少了很多,谈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又呼了出去,总算是觉得自己心底里出了一口大闷气。 妙香是待她好不错,只是这般清闲的一个人走走,却更是难得。 越往里走便是越发的幽静,而一簇簇的菊花也开的繁茂起来,看着这满地的金黄为主,暗红,粉红,大红的菊花各类,谈笑的心情竟是莫名的好上了不少。 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已经离开妙香许久,甚至她根本就不清楚这里头道路的构造了。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御花园的尽头,而在那墙边的菊花,开得竟是与众不同的生动。 在秋风下,随风而动的暗绿色叶子,金灿灿的小花儿,如同那灵动的金蝶,心底里不由自主地便浮现了两句唐朝诗人李商隐的诗句:“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心里的欢喜让谈笑加快了步子,然而……就在她离那一簇开得灿烂的菊花还有几步的距离时,一颗小石子突然打在了她的鞋面上。 谈笑愣了一下,四处望了一眼之后便又继续走了过去,只是这一下却是暗暗留心了四周的动领,脚步也慢慢放缓了下来。 果然,很快又有一块石子打在了她的身边。 而那石子的来源处……谈笑转过头去看的时候,便看到一道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宫女此刻正伸长着脖子用一种她都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自己。 这一眼,让她浑身一怔。 第五十一章 再宠一回 就这样定定地站了几个呼吸,谈笑望着她,她也望着谈笑,即便是两个人皆是不出一言,但是那种眼神之间的对视与交流却是让谈笑明白——眼前之人认得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嘴角抿了抿,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谈笑暗暗地捏紧了自己手指,不是因为害怕,她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并不会对她有伤害。 捏着手指,是因为紧张。 然而,每当谈笑上前一步的时候,那个宫女的步子便往后退一步,眼里的悲戚也多上一分。 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现在的情况有些无奈,左右看了看之后只能够试探着开口,“你……” “娘娘!娘娘您在哪儿?!” 然而,在谈笑刚刚说出一个字的时候,便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妙香的呼唤声,下意识的朝身后望去,妙香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视野里。 妙香……眼前人……谈笑心里一惊,再度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刚刚还在大树底下的宫女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谈笑心里一惊,赶忙上前几步查看,这儿哪里还有刚刚那个宫女的身影,四处都是开遍了的菊花,花团锦簇分外热闹,仿若刚刚的那个有着足够震慑她心神的女子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 心里的震惊还没有回过神来,妙香已经到了谈笑身边,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主子……是看到了什么吗?” “没有。”谈笑摇头,缓了缓神色,看了妙香一眼,笑道,“就是觉得此地的菊花开得甚是美丽,差点儿都被吸引住了。” 刚刚那个人……的确是不见了。 “主子,那也不能够奴婢唤你也不应啊,可急死奴婢了。”妙香扶住谈笑的手,有些心有余悸道,“只一个眨眼就不见了娘娘您……” “到这儿难不成还能够丢了去。”谈笑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一脸淡定地安慰道。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谈笑心里一百个心虚,她还真的是一到这儿就不认得出去的路了啊…… 妙香噘了噘嘴,有些无奈道:“娘娘是如此不错,只是苦了奴婢了。” 让她好生担心了一场。 谈笑转头乜了乜她,不由乐了,“走罢走罢,回去罢。” 这丫头,整个被抛弃的小宠物的感觉…… “不,不赏花了?”妙香有些愣怔,脸上的表情一扫方才的戚戚然,“娘娘莫要在意奴婢方才所言,奴婢只是……” “你半晌不来,这儿的花我都看得差不多了。”谈笑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了然的笑容,说罢便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妙香见状,只能够赶紧跟上。 待得走到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妙香加快几步,扶住谈笑,暗暗打量了一会儿自家主子的神色,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开了口,“主子,咱们还去陛下那儿吗?” 妙香打探自己的小动作谈笑早就发觉了,只是一直没有出声而已,她有如此一问倒也是在预料之中。 “不必了,直接回去。”谈笑道。 去那儿做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听到谈笑这般说,原本还想劝说自家主子几句的妙香一时间也偃旗息鼓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垂下了眸子。 罢了,如今的情况……自家娘娘只要不那么伤心就好了。 不过如今卫夫人腹中有子,此事于主子而言…… 妙香眸子闪了闪,终究也无计可施。 “陛下在看什么?”三角亭子里,卫子夫微微笑着将眸子落在对面之人的身上,抬手给他斟了半碗茶,状若无意道,“这儿的花颇为赏心悦目,怪不得惹得陛下目不暇接了。” 说罢,还咯咯的笑了起来。 刘彻一回神,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后呼了一口气,嘴角勾了一抹笑容,“子夫这是在怪朕未多看你几眼?” 那个女人,怎的去了这般久还不曾回来? “陛下……”一听这句话,卫子夫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很快红透了整张脸,眸子里带了几分含羞带怯的模样。 刘彻顿时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卫子夫的鼻子,“子夫,所谓人比花娇,不外如是了。” “只花无百日红。”卫子夫眸子闪了闪,眼圈突然红了起来。 若是往常,刘彻定然会将这具温香软玉的身子抱满怀,再温声软语的好生说道一番,不出意外,回宫共赴一番云雨也是极为畅快的,然而此刻…… 眸子闪了闪,刘彻淡淡一笑,“子夫在想什么?于朕眼中,子夫终究是不同的那一个。” 卫子夫身子一颤,瞬间煞白了整张小脸,嘴唇都哆嗦了起来,“是妾身多嘴了,陛下莫要多想。” “朕不曾多想。”刘彻笑着摇了摇头,“子夫更莫要多想。” “喏。”卫子夫暗暗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方才差点儿犯了大忌,眼前之人可是最为厌恶女子在他面前期期艾艾的,以往陈阿娇端着姿态期期艾艾,可就不是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朕听闻这几日你的胃口渐好了?”手指碰上茶杯,里头的茶水已经凉了,刘彻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 卫子夫眼明心亮,当即要给刘彻再添茶,却被他伸手挡住,只好讪讪的将其放下道,“这几日倒是好多了,腹中的孩儿也不曾这般闹腾,可算是会体恤妾身了。” “如此甚好。”刘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话里的语气显得颇为欣慰,“如此,朕便也放心了。” “能够为陛下孕育子嗣,不论是如何都是妾身的福分。”卫子夫微微一笑,还不曾真正为人母,脸上却已经有了为人母的喜悦与骄傲。 刘彻看着她那双带笑的眸子瞧了好一会儿,看得卫子夫有些坐立不安后这才收回了自己的心绪。 是了……如今孕育了自己孩子的,如今能够在自己效犬马之劳的是卫家兄妹,对于卫家兄妹,他自然是要好生的安置。 至于那个女人……只要她乖乖的,不再乱动心思,活动关系,他不介意再宠她一回,但是也仅仅只是宠她而已。 #####今天收拾东西,整理出来了我差不多两年前的小说大纲,看到那两张纸的时候,不由五味杂陈。想想我居然坚持了将近三年了……谢谢现在支持我的朋友。 第五十二章 举案齐眉 待得刘彻离开三角飞亭春陀前来禀告他陈娘娘已经先行回宫了,刘彻一甩袖袍就往长乐宫走去。 原本还想着带她再走上一走,却不想她倒是好,自个儿一个人落得清闲。 “妙香,我觉得这菊花开得如此好,若是菜上一些酿酿菊花酒,煮煮菊花茶可会美味至极。”半靠在榻上,谈笑笑得眉眼弯弯的对妙香道。 端的是一副装满了憧憬的模样。 刘彻吩咐宫人莫要通报,一进来便是听到这么一句话,看到这么一副场面,当即轻轻哼了一声,“是何人开始打朕菊花的主意?” 若是以往,刘彻陡然进来,谈笑肯定得立马起身迎接,并且把自己的姿态仪容都收掇好,然而今日却是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谁敢打这个人的菊花的主意?这怕是给那人十八个虎胆都不够用的罢? “陛下。”最终,在男人的虎视眈眈下,在妙香一脸无奈加生无可恋的眼神下,谈笑憋着笑上前给刘彻行了礼。 她以前怎么发现这个帝王居然这么好玩? “是何事惹得阿娇如此开怀?”刘彻眯了眯眸子,哼了一声拂袖坐上首位。 哪怕眼前之人不明说,他也能够猜出刚刚她那不同于他以往看到的任何一个笑容与笑声是因为他! 且铁定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不过……刘彻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已经许久许久未曾看到她这般纵情肆意的笑了。 最近的一次,便是他将她逐出椒房殿的那一次,她笑着,眼里流着泪水,笑得格外的难看。 “阿娇在想,陛下若是连一朵菊花都不愿意给,那便太过于小家子气了。”嗤笑一声,谈笑回答道,偏偏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又觉得万分好笑。 “何为不给你?”刘彻脸色变了变,想要打断她的笑容,只是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却最终没能够给说出来,只好冷着脸反问了一句。 她这样想笑不敢笑的模样,她能够看得出来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谈笑暗暗打量了一下刘彻的表情,见好就收的福了福身,“那就多谢陛下的大度了。” “春陀,笔墨伺候。”刘彻哼了一声,大掌在桌上一拍,径直起身道,“去书房。” “喏。”被帝王突然间的动作惊了一下,但是春陀毕竟是跟了刘彻这么久的人,当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吩咐了下去。 刘彻大步往前走,抬脚要跨过门槛的时候,步子一顿,稍稍转过了头,“还愣着作甚?还不过来?” “我?”谈笑一惊,手指指着自己,刚刚她还以为这个帝王是要离开了呢,感情是要让自己也很过去? “不然何人给朕磨墨?”刘彻哼了一声,大步流星,留下在屋里凌乱的谈笑。 什么叫不然谁给他磨墨?他一个皇帝,想要什么人给他磨墨没有?偏生要自己去? 这边谈笑还在嘀咕,那边妙香却已经几乎喜极而泣了,伸手拍了拍自家主子的衣裳,左右仔细的整理,嘴里嘀咕道,“恭喜娘娘,娘娘快些跟上陛下罢?” “为何你如此欢喜?”谈笑皱了皱眉头,话里带了几分不解。 “娘娘,如此举案齐眉之事,奴婢自然欢喜。”妙香乐不迭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娘娘可是乐坏了?娘娘以前总念叨着想要为陛下做此事的,如今算是圆满了。” 谈笑愣愣地看着她,举案齐眉?圆满?谁乐意谁去,她可不喜欢? 不过这终究不是谈笑说了算了,在眼前妙香的极度期盼,和脑海里某个催人的声音一起炸响的时候,谈笑认命的提了裙子出了去,加快速度跟上了刘彻的步伐。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刘彻眸子微微一眯,嘴角勾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 “陛下,文房四宝已经准备好了。”两人刚刚踏进书房,春陀便立马躬着身子迎了出来。 跟随刘彻这么多年,哪能够不知道帝王的心思呢?当即在二人进了之后,挥手便让原本在书房侯着的宫人们都出了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听着身后的动静,在看看径直朝已经铺好宣纸的御案走去的刘彻,谈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还愣着作甚?过来研墨。”上前,袖袍一挥,提笔沾墨,刘彻眉头一挑,眼神往下一瞄。 春陀办事他终究是放心的,过来的时候墨盘里已经有了一些磨好的墨了,若是真的等到这个女人将墨给自己磨出来,估摸着他的兴致也要被消磨殆尽。 “喏。”纵使心里千般万般的不情愿,谈笑还是福身上前,认命的拿起了那块光滑得如同镜面一般的墨,动手研磨了起来。 虽是磨墨,但是谈笑也没有闲着,目光直接朝旁边男人手底下的东西望去。 当第一朵菊花出来的时候,谈笑心里便了然了,看了一眼男人的侧面,便又垂下了头。 感情史看菊花看出兴致来了啊…… 一开始,谈笑还只是漫不经心的磨着墨,时不时瞥一眼男人做的画,但是很快,她便被上面栩栩如生的几朵菊花给吸引住了。 直到男人搁下沾了黄料的细毫,谈笑手里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来,只是变得机械一般了……她的目光尽数被上头的画给吸引了过来。 发觉了身边女人的情况,刘彻先是愣了一下,突然间便笑了,“怎么?看得入神了?” “没有……不是,阿娇不敢。”被刘彻问得一个激灵,谈笑几乎是语无伦次说啥自己都不知道了。 刘彻眉头挑了挑,淡淡道,“呵……还有你不敢的?” 说罢,转头去看她磨的墨,当即眉头又是一跳,只见那纤细白净的手指上此刻都染上了黑色,更不要说墨盘周遭的地方了。 然而看着那半盘墨,刘彻愣是没能够发出气性来。 粗毫在墨盘里一卷,转身走饭另一旁,谈笑欲要跟过去,却呗刘彻一声制止,当下只能够站在那儿。 待得约摸一刻钟后,刘彻伸手两笔一搁,拿了旁边的帕子擦手,朝外头唤了一句,“春陀!” 待得春陀恭敬进来后,刘彻一指最初做好的画,“给朕将这送到兰林殿去。” 谈笑看着他的动作,听着他的话,哪怕知道这个男人如今对卫子夫上心,却也不由有些愣怔,甚至……失望。 她磨的墨,让他作画,然后当着她的面,送给另一个人。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她暗暗叹息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又开口了,似乎漫不经心道:“过来,你将这带回去挂在你宫里罢。” 秋风起兮白云飞,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 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舡兮济汾河, 横中流兮扬素波。 萧鼓鸣兮发棹歌, 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谈笑愣怔的看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曾经看过的,刘彻所做的《秋风辞》吗? 第五十三章 琢磨不透 自从刘彻将那副《秋风辞》送给自己之后,谈笑便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这个帝王了。 当时她在场啊,他做了一幅画,写了一篇辞,若是合二为一岂不是更为妙哉?偏生一花赠东人,一字挂西殿。 “怎么的?又不合胃口?”谈笑这头想着,身边便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手的筷子迅速一扒拉,谈笑摇头道,“不是。” 说罢,又扒拉了一筷子饭,然后偷偷的看了那人一眼,却见他正挑着眉头望着自己,嘴角的饭还没有吞下去,于是乎…… “咳……咳咳……”谈笑几乎没有什么悬念的噎着了。 妙香一脸无奈的在身后给她拍着,一边将旁边的茶端给谈笑,在这些日子里,自家主子这般模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让陛下见笑了。”谈笑缓过来之后,饶是自己也有些许不好意思。 刘彻乜了她一眼,缓缓地阁下自己手里的筷子,慢条斯理道:“慢着吃,何时用膳还分神?” 谈笑乜了他一眼,不敢多做声,心里却是诽谤了个遍,她这个样子还不是被他给害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坐在自己身边,如果她弄不清楚这男人这些日子日日都过来同她一起用膳,她何至于吃个饭还给噎着? 要知道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可是她们寝室里最能够吃嘛嘛香的那个。 心里的疑问已经存了很多天了,谈笑觉得自己如果还不问出来,估计还得噎着,索性就放下筷子,打算问个究竟,“陛下……” 然而,谈笑刚刚说完两个字,便看到对面的男人眉头一竖,“用完了?” “啊?还没有……”谈笑愣了一下,明白他问的是自己吃完了没,当即摇头。 “食不言,再说。”刘彻乜了眼前女人一眼,轻哼了一声道。 谈笑愣了愣,看着刘彻那皱起来的剑眉,不容反驳的神色,认命的将剩下的半碗饭扒拉了进去。 当看到女人碗里差不多干净了,刘彻这才松了紧锁的眉头,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 这女人,瘦成这模样了用膳之时还不乖顺。 “陛下……”看着宫人将桌上的东西撤走,谈笑抿了抿嘴角,试探着开口。 “说。”刘彻乜了她一眼,语气却在不知不觉之间放柔了许多。 “你为何……不把那副字一并提到花上?”手指指了指不远处裱起来的那副《秋风辞》,谈笑问得其实有些忐忑。 她揣摩不出帝王的心思,只能够尽量把自己的话语变得平静从容一些,就如同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然而,就在这句话问出口之后,谈笑发现自己几乎能够用肉眼看到那个男人的脸色在一刹那黑了…… 眯着眸子扫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刘彻差点儿就拂袖而去,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脾气,缓和了语气,“阿娇觉得朕的秋风辞做得如何?” “陛下之作,自然是举世无双。”谈笑轻轻咳嗽一声,知晓现在不能够在老虎脸上拔胡须,当即顺着他的话道。 举世无双? 明知道这几个字是恭维自己的话,从这张嘴里说出来,刘彻心里刚刚的恼怒在一瞬间还是冲淡了不少。 “同司马相如的赋比起来,何如?”嘴角勾了勾,刘彻再度问道。 这一下,他倒是想看看眼前这个女人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司马相如……”谈笑一愣,脑海里浮现出的情景便是自己最初过来时听到妙香说将《长门赋》送到了刘彻手里的事儿,这不是……要秋后算账罢? 咽了咽口水,谈笑坐直了身子,笑得有些无奈,“陛下,阿娇于此并非行家。” “罢。”看到眼前的女子说完之后就垂下了眸子,虽明知她这句话是推辞之言,他却偏生生不出气儿来,最终只能够无奈一笑,“若是阿娇有空闲了,多念念朕的秋风辞罢,念得顺了,便念与朕听。” 至于花字为何不写一处,倒也不曾说,谈笑也不敢再特意问起。 兰有秀兮菊有芳, 怀佳人兮不能忘。 说完,刘彻拂袖起身,颀长的身影很快就离开了长乐宫。 待得将谈笑扶回里屋时,妙香皱了皱眉头,“娘娘……为何要问陛下这句话?” 在她看来,陛下是天子,自然是想要作甚便是作甚了,随心所欲,哪里还有什么需要缘由。 “无事。”谈笑转头看了一眼她,摇了摇头,“我乏了。” 为何要问刘彻这句话,说与妙香妙香也是懂不得的,若是以往的阿娇或许只会欢喜,但是她不是阿娇,她只是谈笑…… 她在害怕……害怕这些日子以来的感觉,她原以为帝王对于阿娇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可是如今看来……这几日的相处,分明还有情义在不是吗? 哪怕那情义不再是如同往日里那般浓情蜜意,可是情义便是情义,再凉薄也结了一层冰,在那层冰上,有人会愿意与之共舞。 “陛下,前方有消息传来了。”御书房里,春陀恭敬的上前禀告消息。 刘彻手里的笔一顿,眸子一眯,袖袍一拂,端坐下来,眉眼之间尽是帝王的睥睨,“快宣!” “夫人已经看了这幅画有一刻钟了,可要仔细眼睛。”兰林殿里,香芷手里端了一盘小梅子过去,笑着对站在一幅开得甚是灿烂的菊花图下面的女子道。 低头一看,女子纤长的手指捻了一颗梅子塞进嘴里,“再看看罢,横竖太医让我要多走动。” “娘娘如此,腹中的小皇子今后定然身强体壮。”香芷笑着将小梅子又送上前去了。 女子微微一侧头,笑了,“你怎知就是小皇子。” “夫人,有句话唤酸儿辣女。”将手中的银盘举了起来,“娘娘却是越发的爱吃酸了。” “你啊……就你嘴甜。”女子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却更深了,顿了一下又道,“你说陛下给我送来这幅花是为何呢?” “夫人还记得当初您在亭子里道的那一句花无百日红嘛?陛下定然是想要告诉娘娘,不论何时,娘娘于陛下都是如同这盛开的菊花般绚烂。”香芷望着那灿烂的菊花笃定道。 “是嘛……”女子挑了挑眉头,眼里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是夜,谈笑好不容易入睡,身边便又传来一阵声响,猛然睁开眼,便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子躺了下来。 “陛下……”谈笑大惊,作势就要起身,却被那人伸手一横。 “睡罢,今日朕……很开心。”耳边传来男人疲惫却明显畅快的声音。 第五十四章 恩宠不断 一夜醒来,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在男人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尽然很快便睡着了。 待得谈笑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她知道他是去上早朝了。 让谈笑怎么都疑惑不解的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接二连三的赏赐,看着长乐宫中宫女们羡慕的眼神和妙香那笑得几乎合不拢的嘴,谈笑有些发愣。 望着那鲜艳的料子和上好的玉饰,谈笑眨了眨眼睛,这是几个意思?刘彻这是做什么? 而很快,后宫里便又传出了消息,陈氏阿娇,再得盛宠!过了几日,传来传去,也传回了谈笑的耳朵里。 “妙香,把这些都收起来罢。”谈笑看着今日又送过来的糕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无比的郁闷。 “娘娘不喜欢?”妙香上前,眨了眨眼睛,“若是不喜欢,可试试这个。” 说罢,又拿起了旁边一个。 “放回去罢。”对于妙香的动作,谈笑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话里带了几分无奈,“妙香,你说陛下如今这算是什么意思?” “娘娘在思虑什么?”妙香将手里的东西放了回去,眨了眨眼睛,“以奴婢来看,陛下如今是对娘娘回心转意了。” 谈笑定定地看了她两眼,话里带了几分不确定,“是……吗?” 对于妙香这句话,和宫里最近的传言,谈笑其实也说不准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了。 若是真的回心转意,那么那个男人可还算是无情无义? 可是巫蛊之案还没有弄清楚不是吗? 巫蛊之案?!一想起这个,谈笑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便浮现一双眼睛,心里猛然一怔,谈笑起身便往长乐宫外头走去。 “娘娘去哪儿?”妙香一惊,作势便要跟上去。 谈笑加快了脚步,眸子微闪,“去御花园看看,你不必跟着了。” 妙香站在长乐宫门口,愣愣地看着自家主子,想要上前跟着,但是又想起刚刚自家主子说的那句话,最终只能够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转身回了宫。 罢了,当是自家主子是想要出去散散心罢。不过……看着屋里差不多都是陛下新赐的东西,妙香觉得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坏事啊…… 谈笑一路走过去,几乎越来越快,径直就往上次自己走到的御花园深处走去。 今日日头几乎没有,西风似乎开始萧瑟,御花园里没有几个人,谈笑凭借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当看到那墙角的一簇簇菊花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这儿。 捏了捏手指,左右看了看,谈笑期盼有人再将几块石子打在她的鞋面上,打在她的裙摆上,然而……没有。 嘴角抿了抿,谈笑说不出自己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是荒谬又如何?那双眸子留给她的感觉太过于深刻,让她不得不再过来一次。 如果这一次不曾找到,她相信自己还会再过来一次。 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仍旧没有动静,谈笑轻轻呼了一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目光落在上次没有看到女子前的那一簇菊花丛上,缓缓地走过去,脚下的步子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她……会在那儿吗? 就在谈笑一步一步过去的时候,旁边突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极小,但是在此刻的环境下,却又格外的明显。 谈笑眸子一闪,脚步一转,便跟着那窸窸窣窣声而去,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是由一捆扎在一条白色细绳的菊花在地上拖扯而出来的声音。 而等到转了两个拐之后,谈笑果真再度见到了那双眼睛,虽然今日所见已经不负当时震撼。 “你是……有何事儿要告知于我吗?”看到那道蜷缩在菊花后面的身影,谈笑眸子闪了闪,在一片寂静又萧瑟的秋风中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而问了之后,却是相顾无言。 就在谈笑诧异为何这人不说话,甚至心里开始有了悲悯情怀的想这个人是否是个哑巴的时候,只见那人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且伸手飞快的抓住她的手腕,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几乎是含糊不清的话道:“你现在是重得恩宠了吗?” 谈笑一惊,下意识的就要挣脱,却发觉这个人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你是不是重新得到了恩宠?”不等谈笑说话,只听那人又问了一句,眸子睁大了几分。 “我……”谈笑愣了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但是鬼使神差之下,最终还是苦笑的点了点头,如果是按照这一阵子的后宫嫔妃的说法,那算是了罢…… “既然你已经如此了,那我告诉你巫蛊之案的真相。”女子抓住谈笑的手腕越来越紧。 谈笑看着她的脸,心里猛然一惊,呼吸也跟着深重一下,却不敢表露出来分毫。 “我为何要信你?”谈笑眸子闪了闪。 “为何?就凭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赶出椒房殿,贬到长乐宫。”女子嗤笑一声,虽然脸上带着污渍,但是此刻的眼神却是格外的逼人。 “你……”谈笑眸子一闪,却在下一瞬间径直起身,面色冷然,“如今我已经重得恩宠,此事还有什么重要的吗?” 说完,用力地挣脱那只拉着自己手臂的手,谈笑竟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最初她以为这个宫女是曾经陈阿娇的人,如今看来或许是她想错了。 “你……你站住!”一看到谈笑走了,走得没有一丝留恋的感觉,女子立马就着急了,顾不得自己刚刚还蜷缩在一堆,伸手就去拉谈笑的裙摆。 “放手!”谈笑眸子一冷。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女子脸色微微一变,竟是有一瞬间的退缩。 眯了眯眸子,谈笑缓缓地蹲下身子,“记得与不记得,又有如何?你以为你说的我会信?” “我不信……你就不想报仇吗?”女子咬了咬牙,谈笑甚至都能够听得到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 谈笑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笑了,“是为你报仇,还是为我?”#####想要收藏,想看你们留言,想要票票……来自一个底层作者的仰望。 第五十五章 三月之约 “主子,你怎的一去如此之久?卫夫人过来咱们长乐宫了!”当谈笑刚刚走出御花园的时候,妙香正好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看到谈笑之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谈笑心里一惊,眸子里带了几分意味莫名,“她过来作甚?” “据说是过来看看宫里各处娘娘们将入冬有甚需要添置的……”妙香喘了口气有些忐忑的说,不敢怎么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毕竟这事儿……卫夫人她可是代行的皇后的权力,以往都是自家主子才有此权力的。 “让她走,我没有什么需要的。”谈笑步子一顿,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妙香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家娘娘果然如此,当即点头又无奈道,“主子,奴婢也是如此说道了,只可惜她却说要等到娘娘回来之后仔细询问一下,否则是她的失礼,奴婢没有法子,这才过来寻您……娘娘,您的脸色怎的如此苍白……” “无事。”谈笑步子一顿,下意识的伸手触了一下自己的脸,怪不得妙香说苍白,她入手时……一片冰凉。 而在谈笑离开后的不久后,一道跪在地上的身影眼里终于横下两行泪,仰天癫笑。 “姐姐回来了。”谈笑刚刚踏上两个台阶,长乐宫门口便出现了一道身影,硬生生地让她停下了步子。 看着站在高处宛若她就是此处主人的女子,谈笑淡淡一笑,微微福身,“见过卫夫人。” “姐姐多礼了,快些进来罢。”卫夫人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下去了两步道。 谈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侧过身子让了开来,直言道,“还请卫夫人先走。” “姐姐……那,好吧。”卫子夫似乎也愣了一下,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给身边的香芷扶着再度进了里头。 这样一幕给她人看起来,或是有两个看法,若是以谈笑有礼的,定然会觉得如今的陈娘娘可谓是有礼有节,不复往日里的骄横。 若是本身眼里只有卫子夫的,却又觉得她如此之举,是为恭敬与谦逊,而谈笑的做法则是不知好歹了。 然而……以谈笑而言,却不会去想这里头究竟是为何了,她只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了。 若是眼前这个人突然在这台阶上磕磕绊绊一下,那刘彻还不得给活剐了她? “今日来这儿,听姐姐去御花园里看花儿去了,可是叨扰了姐姐?”回到里头,卫子夫款款的坐了下来,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眼。 果然是和最近几日里传闻的一模一样啊……所及之处尽是琳琅满目。 “算不得叨扰。”谈笑随意的答道,话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她今日个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思去应对卫子夫。 然而,她没意,不代表另外一个人无心。 听到谈笑的回答,卫子夫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子夫就放心了,不过姐姐若是爱这菊花,倒是可以让下人在屋里栽上一二,以便姐姐观赏,便是不必在这西风紧的日子里去那御花园了。” “夫人说的是,这菊花栽在屋里,也是别有一番趣味的,就比如夫人屋里的那两盆,如今长势可美了。”香芷接着道。 卫子夫这番话,可谓是处处为谈笑着想了,然而谈笑却没有心思去说道一二。 梅兰竹菊,花中四子。这四种说到底其实都是在料峭中来,自料峭中去,又岂好一室温暖? 更遑论菊是花中隐士,黄土黑地,穷山峻岭皆可生长。 “姐姐若是觉得子夫说的对,子夫便让宫里的人搬上一盆放这长乐宫里来……”看到眼前之人没有几分反应,卫子夫心里略微诧异,皱了皱眉头之后还是微微一笑的开口。 “不必了,能够得到一二心爱之物不容易,你便自己留着赏看罢。”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终有些无奈的开了口。 “果真还是姐姐大度。”卫子夫笑眯了眸子,看着谈笑的眼神格外的温柔了起来,“对了,今日看到姐姐宫里多了一幅秋风辞……” “卫夫人。”谈笑微微一笑,在卫子夫“秋风辞”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慢条斯理的开口打断,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我宫里不曾有何缺的,如今天气渐冷了,卫夫人腹中又有陛下的龙子,虽我知晓卫夫人于事情亲力亲为不愿假人之手,但姑且要照顾好自身,有的事情……让身边的人代劳也不是做不到的。” 这是……下逐客令了。卫子夫愣了愣,心里顿时觉得堵得慌,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外头来了宫人的通报。 “给陛下请安。”卫夫人福身朝来人请安道。 刘彻看到这道身影,眉头微微挑了挑,伸手扶起了她后乜了一眼旁边另一个,却发现她早就自己起来了,当即嘴角一勾,“你怎的过来了?如今这天凉下来了,若是无事,则在宫里待着罢,免得受了寒。” “无事,今日就是过来问问各宫里头的姐姐妹妹可有什么入冬的物什儿要添置的。”卫子夫微微一笑,让开了身子,让刘彻坐上了刚刚她坐的位置——首位。 “可有何物要添置?”听到卫子夫这么说,刘彻似乎在一瞬间起了兴致,将目光投向谈笑,等着她的回答。 “不必了。”谈笑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都差不多堆满了长乐宫的赏赐,眼里带了几分无奈。 “罢。”对于谈笑的回答,刘彻倒也没有太过于深究,点了点头也就罢了,“既然如此,那你若是有何物儿缺了的,便可让下人告知春陀,让他去添置,至于长乐宫……” 说道这儿,刘彻将目光投向了卫子夫,伸手拉过她的手指,笑得分外的宠溺,“这儿离你的兰林殿远,若是无事,便莫要过来了,如今这肚子一日一日大了起来,可算是见得点儿苗头了。” “快五个月了都。”看着帝王将手指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卫子夫身子几不可见的往前贴了一步,嘴角勾起了甜蜜的笑容,眸子里的神色尽是一个将为人母的显而易见的欢喜。 孩子快五个月了,入春后,她的孩子就能够出来陪她了。 五个月了……谈笑眸子闪了闪,这可是刘彻的第一个孩子啊……生下来,便是太子! 而她和那个人约好的时日,却是三个月之后。#####今天是母亲节,祝愿所有的妈妈福寿安康,心情愉悦! 报数:收藏到了14,还需要1个,满十五我就加更!!!! 第五十六章 主持宫宴 转眼深秋入冬,凛冽的寒风吹来,第一场雪便来了,落在这深宫之中,很快便为那青瓦盖上了一层白色,让整个宫墙都似乎被白色包裹了起来。 “娘娘进去罢,如此天气可莫要在外头待着了,仔细着凉。”妙香从里头出来,手里拿了一件斗篷给自家主子披上,心里莫名有些担忧。 自住了这长乐宫后,不知不觉居然就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陛下于娘娘的态度,她是越发的弄不清了。 可是转念问自己,娘娘如今于陛下的心思,她可是也清楚呢? 这两个多月,在她看来该是自家主子和陛下重归于好最好的日子,毕竟卫夫人如今是身子有孕,她不是一次二次的暗示,但是偏偏自家主子似乎听不明白一般,让她也是没辙。 不过看自家主子如今也没有如刚到长门宫那时候那般自怨自艾,她也就稍微放心了,更不要说这一次陛下还把主持宫宴之事交给了娘娘。 “这一次舞女的名单可确定了?”听到妙香的话,谈笑伸手接了一片羽毛般的雪花,待得它在手心里缓缓融化后,才转头问道。 “已经确定了,只要娘娘再确定一遍就好。”妙香福了福身道,顺势将谈笑扶回了宫里。 “不必确定了。”谈笑眸子闪了闪,眼里晃过一抹深邃,“既然舞女都是过了卫夫人的关,那便自然是好的了。” 听到自家主子这么说,妙香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也笑了,“横竖娘娘还有这么多的事儿要仔细着。”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妙香心里却是诽谤开了,真要她说,卫夫人不忘在娘娘布置的事儿上横插一手呢,这是特意过来告诉娘娘,如今她的地位才是最是最为高贵的。 宴席前一日,长乐宫火炉旁,一壶烧沸的水在咕噜咕噜的作响儿。 谈笑伸了一只手,待得暖了之后又翻了一个面儿,这个面儿烫了之后又翻了一个面儿,来来回回翻了两三次之后,坐在对面手指点着太师椅的男人终于皱着眉头发话了。 “听闻你把宴会舞女的名单给子夫去定了?”望着那几乎要红透了的手,刘彻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 感情他还不开口,这女人是打算把自己的手烤熟了是吧? “她身边的人过来问我要的。”撇了撇嘴,谈笑颇为漫不经心道。 这一个两个的,都来和她说这个什么舞女的事情,她自己都不在意,她们计较个什么劲儿? “她身边的人过来要,你就给她了?”听到这个女人这般说,刘彻这一次算是真的惊讶了。 这是真的不在意了?若是以往,有丁点儿权力,这个女人都是恨不得捏在手里的。 “难不成我还能够不给她?”谈笑没好气的在翻了一个白眼,垂下了眸子,“只不说别的,便是她的舞,陛下莫非不爱?有她控着,陛下自然是会又合眼缘,又合心意。” “朕为何听着你这话里有愤愤之气呢?”刘彻哼了一声,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陛下听错了。”谈笑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她是真的不在意。 “哦?”刘彻眸子闪了闪,手指又开始点了,半晌后点了点头,“罢,既然如此,便随你们罢,只一句话,明日的宴会,朕不想出岔子,毕竟除夕。” “阿娇明白。”一说到除夕二字的时候,谈笑心里也柔软了不少,是啊……转眼便是除夕,她来了都快半年了。 如今这第二个任务都还没有完成,对于有的事情却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明白便好,朕先去处理政务,今夜你早些歇息,明日早些开始布置。”拍了拍手,刘彻靠着那垂着眸子的女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宴席交给她,她难不成看不出来里头他给了多少机会给她吗? “阿娇,若是你一直如此,朕……”刘彻步子一顿,转身伸手想要碰碰那张白净的脸儿。 “恭送陛下。”谈笑从善如流起身,身子往后一退。 刘彻脸色微微一变,终究没有再多言。 除夕之夜自昨日不过十几个时辰,很快来临,宫里张灯结彩,一改往日肃穆,多添五分欢快喜乐。 而宫人的表情也一个个喜笑颜开,快速走动的步子也多了几分轻快,这倒是喜逢佳节了。 “娘娘让舞女们排的舞儿,定然会给陛下一个惊喜的,定然也会是众多节目中最为精彩绝伦的一个。”香芷一边仔细的给自家主子上妆,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挡不住。 “如今我这身子是越发的重了,恐无法让陛下有更加惬意的事儿,也只能够做些这事儿了。”卫子夫摇头浅笑,头上的步摇玉饰环佩叮铃儿作响。 “娘娘的心意,陛下哪里会不明白,这不是特意让春陀公公送了这副头面来。”紧了紧卫子夫头上的钗环,香芷惊叹道,“娘娘今日,定然又得傲然全场了。” “就你嘴甜。”轻笑一声,卫子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目光落在隆起来的肚子上,左手轻轻地落在了上面,右手一抬,下巴往上一点,“走罢。” “喏。”香芷福身,领着卫子夫朝宴席走去。 美人如云聚,一朝起风雨。 谈笑早早的便到了宴席那儿,虽她不知古代的宴席要如何做,还好一直有妙香在自己身边帮衬着,虽不说但她也能够猜得出来,以往这一类的事务都是由陈阿娇来筹备的,因此妙香才会如此得心应手。 看着各宫嫔妃尽数落座,谈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妙香立马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眸子里带了几分心疼。 “娘娘您如此用心准备,陛下定然能够感觉到的。”妙香一边为自家主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道。 “大家尽兴便可,今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呼了一口气,谈笑摇了摇头,“走了。” “娘娘去哪儿?”妙香一惊,这宴席都快要开始了。 “去换身衣裳。”谈笑轻笑一声,“出了汗。” 难不成,这个丫头以为自己要事了拂衣去了?#####天气好热,吃啥啊……不想出门只想做咸鱼的豆砸。 第五十七章 舞女香娘 后宫的妃嫔已经尽数过来,只待帝王登场,便可盛宴开启。 入口处,妙香焦急着望着不远处,期盼自家主子能够快一些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然而等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时,仍旧不曾等到自家主子熟悉的身影。 “见过陛下。”无可奈何,妙香躲又躲不了,只能够上前给帝王请安。 在老远便能够听到里头传来鼓乐丝竹之声,也能够看到这道身影在此处翘首以盼,刘彻眉头挑了挑,“你家主子呢?” “主子回去换衣裳了。”妙香有些忐忑的回答。 “换衣裳?”刘彻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勾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今日她着的何颜色的衣裳?” “靛色。”虽然心里诧异帝王没有训斥自己反而问自己自家主子着何颜色的衣裳,但是妙香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如此……”刘彻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大步流星的朝里面走去,只是路过妙香之时,帝王微抿的唇角几不可见的上扬了几分。 那个女人……是回去换自己昨日让春陀送到长乐宫的那一身衣裳了罢。 待得谈笑重新回来宴席之后,已然开始,里头巧笑嫣然,妃嫔们同帝王们道贺的声音打外头便能够听得到。 原本是想进去之后便随意找个地儿坐下来,却不想直接被帝王唤住了过去。 谈笑无奈,只能够在众妃嫔一片或冷眼或嫉妒或讽刺或羡慕的坐了过去。 于是乎,帝王右手边是自废后前后便得到其青睐,如今能够有了龙嗣的卫夫人,左手下方的首位……却是那个在众人都以为她这一辈子就只能够在冷宫中度过的,身份尊贵得在场女子无一能及的陈阿娇。 可是,纵使身份尊贵无人能及又如何?若是得不到盛宠,便是如此,也是低若尘埃的。 得到盛宠,便是身份卑微如歌女,亦是能够权倾后宫,成为人上之人,只这话,却是不曾有几个人敢说道出来罢了。 所有的境遇,不过是坐在首座上那个人的一句话而已。 宴席开始,不出谈笑所料的,众人最为捧场的,便是当那一群水袖罗裳的舞女出现之时。 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于后宫的悲凉,看来是不少人都知道次舞是卫子夫为刘彻准备的啊。 如此捧场,既取悦了帝王,又无形中给了卫子夫示好,否则又有哪个女子能够容忍一群容貌秀美,姿态蹁跹的女子在主宰自己命运的男人面前翩翩起舞? 哪怕自己无意于后宫名分的斗争,谈笑还是觉得有些感慨,不用多想也知道后宫中不少嫔妃已经在向卫子夫示好了。 而刘彻…… 在一群叫好声中,谈笑将目光朝那首位上的人投去,意外的是二人的视线居然在这一刻对上了。 谈笑愣了一下,立马将目光收了回来,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刚刚男人眼里的神色有些似笑非笑。 “陛下……妾身擅自将这舞从陈姐姐手里讨了来,陛下不会责怪妾身罢?”看到那一群秀美的女子舞动着水袖,卫子夫压低了声音问道。 其实……在场之人只要用心些便能够听到,尤其是离他们不远处的谈笑。 嘴角抿了抿,谈笑幽幽的别过了头去,这一次是真的认真欣赏起歌舞了。 毕竟真的很美啊……人美,舞美,连衣裳也美。 “怪你作甚?”刘彻淡淡一笑,目光从那群衣袂带风的舞女身上一扫而过,伸手拉住了卫子夫的手,“朕不会忘记你与朕初识之时便是跳的此舞。” “陛下!”接着便是卫子夫惊叹一下的声音,里头夹杂着诧异与惊喜。 舞女过后又是曲乐,谈笑听着听着不禁有些打呵欠,这些个妃嫔倒是在宫里装点了一番继而盛装出席,而她却是在这儿劳心劳力了半天。 除了那个卫夫人的舞她在来之前都没有看过,别的节目可是审了不止一遍了,看过了的,加之一身累得紧,哪里有不困的道理。 望着一个个精神头倍儿好的人,谈笑努力的让自己不至于把下巴搁到掌心里,开始琢磨起来了另一件事情。 那个人究竟在哪儿…… 推杯交盏,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便是美人桃花于脸颊开,微微醺而好姿态。 就在此刻,一道妍妍的身影进来,一袭淡紫色的罗烟裙,长而迤地的水袖不似普通宫女的穿着,分明就是那舞女之中的一人。 在女子进来的时候,谈笑第一眼望去后便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是那个领舞的宫女,容貌当真是极好的,怪不得卫子夫会让她领舞。 然而当那女子在路过谈笑身边的时候,谈笑却是眉头狠狠一跳!是她! 因之只与她见过仅有数次,加之上次与她相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次又是浓妆在身,竟是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但是当她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看到那侧脸才觉得有了几分熟悉之感。 “这是……”在舞女第一时间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刘彻便将眸子投到了她的身上,待得她跪下后便笑着将眸子转向了卫子夫。 他知道身边的女子能够给他一个合理的又合乎心意的解释。 然而,与帝王脸上的笑容截然不同的却是一众嫔妃,今日她们千娇百媚的出现在此,不就是想要让帝王多垂青一眼吗? 偏生现下出现了这么一个人……将帝王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而且这个人,分明就是卫夫人特意安排给陛下的! 心里愤愤,脸上却不敢多表露出来,只能够暗暗的在心里咬碎了一口银牙。 与嫔妃们心思截然不同的是,谈笑的紧张却是想要知道接下来这个女子会如何做。 “陛下,这是舞女香娘。”卫子夫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香娘还不过来给陛下斟酒?” 听到卫子夫的话,只见那香娘起身之时先是看了一眼她,继而又将眸子投向了帝王,转瞬又低下了头去,一步一步走向帝王,缓缓拜倒:“陛下,请。” 端的是一步一生花,抬首转眸尽风华。 谈笑都有一瞬间的酥麻,这真的还是当时在御花园里,她看到的那个一脸憔悴满目疮痍的女子吗? 第五十八章 当众行凶 “香娘?”刘彻打量着眼前怯娇娇的女子,嘴角勾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眼角挑了挑,伸手接过,“的确当得起这个名字。” 女子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一丝羞赧的笑容,盈盈福身,“谢陛下夸奖。” “罢。”刘彻哈哈一笑,大袖一拂,将杯举向众人,“众爱妃,此良辰美景,与朕共饮一杯何如?” “喏。”众妃嫔皆举杯脸上的笑容妍妍。 谈笑跟着举起面前的酒杯,嘴角撇了撇,此时是良辰美景,却是不知是何人的良辰美景,只他这么一举杯,还有何人敢不从? 看着众人拂袖遮酒抬首,谈笑有些意味阑珊,又有些心不在焉,却不得不跟着抬袖举杯。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舞女香娘做的事情,和那日跟自己所说的,会有出入…… 就在这时! 只见那拖酒的舞女突然飞身而起,一道寒光自那蹁跹水袖而出,猛然朝首位上不远处明黄色的身影而去。 众人几乎都不曾注意到,便是那为首之人也还仰着头,而谈笑在这一刻话语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思绪,“陛下当心!” “哼……”随着谈笑的这句话,只见那明黄色的袖袍一拂,堪堪将那匕首拂开。 说时迟那时快,匕首那直接刺出不成,便转而刺向身边的女子。 “陛下!在谈笑叫出声的那个时候,卫子夫便惊得扔掉了酒杯,泛着寒光的匕首朝自己刺来之时,却是来不及躲开了,只能够惊呼出声。 脸色一凛,眸子一寒,只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飞身而起,出手快若雷电一把抓住那舞女的手腕,狠狠一拽,将其掷了出去。 “啊……”宴席上瞬间传来众位嫔妃的一片惊呼声,原本吓呆了的女子在一瞬间乱了套。 谈笑愣愣地看着眼前摔倒在她面前的女子,眼里的震惊不亚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会在这儿做出这般事情…… 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只见那舞女一改曾经的戚戚可怜,用一双极为仇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谈笑,咬牙切齿的道:“你!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说罢,竟是捡起地上被摔出去的匕首,再度冲了出去,这一次对着的人……是谈笑。 看着这个突然间发了狂的女子,谈笑错愕之余更是无奈,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当初她怎么就信了她说的话呢? 眸子闪了闪,谈笑竟是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她想赌一把,赌她是否会死在这样一场欢喜的宴席上。 毕竟……史料不是这么记载的不是? 似乎都能够察觉到那匕首破空而来的寒风,谈笑心中突然变得空白一片。 “蠢女人,不会躲开吗?!”匕首终究还是没有刺到自己身体里,而她的身影被人带了一个旋儿,继而一道怒斥声落进了谈笑的耳朵里。 睁开眸子,便对上了一双愤怒的眼睛,带着怒火,带着几分谈笑看不透的……后怕。 “来人!”将怀里的身子放好,刘彻怒吼一声,目光如炬的盯着摔倒在地上的舞女。 本是欢喜宴,这才不曾安排得如此严密,哪里会料到舞女之中居然会藏刺客! “给朕拖下去,查!”看着那被侍卫架起来的女子,刘彻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狠厉。 “不必查!我自己说!”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女子却是狠狠地一把挣脱了侍卫的辖制,恶狠狠地盯向某一处。 “陛下,今日乃是除夕夜,莫要吓到了众位姐姐妹妹。”不等刘彻开口,上位的卫子夫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来,在刘彻身边道。 “陛下……”一听到卫子夫开口,众嫔妃也跟着点头应和,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便是再好的胭脂水粉都不抵用,显然是当真吓坏了。 “若是出了此地,陛下,我可不知道自己会说些什么。”听完卫子夫的话,只见舞女竟是嫣然一笑,将眸子投向卫子夫,那一瞬间,媚态横生。 而在此刻,卫子夫脸色也跟着猛然一变。 “威胁朕?”刘彻冷冷一笑。 “我怎敢威胁陛下,我的小命可都在陛下手里。”舞女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只是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此物?” “巫蛊?!”随着众人往女子手里的东西看去,一个个顿时脸色再变。 “陛下若是直接杀了我,这上头的生辰八字我便不知道写谁的好啊……是陛下的,还是卫夫人,还是陈娘娘……又或是……”舞女眸子幽幽地投向卫子夫凸起来的小腹上,眸子里的神色带了几分玩味。 “来人!”刘彻眸子变了又变,最终怒喝一声,“送各宫娘娘回去!” “陛下……”卫子夫再道。 “子夫可有吓到?”刘彻转头,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眼里的神色竟是带了几分复杂,“回宫去,朕会处理这里的一切,宽心。” 卫子夫还想再说什么,春陀却已经上了前来,朝她猛地使眼色,卫子夫最终只能够福了福身,“喏。” 待得宴席的妃嫔尽数出去,刘彻眸子一扫,投向一道纹丝不动的身影,“你还不走吗?” “我以为……阿娇不能够走。”谈笑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身影,最后落到刘彻的脸上,缓缓摇头。 这一句话,是为——谈笑认为,此时此刻,陈阿娇不该走。 “你不走?”刘彻眉头一挑,话里的语气多了几分意味莫名。 “不走。”谈笑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论是因为今日之事是在宴席出现,还是她手里的那个东西,陛下认为阿娇该走?” 若是她走了,剩下的事情岂不是又是一片迷雾了吗? “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唤他那一句!”舞女突然一笑,啧啧摇头,“真不明白……不明白。” “当真要留下?”刘彻再问。 “当真。”谈笑嘴角一抿。 “好!”刘彻冷笑一声,点了点头,“阿娇如今胆子当真是越发的大了!” “经了这么多事,阿娇莫非在陛下眼里有过胆子小的时候?”谈笑轻笑一声,叹了一口气,眼中突然有了几分湿润的感觉。#####有木有大佬猜到了香娘的真实意图的?天气太热,大佬们注意防暑哈! 第五十九章 巫蛊真相 “虽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但是看起来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女子嗤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抿了抿嘴角,目光在刘彻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谈笑的脸上。 “陛下若是让她出去,摸不准我又不说了。”顿了一下,女子红唇轻启,“就这样不就好了,你在她也在,虽然还有一个人不在,但是……无关紧要了。” “你究竟……”刘彻心里一跳,眸子寒了几分。 打断刘彻的话,女子呼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陛下可还记得在椒房殿后面的汀芷院?记不记得都没有关系,毕竟于陛下是无关紧要的人不是吗?不过陛下要知道,汀芷院的南院,里头有一个叫做香颂的女子却为陛下而丢了性命!” 香颂?香娘?香颂是何人?此刻谈笑脑海里摸不到半点儿头绪,怎么又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 “陛下不必如此看我,我可不是香颂,毕竟我没有那么蠢,做那样的事情,爱上你这样的男人。”看到刘彻眼里浮现几抹诧异与疑惑,香娘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香颂……到底是谁?”谈笑皱了皱眉头,嘴角挪动了几下,待得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句话已经问了出来。 “果然你也不记得了。不过无可厚非啊……横竖宫里的女子这么多,能够入你眼的没有几个,在你手里遭罪的又不少。”听到谈笑这么问,香娘噗嗤一笑,转身将眸子对上谈笑。 香娘这句话出来,谈笑顿时老脸一红,虽然她不是阿娇,但是依稀从她这句话里能够听出来,在这个后宫中曾经的阿娇该是较为蛮横随心所欲的…… “不过我最想杀的不是你,毕竟她的性命不是你害的……你也不过是一个可怜虫罢了,被人陷害而不自知,被自己的夫君抛弃的滋味也尝到了吧?”转了一个圈,香娘的水袖蹁跹起舞,竟是有了几分绝美,却是不着痕迹的离刘彻远了几分。 从怀里再度掏出那个巫蛊,香娘捧在手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可惜了香颂,成了别人的垫脚石……噗……” “你……”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谈笑瞬间惊住了,瞳孔在一瞬间放大,脑子里有一股血猛然冲上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出那么多的血,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就这样倒在她面前,胸口插着一把黑亮的匕首。 “你……杀了她?”直到地上的血越流越多,还差一点儿便蔓延到了她的裙角边时,谈笑才猛然惊醒,蹲下身子想要去扶起那已经开始咳血沫的人,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 “如此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之人,留她作甚?”刘彻眯着眸子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 “她的话还不曾说完你便杀了她,你……”谈笑急着挣脱刘彻的手,心里又是一阵恶心翻腾,眼泪都出来了。 猛地将谈笑一拽,刘彻嘴角牵了一丝残忍的弧度,“朕是天子,朕何必要听她胡说八道?天底下的生杀予夺全系朕之手,不过一个舞女。” 望着争执的两个人,视野已经的模糊的女子突然嘴角勾了一丝弧度,眸子里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猛然吐出几个字,“她可是……后宫……最大得利者……” 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也字字入耳。 刘彻的动作顿时一顿,周身散发出一股寒意,让谈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她方才说什么……”虽然听得很清楚,但是谈笑却想要让眼前的男人告诉她,哪怕心里已经有个声音开始告诉她谜团后面的答案。 出乎谈笑意料的是,男人没有回应她的问题,而是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她的话能够信?” “她说最大的得利者,她说巫蛊之案……陛下,方才阿娇……不曾听错吧?”谈笑看着刘彻,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刘彻眸子一眯,上前一步,逼人的气势瞬间压向谈笑,“阿娇你想说什么?!” “巫蛊之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陛下只是因为在阿娇的宫里搜出一个木偶就定罪了,出椒房入长门,可是如今……面对一个女子,陛下为何不让她把话说完?陛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够了!”刘彻眸子一冷,宽大的袖袍一拂,在冬日的夜里竟是发出一阵呜咽风响,“你口口声声说要朕查明真相,那你告诉朕,你宫里的木偶是何处而来?!” 谈笑望着眼前的帝王,即便是隔了几步,她仍旧能够从他的眼里看到怒火,片刻后,谈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阿娇……不知。” 她不知道,若是知晓,哪里还需要等到今时? 听到眼前女子的回答,帝王紧捏着的拳头缓缓地松了开来,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片刻后叹了一口气,“够了,阿娇……莫要再胡闹,这一次的宴席你办得很好,朕会赏你的。” “若陛下要赏,那便让查清楚她话里的意思,查清楚她所说的后宫最得利之人是否是卫夫人,那巫蛊之案是否有卫夫人的参与!” “啪——” 手掌与脸颊相碰的声音在安静的黑夜里格外的清晰。 嘴里的肉似乎被牙齿磕破了,腥咸味顿时蔓延了整个口腔,脸上火辣辣的,眼眶里的东西是泪水吧? 当泪水与捂脸的那只手的指尖相碰的时候,谈笑呼了一口气,她的眼泪肯定是因为痛才出来的…… 耳朵里似乎有嗡嗡声,而身边的男人又开始说话了。 “阿娇,朕可是这一阵子于你太仁慈了?导致你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查下去?你当真敢让朕查下去,你想让朕给你一个什么真相?就你方才说的?这一场宴席是你安排的,朕都还不曾问你她是如何进来宴席的不是吗?”将手指再度收拢,刘彻闭上眸子声音冷冽。 “那舞女明明是……”谈笑心里一急。 “贼喊捉贼的事情历朝历代少了去了?”男人再度打断谈笑的话。 黑夜里,谈笑静静地看着男人,看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谢陛下,阿娇……明白了。” 庇护成这个样子,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脑海里一个声音响起,“叮——恭喜你获得巫蛊之案的真相,荣誉值相应增加。”#####今天提前更新,太……热啦。 想吃西瓜,想吃炒酸奶,还有奶盖,还有想要你们给我留言,收藏…… 第六十章 重归长门 “陈娘娘,接旨罢。”春陀望着跪着的女子,上前一步轻轻叹口气道,话里竟是有着几分遗憾。 然而,让他诧异的却是,眼前的女子只是平静的起身,接过,目光也是那般淡淡的。 “阿娇接旨。”谈笑将那道上面写着“大意于宴席,致刺客入,德行有缺,贬回长门宫,闭门思过”的圣旨拿在手里后,直接往外面出去。 看着那道身影的动作,春陀和妙香皆是一惊,“娘娘去哪儿?” “不是贬回长门宫吗?还在这儿待着作甚?”嗤笑一声,谈笑头也不回的道。 眼见着自家主子的身影离开了长乐宫,妙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提了裙角也跟着过了去。 “陈娘娘……”春陀这才反应过来,心里大呼不好,拔腿跑到谈笑的前面,挡住了她的路。 “还有何事?”谈笑看着眼前的人,虽然他于自己无害,只是此时此刻她却也提不起好脸色来应付他。 春陀有些踌躇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那一次的圣旨同样是他拿给她的,而两次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就仿若眼前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人一般。 谈笑见他不说话,眉头一挑便又准备走。 “娘娘,长乐宫的东西……您不打算带点儿走吗?”春陀又冲过去,心里直打鼓的问道。 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打量着他的眼神,谈笑笑了,“我从长门宫来未带一物,长门宫外的东西皆不属于长门。” 说完这句话,不管身后的人怎么说,再也没有停留。 昨日除夕夜,今朝是新年,天子平民合家欢,孤影有谁怜? 朝为天子宠,暮为平野客,长乐长门一字隔,相望楚山端。 从昨日在宴席那时说完那句话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等着这道圣旨了,她猜到了结局,所以这一刻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有些悲戚。 可笑的是,他居然还让她在长乐宫多呆了一个夜晚,只是这一夜又算什么呢?早一时晚一时,不都是要走的嘛? 系统说她获知了真相,那么该就是如她所说的那样了罢?可惜有人选择让真相隐藏,让虚假充斥表象,她如今只是一个无权无势之人,又有什么法子让事实大白于天下。 况且,哪怕她说出来,在这样一个时代,又有几人能够相信?恐怕只是平添了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若是说她带走了什么,便是带走了一份叫做圣旨的东西罢。 看着那道身影毫不留恋,眼里没有几分多余的表情而远去,春陀此刻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今日这个圣旨,他是觉得比那一次过来宣旨的时候还要难受,还要困难……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无计可施啊,只是自家主子那儿他该如何交差才好? 轻轻叹了一口气,春陀颇为郁闷的摇了摇头,转身朝御书房方向走去。 “奴才见过陛下。”一到御书房,春陀什么都不说,几乎看都不敢看帝王,便直接福身一拜。 帝王头也不抬,话里的语气淡淡的,“嗯。”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嗯字,却足够让春陀胆战心惊,额头上沁出一层汗来。 可是早说晚说迟早得说,春陀在脑海里回顾了一番后,猛然叹了一口气,大声道:“陛下,奴才,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圣旨交到陈娘娘手里了。” “嗯。”帝王再度点了点头。 春陀心里诧异,怎么就一个嗯字?难不成这事儿就这么过了?这么一想,便抬起头朝上头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儿没把胆给吓破。 上头那儿哪里是没有在意,使劲的拿一双眸子瞅着自己呢,那里头的意思分明就是“有何话赶紧给朕道来”。 “陛下,陈娘娘接了圣旨后便直接出长乐宫往长门宫的方向走去了,什么话也没有多说。”竹筒倒豆子一般,春陀忙不迭的把话一股脑儿说清楚了。 然后…… 整个屋里的温度瞬间变寒了几分,这屋内的感觉简直比他从外头进来之时还要料峭几分,让他这一次直接撑不住给打了一个哆嗦。 “什么话也没有说?”望着眼前的奏折,刘彻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这句话。 年初大休三日,他是为了什么才早早的来了这御书房拿出一些往日里废弃了的奏折来看,等到的就是一句“她什么都没有说”? 呼了一口气,刘彻点了点头,如今他还真是看不透她了啊,昨夜里那个跟自己犟的女子,便是她还在椒房殿的时候都不曾如此! “是。”春陀眸子一闪,犹豫了几下,还是转了个口,“就是娘娘走的时候,脸上似乎带了几分失落。” “她可曾从长乐宫带走什么?”“失落”二字在耳朵里炸响,刘彻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声音里带了几分迫切。 一听到帝王这句话,春陀当即有些蒙了,他去宣旨的时候,自家主子特意吩咐过了,说是陈主子若是要从长乐宫带走任何物什儿,他可以阻拦,但是莫要过分。 莫要过分几个字,他哪里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摆明了就是想让陈娘娘从里头带走什么嘛,否则何至于还来一句这样的叮嘱,可是偏偏这一次他根本就不曾有机会去说出话去阻拦。 “回陛下的话,娘娘未带一物离开。”春陀觉得这一次自己说话的时候嘴唇肯定哆嗦了,耳朵也是嗡嗡的,不然怎么他都不确定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呢? 春陀的话说完,整个书房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直到许久之后,帝王才长叹了一口气。 “呵……”刘彻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带走哪里会来的失落,春陀那是……骗着他玩呢,不过这个时候又能够怪春陀什么? 圣旨是他下的,在他下圣旨的时候,早就该想到了这个不是吗? “陛下可有何话要嘱咐奴才再去陈娘娘?”春陀想了想,还是咬着牙开了口。 “不必了。”摇了摇头,刘彻长叹一口气将头靠在龙椅上,缓缓地闭上了眸子,“随她去罢。” 秋风辞…… “夫人夫人,长乐宫那位被陛下遣回长门去了。”兰林殿里,香芷提着裙角急急忙忙的进去朝卫子夫禀告,眸子里的神色带着别样的意味。 “陛下亲自下的旨?”卫子夫眸子一闪,站起身来。 “是的,说是宴席都办不好,让刺客进来了。”香芷勾了勾唇角,眼里带了几分讽刺。 眼里晃过一抹深邃,卫子夫长吁了一口气,她可是……担心了一个晚上。#####这是今日份的加更章~说好了评论是20的倍数就给大家加一更的,今日的日常一章依旧在七点左右。(暗搓搓的说,收藏就差1个就可以加更了,可惜等好多天都没有……) 这章里面的那首像诗不像诗的东西是你们的豆砸写的,所以写得不好不要见怪,才华毕竟就这么半斤八两……(捂脸) 第六十一章 心死何伤 从被废入长门到重得恩宠,再到入长门宫,陈氏阿娇俨然成了后宫里的一场闹剧。 帝王的圣旨下了,只有几人知晓其中具体内容,其余之人也就只晓得陈氏阿娇再度被贬入了长门罢了。 有人猜测是因为宴席时因刺客入,导致帝王恼怒,故而再度被贬。 有人猜测那刺客其实就是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无非是想要报仇,所不想自食其果。 如今的后宫,已经有很少的人会说当初的那场舞,是由卫夫人亲自挑选,亲自看着排练的,这件事情久而久之……便成了大家缄口不言又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谓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自古以来便是在后宫……亦是如此。 “卫夫人还有一个月便要临盆了罢。”兰林殿里,几位姿态鲜妍容貌秀美的女子坐在一起,脸上带着的笑容似乎很是欢喜。 “嗯。”卫子夫微微一颔首,如今身子越来越沉,坐着都有些难受,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深,“万姐姐好记性。” “哎呦,妾身可担不得卫夫人的一声姐姐。”听到卫子夫这么说,坐在离她最近的鹅黄色曲裾女子当即摇了摇头,“更遑论卫夫人腹中的龙子可是咱们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妾又怎么能够不记得呢?” “姐姐于子夫先入宫,无论如何子夫唤一声姐姐那都是于情于理的。”卫子夫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看着几位女子的目光格外的从容淡定,“所以几位姐姐唤我子夫就好了。” 听到眼前的女子这么说,几位坐在下方的女子互相看了一眼,眸子里皆闪过几分感慨之色。 曾经她们面对的是陈皇后,虽不好说话,但是只要不去招惹她,便也能够安生度日,加之陛下于其不喜,她们倒也还有机会。 只后来当眼前这一位一飞冲天之后就截然不同了,不仅得到了夫人之位,更是如今有了龙嗣。 若非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那一位已经到了长门宫,有几个人会相信这么一个歌姬居然会有今日! 所谓一切都是造化,一切都是天意。 “卫夫人大度,可妾身们不能够丢了礼。”鹅黄色衣裙女子再度一笑,款款起身,“莫要说卫夫人您的位份是妾身们几个里头最高的,只待得龙子出来,更不是我们可以比较的,只盼今后卫夫人能够多加照拂了。” 说完这句话,女子盈盈福了福身,后面的几位皆跟着起身。 “几位姐姐这是做什么?香芷,快帮我把几位姐姐扶起来。”看到她们如此动作,卫子夫眉头狠狠一皱,话里带了几分焦急。 待得几位夫人坐回去之后,卫子夫轻轻叹了一口气,“姐姐们与子夫皆是陛下的妃嫔,只当尽心尽力为陛下便好了,当真不必如此客气。” 说完,卫子夫朝旁边招了招手,身边立马有宫女过来,手中托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几面颜色鲜亮样式精细的面料。 “这是陛下前些日子给子夫送过来的衣料,不若送给几位姐姐罢。”说完,卫子夫朝身边的宫女点了点头。 看到那瞬间送到自己面前的衣料,妇人们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纷纷朝卫子夫望去,最终还是鹅黄色衣裳的女子笑了,“这可使不得,这可是陛下赏赐给夫人的。” “没有什么使不得的。”卫子夫微微摇头,眼里满是笑意,“几位姐姐看看我如今的身子,便是做了待得孩子出来后也是穿不得的,留在这儿又恐碧玉蒙尘,几位姐姐拿去才是再好不过的。” 几位妇人推辞了一番后,终究还是笑着接受了,又说了一番话儿之后看到卫子夫微微打了一个哈欠,便起身告辞离开。 待得宫里只有自家宫里的人后,香芷有些无奈的过去扶起卫子夫朝内殿走去,“夫人这已经是第三次将宫里的东西送出去了。” “无碍,横竖我也是用不上的,不若让她们拿了去。”摇了摇头,卫子夫脸上的笑容更甚。 “奴婢只是心疼娘娘如今身子如此沉,还要花心思应付她们。”香芷撇了撇嘴,有些闷闷不乐道。 “你知什么?”坐到榻上,任由香芷将其帮脚上的履褪去,卫子夫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那一次的事情,可算是上天庇佑不绝她卫子夫,虽然她已经再度到了长门宫,但如今这般做事儿,不管是于当下还是于今后,都不见得会是坏事。 与兰林殿的热闹截然不同的另一处宫里,妙香看着站在屋外银杏树下的身影,心里眼里都是说不出的心疼。 “娘娘。”将手里的斗篷披在自家主子的身上,妙香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子,进去吧,外头凉着呢。” 自打重新回到了长门宫的这一个月里,妙香心里便是说不出的难受,倒不是因为离开了好好的长乐宫,只是为自己主子难受而已。 这一切都不是自家主子的错,可是到了头来,什么都是她吃亏…… “你进去吧,我再待会儿。”谈笑眸子闪了闪,回头道了一句。 “娘娘,虽说如今二月份了,可还是冷得紧,仔细又……”自家主子的身子骨有多弱,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谈笑摇了摇头,嗤笑一声,“里头又不是曾经的长门宫。” “娘娘……”妙香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往身后望去,心里也是如同被什么梗住了。 在她同娘娘回来的时候,有一瞬间她是以为走错了地儿的,这里的布置模样哪里还是长门宫的模样?里头好多都是和曾经椒房殿没有什么区别。 她这才明白,为何这么久陛下都会让娘娘住在长乐宫不回长门,可是在看到这样一幕的时候,她却没有从自家主子眼里看到半分欣喜,有的只是更多的悲戚。 是啊……便是长门如椒房,无君至,又怎样? “主子若是难受,不妨哭出来罢。”许久,妙香上前一步道。 “难受?”谈笑垂下眸子,看了她一会儿摇了摇头,“妙香,你见过一个心死的人难受吗?” 阿娇的心早已经死了,而她……也看透了。#####今天二更!爱你们~暗搓搓的问……宝贝们,你们觉得虐吗? 第六十二章 生子立后 “主子,春陀公公来了,问你可有什么要添置的。” …… “主子,春陀公公道长乐宫的那些东西被陛下下旨赏赐给了宫女们……” …… 如此一幕,随着半个多月隔几天便在长门宫里上演,却都只得来谈笑的淡淡一笑。 长门宫什么都不缺,春陀这又是何苦来哉? 直到…… 哪怕是隔着厚厚的宫门,谈笑依旧能够听到外头的喧闹与欢笑声,抬头看着那棵银杏树已经隐约发了新芽,谈笑眯了眯眸子,唤来了妙香。 “主子有何吩咐?”妙香惊喜的看着自家主子,眼里带了几分激动。 这还是入了长门近两个月来自家主子第一次主动的与自己说话,以往便是她询问什么,自家主子也是什么都不说的。 就这样……自家主子居然又在长门待了有两个月了,而这一次在一月后虽然春陀会偶尔来几次,但是陛下却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了。 若非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若非长门宫已经与她们离去的那一次模样变化太大,她当真只会觉得是一场梦。 陛下于自家主子究竟是怎么样一份感情,她是当真不明白,若是真的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又为何要重塑长门宫,又待自家主子这么一段长乐宫的日子? 若是但凡还有一分一厘的情义,何至于让娘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处于这般尴尬境地,而他却没有半点儿对娘娘的说法? “妙香,你去外头打探一下,何事如此欢乐。”谈笑看了她一眼,转身往不远处的躺椅走去,整个人窝了上去。 妙香思绪被打断,却怎么都不曾想到自家主子居然会问这样的话来,“这……” “去罢。”轻笑一声,谈笑缓缓的闭上了眸子。 看到自家主子如此,妙香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跺脚出了去。 待得妙香出去之后,谈笑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再度睁开了眸子。 说到底,她还是受了这个人物的影响啊。一开始只以为可以当个旁观者看淡一切,可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感同身受却又是如此的明显。 这两个月,心里郁结于心的不止是为阿娇,也是为她自己。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谈笑盘腿坐了起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上,眸子里带上了几分迷离。 现在的她,还只是单纯的谈笑吗? 约摸两刻钟后,宫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眯了眯眸子,谈笑幽幽地道,“回来了就进来罢,在门口徘徊作甚?” 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一脸无奈的妙香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冲了进去,横竖都得说,早说晚说都得说不是? “说吧,有什么喜事?”谈笑看着妙香,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袖袍。 悄悄观察了一下自家主子的神色,妙香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虽然刚刚还下定了决心说,可是现在看到自家主子的脸,她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要说自家主子能不能承受得住了,就是她听了都…… “你不说,那我自己出去。”谈笑皱了皱眉头,作势便要起身。 “是……是卫夫人胞弟卫青将军大破匈奴,得胜回朝!故而宫里才如此欢乐!”猛的挡住自家主子,妙香几乎是一口气将这句话说完了,速度比之平日里快上了三分不止。 谈笑静静地打量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妙香不自在的将脸别开,这才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还有呢?” “娘娘……还有……还有什么?”被谈笑这么一问,妙香当下更加结巴了,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纠缠在一起而不自知。 噗嗤一笑,谈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妙香,这是我问你呢,还是你问我呢?” “真的……真的没了,主子,外头风大,奴婢陪你进去罢。”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妙香作势就要上前过来扶谈笑,只那双眼睛却根本不敢直视。 看到这丫头明明心里有事却偏偏还要瞒着自己,谈笑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感慨,她大致已经猜到了几分了…… “妙香,若是真的没有,不若我出去走走罢,卫将军得胜回朝国泰民安该是个好日子,我也出去沾沾喜气,去去这满身晦气。”谈笑幽幽的开口,话里的语气竟是带上了几分逼迫。 “娘娘莫去!”一听到谈笑这么说,妙香终于急了,伸手拦住胸口因不平静的呼吸而起伏得厉害。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谈笑点了点头,好整以暇,“那你便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罢。” “是……是……”妙香咬了咬牙,这一次倒是直视了谈笑的眼睛,似乎打算直接说出来,可是了半天,愣是又没能够说完。 谈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过一句话,“是卫夫人腹中的胎儿生了罢?” “娘娘怎的知晓?”谈笑说完,妙香便瞪大了眸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着这丫头愣愣的模样,谈笑却只能够叹了一口气,莫要说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就是…… “你在外头徘徊了这般久,便是再怎么眼圈也还是红的,只一个卫将军得胜回朝哪里会让你如此?更何况卫将军骁勇善战,加之去年冬日便传来了捷报,得胜归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而卫夫人那儿……虽如今还不到三月,但是早生一会儿也是无碍的,毕竟日子数起来差得也不多了。”谈笑的手指落在妙香那红了一圈的眼周,笑得无奈又叹息。 她是怎么样都无法告诉眼前之人,她已经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主子了…… “主子你……”妙香愣愣的感受着自家主子冰凉的指尖擦着她的眼圈,红肿的眼周因之她的动作而变得有丝丝清凉。 她是没有想到自家主子居然会想到这个,可是事情……事情根本就不止啊……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有便是……陛下该是要立新的皇后了罢?”看着妙香欲言又止又无措的模样,谈笑将手指横在了她的嘴边,自己缓缓地说完刚刚自己没有说完的后半句。#####宝贝们~今天依旧两更,因为收藏到了15个~给你们的承诺是不能够少的~爱你们。 还有就是,本书上了编辑推荐,希望宝贝们多多给力,看到了我的这段话留下点评论收藏啥的,救救我这惨不忍睹的数据~ 第六十三章 恭贺陛下 卫青得胜回朝,太子出世,皇后之位若是还不定下,怕是说不过去了? 而现在,立卫子夫为皇后,朝堂后宫,又有几个人还敢随意说道?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刘彻那个男人……又怎的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娘娘你……”妙香这一下是真的彻底呆住了,嘴唇喏动之时,竟是不知所措。 她想象了很多自家娘娘得知消息后的表现,唯独没有这种。 “我没事。”轻笑一声,谈笑缓缓摇头,“寻个法子,帮我在封后大典之前让陛下过来一趟好吗?” “陛下……”听到自家主子说这句话,妙香总算是回过了神来,眸子陡然睁大,“娘娘您是要……” “无事,我就是还有几句话想同他说。”谈笑皱了皱眉头,望着妙香的眼睛里似乎有着哀愁,但是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陈阿娇又何如?她终究是谈笑,陈阿娇的彻底心死,她谈笑的看透,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 两个月的在长门宫待着的日子,是为过去的阿娇缅怀,亦是为她来这后宫的一段时日的缅怀,她……已经领略够多了。 “那……奴婢去想想法子。”妙香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谈笑让妙香去做这件事情是极为正确的。 当看到步入这座与椒房殿大同小异的冷宫的身影时,谈笑笑了。 月色下的男人颀长的身姿,宽广的袖袍随夜风而拂动,抛却所有的偏见,谈笑不得不承认他是天生的王者,是在整个历史长河下足够动人心魄的画卷。 “你想方设法让朕过来,是为何事?”刘彻一手负在身后,目光中带了几分冷然。 明日便是他的封后大典了,这一次的皇后不是她。 自从春陀来了好几次这个地方,回来告诉自己的话都是那个女人说没有什么东西留在长乐宫后,他便下决心开始将一切都淡化。 果然还是那个不明事理性子。 她有什么好?骄横,娇贵,耍性子,同自己胡搅蛮缠,他是真的疯得了失心疯了才会在那一段日子记起曾经的种种,起了同她和好的心思。 如今,他有了孩子,有了新的皇后,她却又想方设法让他到这儿来,那好,他来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这一次又要说什么。 谈笑端坐在案几前,前方有两个斟满了酒的酒杯,听到他这么问,谈笑淡淡一笑,颔首举杯,“阿彘,恭喜你终于有孩子了。” “阿彘”二字一出,刘彻眸子瞬间一凛,心神一荡,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人叫他这两个字了? 七岁之后,长辈便唤他为“彻儿”,封太子后,便是唤他“殿下”,及至即位,便只听得“陛下”二字了。 “许久不曾听到这二字了罢?”谈笑暗暗一笑,打量着眼前人的表情,她在赌,赌这个帝王和阿娇曾经的那些纯良过往。 那个时候,也曾两心相悦。 “是,我终于有孩子了。”然而,帝王终究是帝王,不消一会儿,颀长的身影袖袍一甩,端坐了下来。 而那个象征身份的朕,也在这个时候换成了我,这算是一种对于刚刚那一声“阿彘”变相的承认了罢。 “我记得那个时候阿彘说过要给我一座金屋子的。”谈笑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四周,嘴角的笑容更盛,“阿彘果然,从不食言。” 如今这长门宫,可不比椒房殿差几分,只不过不为外人道也罢了。 然而,谈笑说得越发坦然淡定,刘彻的心里便越发的警惕,薄唇一抿,“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阿彘有孩子又有新皇后了呢。”谈笑身子往前一倾,将那杯酒往前移了几分,“加之卫将军得胜回朝,可谓是三喜临门了。” 刘彻知晓她前些日子让侍女出去打探消息的动作,心里对于她知道此事并不意外,但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冷笑了一声,“阿娇便是不出去,对于外头的事情也知道的分毫不差嘛。” “外面太热闹,这儿太冷清,想不知道太难。”看到他不接自己的酒,索性也不再劝,收回了手后又是一笑,“更何况,阿娇往日里都是这后宫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如今能够有人帮阿娇摆脱这个局面,阿娇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唯一不同的便是她是个天大笑话,而这一次的故事中的主角却是人人歆羡的存在。 随着谈笑这句话说完,屋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红烛跃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若是无事,朕便走了。”刘彻眸子闪了闪,终究是换回了那个“至高无上”的自称。 “阿娇扫榻相迎,醇酒一杯,陛下当真不与阿娇共饮一杯再走?”谈笑没有直接阻止帝王所言,只是笑着再度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 这一次,她也不会再唤阿彘。 “其实阿娇只是想问陛下一句话,陛下让阿娇在长乐宫里的那段时日,仅仅只是为了留下时日不违背那给阿娇一座金屋子的承诺吗?”帝王没有开口也没有当真要走的意思,谈笑便继续说着自己没有说完的话。 心里一动,蜷在袖袍里的手指捏得越发的紧了,刘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对一个女人这般痛恨过!哪怕她当初骄横跋扈也不如此刻! 然而,他能够如何说道?他有他的骄傲,他是帝王,从来都是别的人在他的面前阿谀奉承,何至于要他去曲意逢迎?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金屋的事情,无非就是在与他说要立卫子夫为后的事情。 “不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帝王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若是只是为了腾出时间来修缮长门宫,他的偌大后宫是只有长乐宫无人了才需要让她住进去吗? “好。”谈笑笑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目光在夜色与烛光的照耀下仿若有秋水含波。 总算等来了这一句。 “你笑什么?”刘彻嘴角一抿,她不是该哭的吗? “陛下,阿娇祝陛下今后儿女绕膝,后宫和睦,扩土开疆,阿娇与陛下就此……别过。”平静地看着那双眸子,谈笑继续笑着,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今日的日常更新来了~豆砸最近在写材料,手都要断了……明天520,阿彻成亲了,哎……我的阿娇。 第六十四章 离开皇宫 熙熙囔囔的街市上,处处还透着因帝后大婚,将军还朝而大赦天下的喜悦。 一道瘦削的身影穿梭于街市里,目光中带了五分好奇五分雀跃,一头青丝用青玉簪挽起,一袭青色的衣裙,双手背在身后,清秀的面容俨然一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公子。 “你就这样离开了?”然而,世家小公子的脑海里,却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喋喋不休,“你怎么可以这样离开?” 绕过小铺子前,世家小公子在一酒楼前站定,抬起头打量了一会儿,轻哼了一声抬脚进了去。 选座入座,坐定点酒,小公子的招牌宛若一名酒楼熟客。 然而…… 只有当事人才知晓自己有多么的紧张,毕竟……进来喝酒是假的,性别也是假的。 世家小公子重重叹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袖袍,嘴角一抿,开始回应起脑海里的那道喋喋不休的声音。 “都已经出来了,还有什么说的?”谈笑抽了抽嘴角,望着脑海里那一团白雾,翻了一个白眼道。 “你这样做是要扣除荣誉值的。”白团子晃了晃。 “你们没有阻拦我,现在来说扣除荣誉值,凭什么?”谈笑嗤笑一声,挑了挑眉头。 “那是因为我们去升级去了。”白团子剧烈的晃了晃。 谈笑翻了一个白眼,“升级去了怪我?你们升级一次需要这么久,我出去的时候问了你们吧?你们不回应我,我能够怎么办?” “那你也不能够一走了之吧?”白团子道。 “我并非一走了之,而是和你商量了啊,只是你们没有回应我而已,再说现在出来了,里面也回不去了,宫里估计都在说长门宫阿娇已经葬身火海了,我回去岂不是诈尸?”在酒楼里的其他人看来,方才进来的那个小公子此刻托了下巴,虽是一言不发,但是那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都让他看上去显得格外的欢喜。 “你……你真是……”白团子似乎被气到了,作为一个系统居然话都说不全了。 “要扣分的话,你就扣吧。”谈笑嘴角一扬,伸手叉腰呼了一口气,望着那团白雾,笑得格外的欢喜,“不过若是说违背,我似乎也没有违背什么吧?你看到历史上有记载阿娇的具体死亡时间吗?废后,因长门赋而再获恩宠,再到入长门,三个步骤一个不差吧?” 只要能够离了那个讳莫如深的后宫,做回她谈笑自己,便是扣分,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个,谈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目光里却多了几分唏嘘,只是估计要让陈阿娇的亲人和妙香那个丫头要伤心一段时日了。 不过她是真的没有法子,若是不在帝后大殿的那夜出宫,她哪里还能够寻到更好的机会啊。 随着谈笑那句话说完,原本还喋喋不休的系统瞬间偃旗息鼓了,虽然声音还有,但是俨然气势弱了下来。 “你说什么?”谈笑皱了皱眉头。 “你还有任务没完成。”白团子晃了晃。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你现在不说就代表现在不必做。”勾了勾唇角,谈笑挥了挥手道。 至多至少,她现在也了解到了一些这个系统的“能力”了,很多的时候……就一纸老虎。 “公子,您的酒。”很快,小二便拿了一壶酒过来,正要给谈笑斟的时候,谈笑微微一笑,用手盖住了。 开玩笑,她只是过来歇个脚和那个系统谈谈的,真的要让她喝酒,这是不行的,若是茶那还说得过去。 偏偏汉朝的时候茶馆还不多,于唐朝才开始盛行,否则她何至于进了酒馆白花了银子又不喝酒。 不过虽然不喝酒,但是酒钱还是不能够少的。于是乎,在小二诧异的模样下,谈笑嘴角一弯,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子,“帮我将这壶酒送给门口的那乞儿罢。” 说道酒钱,谈笑还得感谢刘彻当初重新修缮长门宫后放了不少珍宝进去,否则她这一出来还得想法子谋生了。 谈笑这头过得颇为有滋有味,而宫里头却有那么几个人,丝毫没有一点儿因为帝后大婚而显得欢喜。 “陛下,卫大人在御书房求见。”宽广的宫门前,春陀上前看着带了几分心不在焉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提示道。 “让他有事明日朝堂上言。”回应他的是一道冰冷的声音。 春陀眸子闪了闪,叹了一口气,“喏。” “你说你家娘娘……是让你去庖厨拿一盒桂花糕,之后你回来便看到长门宫里头……走水了?”男人似乎带着缥缈的声音传来。 身后,一道啜泣的声音传来,“是,娘娘说今夜什么东西都不想用,只想食几块桂花糕,奴婢去了……回来却是如此了。” 春陀在旁边看着,听着,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这般对话在这几日他已经听了一次又一次,里头的长门宫,陈主子住的那间主殿如今已经成了断壁残垣,朱墙已经变得漆黑。 那燃烧的速度与火势,即便是到了今日,他依旧是心有余悸。 犹记得那一夜,长门宫火势冲天,原本冷清的地儿居然在一瞬间变得与迎来新主子的椒房殿一般沸反盈天…… “禀告陛下,里头已经搜了,未寻到陈娘娘……”里头很快又有侍卫出来汇报,脸上的灰怎样都掩不住憔悴。 “再寻!”帝王冷冷一喝。 “喏……”侍卫们咬了咬牙,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却还是转身进了去。 这已经是他们寻了的第廿十八次了,里面的任何物什儿都被翻了不下十次。 从扑灭水势之后到如今怎么都不寻不到里头的那个人,一开始有一个说了“陈娘娘尸体”几个字,却是直接被陛下打杀了。 于是乎……如今即便是再如何寻,都没有几个人敢说出那几个字。 可是谁心里都明白,那般大的火势,怎么可能还有性命?寻不到……无非就是…… 望着那些进去寻找的侍卫,刘彻目光投向那棵染了一层烟灰的银杏树上,嘴角一抿。 陈阿娇,你说的就此别过,就是如此? “陛下,寻不到……指不得陈娘娘根本就不在里头。”看到帝王沉默的模样,许久之后,春陀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句。 便是聊当慰藉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也只能够如此说道了。 眸子猛然一闪,刘彻浑身一震,半晌之后吩咐道,“来人,封长门,长门宫之事,不可外传,若有人议,格杀勿论。” 至此,长门宫闭,那一夜的冲天火光,宫中无人再敢随议;再之后偶有人说之,却有人道:那是帝后大婚之日,帝为后放的火树银花。#####宝贝们,你们要看的虐渣……这算不算?开心不? 放心,虐渣不止一次,之后还会有的,等我! 真的,宝贝们,加更啥的,只要满足加更要求,我肯定会加的,所以只要你们把评论收藏走起来,其实加更不难…… 再就是,今天身体不舒服,痛苦中。 第六十五章 寒食诗会 虽已经出了宫,但是谈笑仍旧一直提心吊胆着,虽然她给长门宫放了一把火,那样的局面任谁都不会想到自己是趁着他们大婚之日的松懈守卫而逃出了宫。 但是难保刘彻不会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尸体而派人继续查找,虽然谈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想多了。 毕竟如今的刘彻,可谓是贤后在侧,儿子承欢,就她这么一个看到了就烦恼的人,哪里会值得他再劳心劳力呢? 谈笑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也直到过了半个多月的女扮男装生活,两日一家旅店的日子之后,这才放下了心来。 没有从宫里传来任何和陈阿娇有关的消息,看来刘彻是打算封锁消息便就此罢了了。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是总算是……摆脱了一件事情了不是吗? 于是乎,在一个“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日子,谈笑从容淡定的着了一身男儿装,笑盈盈从旅店里走了出去。 从打知晓寒食节以来,她就对这节日格外的感兴趣。在这个日子里,古时的才子佳人总会相约踏青游湖,在那细雨微风的日子里,便也传出了一段又一段佳话或者……遗憾。 虽然颇为感兴趣,但是谈笑还是不忘在心里缅怀了一下致使寒食节由来的那位被火烧死的贤者先人。 从旅馆问了店小二大致路线,谈笑走着走着就有些迷糊了…… 虽然在这儿转悠了大概有半个多月,但是却没有往远处走,尤其是往城西方向。 叹了一口气,谈笑望着人来人往,索性就在一个岔路口站定了,想着届时若是看到三五成群的人,便上前询问一下便可,说不准可以给她碰上。 等了约摸一刻钟,便看到几位巧笑嫣然的女子从不远处而来,谈笑眸子一亮,正准备过去,却看到那几个女子却是半手掩面看了她一眼后,径直小跑了过去。 这一幕,愣是把谈笑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长想起自己着了一身男儿装,保不准还被她们当做了登徒子了…… 想到这个,谈笑忍不住噗嗤一笑摇了摇头。 直到后来又过来了几个书生打扮的公子,谈笑这才走上前去,盈盈一拜,说明了来意,又特意交代了一句自己非长安人士。 “小兄弟既然是去城西寒食诗会的,想必也是那经纶满腹之人,不若结伴而行罢。”几人倒也和气,听到谈笑如此说道,便也热情相邀。 于是乎,女扮男装的谈笑,混在几个男儿堆中跟了过去。 “小兄弟家居何地?”一路上,对于谈笑这个外来者,几个书生也不生冷,笑着询问。 听到这句话,谈笑心里呼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自己早已经想好了,便道,“小弟乃是扬州人士。” “原是扬州人士,扬州水好山秀,怪不得小兄弟生得如此清丽脱俗。”谈笑说完,立马有人接下去了道。 谈笑努力的憋着笑,脸上一本正经的点头。 说到底,她一身女扮男装其实没有打算能够瞒多少人,能够瞒得了一时便是一时。 若是被人看出来,她便道是生性贪玩,然后溜之大吉好了。毕竟在这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才刚开始的时期,对于男女之事,还没有那么的要死要活。 不过至于刚刚那书生说的,谈笑索性就当做是如此了,有人寻理由,不亦乐乎? 其实说起来,她现在顶着的阿娇的容颜,身子的确瘦削,若是与女子相较,长相比之一般女子却要大气,但是装扮成男儿,便只能够用娇小玲珑来形容了。 “看小兄弟姿态从容,举止不凡,想必诗会定然能够看小兄弟大放光彩,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啊?”走了一段路,谈笑身边传来一道声音。 问了地方又问名字,若非是在古代,谈笑想自己肯定跑都跑不赢了,不过…… 幽幽地往旁边望去,谈笑还没有开口,只见刚刚问自己的那个人便了然的朝她揖了一下,“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姓章。” 随着章姓男子介绍之后,旁边两个也一一做了介绍,一位同姓章,还有一位复姓司徒。 “小弟姓陈。”嘴角一勾,谈笑眨了眨眼睛,虽然她很想说自己叫谈笑,但是想到阿娇的姓,她还是不好意思全部改了的。 互通了姓,几个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谈笑一脸的兴致勃勃却并没有什么再度交谈下去的意思,于是乎也就不再多言。 走了再约莫三刻钟,离了皇城的喧闹与繁华,当入目一片青葱黛绿时,谈笑不禁眼前一亮!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春。”情不自禁的,谈笑便是笑着脱口而出。 “好诗!”不等谈笑反应过来,旁边的掌声与叫好声便响了起来。 谈笑愣了愣,又愣了愣,嘴角抽了抽,看着旁边几人的眼神,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这是背了两句王维的诗句啊……可不能够当成自己的。 于是乎在旁边几个人的叫好声中,谈笑轻轻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道:“这是取我一位友人之句,几位兄台莫要在意。” 她知道这种古代的寒食节诗会是有人拿笔记录的,刚刚她念的可不能够给记了进去,不然怎么对得起留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王摩诘? “陈弟这位友人定然是玲珑剔透之人,不知可有下句?”虽然谈笑这么推辞了,但是那几个人显然起了兴致。 谈笑嘴角抽了抽,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无奈,“小弟也是觉得此诗甚妙,奈何我那友人未曾再多言。” “如此,却是可惜了。”听到谈笑这么说,几个人当即挫手,脸上露出遗憾惋惜之色。 却是熄了记载下来的意思。 看到几个人的神色,谈笑心虚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这事儿怎么圆?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谈笑便也知道自己不能够再随意说道了。 又往里走了一段路程,过了一会儿,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过来与她同来之人交谈,谈笑索性寻了个由头自己溜了。 第六十六章 才女文君 人越来越多,谈笑一个人独自穿行在才子佳人之中,时不时在众人身上听听他们的诗作,偷偷瞄几眼那即兴的字画,倒也怡然自得。 只是从人群中穿来穿去,久而久之,谈笑却没有了最初的喜悦尽儿,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淡淡的却又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愁绪。 所谓悲春伤秋,倒也不是如此,那种感觉来得莫名,来得太过于强烈,与方才的欢喜雀跃太过于不同,以至于不想承认都难。 此刻所谓是春城无处不飞花,谈笑叹了一口气,往不远处的一座孤亭走去。 原本以为没有人,临近了却发现里头居然有一道白裳身影站在里头,因之她所去的角度恰恰挡住,这才发现。 看到有人,谈笑其实有些犹豫,想要上前却觉得唐突,毕竟她也只是想要寻个僻静的地儿待着,贸然上去,怕也打搅了别人的清闲。 于是虽然心里遗憾,但谈笑还是转身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的时候,那道白色的身影却是转过了身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谈笑的耳里,“既然已经来了,便过来罢。” 谈笑犹豫了一下便笑着拱手,“那就叨扰公子了。” “呵呵……不叨扰。”白裳身影回道。 进了亭子,虽然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但是谈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人,因为…… “不必看了,你我同为女儿身。”谈笑还在偷偷的打量,白色身影又开了口,话里似乎还带了几分笑意。 谈笑顿时大窘,原来她打量的动作不仅被发现了,而且也被发现了她是个女儿身。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谈笑也没有继续藏着掖着,悄然一笑,“姑娘好眼力。” “姑娘?”女子挑了挑眉头,嗤笑一声,“你错了,第一我并非姑娘,按照年岁,我该比你大十岁有余,其二眼力这回事儿……” 说道后来,女子摇了摇头,却不再多说。 随着和眼前人的交谈,谈笑心里的抑郁不知不觉竟是减淡了许多,许是同样女扮男装,看着她也莫名多了几分亲切,索性道:“我叫阿笑,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若是再问她姓什么,她再说自己姓陈罢。 “文君。”白裳女子微微一笑,眉宇之间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十分俊美。 “文君?”看到女子这般打扮,再听到她说的名字,虽然没有说姓,但是谈笑还是脑海里瞬间蹦出一个“赫赫有名”的人,“姐姐可是姓卓?” “你识得我?”女子显然惊了一下。 “姐姐大名,阿笑可是仰慕已久。”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这和承认有什么区别,谈笑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恰巧遇到自己颇为感兴趣的那个人,当即笑弯了眼。 看到眼前的女子眼里都是笑意,倒是真诚通透,卓文君索性也卸了心房,笑了笑,“作何仰慕我?” “凤求凰之事,当垆卖酒尽显姐姐风采,古往今来女子,能当姐姐者,有几何?”听到卓文君问自己,谈笑一股脑儿的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倒不是奉承,实在是这个女子太过于传奇。 其实她还有一事没有说,那就是那首“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白头吟》,实在是让千年之后的她心生不少感慨。 “这些事儿……”卓文君听到谈笑竹筒倒豆子般说了,顿时有些无奈,“哪里有你说得那般光彩。” 最后几个字,卓文君的嘴角带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淡淡无奈。 “方才与你说的那其二,便是我不是一次两次假扮男子出来诗会了,故而才能够一眼认出来。”看到谈笑欲言又止的模样,卓文君倒是洒脱,轻笑一声后却是转移了话题儿,将眸子投向远处的方向。 顺着卓文君的目光望去,入目的最近一座亭子里,有几人围住,青衫黛色,隐隐有幽幽琴声传出。 谈笑眸子闪了闪,蓦然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道,“姐姐,不若我们也过去看看罢。” 虽然她现在已经没有太大的兴趣了,但是若是卓文君有,她不介意舍命陪君子。 “不了。”出乎意料的是,卓文君只是摇了摇头,“如今我只是看看,这般热闹却也不去凑了,便是这寒食诗会,也是顺了一个习惯。” 最后一句说完,卓文君将眸子投向了谈笑,“所以我所说的并非那般光彩,你可能够明了?” 再度听到这句话,谈笑心里终究还是生出了几分感慨,看来眼前这位流传千古的女子与她那位弹奏凤求凰的夫君,并不如世人所知的光鲜。 “我该走了。”问完那句话,卓文君也不再多言,朝谈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谈笑愣愣地看着她走远,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心里突然对她的事情有了更大的兴趣,加之自己身主“长门买赋”之事,谈笑咬咬牙拔腿跟了上去。 “你这是……”看到跟上来的人,卓文君上车之前终究还是停下了步子。 “姐姐,若是姐姐方便,可否让我在你家中借住上一段时日。”咬了咬牙,谈笑说得有些心虚。 不说卓文君会怎么反应,反正如果是自己的话,遇到这种情况十之八九是会拒绝的。 “为何?”然而,卓文君却是没有直接拒绝,反而饶有兴致的望着谈笑。 “我是……扬州人士,因了逃婚才到长安,如今身上的盘缠都快用完了,我知所言定然唐突,但……”谈笑垂下眸子,想着自己自己除了某些情况,说得也不算是大谎话罢。 “所以你觉得我于你的情况会感同身受?”卓文君笑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话里带了几分感慨,“可是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晓得。” “我……我叫陈笑。”谈笑立马抬起头来。 “陈笑……”卓文君咀嚼了几下这两个字,又看了一会儿谈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上来罢。” “多谢文君姐。”谈笑顿时乐不可支,朝卓文君深深一作揖。 “何必如此大礼?”嗤笑一声,卓文君摇了摇头,“只是过一段时日后,便回去罢,毕竟逃婚……不见得就是好事。”#####因为评论满了60,所以给宝贝们加更!今日两更奉上~ 第六十七章 司马相如 在司马府一住便是两日,自进去之后,谈笑没事便跟在卓文君的身后为这平淡的府邸里平添了三分人气,一来二去,卓文君对这个“不速之客”也就随她去了。 只这二日以来,谈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司马相如的面,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她也不好多问。 直到…… “夫人,大人回来了。”是日申时,谈笑正与卓文君说着那诗经里面的“投桃报李”之典故,便看到她的贴身侍女兰蓼小跑了过来,附耳道。 谈笑就坐在她的对面,能够看到卓文君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却也只是一会儿,便盈盈起身,“阿笑妹妹,我家大人回来了,你可要与我见见他?” “我……”谈笑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矫情什么呢?她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要看看这两个人嘛,当下重重的点了点头。 卓文君轻轻一笑,“那你待我片刻。” 说罢,同侍女转身进了里屋。 谈笑虽然心里诧异,但便也按照卓文君所言,在外头等候,待得她出来看到那明显换过了的衣裳和鲜亮了几分的头饰,当即心里了然。 原来如此…… 谈笑眼里一闪而过的了然自然是没有逃过卓文君的眼睛,笑了笑道,“让你见笑了。” “文君姐说的什么话儿,姐姐可比之方才更为光彩照人了。”谈笑立马摇头,上前跟在了卓文君的身边。 然而,真的跟过去了,谈笑却有些后悔了…… “夫君当真要纳那茂陵女子为妾?”眼前的女子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问得很轻,语气也很是平缓,只是那悲戚的感觉却很快让人察觉到了。 “文君,她……不会跟你争什么的。”发丝用白玉簪束起来的男人眸子闪了闪,话里带了几分劝说。 谈笑平静的观察着眼前说话的这个男人,岁月在他身上算是优待了,面容俊朗,身姿挺拔,眉目中更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深邃。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过来这就会听到著名的“司马相如要纳妾”的事儿,之后虽然卓文君以一曲《白头吟》换来了他的回头,成为了千古美谈,但是看到司马相如此刻神情,俨然一副为难却又理所当然的模样。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卓文君没有主动介绍自己,她也不会凑上前去,只那司马相如此刻显然也没有落在她身上。 “她不会与我争什么……可是夫君欲纳她为妾,却是已经是最大的争了。”卓文君摇了摇头,嗤笑一声后转身朝屋里走去。 谈笑眸子眸子闪了闪,拔腿也就跟了上去。 看到自家夫人离去的身影,司马相如有些愣怔,想要上前却看到谈笑的身影,当即眉头一皱,转头问身边的下人,“此女子是?” “回大人的话,这是夫人从外头带回来的女子,说是一远方的表妹。”下人恭敬地回道。 司马相如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夫人何时有这么一个表妹了?” “这……老奴也不知。”下人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去查查她的底细。”司马相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自家夫人今日的行为反应,他是有所预料的,只是这……阻挡不得他纳妾的念头。 “陈姑娘,你还是……”谈笑一路跟着头也不回的卓文君来到门外面,门口有侍女拦住了她的身影,摇了摇头。 “让我进去同姐姐说说话儿罢?”谈笑小心翼翼道。 “可是……”虽然知晓眼前人和自家主子交好,但侍女依旧有些为难。 “让她进来吧。”里头传来卓文君清脆的声音。 谈笑同侍女告了一个谢,立马小跑着进去了,她实在是有些担心此刻卓文君的状态。 “文君姐……”谈笑看着眼前坐在铜镜前将发簪一支一支取下来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准备接下来的措辞。 然而,她还没有说完,卓文君却开口了,“阿笑妹妹,你终于知晓了我为何说不如表面光鲜了罢?所谓佳话,终究抵不得岁月催人老。” 谈笑眸子闪了闪,哪里不明白眼前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便道,“姐姐与他还是有情深的,只是日子终究会平淡,姐姐不若多劝一会儿罢。” “岂是没劝过?”卓文君停下手里的动作,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往日里患难与共,如今却生了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心思了,阿笑妹妹,你可是觉得可笑。” “姐姐大度,又是贤内助,司马大人能够娶到姐姐是他的福分。”谈笑摇头道。 卓文君转过头来,看着谈笑,“也就是你如此说了,我知道其实这世上有不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呢,就今日之事……你还觉得我是一个贤内助?不觉得我善妒?” 这古代的三妻四妾是正常,但是作为一个后来人,谈笑却明白这对于女性有多么的不公平。 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谈笑平静的摇头,“姐姐,想要与自己相爱的人白首偕老是没有错的,她未曾进府,姐姐未曾为难她,只是与自己夫君告知自己的不满,又怎么能够算得上善妒?” “阿笑,你当真是……”听完谈笑的话,卓文君有一瞬间的愣怔,过了一会儿苦笑着摇头,“道我卓文君为情不顾,却还是不若阿笑看得这红尘通透,只是这事儿……姐姐也是无能为力了,他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 “姐姐岂可心灰意冷?”看到卓文君的神色,谈笑顿时一惊,隐隐地觉得她竟是有了几分出尘之心。 而卓文君只是摇头。 “姐姐才好,司马大人亦是风流人物,姐姐不若试试以往日之事说与他,所谓旧情难断,恩义难平,姐姐终究是与常人不同的。”谈笑蹲下身来劝说道。 “是吗?那我……再试试罢。”谈笑说完,卓文君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光亮,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但还是点了点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感激。 便再试一次罢…… 第六十八章 倾国倾城 “陛下今日怎的有空闲来我府里?”平阳公主府,平阳公主看着一身微服私访模样打扮的帝王,笑语盈盈的福身道。 “阿姊府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歌舞升平,甚是热闹。”然而帝王却是没有多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大步流星的进了里头。 对于平阳公主府,帝王自然是轻车熟路,并不需要侍从领路,一个人直接往迎客厅而去。 平阳公主看着那道远去的声音,听着那即便是站在门口也能够听到的丝竹管弦声,嘴角勾了勾,吩咐了身边的侍从一声后,便抬脚跟了过去。 “我这儿有今年的新茶,配上去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水,滋味不错,陛下尝尝。”平阳公主望着端坐在首位上半晌却不说话也不说明来意的男子,朝旁边的侍女们拍了拍手。 侍女心领神会,给帝王倒茶之后又缓缓退下,于是乎在偌大的殿堂里,很快便只剩下了端着的帝王与公主。 “陛下可是遇到了烦心事,不若同阿姊说说看。”看到刘彻如此模样,平阳公主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毕竟自家这个如今已经成为皇帝的弟弟,在宫里待得烦闷了,就会过来自个儿这儿寻些乐子。 “阿姊,你道这事上的女子究竟都是何样心思?”帝王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后幽幽道。 听到帝王的话,平阳公主眼里飘过一丝诧异,揣摩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莫不是……皇后娘娘让陛下……” “不是她。”刘彻皱眉打断。 “不是她就好,帝后和睦方才能够兴我大汉。”平阳公主笑语盈盈道,心里却是长吁了一口气,毕竟如今的皇后可是从她平阳公主府里出去的,若是她不好,她难免就受到了牵累。 顿了一下又道,“阿姊有一段时日不曾进宫了,说起来倒是有些怪想太子殿下的。” 自家这个帝王弟弟后宫里有不少女子是从她平阳公主府里进去的,以前因此还没少让陈氏阿娇诟病,甚至一度让她少进宫去。 如今她明了只要当今的皇后娘娘莫要犯大错,这皇后之位还是能够稳坐的,毕竟有太子在侧,足够母凭子贵。 平阳公主心里这般想,脑海里也飞速的转了起来。 听到平阳公主这般说道,刘彻心里却起了几分异样的感觉,虽然不是她,但是似乎也是因为她。 如此一想,帝王心里不禁起了几分不耐烦,往日里的安乐窝如今也变得有些待得烦闷。 当下便皱眉起身,“阿姊,朕先回去了。” “陛下,阿姊府里最近得了一位女子,善舞善乐,陛下可要欣赏一下?阿姊倒是以为可以,看她的舞,阿姊以为是享受之余可以忘却烦恼。”平阳公主心里一个疙瘩,当即想都没有多想就跟着起身,然后跟了过去大声道。 一步,帝王还在走,平阳公主在跟,两步,帝王依旧在走,平阳公主未停,三步,帝王步子停下了,平阳公主随之驻足。 “陛下看看无妨的。”平阳公主上前一步,挡在帝王面前笑道。 说完,平阳公主当即拍了拍手,方才出去的侍女们顿时又鱼贯而入。 看到那些水袖红衫的女子,刘彻眸子闪了闪,拢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指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转身坐上了主位。 且看看有什么罢,毕竟是出来寻乐子的,刚刚他差点儿乐子没有寻到,反而把心思弄得更乱了。 倒真是中了那个女人的魔怔了。 在那日封园之后,他便再也未下令让侍卫们去寻找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话,就当做随风逝去罢。 过往种种,全当做过眼云烟,如今他皇位稳坐,纵使宗亲豪族也拿他无可奈何,更遑论当今的皇后亦是贤良淑德。 刘彻甚至有时候会想,自己当初是否真的中了巫蛊之术,否则怎么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始想起以前儿时的种种呢? “陛下,人来了。”看到如今的帝王垂眸沉思,眸子里带了几分冷冽,平阳公主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是语气却是越发的热切,“请看。” 刘彻嘴角抿了抿,最终还是朝那门口处望去。 只见一女子手抱琵琶款款旋转来,一身白色衣裙仿若那随风悠然的白云,女子身上许是戴了银铃,随着其动作叮铃儿作响,赏心悦目之时,又是颇为的悦耳,一时间倒真的把刘彻的目光紧紧的吸引住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却是,那女子始终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人看不到她面容如何。 不过刘彻也不急,后宫美人多了去了,只当是来寻乐子,何必把自己弄得像个登徒子? “陛下以为此女身段如何?”平阳公主显然是对自己此次宣来的女子极为有信心,勾了勾唇角笑着问道。 只这话,便开始有些露骨了。不过若非是了解如今帝王的心思,她也不至于说出这般话来。 “甚妙。”刘彻眼睛都不眨的点了点头。 “献艺!”听到帝王这般说,平阳公主眉头一扬,再度拍了拍手。 于是乎……在女子将琵琶移下来之时,刘彻终于看到了女子侧面的面容,呼吸一窒,刘彻几乎是要腾身而起。 阿娇?! 然而,在女子盈盈福身,将整张脸转过来之时,刘彻却反应过来了,眼前之人,不是阿娇。 她比阿娇的脸更加媚,她的眼比阿娇的更为勾人,那张唇可以让男人一点就着,不可否认她生得很美。 但是此时此刻,刘彻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若是她是阿娇,该有多好? 待得一曲完毕,女子又是一舞,姿态蹁跹,宛若游龙,扭腰转跨之际,都如那杨柳随风。 不得不说,这个女子不论是貌,还是才,都足够让人赏心悦目,足够当得了那倾国倾城之说! 一舞过罢,女子福身跪拜,“奴婢李氏,见过陛下,公主殿下。” “你哥哥是李延年?”刘彻脑海里闪过一首宫廷乐师李延年所唱之曲,顿时有些了然。 “正是奴婢家兄。”李氏轻轻点了点臻首,言语软糯。 “的确担得起倾国倾城一说。”刘彻眯了眯眸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准备随意赏赐些什么时,然而在看到那女子又微微侧过半边了脸,内心猛然一阵悸动动,“随朕入宫如何?” 话说出来,刘彻瞬间愣住了,然而看到平阳公主惊喜的脸和那女子再度转过来带着错愕的正脸,却已经覆水难收。 帝王知道,他把他的阿娇……弄丢了。#####最后一句话,宝贝们喜欢嘛? 就 第六十九章 白头吟出 当卓文君将拿自己打算写好的最后一封信给谈笑看的时候,谈笑当即愣在了那儿。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不就是后来流传千古,唱叹三绝的《白头吟》吗? 原来是这个时候写出来的…… “阿笑,我昨夜想了很久,写了很久,如今就只有这个了,所有的情义皆于此,若是再唤不回他……那便就此别过罢。”卓文君看着桌上的那副字,嘴角带了一丝浅浅的笑容,眸子里却是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叹息。 该是怎么样的心灰意冷才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转头看向谈笑,却发现谈笑此刻一脸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里的神色却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讪讪一笑,卓文君将那副字收了起来,“阿笑,抱歉让你见笑了。” “文君姐!”谈笑这才反应过来,心里说不出的震撼,如果没有猜错,卓文君这是打算用这封信来孤注一掷的,若是能够唤回当初的情义自然是最好,若是唤不回,那便是恩断义绝。 谈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历史上卓文君用一首白头吟赢回了司马相如的心的事情是否真实了,毕竟她看到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相处…… 也看到了这个时代作为男人的劣根…… 而就在这个时候! “叮,额外任务开启,请帮助卓文君完成打消司马相如纳妾念头。”脑海里黑天鹅的声音响起,让谈笑有些措手不及。 “为什么是额外任务?”略一思索,谈笑很快就进入了与坑爹系统斗智斗勇的过程中。 毕竟被坑得太多了…… 至于帮卓文君打消司马相如纳妾的念头,就是没有系统任务,她也是要尝试一下的。 不说她以前就觉得卓文君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便是在司马府这一段寄住的日子,她也得回报了她的帮助去,更遑论她是真的觉得卓文君不错。 “额外任务是对你出宫之后的再分配任务,原本是不存在的,为了补缺而进行。”白天鹅机械的声音陡然响起。 一听到这个声音,谈笑瞬间歇菜了,打了一个冷颤了便不再多言,就……那就做吧。 “有奖励荣誉值吗?”虽然内心已经妥协,但是谈笑还是不怕死的问了出来,毕竟能够争取一点是一点啊! “没有。”声音重新换回了黑天鹅的温柔女声。 谈笑嘴角撇了撇,既然没有那也没有想要多说了,毕竟没有就是没有,刚刚白天鹅都出来了,就算是磨再多的嘴皮子那也是没用的。 “阿笑……阿笑你在想什么?”看到谈笑突然间仿若陷入了沉思,卓文君皱了皱眉头轻轻唤道。 “文君姐,你这一次……是真的打定主意了吗?”谈笑回过神来,对上卓文君的眼神问得有些艰难。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卓文君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阿笑,当初我跟他走的时候是因为什么,我不会忘了的,如果回不到当初,那我又活在怎么样一个当初呢?” 谈笑眸子闪了闪,脑海里开始快速的头脑风暴,扶着卓文君坐了下来,“那……文君姐打算何时把这个给他看?” “明日罢。”卓文君嗤笑了一声,“他说三日后夜里便把那茂陵女子纳回家里来。” 明日给他,再给他三日的考虑时间,也给自己最后三日。 卓文君说着说着便闭上了眸子,脸上在某一个瞬间竟是变得无喜无忧,却看得谈笑内心狠狠一怔。 春日里的天最是容易让人犯困,午膳过后,谈笑看着卓文君进去里屋休憩,终于松了一口气。 “兰蓼姐姐。”走到卓文君屋子旁边,谈笑小声的叫着守在门口的卓文君的贴身侍女。 兰蓼看到是谈笑,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陈姑娘何事?夫人已经睡下了,若是有事还请等夫人醒来再道。” 对于谈笑,兰蓼是客气的,毕竟作为夫人身边最贴心的侍女,她能够看得出来夫人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子,而她也总是能够让夫人脸上多几分欢笑。 “兰蓼姐姐我不找文君姐,我找你。”谈笑往里面看了一眼,将兰蓼拉了过来,唯恐惊到了里头的卓文君。 “找我?”兰蓼显然吃了一惊,有些不确定道,“不知陈姑娘找奴婢何事?” “兰蓼姐姐,我问你……你想不想让司马大人纳妾?”眨了眨眼睛,谈笑直截了当的问道。 毕竟现在再迂回下去,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自然是不想的。”兰蓼不假思索的道,“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只想看到夫人和大人和睦如初。” “既然如此,那就好说了。”谈笑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人帮自己一起办事,那就简单多了。 兰蓼显然也听出了谈笑话里的意思,当即眼睛一亮,“陈姑娘可是有法子?” “你寻几个信任的人,帮我将这些快些传到外头去,让乞儿们传唱,就说听闻当年以一曲凤求凰而赢得才女卓文君的司马相如如今飞黄腾达却欲抛却糟糠之妻,文君一曲《白头吟》哀婉悲绝。”谈笑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塞给兰蓼,目光灼灼道。 “这是……”看着手里那一沓还有几张墨迹都没干的纸,兰蓼大吃一惊,“这不是夫人写的……” “正是。”谈笑拦住她没有说出口的话,呼了一口气,她今天也能够趁这空闲抄写这么多了,“你快些将这些传出,再将我刚刚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出去。” “可是陈姑娘这……”终于明白了眼前的女子要做什么,兰蓼震惊之余也多了几分胆怯,“夫人……” “兰蓼,事不宜迟了,这是我能够想到唯一的法子,若是有事,便我来担着。”谈笑抓住兰蓼的肩膀,一字一句道。 这是她能够想到,唯一能够看司马相如知难而退的法子了。 若是执意要纳妾,便留下千古负心汉的名声。 若是退而回心转意,以卓文君对他的爱,依旧是一段浪子回头的佳话!#####宝贝儿们~《白头吟》这首词,感兴趣的可以找度娘哦,当初看到时,就觉得很那啥,所以写进了本文中。 第七十章 后宫危机 “皇后娘娘,李夫人过来向你请安了。”椒房殿里,如今已经荣升为后宫最大的掌事宫女香芷凑前在正逗弄着小太子的皇后道。 逗着小儿的手一顿,只见那如今一身黄色凤袍在身的女子猛然转过头来,目光里带了几分似惊似喜,“李夫人?快让她进来!” “喏。”宫女们身子一福,领命下去。 李夫人进来时,便看到一道身影直直地朝自己走了过来,还不待得她福身,便被一双手拉住了。 “妹妹不必多礼。”不等李夫人出声,卫子夫便直接免了她的礼,脸上的笑容颇为和煦。 虽是如此,李夫人却并没有真的就顺着她的话下去了,待得卫子夫松开她的手后,依旧还是盈盈一福。 “妾见过皇后娘娘。”李夫人垂着眸子,声音若那黄莺在夜里啼鸣,婉转又清脆。 卫子夫眸子一闪,再度伸出去的手顿时顿在了当下,只因为此刻她心里有种格外的危机感出来! 眼前的女子,能够让后宫的任何一个女子黯然失色。 “起来罢。”卫子夫呼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脸上的笑容依旧还在,最终还是收了几分。 “你进宫有一段时日了罢。”卫子夫被香芷扶着往主位走去,一边开口道。 除了那一次陛下带人回来,让她给安排一处宫殿住下见过一次这个女子之后,她这是第二次见这个女子。 却比第一次还要明艳动人。 而里头的缘故…… “本该第二日便过来给皇后娘娘见安……”李夫人眸子闪了闪,跟上前去却没有直接落座,依旧站着垂眸开口。 不等她说完,卫子夫却是又开了口,眉头微微挑了挑,“本宫知晓,李夫人坐下罢。” 为何不曾来见她?她岂能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始是新承恩泽时,又是陛下的新宠,难免就身子软了,姿态高了。 这类事儿,曾经在后宫又不是不曾听过,只是那个时候不在她面前来见安罢了,因此烦心之人也不是她。 而且这般姿态,她也未曾感受过,因为她……来到了宫里却落到了一个如同冷宫般的地儿。 听到眼前和自己同样是平阳公主府里出来的,如今已经是皇后的女子所言,李夫人终究歇了和她再交好的心思。 虽然平阳公主说她可以多多寻求如今皇后娘娘的庇护,但是听到刚刚那句话后,她便没有想法了。 她知道?她知道自己入了宫便大病了一场,几乎丢了性命?如今身子好些才过来见她? 怕是她以为的是自己恃宠而骄罢?! 如此一想,李夫人心里无端的对眼前这个人心里多了几分不喜,只是面上却是不曾表露出来。 她惹不起,倒是躲得起罢? “多谢皇后娘娘。”李夫人就做下来,目光朝前头看去,眸子里的神色淡定淡然。 却也不再多言其中自己为何不曾及时来见礼的缘故,毕竟先入为主的善恶,总是难以改变的,若是需要改变,则需要自己用太多的精力,对她来说……得不偿失。 这倒不是她恃宠而骄,实在是对眼前这个女子做不来这些。 在平阳公主府里这般久,自己又是舞女身份,已经见得太多太多……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纯善之人,害人之事却也不愿做,装腔作势装模作样的虚假也学不来。 对于如今的帝王,她是注定要去努力争取的,自己的兄长是宫廷的乐师,可她不仅仅只有一个兄弟! 当今从歌女成为皇后,荣耀整个家族的女子就在眼前,她……也想。 皇后之位她不会去与她争,因为注定争不过,但是她的宠她却是肯定会去努力争取的! 毋庸置疑! “妹妹刚来皇宫,若是有什么不顺意的地儿,派人来椒房殿说道一句,姐姐便派人去给你处理了。”卫子夫微微一笑,伸手端了一杯茶,“这是上好的云尖,妹妹尝尝味道如何?” “皇后娘娘宫里的东西,自然是这后宫里顶好的,今日妾身算是有福分了。”李夫人眸子一闪,也跟着端起身边的茶杯。 “妹妹宫里若是缺了什么,只管派人来告知于本宫,本宫便立马派人给你置办。”卫子夫抿了一口茶后,回味着嘴里的味道,轻轻笑道。 李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当即回礼道着,“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再说道了几句,看到奶娘将小太子抱了过来,李夫人眸子闪了闪,便起身告退离去。 “娘娘,这李夫人可是太恃宠而骄了?”待得李夫人出了椒房殿之后,香芷皱了皱眉头,凑前对卫子夫道。 “陛下正宠着她呢,无碍。”卫子夫却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听到自家主子的话,香芷有些犹豫,想了想却最终没有再说出来。 原本她想说她和主子一同出于平阳公主府里,主子不若将她收为己用,不过仔细想想,自家主子未必会想要自己说起此事。 “香芷,你可觉得她有些像……陈皇后。”卫子夫皱了皱眉头,终于把自己心里的一分不安问了出来。 “娘娘定是看错了,她怎的会像废皇后呢?”香芷先是愣了一下,当即笑了,“她比之废皇后要美,只是却也不及娘娘端华高贵。” “就你会说。”香芷的话给了卫子夫几分安慰,让她有些不安的心也稳了下来,笑了笑道,“估摸着是昨夜被小太子给弄得未好好睡着。” 宫里因为倾国倾城李夫人的到来而让整个后宫妃嫔们人人不安,而宫外却因为一首传遍大街小巷的《白头吟》议论纷纷。 司马府里,卓文君看着眼前的女子,定定地看着,许久之后笑了,“阿笑,你的心终究比之我要玲珑。” “文君姐,这个法子我也是无可奈何为之,还望你莫要责怪。”谈笑吐了吐舌头道。 “怎的会怪你?”卓文君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他今早告诉我,已经答应不再纳妾了,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她早该看透的,比之纳妾,他更想博个千古名声。 第七十一章 是真宠爱 “陛下,李大人说李夫人如今身子已经好多了。”在去李夫人殿里的路上,春陀一边躬着身子一边给自家主子禀告如今能够让陛下上心的事儿。 已经好一段时日他能够感觉出陛下心情不愉了,只在有了李夫人之后才稍微好上那么一些。 然而……帝王的步子却突然间慢了下来。 “陛……陛下?”春陀一愣,下意识的看去,却发现自家主子的目光正望向不远处。 心里幽幽一叹,春陀颇有眼力劲儿的把没有说完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而帝王目光所及之处却是那座如今已经差不多快要荒芜了的长门宫…… 长门宫其实不曾烧完,烧完的只有主殿罢了,里头也并非没有了一人,然而说它荒芜却是一点儿都不为过,毕竟……那里的人没了,有的人的心便成了荒芜。 只是对于自家陛下让李夫人住的宫殿所在之处每每过去都要路经这,曾经是“冷宫”如今差不多成了“禁宫”的地儿让他心里有些感慨。 有的东西……终究是没了。 “今后便让李辰风给李夫人专诊罢。”帝王眸子微微闪了闪,嘴角一抿,袖袍一拂,大步流星的朝前头走去。 春陀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喏了一声便加快步子走了上去。 听到宫人的通报声,女子立马从里殿出来,对着帝王盈盈一福身,姿态行云流水中带着丝丝娇羞,“妾见过陛下。” “起罢。”看着眼前的女子,刘彻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眯了眯眸子伸手抬起了她的身子,“如今看着身子恢复得不错。” “谢陛下挂怀,托陛下的福妾身怎能够不快些好起来。”李夫人抬起眸子看了看刘彻,又很快垂下了眸子去。 “你这张小嘴,倒是很快说。”刘彻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李夫人挺俏白净的鼻头。 对于女人的奉承,哪个男人不受用? “陛下,微臣先行告退。”刘彻正打算拉着李夫人朝里头走去,突然旁边响起一道声音。 刘彻这才发觉李辰风居然也还在这儿,当下轻轻咳嗽了一声,“李大人有功了,今后李夫人这儿,便由你专司。” 原本还让春陀吩咐下去,不过既然如今看到了,索性自己嘱咐了,他也能够多上心一些。 “喏。”李辰风抬起头来,领命叩拜。 刘彻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当即吃了一惊,眉头一皱,“李大人若是身子不适,可要自己好生调息。” 若非因为声音熟悉,否则他都不见得会将此刻这个人和前一段自己看到的李辰风联系起来。 毕竟此刻眼前之人太过于颓然,似乎整个人沧桑了许多。 “多谢陛下。”李辰风似乎愣了一下,眸子看了刘彻一眼之后又垂了下去。 “李大人为朕鞠躬尽瘁,身子可得好好的,若是有甚需要的药材,只管到药房拿便是了,朕会吩咐下去。”刘彻不用想也能够猜得出眼前之人定然是经历了什么,只是臣子的事情他这个坐帝王的也不好多问,方才那番话也聊当是对臣子的关怀。 “多谢陛下挂怀。”李辰风又是再度一拜。 被他左一个谢陛下,右一个谢陛下,刘彻也有些听腻了,当即随意的挥了挥手,“那便退下罢。” 待得李辰风离开之后,刘彻端起侍女沏好的茶,正准备喝的时候,在看到不远处女子的笑脸却是手中一顿。 “陛下怎的了?”李夫人当即上前,目光里带了几分疑惑,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可是这茶……” “无事。”当女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时,刘彻立马反应了过来,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却少了几分平时的属于帝王的从容。 “去了皇后那儿了?”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目光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女子,刘彻嗤笑一声,一把拉过李夫人坐在自己怀里,丝毫不顾及这儿还有下人在。 “陛下!”李夫人惊呼一声,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 被她这幅姿态弄得内心一动,刘彻眉头微微一挑,心里如同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喉咙滑动了几下。 春陀见状,当即明了,给宫里的侍女们都使了一个眼色,于是乎一个个便都悄然退下。 “陛下……”李夫人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呼吸越发的厚重,咬了咬唇角有些怯生生的唤了一句。 然而这一声在此刻却是万分的挑人心弦,刘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把抱起女人朝里屋走去…… 不一会儿便是低吟婉转,娇喘连连,红帐翻飞…… 从李夫人宫里出来之后,心里抑郁许久的帝王终于觉得通身舒畅,嘴角也噙了一丝笑意。 但是这好心情终究还是在回御书房路过某个地儿的时候减淡了不少,这个变化,在旁边的春陀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春陀觉得自己当真弄不清陛下的心思了,这……又是何苦来哉呢? 天上飘起了小雨,春陀眸子闪了闪,立马走上前去,让侍从撑起伞,“陛下,天起雨了,咱们快回去罢。” “春陀,如今外头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然而帝王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步子一动不动。 春陀心里一颤,明白过来之后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回陛下的话,奴才听闻最近外头都在传一首唤作《白头吟》的歌,据说是司马大人夫人为了阻止他纳妾传出去的。” “司马大人?”帝王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司马相如?” “正是他。”春陀哪里不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帝王的兴趣,当即笑着道,“要不奴才去将那白头吟给陛下寻来?” 陛下这个样子,自然是在寻乐子。 “司马相如……”刘彻嘴里缓缓地咀嚼着这个名字,突然间嗤笑一声,“他倒是也有今日。” 听到自家主子这么说,春陀先是一愣,眨了眨眼睛之后一个想法突然在心里浮现,陛下这话听着……咋那么的让人觉得是在幸灾乐祸呢? “春陀,明日随朕出宫一趟罢,朕也去听听民间的白头吟……是如何唱?”哼了一声,帝王袖袍一拂,大步流星的朝御书房方向走去。 他记得当初的那长门赋就是司马相如给她写的罢,写得倒还真真是情深义厚,深情款款啊…… 第七十二章 凤求凰兮 “《白头吟》之事是你给弄出去的?”司马府里的书房中,司马相如端坐在书桌前,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无所谓的女子。 让府里的人去查此女子的身份,却是半点儿都没有头绪,但是以她做出来的事情来看,怎么看都见得是个普通的女子。 “是我弄出去的。”谈笑眸子闪了闪,她压根就没有想把这个事情隐瞒,只是没有想到司马相如居然会过了这么多天才来和自己说道此事。 “你倒是坦诚。”司马相如压根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子居然会这么快就承认,反而被她弄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才嗤笑一声道。 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随意在司马相如的书房里扫过,最后落在一尾琴上,微微凝了眸子。 “你若是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说是我弄的,也不会在今日就直接把我叫过来了。”谈笑勾了勾唇角,目光几不可见的移开,目光淡然道。 司马相如点了点头,怒极反笑,“所以你……这般做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不是很简单吗?”谈笑眨了眨眼睛,“如今我可还做了什么?” “你!”司马相如目光一凛,“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说!你到我司马相如府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司马大人。”看到眼前这个人俨然一副十足的提防着自己的模样,谈笑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道,“我只是觉得和文君姐投缘,故而在你司马府借住一段时日。” “借住?借住不问我这一家之主?”司马相如哼了一声道。 “一家之主不错,只是我不知道司马大人还有几分在意这个家。”谈笑毫不客气的接过话道。 司马相如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落下狠话,“让你再在我司马府待下去,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乱子,给你一日时间,明日给我滚出司马府!” 他这一世见过不少女子,才情俱佳者,温柔如水者,狡黠善变者皆有,唯独眼前的女子让他一口气提在胸口吞不下去又抬不上来。 “放心。”谈笑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我也没有打算在司马府长住,只不过有几句话,既然司马大人唤了我来,我却也同你说道一二。” “你我之间有何好说的?”司马相如目光里带了几分不屑。 眼前女子满嘴的荒唐语,还想在他面前拿腔作势。 “你知道文君姐今日是去给城外的城隍庙给你祈福了罢。”谈笑倒是没有理会眼前男人的话,嗤笑了一声叹道,“不论什么时候,文君姐总是把你放在心头尖尖的位置。” 司马相如眸子闪了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自然是知晓卓文君今日去了城隍庙,否则他也不会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个女人叫来书房。 毕竟这个女人如今可是卓文君好生好意护着的。 “这把琴,便是你当年弹奏凤求凰的绿绮罢。”谈笑走到不远处的琴案前,手指伸出。 “住手!” “铮——” 琴弦被人拨动发出的声音在屋里回荡,仿若那被惊醒的姑娘带了几分睡意的咛喃,分外的动人心弦。 看着司马相如一脸怒不可遏的表情,谈笑啧啧了一声,“绿绮不愧是传世的名琴,只一声便足够撩人,不知道司马大人当初弹奏凤求凰之时,依靠的是自己的情真意切,还是这把绿绮的铮铮琴声?” 说罢,谈笑又是转言一笑,“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司马大人,这凤求凰我只记得这几句,不知剩下的您自己可记得清楚?” 司马相如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几乎是咬牙道,“你知道什么……你明白什么?” “我是不知道什么,可是我知道当年你弄出这么大的阵势让文君姐跟你私奔,天底下都知晓文君当垆卖酒只为让你司马相如安心读书,司马大人……为人可不能够忘本罢?”谈笑定定的点头,话里话外却哪里有半分儿的闭退。 “不能够忘本……”原本还恼羞成怒的男人,在谈笑说道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却突然偃旗息鼓了,整个人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呢喃出声。 “不就是不能够忘本吗?”看着司马相如的模样,谈笑终究还是软了语气,她还是可以看得出,司马相如还是对卓文君有感情的,“司马大人,我阻碍了你纳妾不假,可是如今司马大人当真觉得纳妾就是好吗?如花美眷终不过似水流年,别的不说,只一句,为了一个美妾,让文君姐心灰意冷,让天下百姓耻笑于你,你觉得此事……应该?” 不是值不值得,而是应不应该。但是太多人的人不会去想是否应该,而是会去想是否值得。 最后两个字,谈笑的声音陡然轻了下来,只是那情绪却不如表面。 望着犹如陷入沉思中的男人,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去。 她需要留下时间让他一个人来独自想想,想想过往,想想今后…… 若是不能够真心实意的回心转意,她的做法,为难的终究是卓文君。 屋里只剩下司马相如一人,望着书房里的那尾绿绮,司马相如眸子闪了闪,脚下的步子不受控制的便朝它走了过去。 端坐下来,袖袍轻扬,一串悠然琴声便如同月光般倾泻出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歌声与琴声相和,当一曲过罢,司马相如久久都不能够回过神来,直到一滴泪“啪嗒”一声落在琴弦上,砸在琴身上,他才如同恍若隔世一般清醒过来。 是了……他忘了,她忘了当初和那个女子说,自己心悦她,会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会给她白首不离。 可是他怎么会导致现在让她来告诉自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又是以怎么样痛苦的心绪,才说出“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话? 轻轻叹了一口气,司马相如缓缓起身,正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口却有小厮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话都说不清,“大,大人……有,有贵客来了!” 第七十三章 微服私访 当听到有贵客来了的时候,司马相如还有一瞬间的愣怔,很快脑海里便晃过刚刚那道女子的身影,直觉告诉她就是那个人惹来的。 但是当他真的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却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该再提一口气。 一边朝来人行礼,一边给打手势给下人,原本他还打算让那个女人赶紧走的…… “司马大人不必多礼,朕……我今日不过出来转转。”刘彻带着春陀风风火火的进了司马府,一路上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竟是把被下人唤过来的司马相如还甩到了后头,径直往客厅走去。 司马相如一个头两个大,他是怎么想都没有自己这府里居然有朝一日能够迎来天子。 不过这出来转转怎么就给转到了他的司马府,这里头的事儿是为何,帝王哪怕再怎么说随意,他却不得不深想。 “听闻你府中最番日子很是热闹?”到了客厅之后,刘彻袖袍一拂,直接往主位上一坐,眯了眯眸子似笑非笑道。 司马相如先是愣了一下,反而过来之后不由有些无奈,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这么一个事儿还给惊扰了帝王呢? 若是说再如同当初写赋让帝王关注便也罢了,偏生如今是这一次的事儿是当真丢脸啊…… “陛下,微臣……”司马相如踌躇了一下,缓缓开口。 “出门在外,唤我刘大人便可。”帝王打断他的话。 “刘大人,下官……”司马相如当即改口。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不等司马相如说完,刘彻又开口了,话里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司马相如,令夫人文采不落你啊。” 这一句话一出来,司马相如瞬间红了脸,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下官替拙荆谢大人夸奖。” 帝王明显是不打算听自己解释了这…… “怎么样?还纳妾否?”刘彻嗤笑一声,眸子幽幽投向司马相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若是你还想纳妾,我帮你如何?” “多,多谢刘大人,只是下官如今幡然醒悟,愿与拙荆相伴到老,只二人,足矣。”司马相如一听,顿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言语真挚。 刘彻眼里多了几分诧异,看着跪着的司马相如,心里说不出的意味。 不说他刚刚所言是假还是真,就司马相如此刻的表现,却表明了他当下的态度。 “当真足矣?”刘彻眸子一凛,话里竟是带了几分胁迫。 司马相如身子一颤,“下官……心满意足。” 司马相如说完这句话,就等着帝王继续说,他再想法子如何能够给破了,但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来,稍微抬起头来,却看到他正站在一副字画下面瞧着。 “司马相如你府里布置得不错,这字画……我看着喜欢。”刘彻眸子闪了闪,对着墙壁上挂起来的那画点了点头道。 “刘大人若是喜欢……”司马相如心里又是一颤,他如今实在是摸不准帝王的心思到底怎么样了。 哈哈一笑,刘彻转过身来“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说道这儿,刘彻目光如炬,“这字买回来该得不少银子罢?当初你的《长门赋》可真写得值!” 这句话出来,司马相如若是还不明白今日帝王来的真正用意是什么那就不叫司马相如了。 “刘大人,下官当初……哎……”司马相如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里的无奈别提多么苦楚了。 世人只知道有千金买赋之事,但是他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了好几次啊,最后被那人逼得无奈,这才答应了。 可这世上谁会注意他中间拒绝了多少次,一个个盯着的都是你就是写出一篇价值千金的《长门赋》那个人。 “不错,不错,的确不错……”刘彻低低的笑了起来,从一副字画前面又徘徊到了另一副字画前面,笑声越来越大,但司马相如却是听得越来越毛骨悚然。 望着那些或司马相如自己写的,或是前朝名人所做,刘彻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情义不再,心灰意冷,哪怕是有万金的东西,哪怕是白头吟再凄婉动人,恐怕也难以换得另外一个人的回心转意罢? 这边帝王正与司马相如交谈,那边谈笑却是已经开始收拾包裹准备离开了。 和司马相如把事情说通了,看他的意思也想通了,既然这样那她现在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大人!”客厅里,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唤了一句。 “何事?若是无大事便退下罢。”看到刘彻在旁边,司马相如皱了皱眉头,他记得这个侍女是自家夫人安排在那个人身边伺候的。 “大人……”秋叶听到自家大人这么说,先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了前,压低了声音凑近司马相如道,“陈姑娘要走了,让奴婢告知您一声。” “她今日便走?”心里诧异,司马相如一时间竟是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直接问出了声来。 看到旁边的侍女点了点头,刘彻缓缓地转过身来,刚刚她们之间的谈话虽然小声,但只这么一点儿地儿,他还是能够听得清的,“莫非司马大人府里有贵客?” “不,是下官拙荆的远房表妹说今日回去了。”司马相如心里一噎,脸上却是越发的恭敬,还什么贵客啊,最尊贵的客人不就是你嘛! “哦。”刘彻点了点头,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刚刚的一丝威压瞬间淡去,望了望外头,“司马大人既然有空闲,不若带我在你府里走走?” “那……不若去下官的园子里看看罢,如今这天儿园子里头的花开得不错。”司马相如想了想,当即点头。 对于帝王没有多问关于刚刚的事儿,司马相如说不出的感恩戴德。 “姹紫嫣红,春色满园?”刘彻点了点头,“那便请司马大人带路罢。” “喏。”司马相如眸子闪了闪,恭敬的点头领命,心里头打定了主意尽量带着这位往僻静的路上走。 他想着那位既然要离府,那么便尽量不要让两个人碰着了,免得无端的生出意外来。 然而,让司马相如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在侍女回去告诉谈笑之后,秉持着不要再多打扰,又想着司马相如府里来了客人的谈笑,也选择了府里那条平日里没有什么人走的路…… 第七十四章 狭路相逢 “司马大人,这个……就是你家夫人的远房表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刘彻嘴角抿了抿,缓缓地将眸子从她那张明显惨白了的脸上移到司马相如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相遇,司马相如都有些愣怔,他是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儿和这个人狭路相逢…… 而且帝王此刻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 然而,即便是心里疑惑,刚刚自己说的话他还是记得的,当即点了点头,恭敬道,“正是。” 说完又将眸子投向对面的女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阿笑,快些见过刘大人。” 他现在只希望眼前这个女人能够识相些,别给他整出些别的什么幺蛾子就好了。 听到司马相如的话,谈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这是做了什么孽,居然在这个地方碰到了这个人! 而且很显然他已经认出了自己…… 心里正犹豫该怎么做的时候,司马相如的话却是给了她灵感,要不她就当做不认识,反正那场火过后,谁都会觉得陈阿娇已经葬身火海了罢? 将错就错,只要咬准了自己不认识他,哪怕他是帝王,他也不能够…… 然而就在谈笑觉得自己此计可行的时候,旁边的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 “原来是阿笑姑娘,司马大人,本官觉得与阿笑姑娘甚为投缘,不知可否为我二人准备一间屋子,有几句话……本官觉得可以和阿笑姑娘说说。”刘彻眯着眸子望着眼前这个女人,眼睛眨都不带眨的道。 在他就要把她忘记,打定主意从心里抹去的时候,她居然又以这样一个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阿笑姑娘?呵…… “刘大人,这……”司马相如一听顿时当即更加懵了,望望谈笑又望望帝王,这不会是帝王看上了眼前这位女子罢? 若是真的是自家夫人的表妹那还是一件值得欢喜之事,只是偏生眼前这个女人自己都弄不清她来自哪儿身份真假啊…… 春陀在看到眼前这人的时候,只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定眼看了之后,怎么都差不了,那模样不就是陈皇后? “司马大人别多想了,快些去准备罢。”春陀走上前在司马相如身边暗暗道了一声。 谈笑听着眼前几个人的商量,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她要是和刘彻过去,那还不得…… 然而,不等她说上一句话,自己的手腕却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拽紧往前拉去,差点儿没有把她拉得一个趔趄。 司马相如此刻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到现在这个场面还有什么说的,只能够赶紧过去带着几个人走到最近的一间客房去。 “春陀,到外头守着,任何动静都不得让人进来!”拉着手里的女人进屋,刘彻冷冷地下令,一路上他都能够感觉到她的抗拒,这让他更加怒火中烧。 “喏。”春陀当即将门关了上来,看着一脸茫然又焦急的司马相如叹了一口气,“司马大人,咱们先过去罢。” “不是……这……”司马相如看着春陀挡住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憋屈,这女子身份不明,他又不能够打脸罢?可是万一那女人不知轻重伤到了陛下…… “司马大人不必多想,陛下自有分寸。”春陀看透了司马相如心里想的,当即叹了一口气道。 他也希望自家陛下有分寸罢……否则此事,还真的……不好说啊! “阿笑?”屋里,刘彻一进去之后便松开了女子的手腕,端坐下来之后嗤笑一声望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人。 此刻谈笑一门心思的想要怎么逃离这个男人,一时间满腹的心事全部写在了脸上,那眉头皱得让刘彻又冷冷地哼了一句。 看到女子不说话,刘彻心里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初长门宫主殿起火,他怎么可能不查缘故,可是怎么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进去过长门宫,妙香还出去了,排除了别人有心要害她的可能,再看到她今日所在,居然还把名字也给改了,他若是还以为她是被人害了那就枉坐这把龙椅这么多年! “你若是不说话,朕不介意把司马相如夫人唤过来。朕倒是可以好生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成了她的远房表妹。”没有等到女人任何的解释,刘彻也不心急,点了点头继续道。 横竖房门关了,他倒是要看看眼前这个女人还能够走到哪儿去! 一听到刘彻这么说,谈笑心里顿时急了,她怎么着也不能够连累了卓文君啊…… 刚刚的所有的失忆,不认识的计划全部在男人一句不是胁迫的胁迫下土崩瓦解,还不等她再度想到法子,端坐的男人突然几步就到了她的面前。 “你……”谈笑大吃一惊,堪堪后退一步。 一手揽住女子的腰,一手捏住那精致小巧的下巴,入手还是那般的熟悉。 看着那瞪大的望着自己的眸子,刘彻笑了,笑得颇为残忍,“若是你记不起来我是谁,我不介意告诉你一次,或者让你的身体来提醒你,若是朕没有记错,自从你入了长门宫之后,朕便再也没有碰过你了罢?可是你的身子该是记得朕的,若是你不是那个人……今日受朕临幸,也是你的福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越是知道,便越是生气,当真是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刘彻说完,便甩开了谈笑的下巴,在她惊愕中一把将人抱起,径直往里屋走去。 “你放开!”谈笑终于反应过来,心里也终于怕了,不由猛地挣扎起来。 是了,她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帝王,在这个世界里,他所说的所做的,是没有人能够忤逆的! “放开?!”将人狠狠压在榻上,刘彻嗤笑一声,勾了唇角,“你忘记了你是谁的女人吗?居然有胆子逃出宫?” “不是我想要逃出去的!”眼看着男人深邃的眸子凝聚起越来越多的她看不懂的颜色,谈笑心里一横,把这句话喊了出来! “什么?”出乎谈笑意料之外的是,男人居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第七十五章 先发制人 两个人此刻的姿势实在是让她太有危机感,可是谈笑却也不敢多动,她刚刚那句话说出来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不是“特意”跑出去的,哪怕是特意也要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否则这男人心这般狠,若是牵累了卓文君,那才是让她最大的过意不去。 而此刻,谈笑心里压根就没有想到,所有人之间,问题最严重,最危险的其实就是她自己。 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谈笑眸子闪了闪,定定地看着刘彻道:“那天你立新皇后,风把蜡烛吹倒了,我跑出去唤人来救火,可是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我看到了椒房殿那边的热闹,而我这边却连个救火的人都没有,那个情况下……我该如何?” 谈笑的眼睛望着刘彻,同样就被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说着说着,谈笑觉得自己肯定被他看久了,导致眼睛酸了,不然怎么会流泪,怎么会模糊了视线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谈笑听到自己耳畔传来一声若有若无又似是而非的叹息,“所以你就逃了出去?这就是你说的就此别过?” 听到“逃”那个字,谈笑顿时什么思绪都回来了,眨了眨眼睛后也能够看得清男人的目光了,在那个里面,是否带了一丝一毫的不落忍? 但是不管是不是,她都必须得抓紧这个机会,于是乎谈笑撇了撇嘴角,用自己最难过的声音道:“当时我出去,正好有民间艺人出宫,我便跟着走了,我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的想的,或许我才是中了巫蛊之术的那个人罢,可那个情况下,我真的……不想待在宫里。” “你就没有想过……朕若是发现了你私自出宫会要了你的命吗?”刘彻眯了眯眸子,再度压低了声音道。 他刚刚还以为是这个女人自己放火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结果听到她所言,不论真假……她却是不想再深究了。 谈笑沉默了一会儿,下巴点了点头,“想过,可是想过又如何呢?心死和身死,一种是煎熬,一种是解脱,倒不如让陛下觉得我是在那场大火里死去了吧?不知道在那个时候,陛下心里可有一点儿悲伤?可是我又想,或许陛下是希望我不在的,毕竟我是那么碍眼的一个,所以我活着恐怕还会平添陛下烦恼,死去……那也是无需任何的记挂。” 这一段话,谈笑一开始说的时候还比较心虚,但是说道了一半之后,整个人就如同恍惚了神,心里竟是隐隐的传来了痛苦的的感觉。 刘彻听着,一个字,一个字都没有落下,眸子里的神色也变得越发的云波诡谲。 她是这么想的吗……他居然有种无法反驳的无力感,原来在她的心里,已经变得如此失望了嘛…… 然而,哪怕是如此,他也不会就此让她离开的,若是真的以为她死了,那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可是如今找到了她,他又怎么能够再允许她离开? 哪怕是那样的理由,哪怕是她的心已经变得没有了一点儿希望。 他是刘彻,是帝王,是誓要做一个千古一帝的男人,怎么能够让一个女人来左右他的心? “所以你就把不管不顾,便是你母家也能够不联系的,一个人一走了之?”刘彻将心里的情绪全部收起来,呼了一口气道。 “母亲……我终究是让她失望了。”谈笑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涩。 她是谈笑啊,为什么此刻却觉得自己就是阿娇呢?这么的……难受。 “呵……失望,你母亲……”刘彻眸子一闪,说道了一半的话在看到女子失魂落魄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你母亲当年选择帮我,不就是为了让你当上皇后吗?你让她失望,纵使她爱护你,可是她又何必不是曾经把你当做了一颗棋子? “阿笑又是怎么回事?”忍下心里的恼怒,刘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又冷冽,“还卓文君的远房表妹?” 听到帝王这么问,谈笑反应过来之后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头去,嘴角撇了撇,“我总不能够直接用原本的名字罢?” 至于是怕被有人知晓而麻烦,亦或是别的,其中的理由自然是不言而喻,刘彻哪里不会知道,嗤笑了一声,“做贼心虚,改名换姓?” “我只是改了一个字而已。”谈笑不怕死的答道。 “你还想改多少个?”刘彻眸子一凛,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在听到下人过来禀告什么“陈姑娘”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女人,若是把姓氏也给改了……刘彻一想就觉得自己忍不住。 这个女人,明明已经冠上了夫姓,偏生把什么都给忘了!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让她想起来,不必着急。 “还有卓文君的远房表妹又是怎么回事?若是朕发现有欺瞒,定然饶不了你。”刘彻哼了一声,继续问道。 明明怒火中烧,可偏生看到这女人小心翼翼期期艾艾的模样又不落忍,当真是魔怔了…… “这……这不是为了方便行事嘛。”谈笑眸子闪了闪道。 “所以她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刘彻眸子再度一凛,语气都在瞬间寒了下来。 “不知道!”谈笑脸色一变,当即摇头,开玩笑……如果让他觉得是卓文君特意帮助自己隐藏什么,还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刘彻看着眼前女人的脸色变化,心里哪里还不明白她对卓文君是上了心的。 “白头吟传遍了大街小巷,这事儿是你做出来的?”心里一琢磨,刘彻的眸子眯了眯,“当真是好手段,阿娇,朕以前怎的没发觉你如此聪明。” “我只是觉得她……有几分可怜罢了。”谈笑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被压住的身子,声音低了几分,“看到她,就想帮一把。” 刘彻嘴角抿了抿,心里琢磨着她这句话,为何会觉得可怜,难不成这个女人觉得卓文君和她境遇一样? “还真是帮得好啊,把司马相如逼得毫无招架之力。”刘彻咬牙道。 “那也是司马相如心里还有她。”谈笑反唇相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刘彻突然阴测测地笑了,“不管现在如何,你跟朕回宫去。” “不……” “轮不到你说不。”谈笑话没有说完,刘彻的声音便冷得跟刺进骨头的刀子,“不想卓文君因你获罪,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宝贝们,跟你们说个事啊……就是我前两天准备毕业论文查重的事情,人有点不在状态,然后72章《凤求凰兮》给漏了,我今天才发现(不知道还能不能同步到书旗,如果没有的话,亲们去阿里文学网站搜这篇小说哈,可以看到那章。是司马相如和阿笑的一场对手,对文的衔接不算太大影响,但是比较精彩就是了。 哭……再次道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第七十六章 再度回宫 “夫君,阿笑呢?”卓文君从城隍庙回来便发觉有些不对劲,府里的氛围格外的压抑,问下人也一个个缄口不言,卓文君到书房才找到司马相如。 抬起头看了一眼明显把焦急写在脸上的卓文君,司马相如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放心,她没事。” “那她去哪儿了?”卓文君愣了一下。 “她回去了。”司马相如眸子闪了闪,从桌上拿出一封信,“这是她让我留给你的,说是就不当面与你辞行了,免得不舍。” “这丫头……”卓文君听着自家夫君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不由哑然失笑,最终摇了摇头,话里带了几分无奈。 她是真心把这丫头当作妹妹的,如今人走了,莫说她了,就是自己也带了几分不舍。 看着拆开信封的卓文君,司马相如暗暗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把今日的事情说道出来。 有的事儿,她不知道也是好的,更何况他的揣测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毕竟若是真的……那也太过于让人匪夷所思了。 车撵摇摇晃晃,谈笑正襟危坐。 看着对面闭着眸子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在沉思的男人,谈笑眸子闪了闪,嘴角撇了撇,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如果有可能,她是真的不想回宫的,普天之下有哪只回到了江湖里的鱼儿还想回到那牢笼一般的鱼缸里去?怕不是傻了?更遑论她可是自己逃出来的。 这么一想,谈笑顿时觉得之后的日子会黯淡无光前途渺茫,更不要说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会怎么惩罚她呢…… 谈笑这么想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对面屏气凝神的男人哪里会察觉不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了来又徘徊了去。 “你若是想着还要怎么逃出宫去,朕劝你好生歇了这个心思,你若是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朕便看看让你母亲来处理此事。”刘彻声音冷冷地,缓缓地睁开眸子道。 看到那人的身子明显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惊惧之色,刘彻在心里满意的嗤笑一声,面上却是越发的不动声色,“你若是乖乖的,朕可以不追究你此次出宫的事情。” 刘彻的话让谈笑心里一动,激动之下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那怎么样算乖乖的?” 话说完,谈笑就反应过来了,心里那别扭劲儿说不得多难受了,这怎么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呢? 看到女人呆呆愣愣的样子,刘彻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别的不说,他算是发现了如今这个女人的性子是真的变了不少,比之以前更加有趣了。 “为何要叫阿笑?”眯了眯眸子,刘彻并不回答刚刚那个问题,反而又继续问道。 谈笑眸子闪了闪,心里暗暗吐槽,不就是一个名字嘛,语言这么计较?她总不能够说自己的真名叫谈笑吧? 心里诽谤归诽谤,谈笑现在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敢掉以轻心了,当即轻轻咳嗽了一声,垂下了眸子,“叫阿笑多好,忧愁许就会少了几分。” “是这样?”刘彻眉头挑挑,似乎在琢磨她这句话里头有几分真假。 半晌,在谈笑忐忑的眸目光下点了点头,“阿笑不错,回宫之后便唤阿笑罢。” “什么?”谈笑惊了一下。 “朕说你回宫之后就唤阿笑,长门宫已经彻底封闭了,陈氏阿娇至死不出。”刘彻冷笑了一声,脸上带了几分讽刺,“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忘了?” “你……”谈笑这一次是彻底的震惊了,“可是着火的事情……” “着火之事,朕不让他们说,有几人敢胡说八道?”嗤笑了一声,刘彻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谈笑的话,“便是让他们都闭嘴,也只是朕一句话之事。” 听完这句,谈笑彻底愣了,不由自主的嘴唇都抖了几下,看向眼前的男人眸子里终于带了几分惊惧。 是了,在这个当下,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把事情掩盖,让真相隐瞒啊…… 心里一动,谈笑忍不住一把抓住男人的袖袍,语气里带了几分激动,“那妙香呢?妙香怎么办?” 她走的时候想过要叫妙香,可是思来想去,她终究不是她真正的主子,而且这样的事情不将她牵扯进来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抓住自己袖袍的那只手上鼓起来的青筋,刘彻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但是为了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冰冷,“怎么?现在想起别人了?当初自己走的时候怎么忘了还有她呢?”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莫要为难于她。”嘴角抿了抿,谈笑的语气里几乎是带了几分哀求。 刘彻定定的看着那双眸子,是了,这双眸子最近这几个月的日子里可不止一次两次的在自己午夜梦回中出现。 然而…… 刘彻伸手捏住那方精致小巧的下巴,目光里带了几分压迫,“你这算是求朕?” “她怎么样了?”谈笑动都不敢动,只能够由着这个姿势抬起头,唯恐惹怒了眼前人。 “只要你听话,朕就饶她一条性命。”刘彻哼了一声,手指一松。 “只要你不为难她……”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一切……我都听你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刘彻点了点头,眉头上扬。 “是。”谈笑咬牙。 “那好。”抚掌一笑,刘彻眼里带了几分玩味,“既然你不打算让好好做你的主子,那就叫阿笑罢,至于做什么……便去伺候如今新入宫的李夫人罢。” 这般性子,只怕是不磨不行。 谈笑想了很多,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如此,但是她此刻哪里有机会去想别的,垂下眸子点头,“我知道了。” “没有意见?”刘彻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还以为这女人会闹上一阵子呢。 “任凭陛下安排。”谈笑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道,“可是这脸……” 这张脸可是后宫里大多数人认得的。 “朕说你是阿笑,那就是阿笑,至于脸……这世上相似模样的多了去了,只要你不说,纵使怎么想,那又如何?”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刘彻笑得一脸深邃。 第七十七章 宫女阿笑 “给陛下请安。”帝王突然来临,让李夫人有些措手不及,看着眼前明显一身便服的男人,李夫人立马将眼里的诧异收了起来,福身声音清脆。 谈笑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饶是一个作为一个女人,她都忍不住看呆了。 刘彻的后宫里美人着实不少,那一次的宴席中她也看得差不多了,但是能够和眼前这个女人相媲美的却寥寥无几。 对于她,谈笑不得不在心里感慨,刘彻的艳福着实不浅…… “起来罢,身子虚便不必多礼。”刘彻轻笑一声,温柔的将李夫人扶起来,拉过她的手便进了里屋,似乎根本忘记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看到帝王的背影,又看看这屋里都投向自己的目光,谈笑扯了扯头上的纱笠,轻轻叹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别说是她们了,就是自己看到突然出现一个头戴纱笠跟在帝王身后的女子,她也是会诧异的。 更不要说,她自己已经觉得够奇怪了…… “陛下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妾也可以好生准备一番。”李夫人将刘彻扶到主位上坐下,亲自斟茶,细语轻声。 “准备什么?”刘彻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李夫人小巧的鼻子,“莫非是做什么坏事怕被朕知晓了?” “妾怎敢做什么坏事?”李夫人立马摇头,身子在空中旋了一个转儿落到旁边,“妾还不是怕陛下突然来了,妾蓬头垢面的让陛下看了那多么不好?” “哈哈哈,便是你蓬头垢面的,那也是倾国倾城。”刘彻哈哈笑了起来,伸手将离开自己几步的人一把拉了过来,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不远处垂着眸子站着的人。 若非还不到时机,他就直接将她的纱笠给摘下来了,也好让他瞧瞧此刻她脸上是怎么样一番表情。 而随着刘彻这句话说完,谈笑脑袋里瞬间轰了一下,“倾国倾城”?眼前这位不会就是那“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的李夫人吧? 可是这时间…… 别的东西不少,作为一个学历史系的学生,谈笑比看野史还要让人诟病的那就是她根本记不住时间与事件,除非是重大的历史事件,考试重点让她不得不死记。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也觉得这时间似乎有些不对,但是也仅到这儿为止了,她也不打算多想,毕竟她是真的记不清…… “陛下净会打趣妾,妾知道今日陛下过来定然不会只是过来的打趣的,陛下若是有何事要吩咐给妾,便说罢。”李夫人在刘彻带着谈笑进来的后,第一眼便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女子。 然而帝王不说,她自然是不会一开始便问的,但是现在也算是时机成熟了。 刘彻呼了一口气,啧啧道,“还是你深懂朕心啊!” “陛下的心思,妾可不敢随意揣测,只是陛下这表现的太明显,妾总不能够装傻罢。”李夫人低低一笑,脸上梨涡流转。 谈笑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话,不得不在心里喟叹这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藏拙,什么时候露智,这样的女子,加之有姣好的容貌,便是妖精一般的人物了,帝王又怎么能够不喜欢? “你说得倒也是这个理儿。”刘彻哈哈一笑,这才将目光幽幽地投向谈笑,嘴角一抿,“朕今日出去外头走了走,看到一个人不错,觉得你入宫不久,宫里许是也缺人,便给你领了一个过来,你可以去瞧瞧。” 李夫人听了,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那妾便多谢陛下挂怀了。” 她是否宫里缺人此事的真伪暂且不论,但是从她入宫之后,各种赏赐眼前的男人从未有过短缺。 宫里多一人无妨,少一人也无碍,但是若是帝王将人带过来的,她却不得不好生思量。 “她叫……”刘彻点了点头,手指朝谈笑一指,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今后唤她阿笑便可,朕看她手脚灵活,便让她过来伺候你。” “陛下带过来的人,妾相信自然是极好的。”李夫人目光朝谈笑看去,嘴角带了一丝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隔着纱帽,但是那笑容谈笑却还是看得清楚的,心里有些诧异为何她会如此,但却几不可见的垂下了眸子。 刘彻知道自己如今做的决定定然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就是他自己做了决定之后都觉得诧异,更不要说春陀劝了他好几遍。 可是思来想去,他还是最终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让她在李夫人宫里磨砺一下性子,让她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一些代价,这是她自己应该受到的惩罚,刘彻在心里告诉自己。 “你还不过来见过你的主子?”刘彻这么一想,心里却是有了几分郁闷,哼了一声道。 “阿笑见过李夫人。”谈笑闻声咬了咬牙,摘下了头上的纱笠,缓缓地走了上去,脸上的表情平静自然。 李夫人放眼看去,在看到谈笑的脸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很快便收拾好了表情,笑着转身道,“陛下,这姑娘可是当真好看,陛下当真要让她只是在妾的宫里吗?” “朕的话还有假?”刘彻哼了一声,话里带了几分不悦,却不是因为李夫人,而是因为他没有在那个女人的脸上发现一丝一毫退缩与求饶。 “那妾便谢过陛下了。”李夫人将帝王微微的变化尽收眼底,轻声一笑便朝旁边的宫女点了点头,“既然是如此,那你便带阿笑下去换身衣裳罢,今后就是自家人了。” “朕是让她来伺候你的。”刘彻乜了一眼,声音压低了几分道。 “妾知晓,妾知晓,可妾总不能一来就凶神恶煞罢?否则还以为是多么不着调的主子呢。”李夫人伸手给刘彻轻轻的捏了捏肩,笑得眉眼弯弯。 于是乎,这后宫李夫人的宫里便多了一名唤作阿笑的外来宫女。#####明天是六一哎~差三条留言满八十~宝贝们留言哦,到了八十我明天就加更一章!爱你们! 第七十八章 处处照拂 “阿笑,这是夫人想吃的梅子,你端进去给她罢。”宫女香墨端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盏过来交给谈笑,眨了眨眼睛道。 “香墨,这个你去不就好了……”谈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自在道。 “哎呀,我还得去把那香烛里的油添一下呢,你快些去罢。”然而香墨却不等谈笑多说几句,呀了一声后转头就跑了。 谈笑看着手里的琉璃盏,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最终只能够认命的端着进去了。 若是说她真的在这儿做一个下人该做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做宫女的这快两个月了,这不说李夫人宫里的人对她都是带了几分恭敬,就是李夫人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 平日里做的事情,无非就是端端东西,剪剪花枝,便是重点儿累点儿的事情,只要她一做,就有人跟她抢着了。 就比如方才,那香油可不是她正准备去添嘛…… 心里想着,谈笑的步子已经到了里殿门口,唤了一句便听到李夫人的应声。 “夫人,您要的梅子。”将琉璃盏放到李夫人身前的小茶几上,谈笑躬身退到一旁。 李夫人正在调试琴声,幽幽的单调在宫殿里等奏着下一个音的和鸣。 “有劳了,阿笑你下去歇着吧。”李夫人放下手里的事儿,抬起头来朝谈笑望去,勾了勾唇角道。 对于这种情况,谈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李夫人的客客气气让她颇为无奈。 李夫人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之人还没有走,当即淡淡一笑,“阿笑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夫人,其实我可以……”谈笑眸子闪了闪。 “阿笑,宫里这么多人,我看着你欢喜。”李夫人放下手里的动作,目光灼灼的看着谈笑,话里的语气却是格外的认真。 欢喜?谈笑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为何? 然而这句话,她却是也不打算再多问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让她觉得颇为意外,那便是她都来了好久了,为何总不见卫子夫到李夫人这儿来。 按理来说,以卫子夫的性格该是按捺不住的,除此之外,便是体现她的宽宥大度贤惠体贴,她也该到李夫人这儿来慰问一下的不是吗? 倒是刘彻,隔三差五的便会来李夫人这儿走一趟,当他来这儿的时候,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的,总会有宫女带她避开。 对于这个,虽然不知道李夫人是为何如何做,但是谈笑说实在的内心是感激的。 谈笑心里带着疑惑,刚准备出去,李夫人却在后面又唤住了她。 “夫人还有何吩咐?”谈笑躬身道。 “阿笑,若是这几日你听到什么奇怪或是不中听的话,莫要放在心上。”李夫人手里的琴声开始奏响,眸子落在琴上,声音却是传进了谈笑心里,“若是有什么实在听不过去了,便告知我,我自然会为你处理。” 李夫人这么一说,谈笑心里更加疑惑了,但是还是点了点头,恭敬道:“喏。多谢夫人。” 出去之后,谈笑看着整个宫里都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不由拍了拍手,往偏殿走去,刚刚香墨去添香烛的油了,不如她去帮她的忙罢,这总比无所事事要好的多。 去了偏殿才知道,里头的香烛油不够了,香墨也不在那儿,问了别的宫女说是香墨去领香油了。 谈笑想了想,最终还是朝内务府的方向走去。 “香墨!我来帮你!”远远的看到香墨提着一小桶香油过来,谈笑眯了眯眸子,提了裙摆就过了去。 “阿笑,你怎么过来了?”听到声音,香墨放下手里的东西,抬手擦了擦汗,呼了一口气道。 “过来帮你啊,哪里能够总让你做这些。”谈笑有些无奈的笑笑,摇了摇头。 香墨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那便多谢你啦。” “呦,这不是李夫人宫里的香墨嘛?过来领香油了?”谈笑和香墨两人一起抬了油桶正准备离开,一道声音从侧边传了过来。 谈笑愣了愣,旁边的香墨已经放下了油桶道,“见过香芷姑姑。” “有礼了。”香芷嗤笑一声,抬了抬下巴,目光幽幽的从香墨身上滑到她旁边的人身上,轻轻哼了一声。 香墨一看她这个样子,立马拉了拉谈笑的袖子,谈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福了福身,“见过香芷姑姑。” “抬起头来。”香芷又哼了一声,目光眯了眯。 谈笑犹豫了一下,对方又说了一句,声音再度大了几分。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终究还是抬起了头来,定定的看着香芷。 只见香芷的瞳孔猛然间睁大,看着谈笑脸的那一刻带了几分惊疑,几分错愕,但是很快,就转为幸灾乐祸。 “你叫什么名字?”香芷眯起眸子,缓缓上前。 “阿笑。”谈笑看着她,眸子里没有一分避让。 “不知道在宫里说话要称奴婢的嘛?”香芷冷冷一哼,话里带了几分威胁。 谈笑嘴角一抿,香芷脸上多了几分几不可见的得意。 “香芷姑姑,阿笑她是宫外来的,宫里的规矩我们会好生教她的。”香墨一看这架势,当即意识到了什么,立马上前劝说道。 “要你管?!”香芷一把将香墨扯开,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们宫里的主子不知道管教奴婢,那便由我来帮你们管教。” 说着,香芷几步冲到谈笑面前,扬起了手,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落下来…… “住手!”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带了几分怒气,却依旧婉转动听。 “夫人!”一听到这道声音,香墨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家夫人早就说过,宫里的阿笑姑娘大家尽量多帮衬着些,加之阿笑又是一个好性子,她们也乐意跟她交好,今日这场面她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了。 “李夫人。”看到来人,香芷缓缓地收了手,后退了一步。 “我宫里的人我自然会管教,还不必你来多手,若是再有下次,大可以让皇后娘娘来评个道理!”李夫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眸子里带了几分鄙夷,转头对着谈笑道,“阿笑,跟我回去罢。”#####六一快乐啊~我的大朋友小朋友们! 今天还有一章在晚上七点左右,爱我就请留言加好评哦~嘿嘿嘿嘿 第七十九章 闻名后宫 内务府的事儿过去之后,谈笑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却是她的名字不知道怎的就传了出去。 便是只待在李夫人的宫里,都时不时有几句闲言碎语传进来,无非是什么“李夫人宫里的那个名唤阿笑的宫女同前皇后相貌颇为相似”,“李夫人身边居然敢留这般容貌的侍女”…… 一开始谈笑还没有在意,但是后来越传越烈,饶是她都有些不对劲了,这事儿……怎么像是有人特意传出去的呢? 这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初在内务府门口看到的香芷,若是说熟悉面孔,这么一段日子以来,她见到的熟面孔也就是她了。 不过怎么说,对于这种事情谈笑其实也是有所预料的,其实从回宫的第一天起她就想到了,刘彻为何让她做侍女,为的不就是让别人看她的笑话吗? 不管是阿笑还是谁,只要是这张脸,便是不得安生。 至于如今为何有些意外呢,大概是过了这么多天的安生日子,导致有些忘本了…… 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谈笑心想那就这样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于别的……难不成她还能够去堵住悠悠众口不成? 更何况,她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能够暴露了自己是陈阿娇的这个事实。 这个倒是好办,自从刘彻让她以“阿笑”的身份进宫,系统居然没有再对她的行为做出什么阻碍,这让她有了相对的独立自主性。 这头谈笑心里想通之后,便没有最初的焦急感,脸上的一丝丝忧愁也就淡去了,继续跟个没事人一样,李夫人宫里有事便帮着做做,没事儿就随便歇歇。 椒房殿。 “娘娘,奴婢那天看得的确很是清楚,那阿笑的的确确和那个人长得颇有几分相似。”香芷一边给卫子夫揉着肩膀,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其实说是颇有几分相似,倒还不够,可她却也不敢说真真切切就是一模一样。 “她宫里这么大一个人,你说本宫去了好几次为何都不曾看到她?”卫子夫眯了眯眸子,幽幽道。 “这……奴婢也不知。”香芷摇了摇头,“若非是那次派去给李夫人宫里送东西的宫女看到了她一眼,指不定现在咱们都还不知晓嘞。” 早有个宫女自从去了李夫人宫里,便同身边的小姐妹道李夫人宫里有个下人长得同先皇后有几分相似,恰巧被她给听到了。 这话儿,她自然是得告知自家主子的,奈何她们都不怎么能够看到那个唤作“阿笑”的宫女。 直到那天听到人说她出了李夫人的宫里去了内务府,这才让她正好碰到了机会。 “你确定她叫阿笑?”卫子夫眸子闪了闪,再度问道。 “娘娘还请放心,那女子的确是叫阿笑,她的来路奴婢也已经打探清楚了,听说是陛下特意从宫外带回来的野丫头,弄到李夫人宫里给她解闷的。”香芷手下的动作轻柔了下来,看着自家主子脸上露出笑容,将自个儿知晓打探到的消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陛下带回来的人……”一听这话,卫子夫顿时惊了,如果是从宫外带回来的人,那么十之八九不会是那个人,可是陛下为何要从宫外带回来一个长相和那个人相似的女子,还安排在了李夫人宫里做侍女? 这阵子陛下去的最多的便是李夫人宫里…… “娘娘可是在想为何陛下要带一个相貌同那个人差不多的人回来罢?”香芷跟在卫子夫身边这么久,性子又高傲,若非是真懂卫子夫的心,倒也不至于能够一路陪到现在,看到自家主子的模样,心里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道,“娘娘,以奴婢看陛下之所以这么做,或许就是因为心里对那个人的记恨呢,所以从宫外带回来一个人让她做宫女,娘娘想想,以那个人的身份性子,如果还活着,让她做这样的事儿,恐怕会等于要了她的命罢?” 香芷说着便笑了起来,眸子里带着得意的神色。 她那日看到那个模样的女子居然做着提香油的事情,那一刻她心里的感觉别提有多么痛快了。 哪怕是最后那一巴掌没有落下来,哪怕被李夫人训斥了几句,但是那样的感觉和心里的痛快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想写想着,香芷嘴角的弧度便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你觉得陛下真的是这么想的?”卫子夫其实心里想了很多,最最让她难以接受的便是陛下又上演了一场金屋藏娇的好戏,可是听香芷这么说,却是觉得这么一想的确是万分的有道理。 当即心里的抑郁也一扫而光。 “娘娘,你说不是这样那还能够是怎么样?想想她当初做的事儿,陛下必然对她恨之入骨。”香芷眯了眯眸子,咬牙切齿道。 “可是……本宫还是有些不放心。”卫子夫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 “娘娘不放心什么?”她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样去对付那个名叫“阿笑”的宫女了,可是自家娘娘这儿不表态,她又怎么能够随便出手? 卫子夫眸子闪了闪,有些不确定道:“若是……若是她真的就是那个人?”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杞人忧天,宫女阿笑就是陈阿娇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但是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对她曾经的影响太大…… “娘娘,你且安一百个心罢,她若是那个人,能够做得了这样的事儿?她那身娇贵的皮肉不说,就那性子……岂是能够居于人下的?”香芷呼了一口气,又嗤笑一声,凑近卫子夫耳边道:“更不要说,陛下如今可是宠爱着李夫人呢,若是她就是那个人,怕是早就要翻天了罢?” 听完香芷所言,卫子夫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不过……” “娘娘若是还不放心,奴婢便让守在长门宫的那人知晓此事,若是真的是她,那个人总归是能够看出端倪的。”香芷眯了眯眸子道。#####加更章送上,六一快乐!像我这样记性不好的人,真的不好意思过六一…… 第八十章 突遇妙香 “阿笑,今日个天太热了,你就索性在屋里歇歇罢,我看你都有些入暑了。”香墨捶了捶腰,拉着谈笑走进屋子道。 在这儿,谈笑都是和香墨一起住一间房子,平日里相处得算是融洽,香墨这人没有什么心机,而且颇为讲道义。 “没事,我应该就是晒久了一点儿。”谈笑摇了摇头,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清凉的茶水入喉咙,这才冲刷了一点点暑气。 香墨乜了她一眼,嗤笑道,“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了嘛,偏偏不听。” “哪里能够让你一个人搬呢?”谈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天天气这么热,这花也得快些搬进来啊,否则可不得晒蔫了。” 李夫人宫里的人现在许是传闻听多了,虽然还是对她客客气气,但是更多的却是避而远之了,香墨倒是没有改变什么,一如既往的,所以她也乐意帮她做。 如今已经入了夏,这天一天一天的见热了起来,李夫人养了好一些花,今儿个索性搬到偏殿里了。 这么一想,谈笑才恍然发现,如今竟然也已经到了夏天,自己居然回到宫里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卓文君和司马相如两个人之间怎么样了,司马相如有没有在她面前说什么…… 她倒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够回到最初,毕竟这个世界上,初心易忘,易丢,寻回来已经不容易,司马相如既然有这份心,浪子回头,那老天爷若是能够成全,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阿笑,你在想什么?阿笑?”香墨看着出神的谈笑连续唤了好几句。 “啊?”谈笑猛然一回神,眨了眨眼睛。 “想什么呢?”香墨轻笑一声,伸手帮谈笑将衣裳整理了一下,“你就坐着吧,我再去把剩下的几盆花搬进去。” “我帮你一起。”谈笑跟着起身。 “不用啦,就还有几盆啦。”香墨伸手将谈笑按回到椅子上,“你就坐着吧,本来就是我的事儿,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不是吗?” 香墨出去之后,还把房门给谈笑给带上了,还说待会儿回来给她看看厨房里还有没有冰镇杨梅。 看着关上的房门,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既然人都已经出去了,那她除了真的休息一下,也没啥事儿可以做了啊。 这么一想,谈笑索性趴在桌上眯了一会儿,直到…… 当谈笑意识到眼前有人站着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惊了一下的,她这个人睡觉其实一般都比较死,现在她就是闭着眼睛恢复了意识都能够感觉到有人来了,而且就站在她的面前,那一定是已经站了很久…… 心里犹豫要不要睁开眼睛,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谈笑佯装打了一个哈欠,挣扎了几下眼皮睁开了一只眼。 当看到那人是谁的时候,谈笑心里顿时一惊,有种恨不得把眼睛闭上的感觉,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她不能够做出让她能够发现自己身份的事情…… 于是乎…… “你是谁,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谈笑似乎被吓了一跳,猛地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道。 “主子……真的是你吗?”然而来人在谈笑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眶,呜咽了一声开口道。 谈笑心里有些难受,脸上却不得不装作不认识又惊疑的模样,“你到底是谁?谁是你的主子,你怎么会突然在我的屋里?” “主子,我是妙香啊,你不记得了吗?”来人上前了一步,想要拉住谈笑的手,却又似乎害怕,顿在了半空中不敢动,“她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长门宫的废墟里,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有你的痕迹,我就知道,知道主子你不会有事的!” “妙香?我不认识你,我也不知道你说的主子是谁,我叫阿笑,是陛下从宫外带回来的伺候李夫人的人。”看到妙香眼里的泪水,谈笑心里别提多么难受,但是她必须得要忍住。 若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妙香就真的危险了,以刘彻的性子定然不会留下她的性命。 除此之外,她很想知道妙香是怎么会突然寻到这儿来的,倒是不是怕妙香会害她,而是害怕妙香中了什么人的伎俩。 “阿笑?”妙香似乎被眼前人的说法弄得有些愣怔,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径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你怎么可能是阿笑,你就是奴婢的主子,别人不认得你,可是奴婢怎的可能会认错?” “可是我真的不是你的主子啊……”谈笑心里越发的苦楚无奈,后退了三步,想要去扶起她还是有些犹豫。 “你就是啊……”妙香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服侍自家主子这么多年头了,自家主子的什么她都一清二楚,方才她特意看了许久,自家主子的后颈上有一颗痣,而眼前这个女子也有。 若是她不是自家主子,就这一模一样的容貌和那颗痣,岂不是太让人不可置信?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谈笑最终还是没能够忍住,上前扶起了妙香道。 “主子,你怎么能够在这儿做这样的事儿,奴婢怎么能够让你受这样的苦楚,奴婢去告知长公主殿下……”妙香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话没有说完,却是被突然间开门的声音给打断。 谈笑心里一个疙瘩,几乎是以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速度一把将妙香拉了起来,朝门口望去的时候,几道身影已经堵住了门口。 刘彻,李夫人,还有……卫子夫,一个不少。 谈笑看着几个人的身影,心里呼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眼里带了几分感慨,果然还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给陛下,皇后娘娘,李夫人请安。”谈笑福了福身,将脸上的神色尽量恢复平静。 这是卫子夫真正的第一次看到这个已经在后宫传了很久的和那个人有相同容貌的宫女,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心神震撼。 “这不是妙香吗?你怎的在这儿?今日个我宫里的人道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李夫人的宫里,所以唤了陛下一同前来,没想到会是你……不过既然是这样,那本宫也就放心了,横竖不是什么龌龊的人进了李夫人宫里。”卫子夫目光在谈笑脸上一扫而过,最终福了福身同身边的男人道。 第八十一章 帝王怒火 “皇后娘娘请坐。”正殿里,李夫人笑着对来人道,转头又吩咐宫里的侍女,“给娘娘沏茶。” 待得茶端上来后,卫子夫端起来抿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缓缓开口,状若不经意道:“李夫人,你说陛下会怎的处置呢?” “皇后娘娘,陛下向来赏罚分明,妾不懂这里头的规矩,却是不好多言。”李夫人笑了笑,摇了摇头。 卫子夫眸子微微一闪,心里哪里不明白李夫人这是明显的在逃避这个回答,她今日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宫女阿笑究竟是不是那个人,可是却没有想到陛下居然会直接将人带走了,这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更加的惴惴不安。 看那妙香的反应,很明显就是把那宫女阿笑当成了她的主子了…… 不过事已至此,卫子夫也只能够笑了笑道,“本宫也相信陛下会好生处理的,不过最让本宫放心的还是那人不是什么刺客之流。” “妾这儿的事儿还真是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了。”李夫人点了点头,话里带了几分似笑非笑。 卫子夫自然明白李夫人这句话其中的含义,无非就是说她远在椒房殿还知晓她宫里的事儿。 不过对于此事……卫子夫眸子闪过一抹深色,便是她盯着这儿,那又如何?如今的她是皇后,整个后宫不都是她管束着吗? 然而现在这话儿却也不必多说,对起李夫人,她现在更加关心那个叫做宫女阿笑的下场和妙香的后果。 至于李夫人,今后再慢慢对付也不迟…… 思及此,卫子夫索性微微一笑,自在的喝起茶来。 看着眼前的帝王,谈笑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他的做法,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来他开口,坐着的人只是用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妙香去哪儿了?”谈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在李夫人宫里出来之后没有多久,妙香便被春陀带走了,而她却被刘彻一路带到了此地——长乐宫。 “这是你跟朕说话的方式?若是这般,朕看你是诚心让人发现你的身份罢?”刘彻眯着眸子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掷,语气无比的森冷。 他早就该想到的,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有安分守己的时候?! 然而,就在刘彻以为她会反驳,会闹的时候,眼前的女人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他行了一个大礼,“奴婢阿笑给陛下请安。” 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刘彻低低一笑,手指动了动,“倒是学得挺快的。” “陛下,奴婢与陛下的约定从未违背过,妙香她今日来奴婢不知,奴婢也不曾承认什么,可是那个人哪怕不是妙香,见到了奴婢也会认为是……妙香本性纯良忠厚,还请陛下莫要为难于她。”谈笑听到刘彻这么说,心里越发的凉了,但是她现在只能够想法子把妙香给摘出来。 不论如何,她都要保全妙香的。 “你觉得你说的朕……会信么?”刘彻嘴角抿了抿,在谈笑带着期待带着欢喜的眼中最终还是冷冷一笑,“你说你没有想法,那你告诉朕,她是怎么会出现在那儿的?!” “奴婢不知。”谈笑咬了咬牙。 “好一个不知!”刘彻袖袍一拂,“你怎的能够证明你的清白?!” “若是想要让人知晓,这么久了时间足矣,何必要等到如今?若是想要主子身份,当初又何必答应?若是想要回到宫里,当初我就不会离开!”谈笑看着刘彻,心里也急了,一股脑的将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说到底,她是委屈的,好不容易海阔天空任鸟飞,凭什么突然又落进了囚牢里?而且这分明就是无妄之灾! “你好大的胆子!”原本听到谈笑前面两句话的时候,刘彻心里的怒火还歇了一下,顿时听到最后一句,又顿时怒不可遏了。 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脸提她当初出宫的事情! “陛下,奴婢就说一句实话罢,如今的若是陛下还想维系最初的局面,只有陛下亲自告知今日知道此事之人,说奴婢只是一个宫女,妙香所见不过是因为思主心切。”谈笑呼了一口气,垂下眸子道。 她不想再面对刘彻说什么了……一切本身就不是能够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 “你在威胁朕?!”刘彻眸子一眯。 “奴婢只是就事论事罢了。”谈笑咬咬牙道。 “就事论事?!你如今命都在朕的手里,你以为就算是你告诉后宫,你就是她,有几个人会信?”刘彻怒极反笑,一步一步从主位上走了下来。 “陛下,奴婢只说一句实话罢。”谈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抬起头来道,“陛下让我在李夫人宫里伺候,无非就是想要折辱罢了,有一句话却是想要告知陛下,长门宫的阿娇,不如李夫人宫里的阿笑来得自在。” 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起来了,刘彻几步上前一把捏住谈笑的下巴,“好一个不如自在,你可真是有胆子说啊!” “命给陛下也无妨,放过妙香便是。”谈笑今日就是下定了决心,大不了回到系统去。 “这么想救妙香?”刘彻眼里闪过一抹邪肆,修长的手指在谈笑的下巴上轻轻的摩挲,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是。”努力让自己冷静,谈笑定定的点头。 “可是就算是要了你的命,朕也不打算放过她。”然而,让谈笑的心彻底凉了的却是帝王这样的一句话。 “你……”谈笑大惊。 “不过朕也不是非得要了她的性命,阿娇……朕给你一个机会如何?”低低一笑,刘彻俯下身子,让谈笑的目光同他对视在一起。 “陛下……有何要求但说无妨。”谈笑呼了一口气,眼里终于浮现了几分希望,她能够救妙香了……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整个人如同跌进了冬日的寒潭里。 “那就伺候朕罢,朕若是满意了,便放了她。”男人俯下身贴近耳朵带着笑意又异常残忍的话,让谈笑整个身子愣在了当下。 对于眼前这个人的伺候,她自然是明白不会和伺候李夫人的那个伺候是同样的意思。 第八十二章 意外突临 “怎的?不乐意?”看到女人呆呆愣愣一副傻了的模样,刘彻甩开手嗤笑了一声道。 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也有一瞬间的愣怔,定然是方才让这个女人给迷住了心智,否则怎么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 然而看着她跪在这儿,臻首蛾眉,姿态甚是楚楚可怜,心里却有一种不一样的东西在叫嚣,他已经许久不曾碰过她了。 既然她说折辱,那便折辱罢……他能够看得出如今的她是不想让自己碰她的身子。 “若是不乐意,那朕便去下旨……”刘彻冷冷一笑,作势就要往外走。 “等下!”谈笑脸色煞白,内心如同一团乱麻,但是在刘彻抬脚的那一刻,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决定,她拉住了刘彻的袍子。 “如何?!”刘彻眉头一挑。 “好,我伺候你。”谈笑咬牙道。 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刘彻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这是为了让她屈服,那刘彻还真是有法子。 呼了一口气,谈笑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士,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响起当初自家308寝室里的一段对话。 “如果真的不小心被别人强了,那怎么办?拿命去拼还是屈从?” 谈笑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都没有回答的,毕竟她觉得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可是那怎么都不可能的事情,今天还真的出现了,若是可以选择,谈笑觉得自己真的宁愿不要这条命了,大不了舍得一身剐。 可是今儿个,她碰到的这个人压根就不要她的命,可是她不得不在意别人的命。 “既然答应,那便过来,朕已经许久不曾尝过你身子的味道了。”刘彻哼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嗤笑,袖袍一拂将谈笑的手打下去,转身进了里殿。 谈笑看着那道身影走远,撑着地面站起来,整个人觉得身子无比的沉重,哪怕现在这幅身子不是她的,可是意识是她自己的啊…… 当进到里殿的时候,谈笑有一瞬间的愣怔,这儿似乎还和当初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 “还不快些过来,磨磨蹭蹭作甚。”刘彻端坐在榻上,目光深邃。 “你!”挪到刘彻身边的时候,男人长臂一揽,衣袖翻飞间谈笑整个人便跌进了男人的怀里,惹得她不禁惊呼了一声。 不等她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人扼住,紧接着口腔里的空气便被人掠夺,一点点殆尽…… 脑海里一片空白,谈笑能够察觉到那条舌头在自己口腔里翻动如同一条灵蛇,而她就如同那落入蛇窝的白鼠…… 一吻过后,谈笑猛地咳嗽起来,眼里的神色除了短暂缺氧而带来的茫然还有无措,恐惧…… 而在一吻过后,刘彻却是松开了谈笑,任由她跌在地上,眸子里终于松动了几分,只是那深邃的眸色却是越发的深沉。 “怎的?到了床上就不知道如何伺候朕了?”冷冷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刘彻袖袍一拂,张开了手。 望着颐指气使的男人,再想到如今的时代,在这个时候,纵使是两厢情愿也是难得能够互相尊重的。 但是谈笑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刻之前,若是二人之间有床笫之欢,刘彻也从未如此要求过陈阿娇。 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谈笑站起身来,手指终于伸了出去…… 外衣褪去,黑底金色滚边的中衣露了出来,男人的身形在黑色线条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轩昂。 就在谈笑颤抖的手指碰上系着带子的里衣时,长乐宫外头传来了春陀急切的呼唤声。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谈笑如此的感激春陀这个人。 “陛下,李夫人出事了!”春陀急得一脸是汗,哪怕陛下方才吩咐了什么事儿都不得进去打扰,但是此刻他也没有法子了啊,李夫人哪儿…… 哪怕是低着头的,谈笑都能够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呼吸一窒眼神在瞬间变得阴鸷,接着那道身影便动了…… 一言不发,直到开门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寂静。 “怎么回事?”刘彻目光冷冽地看着眼前的春陀,大有一副若是无事便自个儿去领罪的架势。 被自家主子这么一看,春陀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就是现在不要多想,他也能够明白里头发生了什么。 “主子,李夫人突然晕倒了。”春陀哆嗦着嘴唇道。 “太医呢?”刘彻眯了眯眸子,语气冰冷。 “已经去唤了。”春陀身子躬得更低了。 帝王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朝外头走去,春陀犹豫了一下,还是冲进了殿里,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捡起地上帝王的衣裳跑了出去。 “怎么会突然晕倒?”路上,刘彻袖袍一拂道。 春陀一边给帝王整理腰带,一边跟着帝王的步子,“奴才也不晓得,说是和皇后娘娘二人还品着茶呢,突然间就如此了。” “皇后呢?”刘彻问道。 “皇后娘娘还在李夫人的宫里。”春陀松开手,恭敬的退到侧边。 “那个妙香的宫女……”刘彻步子一顿,眼里多了几分晦涩,最终脑海里晃过那道身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让她在长门宫里待着,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再外出,派人给朕好生盯着,若是有人再给朕玩把戏,直接乱棍打死。” 帝王的话语很轻,但是最后几句话却是带了无边的森冷,目光冷冽。 “喏。”春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想起长乐宫里的人,有些犹豫要不要问,捱到最后还是没能够憋住,“那……那……长乐宫里头……” “让她回李夫人身边伺候,记得今后做好一个奴婢的本分,告诉她若是再出现今日之事,妙香之命,朕绝不留。”刘彻哼了一声道。 “喏!”春陀大声应下,心里暗暗叹气,自家主子如今怕是真的对那一位有了与以往不同的想法啊,这摆明了就是用妙香来牵制那一位啊…… 长乐宫里,谈笑颓然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衣裳上的褶皱拍了拍,抹了抹溢到眼眶外面的眼泪,身子踉跄的出了去。 真是他妈的坑爹系统! 第八十三章 怀有身孕 “如何?”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刘彻皱了皱眉头,话里的语气让人琢磨不透。 旁边,李辰风正蹙着眉头给李夫人诊脉。 “陛下,妾身也不知李妹妹怎的就晕倒了,这事儿……”卫子夫还没有走,在李夫人突然间晕倒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间的愣怔,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该不会是这个女人想要构陷她吧? “辛苦你了,先回宫罢。”刘彻眉头皱得越发的厉害了,语气平淡却带了几分让人琢磨不透的语气。 “陛下,可是李妹妹……”卫子夫眸子闪了闪,手指不由自主的搅在了一起。 “朕看着你今日个精神头也不如何好,不若回去好生歇着,至于这儿……朕在就好了。”刘彻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了几分不容置喙。 卫子夫嘴角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喏。” 垂眸在床上依旧闭着眸子的那个女人身上看了一眼,卫子夫只能够看到她的侧脸,这么一眼,越发的觉得像那个人…… 心里突然间涌上来的恐惧与惊愕让她眼前一黑,幸好旁边的香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其实她心里此刻最大的担忧不是眼前这个李夫人如何,她也不怕她能够构陷了自己去,她之所以还想留在这儿,无非就是想要知道那个唤作阿笑的宫女会怎么样。 不管是阿笑,还是陈阿娇,有着那样的脸便都该死。 卫子夫前脚刚走,李辰风的诊断便也出来了,跪在刘彻面前道,“恭喜陛下,李夫人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刘彻愣了愣,声音大了几分,“可能够确定?” “陛下,此事微臣确定。”李辰风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淡淡的,没有抬起头来看帝王。 “赏!”刘彻哈哈笑了起来,目光里终于带了几分喜色,他的后宫子嗣不多,李夫人进宫才不久便有了孩子,这岂能够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谈笑刚刚回到宫里,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香墨远远地看到谈笑走过去,顿时皱着眉头走了过去,扶住她,“阿笑,你没事吧?是发生了何事吗?怎的我看到陛下把你带走了……” 在和妙香二人在房间里被打开门的时候,知晓此事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而香墨是在谈笑跟着刘彻出去的那一下才看到了匆匆一瞥。 这个事情和她无关,谈笑也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拉住她的手道,“我无事,就是陛下想要问我一些宫外的事儿,夫人怎么了?” “你没事儿就好,我听她们说你是因为长得和……阿笑,其实我以前也听到了,我虽没有见过她,但是我觉得你是生得极好看的,你……”香墨抓住谈笑的手,发觉那双手整个冰凉得如同刚在水里捞上来的一般。 “或许是有一点儿像吧,不过这都是传言,你觉得呢?”谈笑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之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也觉得是如此啊。”香墨终于放了心,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你那么性子和善,如果她有你这样那也不会……” “你还真有胆子说……”谈笑皱了皱眉头,心里越发的无奈了。 香墨吐了吐舌头,“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总而言之,你没事我就最开心了,还有刚刚你不是说夫人如何了嘛?我告诉你,夫人有身孕了!” “有身孕?”谈笑愣了一下,脑海里轰的一下想起一个片段:为汉武帝生下儿子昌邑哀王刘髆,产后不久李夫人病死,因其有儿子,以王太后之礼安葬。 如果说李夫人这个孩子就是昌邑哀王,那么…… 想到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谈笑竟是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阿笑,你怎么啦?”看到谈笑愣愣的模样,香墨眼里闪过一抹疑惑,推了推谈笑的胳膊,“走啦,夫人有喜,咱们去道贺罢,也讨个吉利。” “好。”谈笑点了点头,被香墨拉着进去的时候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发觉殿里刘彻还在里头。 而刘彻,却在第一时间发现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望着榻上依旧闭着眸子的女人,刘彻眯了眯眸子,语气压低了道,“阿笑过来。” “阿笑,陛下唤你呢。”看到谈笑没有反应,香墨下意识的小声提醒道。 “喏。”被香墨胳膊肘撞了撞,谈笑愣了愣,上前,跪下。 刘彻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竟是有些无奈,刚刚喜悦都连带着被冲淡了不少。 “你家夫人有孕,今后便由你伺候左右,若是有所差池,朕唯你是问。”余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刘彻的声音冷冽得只有帝王的威严。 谈笑愣了一下,恭敬地应下,“喏,阿笑领命。” 她现在还能够做什么呢?刘彻的命令又怎么能够忤逆。 帝王吩咐完谈笑之后,又交代了几句,这才起身打算离开,看着那道从自己身边过去的身影,谈笑心里一急,“陛下!” 她必须在刘彻面前求得妙香的安全。 “照顾好你家夫人,朕有赏。”刘彻步子一顿,眯了眯眸子道。 他哪里会听不出来这个女人话里话外都在惦记着她那个侍女,只是看不出来,她却也有这份心,能够做到如此。 “谢陛下!”虽然刘彻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谈笑却从里头听出了几分味道,当即连磕了一个头道。 “呵……”刘彻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春陀,皇后那边吩咐下去,说是李夫人有了身孕,让她无事莫要再到这边来,她那边的安……也让她给李夫人免了罢,她身子弱。”在回宫的路上,刘彻不疾不徐的吩咐身边的春陀。 春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感慨,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喏,奴才这就去吩咐。” 陛下这是变相的给皇后娘娘答案了啊,虽然没有警告,但是这话却是一点儿都不轻。 谈笑在刘彻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起身过去看看躺在榻上的李夫人,也就在这时,李夫人堪堪睁开了她那双剪水眸子,看着谈笑微微勾了勾唇角,“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第八十四章 活得通透 “你……是特意帮我的?”虽然这句话是疑问句,但是隐隐约约的谈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看着李夫人苍白的脸,谈笑的话里带了三分期待。 “你们都下去罢。”李夫人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谈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吩咐了一声道。 下人们应声而下,李夫人想要坐起来,谈笑立马将她扶了起来,“你现在有了身孕,可要仔细一些。” “放心,我晓得。”李夫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完目光静静地落在谈笑的脸上,像是在摸索什么。 谈笑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头皱了皱道,“夫人在我的脸上看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李夫人突然没头没尾的道。 “我……”谈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得有些尴尬,“娘娘才是真的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那也是自己说出来的。”李夫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但有的东西却是骨子里发出来的,不在皮相。” 其实她更想问眼前这个人,可有觉得她们二人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夫人说笑了。”谈笑垂下眸子,给李夫人掖了掖被子。 “阿笑,这儿只有你我二人,放心,我不会害你。”李夫人呼了一口气,从被子将手拿了出来,撅了撅唇,“怪闷的,就不放里头了。” “夫人……”谈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儿撒娇一般姿态的李夫人,“你怎么……” “你其实想问的是我知不知道什么吧?”眨了眨眼睛,李夫人呼了一口气,看着谈笑的目光带了丝丝笑意,又带了丝丝狡黠,“我真的知道什么哦。” “你知道……”谈笑话说道一半便停下了,其实她也明白李夫人该是清楚一些什么的不是吗? 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你放心,陛下他不晓得我清楚你的身份的。”拉住谈笑有些颤抖的手,李夫人的目光无比的真诚,“你也不用怀疑我什么,我如果要害你,早就害了。” 对于李夫人这句话,谈笑是相信的,同样她也没有理由不相信,看得出来,李夫人是一个很聪慧的女人,而且绝对比卫子夫还要会谋划自己。 “阿笑,现在就这么叫你吧,这样对你也好。”李夫人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会这样做?” 谈笑看着那双剪水眸子,只能够听从内心的答案点了点头。 没错,她想要知道。 “其实我以往很羡慕你们这种生来就高贵的人,你们不必担心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用学习怎的取悦他人。”说道这儿,李夫人顿了一下,再继续道,“我在平阳公主府里的时候,见过很多人,达官显贵又或是达官显贵的夫人们。后来我就不羡慕你们了,因为你们活得也累,那些达官显贵的夫人们明明心里很不甘,但是却依旧得为她们的夫君挑选侍妾,那些达官显贵也一样的虚伪,所以后来我觉得每个人其实都很可怜可悲。” 听着李夫人的话,谈笑有种眼前这个女子活得太过于通透,有一副玲珑心思。 “我在平阳公主府里不只一次听过,说她如何的善妒,如何的狠毒,可是在我看来,她才是有勇气的那个,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要如此。”李夫人伸手摸了摸谈笑的手,笑得嘴角弯弯。 “可是我做不到……阿笑,如今的皇后如此的贤良,陛下不可能会因为宠爱谁而废了她不是吗?可是我知道,身为我们这样出身的女子,心里其实是有野心的,我看得出来她的隐藏,我其实和她一样都会隐藏,但是没办法,如果说你和她,我宁愿更喜欢你。”说道最后,李夫人笑得眯起了眸子。 “可是……你不觉得她真的活得很糟糕吗?也做了很多的错事,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谈笑心里此刻是震惊的,在来了这个大汉王朝这么久,她听到李夫人这番话的时候的感觉,是哪怕和卓文君交谈都没有的。 “什么都没有得到吗?”李夫人轻声一笑,抓着谈笑的手指左右端详了一下,“阿笑,不是什么事情都是明面上看到的那样,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在摆在明面上的,这人的心思总是难以琢磨的,总道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却不知男人的心思深沉起来更如那海底针。” “你为何……”若非在这段时间看过来还真的肯定李夫人就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谈笑说不定会怀疑她也是一个穿越者。 “可能看得多啦。”松开谈笑的手,李夫人伸手拉了拉有些松垮的衣领,“你放心罢,但凡有我在一日,她就不能够害了你去,深深后宫,能够有人同我说话,总归比处处算计要好的多啊。” 说完这句话,李夫人便拉过被子盖上,躺了下去,闭上眸子道,“阿笑,你说我腹中这个孩子,他能够平安吗?” 谈笑心里一怔,所以的复杂情绪今日皆付于此了,在长乐宫的那一幕,更多的是惊恐。 嘴角动了动,谈笑点了点头,伸手给李夫人顺了一缕发丝,“会的,自然能够平平安安。” “好,我信你。”李夫人微微勾了唇角,保护她,何尝不是保护自己呢? 随着李夫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缓,谈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度将被角给她整理了一下,便起身去了外头。 李夫人……是她在这个时代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 “娘娘,陛下那边派人传了话来。”椒房殿里,香芷看着自家主子,有些讪讪地道。 一看到香芷这个表情,卫子夫心里便是知晓了个大概,皱了皱眉头,“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那个唤阿笑的宫女只是他从宫外带回来的一个女子,今后若是再听到有人把她的名同那一位相提并论,便乱棍打死。”说完这段话,香芷的身子都带了几分颤抖。 “陛下居然如此下令?”卫子夫愣愣地惊了一口气。 “还有一事……今日李夫人之所以晕倒,是因为……她有身孕了。”香芷咬了咬牙,把另外一个消息也说了出来。 #####宝贝儿们~最近几天书旗很不稳定,留言一下时少时多……我都没好去回复你们的留言。在这里谢谢夸我有才华,还把诗读了好几遍的那位小仙女,开心~ 其实只要看到你们留言就开心。 留言应该是93吧?再来7条我就加更好不好? 爱你们。 最近天天累得只想葛优躺,腰酸腿痛的豆子留。 还有……李夫人,你们 第八十五章 怀胎十月 溽暑过后便是落木萧萧,琉璃叶下琼葩吐,院里红花换绿枝,又一年,便是春风仍旧杨柳依依。 “阿笑,你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可好?总算是过了这个冬天,为何我觉得这个东西格外的冷啊。”宫里,李夫人手里捧着一个汤婆子,皱着一双柳叶眉头望着不远处修剪花枝的人道。 别的女子身孕之后便是身子浮肿,偏生在李夫人身上却是看不到一点儿,整个人的身子更显纤细,只那隆起来的小腹却是明显非常。 谈笑闻声过来,听到李夫人的话后心里不由又多出了几分感慨,如今又是新的一年了……风雨无波澜,偶尔遇到一点儿小雨风吹也被李夫人帮她挡住了。 她又在这个宫里过了大半年的安生日子了。 看着李夫人的小腹一天一天变大,谈笑心里却是一点点的担心增加。 “外头今日虽然出了日头,但还是莫要出去了罢。”谈笑看着李夫人,笑着拒绝道。 “不行,你陪我去嘛,好阿笑,我听她们说外头桃花开了,你知道吗,我最是喜欢那桃花了,都说女子爱花,可我偏爱那灿烂的颜色,好阿笑,陪我去看看可好?”李夫人见谈笑不答应,索性自己开始往外头走,虽然口头上还在让谈笑答应,但那架势明显是下好了决心的。 对于自家宫里夫人和谈笑之间如此相处方式,下人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一个个只是轻笑两声便做自己手里的事情去了。 在李夫人宫里当差,不少人觉得是自己这活了这么久伺候过的最好的一位主子。 眼见着李夫人已经出了里殿,谈笑心里无奈,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金剪子交给旁边的香墨,吩咐了一句便跟着出去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李夫人得意的勾了勾唇角,“阿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扶住李夫人,谈笑有些无奈道,“夫人,我再唤几个人跟着罢。” “不要。”李夫人摇头,“就你同我去就好了,弄这么大排场,待会儿可又不得安生。” “哪里有你这样的主子,人家都是恨不得前簇后拥的。”谈笑不禁哑然失笑。 “那又怎么啦,人多就是非多,眼多嘴也杂。”撇了撇嘴,李夫人有些不屑道。 谈笑愣了愣,摇了摇头,笑道,“整个宫里,就你一个透彻人。” “错啦。”李夫人轻笑一声,朝谈笑眨了眨眼睛,伸出两根白玉般纤细的手指,“你又错了,是两个。” 谈笑愣了一下,继而笑而不语。 两个?她这是把她也算进去了罢? 两个人一路上插科打诨到了御花园的梨园外头,守在外头的太监一看到是李夫人立马迎了过来,脸上带满了笑容。 “我就自己随便进去看看,你们该做什么做你们的便是,不必跟着。”李夫人挺着肚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不热切,也不高傲。 “喏。”听到李夫人这么说,两个人立马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边,只是目光有些惊疑的看了一眼谈笑。 两个守在桃园的太监已经有些年岁了,宫里大大小小的夫人娘娘他们都差不多见过,眼前这个跟在李夫人身边的宫女,他们更是觉得眼熟,很快便和曾经一道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吓得他们噤若寒蝉,不敢再随便抬起头来。 “阿笑,你看到他们的反应了吗?”进去之后,李夫人吐了吐舌头,凑近谈笑,“看来你曾经真的好凶啊。” “夫人,你总是如此,就不怕我害你?”谈笑颇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不怕啊。”李夫人咯咯一笑,“你害不到我的,而且我也不怕你会害我,应该你不会啊,阿笑我聪明,你也聪明不是吗?” “换一句话说,曾经的陈阿娇我敬佩她,但是她若是站在我面前我不见得会喜欢她,但是阿笑就不同了。”李夫人轻笑一声,眸子里的光如同那落英缤纷,璀璨夺目,“好啦阿笑,不说这些了,再说下去我怕隔墙有耳。” “为何你喜欢桃花?”谈笑听到李夫人的话,心里的感觉说不出的奇妙,看着那一朵朵在黑色树枝上绽放的粉色花瓣,谈笑轻声问道。 “这个啊……”李夫人将汤婆子换了一个方向,嘴角微微上扬,“梨花开了,就热闹了,这桃花总是比梨花开得早那么一些,我记得以前在平阳公主府里的时候,那些人都喜欢在梨花开的时候坐在树下练曲子,练舞姿,我却在桃花树下,这么一来,我比她们练得早,又不用受她们的纷扰,后来久而久之,就日久生情了。” 谈笑眼里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如此…… “阿笑,你喜欢什么花儿?总觉得你没事儿做,我屋里那几盆花被你照顾得格外好看。”在一颗桃花树下站定,李夫人伸手捻了一根桃花枝放在鼻尖上。 “我喜欢……”谈笑正准备说,突然想起曾经刘彻说的陈阿娇喜欢梅花,便将话儿转了一个方向,“梅花。” “梅花?”听到谈笑这么说,李夫人似乎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又笑了,垂了垂眸子道,“你们是该喜欢梅花的。” 这一次,她用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于她们而言,冰天雪地的日子是她们难熬的,可是对那些身份尊贵,大富大贵的人而言,梅花又是真正的风雅之物。 “我喜欢梅花,是因为觉得它生得骄傲。”听到那个“你们”,谈笑心里微微一动,不知怎的脱口而出这句话。 李夫人身子一顿,看着谈笑的目光带了几分奇异,“果然阿笑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听到你这么说,我却也明白了。” 说完,李夫人摘了两朵桃花,一朵插进谈笑的发髻,谈笑想躲开,她却偏不让。 待得她给谈笑簪好后,又笑着道,“阿笑,你给我也簪簪。” 谈笑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最后还是笑着顺了她的意。 只是她刚刚准备给李夫人簪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二人身后传了过来,“听你宫里的人说你过来看桃花了,怎的就这么想走动。” “陛下!”李夫人看到来人,微微一笑,正要福身却被刘彻一把拉住,哼道:“还行礼,可是没记性?” “给陛下请安。”谈笑稍微后退一步,垂下了头,将手里的那朵桃花拢进了袖子里。 第八十六章 白玉搔头 “起来罢。”刘彻看都不看旁边一眼,声音平淡。 对于这个男人如此,谈笑其实已经习惯了,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在那一天之后,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对她做出除了“宫女阿笑”之外的别的任何事情。 “陛下,妾让阿笑给我簪桃花呢,你且看阿笑头上的花可好看?”李夫人身子稍微靠近刘彻的怀里,嘴角勾着的笑容,谈笑能够察觉出里头流淌的是幸福。 但是这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谈笑莫名的就起了一身疙瘩……主要还是因为那个男人当真幽幽的将眸子给转了过来。 “给朕。”修长的手指,宽大的手掌突然在自己面前摊开,男人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什么……”下意识,谈笑后退了一步。 “花。”刘彻眉头狠狠一皱,他有这么恐怖?让她害怕到自己伸个手她都要后退一步? “给……给你。”谈笑明白过来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花放到刘彻的手里,二人的手指稍微接触的那一下,谈笑如同触电般的猛然收了回来。 刘彻嘴角一抿,心里更加不痛快了,这个女人是把他当做洪水猛兽吗? 抬起手将红色的桃花簪到李夫人的发髻里头,刘彻左右打量了一下,眉头微微一蹙。 “陛下……可是不美?”李夫人看到帝王皱眉,下意识的便伸手去动。 刘彻一手将她的手拉住,摇了摇头,再看了几眼,在李夫人将目光看向谈笑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时,刘彻突然伸手将她头上的一根白色的玉簪抽了出来,再将朵桃花重新簪了过去。 “这是……”李夫人愣了愣。 “很美,倾国倾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与你很衬。”刘彻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目光里带了几分不一样的神色,俯身对着那张红唇吻了下去。 “陛下……”李夫人身子一颤,想要躲开,奈何帝王又怎么可能会让她逃离? 春风拂过,谈笑目光里映出两道拥在一起的身影,目光里闪过一丝感慨,刘彻他是真的喜欢李夫人的吧? 不过刚刚他明明可以自己再摘一朵桃花不是吗?偏生要拿自己手里的那一朵,还真是造作。 谈笑心里这边有些无奈,这一场大风突然间刮得更大了,几朵开满了的桃花在春风的呼唤下逃离了枝头,一时间恰如一场粉色的桃花雨…… 待得二人的身影分开,刘彻和李夫人的身上都掉落了不少桃花瓣,便是帝王的头上也沾染了不少,粉粉的,红红的。 “陛下,桃花……”李夫人嫣红了一张脸,伸手指了指刘彻的发髻,想要伸手去终究不敢随便去碰帝王的头发。 刘彻眉头一挑,轻笑一声,姿态从容地抬起了手里那刚刚从李夫人头上取下来的玉簪,往自己的发髻扫去…… 看到这一幕的谈笑心里狠狠一动,玉搔头三个字突然间就出现在了自己脑海里。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她记得高中的时候因为白乐天写的这长恨歌中的这句话还特意去查了玉搔头三个字的含义。 不为其他,就是不好理解…… 可是不查不知道,查了才晓得这居然还和千古一帝刘彻有关系,当初的记载那句话,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该是:“武帝过李夫人,就取玉簪搔头。自此后宫人搔头皆用玉,玉价倍贵焉”。 后来这个典故便被她深深的记住了,毕竟这和“洛阳纸贵”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而谈笑想的没错,当这一幕被在不远处的宫女们看到了之后,便开始在宫里广泛流传了出来,以至于后宫女子皆是如此。 “桃花落枝头,难舍美人髻。”刘彻低低一笑,眯了眯眸子,目光却是若有若无的滑过旁边那个人。 李夫人掩唇一笑,“陛下说得妾身怪不好意思的。” “有何不好意思?朕说的难道还有错?”刘彻挑了挑眉头,抬起手将李夫人头上的桃花摘下来,随手抛去。 谈笑愣愣的看着那朵小小的桃花不偏不倚的恰恰好落在自己的头上,饶是方才还满腹心事的她都忍不住嘴角一抽,目光里闪过一丝无语。 这男人是故意的吧…… 刚刚明明树上这么多桃花偏偏要拿她手里的那朵,如今这地儿更宽了,他扔哪儿不好,偏偏一扔就扔她头上。 别告诉她什么他随手一扔手法够准,若是手法够准,压根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是特意在这儿作弄她呢。 心里这么想,谈笑明面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分毫,抿了抿嘴角,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任由她花开花落,自是宠辱不惊。 “起风了,回去罢。”从春陀手里接过大氅,刘彻将其系在李夫人的身上,手指在他的小腹上流淌而过,话里的语气别提多么宠溺了。 “夫人,回去罢。”谈笑也恰到时机道。 这风如此大,想到李夫人之后的结局,谈笑哪里能够不担心。 然而,让她疑惑的却也有,李夫人如今身子看起来仍旧健健康康的,哪怕是腹中有子也不见有多么的虚弱,怎的就在之后…… “还杵这儿作甚?不跟上?”谈笑心里还在想,前头便传来一道带着火气的声音。 谈笑回神一看,便看到此刻的刘彻正用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的……发髻? 垂下眸子,谈笑几步跟了过去,看着刘彻拉着李夫人的手便也没去凑这个热闹,堪堪落后了两个人几步。 “阿笑,虽我更爱这桃花,只是这孩子怕是要待得梨花盛开,桃花落寞的日子才能够出世了。”李夫人一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目光里带了几分期许。 谈笑步子一顿,心里突然有了说不尽又道不清的酸涩。 然而,事情却并非能够全部按照预想发展,又或许是因为上天怜悯,让人能够满足一些愿望。 在那桃花犹在枝头,即便是还只剩下有零零星星,梨花开得正繁盛的日子里,李夫人的孩子……出生了。#####今天还有一门就考完啦~不知道我小可爱里面有木有参加考试的宝宝~祝金榜题名哈!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嘻嘻嘻,等我) 第八十七章 难产之兆 “怎么办?夫人她……”李夫人宫里,此刻到处是一片手忙脚乱。 谈笑愣愣的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香墨,眼里也带了几分无措,按照原定的时日,该是还有一个月多,但是偏生,在这杏花春雨的日子里,李夫人突然就要生了…… 屋里,是李夫人一阵一阵的痛喊声,那般的凄厉,让人听了格外揪心。 好在产婆早已经在宫里侯着了,接到了消息后便立马赶了过来。 “香墨,你去唤陛下,我在这儿侯着。”谈笑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 “我去?”香墨一愣,有些犹豫。 “对,你去。”不知道为何,谈笑心里带了几分惊慌,好像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香墨看了一会儿谈笑,待得里头又传来一阵惊呼声,香墨终于点了点头,咬牙道:“那好……我,我去,阿笑,你一定要守住啊。” “好。”谈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格外的感慨。 究竟怎么样,不是她谈笑能够守住的,还得看李夫人自己了啊……可是如今,她又怎么能够不给香墨希望呢? 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看着香墨飞快离开的身影,谈笑提了裙角正准备往屋里走去,恰在这时,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宫里能够听到醇厚男子声音的次数不多,谈笑先是惊了一下,转过头看到来人后又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记得这个男人…… “李太医。”谈笑走了过来。 “如何了?”李辰风眸子闪了闪,看着谈笑的目光带了几分深邃,但是很快又掩了过去,看着她定定的道。 “产婆已经进去了,娘娘今日早产本就是意外之外的事情,只希望不要再出乱子就好。”咬了咬牙,谈笑不禁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李辰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目光真挚,“放心罢,李夫人不会有事的,毕竟她向来身子底子不错,想必定然会母子平安。” 其实李辰风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底,对于女子而言,生儿育女其实就等同于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更何况是难产…… 但是看到眼前这个女子,这副容貌上的那双眸子里写满了焦急,他就是狠不下心来,更想上前去用双手抚平她那皱着的眉头。 “能够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医者的话让谈笑突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情不自禁的抓住了李辰风的袖子。 身子猛地一怔,李辰风愣愣的看着那只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嘴角动了动,眸子闪了又闪,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反而将袖子往谈笑那边移动了些。 可惜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中的谈笑并未发现这点点细微的举动。 就这样,谈笑心里一边焦急一边揪紧了李辰风的衣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时不时传来一阵痛呼声的屋子。 约摸一刻钟后,屋里的声音越发的凄厉,谈笑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牙齿差点儿将自己的唇瓣咬破。 就在这时,香墨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谈笑心里一喜,忍不住冲了过去,“香墨,陛下呢?” “陛下不在宫里!”香墨脸上沁出了一层汗,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与焦急,气喘吁吁道。 “陛下怎么不在宫里?”谈笑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我不知道,未央宫那边的宫人说今日个陛下上朝之后便出宫了。”香墨呼了一口气道。 听完香墨的话,谈笑眸子里带了几分惊慌失措,连连道:“怎么会,怎么会……”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那个男人此刻是否在这儿,但是她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刘彻必须在这儿。 “陛下不在宫里就让你们都慌了神?”就在这时,卫子夫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谈笑身子一怔,下意识的朝身后看去,却看见卫子夫带了一大堆宫女浩浩荡荡的进了来,其中还有两个衣着打扮不同于普通宫女的妇人。 “皇后娘娘来这儿是?”谈笑哪怕此刻心里再怎么乱,在看到卫子夫的这一刻也不得不让自己冷静沉着下来。 “陛下不在宫里,本宫自然得来守着,出现任何事儿本宫也能够出个主意。”卫子夫看了谈笑一眼,便转头朝自己身后的两个妇人吩咐,“你们二人进去看看,务必要保李夫人母子平安。” “喏。”两个妇人互相看了一眼,起身之后便打算进去。 谈笑心里一急,话还没有说出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你这是作甚?”看到张开手谈笑挡住两位妇人的路,卫子夫眉头一蹙,“难不成你不打算让你家主子好生生下龙子?” 卫子夫一句话,便是将谈笑推到了悬崖边,整个人的情况顿时岌岌可危。 “皇后娘娘。”谈笑心绪复杂的看了卫子夫一眼,垂下了眸子,“并非如此,只是里头的人已经够多了,只怕是去了也无法帮忙。” “这样?”卫子夫挑了挑眉头,眼里似乎带了几分为难,转头看向了李辰风,“不知李太医如何说道?” “微臣认为,若是里头人手够多,如此便好了。”李辰风看了看卫子夫,余光落在那道几乎是朝自己投来求救目光的女子身上,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的左手抓住了右手的衣袖。 方才,那个女人抓着他的衣袖的地方就是这儿…… 听到李辰风的回答,卫子夫明显有些愣怔,但是很快便笑了,点了点头道:“既然李太医也这样认为,那……” 然而,不等卫子夫这句话说完,一个产婆突然从里头冲了出来,神色惊慌,一看到站在一堆的人便吼了出来,几乎是礼数都顾不得了,“夫人难产,还请早下定夺!” 当这句话一出来,谈笑的脑子几乎一下子就轰了,哪怕说得如此含蓄,她也是明白这句话里头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一个产妇跟了出来,凑在方才那个产妇耳边说了一句,待得她这句话说出来,刚刚那产妇脸色又是一变,噗通一声在卫子夫面前跪了下来,“还请皇后娘娘明示,保夫人还是保皇子?李夫人她……血崩了。”#####恭喜所有的努力了三年的同学们~祝你们都上理想的学校~ 第八十八章 好生之德 “当真没有一点儿法子了?”卫子夫倒抽了一口气,紧紧的抓住了旁边香芷扶住自己的手腕。 “皇后娘娘还请快些下决定罢。时辰耽搁久了,怕是更加不利。”产婆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卫子夫眸子闪了闪,最终将目光投向自己身后的两个人,“你们二人给本宫过来,尽力将大人与孩子都保住。” “喏。”两位产婆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顿了一下道,“只是奴婢还有一句话想问娘娘,若是二者之中只能够保住其一,保何人?” “若是真的如此,保……” “必须两个都保住!”谈笑在这一刻都不知道为何有这么大的勇气,打断卫子夫的话,瞳孔都几乎变成了红色,捏住手指头,一字一句道,“我相信只要皇后娘娘莫要将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她们就必须全力以赴。” 一旁的李辰风看着女子身子颤抖着却依旧气势如虹的模样,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交给刚刚出来的那个产婆,“将这个给李夫人服下罢。这是太医院制出来的药,有止血崩之症的效果。” 那两个产婆一听到这句话,眸子瞬间都亮了起来,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奴会尽力而为!”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便径直冲进了里头,而那两个随着卫子夫过来的产婆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也跟了进去。 卫子夫的目光在李辰风脸上扫过,目光眯了眯,最终点了点头,拍了拍胸口道,“有李太医在这儿,本宫估摸着今日个能够保住李夫人母子平安了。” “微臣不敢肯定,一切还得看娘娘自己和产婆了。”李辰风躬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微臣也相信李夫人和殿下能够吉人天相,上天庇佑,化险为夷。” 此刻,谈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猜测卫子夫这一刻究竟是安的什么心了,她只知道,祈求能够保住李夫人平安无事。 甚至于在这一刻,她忘记了历史上的记载,忘记了李夫人在历史记载之死的时间不是在生产之时。 “香芷,随本宫去给李夫人的孩子祈福。”卫子夫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晃而过,眼里闪过一抹深邃,眯了眯眸子道。 “喏。”香芷看了看左右的人,点了点头,躬着身子便随卫子夫走到了一旁。 所谓的祈福,便是双手合十祈求上天的庇佑,谈笑看到她们的动作,嘴角抿了抿,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她现在所有的心思尽数都落在里头的李夫人身上,随着最凄厉的那一声呼痛,李夫人的声音如同那断了弦的琴,戛然而止,让人揪心。 “放心罢,不会有事的。”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紧张,那张原本明媚的小脸变得煞白,李辰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了口。 听到李辰风的话,谈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提起头的时候恰好对上男人格外认真诚挚的眸子,竟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我信你。” 而这句话说完之后,谈笑也终于真的把心给定下来了,是了……历史上记载的李夫人是在生产之后身子情况愈下,不是今日,不是今日! 想到这句话,谈笑突然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如今怎的了?”在谈笑想到这个事儿不久之后,李夫人的宫外传来刘彻带着焦急的声音。 “陛下,您回来了……”看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卫子夫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脸上有一抹不自在一晃而过,放下双手迎了过去,福身道,“有陛下的龙光庇佑,李夫人定然会安然无恙母子安康。” 或许真的是因为孩子感觉到了父亲的存在,又或许是因为李夫人的身子在服用了李辰风的药之后起到了效果,在刘彻来了之后约摸一刻钟的时候,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打屋里头传来!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听到这么一声啼哭声,在院里等候着的李夫人宫里的宫女一个个都忍不住惊呼了起来,顾不得此刻还有那九五之尊,全都表达了自己内心最深的喜悦。 而听到这些笑声的谈笑却是有些不敢确定,直到里头的产婆出来道贺,谈笑才终于冲了过去,“夫人怎么样?” 产婆看了一眼谈笑,正准备说话,在看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时,瞬间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奴婢给陛下,给陛下请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皇子,夫人和殿下都平安健康。” 当产婆说完这一段话之后,谈笑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去之后,整个人的身子都在那一刻软了。 李辰风就站在她的身边,目光一闪,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谈笑的腰身,“当心。” “多谢。”当男人的大手落在自己腰身上的时候,谈笑瞬间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一把推开他的手站定,同时去看旁边的目光。 好在众人此刻都把精力集中在了产婆与帝王身上,没有几个人看向这边。 “恭喜陛下,如今陛下归来,李夫人也无事,更是为陛下喜诞麟儿,当真是天大的喜事。”卫子夫福身笑道,脸上也满是喜悦。 “子夫,辛苦你了。”刘彻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卫子夫,“听说你还特意带了两个人过来,有劳了。” “陛下说这话就折煞妾身了,陛下不在宫里,李夫人突然早产,妾身若是不过来,岂不是失职了,只是有一句话,妾想同陛下说道一下。”卫子夫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歉疚。 “何事?”对于如今此刻的结果,帝王自然是心满意足的,目光随意扫过众人,一脸的从容淡定,“皇后有话但说无妨。” “陛下不知,在您还未来之时,李夫人遇上了难产之症,好在现下已经不是了,若是真到了那一刻,妾只能够……妾心里是想要救皇嗣的。”卫子夫说完这句话,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惊呆了一众人。 谈笑愣愣得看着那道跪在地上的身影,一开始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还说出这句话,直到帝王那一句“朕明白你”才恍然大悟。 以退为进的法子,于卫子夫身上当真是百试不爽。 第八十九章 天命难违 当桃花尽数落下,最后一点儿顽强依附在枝头的那两三枝也被幽绿色的叶给取代,梨花开得美不胜收的日子里,一切终于好似都尘埃落定。 李夫人宫里,如今尽是一片欢声笑语,孩子偶尔的啼哭反而为这屋子里平添了五分热闹。 只有那时不时传来的阵阵咳嗽声,却让谈笑有些惴惴不安。 “阿笑,快来看看我的宝宝。”里头的屋里传来女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一句话之间带了两声咳嗽,让谈笑拿着金剪子剪叶的手随之一顿。 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旁边的人,谈笑眸子闪了闪道:“香墨,我进去看看。” “去吧。”香墨微微一笑,接过了金剪子,拍了拍谈笑的手臂,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莫名其妙的感觉,虽然阿笑并未把心绪摆在脸上,但是她好似这一阵子都心事重重的……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香墨却也不敢多说,毕竟现在宫里都是因为有了小主子而喜气洋洋,阿笑自然也是欢喜的。 “阿笑,你给我抱抱他。”一进到里屋,谈笑还没有说话,李夫人就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谈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个软软的小身子便到了她的怀里。 “夫人……”抱着那团软软的肉,孩子咯咯的笑声让谈笑猛然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便去找旁边的宫女,却发现里头居然只有她们二人,还有此刻她手里抱着的孩子。 “阿笑,你就抱抱他罢,他出世半个月了,你还未曾抱过他呢。”李夫人皱着眉头拿了帕子掩了唇道。 谈笑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但还是摇了摇头道,“夫人,小主子身子金贵,阿笑啪自己毛手毛脚伤到了他。” “我看你抱得挺好的啊。”李夫人轻声一笑,还要说什么,却又从喉咙里窜上来一串咳嗽。 “夫人!”谈笑惊了一下。 “无事。”摆了摆手,李夫人微微一笑,将掩唇的帕子直接拢进袖子里,垂下眸子道:“该是这日子伤寒了。” 是伤寒吗?谈笑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可以她也愿意相信是伤寒,毕竟孩子还这么小,毕竟眼前的李夫人依旧风华正好。 “那请李太医过来给你瞧瞧罢?”谈笑提议道,心里略微有些发涩。 怀里的孩子无意识地转动着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看着这还没有长开的五官,只看那双眸子,谈笑不难想象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会有一双同他母亲般美丽的眼睛。 “昨日刚请李太医给我来瞧过啦,阿笑,你忘记啦?”李夫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话里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揶揄,“还道我没得记性,我看你才是没得记性呢。” 被李夫人这么一说,谈笑才想起来,昨日个的确李辰风来过了,而且和她说了一通李夫人如今的情况,是她忘记了……选择性的忘记了,可是经过李夫人的提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夫人之前的难产血崩之症,身子怕是落下了根,今后定要好生调养,莫要再有万万不可有风寒之症。” “风寒”二字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谈笑瞬间觉得自己身子重如千金,这是天意难违吗,还是天意弄人? “夫人,风寒之症可大可小,还是让李太医再过来瞧瞧罢。”思及此,谈笑走到李夫人面前,眸子里带了几分不容置疑。 李夫人看着突然态度强硬起来的谈笑,眸子里先是闪过一抹疑惑,但很快又笑了,挥了挥手道,“好阿笑,我知晓的,毕竟是我自个儿的身子。” 然而,话还未曾说完,便又蹿上来一阵咳嗽。 “夫人!”谈笑一惊,心里突然间有个什么地方通透了,让她整个人都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不该是如此的,如今孩子刚刚出来,李夫人该是很欢喜,作为一个母亲若是自个儿身子不适,当是积极主动的寻医问药的,为的就是怕染给了小儿。 而李夫人这个模样,着实是太过于反常,除非…… 目光落在那道还拿着帕子掩唇的身影,谈笑突然走上前去,一手托住孩子,另一只手将李夫人掩唇的手猛地一拉。 当那纹着粉色桃花绣的帕子落入视野的时候,谈笑眸子狠狠一缩,“夫人……” 谈笑看着李夫人手里的帕子,那上头的几根手指头纤细洁白却是有了几分病态。 沉默了几个呼吸后,李夫人轻声一笑,“阿笑,终究是你心思玲珑,还是被你发现了。” 谈笑心神俱震,她怎么愿意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是真的,可是那桃花瓣帕子上红黑色的血迹却是让她不得不承认事实。 “什么时候开始的……”谈笑喃喃道,似乎在问李夫人,又似乎在问自己。 “两天前。”李夫人将手收了回来,又将帕子收了回去,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阿笑,上天终究还是薄待我。” “让李太医给你看看罢。”谈笑觉得自己现在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发抖。 李夫人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看了,没有法子了,别这样看我,是我不让他告诉任何人的,本就是回天乏术,何必兴师动众,只是我本想着今日个夜里再同你说的,可惜你还是自个儿晓得了。” 说着说着,李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如果可以,谁不愿意把这份初为人母的喜悦延续下去? 谈笑想了想,脑海里晃过当初李辰风同自己说那一番话的表情,他那个时候的话,其实是提示不是吗? “所以……不是风寒?”谈笑艰难的问出这句话来。 李夫人摇了摇头,“不是,抱歉阿笑,我又骗你了,原谅我。” “我没事。”谈笑觉得自己眼眶很是酸涩,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别过头去的那一瞬间,眼泪便落下来了。 “那……李太医有跟你说是因为什么吗?”谈笑呼了一口气道。 “就是那日生产落下的病根,怪我自己没福气看到明天的桃花了。”李夫人几步走到谈笑面前,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笑,“莫伤心。”#####留言啊~收藏啊~我的小可爱们,小仙女们~ 第九十章 避而不见 事已至此,谈笑又能够怎么样?对于李夫人的情况,哪怕她有心,可是当事人却是似乎已经放弃了。 在孩子的满月宴席的前一日上,李夫人……终究还是晕倒了。 “阿笑,这药太苦了,不喝了罢。”望着谈笑端过来的药,李夫人皱着眉头摇头,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 “必须喝。”谈笑毫不留情的反驳,目光深处却是比李夫人更加的无奈,“待会儿陛下该来了。” “陛下……”听到这两个字,李夫人眸子一闪,皱了皱眉头,抓住谈笑的手,“阿笑,可以让陛下不要看我吗?” “为何?”谈笑心里惊了一下。 “阿笑,我昨日照镜子了。里头的那个女人……便是我自己都觉得丑,陛下他看了……该是会嫌弃罢?”李夫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看着谈笑的眼睛道。 对于李夫人这句话,谈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话就是……在生病之后,李夫人整个人的身子是一日一日的垮了下去,脸颊也凹陷了下去,往日里纤细却玲珑有致的身形,如今却是变得弱不禁风了。 但是,她又怎么能够把这句话告诉李夫人呢?屋里的镜子她早就有意识把它们拿走了,可是偏生还是百密一疏。 又或许……这就是命? “不会。”谈笑摇了摇头,说着言不由衷的假话,“夫人依旧是那个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曾经或许是真的美,可是现在……阿笑,我真的不想让陛下看到我。”李夫人嗤笑一声,“还有孩子……阿笑,不要再把他带过来了,我怕吓着了他。” “夫人莫要如此说。”谈笑摇了摇头,心里抽痛了一下。 “怎么能够不这么说呢?阿笑,我能够感觉到我时日……”李夫人话还没有说完,屋外便传来宫人通报的声音,帝王来了。 “阿笑!帮我拦住他!不要!不要让他看到现在的我!”李夫人脸色大变,比之刚刚更加惨白,紧紧的抓住谈笑的手道。 谈笑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当谈笑刚刚出去里殿的时候,刘彻正好也走了进来,看着那准备进来的帝王,谈笑顾不得行礼,伸手一拦。 若是普通人,帝王定然是直接将其治罪了,可是现在,帝王居然当真停了下来,看着谈笑嗤笑了一声,“怎的?” “给陛下请安。”刘彻停下来的步子让谈笑松了一口气,这才福了福身给他请安,心里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把此事给圆了过去。 “阿笑姑娘,陛下今日前来探望李夫人,你这是作甚?”一般而言,请安之后退到一旁便也罢了,偏生谈笑分寸不让,莫要说刘彻皱了眉头,便是春陀也看出了几分不妥。 “陛下,夫人如今身子不好,刚刚服药之后歇下来了,陛下若是探望……”目光一闪,谈笑索性顺着刘彻的话道。 “让开。”刘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了几分压迫,在他登基之后,有几个人敢违背他的意思,偏生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好歹。 “陛下,还请……体恤李夫人。”谈笑咬了咬牙。 “朕过来看望她,她歇着就是,用你的话说,这是朕打搅了她不成?”刘彻冷冷一哼,反问道。 谈笑身子噗通一跪,“奴婢不敢。” “不敢就让开。”刘彻眸子一眯,属于帝王的威严暴露无遗,袖袍跟着一拂,正准备进去,身后却传来一道抽气声。 刘彻步子一顿,余光往身后看去,却看到那正跪着的女人一只手捂住了脸。 刘彻略微一想,便明白他这是刚刚用袖袍不仔细打到了她的脸上,当即心里有了几分不舒服,更多的却是担心…… 加之方才的事儿,帝王目光往里头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留下一句“好生照顾你家主子”便转身离去。 这个女人……怎么能够如此?让她到这儿伺候人,是他想要磨去她的棱角,可是偏生李夫人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虽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如此也是不错,至少这个女人不敢随意忤逆自己了不是? 但是她怎么就能够变得让自己都越发的琢磨不透了呢? 当着着黑色金龙祥云裳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谈笑终于起了身来,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陛下当真不去看看李夫人了?”春陀跟在帝王身后,瞅了几眼自家主子的脸色,分明是万分不满意的啊…… 薄唇抿了抿,刘彻眼里晃过一抹无奈,“怎么就那么倔呢?” “倔?”春陀愣了一下,一开始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主子这说的是李夫人还是那个人呢? “春陀,让太医院的人都过去看看李夫人,不论什么法子都试上一试。”想起那道跪在自己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女子,刘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曾几何时,在她还是自己身边最尊贵的那个人时,她也这样做过,瞪着自己,拦着自己,只是为了阻挡自己去宠幸一个新入宫的嫔妃。 那个时候他自然是不让她如愿的,她越是娇蛮,他便越是反感,可是今天看到她那样跪在自己面前,眼神里只有平静,他为何心里在微微抽痛? 她定然是以为自己让她待在李夫人身边伺候只是为了折辱于她,可是有一个心思还有任何人知道。 他想让她后悔……他要让她看着自己是如何宠爱李夫人,如何同李夫人恩恩爱爱的,让她后悔自己当初做的决定,让她愤怒…… 可是如今,他只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平静,她是真的……不爱自己了吗? “陛下!”帝王突然的一个趔趄吓坏了春陀,一把扶住帝王,春陀脸色都不由变得煞白。 “无事。”挥了挥手,刘彻站定身子,脸色平静从容,眸子里却隐藏了惊涛骇浪的不为人知。 “阿笑,多谢你。”李夫人看着进来的谈笑,点了点头,坐起身来道:“在这个宫里得遇你,很是开心。”#####今天在处理毕业论文事情,明天答辩,更新得晚了点,抱歉。 好了,祝明天答辩顺利通过! 第九十一章 香消玉殒 “夫人说这些做什么?”看着李夫人一脸憔悴的望着自己,谈笑心里有些不落忍。 李夫人摇了摇头,拉过谈笑的手,让旁边的人都下去之后,道:“阿笑,我能够感觉我命不久矣了,有几句心里话,我想同你说说,如今也只能够同你说说了。” “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谈笑心里有些发苦,小心翼翼地让李夫人靠在垫子上。 “刚刚为难你了。”李夫人点了点头,双眼微微眯着,现在她的体力越来越差,又时不时的嗜睡。 “没事。”谈笑摇了摇头,在这个宫里,李夫人真心待她,她没有理由不帮助她。 “其实阿笑,我是借了你的光的你知道吗?”轻笑一声,李夫人眨了眨眼睛,“你知道我发现我的侧面和你的侧面有些许相似吗?” “怎的会?”听到这句话,说实话谈笑心里是有些吃惊的,李夫人怎么可能和她有几分相似? “你若是不信,便罢了。”李夫人低低一笑,“但是阿笑,我终究是感激你的,如今我真的不想再见他了,换一种说法,他见了我铁定也是会觉得我没有当初的神韵,与其让他看到我这个糟糕的模样,不如别让他看见。” 听完李夫人这么说,谈笑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历史上记载,李夫人生病之后对刘彻避而不见,是因为想要在帝王心里留下最好的模样。 用她们后来的话来说,便是相爱不如恋着,用纳兰容若的一句诗来说,那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是李夫人的智慧,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大前提下,居然是“李夫人觉得她是借了自己,也就是陈阿娇的容颜”的光? 不说她像不像了,只这个就足够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了。 “阿笑定然觉得我在胡说八道罢?”看到谈笑半天没有出声,李夫人叹了一口气,又咳嗽了几声,“可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以往我不敢同你说,可是现在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顿了一下,李夫人又道,“阿笑,你可有觉得我卑鄙?” “不会。”谈笑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你不怨我就好了。”皱着的眉头松了开来,李夫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阿笑,如今我的兄长他们依旧还在仕途上挣扎,你说若是我死了仍旧能够让陛下记住一两分,可是能够让他们少几分艰辛?” “陛下他宠你,自然会记得你的好的,会厚待你的兄长他们的。”谈笑重重地点头。 为何觉得李夫人这些话,有些在说遗言的感觉? “那就好,阿笑说的我都信。”李夫人点了点头,“还有髆儿,今后你帮我照顾他好吗?” “夫人先歇下罢。”谈笑有些听不下去,这些话不该是在弥留之际才会说的吗?李夫人现在说这些,是已经放弃了还是如何? “我再说一二句。”李夫人笑了笑,顺着谈笑的手躺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富贵有命,生死在天,阿笑,我这辈子得到的东西够多了,如今算是心满意足,不算遗憾。” 李夫人还说了什么,谈笑都一一点头应下,就这么说着说着,直到李夫人困倦得闭上了眸子。 将被子给她掖好,谈笑出去才发觉日头都已经落山了。 对于这样一幕,谈笑突然有种悲从中来…… 李夫人的宫里,太医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但是不论怎么做,短短的三日,李夫人整个人再度消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宛若皮包骨。 除此之外,意识都有些不清晰了,偶尔清醒一下,就是拉着谈笑的手,让她帮她阻止刘彻过来看到她。 然而,真的到了最后一刻,刘彻又怎么可能会不过来? “她去了吗?”李夫人宫外头不远处的亭子里,刘彻目光复杂的望着李夫人住所所在的宫殿。 “已经按照陛下吩咐的,她现在去了。”春陀恭敬的回答,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是造了什么孽,陛下去看望李夫人还得派人将那一位给支走。 刘彻进去之后,便直接挥手免去了宫女们的礼,径直朝里屋走去。 李夫人睁开眸子,刚准备唤谈笑,仍旧还有些模糊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李夫人身子一颤,下意识的便将整个身子埋进了被子里。 “你!”刘彻大步流星,自然是看到了这样一幕,瞬间皱起了眉头,但是还是忍着没有离开,仍旧朝前面走去。 “陛下,妾如今样子再见陛下,恐玷污了陛下的眼睛,还请陛下回去罢。”察觉到有人坐在了自己的榻上,李夫人抓着被子的手力道又大了几分。 若是真的拉开被子,里头的人的气力又哪里抵得过刘彻的?但是偏偏刘彻心里就是有了那么一丝不落忍,好声好气道,“莫要怕,朕过来瞧瞧你,你会好起来的。” “那便好了再同陛下见罢。”被子底下传来李夫人闷闷的声音。 谈笑回到门口的时候在惊疑,怎么内务府的人就突然唤自己有事呢?听到香墨过来和自己说的话之后才反应了过来,当即是又好气又无奈。 她是何德何能,居然能够让一个帝王给她都使上了调虎离山之计? 心里嗤笑,谈笑心里其实是万分焦急的,几步冲到里殿,果不其然那道颀长的身影正坐在榻前。 谈笑呼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夫人如今只有这个心愿,陛下都不能够满足吗?” 听到身后的声音,刘彻拉着被子的手指一顿,指头都被捏得咯咯作响,整个天地,似乎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没有得到帝王的回应,谈笑心里说不出的焦急,李夫人这个模样,哪里还能够在被子里闷这么久? 谈笑抬起头正准备说什么,却对上了那双充满怒气的眸子,只见那道身影蹭地一下站起来,连连说了三个你们很好,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夜,宫里传来哀号:李夫人,殁。 “阿笑,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比如你。” 谈笑清楚的记得,这句话是李夫人对着自己笑着说的最后一句。#####今天顺利通过答辩了,一点点遗憾……差点儿就评上校级优秀毕业论文了。 刚刚在谢师宴,所以今天更新晚了点,请大家原谅。 原本只觉得毕业要开心的面向未来,但是当一些熟悉的歌出来,眼泪就开始不由自主了…… 和大家说点唠叨话,就是觉得有些人分别可能就是一辈子了,以前初中不懂,高中不懂,大学终于懂了。 所以,大家看我的书,也算缘分。 缘来是你,缘尽胜情,愿现世安好。 第九十二章 什么名分 李夫人逝世,葬礼办得很是隆重,这是帝王给与宠妃的最后的一种怀念与宠爱方式。 当宫里哀声一片的时候,谈笑却没有那个心思跟着一起去哭,哪怕她也很悲伤,哪怕她心里的感慨不比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少。 李夫人的孩子……生病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母亲离开了自己,又或许是因为身子羸弱,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在母亲去世的第三天发热了。 抱着怀里嘤嘤咛咛的孩子在屋里兜着圈子,谈笑终于明白为何每个从少女到母亲的角色会转变得如此的胜利。 当你看到怀里小不点儿大的生命时,那种不想让他有一点儿痛苦的感受是如此的强烈。 在屋里,除去抱着孩子游走的谈笑,还有几道身影,一身玄色的颀长身影端坐在首位,身着太医院服饰的李辰风躬身立于下方,春陀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帝王身后,身子一动不动,却是把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让乳娘过来抱着他罢。”又过了约摸一刻钟,帝王深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宁静。 她已经把孩子抱在手里安抚了近乎有半个钟头了,当真不累? 然而,往日里无往不利的命令,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再一次的失效了。 只见那女子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抱着孩子仍旧在屋里兜着圈子,目光都不带往别处看一眼的。 帝王眸子一冷,轻哼了一声,“李辰风,你去看看他。” 当真是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就以为自己抱了一个天是罢,便是他都能够给忽略了? 李辰风听了,领命过去,在谈笑面前站定,“阿笑姑姑,给本官看看小殿下罢。” 谈笑看了他一眼,语气很是平淡,“你不是说让他睡着了好施针吗?” 说完,绕过李辰风,继续抱着孩子游走了起来。 这么大的孩子,不睡的时候施针着实是困难,莫要他动来动去,便是那哭声就足够让人心碎。 “够了,把他给朕。”看到女人一意孤行的模样,刘彻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她是打算自己也跟着生病是罢? 听到这句话,谈笑步子一顿,眸子闪了闪,最终还是将孩子送到了刘彻的手里。 他是帝王,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看着女人朝自己走过来,刘彻眼里带了几分晦涩,当她把孩子交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刻,刘彻甚至想,若是这个孩子就是她和自己的,那该……也不错罢? 但是这一切也只是若是罢了,不存在的事情,怎么可能真实? 抱在手里没有几分重量的稚儿,似乎知道这个怀抱是他的父亲,红润的嘴巴抿了抿,一开始半眯着的眸子睁了开来,用那双黑葡萄的眸子瞅了几眼之后再度闭上了,这一次……居然在几分钟后传来了孩子平缓的呼吸声。 谈笑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在帝王将怀里的孩子放置在榻上的时候,连忙跟了过去。 让人惊奇的是,往日里一从人的手里沾到床就会哭闹的孩子这一次居然没有发出半点儿不耐。 帝王转过身来的时候,谈笑正好对上他的眸子,身子一怔,立马又转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觉得他刚刚看自己的那一眼,带上了几分得意? “施针罢。”刘彻目光从女人的身上略过,落在李辰风的身上,点了点头。 “喏。”李辰风看了二人一眼,眸子闪了闪,领命上前。 刘彻正准备坐回去,看到那女子一个劲儿的不断往床那边凑,当即眉头狠狠一跳。 “你给朕出来,朕有话问你。”袖袍在空中一拂,刘彻哼了一声道。 谈笑往床边走的步子堪堪顿住,有些奇怪这帝王此刻下的命令,但是看到他的眼神,还是认命的跟了过去。 什么话不能够等下说,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 “陛下唤我出来所为何事?”对于刘彻,若是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谈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胆子这么大。 “这些时日,髆儿辛苦你了。”看着直接和自己犟的女人,刘彻难得的没有开口说教。 “无事,这是李夫人……我应该做的。”谈笑摇了摇头,晃了晃有些晕晕沉沉的脑子。 在李夫人身子不好之后,她就没有怎么好好睡过了,在这之后,更是没有好好睡过,不用照镜子,谈笑都能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的……丧。 “你应该做的?”似乎被她这句话惊到了,刘彻忍不住反问了一句,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嗤笑一声,“好一句你应该做的。” 谈笑不知道刘彻现在是个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够惹恼了他,垂下眸子便不再说了。 沉默是金…… 看到谈笑低下头去,刘彻心里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一些,哼了声道:“打明日个起,把髆儿送到皇后那儿去照顾。” 为了这个孩子,这女人是不是打算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不行!”想都没想,谈笑立马脱口而出,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够让刘彻把孩子送到卫子夫那儿去。 谈笑的反应既在刘彻的预料之中,也在他的预料之外,往前倾的身子坐了回去,刘彻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你同朕说不行?为何?” “李夫人说让我照顾这个孩子。”谈笑抬起头,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刘彻道。 “就算是她说的,你有什么资格照顾这个孩子?!”刘彻伸手在桌上一拍,“以你一个宫女的身份?带着一个孩子?成何体统?!” 刘彻这句话说完,谈笑也愣住了,是了,她怎么忘记了这一点呢?可是给卫子夫照顾刘髆,她怎么可以答应? “陛下。”噗通一声跪下来,谈笑话里带了几分哀求,“还请让李夫人走的放心。” “你……”刘彻脸色一僵,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你这是在威胁朕?” “不敢。”谈笑摇头,心里琢磨怎么才能够把这个事儿给阻止了,就连她都没有意识到,坐在首位上的男人眼里闪过的一抹诡谲。 过了好一会儿,谈笑心里一动,正准备开口,男人幽幽的话突然传来,“想要把髆儿带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朕给你一个名分罢,今后你……专门照顾髆儿。” 第九十三章 容不下你 “香墨,你帮我照顾一下殿下,我去去就来。”看到前来宣旨的宫人,谈笑眯了眯眸子,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将其交给了旁边的香墨。 “主子……”香墨有些犹豫的接过孩子,朝那来往的宫人看了一眼,暗暗的摇了摇头。 谈笑自然知道香墨是什么意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之后便转身跟着前来的宫人离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从李夫人逝世之后的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儿,多到她都有些应接不暇。 刘彻给了她封号,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说是只是为了让她有个理由照顾刘髆,还让她莫要多想。 她多想了吗?她没有多想,在她看来,多想的怕是刘彻罢?只是这个尊贵的帝王,在这一个月里以来,总是往她在的地儿走,说是惦念幼儿,果真还是一个慈父的模样。 “贵人,请罢,主子在里头侯着了。”左转右转,直到行至一处偏僻的甚至有些废弃的宫门口,前来的宫女才停下了步子,有些鄙夷的朝谈笑点了点头。 看着这尽显颓然的宫殿,谈笑不难看出这个里头曾经有过怎么样的落寞与孤寂。 进去之后,宫门便自动被人从外头关上了,宽大的宫殿立马变得昏暗阴冷起来,但是谈笑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怕,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在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儿意外。 在这个宫里,能够有这么大手笔的人,除了她还能够是谁。 “不知皇后娘娘今日特意让人唤我来此,所谓何事?”谈笑站定,问得平静而从容。 “让你过来,自然是有事相商,不如坐下说。”难得的,卫子夫今日倒是没有一如既往的藏着掖着,直接开诚布公的道。 谈笑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坐下之后叹了一口气,“只是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娘娘需要寻到这儿,不在椒房殿。” “呵呵……那自然是不适合在椒房殿说的话儿。”卫子夫眯了眯眸子,目光环顾了一下这座宫殿,语气突然间变得低沉下来,“这儿是本宫当初进宫后住的地儿,真可谓是……苍凉落败啊。” 这句话听得谈笑心里一惊,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地儿,史记卫子夫入宫一年未得宠,更是被安排得如同宫女一般,这儿便该是卫子夫初入宫当宫女的地儿。 “皇后娘娘有什么话便直说罢,我还得回去照顾小殿下。”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放缓了语气。 “你还真是把李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了。”听到对面的人这么说,卫子夫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话里似乎带了几分感慨。 “李夫人临终前拜托我照顾小殿下,我自然是得……”谈笑宠辱不惊道。 “哦?临终前的嘱托,怪不得你会这么上心了。”点了点头,卫子夫状若恍然大悟道,“要是有负嘱托恐怕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罢。” “娘娘何至于如此说。”谈笑皱了皱眉头。 对于死去之人,这句话未免有些刻薄。 卫子夫轻笑一声,指了指桌上的酒,“我要怎么样说?说白了还得看你,本宫听闻如今宫外似乎因为水患之事有了疫病,这几岁的稚儿最是……”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谈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语气也不由变得凛冽起来。 卫子夫似乎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笑了,脸上带了几分不自然,“你这般焦急做什么,我不过是说说罢了。” “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你还容不得他?!卫皇后,你莫要太过分!李夫人当初生产之事,当真和你有无关系,你该是心知肚明。”谈笑这一次是真的气着了,话里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难听。 “本宫何至于容不下一个孩子!本宫是容不下你!”出乎意料的是,卫子夫也在一瞬间变了脸色,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目光里带了几分恨意。 谈笑一愣,很快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意思,嗤笑一声道,“原来是针对的我……那我离开就是。” “离开?”卫子夫冷笑一声,“说得轻巧,离开之后还不是会回来?我不管你是陈阿娇还是阿笑,你若是想保孩子,便要做选择,喝还是不喝全凭你自己。” “你就不怕……”谈笑惊了一下,眸子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她这是第一次看到眼前的女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一个人。 “我怕。但是你放心,这喝下去不会让你马上死,自然怀疑不到我头上,后天不就是你的晋封典礼吗?明天会有人给你送来第二杯。”卫子夫笑了笑,话里带了几分深邃,“我怎么能够不考虑到这个呢?” 看着眼前的卫子夫,谈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以前的卫子夫从未在她面前大开大合过,便是今日却是放开了獠牙。 “任务三开启,保证皇子刘髆的安全,荣誉值:10分。” 就在谈笑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让她到了喉咙的话都咽了下去。 如果是系统说的话,那么这件事情……便不是假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谈笑的心,终于凉了。 “怎么,考虑好了吗?”看着对面的女子神色变得晦涩起来,卫子夫脸色微微变了变。 谈笑看了她很久,最终还是笑了,“我喝,卫皇后,你赢了呢。” 当谈笑把桌上那杯酒喝下走出那破败的宫门时,看着那刺眼的阳光,终于笑了,两道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发出闪烁的光。 她知道……这么一来,她这一次的陈阿娇,快结束了。 她是不会真的死的,她只是会被系统带到下一个任务里,可是作为这个本该存在的阿娇,却真的……不复存在了。 “娘娘,您何必冒这么大的危险呢?横竖一个孩子翻不起什么大浪。”香芷从后面走出来,扶起卫子夫有些疑惑道。 望着对面的那空荡荡的酒杯,卫子夫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稳住有些摇晃的身子,“一个稚儿我自然是不怕什么的,可是陛下却要给她名分……不管是阿笑,还是陈阿娇,只要是她那张脸,便是一个祸害。” 第九十四章 其言也善 谈笑刚回到宫门口,香墨一看到她便直接冲了过来,拉住她的手一脸焦急道:“你去哪儿啦?陛下过来了,在里面等你呢。” “陛下?”谈笑愣了一下,似乎在此刻才缓过神来,抓住香墨的手道,语气里带了几分激动,“你是说陛下来了?” “是啊。”香墨有些诧异,阿笑……不,今后会是她的主子了,以往从未对陛下有过这么热切的时候啊。 在香墨看来,其实不管阿笑是什么人,在最后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阿笑。 谈笑提了裙角就往屋里冲去,她不相信卫子夫,哪怕她给自己做了保证,她还是得为这个孩子寻求一个最好的庇护。 看到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刘彻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说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这一次是不可能在跑的了的。 将孩子交给旁边的乳娘,刘彻乜了一眼不远处站定的女人,哼了一声道,“朕这一时不在宫里,你就到处跑,你还说好好照顾髆儿……” 说道一半,刘彻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这女人……怎么看着有些不对劲? “陛下今日去哪儿了?”谈笑眸子闪了闪,难得的自己主动上前询问。 刘彻心里一愣,眉头挑了挑,虽然很诧异如今这女人居然还主动开口了,但是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痛快,想起自己今日做的事情,嘴角勾了勾,“朕今日有事出宫了一趟,咳咳……可是有事寻朕。” “无事。”谈笑摇了摇头,心里却是了然了,怪不得卫子夫今日能够如此大胆,笑道:“就是希望今后陛下能够多多来看看小殿下。” “这是朕的孩子,朕自然是要多来看看他的。”刘彻闪过一丝疑惑,怎么这个女人今日个说话颠三倒四的,不过这却也是个好兆头,轻轻咳嗽一声道,“你就不问问朕今日出去作甚了?” “陛下出宫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儿,哪里轮得到我多问。”谈笑笑得有些无奈,端起茶抿了一口。 刚刚在卫子夫哪里喝的那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端的是烧喉咙。 “朕去护国寺求了个签”原本已经到了喉咙里的几个字,愣是被女人堵在嘴边,刘彻轻轻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住了。 罢了,来日方长。 “后天便是你的晋封日了,可准备……”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刘彻眯了眯眸子道。 “陛下!”听到刘彻说道这几个字的时候,谈笑的心突然间跳的厉害,脱口而出打断刘彻的话之后,却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刘彻诧异了一下,紧接着又笑了,似笑非笑道,“怎的?是紧张还是不乐意?” “陛下今夜可否在这儿用膳?”谈笑呼了一口气,觉得有很多话自己似乎想要说明白。 “今夜?”刘彻皱了皱眉头,心里微动,但还是摇了摇头,“今夜是十五,朕答应了皇后要同她一同用膳的。” 卫子夫?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女人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得这么好,做事情又是如此的滴水不漏,就一个陈阿娇,该怎么和她斗。 心里抑郁的时候,谈笑的脸色也跟着变得寡淡了下来,“既然如此,那陛下便早些过去罢,免得皇后娘娘等得急了。” 说完,谈笑便转身朝里面走去,她去再看看刘髆罢,再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怎的?不乐意朕过去?”就在谈笑进去里屋的时候,胳膊被人一把拉住,紧接着便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耳边传来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陛下!”谈笑大惊,想要挣脱,却被刘彻抱得更紧。 “待得晋封之后,莫要再使性子了可好?朕会好好疼你,你喜爱孩子,朕许你一个,你放下皇后的执念,朕放下过往。” 当男人离开之后,谈笑的脑海里还回荡着这句话,这算什么……算是对陈阿娇迟来的表白么?可是他的阿娇,早已经离他而去了啊,便是如今这副躯壳,也要离开他了, 他会后悔吗?谈笑突然很想知道。 翌日午时三刻,当消息传进未央宫的时候,刘彻手里的玉珏“啪”的一声掉在地面,摔成了几段。 “你说什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是真的,那个女人中毒了? “陛下,您快去看看罢,太医已经过去了,说是吃了相克的食物才如此。”春陀此刻也已经有几分说不清楚话来了,脸色更是吓得惨白。 当刘彻将痛苦的捂住肚子躺在床上蜷缩在一团的女人抱进怀里的那一刻,他都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是昨天还说得好好的吗?说他今后会好生的疼爱她,让她好生听话。这个女人不也答应了吗?怎么……怎么今日个就如此了? “阿娇……娇儿,怎么了?哪里难受,告诉朕。”看着女人惨白的脸,刘彻的心有如刀子在一刀一刀的割,便是连称呼都顾不得隐藏了。 肚子里如同有把刀子在搅动一般,谈笑想,自己要是知道卫子夫给的东西会让她这么痛苦,还不如一把刀来得痛快! 痛得她便是意识都有了几分模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救治!若是她出事了,你们都跟着陪葬!”将乱动的女人圈在怀里,刘彻的语气变得有些疯狂。 “陛下!请恕微臣无能!”哪里想得到,往日里还有几分本事的太医院的人,此刻居然一个个磕头求饶。 听到他们这么说,刘彻心里顿时又是一个疙瘩,竟是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 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下,谈笑猛地弹了一下,所有的气力也仿若在这一刻消磨殆尽了…… “娇儿,睁开眼睛,看看朕,忘了朕昨日同你说的事情了吗?”将女人捞起来抱在自己怀里,刘彻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语气唯恐吓着了怀里的人。 “刘……彻。”谈笑能够感觉自己此刻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咬着牙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保护好小殿下罢,他是你和李夫人的孩子……” “你……”刘彻抓住她的手。 “还有,你上次说的话,我替阿娇答应了,可是她没有福气,你终究不是她的良人,你不信她,你不爱她,你其实什么都清楚不是吗?我也清楚,你最最在意的,是你的江山,所有的人都是你的棋子,用来成就你的棋子,那就祝你……开疆扩土,王朝浩荡。” 谈笑陷入黑暗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说这么多的话。 第九十五章 系统交易 “任务者:谈笑; 完成目标任务:三; 目标完成情况:已完成; 额外任务一个,荣誉值5分; 本次任务完成共积荣誉值:30分。” 当白天鹅机械的声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的时候,谈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如同虚拟世界一般的空间。 心里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是她还是很清楚的明白,那就是她作为卫子夫的那个任务,是真的结束了。 可是若是就这样直接进入下一个人物,她却又有些不甘心,因为她……还有的事情没有弄清楚。 “黑天鹅!”谈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有事吗?”很快,白色的团子就出现在了谈笑面前,还晃动了几下。 “可以让我回去看一下吗?”既然做了决定,那么谈笑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白团子道。 白团子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晃了晃道:“原则上来说不可以。” 谈笑眸子一眯,既然是原则上来说不可以,那么就等于还有商量的余地,那么…… 心里一动,谈笑咳嗽一声道,“那怎么样可以打破原则。” “这个……我需要咨询白天鹅,请稍后。”白团子说完,居然在谈笑面前直接消失了。 看着这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不,就算是白团子在这儿也不全是人的空间,谈笑突然有种孤寂感,这种感觉……就如同陈阿娇在长门的时候那种感觉。 就在谈笑等得以为黑天鹅不会出来见她的时候,只见那白团子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鉴于你初次顺利完成任务,本系统决定答应你的请求,本次转换需要耗费所有本次任务的荣誉值,请问是否进行交换?” 白团子说完这句话之后,谈笑面前居然很快的就出现了两个选项,一个“是”一个“否”,而且上面居然还有时间限制。 看着那上面从60变成59.58.57的数字,谈笑心里特别想骂人,哪里有这样一分钟的买卖?! 谈笑心里天人交战,如果她选择是,那么她这一次的荣誉值就全都没有了,那就真的是成了杨白劳了,而且谁知道之后系统又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可是如果不选择,她又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看到那上面的数字成为10.9.8的时候,谈笑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是自己提出来的,那就去罢,管他呢,反正不管怎么样,系统又弄不死她! 咬了咬牙,谈笑闭上眼睛,在最后数字变成1的时候,用力点下那个“是”的按钮。 当眼前一片陷入一片漆黑,再度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谈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卫子夫曾经喂下自己第一杯毒酒的那个宫殿,苍凉依旧,落败依旧。 而那里面……在看到两道身影时,谈笑整个人都一怔,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的就想要藏起来。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此时此刻她就是站在二人的旁边,可是她们二人却是好像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心里奇怪,谈笑索性试着动了一下,再动了一下,那端坐着的两个人依旧没有反应。 拍了拍胸口,谈笑终于松了一口气,难不成这个系统高级成了这个样子?于是乎,在问了黑天鹅确定之后,谈笑终于肯定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她能够看到别人,别人看不到她的。 如此一来,谈笑便放了心,看了一眼左手边一身庄严皇后华服的女人,虽然能够看得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但是依旧是徐娘半老,整个人更是多了几分曾经没有的贵气。 右手边……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自己右手边坐了下来,哪怕是再怎么觉得坐在刘彻身边别扭,她也不想坐到卫子夫旁边。 在谈笑坐下来的一瞬间,她旁边的人突然间猛然转过了眸子,那双经历了多年沧桑的眸子眯了眯,死死地盯着谈笑的眼睛,在某一个瞬间,谈笑甚至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直到他脸上闪过一抹复杂再度别过头去。 松了一口气,谈笑端坐下来,心里暗暗琢磨,她想要来的时间段是卫子夫因为巫蛊之祸自尽的时候,现在这是…… 可是很快,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就让她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子夫,朕还记得当初把你从这儿带出来的场景。”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开了口,声音没有了上一次见他的时候的浑厚,但是威严又多了几分。 “难得陛下还记得,子夫也记得当初陛下说过的话。”卫子夫微微一笑,伸手捻了一个酒杯在手里把玩,“可是现在,陛下……我前所未有的明白。” “明白什么?”刘彻眉头挑了挑。 “陛下今日过来,不过是想要为她当年的事情讨个说法嘛。”卫子夫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酒杯放了下去,“我知道她最后和你说的那些话,如今子夫也明白了,陛下最爱的也不是她,是江山,是你自己。” “给朕闭嘴!”刘彻脸色瞬间变得愤怒起来,狠狠地在桌上一拍。 若是刚刚谈笑还疑惑卫子夫所说的那个“她”是谁的时候,最她说完,那她便心知肚明了。 “陛下总是如此,当初借了她家的势登上了帝位,之后又看不惯她家的人权势滔天,后来你许子夫承诺,子夫也许你承诺,如今……陛下觉得江山稳固,去病已亡,哥哥老矣,陛下却觉得他们还是威胁到了你的威严,陛下……这不是才是你这一次又来一次巫蛊之祸的根源吗?那一次,不也是如此吗?”卫子夫低低一笑,脸色却是没有惧怕,目光里的神色似乎是叹息,又似乎是无奈,更多的……是谈笑很熟悉的自我嘲讽。 谈笑震惊的听着眼前卫子夫所说的话,目光里满是震撼,她的意思是…… “朕当初许你设计巫蛊之案,你可是也得到了荣宠?贤后之名,朕给了你,可是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如何?不该杀了她?”嗤笑一声,卫子夫打断刘彻的话,目光里带了几分桀骜。 第九十六章 如此帝后 “你!”刘彻呼吸一窒,眼里带了几分恼怒,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怎么?陛下觉得我这句话说的不对吗?”轻笑一声,卫子夫呼了一口气,语气变得轻柔了许多,“陛下之后所做的,为了她……可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若是她泉下有知,该开心了。” “子夫,你若是不违背承诺,朕又怎么会如此?”刘彻眯了眯眸子,轻哼了一声。 摇了摇头,卫子夫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陛下让我到这儿来说这些,其实不是因为是你从这儿把我带出来的吧,是让我记得这个地儿,是我害死她的地方吧。” 目光往四周望了一圈,卫子夫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说,这么多年,也真是为难陛下了。” 二人之间的话着实太过于让人震撼,震撼到谈笑整个人都瞪大了眸子,若是此刻她发出的声音能够让人听到,恐怕早已经惊涛骇浪。 卫子夫所说的,不正是自己想的吗?可是按照卫子夫的话来说,她也不过是帝王手里的一颗棋子,不同的是她这颗棋子远远比陈阿娇要聪明,她懂得在自己可以活动的范围内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巫蛊之祸……又是巫蛊之祸。”卫子夫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我是该说陛下只会用这巫蛊之祸来为难人,还是该说我咎由自取,让陛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子夫,若是她活着,今日这一切又怎么会发生?”刘彻眯了眯眸子,语气低沉。 “是啊……要是她活着,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恐怕早就没有我的安身立命之所了罢。”嗤嗤一笑,卫子夫转身看着刘彻,红了眼圈,“陛下再怎么掩饰,可是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对她的喜欢罢?长门宫着火的那一夜,陛下不就怀疑那一场火是我让人放的吗?否则怎么会在封后之后便对我不冷不热,若是没有生下据儿,没有哥哥北征匈奴得胜回朝,我又怎么可能是陛下的贤后?” “够了!”刘彻脸色一冷,眼里却又几分闪烁,“她的一切,你没有资格说!” 谈笑在旁边听着,在旁边看着,她能够感受到刘彻眼里的情绪是什么,只是有些觉得可笑。 刘彻此刻的眼神,她竟是觉得自己都能够读的懂,也能够明白,那是闪躲,是逃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卫子夫戳到了他的痛处,她说的是事实。 可是卫子夫说的真的是真的吗?刘彻是一个为自己的王朝费尽心思的皇帝不错,他对陈阿娇有情?她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我自然是没有资格的。”卫子夫轻笑一声,“她是贵女,我是歌姬,她纵使是棋子,那也是陛下藏在心底放在心尖的人,我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罢了,贤后……若是不这样做,恐怕陛下早已经把我废了罢。” “你当真如此想?”刘彻语气一寒。 “我也不愿意,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如此想才能够想通这一切。”卫子夫点了点头道,重新坐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袍,又恢复到了自己娴静的一面,“陛下,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过陛下,贤后之名,我却是在这浩荡长河中留定了,史官已提笔,便是改变不了的,纵使陛下现在说的这些那也只是你我二人知晓罢了,陛下也不会说道出去,不是吗?” 刘彻盯着她眯了眯眸子,却是难得的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看到刘彻的反应,卫子夫笑了,笑得肆意张扬,笑得胜券在握,“陛下,据儿的命,你是下定决心要了对吗?那我的命,你又什么时候打算收了去呢?” “你当初是以髆儿的性命要挟她的?”刘彻没有直接回答卫子夫的问题,反而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是啊,可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答应了。”轻笑一声,卫子夫点了点头,“陛下你说,你也该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吧?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心甘情愿为一个孩子而死,陛下,她最大的遗憾,会不会就是没有一个和陛下的孩子?否则她怎么可能会为别人的孩子而平白丢了性命呢?” “你真是该死。”刘彻捏紧了手指道。 “不错,我是该死了……如今也轮到我了不是吗?”轻笑一声,卫子夫缓缓起身,长袖一拂在空中挽了一个花儿,竟是唱了起来,“巫蛊之祸起,谁是罪魁谁无辜,痴心一片为几人,白首终是梦……” 卫子夫一唱,便是唱出了哀婉凄凉,唱出了愁肠百转,谈笑看着看着,听着听着,突然间就觉得心痛得如刀绞。 “本次转换时空能量耗尽,十秒之后回归原本空间。”黑天鹅的提示声突然在脑海里响起,谈笑在痛得最厉害的时候眼前一黑…… 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虚拟的空间,心口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了,卫子夫刘彻也不见了。 脑海里,却依旧还回想着那句“谁是罪魁谁无辜……” 直到回旋了好几遍,谈笑才回过神来,呼了一口气,“黑天鹅,你在吗?” 白团子晃晃悠悠的出现的时候,谈笑笑得一脸苍白,“最后卫子夫怎么死的。” “史记怎么死的,就是怎么死的。”白团子晃了晃。 “自尽?”谈笑眯了眯眸子,“原因是巫蛊之祸?” “你知道还问?好好恢复一下,马上进入第二段旅途。”回应谈笑的,是那一如既往让她听了可以打冷颤的白天鹅的声音。 “第二段?”谈笑惊了一下,顾不得还没有说完的话,下意识的问去,“第二段是谁?” “开启第二段旅途,人物上官皇后; 汉昭帝刘弗陵皇后……” “等等!”不等那系统冰冷的声音说完,谈笑眸子一凛,“可以换个人物吗?” “理由。”出乎意料的是,那冷冰冰的白天鹅居然用那机械的声音回答了她。 理由?谈笑嘴角抽了抽,刘弗陵何许人也?刘彻和钩弋夫人生的儿子啊,她这刚刚从刘彻身边离开,难不成又得给他儿子那儿走一遭? 这让她怎么接受?#####本次阿娇之旅就此就算是结束啦,关于她和刘彻还有卫子夫之间的故事,不知道小可爱们是否满意。我能够想到的,就是让故事因果轮回从而圆满。 这样子求而不得算不算虐了一下刘彻?孤独终老,内心痛苦…… 下一次写谁,有木有小仙女猜一下,时间轴给你们划一下,是春秋战国时期。 第九十七章 钟离名春 “他已经把要求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答应就按下是吧。”白团子在谈笑身边晃悠晃悠,语气里似乎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谈笑眯了眯眸子,呼了一口气,“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个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毕竟你在回到前面时段的时候已经把你的荣誉值给扣完了,要么就进去上官皇后的旅程,要么就失去所有记忆,去体验钟离春的生活。”黑天鹅晃了晃,竟是第一次落了下来,停在了谈笑的身边。 “失去所有的记忆,那还有算什么系统任务?”谈笑眯了眯眸子道。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在你成为钟离春之后,系统会对你的所为进行指引,只是不要在途中明说,等到你完成所有任务回来之后,就能够看到了。”黑天鹅如是道。 谈笑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那我穿过去,什么记忆也没有,那怎么生活?” “这个你放心,虽然你会失去现代的记忆,但是你会继承你去之前的钟离春的记忆,这样一来,你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人物和原型有什么区别,这一次你就是钟离春。”黑天鹅晃了晃,重新飞了起来。 谈笑这一下总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过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现在除了答应,又能够怎么办呢。 谁让她荣誉值都被扣光了,到了最后只能够被迫答应呢?这可比第一个人物没有一点儿自主选择权还要惨。 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谈笑抬起头来,对着黑天鹅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比第一次更有人情味了。” 黑天鹅晃动的身子一顿,顿了几秒才又晃动起来,“这不是看你太可怜了,所以人性化一次嘛。” “那可还真是谢谢你了。”嗤笑一声,谈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重重的嘘了一口气后在再度点击下去了那个“是”的按钮。 她知道,在点下这个是之后,她就要有一段不属于她自己谈笑的旅程了,这一次……她就是钟无艳,钟无艳就是她。 她别无选择,但是在心里谈笑又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在告诉她……去吧,去选择这样的一个决定,这样一来,所有的陈阿娇的一切,便不用再记起来了,什么都不知道,方是最轻松的选择与做法。 在又一次黑暗来临的时候,谈笑转头看了一眼那晃动的白团子,嘴角勾了一丝笑容,“嘿,黑天鹅,你如果真的还想人性化一点,下一次帮忙帮我让白天鹅别那么丧心病狂。” 一句话说完,谈笑便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没有人听到,在那个虚无的空间里,一道轻哼声随之传来,之后却又是一道低低的笑声。 强烈的阳光刺激着眼皮,让钟离春不得不睁开眼睛,但是很快她又用手遮住了眼睛,脑海里还有些混沌,在阴影下的钟离春皱了皱眉头,长长的睫毛在阳光落下来的范围打出了一小片阴影。 “师姐!师姐你怎么躺在这儿睡着了啊?”不远处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钟离春飞快的坐起,拍了拍裙子上粘上的灰尘,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是啊,她怎么就在这儿给睡着了?但是很快,钟离春就笑了,嘴角一勾,身子一旋便落到了来人面前,“橪橪找我事?” 橪橪身子堪堪一顿,还是没有缓过来,一下子撞进了钟离春的怀里,等站定之后撅了撅嘴,抱怨道:“师姐,你又显示你的功夫了。” “此话怎讲?”钟离春嘴角一抿,一本正经道,“你自己偷懒不练功怪谁?” “我……”扎了两个羊角垂髫的女娃哼了一声,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师姐,师父唤你过去,你快些罢。” “现在才说?故意的?”钟离春眸子一眯。 橪橪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就跑,“谁让你欺负我来着。” 钟离春看着那道飞快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无奈的笑容,但是很快她的身影便超过了前面的女娃。 几个呼吸后,女娃气呼呼的停下了步子,在地上跺脚,“师姐,你自己去找师父吧,我就不去了。” “那你自个儿慢慢玩啊。”钟离春转头一看,又加快了自己脚下的步子,目光里带了几分挑衅。 “师姐……”女娃被气得最后当真是直接坐在了地上,可是前面那个人除了传过来笑声,根本就是头都不回一下。 “师姐!”当钟离春回到骊山宫的时候,四周的人纷纷躬身行礼,钟离春朝她们点了点头,拉了一个刚刚从里头出来的人道,“师父在哪儿?” “师父在太极殿等着呢,师姐你快些进去罢。”恭敬地朝钟离春点了点头,那人回答道。 钟离春一路晃晃悠悠的过去,到了太极殿门口的时候顿下了步子,这才好好的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师父,您唤我?” “进来罢。”里头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清丽女声。 钟离春轻轻地推开门,刚刚探进去一个头,在看到另一道身影的时候,哪里还有刚刚的矜持,立马冲了过去,“鬼谷子师父!你怎么来啦?!” 屋里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女子着了一身白色的衣裳,一头青丝用一根白色簪挽了一半,眉目端庄大气,姿态雍容;男子则是着了一身天青色的道袍,一头青丝用玉冠束起,广袖飘飘,气度不凡。 但是这气度不凡的男子在看到钟离春的瞬间就立马变了一副模样,脸上的笑容都能够开出一朵花儿来,“你这丫头!哎呦,慢着慢着!” “鬼谷子师父,你怎么来了也不先告诉我?”钟离春一脸的惊喜,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你看看,我说了只要你一来,她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半路子的师父了吧?”看到钟离春满心满眼的都是旁边的男子,骊山老母轻哼了一声道。 只是那嘴角的笑容却是道出了她心里真实的心思。 “哪有?两位师父在我心里都是顶好的。”钟离春暗暗吐了吐舌头,眨了眨眼睛。#####本次故事写钟离春啊~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丑后无盐。提前打预防针……这个故事很开脑洞,而且带有一定的魔幻色彩,咳咳……希望大家喜欢。 因为一直不喜欢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句话,所以想要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大家等我开启钟无艳的篇章吧~ 再来多一条留言吧,满120条给宝贝们加更。 还有……如果觉得这本书不错,希望宝贝们可以帮忙推荐一下给书友或者朋友们。 爱你们哦。 第九十八章 终于出师 “顶好的?”骊山老母哼了一声,眯了眯那双颇有威严的凤眸,“顶好的一有机会你就在练功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玩?在他那个破谷里的时候,怎么没看你这么欢腾?” “好了,你现在还说她做什么?当初我把她送到你这儿来,你不也没有反驳,还欢喜的很吗?”鬼谷子轻笑一声,对于自己这个小时候便带在身边的唯一的一个女徒儿眼里满是宠溺。 “师父,我就是太久没有见到鬼谷子师父了而已。”看到旁边的美妇人有些愠怒,钟离春暗暗的对着鬼谷子吐了吐舌头,乖乖地走上前在骊山老母面前站定,“在徒儿心里,二位师父当真都是一样的。” “这拍马屁的话,也就是当初在你那儿学得一套一套的。”骊山老母哼了一声,白了旁边的男人一眼,袖袍一拂便往里面走去,“都进来说话罢。” “是,师父!”一听到骊山老母让她进去说话,钟离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惹得师父生气了,她怕是又得到外头练一天的功了。 “你这丫头,今年都二十了,怎的还是如此胡闹。”骊山老母在前,鬼谷子朝旁边的钟离春眨了眨眼睛,话里带了几分无奈。 待得几个人在里头坐定,童子给众人倒茶之后,骊山老母乜了一眼又瞬间变得乖巧的徒儿,轻轻哼了一声,“今天我二人在此,是要同你说你下山的相关事宜。” “下山?”一听到这两个字,钟离春立马瞪大了眸子,眼里闪过一抹慌乱,连连摇头,“不不不,师父我不下山。” “下不下山岂可是你说了算?!”骊山老母一看到钟离春这个模样,当即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一掌落在椅子上。 钟离春一看到自家师父发气性了,当即不敢再多说话,只用一双可怜吧唧的眼睛望向旁边的人,祈求他能够给自己说一句话。 然而,那曾经什么事儿都能够答应她的师父,今日个却是统一了联盟,只见鬼谷子轻轻咳嗽一声,朝骊山老母道,“阿华,你莫要气,我来同她说……” “阿华是你唤的吗?”他不说还好,一说骊山老母瞬间又变了一个脸色。 鬼谷子一噎,只能够轻轻咳嗽一声,将头转向旁边的钟离春,“阿春,你同师父们学艺如今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了,若非你之后到了骊山,便是十六岁就该下山历练,如今到了双十年华,若是还不出山,你是想要一辈子待在骊山?” “不待在骊山,回谷也可以……”钟离春嘀咕道。 “你说什么?”骊山老母眉头一挑。 “二位师父,我当真要下山吗?我不可以……”钟离春嘴角一撇,万分无辜。 “不可以。”鬼谷子和骊山老母同时道,钟离春都没有看过她们二人有如此异口同声的时候。 “阿春,你师兄师弟们都出去了,你不出去留在山里像什么话?如今苍生如水火之中,国家社稷无明主,你们这一身本事不该为国为民?”鬼谷子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我知道师兄们都很厉害,前有邹忌师兄,后又庞涓师兄,再有孙膑师兄……可孙膑师兄和庞涓师兄不也……”钟离春声音越说越小,目光里带了几分无辜。 一听到她这句话,鬼谷子脸色也多了几分不好看,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叹了一口气,“阿春,不管是本事有多么好,还记得师父同你过的吗,若是将家国大义与私情私仇相牵扯,那总归就偏执了。” “可即便是如此,我一介女子又能够做什么?”听完鬼谷子的话,钟离春沉默了好一会儿,闷闷出声道。 “女子能够做什么?”骊山老母一听到钟离春这么问,当即瞪大了凤眸,“黄帝之妻嫘祖首创种桑养蚕之法,抽丝编绢之术,谏诤黄帝,旨定农桑,法制衣裳,兴嫁娶,尚礼仪,架宫室,奠国基,如此伟业莫不是一女子所为?” “那我又不是王后。”钟离春嘴角撇了撇,心里有些不痛快,每次一说起自家两位师兄的事情,她心里都十分不痛快。 骊山老母白了她一眼,话里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是王后,你莫非当不得?” “我?”钟离春惊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讪讪的笑了,“师父,你莫要说玩笑话,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能?”骊山老母眸子一眯,“你是我的弟子,区区一国王后难不成还当不得?” “师父,这也……”钟离春听了不禁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将目光投向了鬼谷子,希望他能够给自己解难。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往日里宠溺她的鬼谷子居然也对她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顺着骊山老母的话道,“你师父说的这句话不错,我同你师父一起商量过了,你出去之后,便寻一明君嫁之,以你之力辅佐之,定要救一国百姓于水火,兴教化于民众。” 话说道这个份上,钟离春知道自己再怎么反对也没有法子了,只能够一脸抑郁的应下了。 先应下呗,这王后又不是谁都当得了的,钟离春心里如是想道。 “好了,快些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下山,不得磨蹭。”骊山老母轻哼了一声,挥了挥手道。 “明日一早?”钟无艳嘴角一抽,这也太快了罢? “一日还不够?那今日便走如何?”骊山老母眸子一瞪。 钟无艳嘴角抽了抽,“那徒儿还是明日再走。” “师姐师姐,师父唤你做什么啊?”出了无极殿,橪橪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很快,一众同门师姐妹就都围了过来。 钟无艳看了她们一眼,压低声音道:“师父让我明日下山。” “你终于要下山啦?!”一听到钟无艳这么说,众人先是愣了几下,接着便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都如释重负的模样。 “你们怎么……”钟无艳看着这些喜笑颜开的只差敲锣打鼓把自己送走的同门,有些抑郁的一个人走远了。 是夜,当钟无艳回到自己屋里,看到桌上那一封封信和一看就是同门们喜爱的,平日她想要她们都舍不得给的东西都放在了她的桌上,终于无声的笑了。#####评论满了120,今天加更一章~还有一章在晚上哈~正常时间更新。 爱你们,多评论哈。 然后……希望你们能够一如既往的期待, 第九十九章 去往何处 第二天,当日头刚刚升起的时候,山上还有鸟雀儿在窗外叽叽喳喳,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昨夜收拾好的行李背在了身上,一个人悄悄的下了山,头也不回。 她怕自己舍不得。 怕自己舍不得那一堆日日埋汰自己,犯错总想让她背黑锅,但是又会变着法儿哄着她开心的同门。 怕自己舍不得那个日日嘴上对自己严厉,事事要求尽善尽美的师父。 也舍不得特意从谷里到骊山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坚定下山信念的师父。 一路上,钟离春背着沉甸甸的包裹,整个人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目光里慢慢多了几分坚定。 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便拿出一点儿样子出来,她可是鬼谷子和骊山老母两个人的徒儿,只二位师父的名号拿出去一位都足够震慑了,更何况是两个? 钟离春不知道的却是,在她刚刚前脚出了门的时候,另外两道身影便也跟着出来了,只是和她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站在骊山顶峰,金黄色的阳光将整个人都照得耀耀生辉,一青一白的两道身影,晨风将二人的衣袍吹得飘飘似仙。 “老鬼,你说阿春这一去,会怎么样?”眯了眯眸子,女子首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 眸子一眯,男子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就知道你比我还舍不得那个丫头,你且放心罢,这丫头……总归是要出去闯荡的,她是鸿雁,不该拘束于深山,也不该拘束于低谷,命数使然,她逃不掉的。” “老鬼,你说她有王后的命格,之后还有算出什么?”骊山老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难得的没有反驳鬼谷子刚刚那句话。 “阿华,天命天命,又怎么是我看得清参的透的?且放心罢,别的……不会太苦。”鬼谷子垂了垂眸子,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唯独……情关难过,罢了,这一个还是让那个丫头自己处理罢,情这个字,未遇到时,便什么都不是,遇到了……便是劫难。 “老鬼,你说那丫头会选择去哪儿呢?燕国?齐国?赵国?魏国?还是秦国?”望着那在视野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骊山老母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 “丫头的家是齐国的。”鬼谷子眼里闪过一丝晦涩,话里带了几分意味莫名。 骊山老母脸色微微一变,盯着鬼谷子的目光多了几分深邃,“你的意思是……田辟疆?” “便是他了,又能够如何?”鬼谷子低低一笑,话里带了几分无奈,“丫头终归是无盐邑的女儿,为家为国若是不出意外,你觉得以她的性子,会选择别的国家?” 骊山老母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话。 是的啊……为国为民都该是如此,哪怕是对那齐国田辟疆再怎的不满意,她又能够如何? 终究是……什么选择都要让那个丫头自己来做的。 “阿华,别多想了。”许久之后,当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之后,只见那仙风道骨的男子对着那伸到头顶的日头纳了一口气,“我们回去罢。” “回去?”骊山老母眉头一挑,转头乜向他,“阿春都走了,你还留在我骊山作甚?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说罢,骊山老母转身便走,竟是直接把身后的人晾在了那儿。 “哎,阿华你可不能够如此?你这么些年对我好不容易有个好脸色还是当初把丫头从我这儿要过去的那个时候。”鬼谷子哪里会听她的话,嘴角一勾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的便跟了过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骊山老母倒也没有真说要去赶人,只是眯了眯凤眸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从山上下来,钟离春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挥动了起来,旁边的地儿是阡陌,一眼看过去只能够看到几个务农的老农。 钟离春左右看了看,轻轻叹了一口气,寻了一颗歪脖子树将行李往上一丢,身子一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从山上下来,待会儿她该去哪儿?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到了头顶的日头,钟离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摸了摸额头上沁出来的汗水,钟离春闭上了眸子,掩去了里头的不安。 “阿爹,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一道稚嫩的孩提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钟离春动了动眼皮,没有睁开眸子。 “等阿爹把这点儿麦子种完,咱们就回家。”孩子说完之后,一道浑厚的声音立马传来,带了丝丝笑意。 “哦,好。”孩子欢呼了一声,感觉整个人都变得雀跃了起来。 “姐姐,大姐姐?你怎么啦?”就在钟离春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的时候,孩子的声音突然在她面前响起。 钟离春轻轻呼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是个五六岁大小的孩子,一身粗麻布短打的衫衣,头上扎了两个童子髻,小脸蛋上红扑扑。 在小孩的身边,一道高大的身影站着,阳光从他那边打过来,在他的阴影里,正好是孩子。 “我靠着树休息一下。”钟离春轻笑一声,蹲下身来,“等下和你一样,我该回家了。” “姐姐你知道我要回家啊。”孩子咯咯一笑,瞬间笑弯了两只眼睛,“那姐姐你快些罢,等下日头更大了。” “好。”钟离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看着钟离春,又看了看在旁边的大人,小孩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凑上前去,“姐姐,我以为你是仙人呢?阿爹说这山上有仙人,你又那么好看,我还想你要是仙人,我就把你请回家,可惜你不是啦。” 听到小孩子这么说,钟离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孩子……当真是人小鬼大。 不等钟离春说什么,大人脸上闪过一丝尬色,将孩子拉了过去,挡在了自己身后,“姑娘,孩子不懂事,还请莫见怪。” “无碍。”钟离春淡淡一笑,随手抓过放在树杈上的行李,“赤子丹心,很是好。” 她钟离春,该回家了,此去方向:无盐邑。 第一百章 夜宿黑店 看到那道身影走远了,孩子扯了扯父亲的衣袖,从他身后将头探了出来,眼里带上了几分疑惑,“阿爹阿爹,那个姐姐刚刚是不是夸我?”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蹲下身来抓了抓孩子的两个髻,“阿爹也不知道,但是你努力念书,待得有夫子愿意收你,你就明白了。” “那我就先记着。”孩子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眼里满是童真的笑容,“赤子丹心,今后请教夫子……” 钟离春嘴角勾了一丝笑容,步子渐渐变得轻快起来,就像那无根的浮萍突然找到了方向。 自去学艺之后,便是三年归家一次,从离开到现在,拢共回了三次家,这一次,便也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了。 从日头爬上山头,到日头下山之前,钟离春终于看到了不远处出现了一间客栈,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得在外头风餐露宿一宿呢。 “呦,姑娘,一个人啊?打尖还是住店?”钟离春刚刚进去客栈,早就盯着外头的店小二立马迎了过来,热情地问道。 钟无艳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眸子,眼里闪过一抹深邃,点了点头道,“住店。” “好嘞~”店小二将脖子上的毛巾一拍,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姑娘,本店只剩下天字号的客房了,你看……” “那就天字号的。”钟离春无所谓的在四周环顾了一圈,顺着店小二的话道。 店小二眼睛一亮,嘴角咧了咧,“天字号客官一位,二楼请!” 跟着店小二从一楼上到二楼,脚底下的木板咯吱咯吱的作响,钟离春看了一眼,却是没有多说。 待得将钟离春送到一间挂了天字号房间的门口,店小二嘱咐了几句便手脚麻利的下了楼。 钟无艳嘴角勾了一丝冷笑,伸手推开门进了去,待得店小二将自己点的几碟菜送过来,便坐在窗口吃了起来。 这一顿饭,钟离春一点一点慢慢吃,吃到日头完全落山,整个天地变成了黑色,吃到月亮升起来,渐渐在屋里铺上银光。 整个过程,钟离春都没有点蜡烛,因为没有必要,借着月亮的光,对她来说,便足矣。 对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更是好办事,当然……也方便她办事。 “怎么样?今日这个可是个肥的?”酒窖里,一道粗壮的身影问着脖子上挂着毛巾的人道。 若是钟离春在这儿,定然能够发现这个人就是刚刚的那个店小二。 “看模样是,不过大兄……今日这个是个女子,那可是……”店小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 “哼,女子?便是女子又如何?看她模样生得好生俊俏,又是个肥的,咱们弟兄二人今日还可以好生享受一番。”回应店小二的,是那男人哼了一声的粗重语气。 听到男子这么说,店小二也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到店小二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那就按照大兄你的做法办罢。” 这年头,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你给她的东西里头加了料没?”看到店小二准备转身出去,那男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 店小二眸子闪了闪,“加了,她住的那个屋……我点了迷魂药。” “那就好。”男子哈哈笑了一声,“今夜子时,咱们就动手。” “是。”店小二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夜深人静,窗外能够听到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咽声,钟离春眯着眸子听着这个声音,突然有点儿怀念在山上的日子。 在山上的时候,要是风这么大,橪橪估摸着又在自己窗子外面学狼叫了罢? 其实橪橪那个丫头不知道,整个骊山上的狼,见了她钟离春都是要逃的…… 想到那个天真烂漫的丫头,钟离春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只可惜……她回不去骊山了。 弟子出山之后,便是不得再归师门,往后种种,皆凭个人造化,师父没有同她说,但是她是知道的。 知道的,便不必多问,哪怕这个规矩对任何一个弟子而言都是那么的残忍。 从一楼上到二楼的木板有些声音,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姿势,一手撑着下巴,半个身子趴在了窗前,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 有的人总是那么心存歹意,但是在她钟离春这儿却又有一句话,那便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房间的门闩被在夜色下插进来的匕首而一点一点的移开,钟离春就这样看着那门闩被移开,看着那两个蒙着脸的人进来,看着他们径直朝床边走去,嘴角勾了一抹嘲弄的弧度。 “在这呢,你们去哪儿找?”看到那两个男人准备将床上的帘子拉开,钟离春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从阴影处走了出来,顺势点亮了屋里的蜡烛。 这么乌漆嘛黑的,她倒是看得见啊,奈何他们两个人看不清她啊…… 当钟离春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来的时候,男人身子一颤,手里的匕首都被吓得掉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屋里渐渐明亮起来,店小二瞪大了眸子,指着钟离春不可置信道。 “我怎么没有晕倒对吧?”轻笑一声,钟离春撇了撇嘴角,指了指身后大开的窗子,“风吹进来,把你的迷魂香吹散了,也自然是无事。” “你怎么知道……”店小二咽了咽口水,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钟离春上前一步,他便后退一步。 “你们这店里,我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几个人,你们却说只有天字号的房间,若是夜了,我便也信了,偏生那个时候是打尖的时辰,没几个人,你觉得你的话可信?况且……”钟离春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店小二的双腿上,“你该是练过功夫的罢?否则腿脚受伤了,底盘不可能有这么稳,上二楼的时候……可谓是如履平地。” “看来这位姑娘不是一般人啊!”一把将吓得战战兢兢的店小二拉到身后,壮汉将手里的匕首一挥,目露凶光欺身上前…… 第一百零一章 赵人犯齐 仅几个呼吸,钟离春坐了下来,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目光幽幽地投向被她捆在一起还兀自在地上挣扎的两个人,“说!你二人做这种事情做了多久了?” 从最终的惊愕,此刻两个人眼里只剩下了惊慌与错愕,那个大汉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徒手几个回合就把他给制服了? “怎么?不说?”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钟离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随手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若是不说,那你们的性命留下来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我说,我说!你不要杀我们!”看到钟离春手里的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店小二终于出声了,“我们今日个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儿!” “第一次?”钟离春眉头一挑,“第一次手法便是如此娴熟,你觉得我会信?” “真的……真的就是第一次。”店小二一脸的惊恐,努力的往后躲着钟离春越来越近的匕首,奈何他身后还有一个壮汉,哪里是他能够动得了的。 钟离春挑了挑眉头,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姑且暂时信你便是,那我且再问你,你二人为何要做这种作奸犯科之事,好端端的店不开,偏生要谋财害命。” “你这赵国女子,留下了也是祸害!”回应钟离春的,是那个在被她打趴下之后便恍然如梦的壮汉。 听到他的回答,钟离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几时说了她是赵国人? 嘴角抽了抽,钟离春有些无奈,“我怎的就是赵国人了?便是赵国人,一介女子,你们何至于要杀了她?” “你打赵国那边来,难不成还能是我齐国百姓?只要是赵国人,管你女子男人,皆是不仁不义之徒,杀了就是。”壮汉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嘲弄。 这一下,钟离春总算是明白了个大概,她所在的骊山本就是在赵国和齐国的边境之处,而她的家乡无盐邑亦是在齐国边境,怪不得他二人把她当做了赵国人士。 不过…… 钟离春眸子闪了闪,艳丽的眉眼里带着不一样的深邃,“你们厌恶赵人?” 她算是听出来了,这两个人最主要的是因为以为她是赵人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然而,这样一句,让两个人的眸子里瞬间又多了几分恨意,就方才那个唯唯诺诺的店小二都瞬间寒了脸色。 钟离春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有一句话我未告诉你们,我并非是赵女,我家乡在无盐邑,是无盐邑钟离家的女儿。” “你是我齐国人?”一听到钟离春这么说,两个男子先是一愣,眼里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若是我齐国人,一届女子怎敢在此时穿过边境?” “女子便不敢穿过边境?”钟离春轻笑一声,手里的匕首挽了一个花,对着两个男人抬了抬下巴,那双狭长的凤眸里的神色不言而喻。 两个男子脸色闪过一抹古怪的神色,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这个女人,自然是有这个胆子的……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 “你真是我齐国人?”壮汉皱了皱两条浓眉,有些犹豫道。 “不信便罢。”钟离春哼了一声,“倒是你二人,当真是第一次做这般谋财害命之事?” 壮汉梗直了脖子,眼里充满了不屑道:“自然是!若非以为你是赵国人,我二人又怎的会去想要取一个女子的命?” “为何你二人,对赵国人如此痛恨?非取他们性命不可?”钟离春盯着他二人看了许久,在看到那两个人一个个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方才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问道。 她记得当初她前一次离开无盐邑之时,赵国和齐国的边境还是一片祥和友好的模样…… “赵国人忒是小人,一个个背信弃义,犯我齐国边境,你说当不当杀?!”钟离春这么一问,两个人皆是磨着牙回应道,话里的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言而喻。 “赵国人犯我边境?”钟离春其实在一开始就想到了,但是只是有些不确信,眼里闪过一抹沉思,钟离春眯了眯狭长的眸子,“当真有此事?” “曾经我这店也是来往之人甚多,若非他赵人歹毒,仗着此地少我齐国士兵驻守,便不时过来抢掠,我这店何至于如此少人落魄!”店小二哼了一声,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钟离春点了点头,一只手点着下巴,一边在屋里跺起了步子,这二人说得很真,但是她必须确定他究竟真假为何。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到前头的店一问,再不济……就你说你家乡是无盐邑,我听说前几日无盐邑也有赵国士兵进犯,你不若回去看看。”壮汉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冲钟离春吼了一句道。 步子一顿,钟离春转身过去,在大汉还没有看清的时候,钟离春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你说什么?无盐邑被赵国人侵犯了?” “不然呢?”嗤笑一声,男人看着钟离春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你不信我们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便你说你是无盐邑之人,我们也是心存疑虑,但是有一句话我奉劝你,你若是真是我齐国人,便把你身上的衣裳换换,莫要着一身赵服招摇过市!” 钟离春呼吸一窒,沉默了好一会儿,手指翻飞之际,只见寒光一闪,束缚住两人的绳子便断了。 “你二人好自为之,赵人有罪,罪在兵匪,不在百姓,你们若是再对百姓下手,不说我,便是我齐国人……那也是容不下你们。”钟离春冷冷地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二人,将放在旁边的包裹拿了转身开门出去。 过了好几个呼吸,仍旧还坐在地上的人才反应过来,互相搀扶起来,店小二呼了一口气,“她……她走了?” “走了罢……”壮汉咽了咽口水,目光里闪过一抹忌惮,往那还开着的窗子看了一眼,外头似乎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第一百零二章 大放光彩 晨光熹微,钟离春终于看到了无盐邑的城门,当看到城门口还有驻守的士兵时,钟离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拉了拉行李,看到城门还未开启,钟离春索性在旁边的树上靠了下来,因为那店家二人的话,她便是一夜不眠不休的赶回了无盐邑。 加之她从骊山上下来便是走了一个青天白日,现在说不清有多么困了,钟离春想,自己就是在骊山练功的时候,师父都没有这么为难过她。 于是乎……钟离春索性闭上了眸子,罢了……就在这儿随意小憩一会儿,待得城门开启进去便罢。 然而,让钟离春怎么都意想不到的是,她这一睡居然还真的是给睡过去了,更没有想到,她醒来不是因为城门开启。 “赵贼来了,防御!” “冲!冲进去,里面的女人,财宝都是我们的!” …… 兵器交接的声音,孩子的啼哭声,妇女的尖叫声突然间在耳畔充斥,钟离春身子打了一个冷颤,瞬间惊醒了过来。 “这是……”钟离春睁开眸子,便看到一阵兵荒马乱,几个挥着长矛的士兵正在往无盐邑的城门口冲进去,在他们的身后,一道骑在马背的身影正拿了一把大刀,指挥着那些士兵,以此刻来看……分明是已经有些赵国士兵冲进了城去。 将行李往身上一圈,钟离春吐了一口气,打了一个哈欠,皱着眉头走了过去,顿了一下,钟离春又从行李里头拿出一样面纱遮上了。 毕竟她这是刚刚回城,不想惹来什么意外…… 在这鸡飞狗跳的场面中,突然进来的这个女子是如此的突兀却又万分的不起眼,以至于没有几个人在意到她的存在,甚至连有的士兵在与她擦肩而过都似乎没有察觉一般。 “你何故让赵国士兵犯我齐国?”在那唯一的一匹马后站定,钟离春压低了声音,抬起头道。 骑在马背上的男人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转过头去之时,眼里的疑惑便转为了诧异,“是你在同我说话?” 眼前的女子,一身齐国人的装扮却是带了一块面纱让人看不清真容,只这些暂且不论……这个女人,是如何突破这混乱的场面到了自己身边的? “自然是同你。”钟离春冷笑一声,“齐国与赵国签订了协约,你们做出这种事情,不怕挑起两国战火?” “战火?”马背上的男人终于回过了身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钟离春,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便是协约又能够如何,齐赵二国终究有一日是要开战的。” “这是你赵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钟离春眉头狠狠一皱,语气带了几分压迫。 男子下巴一抬,轻哼了一声,“赵王如何?我又如何?我乃……你!” 轻而易举的将男人扯下马来,这男子倒也灵活,在地上一个翻滚居然还顺势逃开了钟离春的擒拿。 眼里闪过一抹嘲弄,钟离春将手里的包裹随手一抛,竟是直接丢到了马背上,恰恰落在方才男人坐的位置。 “有两下子的女人,有意思!”那男人目露凶光,眼里闪过一抹诡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里的长刀一横,右腿往后一扎。 旁边的士兵还在往里冲,孩子的惊呼声与妇人的痛呼声仍旧不绝于耳,钟离春哪里有这个心思同他过招,直接使出看家本领,只两个回合,随着钟离春的脚尖点在男子的手腕上,男子手里的大刀“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不等他反应过来,钟离春又是一个回旋,将人压在了地上,“你们若是不想让他死,立马住手!” 女子的话在混乱的场面本该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偏生钟离春这句话却是如同有穿透性一般,竟是让正在打斗中的赵国士兵停了下来,愣愣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说,是你死他们再跟着你死,还是今日先饶你一命,今后不再犯我齐国?!”将地上的大刀挑起,架在男人的脖颈上,钟离春的话听起来让人竟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究竟是何人?!”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忌惮,却没有几分害怕的意味。 能够几个回合把他打下的人不是没有,但是也是屈指可数的,更何况这个人是个实打实的女子! “齐国人!”钟离春现在哪里有什么想法同此人多做纠缠,手里的刀又逼近了几分,“给你三个呼吸,是就此离开,还是身首异处!” “离开。”钟离春的话刚说完,男子便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不需要三个呼吸,便是一个呼吸都没有。 冷笑一声,钟离春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你便记得你说的话,若是让我在我齐国疆土上看到你,便不会再问你这么一句。” “是……”男子缩了缩脖子,哪里还有最初的气势。 “好!好!”当那一群来势汹汹的赵国士兵丢盔弃甲的逃离时,无盐邑的城门口传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紧了紧脸上的面纱,在众人的叫好声道谢声中从容的进了城。 虽是将此次赵国进犯的士兵击退,但钟离春其实心里头并不轻松,二位师父说的话她自然是记得,赵国犯齐,赵国有错,可齐国呢? 作为齐国的国君,于边境处不应该更加加强防御,给与百姓安稳吗?可如此情况,却是让人不得不探究…… 赵国有罪在于犯齐,齐国有错在于君王的坐视不理,又或是…… 钟离春心里无端的懊恼,何时齐国也变得如此任人欺凌了? 进了城里,街市还是热闹的,但是比之以往,却明显萧条许多,走过几条街市,钟无艳在一处屋前站定,轻轻扯掉了自己的面纱。 “你是……”看到径直往府里闯的女子,守在门口的小厮立马迎了上去,钟离春也不恼,不多说,就这样站在那儿任由他打量。 “你是……你是小姐!”几个呼吸后,那看门的小厮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脸上的疑惑立马转变为了欣喜,朝府里的人道:“小姐回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决定见王 钟离春在府里下人们的拥簇下一路来到前厅,整个钟离府的布置还同她三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半分的改变。 “春儿!春儿你回来了!”还没有坐下,门外便传来一叠声的呼唤,后头还有一个男子威严中带着无奈的声音。 “父亲,母亲!”看到两位来人,钟离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迎了过去,女子的眉眼里终于带了几分少女独有的娇憨。 “来,给母亲瞧瞧,三年不见,春儿又变了不少。”钟离夫人拉过自己女儿的手,满心满眼的都是满意,那张即便是步入中年仍旧风姿绰约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坐下说话罢。”旁边的钟离垣轻轻咳嗽了一道,“春儿回来一杯茶都没喝下,你这个做母亲的便是如此心急如焚。” “父亲,女儿想要见您二人也是心急如焚。”朝那蓄着络腮胡,一脸威严的男人笑了笑,钟离春朝钟离夫人眨了眨眼睛道。 “你莫要说我,你自个儿还不是一样记挂着春儿,天天在我耳边絮叨,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你反而装模作样起来。”钟离夫人嗔了一眼钟离垣,脸上的笑容却都是要溢出来了那般。 “父亲,母亲。”看到自家父亲母十年如一日的这般,钟离春的心也安放了不少,微微一笑道,“女儿知晓您二人都记挂女儿,故而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嘛。” “可不是……”钟离夫人嘻嘻一笑,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是被钟离垣打断了。 “春儿……”钟离垣皱着眉头,“你的意思是,这一次不回骊山了?” “不回了。”看到自家父亲皱着眉头的模样,钟离春便明白他已经懂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了,起身朝二人行礼道,“父亲,母亲,女儿学成归来,二位师父准许女儿出山了。” “春儿,你的意思是……”一听到钟离春这么说,钟离夫人瞬间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上前一把将钟离春扶起来,眼里满是激动,“春儿,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母亲,女儿何时骗过你。”钟离春轻笑一声,定定地点了点头。 “好啦。”钟离垣朝自家夫人乜了一眼,“你瞧瞧,给你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是盼到了,可莫要喜极而泣。” 钟离垣这句话出来,愣是让钟离夫人恼了好一会儿,钟离春陪着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在钟离夫人去了庖厨之后,钟离春才皱着眉头将自己今日进城时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钟离春的话,钟离垣的表情明显变了,但是奇怪的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钟离春有没有受伤,待得钟离春说过自己今日的场面后,便又沉默了下来。 “父亲,赵国之人怎的敢如此大胆?”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压低了声音叹道。 “赵国之人贼心不死为其一,其二……主上远在临淄,距无盐甚远,为父已经上报,只这……却是不知要多久才能够禀告给主上啊,哎……”钟离垣看着自己女儿的脸,话里充满了无奈,最后一句话更是无可奈何。 “父亲,如此说来……是王上弃边境百姓于不顾?”钟离春眸子一闪,眼里凝聚起了几分怒火。 钟离垣捏着手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此话也不能够这般说。” “父亲,可女儿以为,如此作为不该是王的作为,哪怕我无盐离临淄甚远,那也是齐国疆土,难不成到了边境就可以不管不顾,到了最后把无盐邑变成他赵国疆土不成?事关边境,早该想到这些,不说赵国,便是任何处的边境都该派足够多的士兵镇守,此为其一。其二,他赵王与王上签订盟约时,王上也不该如此就置之不理,高枕无忧,孰不知家国纷争,因利趋之?”钟离春越说越激动,说道最后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凛冽高亢起来。 钟离垣愣愣地看着这个孩子,明明是一个女娃娃,怎的说的话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让他有种见到了君王的直觉…… “父亲,父亲?”钟离春说完,正准备征求自己父亲的意见,却不想看到自家父亲竟是愣在了当下。 “春儿……”许久之后,钟离垣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拉过钟离春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知是喜还是忧的表情,“春儿,你有如此想法,为父为你骄傲,看来这么多年你没有辜负二位老师的教导。” “父亲,我打算去临淄见……” “不行!”钟离春正准备同自己父亲表达这一路以来深思熟虑之后的想法,话还没有说道一半,却被门口的一道声音给打断。 “母亲……”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行!我不同意,你方归家又离开就罢,还要去什么临淄,去临淄作甚?你一个娇娃娃……”钟离夫人一脸怒气的坐了下来,便是下人端过来的茶都不乐意喝。 钟离春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母亲,又将目光投向了父亲,在看到他眼里没有反对的神色后,这才蹲下身来,用手搭在了钟离夫人的膝盖上,“母亲,女儿在二位师父那儿学习了这么多,不是为了享福的,若是未曾见到便罢,可是见到了总不能够视而不见罢?女儿学本事,不仅仅是为了强身健体……” “可是……可是那你也不需要去临淄啊!”钟离夫人看了一眼钟离春,又将目光投向钟离垣,开始向自己的夫君使眼色。 在钟离春说过这句话之后,钟离垣便明白了自家孩子的心思,虽是不舍,但是他也明白自家孩子的性子,就像当初说出去学艺就出去学艺,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主见却是比谁都深。 “母亲。”钟离春咬了咬牙,看着自家母亲的神色,心里想到骊山老母给自己的要求,眨了眨眼睛道,“母亲,你不是一直说女儿这般大还未嫁娶吗?女儿出山之前,二位师父同女儿说过,女儿这一生有后命,你也知道二位师父皆是高人,你说这不去临淄,难不成还去赵国不成?” “什么?后命?”钟离夫人先是一愣,继而惊得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告别双亲 “母亲,女儿难不成还会骗你不成?”钟离春看到自家母亲的反应,便明白她的打算成了一半,至少过了父母的这一半…… 钟离夫人反应过来之后,搅着手里的帕子又坐了下去,目光重新投向了钟离垣,祈盼着自家夫君能够给她拿个主意,“可是,可你这,不对,不对……” “母亲,哪有什么不对。”钟离春暗暗吐了吐舌头,直起身来,“二位师父说过的话,一半是天命,一半在自己,你难不成可以阻了这天命?” “夫君,你……你这怎么说?”一听到钟离春这么说,钟离夫人明显急了,眼圈都在瞬间红了。 她哪里不会怕违背天命,可是她就是担心自家女儿啊…… 钟离垣轻轻叹了一口气,朝钟离春点了点头,“春儿,你先去歇着,待得用午膳再来。” “是。”钟离春自然明白父亲是打算先把自己支开,再好生开导母亲,朝钟离垣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便躬身退下了。 她现在能够有什么法子?她也不想这么做,可是真的就如同方才说的那句话一般,竟是天命,谁能违背? 回到屋里,钟离春将房门关上,放下手里的行李,拿了侍女送过来的衣裙,换下了自己那一身风尘仆仆的衣裳。 衣裳是新缝制的,却是万分的合身,看着那上面的绣线走向,便明白这是自己母亲的亲手针。 一时间,钟离春禁不住的五味杂陈,侍奉双亲于左右,她又何尝不想? 在下山的时候,她还不曾想要立马归家,在外这么多年,与家似乎有些陌生,但是在看到那个孩子,在他提起这个家后,她便清楚了,所有的离家欢喜都是幻象。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谁人能够不思乡? 换好衣裳,坐在铜镜前,钟离春望着铜镜里头的那个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人……是她? 手指摸上眉头,铜镜里头的人也在动作,眨了眨眼睛,镜子里头的那双眸子也在动,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不错,这个人,这般模样的人,就是她。 在骊山,终日学艺,每每清晨便是束发戴冠,铜镜只是临时一瞥,更不要说仔细端详,钟离春想……自己大概都忘了长得什么模样了。 执起梳子给将散下来的发丝一根根梳散,梳好,用一根银簪挽了半个髻,刚刚打理好,门口便传来了声音。 “春儿?”钟离垣轻轻扣响了门。 “父亲,请进来罢。”钟离春呼了一口气,起身过去开门。 “放心罢,你母亲那儿……我会帮你好生说说的。”钟离垣一进来看到钟离春换了一身衣裳,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衣裳看起来还是合身的。” 顿了一下,又道,“便是你不在,你母亲也总是会给你备上足够的衣裳,说是有朝一日回来,没有合适的衣裳穿怕不乐意。” “父亲……我知母亲疼爱我,女儿也同样不想离开你们,可是如今的局势……女儿想,该去做些什么。”钟无艳垂下眸子,眼里躲过几分无措。 这是她的父母亲,可是她……却不能够在他们身边陪伴。 “春儿,父亲明白。”钟离垣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眼里带上了几分唏嘘,“当年他把你带走的时候,便同为父说过,你今后……不会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为父也想过,只是你母亲那儿……罢了,你母亲那儿为父会好生同她说说的,只是你自己,一切都要万分小心。” “父亲,女儿明白。”钟离春心里一动,重重的点头。 “罢,一切都是天命。”钟离垣看着自家女儿,脸上渐渐浮现一些笑意,“春儿,不论如何,为父为有你而骄傲。” “女儿谢过父亲成全。”钟离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何时动身?”钟离垣垂了垂眸子道。 “明……三日后。”钟离春原本想说明日便走,走的事情毕竟事不宜迟,但是看到父亲那明显变了的脸色,最终还是将话儿给变了。 “好。”钟离垣看了一口气,“这三日,你便好好陪伴一下你母亲罢,她思念你不是一日两日,同她说说你这些年的事儿,让她宽心。” “女儿明白。”钟离春狠狠地点头。 在钟离垣过来之后的一日,钟离夫人脸上都没有太大的笑意,便是钟离春唤她,也只是淡淡的回应一句,直到钟离春离家前的一夜。 陡然间听到推门声,钟离春一惊,手里的暗器正准备投去,在看到来人之时,这才松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一个礼,“见过母亲。” “行了,快起来。”钟离夫人一看到自家女儿这乖乖巧巧的模样,立马皱了皱眉头,轻哼了一声道。 钟离春轻笑了一声,顺着自家母亲的站了起来,又顺势将钟离夫人拉了过去,“母亲您坐。” “现在知晓讨好我了?”钟离夫人乜了一眼自家女儿,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怎么样?衣裳可合身?” “母亲做的,自然是合身的。”钟离春点了点头,喜笑颜开道,她自然是不会忽视这几日在的时候,自家母亲时不时的瞄着自己。 “你莫要嘴上讨好我。”钟离夫人玉指戳了戳钟离春的鼻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春儿,你要走,便放心走罢,母亲同你父亲其实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你莫要记挂我们。” “母亲……”钟离春惊了一下,没想到她现下居然这么说,当下愣愣地望着她。 “怎么?觉得母亲只是一介妇人便不明事理了?”钟离夫人眉头一挑,撇了撇嘴角,“春儿,很多事情母亲不是不明白,只是落在你身上,母亲总归是要想更多的,想你是否乐意,想你是否顺心,想你可是辛劳……” “更何况,春儿。”钟离夫人抬起手来落在钟离春的脸上,“春儿,母亲相信你可以做到你想要做的,并且……春儿的模样,母亲以为做王后是足矣了。” 打量着自家女儿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模样,最后落在那双明媚的眸子上,钟离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欣慰的笑意。 第一百零五章 到达临淄 钟离春走了,在整个钟离府的人还在熟睡中便出了门,同当初在骊山下来之时一模一样。 她怕多看一眼,多听一句道别之语便自己舍不得了。 一路不停歇的赶路,在越来越靠近临淄的方向,钟离春越发的能够察觉到这些城与无盐的不同,也就越发的担忧。 越往都城走,那种繁荣,那种欢乐的场面在无盐是根本看不到的,而钟离春也明白,在这里居住的人们,同样是感受不到无盐邑百姓的疾苦。 当钟离春看到城门上巨大的“临淄”二字时,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再也起不出半点儿波澜。 是了……不需要多看,她都能够猜测临淄城门里面的繁荣热闹,若非无盐百姓在她回城的那一刻的哭喊声在她心头萦绕,她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只是做了一个梦,她们齐国坚不可摧,哪里来的赵人侵犯? 嗤笑一声,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嘲弄,进了临淄城。 “夫君……你说春儿现在到了临淄了吗?”无盐邑的钟离府里,钟离夫人给自家夫君端了一杯茶,轻声问道。 手里的笔一顿,钟离垣眯了眯眸子,抬起头来,给了妻子一个宽慰的眼神,“放心罢,春儿不会出事的,她的本事,可比你我二人大多了,莫要多想。” “你说她那个后命之说,会不会只是为了诓我们的?”钟离夫人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道。 钟离垣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犹豫了好一会儿笑着摇头道,“她纵使爱闹,也是不敢拿这种事儿来诓你我二人的。” “但愿如此便罢。”钟离夫人点了点头,呼了一口气,顺势在钟离垣身边坐了下来,“我从未希望春儿能够如何大富大贵,只祈盼她能够平安顺遂便罢。” “我知的,我知,春儿也会明白你的。”钟离垣拉住夫人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寻了一处落脚地儿之后,钟离春唤来小二打来一桶水,洗去了满身的风尘与疲惫。 待得钟离春再次出了客栈往街市上走去的时候,守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盯着钟离春的背影看了许久,这……他们店里刚刚没看着来了这么一位模样的公子啊…… 玄衣墨发,闲庭信步,当周遭的人看到这位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的公子哥时,都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他前进的路。 直到这位公子哥进了一处酒楼,坐上了二楼的临栏位置,都还有人盯着他的背影看着…… 临栏把酒凭风,嘴角笑若桃花,眼角眉梢处似少女含春,偏然一身气宇轩昂,若芝兰玉树仙家子。 公子哥何许人也——钟离春。 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钟离春呼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现在的脸,眯着眸子又长需了一口气。 橪橪给自己的般化妆技术,到了现下可算是让她派上用武之地了,若是她在这儿,恐怕又得大呼小叫一番了。 酒壶里的酒一口一口的酌着,钟离春一边听着左右桌的议论纷纷声,捡着自己所想听的,所需要的。 当听到不远处有个桌子上的人道,三日后齐王要在雪宫处举办宴席时,钟离春眯了眯眸子,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不过对于自己两位师父的教导,钟离春嘴角一勾,眼里闪过一抹玩味,这个……那就看看她究竟有没有这个命了,齐王若是她看不上眼,那她钟离春也不一定非得当这王后不可,济世救民不是非得身居高位才可。 三日里,临淄城里白日便多了一位蹁跹有礼的公子哥儿,只这公子哥许是外来人,对临淄城里的一切都不甚熟悉,每每寻上几人一聊便是一昼。 第三日的清晨,钟离春坐在客栈屋里的铜镜前,望着自己,眨了眨眼睛,三天以来,于如今的这位齐宣王田辟疆她大致是知晓了。 在众人所言中,不论真假,于她印象最深的却是淳于髡对他说的“宣王独少一爱”。 “田辟疆……淳于髡说你有三爱,爱美人,爱马,爱美味,唯独不爱才德之士……你却道是因为没有才德之士才如此,否则你也会爱之,既然如此……” 钟离春手指一挥,对着铜镜里头的自己装扮起来,片刻又掐了一个诀儿,只左顾右盼仍旧有些不妥,半晌,钟离春想起行李里头还有一块玉,拿了佩戴之后,再往铜镜里一瞧,如此便罢。 现在钟离春对于铜镜里自己这副模样的装扮,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之——丑陋粗鄙。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到如今这个模样,钟离春勾唇一笑,却见铜镜里头的人居然豁出几颗大牙,当即一愣,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要是橪橪知晓她把她给自己的看家宝贝如此使用,恐怕是要气得从骊山上下来追打自己了吧。 将小包裹往身上一卷,钟离春拍了拍自己那一身粗布麻衣,大摇大摆的从客栈走了出去。 这一次,在门口守着的店小二又一次看呆了眼,他们客栈里,几时进过这般丑陋的不知是女子还是男子的人? 这一次,钟离春行至街市,依旧得到了厚待——左右之人见了她纷纷绕道而行,只那眼眸中的神色却是与之前不同了。 钟离春暗暗笑了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此模样,谁能够想到她就是之前那个翩翩公子? 只是这些唯恐避之不及的行人却没有发觉,这位高鼻子小眼睛,宽额头短下巴,头发稀少毛躁还佝偻着身子的人,脚下的步子却比任何人还要快。 一路往雪宫走去,在看到那座被被齐宣王特意修建来饮酒作乐的宫殿时,钟离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径直朝雪宫正殿门口走去。 守在宫殿门口的士兵远远的便看到这样一位奇怪之人临进,一个个皆是如临大敌,待得钟离春靠近,看清楚之后,莫名又松了一口气。 为首士兵上前一步,拦住了还欲要前进的人的步子,压低声音,抬高音调,“你是何人?居然胆敢擅闯雪宫?还不速速离去!” 第一百零六章 雪宫见王 “既是不知何人,便问清楚是何人,既是敢擅闯雪宫,自是有事见王。”钟离春抬起头来,盯着眼前的已然拔剑的侍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被眼前这人如此一说,那上前的士兵明显愣住了,呆呆的看了钟离春好一会儿,哼了一声,“尔道尔有事面见王上,不知所谓何事,姓甚名谁?” “吾乃齐之无盐人也,复姓钟离,名春,年三十余,择嫁不得。闻大王游宴离宫,特来求见,愿入后宫,以备洒扫。”钟离春露唇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卑不亢道。 还特意……抬高了音调,让周遭的士兵把自己的话都听了个清楚。 “尔……欲见王?想入王上后宫?”士兵咽了咽口水,再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眼前之人,瞪大了眸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错。”钟离春抬了抬下巴。 “莫要胡言乱语,王上后宫岂会要尔等这般妇人。”士兵长剑一指,脸上带了几分被戏耍的怒意。 “后宫要不要吾这般妇人,那也是得齐王说了罢,尔等又有何资格论之?还不速速通传!”钟离春轻哼一声,脸上带了几分几分怒意,偏生此刻的容貌让人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士兵们左右看了看,眼里闪过几分犹豫,最终还是其中一人进去通传了。 雪宫的大殿里,其上位置端坐着一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墨发以玉冠为束,露出那饱满的宽额,一身玄色外袍,中以白底墨色齐纹,使之见之望俗,若有仙人之姿。 偏生这位生得极为俊朗,英姿不凡的男子此刻手里执了一只小巧的金杯,眸中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一群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女。 为这仙人之姿,大大打了三五分折扣。 看到士兵上传通报,男人大手一挥,将身边的内侍官唤了过来,“你去给寡人瞧瞧,去看看那个人过来是为何事。” “王上,莫要让这打搅了你的兴致。”内侍官看了一眼那些停下来一个个不知所措犹如惊弓之鸟的舞女,又看了一眼那站在后头有些惴惴不安的士兵提议道。 “寡人让你去唤他过来。”正喝着杯中酒的男人听到内侍官的话后,顿时将手里的杯子往身前的案几上一掷,语气低沉道。 “喏,喏。”内侍官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差点儿跪了下来,赶忙应声下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见过王上。”士兵见到齐王,恭敬的行礼跪拜,努力的在心里琢磨着自己该如何禀告方才自己接下来要说道的话。 “起来罢。”齐宣王随意挥了挥手,“你有何事要见寡人。” “王上,小人……雪宫门口来了一位妇人,自请入王上后宫。”士兵皱着眉头,心里汗如雨下,将话给禀告了出来。 “哦?”一听士兵这句话,只见齐王眉头一挑,眼里明显来了兴致,嘴角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何等妇人,居然敢来自荐??宣上来!” 士兵一听,顿时被吓住了,看着王上这兴致,不会是以为外头站着貌若天仙的女子罢? 看到士兵一动不动,田辟疆皱了皱眉头,“怎的还不去?” “王上,小的……小的还有话未说,那妇人生得广额深目,高鼻结喉,驼背肥项,长指大足;发若秋草,皮肤如漆;身穿破衣,她复姓钟离,单字春,来自无盐邑,说是如今年方四十……王上当真要见?”那士兵被田辟疆这句话吓得一个咕噜将心里在看到钟离春的时候想到的词都说出来了。 待得士兵这句话一出,当座有不少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交头接耳,这世上竟有如此丑陋之女子? 而且这年岁,可比王上还大了好多岁。 待得交头接耳之后,又都将目光投向了齐王,等着看他会如此处置此事。 “有趣,当真是有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向来爱美人出了名的自家主上,居然一改常态,哈哈笑了起来,“这世间既然还有如此胆大有趣之妇人,快快宣上来让寡人一见。” 听到齐王的话,饶是那士兵都有些不可置信,这……他当真不曾耳拙,不曾听错? “还不去,要让寡人说几次才算?”田辟疆重新端起了酒杯,旁边的内侍官立马执了酒壶给他倒满,正要喝看到那士兵还跪在原地,不由哼了一声。 钟离春站在雪宫门口,在外头似乎都能够里头传来的钟鼓之声,心里更是对这位齐王多了几分不屑。 如此至百姓生死于不顾,只顾自己贪图享乐之人,愧为一国之君。 正想着,却见那士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脸上挂着的神色让钟离春觉得十分有趣。 “如何?王上可愿见吾?”钟离春轻笑一声,抬了抬头,脖子上挂着的青玉珮突然间跳了出来,与她这一身粗布麻衣格外不相当。 钟离春一愣,抬手将玉佩给塞了进去,她自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了。 “王,王让你进去。”士兵咽了咽口水,几乎不敢去看眼前的这个人。 “嗯?”钟离春愣了一下,反问道:“你的意思是……齐王愿见吾?” “可不是让尔得偿所愿?”士兵被她这举措逗乐了,笑了起来,居然觉得眼前这位妇人也不是那般丑陋不堪。 钟离春眼眸一转,点了点头笑道:“有劳。” 她还以为齐王会拒之不见呢……钟离春想,什么天命,若真是天命,那便是不论如何都不是她能够阻止的,若是她今日便是连齐王的面都未曾见到,那这天命之说,也就就此作罢。 她钟离春……并非想当什么王后啊,还不如用了橪橪的绝技,装扮成一介男儿,直接上阵杀敌,大杀四方来得酣畅淋漓! 一路上雪宫进去主殿,钟离春目不斜视,但余光所及之处,皆是说不出的奢侈华丽,周遭人物皆是对着自己评头论足,窃窃私语。 齐国如今的君臣之风,可见一斑。 待得走到一处大殿的内殿前头,士兵步子一顿,“王就在里头,尔且自己进去,莫要胡言乱语,王便不会降罪于尔。” “多谢。”钟离春听得出来这士兵是对自己说了几句劝导,但也算是一番好意了。 走之前,那士兵再次看了一眼那已经往里走的身影,眼里晃过一抹叹息,这怕不是一个半疯的妇人?#####哈哈哈哈,怎么样?这个安排可妥? 第一百零七章 齐王辟疆 “就是你想要见寡人?欲入寡人后宫?”看到一人走过来,端的是如同那士兵所言,田辟疆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开口问道。 倒是和那士兵所言语的分毫不差啊……丑得可以。 但是,若是凑近了瞧,却是能够发觉这位君王虽是言语中带了几分轻浮,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玩味,那眸子深处的神色却是格外的认真。 “正是。”钟离春余光在那些轻笑的人脸上一扫而过,缓缓地落在齐王田辟疆的脸上,点了点头,话语间铿锵有力。 这位齐王倒是生得好相貌,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亏了一身的好皮囊。 不过也罢,皮相终究不过是外物,身死之时皆是黄土。 “你……莫不是在戏弄寡人?”看到眼前这妇人格外的大胆,齐王点了点头,再度问了一句道。 “若是戏弄,在如此众人之前,戏弄了大王,丢的可是我的性命,此二者孰轻孰重,吾还是知晓的。”钟离春嗤笑一声,回复道。 田辟疆眸子一眯,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这番言论,可不像是一个粗鄙的妇人能够说得出来的。 “你复姓钟离,名唤春?”田辟疆身子往前倾了几分,将来人看得仔细了一些,“来自无盐邑?今年当真三十有余?” “无盐邑?无盐女?”听到齐王这般问,不等钟离春回答,四周就有大夫笑了起来,低声道,“无盐女,该是无颜女才对啊!” “可不是,无颜当是更贴合此女。”又一个大夫应和道。 听到四下的议论声,钟离春倒是端的不动声色,若是以为她听不到,那便是大错特错了,倒是田辟疆皱了皱眉头,一双眸子扫过几人。 “不错。”钟离春淡定的点头,“不知王上可愿让吾入你后宫,洒扫左右?” “哈哈哈……你……”田辟疆看到这人一本正经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寡人宫中妃侍众多,姿态蹁跹,容貌甚美,你的容貌寡人不多言,你自己也该有自知之明,寡人问你,你以这般仪容敢来见寡人,还自荐枕席,莫不是有奇能异术能够让寡人高看一眼?” 田辟疆一开始还是笑着笑着说的,但是到了最后几句明显语气就锐利了起来,甚至带上了几分压迫。 钟离春轻笑一声,眯了眯眸子,不退不避,迎上了田辟疆的目光,“王上多虑了,我没有任何奇能异术,也如方才几位大夫所言,的确是无颜之貌,来见王上自荐枕席,只是因为有几句隐语想要同王上说道。” “隐语?”田辟疆点了点头,挑了挑眉头,似乎在思虑,一旁的内侍官看了一眼钟离春,愣是觉得有些污眼睛,于是乎上前准备劝阻,却被田辟疆直接伸手拦住。 “你且说道说道,若是寡人不以为然,便是你前来戏弄,寡人便得治你的罪了。”田辟疆接着道,“如何?” “诚如王上所言。”钟离春嗤笑一声,干脆的点头应下,又让田辟疆眼里闪过一丝惊疑。 “说!”田辟疆坐直了身子。 钟离春下巴一抬,瞪大了眸子,嘴角一扬,露出几颗牙齿,举手再四,拊膝而呼,“殆哉,殆哉!” “何意?”田辟疆听完之后便知道这个“殆”字着实不好,只是究竟是何意,他却也听不出来,于是转而问道那些方才嘲笑了钟离春的大夫,“何解?” “这……大王,这臣以为,此乃丑妇多作怪之谈,大王大可不听她胡言乱语。”一位大夫期期艾艾了许多,最后指着钟离春一脸义愤填膺道。 他这句话一出来,竟是得到了左右不少人的附和,却没有看到田辟疆的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钟离春嘴角勾了一丝冷笑,目光从那几个大夫身上一扫而过,却看他们一个个满面红光,眸中闪烁,定然是跟着齐王一同贪图安逸之人,在这雪宫中未曾见到淳于髡那倒也不是疑惑之事。 “此乃尔等与淳于髡不同之处尔!”钟离春冷笑一声,看向几个人的目光也带了几分不屑,说完就定定地盯着齐王,那姿态明显是问他打算如何做。 被这么一个面容丑陋的妇人盯着,田辟疆倒是没有如何太大的感想,他见的人多了去了,容貌甚好者亦有下作之人,仪容甚丑者,亦有高明之人。 他倒要看看这个妇人究竟是否当真能够说中他的心思。 于是招了招手,眯着眸子道:“你过来,同寡人明说就是。” 听到田辟疆唤自己过去,钟离春眼里晃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就笑了,“大王得许诺,不论我说了何话,得先恕我无罪,我才敢说。” “如此?”田辟疆挑了挑眉头,这一听就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啊…… 钟离春下巴一抬,“自然。” “罢,寡人许诺你。”田辟疆点了点头,心里暗叹,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啊,有什么是我能不答应的啊? 钟离春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疾不徐慢条斯理道:“我之所以扬目,是为代王视烽火之变;之所以炫齿,是代王惩拒谏之口;举手者,代王挥谗佞之臣;拊膝者,代王拆游宴之台。” “胡说八道!大王怎的有你这丑妇所说!”钟离春的话一说完,齐王还没有开口,刚刚被她反驳的那些大夫立马变了脸色,一个个叫嚣了起来,皆是一副钟离春罪该万死的模样。 钟离春也不恼,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盯着田辟疆。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田辟疆很想笑,但是依旧还是忍住了,佯装皱眉语气带怒道,“你且说说,寡人为何有这四失,若是说不通,寡人照样治你的罪。” 钟离春盯着他,正准备开口,田辟疆又招了招手,“此次,你可能够过来同寡人说。” 言下之意,别说这么大声了…… 钟离春嘴角一扬,忒是面目可憎,一步一步朝田辟疆走去,拾阶而上,最后在离田辟疆还有三步的时候方才站定。 这一下,田辟疆总算是将眼前之人看了个一五一十。 “说罢。”大手一挥,田辟疆脸上颇有几分任君评说,但那眸子深处却是满满的……意味阑珊。 第一百零八章 入主后宫 “大王请听好。”钟离春轻轻一哼,想起无盐邑遭受的蒙难就觉得怒火中烧,语气便也瞬间变得强硬起来。 “秦国用商鞅得以变法,国以富强。若是秦国出兵函关,与齐争胜,齐国必然首受其患。大王内无良将,边备渐弛,故春为王扬目而视之。春有闻‘君有诤臣,方可不亡其国;父有诤子,方能不亡其家。’大王你内耽女色,外荒国政,忠谏之士,拒而不纳,春所以炫齿为王受谏也。”说道这儿,钟离春话语一顿,看着田辟疆,等着他的反应或是……勃然大怒,却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眸子,并未有几分怒气。 轻轻咳嗽一声,钟离春别过了头去,被一个男子如此盯着,却是好生有些不自在。 嘴角一抿,钟离春朝身后那几位大夫扫了一眼,这才继续道:“且王喜欢用这等阿谀取容,蔽贤窃位,驺衍等迂谈阔论,虚而无实之人。大王信用此辈,春只恐其有误社稷,所以举手为王驱赶之。王筑宫筑囿,台榭陂池,殚竭民力,虚耗国赋,所以春拊膝为王拆之。” 说完,钟离春眸子一眯,“如此,大王莫非还以为春所言“殆哉”二字所言为虚?” 钟离春最后两句话,愣是没有没有压低声音,那些大夫一个个看到田辟疆的脸色,暗暗都道不好,只是现下没有听到齐王的回应,却也只能够心急如焚,不敢随意说道。 足足过了约摸有一刻钟之久,田辟疆眼里的神色才渐渐转为正常,看着钟离春道,“你是说你要入寡人后宫?寡人许了,你要何等位?说来寡人听听。” 在他想来,后宫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或许会有趣不少,况且他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确是有才。 “听闻大王如今没有王后,我也还未嫁,不若王后之位如何?”钟离春嘴角一勾,眼中带笑。 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她也算是把二位师父的天命之说道出来了,若是眼前这人不答应,她大不了一走了之,还落得自在。 方才那番话,她已然说得一清二楚,若是稍微有贤德的君主,皆能够明白。 若是他当真是那种闭言塞听之君,不管是怎的辅佐,齐王都将亡不久矣。 田辟疆愣了一下,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嘴角抽了抽,难得的反问,“王后之位?” “然。”钟离春下巴一抬,不卑不亢。 田辟疆眯了眯眸子,没有从这个女子眼里看到戏弄,而且他心里也有疑惑,如此容貌却有那样一双隐藏起来的清澈眸子,可是因为她心中清明如镜? “王上!万万不可啊!”好几位大夫立马跪在了地上,以头抢地道。 虽然方才有些话他们没有听到,但是他们知道,若是齐王真的立这样一个女人为王后,今后恐就没有他们的活路了啊! “好!寡人许你王后之位!”不知是那双眸子给了自己太多的想象,又或许自己当真是中了这个女子的蛊惑,田辟疆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发自肺腑。 当齐王应下自己的时候,钟离春都有些呆愣,这啥……她都已经做好了跑路了的准备了啊! 反应过来之后,钟离春想这齐王之所以能够答应,居然不是因为自己那两位师父所说的命数,而是他或许不是表面上表露出来的那样的人。 “寡人带你回后宫!”看到眼前之人呆呆的模样,田辟疆突然觉得心里万分舒坦,哈哈一笑,便起身要去拉钟离春的手。 钟离春一惊,猛然后退两步,终于变了脸色,这一下,饶是刚刚面对这么多人都临危不惧的钟离春……害羞了。 “嗯?”田辟疆眸子一眯。 “大王若是想要春入后宫,还得听春几句话才是。”钟离春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直视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 她这容貌如今是假扮的,若是以为被发现了,那可如何是好? “大王得应春一句,若是今后发现春有欺瞒大王,却不危于大王之事,免春之祸。”钟离春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她必须得为自己找好后路不是? “寡人应你。”田辟疆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果然……这女人有事情还瞒着。 钟离春愣愣地抬起头,“这是……答应了?”这个男人怎的如此好说话。 “你是寡人的王后,寡人岂有不应之理?”田辟疆轻笑一声,看着钟离春道,吓得钟离春立马垂下了头去。 “还有一事!”钟离春想起来自己要说的,当即又开口了,“大王必须驱逐小人,斩杀逆臣,广纳贤才,若是大王这都做不到,便是春入后宫也是于心不安的。” 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想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偏生因为有些阻碍做不到,如今却是被一个女子给提了出来,这居然让他想起了伯牙子期。 “王后所言甚是,此事便交由王后为寡人出谋划策如何?”田辟疆心里感慨,脸上的表情却是忒的从容,眼眸一动不动,颇有介是道。 钟离春一惊,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不错!正是你!寡人的王后!”田辟疆哈哈一笑,竟是觉得眼前这人憨憨的模样万分可爱,一把拉住她的手道。 “可是……可是……”钟离春呼了一口气,这事儿怎么就成了? 看着被自己捏住的手腕使劲的挣扎,有好几次都差点儿被她给挣脱了,田辟疆眸子里闪过一抹深色,“怎么?你不乐意?” “不是……”钟离春抿了抿嘴角,这要让她怎么说才好呢? “既然不是,那便跟寡人回宫,寡人立马下旨,昭告天下,封你钟离春为寡人的王后。”田辟疆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下头那些呆若木鸡的臣子,眼里闪过一抹似笑非笑。 如今他手里拉着的这个人,可比这帮只会陪自己喝酒赏乐谱的人有趣多了! 齐王田辟疆新立王后,复姓钟离,名春,无盐邑之女,于雪宫一见之后,其名便不胫而走。 随之流传开来的,此女丑陋,貌如无颜,民间传来传来,这位齐国的王后便又被唤作了钟无艳。 第一百零九章 大婚庆典 被齐王一路带到王宫,最后在一处宽阔明亮的宫门口前停住了步子,钟离春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旁边的男人突然对着她露齿一笑。 “来人!唤后宫中人皆过来给寡人拜见王后!从今儿起,寡人的新后,便入住这东宫!”执起钟无艳的手,田辟疆这句话说得可谓是中气十足,霸气十足! 东宫自齐宣王即位以来,便是空置至今,后宫里头的娘娘无不争破了头,削尖了脑袋想要入主这儿,偏生到了最后却是被一个外来人给捡了便宜。 那些个宫女一个个面面相觑,偷偷地看向钟离春,在看到她这么一副容貌时皆是大吃一惊! 这是……大王新立的王后? 宫女们一个个受到了惊吓的表情尽数落入了田辟疆和钟离春的眼里,对于这种情况,钟离春早就在自己换成这么一副模样后就有了准备,自然是一笑而过。 倒是田辟疆,眉头一挑,眼里隐隐带了几分怒气,目光也变得凛冽起来,“还杵着作甚?!要寡人说几次?” 钟离春看着他这副模样,嗤笑一声,眨了眨眼睛,“你唬她们作甚?她们如此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田辟疆呼吸一窒,看着钟离春,突然间觉得自己知晓了她心里想的什么,本来打算逗弄一番,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但是转念一想之后,田辟疆瞪了眸子,“寡人这可是为你立威!” 言下之意,这女人忒是不知好歹。 “不必如此。”钟离春低低一笑,摇了摇头,“大王立的是威吗?众人怕你,是因大王的身份,以大王的身份,只要一说,谁还不得表面上服服帖帖的?春若是记得不错,邹忌曾与先王说过一番话罢?大王可记得否?” 听到钟离春这么说,田辟疆心里一震,拉住女人的手便是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 “今日寡人欢喜王后,你们的过错寡人便不追究,通知别的宫里的主子也不必过来拜见了,三日后寡人大婚,再来拜见不迟!”田辟疆挑了挑眉头,索性一把拉住钟离春便往里头走。 “去做甚?”钟离春一怔,下意识的站定,就这么一下,田辟疆居然愣是没有拉动她,整个人心里都是呆愣的状态。 田辟疆呼了一口气,站定,用力一拉,嘴角露出一抹几乎看不到的笑容,颇为自然而然道:“带你进里头瞧瞧啊。” “等!”钟离春还想要说什么,却直接被田辟疆给一把拉进了殿里,以至于她忘记了,往日里在骊山之上,若非她不乐意走动,便是众姐妹里头天生神力的公羊芦都是要用上最大的气力才拉得动她的。 “有何话,随寡人进去再说不迟。”田辟疆暗暗嗤笑一声,将人拉进了东宫,忒是不疾不徐。 如今人到了他的手里,慢慢说道自然是不迟了。 这般有智慧的女人,还好是在他们齐国,田辟疆如此想到,过了一瞬,他又想,如此女子,好在是面容丑陋,这世上的君王能够如他般接纳的也没有几个了罢? 若是有妲己之貌,西施之容,加上这样一身的惊才绝艳智慧绝伦,怕是要乱了这整个天下去了! “你真的要三天后举办大婚庆典么?”进了屋,若是平日,她还会饶有兴致的打量一下这屋里的摆设,但是现下,她着实是没有那分闲情。 寻了一处坐下,田辟疆倒是左右打量起了这东宫,就仿若是第一次来到这东宫一般。 听到钟离春的话,田辟疆轻轻一笑,目光从四周最后落到钟离春的身上,“这是这东宫第一次有了主人。” 钟离春一愣,默默地忖度着他这句话,然而聪明如她,这一次却有些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意思就是,你是寡人的第一位王后,你道这庆典,该不该办。”田辟疆看着钟离春的眸子,不疾不徐道。 钟离春这下总算是明了了,心里一紧,脑海里浮现的念头便是——拒绝。 她不想办这个庆典,便是自己以这样一副姿容出现在了田辟疆面前,他若是不应下自己那个“王后之约”便罢,一旦应下,不论是何种心思,她都该为他,为齐国思虑。 便是整个齐国都知晓他娶了一个面容丑陋的女人,便也不能够让他与齐国在众多国家之前失了脸面。 她也不指望齐王能够如书中所言,情真意切,恩爱缠绵,她所为的也只是一个王后称号,好让自己有个位置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可以不办吗?”钟离春呼了一口气,有些怏怏地问道,话里带了几分请求。 田辟疆嘴角一抿,看着钟离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邃,没有立马拒绝,一只手撑了下巴,“ 给寡人一个不办的缘由。” “外,远有强秦虎视眈眈,近有赵国无事生非,若办,则必然给与其可乘之机,内,国家百姓正生于水火之中,大王欲办婚事,定然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许使百姓更为困苦。春既为大王王后,自然是需为大王思量,养大王三思。”钟离春看着田辟疆的眸子,一字一句慢条斯理道。 她自然是不可能将自个儿的真实理由告知于眼前之人。 “这些个缘由说起来都真是为寡人着想。”田辟疆低低一笑,嘴角勾了勾,“看来寡人还真是娶了一位贤后。” 田辟疆这话听起来是夸赞自己,但是钟离春却是从里头听出了几分腻歪,嘴角撇了撇,哼了一声道,“大王说得是。” 点了点头,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人,拍了拍大腿,“然,就如你所愿罢。” “多谢大王体恤。”钟无艳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真诚的微笑。 看到钟离春脸上这表情,明明是一张丑陋的脸,田辟疆心里却蓦然有种怪异的感觉。 嘴角抿了抿,田辟疆突然起身,袖袍一拂便留给钟离春一个背影,“钟离春……寡人会记得欠你一场婚典。” 看着这道颀长的身影,钟离春愣是坐在当下半天都没有都反应过来,田辟疆这句话……是何意思? 第一百一十章 后妃挑衅 “见过王后娘娘。”钟离春坐下舒缓了一阵气息,外头便传来了敲门声。 听到这个王后娘娘的称呼,钟离春还有一瞬间的愣住,这已经是她入宫后的第二日了,偏生还是对这个称呼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然而,现在反应过来之后,钟离春也很快明白自己现下所在的位置,拂了拂那宽大的袖袍,轻轻咳嗽一声道,“可是有何事?进来说道便是。”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模样端厚的宫女,这是昨日钟离春自己挑的一个近身伺候的宫女,名唤妙音。 这东宫的侍女多达几十人,偏生钟离春一个一个询问了过去,只对这妙音二字有了别样的感觉。 似乎很是耳熟……但是钟离春却能够断定,她在骊山之上的姐妹中并未有人唤此二字。 “王后娘娘,外头有南北二宫的几位娘娘过来给王后娘娘请安。”妙音进来之后躬了躬身垂声道。 眉头一挑,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叹息,这二日她在后宫无事,田辟疆在那日离开之后便也未曾过来,倒是让她有时日把他这后宫好好捋顺了一下。 田辟疆的后宫,分为东西南北四处,西宫无人,东宫是王后之宫,如今是她所住,西宫北宫便是他之前那些妃子,夫人们所住之地,倒也是莺歌燕舞,处处生香。 “让她们进来罢。”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几分无奈,对于这些人,她着实有些兴致缺缺。 与其见她们,她更想找田辟疆说些事情,问问他那个广纳贤才的事儿让她去做,究竟能够给她几分权力,让她做到何样的地步。 “见过王后娘娘!”当一众衣袖带香,容貌或清丽,或妩媚,或巧笑嫣然,或清冷孤傲的女子走到自己面前和她行礼的时候,钟离春仿若有种自己在一瞬间回到了骊山。 嘴角抽了抽,钟离春咳嗽了一声,“都起来罢,有何事儿坐下说话。” 细数了一下,约摸有六人,钟离春想了想,该是南北二宫里头有分位或是受宠的几位了。 “王后娘娘,妾过来是想问问,您同大王准备何日大婚?怎的众姐妹都不曾听到一点儿风声?”钟离春这头还在想着,坐在离她最近的一位鹅黄色外裳,以春柳色为里衣的女子最先开了口,掩唇一笑道。 钟离春眯了眯眸子,目光从后头的几个人身上飘过,落到了她的身上,“你是何人?” “我……妾……妾是大王的第一位妃!”一开始,女子有些愣怔,似乎是被钟离春的气势所吓到了,但是最后几个字,明显中气十足了起来。 钟离春点了点头,以作明了,就在那女子以为钟离春要对着她说道什么的时候,只见钟离春微微一笑,将眸子投向了其他人,“你们都自报家门罢,本宫……便不要一一询问了。” 一句本宫,让其中不少人都瞬间惊变了脸色。 明明是这般丑的女子,便是她们看了都觉得厌恶,陛下又怎么能够封她做了王后?便是有惊才绝艳,那随意封一个妃嫔不就够了! 听到她们一个个或是趾高气昂,或是含羞带怯的说明来处,钟离春的眼里始终只有一个表情——云淡风轻。 “都说完了?”待得最后一个人说完,钟离春点了点头,身子坐正,“本宫知你们作何想法,无非是说本宫这位子坐的不正,这东宫之主更是无甚资格,但是今日本宫便告知尔等,本宫便是坐在这东宫一日,你们朝需得唤本宫一句王后,名门贵女也好,平民乐姬也罢,莫要来扰了本宫清净,大王的恩宠,该是何人便是何人……若是觉得本宫夺了她恩宠的,大可以来寻本宫就是。” 钟离春一开始的话说得可谓是颇为威严,更是带了几分怒火,到了最后却又笑了起来,弄得这些个嫔妃愣是猜不透这皇后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性情。 若是说是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最后那一句话,可不就是告诉她们,虽然她是这王后,但是不会同她们争宠,只要她们不来搅扰挑衅她,一切都是相安无事吗? “王后娘娘,你这句话说得……妾身们若是按照你方才所言,可不就是目中无人不知尊卑了吗?”最初说话的那位黄色衣裳的女子,掩唇笑了一句道,颇是春风得意。 在前日夜里,大王还是宿在她那儿呢…… 她这么一说,整个屋子里的女子表情又跟着变了,却没有最初那般张狂,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等着看钟离春之后有何反应。 钟离春也笑了,点了点头,但她此刻这张脸笑起来却是格外的难看,甚至于有些……瘆人。 莫名的,那女子看着就心里害怕了起来。 “你说你没有礼仪,不分尊卑,那本宫问你,方才本宫说了的话,你却以如此言语回之,你的尊卑不是早已经丢了吗?”钟离春嘴角一抿,语气一寒,整个人的气势便在瞬间陡然变化。 “你!”听到钟离春这么说,那女子明显惊到了,一双柳眉皱了起来,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怒气,却是不敢再胡说,不敢随意发作。 “好了,既然都识得了,那尔等便各自回去了罢。”钟离春呼了一口气,身子往那后位上一靠,整个人如同山野村妇般姿态。 咬了咬牙,那女子恨恨地瞪了钟离春一眼,最终还是起身离开,只是那步伐却丝毫不如来时趾高气昂。 “娘娘,那是南宫的贵妃娘娘,您何故一来就同她较劲?”待得众人离开之后,妙音走上了前来,给钟离春倒了一杯茶,轻声问道。 钟离春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接过茶叹了一口气,“妙音,不说这些嫔妃,便是这宫里的宫女,有几人觉得我配坐这王后之位?费尽心思同她们纠缠,倒不如我今日一时与她们明说了,她们若是要争宠,那便随她们去。” “娘娘这话……”妙音一愣。 “但若是有人欲做那褒姒妺喜之流,那便莫要怪本宫无情!”钟离春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将手里的茶杯“哐”地一声掷在桌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王宿东宫 “大王有何话直接说了便是。”钟离春放下手里的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看着不远处一手撑额望着自己男子。 饶是眼前摆着一桌山珍海味,被这般盯着,那也是食不知味味如嚼蜡了。 听到钟离春这么问,田辟疆换了一个姿势,点了点头缓缓道:“听闻王后宫里今日甚是热闹?” 这是过来兴师问罪? 钟离春挑了挑眉头,其实早就猜测到了,但是若是他当真来兴师问罪,那她倒是要同眼前之人好生说道几句。 便是告诉了他后宫之人,她没有心思和她们去争宠,那么告诉眼前人也是可以的,省的……无事生非。 “她们今日过来问安,我直接让她们回去了,让她们今后也不必来了。”钟离春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抿了一口。 田辟疆定定地看着她,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个面容丑陋,姿态举止都粗野的人,喝茶的时候竟是莫名的有种贵气,又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她们过来请安,不该是彰显你的身份吗?”将心里的怪异感觉掩去,田辟疆眯了眯眸子道。 “过来请安,是因为她们如今的身份比我的低,故而不得不来。彰显我的身份?大王的婚典我都不曾贪恋,我又何故要她们过来请安而来彰显我的身份?更何况,后宫争斗更是争至前堂,如此……我要她们前来请安作甚?”钟离春说得坦然,面容更是云淡风轻。 从她现在的脸上……田辟疆也是看不出半分作假的端倪。 轻轻叹了一口气,田辟疆有些无奈的道,“寡人的意思,王后误解了。” 钟离春眼睛也不眨的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将方才之话收回。” “你……”呼吸一窒,田辟疆愣是有种自己的拳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怎么最后就变了呢? “还有便是。”钟离春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之人,“如今作为大王的王后,便不得不说几句,陛下需得知晓后宫之人与前堂之联系。万不可因一人而至后宫不和,更不可因一人而至前堂混乱。” 钟离春说这几句话之时,眼里的神色无比的认真,田辟疆原本还带着几分随性的听着,到了最后竟是眼神都变得正色起来,到了最后一句,更是皱起了眉头。 屋里于是乎陷入了一片沉寂,过了好一会儿,田辟疆站起身来,竟是朝钟离春鞠了一礼,“王后这番话,寡人定当谨记。” 钟离春一愣,当即将人给扶了起来,这田辟疆如此举动不似作假,似乎是真心在考虑,但是这样一个人平日里所做却是端的无常。 做出这个举动之时,钟离春没有察觉到,当她将眼前男子扶起来之时,那人眼里晃过的一抹深邃。 “王后。”看到那人准备转身,田辟疆心里一动,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大王还有话?”钟离春转头道。 “若是寡人心悦一人,独想偏爱一人,又该如何?”田辟疆盯着那双眸子,定定地问道。 这个……钟离春嘴角抿了抿,移开那和田辟疆对视的目光,心里有种微样的感觉,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只知道,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定然不会是现在的自己。 “大王若是当真如此,也需得记得,大王当宽厚,恩泽将布匀,偏爱之事必定于国无益。”钟离春呼了一口气,眼里的神色变得无比的正色。 “偏爱之事于国无益。”田辟疆眸子闪了闪,点了点头,“王后所言甚是。” 叹了一口气,田辟疆松开了钟离春的手腕,径直又在那离钟离春稍微近一些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钟离春的脸道:“无颜堪比惊天。” 田辟疆这句话说得一字一句,钟离春全然尽数听明白了,可听明白了,心里却犯糊涂了。 这个男人,不是爱美色的吗?方才那句话,是在夸自己? “王后这般瞪大眸子看着寡人做甚?莫非是觉得寡人英俊神朗,倾心不已。”田辟疆嘴角一勾,眼角处都透出丝丝笑意。 钟离春呼吸一窒,堪堪把脸别了过来,“我……我哪里对你倾心了?” “若是不对寡人倾心,你何故要做寡人的王后?”看到这女子如此动作,田辟疆觉得此刻自己心里头是生出了几分欢喜,这般小女儿姿态,可莫不是害羞了? “我是齐国无盐邑之人,不找你齐王,难不成找赵王,寻秦王?”钟离春眉头狠狠一皱,赶忙回道,话里还带了几分凶神恶煞的感觉。 田辟疆眸子一闪,明明知晓这是她的真心话,但是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于是乎哼了一声,“你既然是我齐国之人,自是不许去秦国赵国;如今你已然是寡人王后,当只能够想着寡人,不得三心二意。” 钟离春心里咯噔一响,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难堪道:“大王当以仁德自持,天下归之。” “好一句以仁德自持,天下归之,王后句句在理,寡人佩服不已。”田辟疆嗤笑一声,心里郁闷之余,又不得不为眼前女子之聪慧而叹服。 看到田辟疆如此动作,钟离春心里暗暗笑了一声,看了看窗子外头,起身朝田辟疆行礼道,“大王,天色已晚,不若早些归去歇息。” 听到钟离春的话,田辟疆身子一怔,转头往窗子外头看去,果真是已经天色晚了。 只是……这倒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后宫里头的女人在天黑了将他往外头赶…… 心里有些微微不一样的感觉,田辟疆知道自己这不是生气,原本他也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于眼前的女子,他知晓她的才德,又知晓她的心思,他初也只抱着尊重之,相敬如宾的想法。 然而,当真是听到这样一句话之时,他蓦然有种想要逗弄这女人的心思。 眉头一挑,田辟疆脸上多了几分感慨与叹息,“既然天色已黑,王后这是打算要将寡人赶往何处?”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王宿东宫(二) “自然是大王平日里宿在何处便去何处。”钟离春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理所应当道。 田辟疆呼吸一窒,差点儿没有被这句话给气乐。 “王后这是打算赶寡人离开?”田辟疆发现了,别的事儿自个儿怎么拐弯抹角眼前这女人都能够心领神会,但是偏偏这“情爱”二字之间的事儿,偏生糊涂。 这当真是是因为眼前这人太丑,以至于年过三十都没有夫君的缘故? 这一下,田辟疆说得直白,钟离春也终于听明白了,嘴角抽了抽,如临大敌之余,也同时大吃一惊,“大王的意思,难不成是要在这东宫留宿?” “然。”田辟疆点了点头,定定地看着钟离春。 “可是……”钟离春指了指自己的脸。 “没有可是。”田辟疆直截了当的打断她想要说出口的话。 钟离春愣愣地望着那张颇为英俊的脸,怎么他突然就要在这儿留宿了? “王后,若是按照日子来言,明日也是你与寡人的大婚之日,这婚礼庆典可免,可是这夫妻之礼……”田辟疆眯了眯眸子,心里莫名觉得此刻竟是万分有意思。 “那……那也得等到明日!”钟离春心中有如春雷轰鸣,赶忙说道。 若非是她的脸够黑,够粗糙,定然能够被人发觉此刻已经红透了半边天! “明日?”田辟疆眉头一挑,“可是今夜,寡人也不打算回去了,王后又该如何?” 忍不住抓紧了自己的手,钟离春后退两步,有些讪讪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田辟疆心里暗笑,脸上却是越发的正色,“王后莫非于寡人不是真心实意?” “妙音!”看着田辟疆此刻的眼神表情,钟离春有种比自己在骊山面对那一群古灵精怪的姐妹还要麻烦的感觉,于是乎立马叫来了宫里的人。 “娘娘有何吩咐?”妙音过来先是给田辟疆行礼,继而询问钟离春。 “把偏殿收拾一下,本宫今夜歇在那儿,主殿……收拾一下给大王歇着。”几乎是不敢看田辟疆的眼睛,钟离春用前所未有的速度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慢着!”田辟疆呼吸一窒,颇有种弄巧成拙的感觉,这个女人还真是聪明得可怕啊,不过她就这么不想不和自己共处一室? “大王还有什么吩咐?”钟离春现在也已经在那种惊慌失措的状态中反应了过来,转头看着田辟疆,目光里头充满了认真。 “不必去准备偏殿了。”田辟疆给了妙音一个眼神,挑眉道,“你可以下去了。” “是。”妙音看了一眼钟离春,眸子闪了闪,最终还是行了田辟疆的话。 “大王这是打算……”回去二字,钟离春终究没有直接说出来。 嘴角一扬,田辟疆眨了眨眼睛,“不错,寡人正是打算直接和王后同床共枕,既然王后自荐枕席,那么便不要将寡人往外推。” 说完,田辟疆直接一把拉住钟离春的手腕,将人往里头的寝殿带。 “大王……大王!”钟离春心里那个着急啊,脸色都跟着变了,这事儿怎么就变了呢?不是说食色性也吗!这男人是疯了罢?! 就现在这个容貌,可不是……可不是…… 钟离春突然有种自己作茧自缚的感觉了。 让田辟疆留下来?这自然是不成的啊!她如今的妆容装扮,一日十二个时辰,她必须要有三个时辰将玉石取下来,让原本容貌得以休整,否则将会失去效果。 故而在她歇下之后,周遭都从来不需要宫女在周围伺候着。 若是被田辟疆给发现了,那岂不是…… “王后在担心什么?”看到钟离春这么一副戚戚然的模样,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顿下了步子问道。 “大王……我……”钟离春心里担忧,一时间伶牙俐齿如她居然有些不知所言。 “放心。”看到钟离春那两道本是颇为滑稽的眉头皱了起来,原本是想要笑的心思突然间淡了很多。 拉住钟离春的手,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且放心罢,寡人就是想今夜留在你宫里同你说说话,问问你上次所言的广纳贤才有何想法。” 只是田辟疆心里却也有些疑惑,这个女人脸上的担心不似在作假,可是她在担心什么?自己都没有因为她这般容貌而嫌弃于她,她难不成还…… “说话?”钟离春呼吸一窒,愣愣的看着田辟疆。 “对啊。不然王后以为寡人说的是何事?”田辟疆脸上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身子靠前,直视着钟离春的眸子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压低了声音,“难不成……王后在想别的什么?” “不,没,没有……”钟离春打了一个寒颤,接连后退了两步。 一把拉住钟离春的手,田辟疆哈哈笑了起来,大步往里头走去,话里里头不无满意,“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若是能够早些认得这个女人,可不是更有意思了! 田辟疆如此说道,钟离春也没有法子再拒绝,既然用了这样的说辞,若是她再推辞,那就是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只怕还会让眼前这个男人怀疑。 几个回合下来,她也算是明了了,田辟疆这位君王,心里的弯弯道道不比一般人少,心思的深沉,便是她都要好生琢磨。 只是那玉佩戴久了的后果……钟离春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只能够是算自己认栽了,明日再想想法子尽量给熬过去罢。 第二日,齐王后宫开始流传一事:王昨夜夜宿东宫。 又有话流传,王会在东宫留宿,是为给南北二宫的娘娘们一个警告,以示东宫王后之地位非常人可以挑衅。 然而众多纷纭之之下,只有钟离春知晓真相…… 可是她总不能够昭告后宫,在昨夜她同田辟疆昨夜只是盖着被子说了一夜的话吧。 轻轻叹了一口气,钟离春怏怏的换了一只手臂撑住自己的下巴,免得给掉了……现下想想,她是真的魔怔了,才会和田辟疆说了一宿的话,以至于现在自己精神不佳,还得应对玉佩的带来的不良反应。 只是钟离春心里还有一件事儿让她颇为郁闷,昨夜她似乎说着说着,就给昏睡过去了,这个情况可是以往从未有过。 不对……那一次琅儿来叫她之时也是那样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玉佩之祸 “娘娘,娘娘?”妙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了几分惊慌。 钟离春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怎么啦这是?” 妙音看到钟离春回应了自己,不禁长舒了一口气道,“无事,娘娘醒了便好,方才娘娘闭着眸子,可是困了?若是困了,奴扶娘娘去床上歇着罢。” “不必了。”钟离春愣了一下,她刚刚不是只是在想事儿吗?怎么在妙香看起来…… 皱了皱眉头,钟离春起身自己往寝殿走去,“本宫自己去便好。” 看到钟离春的背影,妙音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位东宫娘娘,着实是同往日里她见过的娘娘都不一样,这这样的娘娘,却更是让人瞧着欢喜。 钟离春一个人回到寝殿,坐下之后拍了拍脸,将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取了出来。 青玉珮在此刻里头居然流转了几分白色的流光。 想起橪橪给自己叮嘱的时候,说这玉佩自己佩戴之时在九个时辰后必须得取下,待得三个时辰过去之后再行佩戴,否则便会使人头晕脑胀,浑身乏力。 钟离春昨日还想这效果只需要自己挺挺也就过去了,但是到了现下她才知道橪橪为何要那般谨而慎之的同她说那句话。 现在的情况,哪里是只需要捱一捱就能够挺过去的啊…… 轻轻叹了一口气,钟离春将门掩去,看了一下时辰,将房门从里头拴住,取下玉佩将其放在枕头之下便上了床…… 现在这个时辰,她可以歇一会儿,待得午时再起来便是了。 打了一个哈欠,钟离春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闭上了眸子。 枕头下的玉佩还在发出着幽幽的光,钟离春也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妙音在外头守着,不一会儿便听到里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禁叹了一口气,许是自家主子和大王昨夜折腾狠了? 若是如此,那也是娘娘的福分。 不知道为何,虽然眼前她服侍的这位娘娘面容丑陋,但是当她和大王一起说话之时,她有种感觉——甚是相配。 田辟疆这边同大臣们商议好国事之后,正准备退朝,突然想到昨夜钟离春同他说的话,顿时眉头一皱。 “听闻赵国不念当初我齐国之恩,屡屡进犯我齐国边境,不知可有此事?”田辟疆朝下方的大臣们问道。 如今在他面前之人,已然不是当初在雪宫之人。 一听齐宣王这句话,众位大臣便是一个个脸色大变,纷纷互相张望。 很快,当初与孙膑一同用“围魏救赵”之计,击退赵国,且让赵国签下盟约的田忌上前,“大王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若是有此事,赵国狼子野心,着实可诛!” 在齐威王之时,于桂陵之战后田忌受到邹忌排挤而不得不出走齐国,好在齐宣王即位让他沉冤得雪,如今听闻此事自然是怒发冲冠,更想要再次一展雄风! “既然田卿有此一问,那寡人便派你去探明此事,若是真有此情况,赵国之祸,不久矣!”田辟疆点了点头,哼了一声道。 “大王如此说道,可是听何人说了什么?”待得田辟疆走后,大殿里,几位大臣互相说道询问了起来。 “方才大王说的可是……无盐邑那一块?”田忌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另一个黑须飘飘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顺手将其轮椅推着出了大殿。 “嗯。”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期思可知晓大王新封了一位王后?” “伯灵说的是他们说道的那一位貌若无颜的名为钟离春的无盐邑之女?”田忌目光幽幽地问道,“你的意思当不是是她?” “知我者,期思也。”孙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听闻那女子虽是生得奇丑,但却是智慧超群,让陛下哑口无言,以我之见,该是她同大王说道了。” “我一直以为是传闻呢?!”听到孙膑这么说,田忌不由“嘁”了一声,眼里露出几分惊疑,“若是如此,我还当真想要见上一见这位女子,只不过……若是此女如此有谋,为何以往籍籍无名?” 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孙膑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但是很快就挥去了,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不过若是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在,恐怕也是同这个钟离春不逞多让! “期思,这世上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人物多了去了,便是一女子,也能够有超然之智慧,可是每一个都得让你知晓?”低低一笑,田忌摇了摇头道。 “嘁!”孙膑轻哼一声,“伯灵又打趣于我!”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若是赵国当真有此狼心狗肺,伯灵,你我二人可能够再次合作一次,让他赵国也明白忘恩负义之下场?” 田辟疆从朝堂下来,心绪莫名的不错,一手背在身后,一边健步如飞的往东宫赶去。 他可以将此事去告知那女人,也好让她安了个心,不至于成为他诓骗她。 一路行至东宫,看到这路边的景色,田辟疆不禁有些恍惚,即位之后,不少大臣劝他立王后,他也不是拖着不立,甚至人选都已经定好了,话也说道了嘴边,然而就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就犹豫了。 总觉得时机还未成熟,那个该来的人还未曾来,又似乎他所知的那些个女子皆没有那般资格能够坐在东宫那个位置,与他相比肩。 可是遇到了钟离春之后,心里的那根弦就松了,仿若她就是撩动自己心弦的那个人。 他哪里不知道若是那般容貌站在自己身边,风言风语也定然不会少了去,可是在他看来,那便是: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他也信,钟离春与他站在一起足够有胆识,有智谋面对那流言蜚语,能够与他共治这大齐江山! 心里这般想着,田辟疆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觉的越发的明显起来,待得他到了东宫之时,饶是那些宫女也不由看痴了去。 有道是:君王冷面如寒雪,嘴角带笑若春风,说得便是此下此景了。 妙音见了赶忙过来请安,“见过大王。” “王后呢?”点了点头,田辟疆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眯了眯眸子道。 “王后正在里头休憩。”妙音回答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真相暴露 田辟疆愣了一下,现在在休憩? 想到昨天夜里为了“提防”着自己而强打精神同自个儿说了半夜的“治国之道”的女人,田辟疆嘴角那收敛了的笑容又不由自主的浮现了出来。 心里一动,田辟疆道:“那寡人进去瞧瞧罢。” 说罢,便往里头走去。 妙音一看,虽是心里犹豫,但还是赶忙上前拦住了田辟疆,福身道,“大王,娘娘吩咐过奴,让奴莫要让别人进去。” 若是以往有人敢拦住自己,田辟疆现在定然是拂袖而去了,偏生昨夜同钟离春说了这么久的话,知晓了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她的确是一个不喜人随意打搅的性子。 不过…… “寡人是王后的夫君,不过是进去瞧瞧,不至于打搅到她。”田辟疆轻笑一声,还带着压低了声音,眯了眯眸子往里头走去。 他要去,又哪里是妙音能够拦得住的?妙音呼了一口气,大王这般看来,待娘娘总归是不错又上心的,该不会打搅到娘娘休憩。 田辟疆一路往寝殿走去,伸手推门,却发现那门纹丝不动。 轻笑一声,田辟疆摇了摇头,那女人……防备心还真是重得可以。 不过…… 袖袍一翻,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便出现在了田辟疆的手里,从那门缝塞进去,轻轻移动,他能够感觉到那被人从里头拴住的门闩一点一点的被自己撬开。 这个时候,田辟疆心里莫名的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不是进自己王后的屋吗?何至于成为了这般情况,然而这般感觉……却又偏生给人一种颇有一番情趣之感。 当听到门闩落下发出的一声轻微的“当”的声音,田辟疆嘴角一勾,将匕首收起后轻手轻脚的往屏风后头走去。 在屏风前站定,田辟疆看着床上那头朝里睡着的女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想要上前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转而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边自饮自酌,时不时的看看还在酣睡的女子,田辟疆心里居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这女人,难不成昨天夜里他还会吃了她不成?偏生提防成那个模样,如今可倒好,日上三竿却要睡回笼觉,若是被齐国大臣们知晓,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田辟疆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正准备再倒一杯之时,却看到睡着的女人将一只胳膊伸了出来。 皱了皱眉头,执起茶渚的胳膊放了一下,田辟疆摇了摇头,嘴角勾了一丝笑容,一手托住袖袍起身朝床边走去。 不是自己三十好几了吗?怎的睡个觉还跟个娃娃一样? 眯了眯眸子,田辟疆轻轻地坐上床,一手手拉住那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拉开了被角。 也就在此时,酣睡中的钟离春猛然惊醒,下意识的手腕一转便要往旁边劈去,而四目相对之时…… “钟离……你是何人?!”田辟疆反手将那劈过来的一掌挡住,正要呵斥,却在看到女子面容时大吃一惊! 若是平日,这般动静早已经有侍卫冲了进来,偏生东宫里头的人被钟离春打发走了,便是宫女们也只能够在外头侯着,一时间竟是没有人进来。 屋里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钟离春皱了皱眉头,终于清醒了神思,看到田辟疆此刻脸上的表情,不由暗暗骂了一声该死。 她当真是太大意了…… “寡人问你,你是何人,寡人王后在哪?!”田辟疆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十足的恼怒,饶是眼前这个女子比他在后宫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美艳,但是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那丑后钟离春去了哪儿。 这个女子有功夫,而且不是一般的强,若是她对钟离春下手…… 一想到这儿,田辟疆的脸色便又阴沉了几分,抓住钟离春的手腕又加大了几分力道。 看到田辟疆的表情,钟离春心里说不出的郁闷,这才几天,怎么就露馅了呢?而且还是在她这么猝不及防措手不及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对策的情况! 然而,若是现下再瞒下去…… 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估摸着自己的命都要折在眼前这个人的手里。 而且他方才似乎当真是在担心自己? “寡人问你话为何不答?!若是寡人王后有任何闪失,寡人会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到眼前女子眼眸流转,田辟疆更是怒火中烧。 嘴角抽了抽,钟离春呼了一口气,目光对上那双愤怒的眸子,“大王,是我……我是钟离春。” “妖女休要诓骗寡人!还不速速告知寡人王后何在!”田辟疆盯着那双眸子,咬牙切齿道。 “昨夜是何人同你说道欲广纳贤才当可办稷下学宫之事?又是何人同你说道,可让那些人只论学问,只论治国之道缺不让他们上朝堂干预政事?”钟离春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想了想只能够用昨天夜里她亲口和田辟疆说过的话来佐证自己的身份。 “你当真……”田辟疆瞳孔一缩,眼神稍稍松动了一些,但是很快又变得更加愤怒,“不对,若是你偷听了寡人与王后的谈话……说!你究竟是何人!寡人的王后呢?!” “大王若是不信。”对于这个怎么都听不进自己的话的男人,钟离春难得有种无力之感,叹了一口气道:“可以将我枕头下的那块玉佩拿出来。” “什么玉佩?”田辟疆眼里闪过一丝警惕。 “就是昨夜你问我为何要佩戴在身上睡觉不取下的,我说是为了驱邪避恶的那块!”说起来,钟离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 昨天夜里,这男人还问自己身上怎么还要戴一块玉佩睡着,还问自己硌不硌,硌又能够如何?难不成她还取下来啊…… 不过有的事情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你……”看到眼前女子突然露出的娇憨又生气的模样,田辟疆心里微微一动,莫名的觉得或许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王后,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怀疑归怀疑,犹豫归犹豫,田辟疆还是伸手到枕头底下去处了那块青玉珮。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福兮祸兮 “所以你原本的容貌是这个样子?”紧紧的攥着摸出来的青玉珮,田辟疆几乎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是。”钟离春点了点头,已经被发现了,还要隐藏,那她就是傻了。 “所以你一直在欺骗寡人?”田辟疆看着眼前这个“供认不讳”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样一种心情。 他这么信任她,甚至想,哪怕她年过三十,哪怕她容貌丑陋,哪怕她是一个乡野村妇,他都打算对她珍之重之敬之爱之,可是她偏偏现在告诉自己,原来她一直在欺骗自己?! 钟离春皱了皱眉头,她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越来越恼怒的状态,她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做错了,但是…… “我只是在容貌上欺骗了你,别的事儿都是真的,而且……”钟离春嘴角抿了抿,而且只要不被发现,这个事情又哪里还有几个人会知晓? “只是在容貌上欺骗了寡人?!”田辟疆拔高了声音,语气却压低了几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钟离春,你觉得这个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欺骗?只是容貌上?只是容貌上便足够有天差地别!” 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伸出了手,“那你将玉佩还给我,我只要带上玉佩,不就是还是原本的钟离春?” 田辟疆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凤眸柳眉,高鼻红唇,臻首娥眉,处处都似乎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玉人儿,看年岁最多也不过是二十余岁。 这般姿态也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心生怜惜。 但是……这却掩盖不了她欺骗了自己的事实! “真是好一个丑妇,好一个钟离春,好一个钟无艳!貌若无盐?当真是寡人的好王后!”嗤笑一声,田辟疆接连说了四个好,最后将玉佩狠狠地丢在了钟离春面前,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大王!”钟离春呼吸一窒,嘴角抿了抿,想要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那个人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抓住那块玉佩,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她为何要用这块玉佩来掩饰自己的容貌,说到底不还是为了试探眼前这个齐王是否能够值得自己去帮助吗? 她也知晓自己的容貌对于男子定然是一剂毒药,可是那却不是她所愿…… 将玉佩端详了一会儿,里头游走的白色水丝已经少了许多,钟离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将青玉珮戴回了身上,起身走到铜镜前。 看着那副丑陋的面容,钟离春低低地笑了,“钟无艳,你弄巧成拙了。” “娘娘……”妙音一脸惶然的进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方才大王出去时候的眼神,却让她胆寒,“奴有罪,未曾拦住王。” 但是如果她一开始能够拦住王的脚步,那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了啊…… 钟离春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抚摸着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眼里闪过一抹无奈,笑得颇为感慨,“怎么怪得了你,起来说话罢。” “娘娘……”妙音嘴角动了动,有些不知所措。 “出去罢,本宫一个人待会儿。”钟离春眯了眯眸子,起身坐在了榻上,目光里渐渐转为空洞。 “是。”妙音出去后,顺手将房门给轻轻带上了,眼里的眼神带了几分担忧。 明明昨夜王和王后都还好好的,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莫要说那样的王是她前所未见的,便是王后娘娘这样失落的模样,她也同样没有见过。 钟离春呼了一口气,望着空荡荡只有自己一个人气息的屋里,心想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样的地步了,田辟疆会如何处置她? 是她太过于高估自己了……不过此事,的确是她做错了。 她没有预料的事情不仅仅是田辟疆会这么生气,恐怕还有她没有想到那个男人居然能够全心全意的接受这个丑陋无比的自己吧。 紧紧的捏住脖子上的玉佩,钟离春想哪怕这一次田辟疆要给自己治罪,恐怕她也只能够认了。 不过在这之后……她答应了他的事情,她应该办好才是。 “这事儿……你怎么看?”鬼谷里,骊山老母坐在一方四角榻上,皱着眉头眯着凤眸问着站在不远处的一身仙风道骨的男人。 “你问我?”男子转过头来,嗤笑一声,“阿华,事情好像不是出在我这个师父身上罢?” “我知道橪橪给了她易容术,但是没有想到把青玉珮给送了给春儿啊!这些丫头,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骊山老母脸色一变,想要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最后只能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还能够怎么办。”鬼谷子原本带着郁闷的脸在看到骊山老母脸上的忧虑之后,反而宽宥了下来,“阿华,放心罢,春儿那个丫头的命数自有天定,况且她又机灵,相信她会迎难而解的。” “可是你不是说……”骊山老母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在看到鬼谷子将手指放在唇边的动作之后剩下的半截话愣是给噎了回去。 可是他们也只是算出了钟离春身上的确有凤命为支撑,只是之后的命理他们却全然看不清怎么也算不出来…… “在她选择那个法子的时候,就应明白之后的路定然是有曲折的,但一句话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阿华你还是莫要太过于担心了。”鬼谷子拍了拍骊山老母的肩膀,点了点头安慰道。 难得的,骊山老母没有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给抖开,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点了点头,苦笑道:“也只能够如此了,那个丫头,哎……” “你去哪儿?”看到骊山老母转身离去的身影,鬼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回骊山,问问那帮不省心的混账还给了什么给春儿!”骊山老母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道。 而骊山此刻,可谓是一阵哀鸿遍野…… 东宫里,钟离春困得头晕脑胀之余,还接连打了好几个字喷嚏……为何她总觉得有人在骂她……#####有两句话想和亲爱的们说一样。 我今年刚刚大学毕业,7月是我踏入职场的第一个月,比较忙,也比较……茫然。文不会断更,但是可能当天会更得晚点,请大家能够等我。 亲爱们的留言我会找时间看,找时间回复的,可能没有以前看得那么勤了。 再者,如果大家觉得这篇文还可以,请帮忙推给身边的,或者喜欢看文的朋友哦。记得点一下收藏,多多评论哈。 再和大家说一句,前两章可能出现了一个琅儿,其实应该是橪橪。我写错了,抱歉。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王后出宫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看到几天没有出门的钟离春突然出来了,东宫里头的一众丫头都一个个恍然的看着她,还是妙音反应迅速,快步上前去福身问道。 “出宫一趟。”钟离春看了看她,不假思索道。 妙音一愣,瞪大眸子不可置信道:“出宫?娘娘出宫作甚?大王可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钟离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怕是现在已经极为厌恶自己了。 “本宫知道就可以了。”钟离春眯了眯眸子道。 一听到钟离春这么说,东宫里头的宫女面面相觑之后齐齐跪了下来,声音里带了几分惶恐:“娘娘,这出宫是要得到大王允许的。” 还有这种说法?钟离春眸子一闪,难不成自己现在要先去面示田辟疆?可是自己去了,他也不见得乐意见自己啊…… 撇了撇嘴角,钟离春轻轻咳嗽一声,“以往宫里的嫔妃出去可是都要请示大王?” “然。”宫女们齐声回答。 “那王后呢?”钟离春嘴角一勾,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往日里宫中并无王后,只王后岂能够与一般嫔妃相约束之?” 说完,看了一眼这些个愣在当下的宫女,钟离春眸子闪了闪,起身快步朝宫外的方向走去。 总归……得在那个人把自己名号撤销之前把事情给他办好,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对他的亏欠。 是了……想了好几日,钟离春终究是觉得自己亏欠了田辟疆,谁让她真的一开始欺骗了他呢? 还是师父说的对,因果循环啊,报应不爽! 钟离春这头撇开一众宫女出了宫,独自一人出了宫,东宫里头的宫女便开始互相聊了起来。 一个个说如今东宫娘娘怕是要被大王嫌弃了,乡野村妇终究是乡野村妇,忒是不懂规矩。 又有的道,早在几日前陛下拂袖而去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样丑陋的面容的女子,哪里能够得到王的心,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 …… 如此种种,在妙音跟出去追逐钟离春却无功而返之时被打断。 “你们一个二个的嚼什么舌根呢?王后娘娘的事情,岂是你们能够说道的?当心你们的脑袋。”一听到这些话,妙音瞬间就气儿不打一处来。 “哎呦,妙音,你不要以为王后娘娘选了你做贴身侍女就高人一等了。”一个面容姣好的宫女乜了妙音一眼,嗤笑一声道,“这主子得势自然身边的人自然是也跟着得势,但是若是主子失势,痛打落水狗的事儿,可也还是她最亲近的人第一个得受着,你们说是不是啊……” “碧鸢,闭上你的嘴。”妙音眯了眯眸子,语气一冷,“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但是你们都最好记住了,你们同我都是东宫的侍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有三心二意想要往别的宫走的,大可以早早走了了事!” “我倒是想走啊!”那叫碧鸢的宫女嗤笑一声,乜了一眼妙音,“若是可以,在座的那个姐姐妹妹不想走?哦?我知道了,当然,你不想走,对不对啊?” 说完,碧鸢哈哈大笑起来,只这一次,刚刚还同她一起说道的宫女们,此刻却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后退了几步,垂下了头,对于她的问话仿若没有听到一般。 “你们!”碧鸢脸色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 “碧鸢!”妙音冷冷一笑,唤住了碧鸢,“若是你真不想再待在东宫了去,待得娘娘回来之后我帮你告知娘娘就是。” 碧鸢步子一顿,但是很快就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你们若是还有谁觉得在东宫待得不舒服的,大可以告诉我,我一并为你们给娘娘请了意思,也好让你们早些有个好去处。”妙香回过头,在剩下的那些宫女们身上一扫而过,“莫要以为娘娘不管束你们便可以无法无天了。” “大王,奴有事要禀告。”南宫里,田辟疆手里正端着一个酒杯,斜靠在榻上,眸子跟着那几个蹁跹起舞的女子转时,内侍官靠近了道。 “何事?”田辟疆眉头一挑,话里带了几分不耐烦。 内侍官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靠近田辟疆压低了声音禀告。 “出去了?”待得内侍官说完,田辟疆眉头狠狠一皱,眼里闪过一抹晦涩。 “千真万确。”内侍官点了点头,他接到宫门口的士兵的通报时,也还不信嘞…… “哼!”田辟疆将手里的酒杯一摔,眼里闪过一抹怒意,那女人当真是好生大胆,欺骗自己不说,这出宫之事居然也不派人通报自己! “大王您看……”内侍官嘴角抽了抽,后退了一步道。 “走。”田辟疆起身。 “大王,大王这是要去哪儿?”旁边的美人早已经眼巴巴地看着了,一看到田辟疆起身便急忙跟了过去。 “美人儿在宫里好好的,寡人有要事要办。”田辟疆步子一顿,转过身来捏了捏女子那吹弹可破的丰满脸颊,唇角一勾道。 “那妾就在宫里等着王回来。”美人眼波流转,乖顺的点头应道。 “哈哈,真乖。”田辟疆嘴角一弯,拍了拍她的脸颊,便转身朝外头走去。 看到田辟疆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野,女子脸上的笑容变得阴郁起来,挥手让宫里的舞女乐女退下。 那一日,大王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虽然大王表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她能够知道,大王分明就是动了怒。 不仅如此,虽然大王这几日都是日日夜夜除了国事便在她这儿,但是不管她想尽了法子,不管她如何千娇百媚都没能够撩拨到大王。 若是在以往,只要自己随便使出几分手段,大王定然和她巫山云雨一番去了。 这让她……万分惊疑之时,更多的是惶恐不安,毕竟往日里大王可是爱死了她的身子的,难不成……如今大王心里有了比她更爱的女子? 女子瞪大了眸子,怎么可能?这后宫……最美的女子不就是她了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隐于市 钟离春一路走出王宫,竟然又遇到了当初她在进雪宫之时遇到的那个士兵。 “本宫记得你。”钟离春眯了眯眸子,“怎的?没有在雪宫守着了?” 听到钟离春的问话,那士兵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收回自己看呆了的目光,恭敬地行礼道,“小人给王后娘娘请安。” 当他从雪宫看到大王执着眼前这个人的手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就明白有的什么事儿就要改变了。 他诚惶诚恐的好几日,生怕突然来了一道命令,因为他不尊重王后娘娘而被处死…… 可是左等右等,处死他的消息没有等来,却等来了让他到王宫门口当值的消息。 “起来罢。”钟离春嗤笑一声,没有想到自己出一趟宫居然还能够遇见熟人,想到这人原本是在雪宫当值,便继续问道,“你怎的被调到了此处当值?” “回娘娘的话,大王下令关闭了雪宫之后,小人等人便被调往这边当值。”那士兵垂着眸子恭敬道。 钟离春一愣,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关闭了雪宫?可知是为何?” 这雪宫,不是田辟疆特意修建来饮酒做乐,听曲吹笙的吗? “这……小人不知。”士兵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罢了,钟离春想,自己又何必去为难一个小侍卫呢? 不过…… 轻声一笑,钟离春上前一步,“你既然都是在这外头当值,想必对于临淄城里的事儿也是极为熟悉的,不若便你带本宫去这临淄城里最为繁华之处。” “最繁华之处?”士兵明显一愣,猛然抬起头来又垂下了头,话里带了几分不确定,“娘娘去那儿作甚?” 作为一个下人,他自然是没有资格过问当今王后娘娘去做什么,他只是想是想知晓一点儿,王后娘娘这事儿自己能否去做。 “罢。”钟离春哪里看不出这士兵的犹豫,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还是本宫自己去罢,你好好当你的值。” 看到钟离春说走就走的背影,士兵心里突然一动,想起当初这道身影也是这样佝偻着进了雪宫,但是到了最后却同他大齐最为尊贵的人一同出来,不由开口唤了一声,“娘娘!” “嗯?你还有何事?”钟离春步子一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不知娘娘可否告知小人娘娘想要做何事,娘娘不知,这最热闹之处,却不一定是最好办事儿之地,正所谓对症方能够下药。”士兵心里焦急,索性把自己仅晓得一些道理说道了出来。 钟离春愣了一下,心里揣摩了一会儿,最后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此事是她没有考虑周到了,最繁华热闹之处,却不见得是贤才汇聚得最多的地儿。 “娘娘过奖了。”士兵听到钟离春对自己的话认可了,先是一愣,那面无表情的脸竟然都红了一下,有些憨憨的道。 “那你便带本宫去一个咱们齐国贤才最多的地儿罢。”轻笑一声,钟离春眯了眯眸子,拂了拂袖袍道,“本宫想要看看咱们大齐有多少人才。” “若是如此,小人可为娘娘供一处地儿。”听到钟离春这么说,那士兵眸子一亮,挠了挠头发。 “本宫信你。”钟离春看到他这样子,莫名的觉得有些像自己那些憨憨的同门小师妹,心里的抑郁也在这个瞬间减轻了不少。 “娘娘先请。”士兵脸上嘿嘿一笑,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 往日里可不是没有嫔妃到雪宫那儿去寻大王,可一个二个的却都是颐指气使,哪里会对他们说一句二句的好话。 “你唤什么名字?”钟离春微微一笑,颔首问道。 士兵愣了一下,继而恭敬地道:“小人名唤刘启。” “刘启。”钟离春点了点头,“本宫记得了。” 说完,二人便朝临淄城中心走去,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当她们走后不久,这王宫门口便又迎来了另一位身份尊贵之人。 “娘娘,就是这儿了,这儿就是咱们临淄城最大文人墨客汇聚之地。”在走到一处院子前,刘启停下了步子,挠了挠头发对钟离春道,目光里带了几分向往,“他们就是在里面切磋琢磨互相论道的。” “如此看来,但是大隐隐于市了。”钟离春往左右看了看,不远处便是酒楼赌坊妓馆,这些个才思泉涌之人处于这儿,倒真是不一般了。 却也不晓得该说他们是别出心裁还是随遇而安了。 “王后娘娘请。”刘启躬身道,让开了步子。 “你不进去?”看到士兵的动作,钟离春微微一挑眉。 “娘娘,小人不才,就不进去了,不过……”看了看钟离春,又看了看里头,刘启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他又有些不放心钟离春进去。 钟离春倒是没有想到刘启心里担忧的想法,不过对于这个刘启,倒是可以让他去里头见识见识,或许能够发现什么过人之处, “一同进去罢,这上头可没有说着什么非诸子百家之人不得入内。”轻笑一声,钟离春提了裙角皱了皱眉头进了去。 今日个……当真应该换一身衣裳来的,这一身忒是麻烦。 “娘娘!”刘启这头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头钟离春已经身影跨过了门槛,径直朝里头去了,刘启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没办法地拔腿跟了过去。 从闹市寻此处,进去却又别有洞天,没有走上几步,便有一个童子过来迎接,“敢问女公子是寻人,还是论道?” 在这儿来往之人,不只有男子,亦是有女子,只女子在此处,便称之为一声“女公子”。 “论道又寻人。”对于这童子没有因为自己是一介女子而轻看的情况,钟离春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只这一点,便能够看得出这个地儿,刘启带自己来对了。 “这……那女公子这边请,今日正好有各家公子们在讨论这家国之道。”童子被钟离春这句话给弄得愣了一下,这说法他倒是很少听见,不过这里头敢来的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也明白“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那就有劳带路了。”钟离春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兴趣,“家国之道”?倒是有趣!#####上个星期入职体检身体有项指标有问题,要去复检……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熬的夜,又担心又难过。 愿我的小可爱们都身体健健康康的,然后!!少熬夜!!!我以后也会慢慢的少熬夜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诸子百家 “女公子,我们这儿有个规矩,对于新来的客人,需得在进去之前给出论题一个解,若是能够得到里面诸君的认可,方可进入。”童子将钟离春引至一处小房间前,里头居然摆放了不少木头牌子。 而牌子上面……钟离春走上前定眼一看,便明白这些都是这些个人在这儿探讨的各种题目。 从治国齐家到天下纷争,又或是民生巧计,都是有的,倒是各种各样颇有味道了。 看到钟离春久久没有回答,那童子也不催促,就站在一旁侯着,待得钟离春看完之后点了点头,才从最外头取出一块牌子,又拿了一只笔,“女公子还请将自己的见解写在这背面即可。” 钟离春一看那题目,果然是家国之道,不由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便将写在了自己回答。 “女公子请稍等片刻。”将钟离春写的木牌拢进袖子,童子恭敬地行礼,继而转身朝另一个拐角处走去。 “娘娘若是想要去,自报身份便罢了,何必如此麻烦?”刘启皱了皱眉头走上前来道。 “自报身份难道就不是麻烦?”钟离春眸子里闪过一抹消息,摇了摇头,“待会儿若是你同我一同进去,切记不可道出我的身份。” “这……”刘启皱了皱眉头。 “记住本宫的话。”钟离春眸子一眯。 “是。”刘启点了点头,恭敬地站到一旁,对于钟离春的敬仰却是不知不觉之间又高了一个度。 只一会儿,方才那童子便去而复返了,看着钟离春恭敬道,“女公子之解,诸君说可,还请女公子随我来。” “有劳。”微微一笑的颔首,钟离春笑着谢过。 带着钟离春走过去的路上,想起方才自己将这块木牌送过去之时那些一个个向来心高气傲的人居然不约而同的说出“请进来”几个字而且面露激动之时,他都被吓了一大跳。 要晓得,往日里他见过不少人,可是还是第一回遇到这个居然能够让所有的人都同意进来的女子。 将钟离春引至一处比之方才要大上两倍的房间前,童子恭敬地扣了三下门,待得里面传出“进”的声音后,便朝钟离春鞠礼道,“女公子进去便可,我就不叨扰诸君了。” 钟离春点了点头,朝刘启看了一眼,眯了眯眸子呼了一口气。 当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里头的人早已经全部起身站着望着门口处,当看到她的那一刻,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钟离春不知道的是,除去这想要进去论道的人在进去之前需要写上自己的见解得到大多数之人的认可,再来人进去之前,里头的人也是不知道外头来人的身份的,便是男女那童子也不能够告知。 这便是怕有些身份高贵之人仗势欺人,又免得被一些小人取巧。 在他们看到这上面的解答时,还以为来人是一个已经到了足够知天命,又或是早已经声名鹊起之人。 哪里能够想到,这样的解答居然会是出自于一个女子之手,且这女子…… “见过诸君。”钟离春倒是没有太在意此刻众人的表情,朝众人拱了拱手客气道。 “国之不存,家何焉在;若无百姓,岂有一国是你写的?”终究还有人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询问,手里拿着的便是方才钟离春写的那一小块牌子。 “自然是……自然是我家女公子写的。”一看到这样,刘启当即上前,“王后娘娘”几个字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 “女公子见解深刻。”那人还要再说什么,旁边一位身着粗布黑衣的留着络腮胡的男子突然上前,朝钟离春鞠躬道,“该请女公子上前来,与吾等详说见解。” “可以。”钟离春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笑了笑道,“今日见诸君算是吾平生之幸,英雄不问出处,无颜在此谢过。” “无颜?女公子名唤无颜?”那人又问道,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可是真名?” “真名虚名皆是一个称呼罢了,今日唤此名,明日唤它名,若是籍籍无名,管它何名?”钟离春低低一笑,摇了摇头,算是打了一个马虎眼。 她不知道自己在雪宫当日之事是否已经被一些人知晓,知晓倒是也无碍,只是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她还不到自报身份的时候。 钟离春这么一说,里头这十几人又互相交谈起来,钟离春静静地看着他们,笑而不语。 “女公子真知灼见,是吾等落了下成了,过于执着了。”刚刚那人继续开口,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吾等便唤女公子无颜公子罢,在下淳于髡,有请公子加入。” 淳于髡?钟离春眸子一眯,这个人在自己还在骊山之时便早有耳闻,却不想第一次遇见居然是在此处。 “方才大家可是纠结于国与家之间的关系?”钟离春眸子不着痕迹的移开,微微一笑,步子前移,游走于众位面前,“此事不知诸位症结纠结于何处?” 这般探讨之间,往往有一个点,那便是让众人争论矛盾之处。 “国与家之间,百姓当更顾家还是更顾国?”淳于髡开口道,目光跟着钟离春的步子。 “如此?”钟离春皱了皱眉头,若是放在普通百姓身上,此事倒还真是一件不好探讨之事,但若是放在国之重臣之间,却是没有什么可争论了,但是今日这阵营该是出自于为官在朝之人,与在野论政之人的思想差别了。 “若是在在朝为官之人,恐怕此事该得以国家为重,此处不知可有儒家之人,孔子有云,天地国亲师,家便是亲之,自然是国在前,这句话可有错?”钟离春不疾不徐的开口,看到众人并没有开口反驳自己而是都在认真听着的时候,便继续道,“然而,如此想法自然也不会让每个人都认可,百姓之求,不过是食可饱腹,衣可避寒,夫妻和睦,父慈子孝,国之于他,国事于他,可谓远矣。”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人质疑 “既然无盐公子如此说道,岂不是让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地?”淳于髡眯了眯眸子,在钟离春停下之后适时开口问道。 他之所问,也是当下不少人心里的想法,于是乎引来一众点头应和之声。 “如此说道罢。”钟离春点了点头。现下这个情况,在她将自己方才的话说出来之后便想到了,自然也就已经想到了如何回应,“这家国二字,本该放在一起,国之不存,家何焉在?从大处说,任何人都是需要国的庇佑方才能够安居乐业,只另一方面,若是百姓之顾国而不顾家,这国也就国之不国,敢问可是这个道理?” “你说得在理,可是如此一来,倒更是糊涂了,到底二者孰重孰轻呢?”又一个人站出来开口问道。 “其实此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家国之间孰重孰轻,而在于国君的作态与百姓对国君的爱戴。若是一国之君足够勤政爱民,将百姓之生死看得比自己的生死更为重要,百姓自然能够安居乐业,安居乐业之后,是否会感恩国君之功德,如此一来,国家二字,若是遇到强敌进攻,百姓是否自然而然为国奋争?”钟离春在众人面前走去,声音没有说得特别大,语气也是云淡风轻,但却让众人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影随之而动。 “终其症结,不再国与家谁更重,而在于君王将自己的王位与享乐看得重,还是把百姓生死看得重。”最后一句话说完,钟离春长叹一口气,弯腰朝此刻已经在沉默中思考的众人道,“以上,便是无盐之见解,不知诸君觉得何如?” 钟离春说完之后,本就佝偻着的身子更是好一会儿没有起来,她在等着……等着这些人的回答。 其实家国之事,她也是在野与在后宫之后才有如此体会,若是在野,她或许会认为家比之国更为重要罢…… 好在,钟离春的等待没有太久,不一会儿,一道震如雷声的笑声响起, “国便是王,家便是民,不是国与家之争,而是王与民之争……是了是了!就是这个道理!没有什么国与家谁更重,有的只是会不会把百姓放在心里的君王,和是否将君王之忧放在心底的百姓!”淳于髡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点头。 钟离春这才缓缓躬起身来,目光在跟着自己一同过来的刘启身上一晃而过之时,笑着眨了眨眼睛。 她今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为齐国广纳贤才,这第一步如此来看,便是成了,至少……她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可。 “你们意下如何?”淳于髡笑完之后便朝钟离春鞠了个躬,转而将眸子投向旁边的人。 便是不用想,钟离春也清楚这定然是那些和淳于髡执相反意见之人。 “淳于髡!你休得得意,便是这位女公子所说能够让我等心服口服又如何,不是你说道的。”一男子着实是看不下去淳于髡这得意劲儿,哼了一声道。 “无妨!”淳于髡又是哈哈一声,显然此刻心情颇为爽快,“便是如此,那也无妨。” 说罢,转头对钟离春道,“淳于髡谢过女公子。” “淳将军客气了。”钟离春轻笑一声,朝淳于髡摇了摇头,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齐国有淳将军这般人物在,方才是齐国之福。” “你……”淳于髡听到钟离春这么唤自己,不由惊了一下,目光里闪过一抹深邃,来这儿的人不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们这儿还有一个规矩,那便是不论你是何种身份,到了这儿,便只有论道,没有高低贵贱。 而这个时候,旁边的不少人也将目光投向了钟离春,眼里隐约带了几分警惕。 还有一个便是……他们的政论有的不能够被国君知晓的!若是知晓,难免会…… “大家不必紧张。”钟离春看到众人如此神色,哪里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淳将军也不必担忧。” “你究竟是什么人?”虽然钟离春这么说了,但是还有足够引起有些人的担忧,“怕你方才的名也是假的罢!” “大胆!竖子岂可如此对王后娘娘说话!”刘启看到那人上前一步,当即目光一寒,挡在了钟离春面前。 “刘启!”钟离春脸色一变,赶忙唤住刘启,但是刚刚那句“王后娘娘”已经是无法挽回了的。 “你是……”淳于髡身为朝堂上之上,脸色立马肃穆起来,“你当真是王后娘娘?” 而其他的人,早已经惊愕住,呆愣在原地,眼里带了几分茫然。 “是我。”钟离春叹了一口气,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便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否则反而让他们这些人心生芥蒂,倒不如痛痛快快承认了来的真实,“隐瞒了身份,愧对诸君。” “王后娘娘不是唤钟离……”淳于髡眉头一皱,大王立王后之时,他并不在临淄,否则怎的都得好生阻拦一番的,一国王后岂能够说立就立?不过他记得那个女子不是唤无颜啊…… “诸君,我复姓钟离,单名一个春字,不过就这容貌而言,唤无颜不正好恰当?”钟离春轻笑一声,眸子里的神色坦坦荡荡。 “不知王后娘娘今日前来作甚?”不论眼前之人是何人,就方才那番国家言论,便足够让他心服口服,现在知晓了钟离春的身份,更是欢喜了。 他们齐国有此女子为王后,当是万民之福!至于容貌……不过皮相尔尔! “今日我前来,诸君不必多想,只是想请诸君移位于另一处论道议政。”钟离春点了点头,心里感激淳于髡给了自己台阶下。 “王后这句话何意?还请明示”这些人左右看了看,都没有参透钟离春话里的意思。 不过现在,他们对于钟离春的敌意却是没有了。 “大王想建一处学宫,欲请诸君前往议政论道讲学,可只议论国事,不参与国事决策,食上大夫食,不知诸君可应?”钟离春后退一步,朝眼前的这些颇有才能的人鞠了一个躬道。 第一百二十章 八方贤才 “此事……此事是娘娘的意思,还是大王的意思?!”随着钟离春这句话说完,场面顿时陷入了一个颇为诡异的沉静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淳于髡倒吸了一口气,面露激动的打破了当下局面。 而随着淳于髡这句话问出口,方才沉默着思考的那些人也一个个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钟离春。 对于他们来说,方才钟离春所言的无疑是一个福音,毕竟往日里还从未有哪个君王愿意对他们以如此待遇。 更有甚者,他们还是被驱逐的对象,便是就今日这般讲学论道,那也是悄然进行,光明正大的,只是论道讲学不用参与国事决策便能够事上大夫之食,如此之事他们又怎么会不心动?! “既是大王意思,亦是我的意思。”钟离春低低一笑,“为了打消诸君疑虑,故而我今日才特意亲自前来,不知我这般做,可能够请得动诸君?” “王后娘娘这,这我们岂能够担待得起呢?”淳于髡激动得搓了搓手,一张黑脸都泛红了。 “诸君若是不信,可到稷下一看便知,那儿不久之后,便是诸君尽显才华之地。”钟离春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淳于髡身后那些文人才士,“只要诸君愿去,必然以礼待之。” “今日时辰不早,便同诸君告辞,待得稷下学宫开启之日,无颜便在那儿,恭候诸君。”钟离春微微一笑,点到即止。 说完,钟离春再度朝众人一躬身后转身离去,“刘启,我们走。” “娘娘!下官同你一道!”淳于髡现在已经乐得找不到北了,朝身后那些一个个还呆着的人嘿嘿一笑,挥了挥手便朝门口跑去。 待得几道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后,剩下的人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这是……飞黄腾达了? “诸君今日可散了,若是心中有疑虑,便再之后去看看王后娘娘所言是否为真。”就在他们一个个还皱着眉头琢磨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两道身影,坐在轮椅上的人微微一点头,眯了眯眸子道。 “是!今日多谢伯灵公子!”听到来人这么说,那些人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躬身道。 有这个人这句话,他们方才是安了心。 待得屋里的人都走遍了之后,坐在轮椅上的人不由轻笑一声,抬起头来看向推着自己轮椅的人,“期思,只怕是今后我这屋子……便要人去楼空了。” “你本就不喜热闹。”推着轮椅的人低低一笑,摇了摇头,脚步移动之时,轮椅发出秃噜秃噜的声音,“如此不还更好嘛。” 孙膑轻笑一声,笑得有些欢快,“果真还是你懂我。” “我若是不懂你,这天下底便会少却一对知己。”田忌目光里晃过一抹笑意,将人往里头推去,“不过今日的来人,还真是出乎你我的意料了。” 孙膑眼里闪过一缕精光,点头道:“钟无艳……钟离春……这个王后娘娘,有些意思。”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师父门下有个女弟子,你们唤她春儿?”田忌挑了挑眉头,不着痕迹的问道。 “是了。”说起这个,孙膑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柔和,“我记得她刚到鬼谷之时,还不过十岁,性子却有了十分机灵,那个时候常常缠着我们一众师兄弟,那个时候她最爱闹的就是我和庞……” “伯灵。”田忌打断了孙膑的话,轻轻咳嗽一声。 孙膑微微一愣,抿了嘴角,不一会儿又道:“你不会觉得这个钟离春就是我那个小师妹罢?” “不无可能。”田忌轻轻哼了一声。 “不会的。”摇了摇头,孙膑伸手拍了拍放在自己椅背上的那只手,“春儿模样生得十分俏丽,如今年岁算起来也不过是双十出头,不会是王后娘娘的。” “便真是你师妹,岂不更是好事。”田忌轻轻叹了一口气,车轴转动的咕噜声又响了起来? “便真是我师妹,也不一定是好事。”孙膑摇了摇头,缓缓道,话里带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若是我们能够一统天下,师门之间……便不会有纷争了。” “王后娘娘……王……”淳于髡出门之后便追上了钟离春的步伐,明明是当年敢于在相国邹忌面前质问的人,在钟离春面前却是收敛得颇为憨厚。 “将军有话但说无妨。”钟离春步子一顿,目光在四周扫过,“在外面,可以不必鞠礼。” “娘娘说的是,但是下官示娘娘为下官敬重之人,于情于理,礼不可废。”淳于髡呼了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看着钟离春,欲言又止。 “淳将军若是想要问我今日所言是否作数,那便不必了。”钟离春淡淡一笑,从容道。 “不是,下官是想同娘娘提一个小小的建议。”淳于髡一听到钟离春这么说,立马摆了摆手。 “洗耳恭听。”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娘娘今日所见英才,乃是天下冰山一角,下官可以断定,当稷下学宫一成,定然还会有连绵不断的人才来我大齐,不知娘娘打算如何对待他国人才?”淳于髡目光灼灼地看着钟离春道。 听完淳于髡这番话,钟离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笑了起来,“齐国有淳将军,当真是万民之福,淳将军请看,那儿……便是我现在要去之地!” 说完,钟离春朝临淄城的城门处一指。 在出来之后,她也想到了这个,那便是不仅要广纳齐国人才,还要迎接天下英才! 而这一点,可谓是淳于髡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娘娘妙哉!”淳于髡顺着钟离春的目光看去,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掌一拍,当即请命道:“若是娘娘信任,此事可交由臣去办!” “我自己去罢。”钟离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齐国人才皆是我亲自前去,能够迎接天下英才,更该礼贤下士不是吗?” “那臣……同娘娘一同前往!”淳于髡心里一想,话里的恭敬意味更重了。 然而,让钟离春和淳于髡都没有想到嗯是,当她们登上临淄城墙之时,一道身影早已经在那儿等候了。#####有个重要的消息发在作者有话说里面,大家看完这章一定要去看啊!!非常非常重要!!!!!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艳真丑 “微臣参见大王!”淳于髡跟在钟离春身后刚刚登上城门,前头钟离春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淳于髡正准备开口询问,目光瞥到前头那人的时候,不由一个激灵跪了下来道。 “起来罢。”田辟疆看也没看钟离春,乜了一眼淳于髡道,“你怎的在此?” 淳于髡这儿还纳闷自家这高高在上的王今日个怎么会突然到了这个地方呢……但是他作为臣子哪里好问出这句话来,况且君王已经开口问他了不是? 轻轻咳嗽一声,淳于髡开口道,“臣是同王后娘娘一同过来的,臣今日得闻王后娘娘欲要办稷下学宫,故而同王后娘娘一同前来。” “你?”田辟疆眉头挑了挑,这才幽幽的将目光投到钟离春身上,轻轻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罢,广纳八方英才之事,寡人就交由你去做了,至于王后……现下随寡人一同回宫。” 说完,田辟疆转身便下了城墙。 “大王,大……”淳于髡这头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头田辟疆的身影已经下了好几个台阶。 钟离春看着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的那道身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方才对于淳于髡说话的语气明显带了几分怒火,这个原因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私自出了宫? “淳将军,此事便拜托你了。”钟离春转身朝淳于髡点了点头道。 “王后娘娘请放心,臣定然……”淳于髡面色一凛,定声道。 “钟离春!还在那儿作甚?”然而不等他说完,那原本已经走了好几步的王突然间回过了头来。 “那我就先走了。”钟离春笑了笑,话里带了几分无奈,“我信你能够办好此事。” 待得钟离春跟上田辟疆的步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出现在淳于髡视野里的时候,淳于髡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后脑勺,为何他有种感觉,大王是不满意王后娘娘今日一个人出来啊…… “大王……王……哎呦……”钟离春一边提着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唤着前面的那个人,一时间没有看到身前,额头便撞上了某人的……脊背。 田辟疆身子一僵,强忍住让自己转过身来的冲动,“王后要说什么回宫再说,宫外可不是随意说事的地儿。” “我……”钟离春呼吸一窒。 “在寡人面前,王后以后需得记得自称为妾。”田辟疆轻哼一声,继续往前。 钟离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眼里闪过一抹无奈,这什么跟什么嘛?如果不愿意听自己说的,刚刚继续走不就可以了?干什么要停下来?停下来就算了,干什么让自己撞到额头。 钟离春这边心里暗暗想着,却是没有看到前头的男人那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丝小小的笑容。 待得二人回到王宫后,钟离春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了,她是该直接回东宫去呢?还是再抓紧这个机会和田辟疆说清楚事儿呢?不管能不能说道清楚,至少说道一下,表达一下她的诚意不是? 而前面的田辟疆也不知不觉之间放慢了步子,他也在等着身后的女人看看她是否有什么话要主动跟自己说。 今日突然出宫的事儿,他一猜就能够猜到三四分她想要干什么,然而哪怕是猜中了,也是气的,这个女人出宫之前就不会和自己通报一声吗? 一国王后就这么出去,当真是以为她顶着那么一副面容,便万事无忧,百事大吉了嘛? 一想到这儿,田辟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但是隐隐约约又有种窃喜……他的王后究竟是如何的有才有貌,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看到前面那人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袖袍,本就佝偻着的身体便显得更加矮小了,远远望去,仿若背上背了一个驼峰。 而这个模样仪容,哪里有一国王后的姿态,又哪里配得上前方气宇轩昂,高拔挺俊的身姿…… “大王……”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天人交战了又好一会儿,钟离春终于还是打算自己先开口,至少……唤一句,看看前头那人停不停,若是不停那便……算了。 这头钟离春心里还在想着,前头那人却突然转过了头来,“何事?” “我……”钟离春惊了一下,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眼前那张脸在自己面前迅速的放大…… “嗯?”田辟疆挑了挑眉头,“没有什么要说了,寡人就回去了。” 钟离春撇了撇嘴,轻轻咳嗽一声,到了嘴边的道歉又咽了回去,转而道:“大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城墙上?” 田辟疆眸子一闪,唤住他就为了说这个? 嘴角抿了抿,哼了一声,田辟疆头也不回的走了。 为什么会在城墙上?当他猜不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大王……”钟离春目瞪口呆的看着转身离去的人,她刚刚那句话可是说错了什么? 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钟离春垂着头转身朝东宫走去,罢了……以后再寻机会罢,今日这一趟让她颇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钟离春走了约摸十步的时候,一道声音陡然在远处响起,“钟无艳?” “嗯?”钟离春瞬间转头,脸上带了几分呆愕。 远远地望去,这张脸还是如此的丑,田辟疆想……面对着这张脸都能够心甘情愿的让她一国王后的,恐怕只有自己了罢? 这么一想,心里突然很是痛快。 嘴角一勾,田辟疆眸子闪过一丝笑意,“钟离春,钟无艳,名副其实,真丑。” 说罢,田辟疆袖袍一拂大步流星离去,又似乎闲庭信步。 “这……”钟离春被这么几个字可谓是惊得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田辟疆这什么意思? 钟无艳今日是她的化名,是在警告自己今日所为他都知道,故而才早早的在城门上侯着了,还是…… 一时间,钟离春脑袋里晃过无数的想法,唯独没有注意到田辟疆说那句话的时候,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笑意。#####明天上架,更新字数过万!!就问你们期不期待!!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宫撒野 钟离春带着一肚子的不解与郁闷回到了东宫,她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田辟疆对于自己做的事情没有反对,而且是支持的。 这算是她今日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轻轻叹了一口气,钟离春进了里殿正准备直接休息一会儿,却发觉宫里的宫女们都有些神色怪异。 钟离春看在眼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妙音唤了过来。 “可是我走之后这宫里发生了何事?”待得妙音过来请安之后,钟离春直接开口询问。 “娘娘……”妙音眸子闪了闪,有些犹豫,但想着早说晚说这事儿自家娘娘总归是会知晓的,于是将今日的事儿挑了个大概说了,最后道,“娘娘,那些不知趣的,奴婢已经让她们自己去寻主子去了。” “此事你处理了便罢。”钟离春微微一笑,目光里闪过一抹赞叹,“若是有何人有意见,便让她来寻本宫罢。” 这东宫里头有几个真心,几个假意,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如果没有冒头那便随了她们闹去,但是若是想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那便试试自己的斤两。 “是!”妙音也没有想到钟离春居然会如此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的心里想法,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钟离春这么做,这么说,无疑是给了她莫大的信任。 “妙音。”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眼里闪过一抹疲倦,“东宫里头的事情,还得多需你留意了。” 后宫的什么绕子,还真是不适合她,以往在骊山时候同众姐妹在一起的时候使心眼同如今后宫这些个人之间的心眼可谓是截然不同。 若是可以,她宁愿生来就是男儿身啊…… “是,奴婢谨记娘娘吩咐。”妙音眼里闪过一抹正色,定定点头道。 待得妙香出去后,钟离春撑了下巴靠在桌面上,琢磨着她现在就等稷下学宫修建完善了,届时只要那些人才愿意去,那就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大事。 其二……她还要做什么呢? 钟离春想啊想,想啊想,当她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却是被一阵嘈杂声音给惊醒了,这才发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之间给入睡了。 眨了眨有些迷离的眼睛,钟离春呼了一口气,心里无奈自己怎么现在就这么瞌睡了……难不成是这王宫和自己水土不服? 钟离春这头想着,压根就没有往自从田辟疆发现了她真实的面容之后,她便之后的好几夜都没有熟睡超过三个时辰…… “王后娘娘怎的白日就入睡了?”女人低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让钟离春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难不成是年纪大了,身子容易乏?” 声音停下之后,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有些酸麻的手臂,抬了下巴往声音来源处望去,声音一冷,“放肆!” 笑声戛然而止…… 来人被钟离春这么一吼,整个人都呆愣在了那儿,身子都抖了一下,脸上得意的笑容便凝固在了上头,显得……颇为滑稽。 钟离春眸子一乜,没有看到妙音的身影,脸色顿时一沉,妙音不可能不唤自己,除非…… “妙音呢?”钟离春冷声开口。 “她?”来人轻哼一声,“她在外头跪着呢……挡本宫的路,当真是活腻了不成?”女子勾了勾唇角,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而在这个时候,她身边的侍女也跟着掩唇笑了起来,虽是小小的动作,但是钟离春怎么可能没有发觉。 眸子一凛,钟离春大步往外走去,走过那女子身边时,声音压低,“东宫的人,你也敢动?” 说罢,不等女子回答,钟离春几步便走出了门外,果不其然……妙音正跪在地上,而她身边还有几个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的宫女。 “滚!”钟离春眸子一寒,几步上前,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钟离春已经出手抓住那几个宫女的手腕,继而重重一捏。 此起彼伏的痛呼声顿时在东宫大殿门口响起,钟离春看都没看那些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宫女,一把将愣在当下的妙音拉起来,“没事儿罢?可有哪儿受伤?” “无……无事。”这一下,妙音是真的被钟离春的这一手给怔住了,愣愣地看着她,她知道眼前这个东宫娘娘定然是有过人之处的,但是刚刚那一手,哪里像一个约摸四十的老妪表现出来的情况? 这身手,这手法……便是宫里的侍卫,妙音觉得都不见得能够比娘娘更快了去。 “没事儿就好。”钟离春心里松了一口气,左右打量了一下妙音,没有发觉她身上有哪里明显的外伤,这才放了心,点了点头道,“走罢,跟我进去。” 说完,拉过妙音的手径直朝里头走去,没有再多看地上的几个人一眼。 但是她知晓,地上这些个女人的手,这辈子怕是就废了…… 不要怪她心狠,她向来不认同孔丘所言的以德报怨,但是那一句以直报怨却是觉得不错。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你……你居然……”在钟离春出去之后,里头的女子按捺不住,也跟着出了来,且眼睁睁的看到了钟离春拉起妙音就走,以及……地上这些她向来用来粗使的宫女一个个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 “你今日来东宫所谓何事?”钟离春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冰冷若刀子。 “我……我今日来是要同你说,碧鸢本宫带走了。”女子身子抖了一下,把身边的女子一把拉了出来,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势一些,奈何怎么听都有些中气不足。 钟离春目光从她那张颇为艳美的脸上滑到那个名唤碧鸢的宫女脸上,再想起今日妙音跟她说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反水就算了……还带着人到她这儿来挑衅,当真是以为东宫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吗? 嗤笑一声,钟离春点了点头,笑了,笑得颇为感慨,“走了就走了,不必来同本宫汇报,但是走了又回来了,那么……就没有必要再走了。”#####上架了,跪求我大佬们的推荐和支持!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为非作歹 “你……你这句话什么意思?”碧鸢一听到钟离春这么说,整个人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便往那衣着华贵的女子身后躲去。 钟离春冷笑一声,点了点头,“知道害怕了?很好。可惜……已经迟了。” “你要做什么?”那女子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张开手如同护小鸡一般将身后那人给保住,但是奈何看起来她自己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私闯东宫,该当何罪?!妙音,告诉本宫!”钟离春不退不让,步步上前并不理会女子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弧度,一边大声道? “回王后娘娘,当杖毙处死。”妙音心头一怔,却还是立马回答道。 “顶撞王后,为非作歹,又该当何罪。”钟离春继续道。 女子又后退一步,面色煞白一分。 “回王后娘娘,该发配边疆为奴。”妙音咬牙加大了声音。 “那……挑拨后宫干系,欲动乱后宫,又该当何罪?”离女子只有一步之遥,钟离春堪堪站定,问出最后一句话,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回娘娘的话,若是如此,该当以五马分尸处死。”妙音眸子一闪,垂下头道。 五马分尸处死几个字一出来,当下便传来一阵阵抽气声,方才还在地上哀号的那些个宫女一个个爬了过来,祈求钟离春的原谅,大呼知错。 “本宫记得你是南宫的罢?怎的?打算挡着本宫处置这个祸乱后宫的宫女?还是你和她是一伙的?”钟离春头都没有回一下,对于那些充斥在耳边的声音充耳不闻,看着面前花容失色的女人微微一笑,声音温和道。 “娘娘,娘娘救救奴婢!”至于那碧鸢,在妙音说出来第二个的时候。早已经吓得瘫倒在了地上,扯着身前女子的衣袖,声泪俱下的道。 “南宫娘娘……你可要想好了哦。”钟离春淡淡的乜了一眼那碧鸢,声音带了几分叹息。 若是老老实实离开就罢了,偏生还不长眼回来挑衅,挑衅便罢了,千不该万不该先去寻了妙音…… 钟离春就是那么护短的一个人,曾经骊上的有一次姐妹回家被家里的人欺负了,钟离春二话不说带了人去,直接将那家主吓得愣是认了错。 “你……你莫要恐吓本宫,你若是这么做,便是为非作歹。本宫……本宫要去告知大王!”南宫娘娘此刻早已经吓得心扑腾扑腾地直跳,但是她想若是自己今日服了软,岂不是这辈子都在眼前这个丑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既然这么说……你是打算护着她了?”钟离春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气性突然间就蹭了上来。 最是不喜的就是心口不一的人! “我……你不能够拿我怎么样!我的肚子里……肚子里如今有大王的孩子!”南宫娘娘后退两步,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又抬起了头。 是了是了……她的葵水已经推迟一个月未曾来了,应该是怀了大王的孩子吧,应该是的……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钟离春的步子也是一顿,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这个女人有了田辟疆的孩子?这不是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为何她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 “怎么样?你还不让开,让本宫回去?!”看到钟离春愣在当下,南宫娘娘瞬间嚣张了起来,嘴角带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钟离春眯了眯眸子,正准备说话,身后却是传来一道威严十足的声音,一道悠哉悠哉的脚步声也随之而来。“哦?你怀了寡人的孩子?” 那南宫娘娘往声音来源处看去,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喜笑颜开,“大王……妾参见大王!” “你说你怀了寡人的孩子?”田辟疆停下步子,先是看了一眼钟离春,之后才将眸子投向依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一只手将她提了起来。 “嗯。”女子羞怯的点了点头。 “美人,寡人记得你说过怀了寡人的孩子的不是一次了罢?之后呢?可是害得寡人空欢喜了……”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挑了女子的下巴,话里带了几分唏嘘。 “妾……妾那是因为误会了。”女子身子一抖,想起了以前也是自己自以为有了身孕,结果却只是腹中胀气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会是真的罢…… “罢,往事既往不咎。”田辟疆松手,颇为大度道,“谁让你是寡人的美人呢?” “大王……”女子喜不自胜。 “然今日你到王后这儿来,告诉了王后你有身孕,那么就让大夫好生诊断一下罢,若是有那寡人为你加封如何?”田辟疆绕过女子,走向钟离春,低下头道:“王后觉得可行?” “大王自行做决定便可。”钟离春眸子闪了闪,别过了头去。 而一旁的女子早已经满心欢喜的等待告谢了,唯独在田辟疆询问钟离春的时候眼里带了三分不安。 万一这个女人嫉妒自己而说些什么那么如何是好?好在这女人识相…… “好!”田辟疆一拍手,“既然都认同寡人的做法,那么……就让大夫过来瞧瞧罢。” 说完,田辟疆率先往东宫走去,目的不言而喻——他打算在这东宫把事儿给弄清楚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先是同田辟疆行礼之后又是同钟离春见礼,最后才给那南宫娘娘请了礼,拿了帕子搭在她手腕上诊断起来。 田辟疆坐在最上面,目光幽幽地望着下面,“好好诊……” 待得过了约摸半刻钟,那大夫抬起头来,有些为难道,“大王,南宫娘娘阴脉虚,阳脉浮,身子盈亏……” “寡人就问你,她可有身孕?”田辟疆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大夫的长言大段。 “回大王……并无。”大夫身子一抖,心里终于明白了,感情这位南宫娘娘又以为自己怀孕了啊…… “没有?”田辟疆眉头一挑,目光幽幽地落在那面色惨白的女子身上,压抑了声音缓缓道:“美人……你又一次骗了寡人,还骗了王后。” #####今天万更!大佬们等我发力!手指酸痛求评论!!爱你们!!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可还满意 “大王……妾,妾是因为……”南宫娘娘此刻早已经花容失色,在大夫将真实情况汇报之后,她便噗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没有缘由。”田辟疆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目光里带了几分森寒,“寡人能够容许你欺骗寡人一次二次,但是王后这儿又岂是你能够随意放肆的?!” “可是她……”南宫娘娘目光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抬起手来指着钟离春,“如果不这么说,她就要杀了妾啊!” 南宫娘娘的这句话说的可谓是得歇斯底里,声泪俱下了。 钟离春目光淡淡朝她看去,她的身子便瑟缩一分,钟离春嗤笑一声,别过了头。 无所谓如何,且看田辟疆打算自己要如何处置罢…… “到东宫来为非作歹,便是寡人也是饶不了你的!”眼里闪过一抹冷意,田辟疆拍了拍手,“来人!将她逐出宫去!” 听到田辟疆下的这个毫不留情的命令,饶是钟离春都有刹那间的诧异,眼里闪过一抹晦涩幽幽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不!大王,你不能够这么对妾身……妾身对你忠心耿耿!”南宫娘娘也反应了过来,赶忙往前爬了过去,歇斯底里道。 “寡人从不缺忠心耿耿的人!”田辟疆袖袍一挥将女人扒拉到一旁,语气冰冷,“寡人更不想看到有对王后不尊敬之人!” “大王……大王你好狠的心,你怎的可以……怎么可以!”南宫娘娘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摇头道,泪水已经糊了整张艳丽的脸。 田辟疆嘴角一抿,岿然不动,却是一副绝情的模样,而钟离春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 南宫娘娘看田辟疆这个模样,对于他的行为早就了然于胸的她顿时心就凉了半截。 他是真的不打算要她了……可是为什么?他以前不是很宠爱自己的吗?为什么…… 目光投向旁边的女人,南宫娘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伸手在地上拍着:“钟离春!就是你!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独得大王宠爱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便是这宫里随便一个宫女都能够比你美上十倍,便是我死了,大王也不会对你动心的!你这个毒妇!” “住口!”田辟疆眸子一寒,心里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蹭的一下起身,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身后那淡淡的声音给打断。 “是我要赶你出宫吗?”钟离春看着坐在地上欲要发狂的女人,脸上带着不屑的神色,缓缓问道。 “若不是你……”南宫娘娘眸子瞪大,抬起手指着钟离春。 “若是我!”钟离春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前所未有的威严,“你今日莫要说逐出宫了,便是东宫你都不见得能够活着出去!” 一句话说完,整个东宫鸦雀无声。 南宫娘娘还维持着方才呆愣的模样,手指还指着钟离春,脸色惨白若鬼,反应过来之后声泪俱下的朝田辟疆磕头道,“大王,你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娶了一位怎么样的妇人了罢?她……她好歹毒的心肠。” 然而,众人都觉得这一下这位面容丑陋的王后估摸着当真会被训斥的时候,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田辟疆转过头,幽幽地看着钟离春,话里带了几分无奈,几分询问,“王后想要寡人如何处置她?” “随你。”钟离春眸子闪了闪,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径直起身道,“妙音,扶本宫进去罢。” 竟是……直接把大殿里的一堆人落在了这儿,包括田辟疆。 钟离春走了之后,田辟疆摸了摸鼻子,莫名的觉得自己有种被媳妇跟自己置气的感觉。 不对啊……他被她骗了,生气的不该是他么?怎的最后还成了她生气了? 田辟疆皱着眉头,想着自己在看书怎么都看不下去,出去散散心不知不觉便又到了东宫,看到东宫门口的这一幕的时候的心情,莫名的觉得五味杂陈。 “大王……大王,你不能够这么对妾,妾陪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够就这么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南宫娘娘目光戚戚地望着田辟疆,眼圈四周皆红了起来,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田辟疆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若是不惹是生非,寡人何至于要将你赶出宫去?为何其他的人能够安生待在宫里,就你要惹是生非?” “妾……妾不是……妾今日来只是想要同王后说说让碧鸢去妾宫里伺候,可是王后娘娘的侍女却挡着妾,妾进去之后王后娘娘就撑着睡着了,妾只是……”南宫娘娘一边摇头,一边上前,想要抓住田辟疆的下摆。 钟离春怎的又撑着睡了?难不成身子不适?田辟疆皱了皱眉头,径直起身就往里面走,南宫娘娘顿时跌在了地上。 “大王……” “处理好,莫要让寡人再看到她,还有那个叫什么碧鸢的,既然想要伺候她,那便一起处置了罢。”丢下一句话,田辟疆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里殿。 “你……”看到端坐在首位,手里拿着竹简的女人,田辟疆步子微微一顿,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不过,他在外头处理人,这个女人就如此的淡定从容? “今日她可打搅到了你?”轻轻咳嗽一声,田辟疆还是打算自己先开口。 “没有。”钟离春抬起头扫了他一眼,目光里带了几分幽幽的神色,“再说,你不是处理了吗?” “那我处理的……你可满意?”田辟疆大步上前,径直在钟离春身边坐下,嘴角勾了一抹笑容,叹了一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钟离春目光幽幽地盯着他,待得田辟疆幽幽地喟叹一声,将茶杯放下的时候,幽幽道,“大王,那杯茶我喝过一半了。” 田辟疆身子一僵,觉得嘴里的水莫名的变了另一个味道,不过…… 似乎也不错。 “剩下的……寡人替你喝了。”田辟疆呲了龇牙,大手一挥。 钟离春呼吸一窒,愣在当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心悦于你 “怎么了?王后难不成舍不得一杯茶水?”田辟疆啧啧出声,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如此,可当真没有帮助寡人广纳八方贤才的模样了。” 钟离春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去。 “怎的还成为了你生寡人的气了?”看到女人这个模样,田辟疆有些无奈,挥手让妙音出去后起身朝钟离春走去,“明明不该是寡人生你的气吗?” “我……”钟离春想要起身,却被人瞬间堵在了椅子上。 双手撑在扶手上,将女人整个困在自己的所控范围内,田辟疆终于觉得心满意足了。 “你看你,容貌骗了寡人就罢,还私自出宫,这让寡人的威信于何存?你当真以为那女人过来找你只是为了要一个宫女?”田辟疆轻轻哼了一声,缓缓开口道,“虽然是王后,可是小辫子也不能够被人抓紧了。” 不过也怪不得她……她毕竟刚入宫不久,自己也没有怎么同她说道这些,罢了,还是待得之后有机会再说道罢。 钟离春定定地看着他,嘴角抿得死紧,她哪里听不出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自己出宫的事儿定然是违背了规矩的,而他今日来正好是救下了自己。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心里反而更加不痛快了。 “怎么了?你还觉得委屈了?被别人闹了,寡人不是帮你处理好了吗?”田辟疆看到眼前的丑女人这么咬着牙瞪着自己,语气重新转为无奈,目光落在那块系在脖子上藏在中衣里头的某样东西。 “你!”钟离春哪里会想到田辟疆突然间会动手扯自己的玉佩,眸子一闪之时,玉佩却已经落到了田辟疆手里。 看了看落在自己手掌心里的玉佩,再看看虽然面容上的那些伪装明显还在,但是修长玲珑的身姿却浮现出来的女人,田辟疆勾了勾唇角,颇为得意道,“世人没有知晓寡人的丑后是一个真正的绝世大美人。” “还给我!”田辟疆这样的举动无疑让钟离春觉得颇为难堪又危机感十足,皱起眉头就想起身,但是现在这个姿势……又实在是不好发力。 “春儿……以后你这个模样,只给寡人一人看可好?”出乎意料的是,田辟疆似乎没有听到钟离春那气恼的话,伸手摸上了钟离春的眉眼,眸子里的神色渐渐转为痴迷。 钟离春猛然一别过头去,目光里带了几分愤意,“田辟疆,你做什么?!” “春儿……无颜……你说你只要用这个模样出去,就足够大乱天下了,偏生你还生得如此无双智谋,若是被秦国又或是楚国的国君知晓,春儿……我们就不可能过安生日子了。”田辟疆眉头皱了起来,幽幽地道。 “你说什么胡话?!”钟离春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只是语气却不知不觉间放低缓了许多。 “寡人没有说胡话。”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春儿,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美,真的……你的智谋已经显露在了众人面前了,寡人无法阻挡你,可是你的容貌,今后万万不要给除了寡人的第二个男子看了,实在是……太过危险。” 田辟疆想,在看到钟离春真实的面容之后,他如此气恼的还有一个原因,恐怕是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罢…… 他怕这样美又这样智慧超群的女子,他无法让她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也怕自己抓不住她…… 可是他又很庆幸,庆幸这样的女人是在他齐国,而且是他的王后,他更庆幸自己觉得她应该作王后的那一刻,没有在乎过她的容貌。 “你这是什么意思……”钟离春有些迷糊,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怔怔地问道。 “告诉寡人,你如今的年岁。”田辟疆却是不答,目光里带着幽幽的笑意。 “我……双十。”钟离春这一下竟是如同受了蛊惑那般,开口道。 哈哈一笑,田辟疆眸子里满是心满意足,点了点头,“很好,寡人比你年长。” 年长年幼……有什么关系?钟离春愣是不知道这个事儿同她要问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但是于田辟疆而言,这个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于他而言,钟离春是怎么看怎么好,哪里瞧哪里好,哪怕是有这样一个的,哪怕是自己比她年长,于他而言,都有种喜不自胜的感觉。 “无颜,寡人心悦你。”田辟疆低低一笑,笑弯了眉眼。 “轰”的一下,钟离春如同遭到了五雷轰顶,整个人的手脚都在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放置了。 这个人……说什么? “春儿,寡人说……寡人心悦你。”田辟疆看着眼前呆愣住了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再度低沉了声音道。 “心悦什么?”钟离春能够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跳动声,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忍住了那种不可言喻的感觉。 “心悦你。”田辟疆道,眼底似有星辰闪烁。 “你……”钟离春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和这个男人说什么。 “是的,心悦你。”田辟疆将手里的玉佩重新给钟离春系上,转而拉住她那又变得粗糙丑陋的手,“春儿,你明白寡人的心意吗?” “田辟疆……你为何……”突然说这些话……钟离春愣愣地看着他,突然间的情况让她怎么看都是措手不及的。 “怕以后没有更好的时机说了,也怕你当真生寡人的气了,你看,其实此事真的寡人没有什么错不是吗?”田辟疆眨了眨眼睛,毫不意外的猜中了钟离春此刻心里想说的话。 钟离春嘴角抽了抽,摇了摇头,眼里的神色渐渐转为清明。 他这句话……她可以很肯定自己心动了,可是…… “怎么了?春儿?”田辟疆看到钟离春摇头,顿时面色紧张起来。 “心悦是一辈子的事情,田辟疆……我们一辈子还很长。”钟离春呼了一口气道。 “不。”田辟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心悦是一瞬间的事情,两相情愿才应该是一辈子。” “所以……大王,你是在哪一瞬间心悦我的呢?”钟离春突然轻笑一声,眸子里满是释然,“是在玉佩摘下来的那一刻吗?” 若是如此,所心悦的也不过是皮相罢了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爱尽所有 听到钟离春这句话的时候,田辟疆有一瞬间的愣怔,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她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心里有一瞬间的恼怒,但是很快田辟疆便反应了过来,目光里闪过一抹无奈。 其实真的怪不得这个女人这么想对吧……是他自己一开始不曾将心意表达清楚,也怪他没有在看到她真实面容的那一刻之前表露心迹。 他承认,饮食男女,食色性也,当他看到她真实的面容的那一刻,除了生气她骗了自己之后,也有欣喜…… 轻轻叹了一口气,田辟疆淡淡地摇了摇头,“春儿,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是在看到你真容之前便已经心悦了。 钟离春听着这句话,心里隐隐约约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嘴角抿了抿之后别过了头去。 “你不信寡人么?”田辟疆再度问道,想要将钟离春的头带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眸子,却终究没能够出得去手,“罢了,寡人知道很难让你相信,不过便如同寡人所言,心悦是一瞬间的事情,两相情愿……寡人可以用一辈子来等你。” 说完,田辟疆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 当田辟疆起身的那一刻,钟离春有种自己新生了的感觉……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钟离春终究是忍住了自己去看这个男人的冲动。 他是真心的吗……她不知道,她或许希望是如此罢,其实她也并非没有期待过,可是之前隐藏自己面容的时候,她从未期冀过,以至于她现在……不敢信。 “以后无人时,寡人唤你春儿,有人时,寡人唤你无盐罢。”步子即将踏出去的那一刻,田辟疆突然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笑着道,“可好?” 钟离春眉头一挑,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那双带笑的眸子。 田辟疆哈哈一笑,袖袍拂开,竟是颇为开怀。 望着那道背影,钟离春皱了皱眉头,他方才是在询问自己吗?只是在告诉她罢了…… 摸着脖子上的玉佩,钟离春嗤笑一声,玉佩入手温润,若丝丝流光,可是谁知道这样一块玉佩却有这般妙用。 奇怪的是,田辟疆居然也没有因此而多问自己。 此刻的钟离春只是在诧异田辟疆居然没有因为这个而对自己多问什么,却没有想到自己身上这个是多么不可多得的宝贝,只要是有一点儿歹心之人,她怕都是岌岌可危…… “娘娘,都处理好了,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妙音在田辟疆走远之后进了里屋,噗通一声跪下道。 看着又跪下的人,钟离春有些无奈,她们在骊山的时候,平辈之间都是行平辈里,便是师父都只有在大拜之时才会行大拜之礼,揉了揉眉心,钟离春开口道:“起来罢。” “娘娘今日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摇了摇头,妙音眼里突然闪烁了几分泪花,不仅没有听钟离春的话起来,反而朝她磕起了头来。 “妙音,本宫说了让你起来。”钟离春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起身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本宫知晓你是真心相待,自然也不会让人欺你,辱你了去。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了本宫的那些师姐妹。” “娘娘的……师姐妹?”妙音被钟离春扶着站起来,听到她这么说,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点了点头,说起自己的那些师姐妹,钟离春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笑容,“是啊,都是同你年纪般大小。” 听到钟离春这么说,妙音心里晃过一抹诧异,王后的师姐妹才这么大么,可是王后娘娘的年岁已经…… “本宫有一个师妹,叫做橪橪,天性活泼,又最爱惹是生非,便是我师父都经常拿她没有法子。”钟离春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脸上的神色无比的和煦而温和。 妙音静静地看着,突然间有些羡慕那个唤作橪橪的姑娘,不过她这样也很好不是吗?娘娘是真心待她,是真的对她好。 从今天王后娘娘把自己从南宫娘娘她们手里救下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想自己这条命就是王后娘娘的了…… 若是大王会要处置王后娘娘,那她一定会拼命拦住,若是自己没有法子,那她就也一定跟了去! “妙音,你去寻些书简过来给本宫看看罢,平日里也是怪无聊的。”钟离春坐着坐着,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起田辟疆走之时的那个笑容,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妙音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书简?娘娘想要看何种类型的?” “各地方的记志罢。”钟离春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 在鬼谷里头,师父教她最多的是兵法,告诉她如何用人,如何排兵布阵,到了骊山之后,便是学的功夫,倒是如今这各个地儿的事情,反而不甚了解得多。 “王后娘娘还当真是同各宫的娘娘与众不同。”听到钟离春这么说,妙香先是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钟离春不解其意,却也知道她没有什么恶意,于是挑了挑眉头,“你笑什么?” “王后娘娘,别的宫里头的娘娘们想要的都是如何寻些女红,如何装扮制向的画集来观看,偏生咱们王后娘娘与众不同。”妙音眨了眨眼睛道,“不过娘娘越是如此,妙香越是敬佩。” “你这丫头。”听到妙音的回答,钟离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她来到这后宫,本来就不是为了争夺君王的宠爱的,要那些女红香经作甚? “娘娘您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寻来。”看到钟离春的表情,妙音嘿嘿一笑,起身欢快的跑了出去。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那就是娘娘就是因为如此的与众不同,才让大王别样的对待。 在她看来,自己伺候的王后娘娘虽然样貌不美,但是她可以肯定,大王定然会发现娘娘的好的! 钟离春一个人坐在殿里,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妙音回来,打了一个哈欠后心里不由多了几分不安,最后索性出去自己寻人了。 “呦,奴婢给王后娘娘请安!”就在钟离春前脚刚出了东宫的门,前面便被一堆人堵住了步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投桃报李 “你是?”钟离春一看到这个人,顿时挑了眉头,她记得这个人是田辟疆身边的内侍官。 “奴婢是大王身边的内侍官,方才看到妙音去给娘娘寻书,故而帮娘娘把书都给搬了过来。”那内侍官笑了笑,伸手一拍,在他身后的几个人出了来,手里尽数捧着一本本树简。 钟离春眸子一闪,心里微动,这些个人做这些,若是没有田辟疆的命令,怕也是不敢做的罢。 不过…… 他不说,自己也就当做不知道罢了。 “有劳你了。”钟离春点了点头,“妙音呢?” “娘娘放心,妙音也马上就回来了,奴婢先帮娘娘将这些个书简给搬进去罢。”那内侍官嘿嘿一笑,脸上带了几分讨好。 钟离春乜了一眼他的笑容,轻轻颔首,让开了自己挡在门口的身子,“好。” “王后娘娘!”待得将书简放好后,那内侍官恭敬地回来给钟离春行礼,“书简已经摆好了,奴婢这就告退了,不知王后娘娘可有什么要交代奴婢的不曾?” “没有。”钟离春直截了当的摇头。 她难道有什么需要交代他的吗? “这……”内侍官明显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恭敬地点头,“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告退了,免得再叨扰了王后娘娘。” 这几个人走了之后,钟离春转身正准备进去,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钟离春步子微微一顿,转头看着来人,挑了挑眉头,脸上带了丝丝笑意,“方才不是有人给你把书简都搬了回来了,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娘娘!”妙香整个人半张脸都被那高出来的书简给遮住了,只剩下半只鼻子和整双眼睛在外头,听到钟离春的话后愣是想要行礼,偏生整个人又不敢动。 “把这些东西先放了罢。”轻轻叹了一口气,钟离春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往屋里走去。 “哎,是!”这头妙音整个人都是春风拂面的笑着,捧着一堆重得把手臂都快压得抽筋的书放在屋里,一卷一卷摆好之后才又抬起头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不是那些人都已经把书卷捧过来了吗?你这些又是什么?”待得妙音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之后,钟离春嗤笑一声,端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 “娘娘……”因为将书搬过来用了气力,此刻妙音的整张脸蛋都是红通通的,便是气儿都还有些喘,但是听了钟离春这么问之后,整个人的表情都扬开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感动,“娘娘,奴婢带回来的这些是大王让奴婢带回来的,是大王怕娘娘看得乏了,特意寻来一些有趣儿的书简让娘娘瞧的。” 妙音一边说,心里一边觉得大王可还真是细致,这可不就是怕娘娘无聊嘛…… 听完妙音的话,钟离春嘴角抽了抽,想到那个人说的话,心里莫名的有了几分感动。 上前翻了几卷,里头居然还有一些批注,钟离春眸子闪了闪,这莫非是田辟疆以前自己看的? “娘娘,奴婢瞧着这些书卷,可都是大王一本一本从他屋里找出来的。”这头钟离春拿着书卷还在思索,她身后的妙音突然遮住嘴巴吐了吐舌头,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大王如此用心认真的待王后娘娘,王后娘娘也该会十分欢喜罢…… “让你多嘴。”钟离春愣了一下,转过头来乜了一眼,最后却也自己忍不住笑了。 的确田辟疆给她寻来的这些个书都是颇为有趣的,不过于她而言……这书中之内容,不论有趣无趣,只要是她想要看的,那就是趣味盎然,若是她不想看的,便是趣味横生那也是味如嚼蜡。 至于这些…… 钟离春将手里的一卷卷好,放在了书案上,便是留在这儿也无妨。 “奴婢给大王请安。”那内侍官进去内殿之前看着那正在里头来回踱着步子的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自己待会儿再来禀报的冲动,恭敬地道。 步子一顿,田辟疆眸子一闪,几步走到内侍官面前,让人起来,“如何?她可有说什么?” 内侍官听到自家大王的话,稍微一抬起头来,便对上了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顿时心里一个激灵。 王后娘娘有说什么?王后娘娘那是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啊,他自然是明白眼前人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复,可是他…… 看到内侍官脸色微变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田辟疆刚刚还火热的心瞬间凉了半截,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道,“寡人知道王后的意思了,你下去罢。” “是。”内侍官心里暗暗抹了一把汗,想着如今大王的举动还真是……颇为不正常,难不成真的对那位丑后上心了? 可是他是真的亲耳听到大王唤王后娘娘无颜的啊……无颜无颜,这难不成不是嫌弃而是……情趣? 这么一想,内侍官无端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怕是越发的弄不明白大王了。 不过…… 内侍官退出去之前,看到那又已经踱步的人,心里灵机一动,开口道,“大王若是想要知晓王后娘娘如何说道的,不若问问那妙音,她是王后娘娘的身边人,而且大王让妙音将别的书卷送过去,便是有什么话儿,奴婢猜想王后娘娘也是同她说道的。” 说完,那内侍官不等田辟疆开口回应,嘿嘿笑了一声爬起来,“奴婢告退。” 田辟疆看着他火急火燎跑出去的模样,脸上带了几分嫌弃,眸子里却是闪过一抹亮色。 如此……倒不缺为一个法子。 不过若是此刻便让人将妙音从东宫唤过来,必然是有些不妥的,田辟疆搓了搓手,心想自己还是再等一个好时机再说罢。 不过田辟疆这头没有过去找妙音,妙音却是自己过来田辟疆的寝殿了。 “大王,王后娘娘让奴婢将这个献给大王。”妙音将手里的书卷举高,恭敬地道。 “拿过来。”压抑住内心的雀跃,田辟疆轻轻咳嗽一声,朝旁边的人挥了挥手。 当他看清上面写的内容时,嘴角不由勾了一丝弧度,他手里的这算是王后给他的……回礼吗?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第一百二十八章 流言蜚语 齐国后宫,大王因为王后将一直宠爱着的南宫娘娘逐出了宫去的事儿让后宫各位娘娘不可置信之余又不禁人人自危了起来。 虽然王后之位如今已经被人占据,但是在南宫娘娘被逐之前,她们从来未曾想过有何人能够占据大王的心。 便是曾经有过什么错误,也只是对其责骂几句便罢,这种把后妃逐出宫之事,还是第一次见。 因此此事之后,后宫也有传闻,王后不仅貌丑,更有精怪手段,能够让大王钟情于她一人。 一开始,这话儿还只是在几个宫女嘴里传来传去,但是天底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一来二去,便是田辟疆都知晓了…… “这些话,是谁说出来?!”一手猛地拍在桌子上,田辟疆觉得自己心里有团怒火在燃烧,好不容易这几日他觉得同钟离春之间的关系和缓了不少,偏生现在又听到了这样的话。 他都知晓了,更不要说本来就身处后宫的钟离春,虽是东宫,但是以她的性子本事,又怎么可能传不到她的耳朵?! 地上跪了好几个瑟瑟发抖的宫女,一听到田辟疆那威严十足的话瞬间煞白了脸色,眼泪直接溢了出来,“大王,奴婢不知……奴婢也只是听到有人说道,故而多嘴了几句,还请大王明查。” “多嘴?”田辟疆想起刚刚自己走到她们身后听到她们交谈的内容时,几乎是咬牙切齿了,“在背后议论寡人同王后,只是多嘴?!” 田辟疆眯了眯眸子,其实不用想也知道眼前这几个人的话是从哪些人嘴里传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只能够再次杀鸡儆猴了! “来人!”袖袍一拂,田辟疆坐回到座椅上,目光里闪烁着冷冽之色,“将这几个宫女拉到后宫御花园处杖毙,让所有人知晓,再在后宫妄自议论寡人同王后的下场!” “大王!大王饶命!奴婢真的只是道听途说,大王,大……” 宫女们被拉下去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老远还能够传进里殿,让这些跟在田辟疆身边的人都不禁有些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他们也明白了一件不能够触碰的事儿……那就是不得非议如今的王后娘娘。 将人处置了之后,田辟疆依旧是心绪难平,好不容易将干系维系好的,偏生又让几个乱嚼舌根的宫女们给糟蹋得一塌糊涂。 偏生……偏生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同钟离春说道此事。 “妙音,外头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闹?”钟离春目光还落在手里的书卷上,开口询问道。 妙音朝东宫门口看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立马提了裙角往里殿走来,笑了笑道:“娘娘听错了罢,外头并没有什么声音啊。” “当真没有?”钟离春挑了挑眉头。 “没有。”妙音摇头道。 钟离春抬起头来,将手里的书卷放在案上,起身道,“该是本宫自己去看看罢。” 她的听力比一般人的要好上几分,她在里头都听到了,妙音不可能不曾听到。 宫里主子惩罚宫女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若是平常的事情,她也懒得管,妙音也不见得会欺骗瞒自己。 而妙音之所以欺瞒自己,那缘故就只有一个……此事同她有关系。 看着钟离春当真打算出去的身影,妙音暗暗咬了咬牙,她这算是弄巧成拙了吗? “放开我们,我们知错了,放开……”被宫廷侍卫一路拖着走的几个宫女此刻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几乎是看不清视野里面的是什么了。 钟离春出去之后听到吵闹之后,眉头微微皱了皱,咳嗽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后娘娘……”侍卫们一看到是钟离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居然不知不觉的到了东宫门口,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王后娘娘!娘娘!求求你,救救奴婢们,奴婢当真不是有意妄议您的,奴婢们今后一定恭敬再也不胡言乱语。”那些宫女还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但是只听到这粗噶的声音后,立马如同找到了救世主一般,挣扎着往声音来源处冲去。 哪怕……无济于事。 看着这几个宫女,妙音只想骂上一路活该如此,但是终究没有敢说出来,叹了一口气上前道:“娘娘……这事儿不管咱们……” “放了她们罢。”钟离春打断妙音的话,轻声道。 “娘娘……此事是大王的命令。”几个侍卫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们不能够违背大王的命令,除非他们不要命了,哪怕眼前这个人是王后娘娘。 “既然如此……”钟离春沉吟了一会儿,抬起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先在这儿待着罢,本宫去同大王说个事儿,待得本宫说完之后,你们再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如何?” “这……”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最后点了点头。 此事听起来还是可行的。 “妙音,同本宫走一趟。”钟离春袖袍一拂,妙音皱了皱眉头,还是立马跟了过去,扶住了钟离春,心里的想法颇为不是滋味。 王后娘娘这不是要为这几个宫女求情罢…… 来到田辟疆的寝宫前,待得通报之后,看着从里头鱼贯而出的宫女内侍官们,钟离春心领神会的吩咐妙音就在外头侯着,自己独自一个人进了里头。 “春儿,你怎的来了?”田辟疆早就在里头起身侯着了,看着钟离春脸上的笑容无比的热切。 这几日他都在跟进稷下学宫之事,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给她一个惊喜,故而好几日都没有特意过去东宫寻她了,不过这问候与赏赐却是怎的都没有断过。 他就是想要让钟离春看到自己的心意。 “大王惩罚那几个宫女,可是因为她们议论的话。”钟离春哪怕是不问,也知道那几个人是犯了何事被罚,索性便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省的拐弯抹角。 听到钟离春这么问,田辟疆心里顿时道了一声不好,该不会更好给眼前人知晓了罢…… 不过知晓便知晓了,田辟疆并不担心说钟离春对于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满意的,他担心的是会不会因为那几个人而让眼前的人而心情不好,胡思乱想。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永以为好 “春儿,你听寡人说……”田辟疆看到四下没有旁人,索性去拉钟离春的胳膊,却被她直接甩开了。 “春儿?”田辟疆眉头狠狠一皱,这又是怎么了?他想要的是“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给钟离春送去自己挑出来的书卷,钟离春给他送来有关稷下学宫今后治理的法子,他给钟离春送去他爱吃的小点心,钟离春让人给他送来参汤,这难道不是示好吗? “大王,我记得我同你说过,后宫之中,若是偏爱,便会乱套罢。”钟离春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努力让自己不去看田辟疆那双热切的眸子。 言不由衷……她也算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心口不一……她也终究成为了自己不喜的那种人。 可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在两情相悦之前,她更是田辟疆的王后,是这个齐国的王后。 在成为这个王后之时,她便对田辟疆说了,他不能够专宠,当均衡后宫,免去后宫嫔妃争闹之祸。 “你这句话是何意?”听到钟离春这句话,看到那双清冷的眸子,田辟疆突然心里凉了半截。 “大王不该待我这么好,以我现在的面容,若是大王待我太好,不仅后宫众人会心生芥蒂,便是别国也会心生疑惑。”钟离春呼了一口气,别过头去道。 田辟疆一怔,眯了眯眸子,“那你说,你要寡人如何?你要寡人压抑自己对你的喜爱吗?还是说,你要寡人放弃对你的喜爱,去宠幸别的人?” 钟离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宠她,爱她,敬她,不该是很好的吗?后宫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到了她这儿,怎的就如同是累赘了呢? “大王!”钟离春拔高了声音,最终还是缓和了下来,垂下了眸子,“这样,不合适。”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田辟疆摇头,“你道寡人是爱慕你的容颜,色令智昏,寡人告诉你没有!寡人这些日子待你的好,你莫非心中就没有一丝感触吗?” 他下令撤雪宫,建稷下学宫,不全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他的父王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智,他田辟疆亦有此心! 若是说钟离春的到来给了他什么……一开始是觉得有趣,觉得有人居然如此大胆又如此的可以让他当做无话不谈的知己。 之后却是……他想要有一个强大的国家,有一个强大的齐国,好让钟离春安心,也让自己心安! “大王可以宠爱美人,可以敬重有才能之人,唯独不能够宠爱我这个只有才能却无容貌之人!”钟离春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田辟疆对她的好,对她的尊重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若是她当时在见到田辟疆的时候没有以这般丑陋的姿态出现,哪怕是平常一些,都不会有此刻的窘境罢? 因果循环,她骗了田辟疆,也终究迎来自己的苦果。 “那又如何?!”田辟疆一把将钟离春拉过来,目光里带了几分肆虐,“寡人之事,何人敢说道?” “大王。”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堵不住的,你不准她们说,不代表她们不会在暗地说,不会在心里想,哪怕你能够堵住齐国百姓悠悠众口,难不成还能够挡住天底下百姓的口?” “那就让他们说去!”田辟疆袖袍一拂,眼里带了几分冷笑,“春儿,我当真是不理解你,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你看着寡人,你告诉寡人你心里有没有寡人!” 心里有没有他?钟离春问着自己,是有的啊……其实在他将自己带回王宫,在发现自己真实的面容而生气,在处处维护她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啊…… 可是现在的情况,她能够怎么办呢? 钟离春呼吸一窒,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就是因为心里有你,是你对我的好让我心生愧疚,所以我才不愿意别人说你是个是非不分,美丑不辩,又或者为了我钟离春的一点智慧而甘愿与一个丑女人相亲相爱的君王。” “在者……田辟疆,天底下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伪装,天底下的能人志士何其多也,你从一个醉生梦死美人乡的君王突然变成一个忧国忧民又宠爱丑女的人,你不觉得转变太大了容易引人怀疑吗?田辟疆,你现在明白我是怎么想的吗?我先是你的王后,之后才应该是你爱的人。” “你……”原本以为钟离春又会说出什么让他受刺激,让他生气的话,田辟疆甚至已经做好了压抑怒火的准备,可是陡然之间的反差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大王,今日之后……寻一美人宠爱罢,你可以尊重我这个王后,唯独不能够偏爱,如此……方是行君王之道。”看着田辟疆那双充满了欣喜的眸子,钟离春平静了语气道。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是怎么样的波澜起伏。 说完,钟离春便转身就走。 “钟离春!”田辟疆呼吸一窒,望着那道背影,目光里带了几分压抑,“你等等!” 步子一顿,钟离春嘴角抿了抿,“大王还有何事?” 捏了捏拳头,田辟疆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目光里的神色闪烁着不明的光,待得离钟离春还有一步之遥时,停了下来,“如果这是你的想法,寡人会去做。” 内心突然有种什么东西沉了下去,钟离春叹了一口气,“多谢大王,大王定当是个仁德之君。” “寡人还真是庆幸自己有一个能够思虑这般周全的王后啊。”田辟疆呼了一口气,绕到钟离春的面前,嘴角勾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钟离春眸子一眯,恍惚间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人又回到了当初她在雪宫看到的那个…… “寡人答应了王后,王后也需得答应寡人一事。”田辟疆看着眼前的丑陋面容,伸手抚上钟离春的脖子,挑出了那块玉,“再让寡人看一看你真实的模样。” 当钟离春从田辟疆寝宫出去,脑海里还回荡着男人一把将玉佩塞回她手里,头也不回的往里殿走去的身影。 终于……如愿了。 可是为何……难过? 第一百三十章 美人迎春 “娘娘,该用早膳了。”妙音搅着袖子在一旁看着不远处正在练功的人,有些无奈的喊出了第三句。 也不知自家娘娘如今这是怎么样了,这大半个月来,每日都在东宫下人都还在酣睡中就起来了,然后在前头练功。 不过她也是看了之后才发现,她们的王后娘娘不仅智慧超群,便是武艺也是如此高超的,就是可惜了……容貌太…… 轻轻叹了一口气,妙音这边正在心里想着,钟离春已经收好了最后一个招式,妙音立马将心里的想法尽数收了起来,拿了帕子去给钟离春擦汗。 “妙音,我今日要出宫一趟,你同我一起去。”钟离春将手里的武器——银钩刺交给妙音,拿了帕子随意擦了擦。 “又出宫?”妙音先是一愣,继而乐不可支的点头,跃跃欲试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看到妙音这个模样,钟离春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她的头道:“怎的如今你这心也是野得可以。” 妙音嘿嘿一笑,将钟离春的银钩刺放好,目光里闪过一抹叹息,接着又是满足。 如今王后娘娘的地位已经没有任何人胆敢再随意挑衅了,大王也在前一阵子下令给了王后娘娘足够多的权力,如今整个后宫无人敢再不听从王后娘娘的命令。 唯独让她觉得感慨的,便是大王再也没有对王后关心过了,更不要说踏进东宫。 这让她有些摸不准大王的意思,也不知道王后娘娘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如今王后娘娘应该也没有心思琢磨这些了,外头的稷下学宫之事,王后娘娘每每去了,都是一番乐事。 “娘娘,今日稷下雪宫可是又来了新的人物?”给钟离春盛了一碗汤,妙音一边在旁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嗯。”钟离春微微一笑,点头道,“儒家的孟轲……前几日已经到了,如今正好在稷下学宫里头,我过去看看。” 今日若是能够与他见面,那便是第一位她看到的同门师兄了,只是怕是……如今的模样他认不出自己才是。 钟离春心里隐隐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也不知道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曾经一起学习本领的,听着师父讲述纵横离合之术的那些人一个个又怎么样了。 她其实是想要见一见孙膑师兄如今是怎么想的情况,奈何他同田忌一起去了边境。 “是那个……被当今世人称之为儒家孔孟的孟轲?”听到钟离春的话,妙音眼眸一亮,声音里带了几分激动。 “怎的?你很是期待?”轻笑一声,钟离春难得的打趣起来,“那你今日可得打扮得俊一些。” “不是不是……”妙音一听,立马摆手摇头,“娘娘你莫要打趣奴婢,奴婢只是听闻他博学多才,更是对于当世有许多看法与别家诸子不同,故而想看看娘娘对上他,今日又会是有怎么样的唇枪舌战。” “我不是非得每个来到稷下学宫的人都会反驳他的。”钟离春听完妙音的话,心里暗暗摇了摇头,这丫头不过是听自己上一次驳了阴阳家那几位说的话,怎的就心心念念的惦记上了? “那……”妙音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跟着娘娘就是极好的。” 做好了打算出宫的钟离春就在准备出门时,终究还是没能够去了稷下学宫。 大王于西宫召见,宫里来了一位新美人,名唤夏迎春,王上特意让人前来东宫请了王后前去。 “娘娘……”已经收拾好出宫事宜的妙音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倒不是因为不能够出宫,而是这事儿……她担心娘娘会有什么反应。 钟离春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去告诉大王,本宫稍后就过去。” “是,那奴婢这就前去西宫复命了。”那内侍官看了钟离春一眼,恭敬道。 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便服,钟离春叹了一口气,转身朝殿里走去,“妙音,过来同本宫换身衣裳,一同去趟西宫罢。” “是。”妙音眼里闪过一丝感慨,觉得自己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意味,更不要说娘娘了。 虽然这些日子,大王没有特意照顾王后娘娘,但是她觉得大王还是对娘娘有不一样的情愫的,而且……她觉得娘娘也是如此。 待得钟离春换好一身华贵的衣裳再度出来后,妙音心里再度感慨了一下,“娘娘,咱们走罢。” 后妃入宫,本该是王后前来拜见,哪里来的王后去见她?这可不就是彰显了如今这位新来的娘娘在大王心里不凡的地位吗? 曾经的东宫,如今有了王后,便是最后的一处西宫,也终于迎来了它最后的主人——夏迎春。 当钟离春还没有走到西宫门口之时,便听到了阵阵笑声从里头传了出来,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夹杂着田辟疆欢喜的声音,竟是让人觉得若是此刻进去了都怕是打搅。 “娘娘……”妙音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下意识的扶住钟离春胳膊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 钟离春眸子一眯,挑了挑眉头,脸上的表情却比妙音还要从容淡定,“这是怎么了?进去罢。” “娘娘若是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罢,横竖您是王后,哪怕是这西宫娘娘前来拜见你,那也是应当的不是吗?”妙音脸上带了几分郁闷,拉住了钟离春的胳膊。 “到了这儿还不见,打道回府岂不是落人话柄?”钟离春轻笑一声,拍了拍妙音的肩膀给了她几分宽慰,“再说,你在担忧什么?难不成还怕我被欺负了去?” 说完钟离春提了裙角,大步朝殿里跨入。 “王后来了。”看到进来的人,田辟疆端坐在首位的身子一顿,目光里闪过一抹深色,若是钟离春瞧得仔细了,定然会发觉他那眼里隐隐约约还有笑意。 “见过大王。”钟离春微微福身。 “起来罢。”田辟疆一挥手,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一声,“你们都下去。” 待得宫人们都下去之后,钟离春也转头对妙音道,“你也一同下去罢。” 当里殿仅剩下几位当事人之后,田辟疆的目光从钟离春身上转移到不远处的另一道女子身影上,“迎春,过来见过王后。” 在钟离春进来之后,其实便发觉了不远处站立着的女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便只看精气神与身形,也知是一位美人。 “是,大王。”女子轻声应了一句,缓缓转过身来,对着钟离春喜喜一笑,“迎春见过姐姐。”#####突然发现可以投月票了!!亲爱的们如果有月票可以砸给我哦~今天依旧万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相似面容 “你!”当看到女子的脸的那一刻,饶是钟离春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眸子捂住了嘴巴。 眼前这个人的容貌……和她的容貌……说不上十分相似,但是八分绝对是有的。 “姐姐怎么一直盯着迎春瞧?是不是迎春脸上有什么东西?”那女子看到钟离春愣愣的模样,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下意识的就去找屋里的铜镜。 钟离春回过神来,心里突然间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番滋味,呼了一口气后,摇了摇头,“没有。” “啊?”夏迎春步子一顿,眨了眨眼睛,笑了,“王后娘娘好生奇怪,大王,你说是不是啊?” “嗯。”田辟疆眉头一挑,点了点头,语气听起来竟是颇有介是。 “既然已经见过了,那本宫就先回去了。”钟离春眸子闪了闪,突然间觉得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但是此事……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不是吗? “等等。”看着钟离春作势就要走,田辟疆心里一动,下意识的就起了身,还是夏迎春轻轻咳嗽了一声,田辟疆这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大王还有何事?”钟离春无奈,只能够再度转了过头来。 “寡人觉得西宫既然空着,便不如让迎春住在西宫罢,王后觉得如何?”田辟疆轻轻咳嗽一声,垂下了眸子。 钟离春眉头一挑,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不见半分悲痛,“大王说好自然是好。” 他让自己过来西宫,让眼前这个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会同自己真实的面容生得有八分像的女子进宫,难不成还不让她住西宫吗? 心里隐隐有些闷,钟离春甚至不想去琢磨为何眼前这个女子会和自己有八分像,又为何田辟疆能够寻到她…… “那就……”田辟疆点了点头,袖袍一拂,似乎正要下令。 钟离春目光一闪,竟是直接转身。 看到钟离春的背影,夏迎春皱了皱眉头,再皱了皱眉头,狠狠地一跺脚,伸手叉腰:“姐姐——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这个声音…… 钟离春步子猛然一顿,身子一怔,眼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橪橪?怎么可能? “师——姐!”身后的声音又传来,带了几分气鼓鼓的味道,“你居然没有看出来是我!” 这一下,不用钟离春再度猜想,已经能够很清楚的肯定,这个所谓的夏迎春就是她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师妹橪橪了。 “你怎么……”身后被人抱住,还是多年来那个熟悉感觉,钟离春不由笑了,居然真的这个丫头…… 橪橪不说话,眨巴着眼睛目光在钟离春背后扫来扫去,扫到那个驼峰的时候,不由啧啧的叹了一口气,话里不是嫌弃还能够是什么? 冰凉的手从钟离春脖子口伸进去,让钟离春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橪橪,你干什么?” “我来看看师姐拿我的东西做了什么坏事。”下丫头气鼓鼓的哼了一声道。 听到她这句话,钟离春不由无奈的苦笑,不过想到这个,她似乎忘记了……田辟疆! 身子一僵,钟离春飞速转身,一把抓住橪橪的胳膊,差点儿没有把橪橪吓了一跳,愣愣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大王,我师妹小孩子天性贪玩了一些,还请大王饶恕她。”哪知钟离春根本就不理会橪橪,还一把将她往自己身后拉去,如同护犊子一般将人给护在了身后,定定地对着田辟疆道。 不远处田辟疆早已经站起身来了,望着钟离春挑了挑眉头,抿了抿嘴角之后却并不言语,看得钟离春又是一惊。 屋里的氛围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诡谲,钟离春甚至周身都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充满了警惕之意。 “大王……”钟离春心里焦急,再度开口。 “师姐,你放心,师姐夫才不会怪我呢!”哪知她身后女子却是噗嗤笑了一声,吐了吐舌头自己从“庇护”下钻了出来,顺手摸走了钟离春身上的玉佩。 “橪橪!”钟离春呼吸一窒,“你说什么师姐夫?” “大王是师姐你的夫君,自然就是我的师姐夫啊。”女子歪着头眨了眨眼睛,看着钟离春那已经恢复了的身材,终于满意了一些,不过…… 不等钟离春反应过来,女子又蹿上前去,从怀里拿了一块帕子往钟离春脸上一擦。 当钟离春真实面容显露出来之后,橪橪这才拍了拍手,拉过钟离春,朝着田辟疆嘿嘿一笑,“师姐夫,你看是不是很像。” “橪橪,这到底怎么回事?”钟离春这下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局,夸她还担心橪橪,如今看来,根本就是设计好的。 “师姐,你真坏!”听到钟离春突然间沉下来的语气,橪橪吐了吐舌头,却是缩下了脖子,但是还是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有气势,“我把玉佩送给你是给你防身用的,又不是让你来骗师姐夫的,你做这种事情,师父知道了还责罚我,亏你犯的错我给你背锅,我来了你还凶我!” 说道最后,那小丫头竟是苦了脸,眼见着就要哭了出来…… 钟离春在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之后就恢复了冷静,横竖橪橪的安危无虞她就放心了。 乜着眸子看着眼前的这张和自己八分像的脸几乎要哭了,钟离春愣是哭笑不得,最终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 伸手摸了摸橪橪的头发,钟离春话里带了几分无奈,“好好好,是我坏,是我坏,你莫要哭鼻子。” “才不会!”听到哭鼻子三个字,橪橪顿时一哼,伸手摸了摸眼睛,别过了头去。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罢?你怎么会在宫里,而且还装成我的样子?”钟离春嗤笑一声,从怀里拿了帕子塞进橪橪手里,话里不知不觉就带了几分宠溺。 田辟疆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是他来将整件事情的始末告诉钟离春,还是由这个……橪橪来说?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事情始末 田辟疆这边想着,橪橪那边自然也开始琢磨,以她对师姐的了解…… 眼珠子滴溜一转,橪橪嘿嘿一笑,伸手拉住钟离春的衣袖,轻轻咳嗽一声道,“师姐,我觉得这件事情可能还是得师姐夫同你来说才更说得清楚吧……” “这……”一听到这个小丫头瞬间把自己给卖了,田辟疆这边是哭笑不得,说好的会同他这个师姐夫统一战线的呢?这联盟破得可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大王,这到底怎么回事?”钟离春心里担心橪橪的安危,她都知道了西宫里来了一个夏迎春,而且有不少人看到了她的容貌,这般高调的进来,这事后这丫头怎的脱身? 当真是以为这儿是骊山,出事了有她们一众师姐和师父给挡着拦着,再这也不过是罚两下? 一想到这个里头居然还有田辟疆的参与,钟离春更是说不出的气闷,小孩子不懂事,难不成他这个一国之君也不知道轻重缓急? “咳咳……”田辟疆眸子微微一闪,不用想他也知道钟离春这是……又带了几分气意。 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法子才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的。 “那个,春儿,你听寡人说。”犹豫了一会儿,田辟疆终究还是打算把事情给和盘托出。 总归这一次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才是,更何况现在还有旁边的这个小丫头说好了要帮自己的忙的。 “你先看看这个。”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幅绢画出来,田辟疆放在了钟离春面前。 钟离春皱了皱眉头,乜了他一眼之后伸手接过,展开绢话看到上面的图像,钟离春瞳孔顿时一缩,这是……她。 “你不是让寡人去找美人吗,寡人想便是美人也得寻与你别无二致的,待得寻来,寡人将她安置妥当,让后宫的人熟悉她之后,寡人再将她送走,横竖同你的容貌不逞多让,以后你既是寡人的王后,又是寡人的爱妃。”田辟疆对钟离春说着,解释着,却是不敢去瞧钟离春的眼睛。 钟离春听着,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说的简直就是……就是天方夜谭! 他要到哪里去寻一个同她相貌相似,又能够任由他摆布的人?况且便是有相貌同她相似的人,又怎么…… 钟离春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差点儿一口气把自己堵住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寡人知道你定然觉得这样的法子很不妥,可是寡人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够姑且一试,寡人不想按照你说的去疼爱别的女人,也不想只对你相敬如宾,寡人想要和你过一生一世,敬爱也给你,宠爱也给你。”田辟疆皱着眉头,垂着头道,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初风流君王的模样。 橪橪在一旁看的双眼发亮,一双手更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就知道师姐夫是真的心悦师姐的! “寻来寻去,总寻不到,寡人几乎是要放弃的时候,她……就出来了。”手指指向橪橪,田辟疆眼里重新带上了几分希望,“一开始寡人就同她说了原委,她也答应了寡人,后来……” “师姐夫,剩下的我来帮你说罢。”看到田辟疆窘迫的模样,橪橪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好玩又好笑。 “师姐,你真的莫要生师姐夫的气啦,师父都知道了此事。”拉了拉钟离春的衣袖,橪橪撒娇道。 钟离春眸子一瞪,“师父也……” “对啊。”橪橪嘿嘿一笑,“就是师父让我这么做的啊,一开始我没有告诉师姐夫我是你师妹,可是师姐夫真的是非常非常客气,什么要求都答应我,他的要求就只有一个,等到你回心转意之后,事情稳妥之后,我就离开齐国……” “什么叫做事情稳妥?”钟离春呼了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橪橪,你知道这有多么危险吗?万一……” 她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师父,如果不是师父允许,便是这个丫头再怎么贪玩也是下不来骊山的。 “哎呀,师姐,我不是之后就和师姐夫坦白了嘛。”不等钟离春说完,橪橪就打断了她的话,眨了眨眼睛,“更何况是师父让我来的,我可不怕……” 小丫头说着说着就垂下了眸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她可不会告诉师姐,师父是让她来将功补过的呢…… “那之后怎么办?你出现过,总不能够突然凭空又不见了罢?”钟离春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橪橪的头,话里带了几分唏嘘。 这句话,虽是问着橪橪,但是在场之人却哪里听不出来,这问的是另一位主儿…… 田辟疆眸子闪了闪,咳嗽一声,正准备说话,橪橪眼珠子一转,又是嘻嘻一笑,“师姐莫急,此事只要你愿意,我定然是无恙的,更何况不是还有师姐夫吗?我再问你一件事儿,待会儿我去吃枣糕,师姐夫让庖厨给我做了枣糕呢!” 虽然心里很是无奈,但是钟离春看到橪橪这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却是突然不想去破了她的兴致,只能够点了点头道:“什么事儿?” 嘿嘿一笑,橪橪身子一蹿落到了钟离春身边,一把拉住钟离春的肩膀,虽然还需要仰起头来的姿势有些艰难,但是却不减半分欢喜,“师姐,你说说我这个模样和你是否有十成相似?可是师姐夫却说最多只有八成,他还道你同我站在一起,他只需要一眼就能够分辨得出你我。” 说完,橪橪嘿嘿一笑,又将脸投向田辟疆,“师姐夫,我还是觉得有十分相似!” “好了,去吃你的枣糕罢。”钟离春心里微动,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半分,眸子闪了闪拉开了橪橪的胳膊。 “可是师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橪橪皱了皱眉头,抽了抽鼻子哼了一声道。 “这还需要回答吗?模仿的终究是模仿的,相似终究是相似,怎么可能有十分样?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妄你也在骊山学了这么多年。”钟离春白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话里却是带着宠溺。 “师姐!”哪里知道,听了钟离春的话,这丫头不仅不生气,反而瞪大了眸子,一脸激动的指着田辟疆,“你居然和师姐夫说的一模一样哎,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东西唯一 待得那丫头蹦蹦跳跳的进了里屋之后,钟离春的眸子幽幽的投向另一个人,目光里闪过一抹深邃,“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何打算了罢?” 田辟疆有些心虚的看了钟离春一眼,原本他是想待得时机成熟再说清楚一切,偏生这个叫做橪橪的师妹觉得此事可行,还说什么多拖一日便多生一次意外,又道她会帮助自己说服钟离春…… 现在看来,这个丫头也是个忒不靠谱的孩子,说道了一堆,愣是没有说清楚事情里的缘由。 “你莫要指望橪橪那个丫头能够帮你说清楚,她从小到大都不曾如何靠谱过。”钟离春乜了他一眼,轻而易举的猜中了他心里的想法。 橪橪那个丫头,若是靠谱……今日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春儿,你坐下寡人同你详说。”田辟疆轻轻咳嗽一声,上前想要去拉钟离春的手,却被钟离春几不可见的甩了开来,径直坐上了椅子。 田辟疆摸了摸鼻子,轻轻叹了一口气,难得他如今想要寻个人好生过,偏生又如此的行路难哉! “寡人想,先寻一个同你容貌相似之人,之后将她送出宫去,再道她是因病不得开西宫之门,外人不得已随便观之,至此……东宫之主是你,西宫之主亦是你。”田辟疆呼了一口气,一边怯怯的道,一边偷偷看钟离春的脸色。 “好一个西宫是我东宫也是我!”钟离春听完之后嗤笑一声,“大王的这招妄想要瞒天过海的招数可谓是高超至极!可是大王……你可有想过,后宫之人如此之多,便是从东宫西宫之间过去,两座宫殿里终究只会有一个娘娘!” 听到钟离春这么说,田辟疆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突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她懂他的意思。 心里一喜,田辟疆一把将钟离春拉了过来,嘿嘿笑道,“春儿,你过来看这儿。” 钟离春正欲要挣脱,田辟疆却也在陡然之间加大了力度,让钟离春愣是没有挣脱开来。 田辟疆将钟离春带到里头的寝殿时,橪橪正塞了一口枣糕,转头便看到两个人,噎了一下之后之后便嘿嘿地笑开了,朝钟离春眨了眨眼睛之后大大咧咧地往榻上一躺。 “春儿,你看这儿。”田辟疆暗暗朝橪橪点了点头,将钟离春拉到桌子旁边,这才松开了钟离春的手。 钟离春看着眼前的男人蹲下身来,伸手敲了敲那地面,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手还拿着枣糕的橪橪端了一盏油灯过来,朝着钟离春嘿嘿一笑,“师姐夫,给。” “有劳。”田辟疆接过油灯,竟是将那地板给挪开了,当油灯一照,钟离春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条幽长的暗道! 田辟疆呼了一口气,起来将油灯放在桌上,朝着钟离春眨了眨眼睛,“春儿,你看,寡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条密道是从东宫到西宫的,以后寡人可以从西宫过去寻你,也可以你从东宫过来。” “你……”钟离春倒吸了一口气,怎么都想不到田辟疆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师姐,这个法子师姐夫同我一说我就觉得行。”而这边,橪橪也瞪大了眸子,一脸的兴奋。 “春儿,寡人知你心里此刻定然觉得寡人此举过于草率,但是这却是寡人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法子。”田辟疆朝橪橪点了点头,目光里带了几分讨好,“在你同寡人那天说了那些话之后,寡人便想通了,的确不该这般宠着你。” 田辟疆一边说,一边暗暗的琢磨着钟离春的脸色,但是钟离春始终是冷着的一张脸,他哪里能够多看出来? 若是生个气,他还能够哄一哄,偏生什么都没有,这让他该如何继续说完他接下来的话。 田辟疆没有说话,钟离春却是开了口,目光幽幽地转向那条暗道,“所以你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眸子闪了闪,田辟疆伸手去碰了碰钟离春的手,碰着了便一把抓住,“你那日同寡人说寡人若是宠你,必然会引发朝堂后宫失衡,可是寡人心里却不在意这个,寡人只是想着若是因为寡人而让你备受瞩目岂不是会平白增添许多危险?既然如此,有一个夏迎春……也算是祸水东引了罢?” 钟离春听着田辟疆的分析,整个人觉得又气又笑,想要反驳他,但是心里头隐隐约约不知道为何却又有些开怀。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钟离春将手抽了回来,轻轻一哼,“那大王又怎么觉得我会认同你的做法呢?” 这种事情,再怎么天衣无缝,若是她不愿意答应,不愿意配合,那便是百无一用! “所以啊,师姐你必须得答应下来。”橪橪将最后一块枣糕塞进嘴里,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朝钟离春眨巴着眼睛,“你可不能够辜负了师姐夫的一片真心。” “你这孩子,懂得什么?”钟离春嗤了一声,乜了她一眼。 “不是我懂,是师父说的,师父说的啊!”橪橪脖子一缩,哼了一声,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 钟离春淡淡地看了他们这两个瞒着自己就把事情都给定下来的人一眼,最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罢…… 齐国国君新得一美人,颇宠爱之也算是回归了一些最初的模样,至少可以让秦国楚国那两大国放松一些警惕。 “师姐……你答应了吗?”橪橪一边搓着手,一边兴奋地问着,她想只要师姐能够早些答应了,那她就能够多点时日自己出去玩了。 好不容易出了骊山一趟,她可不想师父规定的回去那日才是她完成任务之时! “大王可有考虑,什么时候是钟无艳,什么时候又是夏迎春?”钟离春眸子眯了眯,幽幽地投向田辟疆,将这个最主要的问题抛了出来。 偷梁换柱的事儿……也要有一个契机才是。 “寡人想好了!”一说到这个,田辟疆心里早已经有了计较,而钟离春这么一问,他也算是安了一半的心,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寡人既然是一个色令智昏的君王,那自然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他才不管它有事没事,反正都只要是他心爱之人在他的身边就好!#####呜呜呜……你们是不是抛弃我了,求评论,求月票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皇后不在 后宫里新来了一位西宫娘娘,这位西宫娘娘生得美貌无双,大王对她的要求皆是有求必应,便是王后娘娘当初入宫之时,大王也不曾如此百般对待。 而朝堂上,甚至都知晓了此位西宫娘娘的存在,便是淳于髡都在当场朝堂上同齐宣王给发作了一番。 然而这一次齐宣王却似乎真的沉迷住了此女子一般,无论大臣们说什么于国于百姓都无益,齐宣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这让好些大臣都痛彻心扉! 在这些日子以来,王后娘娘于齐国的功劳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便是连大王也改变了许多,虽然王后相貌丑陋,但是他们并不在意。 可是现如今……大王怎的就又被一个女子给迷上了呢? “究竟寡人是你们的主,还是王后是你们的主?!”田辟疆听着下头越说越过分的话,心里说不出的得意,他们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是高兴,可是这高兴却也不能够给表露出来,反而得装出盛怒的模样。 田辟疆这句话一出来,下头的大臣一个个顿时就愣住了,他们虽然觉得大王对于一个女子宠爱而至于国有利的王后于不顾不对,但是君王的权威却也不是他们能够侵犯的。 “好了,莫要再给寡人多说什么,美人是美人,王后是王后,都在寡人的后宫,难道还能够跑了去?”袖袍一拂,田辟疆眯着眸子,气得转身而走。 淳于髡在下面看着田辟疆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眸子里闪过失望之色,终究大王还是那个色令智昏的大王。 田辟疆这下了朝,轻轻哼了两句,身后的内侍官小心翼翼的躬下了身子,生怕怒火给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路走过去,田辟疆都是皱着眉头的。 “你在这儿侯着,莫要跟来!”在东宫门口停下,田辟疆转头吩咐道。 “是。”内侍官低头应下,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没看错啊,这儿的的确确是王后娘娘的东宫啊…… 大王此刻生气,不该是去西宫找温柔美貌可人体贴的夏娘娘排忧吗?为何还要到这东宫来? 难不成……内侍官心里一突,难不成大王是来找王后娘娘麻烦的? 不过这也不无可能,毕竟是因为王后娘娘,才让大王如今在群臣面前颇为难处。 内侍官心里觉得自己想的便是君王所想,看到东宫里头的人也在田辟疆进去之后便出来了更是肯定了。 然而,他哪里知道那一脸郁闷眉宇间积攒着怒气的男子进去之后却整个人都如同遇到了清风明月一般,喜笑颜开起来。 “春儿!”田辟疆朝里殿唤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便又唤了一句,依旧没有回应,田辟疆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里殿里空空如也,哪里有钟离春的影子? 田辟疆抽了抽嘴角,转身出去问刚刚那些个被他驱逐出去的宫女,“王后呢?” “王后娘娘去西宫了。”宫女们一个个怯怯的抬起头来,答道。 又去了西宫? 田辟疆听了,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怎么就又去西宫了呢?看来自己得寻个法子早些把那个丫头给送出了宫去。 心里这般愤愤想着,田辟疆一边加快步子朝西宫走去。 而西宫里,钟离春望着那坐在榻上吃着点心自顾自玩的不亦乐乎的丫头,只觉得万分头疼,她还要看多久这个丫头顶着自己的面容在眼前晃悠? “橪橪,师父让你何时回去?”钟离春眯着眸子问道。 “这……”嚼着东西的腮帮子一顿,橪橪一口气将嘴巴里的糕点咽下肚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师父让我在外头逗留最多一个月,如今已经用了二十又五天了。” 言下之意,她还有五天就必须得离去了,剩下的事情,就得钟离春自己和田辟疆面对了。 “还有五天?”钟离春一愣,心里不知道为何隐隐有些担忧紧张起来,没有察觉到橪橪眼里晃过的那一抹狡黠。 犹豫了一下,钟离春缓缓开口,“可否同师父说,让她给你多留着时日?” “多留?”橪橪瞪大了眸子,头摇得跟拨浪鼓,“师姐你莫要害我,这样师父会罚我的,这三十日都是我同师父求了许久才得来的。” 说着,橪橪撇了撇嘴别过头去,忒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她才不会让师姐知道,她其实有七七四十九天呢……她还想留着日子出去玩儿,这样也可以让师姐和师姐夫更快的好好适应之后的生活。 “春儿!”钟离春还准备说些什么,殿外便传来了田辟疆的声音,钟离春眸子一闪,下意识的朝橪橪看去。 橪橪嘴角一撇,摆手道:“师姐,你莫要瞧我,这一声春儿定然不是唤我的。” 钟离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妮子怎的就学得这么坏了,往日里怎的都不曾发觉?夸她那么疼她。 “春儿,你怎么又到了西宫来了?”果然如同橪橪所言,田辟疆一进来看到钟离春之后眼眸都亮了,压低了声音走过来,想要拉钟离春的手。 钟离春不着痕迹的绕开,目光冷清,并不回答。 她来西宫做什么?若非他和橪橪二人想出这样的法子,她何至于到西宫来? “春儿。”田辟疆眸子一黯,这几日钟离春一直都不怎么理睬自己,偏生他又不敢过于激她,只能够好生的哄着。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我要去一趟稷下学宫。”看到田辟疆欲言又止的模样,钟离春起身直接往外头走。 原本前几日便要去的,被橪橪过来之事给挡了一下,今日有空闲,便去一次罢,免得见到田辟疆也是相顾无言。 “我也要去!”一听到钟离春说要走,橪橪顿时从榻上跳了下来,兴高采烈道。 钟离春冷眼一乜,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觉得你这个样子,如今能够去哪儿?” “那我……”橪橪呼吸一窒,正准备说自己可以换一个模样过去,但是看到旁边那热切的眼神,眼珠子一转,“我不去也可以,那你让师姐夫跟你一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同去学宫 从王宫里出来,那往日里还端着的男人突然像是被丢进了江河大海里的鱼儿,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春儿,春儿……”田辟疆看着前面走着的女人,心里的感觉如同开了花儿一般,忙不迭的唤着前头的那道身影。 “大……辟疆……你小声些。”钟离春听着那一直在身后唤自己名字的人,步子突然一顿,转过头去盯着他几乎是恶狠狠道。 今日出来,田辟疆算是微服,她也不曾打算让他显露身份,免得被人惦记。 “春儿!”然而,田辟疆一听到钟离春这么唤自己,却是更加喜笑颜开了起来,目光里都闪烁着雀跃与欢喜,“你刚刚唤寡……我什么。” “你虽是出来了,却也当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如此随意。”钟离春乜了他一眼,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 对于橪橪的那一句她不来,但是得让田辟疆出来的话她很想拒绝,然而到了最后却是无可奈何。 那个丫头若是让她随意出来了,还不知会闹腾成什么模样,别的事儿倒好,就一个……怕她之后遇到危险。 虽然师父之间有规定,出师之后便不再相干,相逢亦是陌路,但是对于橪橪……钟离春想,既然只是她一个人出山,橪橪还是得回去骊山的话,那么她就终究还是自己的师妹。 那她……就还得管束着她,更有责任保护着她。 “既然是出来了,便是抛却身份,你方才都唤我名了,难不成还不许我唤你春儿?我们二人应当以平常夫妻相称呼。”田辟疆却根本不吃钟离春这一套,眸子闪了闪,乐不可支道。 “你当真是……”钟离春瞪着他,那句“不可理喻”几个字终究没有说出来。 “快些走罢,春儿。”田辟疆嘿嘿一笑,在四周有已经有几双眸子看着他们的情况下,一手拉起钟离春,颇为欢乐的往稷下学宫而去。 “你这般拉着我,到了稷下学宫……是唯恐他们不知道你大王?”钟离春的手被田辟疆拉着,眸子里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变得幽深,缓缓道。 她去了稷下学宫几次,加之从来没有掩饰过身份,如今的稷下学宫人人都知道这个丑陋的女子是当今的王后。 好在钟离春没有半分架子,到了稷下学宫之后便当真是同众人开始议论时政,讨论治国救世之道,也让众人少了许多拘束,一来二去也是平等相待。 然而,便是再怎么平等相待,一国王后突然带着一个男子出现在稷下学宫,而且这个男子还牵着她的手,但凡是有点儿脑子之人便会晓得这个人是谁。 如此一来,田辟疆需不需要隐藏什么还有什么必须? “这……”田辟疆兴冲冲的步子一顿,皱着眉头望着钟离春,再望了望那拉着的手,最后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既然如此,那我留拉到稷下学宫前松开罢。” “你……”田辟疆呼吸一窒,原本想要训斥的话,在看到他脸上那么一丝丝计谋得逞的愉悦之后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最终只能够暗暗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便任凭他去了。 钟离春想,自己便是能够在稷下学宫以一敌百,到了田辟疆这儿却是没有半点儿用武之地。 “走罢。”田辟疆心里说不出的得意,拉住钟离春的手更加加大了几分气力,他不可能会放开了,哪怕是不得不放开,那也一定要走到最后那一步! 田辟疆心里琢磨,只觉得自己如今越发的喜欢钟离春了,有她在身边的感觉同他曾经认得的那些女子都不一样! 旁边的是他齐国的百姓,从他身边走过之时,一个个都会转头过来瞧上一瞧……那些目光里带着的是鄙夷。 鄙夷? 田辟疆眸子一闪,他们眼里的神色算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田辟疆根本就忘记了钟离春现下显露在众人面前的面容是如此的丑陋,而他却依旧不改原本的面容,虽是没有华服在身,但是那一身的气度,却是怎么看都与旁边的女子不搭的。 田辟疆心里郁闷,只觉得那种鄙夷的眼神让他如同卡住了鱼刺一般难受,吞咽不得,又吐不出来。 “莫要理会任何人的目光。”对于田辟疆此刻的心思,在他左右多看了几眼之后她便是明了了。 但是她其实……早已经习以为常。 “春儿……”田辟疆呼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什么,但是当目光落到钟离春的脸上时,心里的想法却又变了。 鄙夷就鄙夷罢……横竖鄙夷之时他陪着她一起受着,这样子的鄙夷,总比那什么惦记和欲望的眼神要好不是? 总归是,没有人和自己争! 这么一想,田辟疆整个人的心情又恢复到了出王宫时候的那个样子,脚下的步子都觉得那叫一个轻快。 “到了。”然而,不等田辟疆从这开怀的状态中回复过来,他手心里的手却没有任何预见性的抽了开来。 田辟疆一愣,下意识的去抓,缺只扯到了一片随着钟离春的动作也离开的衣角。 “春儿,这不是还没有到稷下学宫吗?”田辟疆撇了撇嘴道。 “前方转角便是。”钟离春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从他那无处安放的手上一晃而过,忍不住暗暗笑弯了眉眼,语气却是格外的客气。 “啊?啊……前面就到了啊。”摸了摸鼻子,田辟疆有些讪讪的道。 钟离春冷笑一声,哼道:“你莫要告诉我,临淄城里的稷下学宫你会不知道在哪儿?” “怎么会,怎么会,我就是觉得……觉得还可以……”田辟疆搓着双手,目光里带了几分闪烁。 他就是觉得还可以再牵一会儿的,至少等到到了稷下学宫门口之时再松开那也是不迟的。 “快些罢,里头的人估摸着都侯着了。”钟离春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给他有机可乘的机会,看了他一眼之后,加快了步子朝前方的转弯处而去。 田辟疆摸了摸鼻子,虽是无奈,却也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步子。 待得他跟着钟离春进了稷下学宫,看到那些侯在当下的人时,突然有种后悔的感觉……他当初是如何想的,居然会让钟离春置身于这么一群男子之中高谈阔论?#####求评论,求收藏,求月票……求订阅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意相通 “王后娘娘来了,这……”一看到钟离春过来,早已经被其智谋折服的淳于髡立马站起身来,正准备行礼,目光落在她后面的那个人时,却是瞳孔一缩。 这……这人不是自己今日在朝堂上还顶撞过的大王吗?怎的会突然出现在此? 而且……居然还是同王后娘娘一同过来。 “坐下罢。”钟离春轻轻咳嗽一声,恰到好处的打断了淳于髡的探视的询问,眸子里带了几分别样的深意。 淳于髡一愣,顿时明白了过来自家大王今日估摸着过来微服的啊…… 心里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这大王如今他是真的看不懂弄不清了啊…… “王后娘娘!”在座的诸子也跟着淳于髡同钟离春行礼。 “既是来此,诸君便莫要在意身份。”钟离春眸子一乜,缓缓坐下,那么一道瘦弱又佝偻的身影,在这么一堆风神俊彩的士子面前却是不显半分颓然。 虽然众人将目光投向了田辟疆,但是钟离春却是没有一点儿将他介绍给众人的意思,虽是有些意外,但是看到钟离春的表情,最终还是把疑问埋在了心里。 钟离春目光幽幽地在众人身上一扫,点了点头道:“今日议论何事?” “今日议题:分合。”其中一诸子回答道。 钟离春眸子微微一闪,略微有些诧异,“分合?” “然也。”众人点头。 “不知诸君可已有解?”钟离春了然,分就此事如今而言,其实是众国之间的状态了,至于合…… 钟离春心里闪过一抹深邃,哪个君王不想一统天下?! “王后娘娘所在西方,认为分为好,王后娘娘所在东侧,认为合才为一统。”刚开始回答的钟离春问题的那个人又站了起来,而随着他说“合”才为一统之后,淳于髡下巴往上一抬。 很显然……淳于髡也是认为“合”才是正道的那边人。 而此刻说话之人,便是今日之人提出这个论题之人。 各抒己见,方是让诸子百家欣欣向荣之正途。 “今王后娘娘来了,可请王后娘娘为愚等解惑一番。”最后,那人朝着钟离春弯腰一鞠,坐了下来。 钟离春静静的听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包括……坐在她身侧的田辟疆。 他知道自家的王后很是伶牙俐齿,但是他还不曾看过钟离春在众人面前会是如何,因此也有一些期待。 至于分合? 田辟疆在心里轻轻一哼,作为一个君王,自然是希望一统天下的! “可否请几位各自说一下为何分?何为分?何为何?又为何合?”钟离春点了点头,重新将话题丢回给了众人。 其实这话……她在鬼谷之时是听过师父经常让师兄们辩的,只是那个时候她还尚小,于是乎坐在一旁玩耍,师父师兄们也没有几个人在意她。 但是她……还是记得一些的。 “分,既是如今之局势,维持原貌,各国安居一隅,彼此不相扰,此为分;为何分,为了免去国家纷争之时百姓的战乱之祸,家国流离之苦。”钟离春的话说完,立马有人站了起来,先是乜了那个晚了他一步之人,继而长袖一抛,一脸的痛心疾首道。 而听着他说的,那淳于髡早已经吹胡子瞪眼的哼着了。 其实稷下学宫也是这个好,不论你是何种身份,只要畅所欲言的便好,无需害怕得罪权贵,无需害怕言不由衷。 虽然其中也会有争执,就比如现下…… “竖子一叶障目!”随着那人话音落下,立马又有人站了起来,哼了一声指着那刚刚坐下来的人道,“你只看到了分的暂时是百姓不必受祸乱之苦,但是你可曾想,大国之间,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盘古老祖开天劈地之后,各部落纷争不断,之后便是又有炎黄大败蚩尤,再就是黄帝剩于炎姜,至此尧舜禹之后便有夏,夏之后方有周,周幽王暴乱,不惜烽火戏诸侯,之后才有了诸侯并起,诸侯为何并起反周?不就是为了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祸乱岂可避免,其目的莫非不是为解救百姓?之后诸侯国并争,所为的难不成又不是为了让国家统一,让百姓免于长久战乱?故而,一时祸乱若是能够换来长久的安稳,这又有何不可?难不成只是为了一时的安稳,而让国不成国天下终究分崩离析?” 那人越说越是激动,便是喉咙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可见是心里所想尽数付诸于言语。 “你……你!”而那人在“竖子”二字之后就气得手指头都抖了起来,瞪着眸子看着那个人一脸愤怒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被气着了。 而他旁边的人也拉了拉他,终究最后还是在一声闷哼中坐了下来。 钟离春听了二人的话,目光虽是没有几分变化,但是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想法,不过…… 当她转过头去看田辟疆的时候,二人的视野相交的那一刹那,她也明白了田辟疆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她便好说,好做了。 她所言之语,虽是在这样的场合,但是总归是有人记得她的身份的,而她也必须知晓自己的身份,其他的人可以畅所欲言,但她却不行,她的话……很可能会代表齐国。 若是田辟疆做的决定和她的不一样,那她便必须好生斟酌自己要怎么说,好在今日田辟疆的想法和她的不谋而合。 不错,便是不谋而合,哪怕田辟疆在他身边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钟离春还是明确的知晓了他的心思。 那就是……他想要合,他想要一统。 “诸君的意思,我明了了,既然诸君问我如何想,那似乎我也必须得做出自己的选择,敢问诸君一句,周朝自建国至分崩离析,几百年所在,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再问诸君一句,周国之乱至今,百姓又历经过多久的战争?如此,诸君可明白我的意思?”钟离春躬着身子,声音在此下却是没有一丝怯弱。 “王后娘娘的意思……是主战?”有人皱着眉头起身朝钟离春鞠躬一下,犹豫的道。 钟离春眸子一眯,“然!”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在下孟轲 “你若是憋不住了,便莫要憋着。”钟离春步子一顿,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身边那个明明想笑却一直忍着,却又肩膀都在抖动的人。 只见那人轻轻咳嗽一声,当真是一下笑弯了眉眼,目光里的神色若星光点点。 “春儿,真好。”田辟疆笑够了之后,眨了眨眼睛道。 “什么真好?”钟离春愣了一下,竟是一时间不知道田辟疆这句话是为何。 “春儿,你在回答他们的话之前转头看我的那一下,其实是在询问我的意思罢。”田辟疆轻轻呼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格外的满意,“居然我不用开口你都能够明了,这算不算是心意相通?” 钟离春一怔,脸上有片刻的不自在,于是乎转过了头道:“你是国君,心里所想自然是能够一统众国,莫要说你,这怕是每个君王的愿望,如此……还需要猜测?” 她还在想是什么引得这个男人如此开怀,却没有想到是这个,当知晓之后,钟离春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不一样,这绝对不一样。”田辟疆一听钟离春的话,顿时就不乐意了,皱着眉头摇头,明明就是钟离春看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怎么就不承认呢? 说着,田辟疆就要去拉钟离春的衣袖。 钟离春眸子一闪,拂开手道:“大王当知道作为一国之君,当以统一天下为己任,当以自持为基本。” “我是怎么样的国君,齐国有几个人不知晓?”田辟疆撇了撇嘴,“我键雪宫作乐,那南郭浑水摸鱼别人都知道,为何寡人不知道?寡人偏爱西宫娘娘,让自己的东宫娘娘在外面抛头露脸,在他们看来,寡人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不知进取的君王,唯独你……唯独你不觉得不是吗?你知道寡人想要什么的……” 听到田辟疆这么说,不知道为何,钟离春竟是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隐隐的痛,沉默了一会儿,钟离春抬起头来,“大王,藏拙其实也是好的,大智若愚,有时候藏拙才是更好的选择,你道你想同先王那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又何尝不想想,先王之所以不鸣这么久,或许也是藏拙之为?” 最后几句话,钟离春说得可谓是有些语重心长。 对于田辟疆,她其实早已经有了不同的情绪。 “可是若是没有你……我或许就会真的藏拙了。”田辟疆眸子闪了闪,突然开口道。 “你……”钟离春呼吸一窒,看到田辟疆这个表情,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就在这个时候,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钟离春眸子猛地一闪,下意识便一个错步,将田辟疆挡在了自己身后,转身之时目光带了几分警惕。 “孟轲见过王后娘娘。”来人朝钟离春作揖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来,一件灰色外褂,褐色的交襟中衣,一头墨发以灰色发带束之,姿态从容,目光若星辰。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不知道为何,钟离春在看到这个人时,有这么一句话在她的心底里浮现出来。 孟轲?钟离春心里一动,就是上次师父到骊山之后跟自己说过,他的弟子里有一个叫做孟轲之人很是智慧,虽然她不曾见过,但是能够当得师父这么说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以至于当在听到这个人来了临淄的稷下学宫之后,她便一直想去见见,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今日本可以详细了解一番,奈何田辟疆又在自己身边,她也不好多问,不过现在看来…… 钟离春在脑海里将这个人过了一遍,很快便想起他是今日坐在主张“分”的那一群人里面。 “你唤孟轲?是特意来寻我的?”钟离春点了点头问道。 “正是。”孟轲微微一笑,“在下听闻稷下学宫之事,故而特意前来观之,今日前来,主要是感激王后娘娘为吾等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 “这事是大王的意思,我只是转做大王的心意罢了。”钟离春不动声色道。 “这……”孟轲皱了皱眉头,目光几不可见地从田辟疆身上划过,最后又落到了钟离春的身上,缓缓道:“不论是王后娘娘的意思,还是大王的命令,如此都是大国之典范,诸子之幸事,娘娘与大王的胸襟,另吾等佩服。” 田辟疆眯着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王后对于这个孟轲似乎有种不一样的情绪在里面。 “齐国尽齐国之所能,相信诸君也不会另齐国失望。”钟离春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孟轲看着这张奇丑的脸,想起当初自己刚到临淄城便听说的种种传言,不由心里更加敬佩。 齐国能够有这样的君王与王后,当是万民之福,不过对于今日眼前之人的说法,他却不敢随意苟同。 “王后娘娘……”孟轲眸子一闪,再度作揖。 “若是无其他事,本宫该回宫了。”钟离春不着痕迹的打断了孟轲的话,眼里闪过一抹深邃。 “草民恭送王后娘娘。”孟轲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将刚刚直起来的身体又躬了下去。 钟离春微微一点头,给了田辟疆一个眼神后,二人一前一后往王宫方向走去。 “大王,若是孟轲有朝一日前来求官,大王可以给他一个官职。”走过一个转角,钟离春突然停下来道。 田辟疆步子一顿,早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立马说了出来,语气里有些愤愤,“为何?” 对于那个孟轲,这么多的人都没有跟出来,唯独他一个人前来特意找钟离春,不知是何居心! “此人有治世之材,为民之心,大王为何不用?”钟离春眉头一挑,幽幽问道。 田辟疆不满哼了一声,袖袍一拂道:“那也……” “当心!”钟离春瞳孔一缩,一把将田辟疆拉到自己身后,只见那佝偻着的身子如同鸿雁一般冲了出去。 “春儿!”田辟疆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看着那和黑衣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脸色大变。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王为重 “春儿!”当钟离春将那黑衣人制服之时,田辟疆冲了上去,一把拉住钟离春看了起来,“你可有受伤,可有受伤?” 钟离春眸子里的神色从容而平静,先是看了一眼那个被她制服跪在地上的男人,再左右看了看田辟疆,“大王无事就好了。” “寡人是问你可有受伤。”田辟疆皱着眉头,钟离春把自己拉过去的那一下她就冲了过去,他分明看到那匕首擦着她的手臂而过。 钟离春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多谢大王关心,我无事。” 说完,钟离春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地上跪着的人。 “无事就好。”钟离春的回答无疑是给了田辟疆一针定心剂,“今后可不许这样了,不可以再将寡人推开让自己涉险,寡人自己能够保护自己,你也是寡人需要保护的女人。” 钟离春正要去拉那黑衣人的面巾,当这句话传进她的耳朵时,让她伸出去的手抖了一下,目光里闪过一抹幽色,最后还是抬起头道,“大王应当自己记得,你才是齐国根本,在我看来,大王为重。” “你是王后,一样重要。”田辟疆皱着眉头连连摇头,“今后你还是带着侍卫出门罢,今日之事可是太过于凶险。” “大王。”钟离春有些无语的转过头来,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这个人今日过来是想要刺大王,大王今后当记得加紧自身防卫,而不是记挂一些无中生有之事。” “不是无中生有。”田辟疆眉头一挑,一把将钟离春拉了过来,“在寡人看来,你的安危如今在寡人心里最重要。” “最重要?”钟离春眸子一闪,突然间有种想笑的冲动,而她也当真那么做了,“统一六国与我的安危孰重孰轻?” 随着钟离春这句话一说出来,田辟疆当即愣在了当下,目光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她怎么可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要让他如何选择? “大王。”田辟疆的不知所措没有让钟离春感到半分的意外,点了点头,呼了一口气,“大王是一国之君,是齐国百姓的君王,将大一统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是最合适不过的,而我也希望,大王能够将此目标铭记于心。” 说完,钟离春定定地看着田辟疆,等着他的承诺。 “春儿!”一把拉住钟离春的手,田辟疆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晦涩,“在寡人看来,若是没有一个可以站在身边的人一起,不若在雪宫听听芋。” 钟离春一愣,嘴角动了动,半晌之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更是无比的正色,“大王言之过早了,大王有志向统一六国,拯救万民于水火,亦是我的希望。” 田辟疆摇头,话里带了几分焦急,“春儿,你可否明白寡人的心思?” “我明白。”钟离春呼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目光带了几分闪烁。 她其实早就明白了,很早之前就明白。 “那你……”田辟疆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脸上出现了几分狂喜之色,一把抓住钟离春的肩膀,带了几分期待,“那你可心悦寡人,可愿意接受寡人的心意?” “我是你的王后。”钟离春呼吸一窒,终究还是抬起头看着田辟疆,笑了,“能够得到君王的心意,难道不是每一个王后所期待的嘛。” “好,好好!真好!我就知道,就知道……”看到钟离春脸上的笑容,田辟疆笑得,激动得如同一个垂髫的孩子,几乎语无伦次道。 “就知道什么?”钟离春眸子一闪。 “没有没有。”田辟疆脸上的笑容一僵,拉住钟离春的手,“走,春儿,咱们回宫罢。” “等等……”钟离春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往自己身后望去,空空如也的地面,哪里还有刚刚被她制服跪在地上的那个人? “他走了……”田辟疆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一把拉住钟离春的手,脸上的笑容都快要到后脸颊了。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在意。 “他走了你不告诉我?万一……”钟离春皱着眉头,话里带了几分无奈愤懑。 “无事啦,寡人不惧怕这些人,寡人能够保护好自己。”田辟疆嘿嘿一笑,仿若方才那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过客。 他怕若是不让那个人走,那就真的得露馅了……不过小师妹的这一招还真是不错,虽然最后不是英雄救美,但是最后的结果是他的春儿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又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啊。 “大王到了宫里便松手罢。”钟离春被田辟疆一路拉到宫门口,突然停下了步子,望着两个人互相扣在一起的手,眸子闪了闪道。 “为何?”田辟疆呼吸一窒,皱起来的眉头如同一个哭闹的孩子。 “大王忘记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吗?”钟离春面色淡定从容,平静地看着田辟疆,甚至语气都是无比的淡然。 她就这么平静地道出一个让田辟疆无比郁闷又无可奈何的事实。 眸子一瞪,田辟疆呼了一口气,正准备说什么,钟离春再道,“若是在外头,你便唤我钟无艳罢,这个名字……挺符合的。” “春儿……”田辟疆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大王先行。”钟离春却似乎没有看到他目光里的神色,反而躬身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到了现下,田辟疆也觉得无可奈何,钟离春的性子他大致也明白了许多。 “我回东宫了。”当行到交叉口的时候,钟离春原本不欲说的,最终还是顿了一步。 “我也……”田辟疆笑道。 钟离春幽幽地乜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大王当去西宫。” 望着那道身影,田辟疆跟上去也不是,顿在当下也不是,最终还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往西宫方向走去。 去寻寻她那个小师妹去说说罢…… “如何如何?”一到西宫,橪橪看到田辟疆的身影过来,立马将手里枣糕丢下,冲了过去。 “成了。”田辟疆轻笑一声,那脸上的表情终于好了一些。 “那你怎的……”橪橪皱着眉头,正准备想问他怎么没有去东宫,看到他的表情之后便也立马明白了,于是乎嘿嘿一笑,“师姐夫不必烦恼,你从我这儿过去寻师姐也是行得通的,横竖无人发觉便可不是?”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暗度陈仓 当钟离春听到自己榻边的一块木板下面传来笃笃笃之声之时,饶是她都不由惊了一下,正要让人过去查看之时,脑海里晃过一幕,心里顿时浮现出古怪的想法。 犹豫了片刻,钟离春轻轻呼了一口气,朝旁边的妙音吩咐道,“你去殿外侯着罢,本宫得歇会儿了。” “是。”妙音虽然心里诧异王后娘娘怎的这个当下觉得困倦,但是还是恭敬地应下,转身出去。 钟离春看她出去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将门掩住,这才过去轻轻扣了扣那块正在传来一声声笃笃笃声音的地板。 “笃笃笃……”得到了上面的回应,下面的声音当即更加起劲了。 钟离春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最终还是拉开了那道暗门,起身让开。 只见那一身华服的帝王,笑着从那个狭小的地方上了来,脸上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却又兴高采烈的笑容。 上来之后,田辟疆看到那已然关好的门,不由嘿嘿一笑,上前一把将钟离春抱住,“春儿,果然你知寡人的心意。” “你……”被男人一把抱住,钟离春的身体如同蹿上来一股电,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愣怔,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现下无人,春儿可否让寡人看看你的真实面容。”松开怀里的身体,田辟疆上下打量了一眼钟离春,目光里的神色别提多么的明亮。 钟离春正愁寻不到事儿说他呢,一听他这么说,顿时脸色一板,坐了回去,“大王若是想看这张脸,不如去西宫瞧就是,何故还要到东宫。” “春儿,你明明知道寡人不是这个意思。”田辟疆皱着眉头,大步一跨,坐到了钟离春的身边,“寡人只是觉得如今当下就你我二人,坦诚相待不才是应该的吗?” 若是他的王后当真就是现下这个模样,那他也自然无法不介意,可是他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容貌,他又如何能够忍得住。 他本就不是什么君子,他做梦都想和自己的王后巫山云雨,恩爱缠绵。 食色性也。 “春儿。”田辟疆说完,看着钟离春没有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于是乎主动伸了手去,想要给钟离春将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 就在田辟疆的手指碰到玉佩的那一刻,钟离春出手如闪电,一把抓住了田辟疆的手腕,四目相对,所有的情绪都浮现于言表。 “我自己来。”终究,还是钟离春心软了,垂下眸子,松开了田辟疆的手后坐到了那铜镜前。 一刻钟后,一头青丝垂下,不施一丝粉黛的女子缓缓的朝田辟疆走来,眼眸亮如星辰,嘴角微抿端庄又似含春。 田辟疆的心猛然一跳,不由自主地便站了起来,痴痴地看着眼前之人,呼吸都在不知不觉加重了几许。 钟离春在田辟疆面前站定,眼里的神色倒是十分的淡然,直到看到那近乎于痴迷的眼神时,轻轻地哼了一声。 “春儿。”田辟疆如梦初醒,轻轻地唤了一句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好美。” 钟离春眉头一挑,原本想要发作,但是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时,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此时此刻是在真心的赞美。 “大王后宫的美人千娇百媚,哪个不美。”钟离春轻笑了一声,打断了某人那痴迷的眼神。 那语气,似笑非笑。 “不一样的。”田辟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话里带了几分无奈,更多的是宠溺,“春儿明知晓寡人说的是什么,何故还要挑寡人的刺儿?” “有何不一样。”钟离春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正色,心里却是隐隐的笑了。 “就好比……好比橪橪!”田辟疆眉头皱了皱,努力的在脑海里搜索着能够证明自己方才那句话的事例,定定地看着钟离春的眸子道,“橪橪的模样同你有八分像,可是寡人不觉得她美,甚至对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动的感觉。” “大王这句话说得可真不像一个睿智的君王。”钟离春轻笑一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若是足够睿智,寡人怕遇不到你了。”田辟疆轻轻哼了一声,话里带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钟离春心里微微一动,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正要说话时,田辟疆却阻止了她继续问下去。 “春儿,我们该送橪橪回去了。”田辟疆抓住钟离春的手道。 “她?”手被田辟疆抓住手心里,原本冰凉的手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手传来的温度,钟离春皱了皱眉头,对于橪橪和田辟疆决定的这件事情始终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妥。 “她向来古灵精怪,一句话里头也不知有几分真假。”钟离春对于此事,也是颇有几分头痛,按照橪橪的归程,自然是早些将她送回去要好,不过…… 若是橪橪走了,今后她岂不是当真要和田辟疆过扮演着两个身份的日子? “该是不会有假的。”田辟疆眸子闪了闪,他可是巴不得橪橪那个丫头能够早些离开,然后好让他尽快过上和钟离春二人间双宿双飞的日子。 “也罢,那我明日便去同她商议归程。”钟离春点了点头,话里带了几分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归是要面对的,能够让橪橪早些回去,也算是安了自己另一个心。 “嗯。”田辟疆心里一喜,趁机往钟离春的方向靠近了几分,“那寡人也就安排相关事宜了。” “你究竟是如何想的,居然想出这么一出。”一说到这个,钟离春现在都还觉得头痛,有些无奈的问道。 “很简单啊。”田辟疆轻声一笑,话里好不轻松,“你担心寡人的安危故而不想让寡人独宠你,后来寡人想着,独宠你也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这个法子一举两得,难道不好吗?” 对于田辟疆这样的说法,这一次钟离春终究是没有舍得再说出训斥的话来。 而当钟离春第二日去同橪橪说好了归程,田辟疆那边也开始请大夫进出西宫后,整个后宫都知晓了……西宫娘娘身子虚弱,除去大王任何外人不得出入西宫。 而大王也仿若是着了迷,虽然白日里不去,但是只要一入夜,就过去西宫…… 第一百四十章 师兄之情 是夜,西宫里殿,灯影绰绰,身影摇曳,钟离春将手里的书卷放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旁边只盯着自己看,根本不看自己手中书卷的人。 “咳咳……”对上钟离春的眼神,田辟疆有一瞬间的错愕与愣怔,下意识的做贼心虚就把目光移了开来。 钟离春眯了眯眸子,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担忧,“也不知道橪橪如今到了骊山没有。” 那个丫头,居然不等她安排的人送她离开,居然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夜里给离了宫。 “春儿不必担心,橪橪虽小,本事却不小,寡人相信她能够保护好自己的。”田辟疆咳嗽一声,将钟离春手里的书卷取了下来,放在一旁道。 钟离春皱了皱眉头,橪橪有本事不假,但是那个孩子终究是玩心太重,怕她有什么闪失。 田辟疆这么说,钟离春心里依旧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她……罢了。” “春儿,寡人知你担心。”看到钟离春那皱起来的眉头,田辟疆心里说不出的怜惜,“你放心罢,寡人派人出去打探了,待得探子回来就知晓她是否安然无恙的回到了骊山。” 钟离春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你何时派人去的?” 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这点儿事儿,寡人还是知晓你心中所想的,怕你心里惦记,所以才特意没有说。”轻轻笑了一声,田辟疆看着钟离春的眸子里都溢出来了几分柔情。 “多谢。”钟离春眸子闪了闪,点了点头。 “莫要对寡人说这个字,你是寡人的王后,寡人对你做的任何事情自然是心甘情愿的。”田辟疆皱着眉头,伸手去揽钟离春的肩膀,“你之所忧,便是寡人所忧。” 听到田辟疆这么说,钟离春心里突然有种不一样的暖流,二位师父待她极好,父母也待她好,但是那些感觉都和田辟疆对她的好不一样,而且……她居然很是欢喜。 “对了,还有一事寡人想要告知你。”田辟疆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眉头,“你上次说的那个孟轲,他果然前来求官了,寡人让他说说他的治世之道,他却给寡人说什么保民之道……” 田辟疆说道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是对于那人的说法不满意。 钟离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用多想也知他定然是不愿意认同孟轲的说法的。 若是她是田辟疆,恐怕心里所想的也会是如此罢,毕竟他不是一个想要只守着齐国的君王,他想要统一,又怎么可能认可这所谓的保民之策。 “按照寡人看,他不若早早离去便罢。”田辟疆最后袖袍一拂,闷声道。 “大王不可。”钟离春眸子一闪,立马阻止了田辟疆,声音里带了几分劝慰,“大王之所以如此,是那孟轲的想法同大王当下所想不符,但是大王转念一想,若是统一之后,他的想法可否行?” “倒是可行。”田辟疆看着钟离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当大一统之后,自然是要保民的。 “那便是了。”钟离春轻笑一声,“大王不可只记得眼前,当要看到以后,如此大王方能够留住人才,万不可因一时的不符合而让人才流失他国。” 看到田辟疆眸子里的神色略微松动了,钟离春顿了一下又道,“再者,这孟轲人士,乃是儒家圣贤,于当世也是颇有号召力之人,留他在齐国,哪怕大王不听他的政论,亦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大王难道还缺了他一人的饭食不成?” “你说这话……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师兄?”出乎钟离春意料的是,那原本沉默着点头的男人突然抬起头来,眯着眸子盯着钟离春,目光灼灼的道。 钟离春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她没有想到田辟疆居然会知晓此事,不过这又与孟轲是自己的师兄有什么关系? “你为何知晓此事?”钟离春开口望向那带着逼迫的目光。 “橪橪同寡人说的。”田辟疆嗤笑一声,别过了头去,眼里的神色似乎被人欺骗了一般。 在稷下学宫回来孟轲追上他们,钟离春又说了那样的话之后,那日他就觉得这个孟轲的关系不寻常。 后来问了橪橪,果不其然…… “橪橪?”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叹了一口气,“他是如何同你说的。” “难道他不是你的师兄?”田辟疆却不回答,反而再问了一遍,“难道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何人告诉你我同他一同长大?”钟离春一听这句话,顿时明白了,感情田辟疆是以为她是因为私心才向他为孟轲求取一个机会。 田辟疆眉头一跳,“难道不是?” 明明是橪橪告诉他的啊,难不成有错? “大王。”钟离春站起身来,目光里的神色带了几分冷笑,“他是我师兄不错,但是何人告诉你他同我一起长大,感情甚笃?在此次之前,我从未见过他,他是我师兄,那也是之前在鬼谷听师父讲过一段时日的道,而那个时候,我早已经离开鬼谷,师父告知我,孟轲是个不错之才,否则我为何要将他推荐于大王?!” 说道最后,钟离春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冷冽。 “春儿……”听了钟离春所说的前因后果之后,田辟疆顿时觉得自己喉咙里如同卡了一根刺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为何方才问出这样的话,还不是因为怕钟离春对那个孟轲有不一样的想法嘛,谁知道橪橪说的不清楚,他只是一个这样无关紧要的师兄。 “春儿,抱歉,是寡人误会了。”田辟疆也跟着起身,想要将钟离春拉回来。 钟离春冷冷地看着他,“若是大王不信任我,那么便自己决定罢。” 说罢,抓起放在桌上的玉佩,戴好后竟是直接出去了。 望着那道很快就融入夜色中的身影,田辟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这是真的把钟离春给弄得生气了啊……可是这也不能够全部怪他罢,若是一开始春儿就把那个什么孟轲和她的干系说清楚,他何至于还要郁闷好几日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燕国之祸 然而,不等田辟疆想法子将恼怒中的钟离春劝好,处于齐国北方的燕国却是起了内乱,此事传到齐国,竟是引得稷下学宫众人议论纷纷。 前燕王哙听信鹿毛寿之建议,将王位禅让给了相国子之,更是将三百石以上的官员玺阴收回,尽数让子之掌管。 短短一年,子之便掌握了燕国,然而此举终究是引起了燕太子平与众多大臣的不满。 子之即位后三年,燕太子平终究是忍不住了,与将军市合谋一起逼宫,奈何三年之久,子之已然将燕国视作囊中物,没有杀了燕太子平是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当燕太子平威胁到了他的地位时,他又怎么可能甘心让出? 一时间,燕国顿时人心惶惶,而蓟都更是一片乌烟瘴气,百姓哀声载道之下,燕太子平的队伍反而遭到了百姓的唾弃。 燕太子无奈,只得派人给齐宣王送来一封密信,许诺若是齐国愿出兵为燕国共同驱逐子之,愿以二城相送。 当田辟疆看到手里的这封信时,脑海里立马晃过一道精光,这岂不是一个扩张齐国领地的大好时机? 不过……此事需得名正言顺,便是出师燕国,也不得让世人知晓此事,否则便不是为正位而行的仁义之师,反而成了趁火打劫的虎狼之师! 田辟疆捏着手里的信来到东宫,给钟离春看了之后,搓了搓手,垂了垂眸子道,“春儿,你认为如何?” 这离他上次误会之事已经有半个来月了,可是不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偏生他的春儿一点儿都不听,只是日日去稷下学宫,如今他还期望能够用这封密信来让春儿至少理睬一下自己呢…… “二城便想让我齐国出兵?”钟离春眸子闪了闪,将手里的信丢回给田辟疆,“大王可再书信给燕太子平,若非十城,否则此事齐国不会插手。” “十城?”田辟疆眸子一闪,倒吸了一口气,他也觉得二城有些少,但是他也没有想要十城啊,这不是要了燕国的大半疆土嘛,燕太子岂会…… “大王只管回燕太子的信便是,他自然会许诺之。”钟离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若是大王觉得此话不可信,那也大可不管不听便是。” “不,寡人不是不信你。”一听到钟离春这么说,田辟疆顿时有些郁闷,春儿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爱耍小性子,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的。 “罢了,寡人去回信。”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王只管去做,我去一趟稷下学宫,定让大王出师有名。”钟离春点了点头道。 “你又去稷下学宫?”一听到钟离春说要去稷下学宫,田辟疆立马坐不住了,下意识的拉住钟离春的手,话里带了几分不愿不意。 “放心,我会让他们同意齐国出兵了,大王现下就去回复燕太子平罢,迟则生变,陛下当谨记。”钟离春拉开田辟疆的手,目光里的神色从容淡然。 “寡人……”田辟疆眉头狠狠一皱,“春儿,寡人已经让那孟轲入朝堂了,不若寡人询问一番看他会如何说道?” 步子一顿,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对于田辟疆居然当真让孟轲入了朝堂之事,事到如今确实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她还以为他会一直闹别扭…… 不过此事…… “大王莫要着急,待得我去稷下学宫看看他们如何说道,横竖……探探口风也是好的。”钟离春头也不回的道。 看着钟离春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捏着的信,田辟疆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哎……” 何时他才能够真正的让钟离春给回心转意啊…… 当钟离春到了稷下学宫之时,果不其然里面尽数已经为燕国之事议论纷纷了。 “王后娘娘来了!”看到钟离春,众人起身作揖之后忙询问起来钟离春的意见,出乎预料的是,孟轲居然也在此。 钟离春眸子闪了闪,将目光投向孟轲,“不知子居有何看法?” 被钟离春这么看过来,孟轲先是愣了一下,自从那一日他拦住眼前之人,便心里总有不一样的感觉,觉得颇为投缘。 之后让他意想不到的居然是那齐王居然主动让他入了朝堂,而他也才发现那个人居然是那一日跟在王后钟离春身后的那位男子。 思前想后,孟轲不禁觉得这一切都颇为微妙,让他有些如梦如幻之感。 “微臣……”孟轲下意识的起身鞠躬,却被钟离春一把拉住。 “此地没有君王。”钟离春眉头一挑,拦住他道。 “是。”孟轲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心里隐约带了几分感动,如此礼贤下士的君王王后他又岂能够不追随? 其实,自上次他的阵营与王后的不同之后,他就打消了入仕的念头,而大王派人前来邀请他本就让他受宠若惊了,更不要说当下。 “愚以为,燕国之乱始于不正,子之即位,本为不顺,燕太子平欲夺其位,乃是为正名顺本,并无不妥。”孟轲缓缓道。 他说完之后,四下诸子大多都跟着点头。 钟离春松了一口气,明白他们这是觉得燕太子平所做符合正统,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了。 轻轻咳嗽一声,钟离春皱了皱眉头,话语里带了几分感慨,“即便是如此,蓟都百姓如今处于水火之中,又该如何是好?” “这……”四下皆一愣,目光里带了几分恍惚,这才是如今他们最为难解之事。 燕太子平之事自然是符合正统的,但是让百姓至于痛苦之中却又非仁德所为,此乃实在是相比见弊。 “若此事燕太子平停手,势必能够让燕国百姓重归安宁,然而……” “然而此事一出,子之又如何能够容忍燕太子平?”钟离春接过话道,“若燕太子平能够给燕国百姓更加仁德的统治,岂不是燕国之福?” “话虽如此不错,然而燕太子平只有将军市的支持,自然是无法与子之抗衡。”又有人开口道。 钟离春眸子一闪,等的就是这句话! “若是我齐国起兵相助燕太子平,此事……诸君觉得可妥当?”钟离春抬起头来,目光灼灼道。 “齐国欲出兵相助燕太子?”钟离春话音刚落,所在之人纷纷瞪大了眸子,眼里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何人去齐 “诸君,既然诸君皆以为此事可行,那我便回宫同大王商议出师燕国之事,好早日匡扶正统,以安百姓。”钟离春起身朝众人告辞道。 待得钟离春离开之后,学宫里头的众人纷纷感慨起来,其中更有因之几年前燕国易主之事而离开之人,眸子里充满了激动。 许久,一人狠狠地将袖袍甩下,仰天长笑道,“齐国有大王王后如此,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这方才是正义之师!”孟轲也终于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跟着道。 钟离春听到身后的声音,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自然是不会告诉里面之人,燕太子平是用十城来作为他齐国出师的代价。 而她也很是清楚,燕太子是断断不敢在事情成功之前随意将十城之事说将出去的,否则莫要说他能否成功,便是这失城之罪,也足够让他背上丧权辱国之罪名! 待得钟离春回到王宫之后,田辟疆早已经早早的侯在了东宫,目光里带了几分急切。 当看到钟离春回来之后,田辟疆立马迎了过去,目光里带了几分期待,“春儿你总算是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来,寡人就又得前去稷下了。” “大王去稷下作甚?”钟离春乜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我说过可以为大王办好,大王自当放心。” “寡人不是担心事情,是担心你。”田辟疆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的话让钟离春又恼怒了。 钟离春步子一顿,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看着身边这个男人,嘴角勾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多谢大王担心,不过……还请大王放心就是,临淄城能够伤我之人,不出其三。”钟离春眨了眨眼睛道。 田辟疆用力的点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激动,“寡人自然相信你的本事。” 他的春儿方才是对着他笑了罢…… “不过……”田辟疆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目光里的情绪又带了几分认真,两个人一同进了东宫里殿,看到田辟疆和钟离春进来,早已经习惯了二人不需要人在身边伺候的宫女们在妙音的招呼下悄然退了下去。 钟离春哪里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若是说这临淄城,她更是担心他这位君王的安危,毕竟那一日…… 虽然想起来,那日之事的确还是有些让人疑惑之地。 “大王。”钟离春眸子闪了闪,开口道,“还请大王务必保重自身的安全,如此我也能够安心。” “寡人自然会的。”田辟疆重重的点头,眼里带了几分雀跃,“春儿,寡人说好了要与你一生一世,自然是会好生保护自己的安危的。” 这明明白白的是关心自己不是吗?那这算是春儿打算原谅自己上次的无心之失了吗? “春儿,你是否愿意原谅寡人上一次的过错了?”田辟疆目光激动道。 “大王。”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如今看到这样的田辟疆,她都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大王莫要将情绪如此外露,便是再喜欢,也得淡化,可放在心里,不可溢于言表,便是再生气恼怒,也万万要记得隐忍。” “寡人知道。”田辟疆重重地点头,便是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钟离春乜了他一眼,平静地转身,伸手把玩着脖子前的玉佩,幽幽道:“大王可已经给了燕太子平回复了?” “给了,你今日一走寡人便回复了他,让人送去了,估摸着快的话,再等三五日便能够来了。”田辟疆跟着钟离春一同坐下道。 三五日?钟离春在心里算了一下,快的话,五日可以一个来回,但是十城……燕太子平定然也是要好生计较一番才能够应允的。 如此算一下,半个月上下齐国才可发兵,而现下也可以准备出师之前的事项。 “大王无需着急。”钟离春给田辟疆倒了一杯茶,目光里的神色带着从容的淡然,“燕太子总归是比我们急的。” “寡人在想,他是否同时求助了别的国家。”田辟疆皱了皱眉头,话里带了几分深邃。 他是一个君王,这么多年虽行事乖张,心里终究还是有雄韬伟略的,否则也不会让钟离春成为自己的王后。 “燕国与我大齐,赵国比邻,大王不必多虑,便是他想要赵国帮忙,那也得赵国能够出兵前往。”钟离春嗤笑一声,眸子里带了几分冷然。 赵国之前敢于派兵骚扰齐国边境,那便必须得面对此事得来的后果,而有田忌孙膑二人前往,赵国自然不敢造次。 田辟疆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果然春儿同寡人所想的是一样。” 顿了一下,又道,“春儿还是寡人的福星。” 福音?钟离春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开口询问,“大王何出此言?” “若是无你来临淄告知寡人赵人犯境,寡人也不会派田忌孙膑二人前往,赵国也不会自顾不暇,此事或许便不止是我齐国能够从中得利了。”田辟疆挑着眉头道,“所以春儿,你说你是不是寡人的福星?” “大王。”钟离春沉默了一会儿,打断了田辟疆地话,抬起头来认真道,“大王可有想过,田忌孙膑二人皆去了赵国,大王准备派何人助燕太子平?” 一说到此事,田辟疆也想起了此事,他也是要与钟离春商量何人前去齐国,“如今国内田忌孙膑二人离国……” “让淳于髡去罢。”钟离春看着田辟疆思索的模样,缓缓开口道。 “淳于髡?”田辟疆眉头一挑,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他不行,他的性子向来急躁,让他去燕国恐反而生祸事,且他……寡人怕他有勇无谋。” “大王不必担忧此事。”钟离春看着田辟疆摇头的模样,垂下眸子,“我可以保证淳于髡此去定然不会让大王失望。” “为何?”田辟疆话里带了几分不解。 “大王明日可在朝堂一问何人愿去,若是他愿,大王便应承他如何?”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深邃,不疾不徐道。 “既然你如此说……那寡人明日便看一看罢。”最终,田辟疆还是应允了钟离春。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事出反常 “王后娘娘,大王来了。”东宫里,妙音看到那不远处即将要进来的身影,立马冲回到内殿禀告道。 坐在铜镜前的钟离春闻声轻轻颔首,拂了拂袖袍后缓缓起身,脸上带了丝丝笑容,“妙音,我这身打扮如何?” 妙音先是愣愣看着眼前之人,直到几个呼吸后才咽了咽口水,道:“王后娘娘乃是奴婢在后宫看到的最美的女子。” “下去罢。”听到妙音这么说,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道。 “是。”妙音点头躬身行礼,却忍不住又偷偷地瞟了一眼钟离春,这才离开。 在好几日之前,娘娘突然将她唤到里殿,结果她就看到了一幕她怎么都猜不到的场景。 若是这世上有神仙会戏法的话,她想大致就是如此了,以至于自己居然当真问了眼前之人可是神仙。 若非是神仙……又怎会如此好看呢? 可惜那人却是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易容术罢了,目的就是不让别人知道她原本的面容。 那一瞬间,妙音突然有种声泪俱下的冲动,她知道王后娘娘之所以把这个秘密告知于自己是因为她对自己有足够的信任。 而她……定然不会让她失望。 她还想娘娘如此模样,若是大王知晓会多么高兴,如此一来哪里还会有什么西宫娘娘之事。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那西宫娘娘之事居然都是王后娘娘和大王一同安排的,这件事情……显然大王早已经知晓了啊! 妙音心里五味杂陈的出去,一方面为自家王后娘娘觉得欣喜一方面又觉得只有如此的容貌和大王如此用心才当得起她们智谋无双的娘娘。 前面传来脚步声,妙音立马跪了下来,“见过大王。” “王后呢?”田辟疆乜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 他知道春儿已经将事情都告诉了眼前这个宫女,此事他不做多评价,但是他知道,但凡这个宫女让钟离春有一丁半点儿受到伤害,胆敢有半点背叛之心,他会让她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王后娘娘在里面等候大王。”妙音打了一个冷颤,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大王方才看她的眼神有些让人发寒。 “嗯。”田辟疆点了点头,下巴一抬,“你去外头侯着罢。” “是。”妙音立马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连带着将里殿的门给关上了。 偌大的东宫,知晓王后娘娘秘密的宫女也就仅有她一人罢了,她势必要为娘娘好好保守这个秘密。 “春儿,你怎的这个时辰突然将寡人唤来了啊,寡人正和……春儿?”田辟疆一进到里殿,便迫不及待的开了口,目光里带了几分询问,然而当他的视野里出现那道身影后,整个人都是呼吸一窒。 “春儿……你这是……”看到钟离春一身华服,并且褪下了那块隐藏自己容貌的玉佩,田辟疆的眸子几乎都僵直了。 钟离春看着眼前诧异的男人,眸子里满是早已经想好了任何应对措施的平静,“这个时辰了,大王可已经用膳了?” “不……不曾。”田辟疆摇了摇头。 “那便用了膳之后再说罢。”钟离春微微一笑,第一次主动将田辟疆拉了过来。 受宠若惊的被钟离春拉着,田辟疆整个人呆呆的模样如同一个刚刚涉世的孩子。 待得二人一同坐下后,田辟疆才如梦初醒一般,轻轻咳嗽一声,“春儿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对他这么好了?不得不说,事出反常必为妖这句话立马在脑海里浮现了,不过如此殷勤的钟离春他希望每天都能够遇到。 “你不是还在头痛最终去燕国的人选嘛,看你辛苦如此,我这个做王后的总不能够无动于衷罢。”钟离春轻笑一声,伸手给田辟疆夹了一道菜。 红色的华服下,白净的手腕露出来,幽绿色的手镯隐隐打了一圈光亮,就这个动作做下来,田辟疆突然就什么都不想再想,不想再问了。 此刻……是如此的美好。 “先用膳再说罢。”钟离春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抬起头后又是一片淡然,仿若自己只是做了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又仿若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妻子。 “好。”田辟疆咽了咽口水,端起面前的银碗,当真是……认真的用膳。 然而,认真用膳的田辟疆却是忽略了那个在给自己布菜的那个人没有动上一筷子。 待得用完膳,妙音过来收拾干净,钟离春将田辟疆拉到了一旁的榻上,修长的手指按上他的脖颈。 “春儿。”田辟疆身子颤栗了一下,一把抓住钟离春的手,目光里染上了几分颜色,沙哑了声音道:“你这是做什么。” “大王不是劳累吗?”钟离春眯了眯眸子,乜了他一眼,“帮你来舒缓一下罢,师父曾经教于我一套舒解疲倦的法子。” 听到钟离春如此说道,田辟疆说不出的感动,但是钟离春越是如此,他心里的不安隐隐的就越大。 钟离春看着他那越发皱起来的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轻轻哼了一声道,“大王若是不想,那便罢了罢。” “不,不是。”一把抓住钟离春欲要离开的手,田辟疆立马摇头,“寡人就是觉得春儿也累了一日了,怕累着你了。” “我一日可曾做什么事儿?哪里累着了?”钟离春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有些疑心,但是她又岂会让他发现自己的目的? “既然春儿这般说,那寡人就先谢过了。”听到钟离春这么说,田辟疆想……罢了,便是她要做什么,也都随她去了好了。 然而,不管田辟疆心里此刻再怎么觉得犯嘀咕,终究是不知道钟离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若是知晓…… “大王,大王?”一个时辰之后,钟离春看着靠在自己手腕里已经呼吸均匀了的男人,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轻轻叹了一口气,钟离春将人放在了榻上,俯身在田辟疆的唇上落下一个吻,一落即分。 换下华服,带上玉佩,一身黑衣的钟离春走出了东宫。 宫外,淳于髡带着已经准备好的齐国军队看着那道从黑夜里出来的身影,眼眸一亮!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王后出征 “出发!”女人手里握着银钩,回头再看了一眼之后,双腿一夹马腹,大军锵锵前行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的震撼人心。 东宫里,闭着眸子的田辟疆一开始微抿的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一道弧度,还轻轻的发出了笑声。 而在他的手里,正捏着一块绢帕。 万籁俱寂,唯独军队前行的声音的格外清晰,然而却离睡梦中的人越来越远…… “王后娘娘。”淳于髡骑着马带着头盔行在钟离春的身侧,看着她的目光里带了十足的敬佩。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齐国的王后居然是一个文可安邦定天下,武能纵马辟山河的女子! “有何话淳将军但说无妨。”钟离春目不斜视,一手拉住马缰,声音清脆道。 “微臣是想问问娘娘……娘娘是如何说服大王,让娘娘出征的?”淳于髡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否则……他不安。 自从那夜王后娘娘寻到他府里让他次日毛遂自荐要出征燕国之后,他就一直不明白王后娘娘究竟在做什么。 直到这主帅迟迟未定,直到王后娘娘再一次的出现在了他的府里,让他准备好出师的相干事宜,并且告知他此次出师,她会作为主帅前往他才明白这位王后娘娘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大王不是一个昏庸之人,我亦不是大王挂在心头之人,我能够为大王分忧解难,大王何乐而不为?”钟离春眯了眯眸子,不疾不徐道。 “这……哎……”淳于髡听了钟离春的话,先是诧异了一下,继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大王偏宠西宫娘娘,听到王后娘娘如此说,他怎么能够不心酸。 若是大王能够完全改掉那些个坏毛病,那该有多好啊…… 听到淳于髡的叹气声,钟离春眼里终究还是多了几分复杂。 她知道淳于髡在想什么,但是她此刻不能够解释,更无法解释。 她怎么能够告诉淳于髡,自己是趁着那个吃了自己的蒙汗药此刻正在东宫酣睡,或许还做着某一个梦的人才偷偷地出来的呢? 田辟疆……待得这山河定下,齐国一统之后,我钟离春再还你一个清清白白。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的欺骗,燕国之行……是我钟离春送给你的第一份大礼,我不得不亲自前往。 十城……又怎么当得上是大礼? 你许我王后之位,许我一生一世两情相悦,那我便为你谋下这盛世河山,万世太平! “王后娘娘,微臣想待得大王再过一阵,定然能够明白王后娘娘待他的心,亦能够明白有很多东西不是空有一副容貌可以给与的。”淳于髡看着钟离春沉默的模样,以为她是在伤心,琢磨可许久让自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天晓得,便是他这般的性子,说出这么一番话也是足够……要了他的命了。 可是他能够如何?他是真心觉得眼前的王后娘娘足够好,足够配得上王后之位!也是真的值得大王用真心去对待的。 “淳将军。”钟离春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此去燕国,还得靠你多加用心了。” 陡然之间话题转到了此次的燕国,淳于髡有些猝不及防,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便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微臣定然竭尽全力助王后娘娘得胜回朝!” “加快行军速度罢。”钟离春点头道。 夜里行军还要加快速度,虽然淳于髡觉得王后这个命令有些违背常理,但是还是拔高了声音下令,“全军听力,加快行军速度!” 钟离春踢了踢身下的马,望着那还悬在半空中的弯钩明月,眯了眯眸子,加快了速度,早些离临淄远些,才能够让田辟疆……无可奈何。 橘红色的日头在宫墙上头升起,清晨的微风如同拂面的羽毛,让人莫名的沉醉。 田辟疆睁开眸子,左右打量一眼,看到自己身处之处,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的便扬了起来。 “春儿……”重新闭上眸子,男人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沙哑,几分低沉,几分宠溺以及……几分呼唤爱人的呢喃。 虽然他不知道昨天夜里怎的他突然就睡下了,但是能够睡在东宫,便是他最开心的事儿了,毕竟……这是春儿第一次主动让他歇在东宫的。 “大王,您醒啦。”妙音站在门口,踌躇了几下,最后还是捏着手指进去了。 “嗯。”田辟疆闭着眸子应了一声,懒洋洋道,“王后呢?” 妙音看了看闭着眼睛嘴角带笑的田辟疆,目光幽幽的落到他手边的绢帕上,“大王,娘娘说给你留了一封信,在你手边的绢帕上。” 她无法告诉大王王后娘娘已经离开了的事实,就如同她自己也无法接受,自己一觉醒来的时候,枕头旁边只是王后娘娘留下的一封信罢了。 “信?”田辟疆挑了挑眉头,嘴角的弧度又勾了几分,难不成他的春儿如今还有这番情趣?上面莫非是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话? 田辟疆一边去摸,一边慵懒的睁开了眸子。 拿到绢帕,田辟疆在展开之前还是微笑着的,直到看到上面的内容…… “什么时候走的?”一把从榻上翻身下来,田辟疆目光凶狠,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之色。 好啊,好啊……他的春儿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上面写的果然不是什么可以亲口对他说的话! 居然,她居然一声不响的就筹谋了这么多,以至于居然上了战场自己才知道? 当真是自己给了她太多的权力让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为所欲为了吗? “大王!”噗通一声跪下,妙音眼里也带了几分无措,“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是何时离开的,娘娘亦给奴婢留了一封信,让奴婢无论如何也要劝住大王,还让奴婢告知大王,不论如何,还请大王万要保重身体,莫要前去寻她,以及……她定然会安然归来,带上大王所期待之物。” “寡人期待……”田辟疆冷冷一笑,哼了一声,拳头里攥紧了那块薄薄的绢帕,钟离春,你还真是明白寡人的心思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思卿待归 “子居,如此说来,你也知晓王后会前往燕国了?”齐国王宫的书房里,田辟疆手里捏着一物,斜靠在榻上,眯着眸子看着不远处跪坐着的人。 起身朝田辟疆一拜,孟轲眼里满是坦然,“大王当为有如此王后感到荣耀。” 荣耀?田辟疆不听这话该好,一听这话就觉得火冒三丈,他的荣耀何尝需要他的女人来为他实现? 虽然他知晓钟离春有本事,有才能,他的确为此感到自豪,可那是因为这是钟离春是他心悦的女人的自豪,不是什么钟离春能够给他带来什么,而让他荣耀! 若是如今问他的荣耀是什么,那么只能够是有了钟离春做了自己的王后! “如此说来,王后要出征之事,你们早已经知晓?”将手里的东西再度捏紧了几分,田辟疆喑哑了声音道。 已经过去十日了……不知道她如今去个了,淳于髡那家伙该知道给自己送来一些行军进度的书信,偏生那个女人居然连一句道安的话都不给自己送过来。 那日清晨,虽然妙音试图阻挡自田辟疆,但是田辟疆又哪里是一个宫女拦得住的,骑了马之后便出了宫,一路出了临淄城,却半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 四周的百姓根本不知道什么大军,可想而知,他们是在夜里便加快了行军速度,将一些都甩在了身后。 “王后娘娘虽然不曾明说,但是臣能够猜测一些。”孟轲眸子闪了闪,至今都觉得那样一个女子不该配田辟疆这样的君王。 他还以为有了这样经韬纬略的王后之后眼前之人能够收敛,然而终究还是本性难移。 在王后娘娘出征之后,此人便无心于朝政,沉迷于美人乡中,如此作态,便是有那样一位勤勉的王后,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孟轲想到这些便直皱眉头。 “罢了,你下去罢。”看着眼前这人脸上的表情,田辟疆眸子闪了闪,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心里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他难不成要怪孟轲,他察觉到了钟离春的想法之后为何没有告诉自己?可笑的是……他都不知道,而孟轲居然猜到了几分。 那一夜分明就是这般的不同寻常,偏偏他就是猜不透钟离春想要做什么,果然是最难逃的是温柔乡啊。 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陪钟离春演的这么一场戏,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待得孟轲离开之后,妙音从外头进来,自从王后娘娘离开之后,她就在身边伺候大王了,毕竟她也算是这宫里知晓大王与王后二人之间的真实情况不多的人了。 “大王该喝药了。”妙音手里端着一盅黑色的药罐,有些唏嘘的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跪下恭敬地道。 没有人知晓,他们所以为的大王在王后娘娘走了之后又开始沉溺的美人乡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更无人知晓,那所谓的美人乡如今充斥了一股苦涩难闻的药石味道。 “还有?”田辟疆乜了一眼妙音手里的东西,这都已经是第九日了……自从他那一次连衣裳都没有穿好出去之后染了风寒的第九日,也是他的春儿离开的第十日。 “还有一日。”妙音看着田辟疆接过自己手里的药,垂了垂眸子道。 待得王后娘娘回来之后,她定眼告诉娘娘大王这些日子是当真很是思念她。 “吩咐下去,莫要再做,寡人的身子寡人清楚。”田辟疆一口气将这苦涩难闻的药喝下,将碗重重地搁在桌上,眼里带了几分不满。 妙音身子一怔,顾不得田辟疆是君王,抬起头道:“大王不可。” “嗯?”田辟疆眉头一挑,妙音这才发觉自己居然逾越了。 “大王。”妙音垂下眸子,重新跪了下来,“大王当好生保重身体,王后娘娘若是知晓大王身子不适,恐怕会心神不宁,便是为了王后娘娘,大王也得尽快让自己康健,若是王后娘娘明日便回,看到大王还在用药,岂不是又要伤王后娘娘的心了?” 妙音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但是她不得不说这些话,王后娘娘留给她的信里,让她好生照顾大王…… 听完妙音的话后,田辟疆久久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罢了,既然如此,明日便照常罢。” “是。”妙音松了一口气,将药罐端了下去。 待得里殿又只剩下一个人后,田辟疆将手心里的东西缓缓展开,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叹了一口气,捂在了心口…… 春儿……你一定一定要保重自己,安然归来。 燕国边境,狼烟四起。 “王后娘娘,如今已经到燕国边境了,为何还不出兵前往蓟都?”淳于髡将手里的水囊装好,挂在腰间,目光看到不远处端坐着的身影,皱了皱眉头上前问道。 “等待一个时机。”钟离春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匕首,正在削着一块生铁,此刻生铁已经初具模型。 淳于髡一边盯着钟离春手里的动作,一边皱着眉头,“什么时机?” 他们已经在燕国边境待了快一日了,偏生娘娘还不曾有一点儿动作。 钟离春抬起头乜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东西扬了扬,轻笑一声,“待得我手里这个面具做好了,就可以前往。” “面具?”淳于髡好奇的瞪大了眸子,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娘娘您做的是面具?用来做甚?” 他还以为娘娘在做什么神兵诡器呢……难不成这只是一个面具? “面具能够用来作甚?”钟离春嗤笑一声,手中的动作一顿,“面具自然是用来遮脸的。” “娘娘大可不必……”淳于髡听到钟离春这么说,心里突然颇为不是滋味,娘娘如此之人,何须在乎容貌? 听到淳于髡的话钟离春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手里的动作,匕首与生铁交错时发出的火花蹭蹭的刺目。 再经过了半日,钟离春手里的面具终于做好,而她也等来了一封信,一封请齐兵助攻的信,来自于燕国太子平亲手所书。 将面具带上,钟离春翻身上马的那一刻,淳于髡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为何他会觉得王后娘娘的身材在一瞬间变得挺拔了起来? 然而,他来不及细想,便被一道激奋人心的声音打断了。 钟离春一手提着银钩,目光直视前方,“众将士听令,此行,破蓟!” 第一百四十六章 马到功成 战火纷飞中,在某一处,只要一看到这道身影,淳于髡便觉得万事都有可解之法。 若是说在齐国临淄,他见识到了这位王后娘娘的治国之惊才绝艳,那么这一次的燕国之行,则是让他明白了若是眼前的这位女子不是一个女人,那么她该是足够比任何一个君王都要优秀的存在! 不,哪怕她只是一个女子,亦是要让男人臣服的的女子,唯独唯独……她只是一个女子,终究是会有自己心爱之人。 将心里的想法收回,淳于髡起身朝那道只留下一个背影的人走去,在她身后三步之遥之处停下步子,恭敬道:“娘娘,微臣有事询问。” “淳将军但说无妨。”坐在一块青石板上的女子将手里的面具戴上之后缓缓转身,起身问道。 “娘娘,微臣不明白如今我齐国还需要再做什么。”淳于髡目光里带了几分不解,自从那次王后娘娘突然间夜行至蓟都之后,他便再也看不透娘娘的做法了。 但是他知道的是,若是说他们此行是为了让燕国太子平能够登上王位,那么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们随时能够完成最后的一击! “淳将军。”钟离春看着淳于髡皱着的眉头,那双露在生铁面具外面的眸子无比的清冷。 若非那声音还和往日一模一样,淳于髡甚至会怀疑眼前的王后娘娘是否还是那个当初和他一起来的女子。 “娘娘有何话吩咐就是。”淳于髡恭敬的垂下身来。 “你可单独去蓟都城里看看,听听蓟都百姓言语?”钟离春不疾不徐道。 “微臣……未独自去听百姓言语,却隐隐从士兵口中听到了一些流言。”淳于髡皱了皱眉头,虽然不知道钟离春为何问自己这个,但还是恭敬道。 钟离春点了点头,“说什么,说与我听听罢。” “流言蓟都百姓对燕太子平甚是不满,认为是他破坏了他们安宁的生活,亦是认为他不是一个仁德之君,比之子之,未必能够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淳于髡将自己听来的一些话说给钟离春听,心里隐隐还有了几分忐忑。 他知道自家王后娘娘之所以前来,是为了匡扶正义,但是若是这燕太子所为并非是让百姓满意,那么他们此行…… “不错。”钟离春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诡谲,“燕国太子平此刻让百姓所不喜,而现下蓟都的百姓并非因为他是燕王哙的太子而觉得他该登上此王位,若是他当真登上王位,于这些曾经不喜他的百姓,你觉得会是什么?” “是灾难。”淳于髡眸子闪了闪,沉声回答道。 “灾难……”钟离春重复了一遍,既没有反驳亦没有认可,“燕国太子平请我齐国出兵之时所言的是为救百姓于水火,但是具我近来所知,那子之虽名不正言不顺,但是蓟都百姓却觉得他是个明君。” “可是那只是百姓……”淳于髡眉头一挑,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王后娘娘究竟要做什么,但是这个想法过于让他震惊! “百姓所言,才是一个君王最真实的状态!邹忌当初对先王所言,你莫非忘记了?”钟离春声音一冷,哼了一声道。 淳于髡身子一震,猛然后退一步,眼里带了几分慌乱,当初邹忌对先王说的那些话,他自然是知晓,甚至那一句“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他都时刻让自己铭记于心! “那……我们该如何做,还请王后娘娘明示。”淳于髡呼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最终跪了下来。 此举……王后娘娘说如何做,他便如何去做! “等。”钟离春乜了他一眼,放缓了语气,“等到合适的时机,子之不正,燕太子不仁,此二人皆不是明君之人。” “王后娘娘的意思是!”淳于髡捏着拳头,终于敢大胆的说出这句话,心里震撼之余,更多的是敬佩,与此同时更有一种喷涌而出的情绪! 但是最后那几个字,他终究还是不敢随意说道出来! 如此有雄心大志的女子,实在是他们齐国之福! “既然明白了我的想法,那便再等着罢。”钟离春嗤笑一声,从手里拿出两道东西,抛给了淳于髡。 “娘娘……这是?”淳于髡下意识的接过,不解道。 “一道是燕国太子平给大王的信物,一道是子之给我的信物,让我助他平燕国太子之乱,如今的局势,不是我齐国可以干涉的,而是……燕国百姓的选择。”钟离春轻笑一声,眸子里的情绪竟是一片云淡风轻。 淳于髡低头看着手里两道不同的信物,恍惚间想起那一夜他们前往蓟都的时候,王后娘娘似乎受到了某样东西,那个时候他还以为是燕太子的消息,如今看来……分明是子之的信! 淳于髡咽了咽口水,眼里带了几分复杂,“王后娘娘,大王……可知晓此事?” 若是被世人知晓,此事不论如何都是他齐国有趁火打劫之嫌疑。 “大王为何要知道此事?”钟离春眉头一挑,话里在瞬间森冷了许多,“淳将军是听不懂我之前说的话吗?” 淳于髡沉默了许久,终于以头点地,呼了一口气,将两道信物都举了起来,交还给钟离春,“臣……明白了。” 他明白了眼前女子的野心,亦再一次明白了它对大王的真心。 两道信物,是永远不能够让世人所知道的存在,若是有朝一日当真被世人所知,那么被唾弃的也会是她一人,而不是他们的大王! 淳于髡想,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或许他会与眼前这位女子共同面对! 而燕国之事,也按照他们所期待的那样…… 十日后,燕国太子平,死于燕国蓟都百姓内乱。 再者,子之被匡扶正统的齐国将士斩于马下,一时间,燕国群龙无首,家国无主,群雄蛰伏,蠢蠢欲动,欲一尝燕国之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施压齐国 “大王,前线传来情报,燕国大乱,群龙无首,王后娘娘和淳将军此刻欲一举攻下燕国。”齐国大殿里,田辟疆听着下方的声音,坐在首位上那张往日无所谓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愉悦之色。 在钟离春他们等在临淄城时,他就猜测到了后续的结果会是如何。 钟离春的心思,也在那一刻明了…… 然而,田辟疆此刻的心里反而多了几分担忧,齐国如今还没有几个大臣知晓,秦国,魏国,楚国三国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燕国这么好一块土地,他们怎么舍得会让齐国独吞? 眸子里闪过一抹恼怒,田辟疆更多的是担忧,担忧的是钟离春的安危。 秦国已经暗地里派了苏秦前来,让他告知自己秦国公子荡已经开始带人前往燕国,若是齐国想要独吞燕国,那么势必会承受几国的压力。 压力田辟疆从来不惧怕,他唯独担忧的是钟离春的安危…… “匡章。”沉默了一会儿,田辟疆目光落到下方一人身上,“寡人派人即刻带兵前往燕国,让王后和淳于髡二人即刻回国。” “是!”听到田辟疆的命令,下方立马站出来一人,恭敬地道。 “大王,臣认为此刻当一举拿下燕国,扩我齐国疆土,此等良机,不能够再等,臣不明白为何不是匡章前去支援,而是让王后娘娘和淳于髡归来?”一大臣眉头皱了皱,上前道。 田辟疆乜了他一眼,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轻轻咳嗽一声,田辟疆眼里闪过一抹嘲弄,“寡人的王后在前线为寡人开疆扩土,寡人让她早些回来不可以吗?” “这……这……”那大臣听到如此任性恣意的话,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却是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匡章,现下出发。”田辟疆却不再理他,目光落在匡章的身上,“无论如何,让王后和淳于髡归来!” “是!”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了田辟疆一眼,恭敬领命。 田辟疆揉了揉眉头,正打算说无事便作罢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下方响起,“大王可是欲要将燕国纳入齐国疆土?” 声音清脆,带着三方浩然正气,让人……想忽视都难。 不少大臣们呼吸一窒,大王之心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此人这么问居心何在? 况且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难不成还让他平白溜走了不成?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原本他们以为会大发雷霆的君王居然抬起头来,语气温和,“不知孟卿有何话想要对寡人说的?” “大王可是欲要趁此机会拿下燕国?”孟轲看着田辟疆,再度问道。 田辟疆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那孟卿认为寡人可否拿下燕国?” 一来一回,竟是又将此问题抛给了孟轲。 孟轲眸子闪了闪,沉默了一会儿道,“齐国派兵本欲助燕国平息内乱,此为功德……” 四下的人听着孟轲的话,一个个都低头嗤笑了起来,摸了摸鼻子,若是此刻他们还觉得大王之举是为了匡扶正统,不要大王说他们,他们也得觉得自己无能了,也只有这新来的孟轲……如此迂腐。 “然如今燕国内乱,百姓凄苦,大王若是拿下燕国,也是在情理之中,然而燕国并非王室不存,虽燕太子平虽已经身亡,但还有其弟亦是燕国正统血脉,若是大王如此做,岂不是将之前所做的承诺践踏?” “莫非孟卿觉得我田辟疆比不得那在韩国做质子的姬职?”田辟疆冷笑一声,目光里闪过一抹晦涩。 “非也!”孟轲脸色微微一变,摇了摇头,“非微臣觉得大王比不得他。” “那你究竟想要说什么?”田辟疆狠狠的一掌拍在身前的案几上。 若非他是春儿的师兄,他何至于听他说这些?! “大王,微臣只是觉得,若是燕国百姓恭迎大王,大王可取而代之,若是燕国百姓不恭迎大王,大王便不如退而求次,赢一个仁德名声。”孟轲朗声道。 “好一个仁德名声!说得好!”田辟疆嗤笑一声,脸上带着愠怒,但是没有人看到那双深邃地眸子里此刻却有了几分复杂之色。 燕国姬职,若是密探所言不虚,那赵雍此刻正派人秘密前往韩国,欲接回他并送往燕国即位了…… 韩国,赵国,秦国……他们这是好生会打主意啊! 田辟疆心里恼怒,更多的却是为钟离春的担忧,那秦国的公子荡此刻正在前往燕国…… 当回到后宫的时候,田辟疆不由自主的便想东宫方向走了过去,但是在东宫门口之时却又停了下来。 里面空空如也,便是她的气息都没有几分,自己现下去了又是作甚? 轻轻叹了一口气,田辟疆转身朝自己的寝殿走去,如此时节……他的春儿又在作甚? 无可奈何,自己此刻却在千里之外无法给她任何帮助,只愿她能够安全归来,便是燕国不得,那也无妨。 “娘娘,大王来信,让我等即刻撤离燕国,他派了匡章前来接洽。”淳于髡接到自家大王的书信后,好生松了一口气。 如今燕国百姓的反抗情绪颇为严重,甚至一看到齐兵便拔刀树矛相向,这局势一时间竟是乱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钟离春手里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目光里闪烁了几分晦涩,此事是她思虑不周,一来她忘记了燕国百姓虽然不喜燕国内乱,但是更不会希望成为他国的统治之民。 二来,她忘记了还有秦国,赵国,韩国等国虎视眈眈…… 可是让她就这样把到手的燕国又送出去,又怎么甘心? “王后娘娘……”淳于髡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秦国,赵国等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臣怕大王那边……” 虽然大王的书信上未曾严明局势,但是他又怎么想不到? 若是因燕国而让齐国腹背受敌,那更是得不偿失! “淳将军,你可知若是你我二人即刻启程回去,此次的燕国之行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钟离春嗤笑了一声,眸子里带上了几分不甘愿。 她不过是想送田辟疆一份大礼,为何……上天不愿意成全?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后归国 在匡章到达燕国之后,钟离春终究还是回去了。 历时五十天,钟离春带兵出征燕国,大胜回朝,然而齐国上下却没有欢喜雀跃的场面。 当田辟疆看到那道马背上的身影时,担忧了近两个月的心终于安了下来,顾不得此刻是在王宫众人面前,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春儿……你总算回来了。”田辟疆几乎是喜极而泣,紧紧地拥住自己怀里的人。 四下的大臣一个个虽然对于自家大王的举动觉得奇怪,但是还是很有眼力的将头偏了过去。 钟离春眸子闪了闪,抬起手来,想要推开抱住自己的人,最终还是没有这般做。 将头靠在田辟疆的肩头,生铁的面具擦着华贵的锦服,田辟疆觉得自己骨肉上突然传来一片冰冷,钟离春也感觉不到田辟疆身上的温暖。 缓缓地闭上眸子,钟离春突然哽咽了声音,“辟疆,对不起……我可能得食言了。” “没有食言。”田辟疆呼吸一窒,只觉得这句话落进耳朵里的时候,自己的心都被挖了一块,生痛。 更加用力的拥紧了怀里的人,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春儿,你回来了,安然无恙……就不算食言,明白吗?我从来没有要你做什么,这天下……也该由我自己去争取。” 大臣们只是看着大王和王后娘娘二人依靠在一起,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可他们却又一句都听不到。 但是这番场景看在眼里却是莫名的让人觉得唏嘘…… “我累了。”钟离春呼了一口气,闭着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争气不听话的想要出来。 “寡人抱你回东宫。”田辟疆眸子一闪,伸手拍了拍女子的背。 “嗯。”将身上的重量挂在田辟疆的身上,钟离春终于闭上了几日都没有合上的眸子。 一把将钟离春抱起,田辟疆如同抱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天下江山万里山河都比不得自己怀里的女子重要。 天晓得……他一直担心着那个秦国公子的动作,一路上恨不得自己快马加鞭去将钟离春带回来。 齐国腹背受敌又如何?只要钟离春回来了,那便一切于他而言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 派匡章过去,不就是为了之后的事由吗?让他这般直接退出,那么他们也太看轻他田辟疆了! 看着田辟疆抱着钟离春远去的身影,那些个大臣纷纷喟叹起来。 “若是大王待王后娘娘以后都能够如此,那该有多好啊……”其中一个大臣道。 “可是大王终究还是那个大王……”淳于髡看着二人的身影,想起这些日子以来钟离春为齐国付出的辛劳,心里莫名不是滋味,竟是流下了一串老泪…… “娘娘回来了……”东宫里,妙音早已经侯在了那儿,原本想要行礼的动作看到田辟疆做的手势立马安静了下来,颇有眼色的过去给钟离春铺床。 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田辟疆的眉头始终皱着眉头松开。 揭开钟离春的面具,看到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田辟疆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大王……”妙音端过来一盆水,恭敬地小声道:“奴婢给娘娘擦洗一遍罢。” 田辟疆伸手将钟离春那因取下面具而有些散乱的发拂好,头也不回道,“放下罢,寡人来便可,过来帮寡人将王后的软甲脱下。” 妙音心里一颤,点了点头,“是。” 若是娘娘此刻是醒着的,也不知是会感动还是如何…… 待得脱下一身软甲之后,田辟疆吩咐妙音离去,掩上房门。 屋里只剩下二人,田辟疆伸手拿了帕子,拧干净水,正要擦拭时不由嗤笑一声,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将她脖子上的衣裳挑开一些,取下了那块藏在里面的玉佩。 当那张精致的,带着憔悴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田辟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如若第一次他见到的便是钟离春的这副容貌,这般模样,恐怕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截然不同。 轻轻地用帕子在那张憔悴的脸上擦拭着,一下又一下,田辟疆突然觉得自己做起这件事情以来竟然是颇为得心应手。 除此之外……甘之如饴。 待得擦拭好了之后,田辟疆望着那张不管自己怎么折腾都没睁开的眸子微微一笑,将帕子扔回盆里之后低头在那白净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这才是他的宝贝…… 轻柔的如同蜻蜓点水而过,田辟疆目光里如同带了几分星光。 将那酣睡中的女子抱入自己的怀里,拉过被子,遮住两个人的身子,田辟疆也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没有人知道,在钟离春离开之后他便好一阵子未曾歇好过了,更没有人知晓,他已经有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抱着怀里的女子,田辟疆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嘴角勾了一丝弧度,笑得无比的心安…… 而此刻在临淄城里的一处不起眼的屋里,几道身影正跪在一人面前,脸上带了几分惧怕。 “一群废物,居然连一个女人都给我带不回来!”嬴荡冷着一双眸子乜着地上跪着的几个死士,想起今日自己在临淄城里看到场面,越发觉得火大。 “公子,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那王后本身武艺高强,身边还有淳于髡,虽然只有几个人,但是属下们若是贸然出手……”几个死士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话里带了几分无奈。 “废物就是废物,莫要给本公子寻借口,都通通滚出去!”嬴荡看着眼前这些个人,狠狠一掌拍在桌面,只见那近乎一丈厚的案几竟是在他的一掌下变得粉碎…… 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那他还要留他们何用?若是让齐国这一次取得燕国,那他们秦国还如何称霸天下! 那燕国太子平也是个无用之人,引狼入室不说,还把自己的性命给丢了,若是让燕国先祖知晓今日之事,恐怕棺材板都得掀了…… 此事看来,还得他亲自出马…… 齐国王后钟离春,带着面具的丑女吗……那就让我嬴荡来好好会一会你罢,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嘴角一咧,嬴荡眸子里闪过一抹诡谲,我的手里……或许有你感兴趣的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飞来暗器 “娘娘,您醒啦。”当钟离春醒来之后,妙音掀开帘子进来后松了一口气,目光里带了几分喟叹。 皱了皱眉头,钟离春望了一眼垂到腰际的青丝,转头便看到放在枕头旁边的青玉珮,轻轻叹了一口气。 “现在什么时辰了?”钟离春呼了一口气,将青玉珮戴上之后这才又抬起头来问道。 看着眼前倾国倾城的女子重新变地那样一副容貌,妙音心里遗憾之余又觉得心安。 怪不得大王如此记挂娘娘,不论是哪点,都足够让人魂牵梦绕。 “现在已经酉时了。”妙音将钟离春扶起来之后道。 钟离春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天色已经黑了,屋里的油灯点燃倒是让她一时间看不出时辰,呼了一口气,钟离春犹豫了一下又将那青玉珮摘了,放在枕边。 既然已经入夜了,那便不必再戴着此物。 在战场之时,由于不好将此物取下来,故而只好戴上一个面具,让人时刻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好在自己戴上面具之后,齐国士兵上下都没有出现什么多余的声音。 “娘娘,大王吩咐奴婢待得您醒来之后便立马通知他,估摸着他过一会儿就会过来了。”妙音拿了衣裳给钟离春穿好,扶着她到了铜镜前。 看着铜镜里的一头青丝散开的自己,摸了摸那张好些日子没见了的自己的脸,钟离春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陌生了。 “通知他作甚?”钟离春下意识的问道,话里带了几分复杂。 “大王若非因为有急事需要处理,估摸着娘娘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不会是奴婢,而是大王了。”妙音看着钟离春的脸色,轻笑一声道。 愣了一下,钟离春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难不成田辟疆还守着她了不成? “娘娘睡下之时,大王也是陪着的,想必原本也是想要让娘娘第一个醒来看到的人就是他。”妙音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眨了眨眼睛道。 她还没有说,娘娘的一切都是大王亲自服侍的呢。若是让娘娘知晓……岂不是…… 听到妙音这么说,钟离春心里莫名有几分感慨,田辟疆于她的心她自然是知晓的,她也告诉了田辟疆自己的心意,然而她此次想要做的事儿……却是没能够成功。 那个人……会怎么想?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吗?可是便是她自己,那也是在意的啊…… 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今日回来看到田辟疆那个时候的表现其实也是一种逃避…… 她害怕自己会看到田辟疆眼里有失望的情绪……而让她既感动又感激的便是,从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她并未看到……她只看到他的担忧,他的思念。 而她……无以为报。 “随意一些罢。”钟离春看着铜镜里那被妙音梳起来的头发,皱了皱眉头道。 妙音的手一顿,片刻后莞尔一笑,“是,娘娘便是不梳发髻都很美。” 这句话,她是发自内心的,原本她所想的是,今夜大王过来,她便为娘娘梳一个最高贵最美丽的发髻,可是娘娘不愿。 不愿就不愿罢,便是发里不戴一钗一簪,王后娘娘那也是让如今的后宫黯然失色的存在。 而且她没有告诉娘娘的是……在这段时日里,大王遣散了好几宫的娘娘们,此事还是待得大王亲自告诉娘娘罢,她便不多嘴了。 “娘娘,好了。”将一根白玉镶银镂空簪插在钟离春的发髻里,妙音后退一步左右打量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钟离春随意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正欲要起身,“当心!” 破空而来的暗器带着呜咽之声,钟离春飞身而起,一手将妙音拉过,黑色的墨发在空中飞舞,那暗器擦着发尾朝不远处的立柱飞去。 “叮——”的一声,暗器稳稳的扎进柱子里。 钟离春看了一眼惊魂甫定的妙音,正准备出去之时,外头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显然已经走远了。 而能够在齐国王宫里来去自如还留下暗器,并且没有让她发觉……钟离春眯了眯眸子,此人绝对是个高手。 “娘娘可有受伤……” 妙音反应过来之后立马上前想要查看钟离春的身体,却反被钟离春一把扶住,“嘘……莫要说话。” 说完,钟离春朝着那个插在木柱上的暗器走去,那是一根黑色的簪,通身漆黑,上面只有绑了一块白色的布条。 妙音看着钟离春的动作,原本想要呼唤的声音也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有些不知所措。 一把取下那簪,钟离春双目一凝,脸色微微一变,待得看清楚布条上面所书内容时,整个人的气势在顷刻之间变得凛冽起来。 “娘娘去哪儿?”看着钟离春往外走,妙音心里一颤,立马跟了过去。 “我得出去一趟。”钟离春一把抓过放在一旁的青玉珮,低声吩咐道,“若是大王前来,便让他莫要担忧。” “娘娘……”妙音还欲要说什么,那人却已经打开门,身影快速的融入了无尽的夜色里。 夜风徐徐,吹拂在人的脸上如若那羽扇拂面。 田辟疆一手背在身后,另一侧的袖袍随着摆动而荡起一阵风,他的春儿醒了,而他也寻到了好的解决法子,今夜注定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起一抹微笑,田辟疆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他的春儿正在屋里等着他呢…… 这么一想,脸上的笑容便是越发的抑制不住,似乎眼角眉梢处荡漾过的春风似乎都是带了醺人迷醉的笑意。 东宫的宫女们一看到田辟疆过来,正要下跪行礼,却被他一个手势挡住了。 东宫里面,妙音不安的走来走去,心想待会儿大王过来了,她该如何同大王说道王后娘娘的事儿? 而担忧什么,什么便来,只听嘎吱一声响,那威严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 “春儿,可歇好了?”田辟疆勾了嘴角,语气轻快,眉眼带笑,眼眸若有星辰大海。 第一百五十章 橪橪有难 漆黑的夜里,钟离春疾驰在夜空下,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根漆黑的簪子,目光里隐隐带着怒气,更多的……是担忧。 橪橪……不会有事的,师姐会过来救你。 “如何?”隐蔽的屋里,一身华服的男子端坐着,手里捏了一个酒杯,目光看着酒杯里微微晃动的酒水,声音冰冷若寒霜。 一黑色衣裳的男子跪在地上,态度恭敬,隐约中还带了几分惧怕,“回公子的话,已经送到了。” “好。”端坐着的男子哈哈一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狠狠砸在地上,酒杯与地面发出哐当的响声,“办得不错,接下来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喏。”那跪在地上的人再道。 男子起身,舔了舔嘴唇,“你去看看那个丫头,莫要将她弄死了,否则就不好玩了。” “公子,属下……”那一身黑衣的男人抬起头来,皱了皱眉头。 “嗯?”男子眉头一挑,气势顿时变得森冷起来。 “喏。”没有法子,男人只能够点头应下,剩下的那句“让属下在此保护公子”的话愣是没能够说出来。 男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男子重新坐下来,目光幽幽的瞥向地上的酒杯,轻哼了一声,“这齐国的酒喝起来也是忒没有味道。” 宽大的手掌落在案几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扣,男人嘴角勾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钟离春按照那布条上指示的路来到一处小屋前,稍微调试了一下呼吸,上前扣响了房门。 里头的男子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来得可真快,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过……来得快才好玩啊不是吗? “进来。”男子勾了勾唇角,袖袍一拂端坐在上,一副贵不可凌的模样。 钟离春眯了眯眸子,推开那只是虚掩的门,进了去,入目的又是一扇虚掩的门,钟离春没有半分犹豫,再次推开。 黑暗的屋里,在这一刻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光亮,而在光亮的尽头,一道黑色的身影端坐在前。 “橪橪在哪儿?”钟离春目光一眯,径直问道。 “橪橪?”男子眉头一挑,轻笑出声,“王后莫急,咱们之间得先把条件谈好了,才能够谈你所谓的橪橪之事。” “说出你的条件。”钟离春声音一冷。 “王后就不好奇我是何人,又不好奇为何橪橪会落在我的手里吗?”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袖袍一拂,带起的风让火烛晃了晃。 男人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掐着火焰,颇为闲适淡然,且自娱自乐。 钟离春呼吸一窒,“你只管说出你的条件便是。” 眼前男人的身份她不必知道也能够猜到大概,但是她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必须知晓橪橪现在怎么样了。 “不不不,王后娘娘莫要着急。”那男人低笑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喟叹,“娘娘既然来了,咱们不若聊聊天如何?这齐国如此之大,偏生我寻不到一两个可以同我聊天的人儿。” 男人低声笑着,话里话外的漫不经心是如此的明显,但是钟离春此刻已经没有退路了。 男人明显就是特意在磨,是她太心急了,把自己对于橪橪的在意尽数显露了出来,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被动者。 “你待如何!”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商量。 “坐下来,陪本公子喝杯酒。”男人勾唇一笑,目光里带了几分唏嘘,“你们齐国这酒忒是没有味道,不够烈,不够醇,不够暖身子,不够……” “那就滚回你的秦国!”钟离春眉头一皱,语气冰冷。 “嗯?”男人一挑眉,对于钟离春的话似乎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又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手道,“果然如同传闻所言那般聪明又能言善辩啊,田辟疆还真是……” “罢!”男人说着说着戛然而止,似乎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但是他知道,这场戏不管是不是他一个人在唱,主角都不会只有他一个。 “坐下来喝杯酒罢,什么事情,喝完这杯酒就好说了,如何?”将手里的杯子举起来,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放缓了语气。 钟离春盯着男人手里的那杯酒,眸子里染上几分复杂,但是话里却没有半分惧怕,“当真喝下这杯酒什么都好说?” 被钟离春这么一反问,男人似乎愣了一下,这个女人是听清楚了自己话里的意思的罢?居然还敢如此问自己,当真是够胆了…… 若这是他秦国的女子,他定然给她一安身立命之地,可惜了……她既非他秦国之人,又是这齐国国君田辟疆的王后。 “等等。”勾唇一笑,男人眯了眯眸子,眼里带上了几分嘲讽,“听闻你虽然智勇无双,但是相貌奇丑,不知可是真事?本公子所知,田辟疆向来是非美色不近,不知你究竟是丑成什么样子了?” 说完,不待钟离春反应,男人突然举高了手边的火烛,直直的往不远处站着的女人脸上照去。 钟离春呼吸一窒,下意识地躲开那刺目的强光,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男人啧啧的声音。 “果真是丑女,怪不得连田辟疆都说你当得无盐之称,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看来你……也就这么一点儿利用价值了。”男人将手里的烛台重新放好,摇了摇头,话里不知不觉之间便多了几分嘲讽。 果然是丑得……不堪入目,这是他看过的最丑的女人。 钟离春一边听着他的话,一边在心里想,还好自己当时戴上了这青玉珮,否则…… “便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那又如何?”钟离春嗤笑一声,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哪怕是田辟疆第一眼看到自己都不曾如此嘲讽。 眼前之人,又有什么资格对田辟疆说三道四? “这杯酒,喝下罢,喝完了,谈条件。”男子摆了摆手,轻哼了一声,如同对着一只扰人的苍蝇。 “记住你说的话。”钟离春眯着眸子,伸手端起那杯酒,这哪怕是一杯毒酒,她今日也不得不喝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王后不见 当钟离春喝下那杯酒的时候,男子终于露出了几分感慨的笑意,摇了摇头道,“钟离春……不过如此。” 这不是齐国的酒,比之齐国的酒要烈上三分,辣上三分,进入喉咙仿若那刀子割喉般让人难受,更像是一团灌入喉咙的火。 钟离春想要说话,却发现随着酒入喉之后,身体都变得乏力起来,脑袋也是晕晕沉沉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男子看着兀自挣扎着想要说话的女人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你不会是以为本公子想要拿你去换那个丫头罢,你的命不值钱,但是你的身份……值钱。” 看着眼前的人倒下,倒在黑暗中,男子摇了摇头,眼里没有半分可惜可怜的意味,有的只有嘲讽与嘲弄。 不知道田辟疆若是知道自己的王后在他手里,会有怎么样一番表情啊…… “来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男人眯着眸子盯着倒在地面的那道身影道。 “公子!”黑暗中,立马出现两道身影。 “将她给我绑了,好生看着,让苏秦加快谈判进度,若是不顺意,便让他问问田辟疆是否想要换个王后罢。”嗤笑一声,男子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目光里带了几分得意。 还是他们秦国的酒喝起来够味道。 “喏!”两道黑色身影恭敬领命,几下便将钟离春给绑了起来。 看着地上的女人被拉起来往里屋拖去,一头黑色的墨发垂下来挡住了面容,男子挑了挑眉头,轻轻哼了一声,“慢着。” “公子还有何吩咐?”两个随从步子一顿。 几步走到三人面前,男子一把抓住那头漆黑的墨发,将女子的脸抬起起来,再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 由于这般动作,女子的头被迫仰了起来,露出脖子下方的那块青玉珮,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光芒。。 眯了眯眸子,男子伸手欲要去动那块玉佩,最终还是顿了下来,目光里闪过一抹鄙夷,狠狠地甩开手。 “真丑!”男子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的坐回了椅子上。 待得随从将人带进密室之后,男子一手捏着酒杯,另一只手继续了刚才有一下没一下拨动火焰的动作。 好戏开始了……燕国之地,田辟疆你还想要一个人独吞了吗? 密室里,一道小小的身影躲在角落里,看到门开启正准备离开,但是当看到那被他们带进来的人时,整个人如同被惊吓住了一般,不敢动弹。 “喂,丫头,你不是说要你师姐吗?给你带过来了!”两个随从嗤笑一声,随手将钟离春甩在了地上,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房门被锁链锁上的声音如此明显,橪橪咬了咬牙,待得两个的脚步声远了之后才呼了一口气,爬到钟离春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人给扶起来,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师姐……师姐你怎么也来了?你没事儿吧?师姐……” 寂静的屋里没有任何回应,橪橪一脸焦急的看着没有半点儿反应的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皱得跟条苦瓜似的。 而此刻的齐国王宫,处处灯火通明。 田辟疆看着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东宫众人,眸子里满是森冷,“给寡人去找!通通给寡人去找!若是找不到王后,你们等着领死!” 宫人们在君王的怒火中一个个瑟瑟发抖,立马都按照命令出了去,原本宁静的王宫,顿时沸反盈天。 田辟疆站在那空荡荡的屋子里,狠狠一拂袖袍,若是他当时在,定然能够知晓发生了何事! “大王,娘娘说她会回来的。”妙音看着几乎从未如此喧闹的东宫,眸子闪了闪,最终还是上前跪下道。 其实……她的心里也是不安的,可是若是让娘娘知晓大王此刻做的,恐怕也会更加不安罢。 “妙音。”田辟疆声音一沉,目光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寒意,“若是王后无法安然无恙的回来,你……” “奴婢自刎谢罪。”妙音不等田辟疆说完,心里一颤,几乎是不假思索道。 田辟疆眉头挑了挑,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罢了,一切还是待得春儿回来之后再说罢。 一个宫女……知道什么,明白什么,便是怪她,又能够如何? 嗤笑一声,田辟疆起身朝里头走去,东宫里的暖意不过几个时辰,又变得死寂,让人觉得通体发寒。 破晓黎明,启明星出现在了空中,出去的人回来了一拨又一拨,再出去…… 田辟疆始终等候在东宫,望着门口的地方,期待着那道身影或蹁跹,或佝偻着进来,不论是那样,他都会欣喜若狂地冲上去抱住他。 然而……直到那日头如同玉盘晕开橘色的光圈出现在空中时,他想要见的那个人依旧还是没有回来。 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田辟疆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没有人能够从他眼里看出他此刻最深的情绪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恐惧。 他在恐惧若是钟离春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他好不容易千等万等才等回她从战场平安归来,若是让她在齐国,在临淄出事了,那岂不是天大的讽刺? “大王,该早朝了。”内侍官终究还是来了,看着一动不动便是连朝服都没有换的尊贵的男人,内侍官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 “你说王后去做什么去了?”田辟疆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就这么轻声地问着。 “王后娘娘过会儿就回来了,大王该先去上朝,待得大王上朝之后,王后娘娘就会回来的,而且……”内侍官眼睛一眯,“若是王后娘娘在,想必也不想大王荒废了政事罢?” “她……”田辟疆呼吸一窒,心里想过万种可能,最终点了点头,伸开了双手,“替寡人更衣罢。” 是了……她不喜欢自己荒废朝政。 或许等自己上朝回来之后,她就会站在东宫等着自己了,一改往日里的冷漠,或许还会对自己巧笑嫣然。 内侍官一边给田辟疆换着衣裳,一边看着他的神色,当看到他嘴角的那抹近乎于苦涩的弧度时,内心狠狠一颤手里的动作都随之一重。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如何逃出 当钟离春恢复一些意识之时,不由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在她赌对了,那人并没有想要即刻取她的性命。 既然如此,那么她必然得尽快逃离出去,如今的局势,她钟离春有什么可用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只希望那个男人可以不会拿自己去威胁田辟疆…… 捏了捏手指头,能够动四肢,钟离春很庆幸那几个人并没有对她进行多余的捆绑束缚,以至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非那么的麻烦。 睁开眸子,便对上了一双担忧着的眼睛,在看到自己睁开眸子的那一瞬间,钟离春可以很明显的看到那双黑葡萄般的眸子里的担忧瞬间转为惊喜。 抬起手一把捂住了她那几乎要叫出声的嘴,钟离春看着她皱眉头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莫要大声说话,先扶我起来。” 看到少女点了点头,钟离春才拿开自己的手。 “师姐,你如何了?”将钟离春扶起来,在短暂的欣喜之后,橪橪的目光便开始闪躲了,不敢直视钟离春的眼睛,只敢小声的问着。 “无事,调息一会儿就好了。”钟离春端坐好呼了一口气,暗暗察觉自己体内的气息,有些絮乱,但是还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的地步。 钟离春调息,橪橪就在一旁盯着她看,托着自己的小下巴,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几乎是半步都不敢走远了。 其实……这屋里也就这么大,她想走也走不到哪儿去。 过了约摸一刻钟,钟离春调息完毕睁开双眼,看到的便是那个丫头欲言又止的模样。 眯了眯眸子,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那明显消瘦了不少的脸,“被他们关了多久了?” 钟离春若是直接骂自己那她或许还好,但是这一点儿都没有责怪自己反而安慰自己的话让橪橪瞬间便受不了了,呜咽一声便扑进了钟离春的怀里。 “师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贪玩出来被人抓住,还……还拖累了你。”一边抽泣一边呜咽,橪橪的眼里隐隐约约也带上了几分委屈。 “我都没怪你,你哭个什么劲儿?”伸手搂住橪橪,钟离春对于这个孩子有些无奈,顺了顺她的头发,摇了摇头道。 她又不是不知道橪橪淘气的性子,吃点儿苦头是迟早的事情。 “师姐,你都不问问我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吗?”橪橪趴在钟离春的怀里,轻轻啜泣着,她已经想了师姐的怀抱很久很久了。 钟离春眯了眯眸子,“你若是想说,自然就说了。” 她现在并不想计较橪橪是怎么落入这个秦国公子的手里的,她只想她们该怎么逃出去。 “师姐……若是我乖乖的听你的话,好好的回去,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都怪我,是我不好。”橪橪并没有看到钟离春的眼神,还以为这是要让她坦白从宽,于是小心翼翼道,“其实师父给我的时限比不止我同你说的,可是我自己想玩儿,所以偷偷出去了,后来我碰到了师姐夫派来的人,我想甩开他们,可是我一个人没有法子,正好那个人不知道为何突然说帮我,我就,我就……” “你就真的信了他,以为他会帮你?”嗤笑了一声,钟离春无奈的摇了摇头。 橪橪……终究是还是历练太少了。 “是的……”橪橪咽了咽口水,眼里露出了几分委屈,“可是他们根本就不是来帮我的,在帮助我躲过师姐夫的人之后,他就问我是不是齐国的公主,我说不是……他们问我是何人,我说我什么人都不是,他们说既然留着我没什么用,索性杀了我,我没有法子,才说我是王后的妹妹的……” 虽然不算是很明白,但是钟离春也算是听了个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橪橪的糊涂她暂且不说,只说那个秦国公子她便不得不多想想了。 倒是真不知道说那个秦国公子是当真心思深沉,还只是太得上天眷顾运气了。 “师姐,你怪我吧……若是知道因为我会让你也陷入陷阱,我肯定不会说的。”突然一把抓住钟离春的手,橪橪盯着钟离春的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钟离春对上橪橪的眸子,盯了许久,盯到橪橪有些坚持不住眼神开始闪烁的时候,才一把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够了你,若是讨罚,回到骊山师父自然会罚你,莫要此刻在我这儿讨罚,还有……你需得记得,为今你我二人最主要的是要想好如何才能够出去。”钟离春看着橪橪吃痛的揉着自己的额头,眼里不由闪过一抹笑意。 她若是不这么说,恐怕这个丫头心里还会留下心结的…… “师姐真的不怪我吗?”眨了眨眼睛,橪橪的眼神如同一只随时要被遗弃的小兽。 “怪你你能够带我出去?”没好气的乜了一眼橪橪,钟离春摇了摇头。 “不能。”橪橪撇了撇嘴,低下头道,“我真是没有用,自己出不去就算了,还连累了师姐。” 那话里的沮丧,当真是让人想骂她都骂不出来。 摇了摇头,钟离春一把捧起橪橪的脸,“谁说你没用了?咱们出去还得靠你呢。” “我?”橪橪愣了一下,很快又垂下头去,摇了摇头,“师姐你莫要骗我,我能够帮你什么啊,我这么没用……” “到骊山学的本事现在不用起来是准备留着喂狗吗?”看着这丫头自暴自弃的模样,钟离春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的本事?”橪橪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半晌反应过来之后不由眸子一亮,“师姐,你的意思是……” 而此刻的齐国王宫里,田辟疆看着眼前手捻胡须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苏秦,他记得钟离春提醒过自己要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这一刻他脸上的森冷怎么都隐藏不住。 “你现在可以说罢,到底有什么话是非要同寡人单独说不可的?”田辟疆眯着眸子,冷声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丑女罢了 待得田辟疆将在四下的伺候人都挥退了下去,那苏秦才缓缓起身,朝田辟疆鞠了一礼,言笑晏晏道:“大王可是在寻王后娘娘的去处?” “你!”一听到王后二字,田辟疆心里顿时一颤,脑海里浮现出那道身影差点儿抑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大王莫要着急。”苏秦看着田辟疆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底,那双带着笑意地眸子转了转,“在下想让大王见一个人。” “谁?!”田辟疆重新坐下去了,眼里带了几分警惕,但是又隐隐约约有了几分期待。 会不会是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公子请。”苏秦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将人请了进来。 田辟疆眉头一皱,他记得这个人,今日苏秦再来时,他就跟在他身后,只是一身黑袍更是以黑帽兜面让人看不清下面的面容。 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那些个国家给苏秦安排的护卫,如今看来……似乎是自己想简单了。 能够担得起苏秦的一句公子,自然身份地位都不会低了去。 “你是何人?”当这道身影走到自己面前时,田辟疆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若是别的事儿,他大可以跟他磨,可是方才苏秦既然提到了钟离春,哪怕是失去了先机,他也不得不自己先问出来。 “荡见过齐王。”将兜帽拉开,男子低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嘴角带笑的弯了弯腰,却哪里看得出有本分恭敬? “你是……嬴荡?”田辟疆眉头一挑,心里隐隐有了不妙之感。 当初秦国,赵国,韩国同他发难欲想要同他分一杯羹时,别的他不管,唯独担忧的便是已经出发却不知道行踪的秦国公子荡。 如今嬴荡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齐国的王宫,莫非…… 心里一紧,田辟疆却也知道自己此刻更不能够焦急冲动了。 “公子荡不在秦国待着,跑寡人的齐国作甚?莫不是想要同寡人结盟?不知道是看上了寡人的哪个公主啊?”田辟疆身子微微下倾,嘴角带了一丝冷笑。 “结盟倒是不必了,秦晋之好不错,本公子就不叨扰你们齐国的公主了,毕竟……齐大非偶啊。”嬴荡哪里听不出来田辟疆这是讽刺说他们秦国和晋国结盟之事,但是齐国又能够好到哪儿去? 而且自己现在还有他在意的人在手,他又何必畏惧他田辟疆?! “你……”田辟疆呼吸一窒,没有想到这个嬴荡居然是如此的张狂,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你不若说说来我齐国作甚?” “燕国的土地……”嬴荡撇了撇嘴,看了一眼苏秦,点了点头开口道。 “免谈!”田辟疆眉头一挑,袖袍一拂。 燕国是钟离春打下来的,没有她的认同,便是齐国八面受敌他也不会将燕国让出去半分。 “免谈?”对于田辟疆这个回答,嬴荡轻笑了一声,“齐王说免谈,本公子自然明白是为何,没有半点儿筹码便是本公子手里握住了如此肥沃之地那也是免谈的,但是齐国可别忘了,本公子今日为何要来见你,自然是有能够让你愿意一谈的条件。” “什么条件?”田辟疆眸子闪了闪,现在他自己可以很肯定钟离春的失踪必然和眼前这个人有关了,但是他必须得忍住内心的冲动。 “本公子不才,却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听闻大王的王后娘娘不见了,可有此事?”嬴荡与苏秦对视了一下眼神,笑着开口。 田辟疆嘴角抿了抿,眉头再度紧皱了三分,却并不回答他。 “寡人的王后在后宫好好待着,与你何干?不过是昨夜同寡人玩儿捉迷藏的把戏,今早起来之时,还不是乖顺得很,你们说的寡人的王后不见了又是哪门子话?”田辟疆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开了口,不过……却是反问。 听到田辟疆这么说,嬴荡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嘴角勾了勾,“早就听闻大王有两宫王后,东宫貌丑无盐却智勇无双,西宫娘娘貌美如花身娇体软,想必大王昨夜是在西宫娘娘那儿歇着了的?” “寡人在何处歇的又与你何干?难不成便是寡人的床帏之事你也想要听?”田辟疆冷哼一声,袖袍一拂,隐约已经有了怒气。 似乎随时都要生气离去一般。 对于田辟疆这样的反应,嬴荡心里意外之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若是能够将那西宫娘娘拿来威胁此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那西宫娘娘却根本就无法探得半分…… “并非本公子想要管大王床帏之事,只是大王难道就一点儿没有想想东宫娘娘吗?”嬴荡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你是说那个丑女人?”田辟疆冷笑一声。 嬴荡一愣,万万没有想到田辟疆居然会是这个反应,“她可是为你打下了燕国江山的!” “那又如何?”田辟疆撇了撇嘴,脸上闪过一抹厌恶,“我齐国能人异士多了去,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若非是她,寡人就能够封寡人的美人为东宫娘娘了。” “齐王还真是……爱江山不爱美人啊。”听到田辟疆的回答,即便是嬴荡都不由对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女人感到悲哀。 “行了,说完了就给寡人走,寡人要去陪美人了。”看到嬴荡还要准备说什么,田辟疆索性径直挥手,眼里满是不耐烦。 “大王当真一点儿都不顾及东宫王后娘娘?她可是在本公子的手里,若是大王不想要回她,本公子就……”嬴荡差点儿没有被田辟疆这个举动给气的转身就走,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堪堪忍住了。 “她在你手里?”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田辟疆顿了一下,瞪大了眸子,“就凭你能够拿下她那个悍妇?若是真的在你手里,那你便只管随意的处置罢,最好是不要再胖寡人见到她。” “大王!”苏秦一看这局势变化得不受控制,立马也变了脸色,他哪里会想得到这个田辟疆居然是这么一个爱美人不爱贤才的昏君!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逃出生天 “师姐,我们……我们出来了?”伸手摸了摸自己,橪橪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做贼心虚的问道。 “难不成还没有出来?”钟离春乜了她一眼,转头看了两眼那里面躺在地上的人,心里有些诧异她们二人居然能够这么容易出来,但是实实在在的……她们就是出来了。 用了橪橪最拿手的能力,换了衣裳,躲过了门口守卫着的黑衣人的询问,她们二人重新在了这青天白日之下。 钟离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激那个秦国公子并没有因为她们二人被拘禁而短食于她们,反而按时的给她们送来了午膳……也让她们有了可以逃脱的机会。 钟离春正准备带着橪橪离开,却看到不远处迎面走来了两个人,目光一沉,一把拉住欲要往前走的橪橪,安静垂眸站在了一侧。 “师……”橪橪心里正诧异,刚准备询问之时,顺着钟离春的目光望过去,顿时打了一个冷颤,显然是……害怕眼前之人怕得不轻。 随着男子走近,四下的人皆垂下了头,态度恭敬中带着虔诚。 而男子脸上则带着丝丝怒火,一进门便将袖袍一拂,重重地哼了一声。 “公子……”苏秦看着嬴荡的反应,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叫了他之后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站在了一侧。 好在嬴荡也没有追究他下去…… 接过侍从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后嬴荡猛地将杯子一甩,阴鸷的目光在不远处的侍从们身上一扫而过,“人呢?” “回公子,她们还在屋里关着。”立马有人过来回应,钟离春稍微抬起头望去,是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之一。 “带本公子过去。”皱了皱眉头,嬴荡哼了一声道。 “是。”那人朝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便带着嬴荡往关押钟离春二人的屋子走去。 钟离春很清楚此刻是她和橪橪离开的最好时机,但是……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带着橪橪跟在了几个人的身后。 她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现在去会做些什么,亦或是……说些什么。 “待会儿你寻机会出去,去王宫,我随后跟上,明白吗?”钟离春眯了眯眸子,压低声音凑近橪橪耳边道。 “师姐……”橪橪一愣,下意识的开口。 走在最前面的人突然步子一顿。 转过头来,一双颇为阴鸷的眸子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垂下头的橪橪和不动声色的钟离春脸上。 不……此刻应该是另外两张脸,钟离春有把握橪橪的易容术足够让这儿的每一个人都看不出来。 “你们说什么?”嬴荡眯了眯眸子,压低了声音问道,不怒自威,虽是少年却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姿态。 “回公子的话,属下想说今日前去送饭之时,那二人还未醒来。”钟离春垂下头回应道。 “还未醒来?”嬴荡愣了一下,眼里带了几分疑惑,但是很快又冷笑了一声,“若是本公子是他,知晓自己死心塌地对待的人是这般无情无义,恐怕也不想醒来。” 钟离春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 好在嬴荡似乎也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侍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继续往前走,但是那个苏秦,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 “开门。”嬴荡在门前站定,哼了一声对身边的人道。 钟离春眯着眸子看着他进去,眼里带了几分深邃。 “留你何用?田辟疆根本不顾你的生死。”嬴荡嗤笑了一声,踏进第一步的时候便对着那垂着头靠着墙壁坐着的人道。 “橪橪,走。”钟离春给橪橪打了一个手势。 橪橪皱了皱眉头,最终咬了咬牙,在钟离春移过身子挡住自己的时候,一步一步往旁边的屋子里走去。 好在她们正好站着地位置是处于最后,又是在两道房门的拐角处,橪橪的动作并未引起前面那些把目光集中于嬴荡身上的人的察觉。 待得橪橪的身影出了门之后,钟离春总算是把心放下来了一半,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你知道你那个一心维护的夫君说了什么吗?”只见那嬴荡似乎气急了,蹲下身子对着那垂头散发的人冷斥道,“他说巴不得你死呢……真该让你自己亲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钟离春眉头狠狠一皱,忍不住捏紧了袖子。 “钟离春!”似乎还不满意,男子一把拉住了那人的头发,想要唤醒她一般。 钟离春眸子一闪,转身便往外面走去,动作略大,惊动了身边的人。 “你干嘛去?”那人皱了皱眉头,看着钟离春询问道。 钟离春头也不回,面色沉静如水。 “喂……”那人挠了挠头发。 而此刻…… 看着那张没有半点儿生机的脸,嬴荡的眸子闪了又闪,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之后,最终一把扯开那人的衣领! 假的! 脑海里晃过这两个字之后,嬴荡脸色大变,呵斥道,“拦住她!” 钟离春冷笑一声,加快了步子,几个起伏便出了院子。 “混账!”嬴荡脸色大变,身影如同俯冲的鹰隼一般朝前方跃去。 察觉到身后的破风声,钟离春脸色微微一变,这个嬴荡的身手果真了得! “钟离春,你居然敢在本公子面前偷梁换柱!”嬴荡看着前面如同飞燕一般的身影,眸子里充满了阴鸷,但是更多的却是冷笑,“你现在回去哪儿?田辟疆根本就不要你!” 钟离春置若罔闻,只是不断的加快脚下的步子,目光里的神色淡然中带了几分冷冽。 “师姐夫!那儿……”这边,橪橪带着田辟疆过来,焦急的往一处赶去。 “钟离春,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能够快得过本公子?”看着前面根本停也不停,只是一门心思往前去的女人,嬴荡狠狠地甩了一下袖袍,再度加快了速度。 “师姐夫,快……快点。”橪橪带着田辟疆也加快了步子,她怕去晚了师姐会撑不住……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以城换人 陡然的一阵加速后,心脏突然猛地一阵收缩,钟离春脸色微微一变,她知道……这是青玉珮带来的后果。 从被嬴荡抓住之后,青玉珮便不敢从身上摘下来,现在已经过了十个时辰…… “钟离春,不若你跟本公子回去罢,本公子不嫌弃你丑,你给本公子效力,本公子封你为郡主如何?”看着前面突然间变缓了速度的女人,嬴荡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话里的语气也带了嘲讽。 终究是个女人罢了,便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当下,她难不成还想闯出一片天不成? “钟离春,你再跑也是逃不了的,你还是……”嬴荡轻轻叹了一口气,往着那执着的身影摇了摇头,再度发力,隐约的两个人的身影便是越靠越近。 嬴荡伸出了手…… “师姐!”不远处的巷弄里,橪橪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瞪大了眸子唤了一句。 “春儿!”此刻的田辟疆,早已经顾不得什么隐藏,顾不得什么计较了,看到钟离春如同枯叶蝶一般倒在地上之时,心如刀绞。 “哦?来了?”将人一把扯起来困住,嬴荡拍了拍自己的袖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他身后的侍从们也紧随而来。 “齐王居然没带什么侍从?”嬴荡乜了一眼田辟疆,轻笑一声,扭头看着自己此刻已经昏迷的女人,“莫要告诉本公子,你如此火急火燎的出来……是为了她?一个丑女人?” “混账!你放开我师姐!”橪橪几乎要急出眼泪来了,可恶,还是来晚了。 目光从橪橪身上一扫而,嬴荡挑了挑眉头。 “你也真是可笑,自己逃了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回来,不过本公子现在十分好奇一事……”看着自己手中的人,若非是自己疑心重,又怎么可能发现这个和自己侍从没有两样的居然会是那个一丑女钟离春。 “你们二人是如何改变的容貌呢?还有……你们原本的容貌是原本的容貌吗?”嗤笑一声,嬴荡一把扯住钟离春的头发,让她那张易容后的脸显露在众人面前,“明明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怎的现在又是男人的脸呢?你田辟疆不是说不在意地吗?怎的又来了呢……” 似乎在问着自己,又似乎在问着对面那个便是呼吸都沉重了的男人,嬴荡的手指一点一点摸上了钟离春的脸,嘴角噙了一抹似笑非笑。 “齐王方才唤的那一声春儿是在对谁唤的啊?是丑女钟离春,还是那……夏迎春啊?”手指从眉眼处往下颌处滑动,嬴荡轻轻叹了一口气,“齐王你可不要认错了人哦。” “嬴荡!”田辟疆呼吸一窒,眯了眯眸子,在他手指伸进脖子里的时候猛然一喝,“你不是想要燕国吗?!” “哦?”手指一顿,嬴荡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勾了勾唇角,“不错啊。” “你把她给寡人,寡人把燕国……给你。”一步一步向前,田辟疆的目光始终看着他手里没有任何动静的女人。 “你确定?”嬴荡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疑惑,田辟疆这句话,此刻的表现不像是假,不过……为何他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寡人说话向来说一不二。”田辟疆咬了咬牙。 燕国没了……再打就是,钟离春只有一个,他不得不顾及! “当真?”嬴荡挑了挑眉头,突然间猛地凑过去瞧钟离春的脸,吹了一口气,“你听到了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夫君要你呢,不要燕国。” “你若是醒着,会不会笑啊?你还是不要笑了,毕竟笑着也丑。”叹了一口气,嬴荡似乎有些遗憾,“若非你的确就是这么丑,本公子都要怀疑自己抓来的是不是夏迎春了。” “嬴荡!把她还给寡人!明日让苏秦再来商榷!”田辟疆在二人三步之前站定,目光死死地盯着嬴荡,并不看钟离春。 “齐王如此,倒是让本公子觉得怀里的是个宝贝,不应该如此轻易的答应你。”嬴荡突然间呼了一口气,目光里闪过一抹感慨。 “嬴荡,机会就这么一次,若是不应……你以为寡人会再多说?”田辟疆冷冷一笑,并不回答嬴荡的话,目光里的冷冽却如同寒霜。 说完之后,田辟疆怒斥一声,“淳于髡!” “臣在!”后面响起淳于髡的声音,显然是做好了随时待命的准备。 听到这道声音,嬴荡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嗤笑了一声,眸子闪了闪,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本公子可以把你的王后还给你,但是你如何保证,你会撤兵?” “寡人说过……” “可是本公子信不过你!”嬴荡毫不客气的打断田辟疆的话,突然一把捏开钟离春的下巴,从怀里捏出一颗药丸塞了进去。 “你……” “师姐!”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田辟疆恶狠狠地盯着嬴荡,“你给她吃了什么?” “放心,要不了命,而且……本公子有解药,只要大王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嬴荡嗤笑一声,看着田辟疆抬了抬头,“待得明日苏秦带回来答复之后,本公子亲自把药送去,如何?” 死死地盯着嬴荡,田辟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一言为定!” “既然如此……”嬴荡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道,“那么齐王可要接好自己的王后了。” 说完,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了出去。 田辟疆眸子一闪,一把揽住钟离春的身子,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春儿……”凑近钟离春的耳旁轻轻唤了一句,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田辟疆心里一凉,旁边的橪橪却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一个面具。 “师姐夫……”橪橪有些讪讪地唤了一句,伸了伸手。 田辟疆眉头一挑,很快便明白过来,给钟离春带上面具之后伸手将她脖子上的青玉珮摘了下来。 做这一切时,嬴荡就在不远处看着,觉得可笑之余,又有了几分奇怪,为何要戴上面具,为何……又要取下那块玉佩? “走,春儿……”寡人带你回家。 第一百五十六章 寡人说值 “公子……”当看到嬴荡回来之后,苏秦立马迎了过去,脸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明日你再去齐国王宫。”嬴荡袖袍一拂,目光里闪过一抹深邃。 苏秦一愣,立马就明白了过来,脸上带了几分激动之色,迫不及待地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然而,不等他这句话说完,嬴荡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房间里。 “这是……”苏秦愣愣地看着嬴荡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又哪里不明白,明日再去,定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里屋,嬴荡一个人走向关押两个女人的屋子,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阴鸷起来,目光里的冷色如若实质。 当真是没有想到那个钟离春居然有这般本事……若非她还停留了那一下,恐怕早已经逃之夭夭了罢? 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着那空荡荡的房间,嬴荡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无比的烦躁。 最让他奇怪的便是……田辟疆为何会突然这么在意钟离春? 那样的眼神,哪怕是再怎么的隐藏,他也是能够看得出来,他是真正的在意。 于是乎……昨日在朝堂上表露出来的情绪,和今日所表露出来的情绪,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田辟疆? 还有……钟离春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她今日能够易容出逃,那么她的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为何不好好装扮一下?又或者……那本来就是一张假脸? 嬴荡一边想着,手指一边轻轻的在旁边的小几上敲着,眸子里的神色一点一点闪烁变幻…… 似乎,有什么秘密即将浮出水面了不是吗? 田辟疆,我终究还是有法子让你将钟离春再度送到我面前让我来亲自确认的。 届时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始。 “师姐,师姐……”皇宫里,橪橪轻轻唤着那昏睡不醒的人,眼里的愧疚成了泪珠,啪嗒啪嗒的掉了出来。 田辟疆在一旁守着,嘴角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再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口道:“为何……她还不醒?” “青玉珮戴久了,便是师姐也是撑不住的,能够撑到那个时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橪橪目光投向旁边的青玉珮上,第一次觉得自己将青玉珮送给师姐是不是害了她。 “不过师姐夫你不用担心……待得师姐身子恢复过来,她就会醒了。”轻轻呼了一口气,橪橪小心翼翼地道。 看着闭着眸子的钟离春,田辟疆缓缓地拨开那些绕在她耳边的发丝,现在的钟离春是她原本的容貌。 美得不可方物,甚至那苍白的脸,褪去了血色的唇都是如此的惹人怜爱。 “橪橪你先出去罢,春儿醒来之后,寡人派人唤你。”伸手给钟离春掖了掖被角,田辟疆缓缓出声道。 “师姐夫……”橪橪还欲要说什么,却被旁边一直守着的妙音使了一个眼色,暗暗的摇了摇头。 最终,当屋里只有钟离春和田辟疆二人之时,田辟疆抓住钟离春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许久之后……屋里似乎传来了一声小小的啜泣,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当钟离春睁开眸子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田辟疆那充满了欣喜的眸子。 田辟疆几乎喜极而泣,一把狠狠拥住了钟离春,那力道似乎要把整个人都肉进自己的怀里。 感受到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稍微动了动,田辟疆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似是呢喃又似是喟叹,“春儿!你终于醒了!” “辟疆……”刚刚睁开的眸子又闭上了,喉咙有些发干,身子有些发软,但是意识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辟疆……你是如何把我从他手里带出来的。” 她记得自己因为承受不住晕倒的那一下正好被那人抓住了,她以为自己醒来还得想方设法的逃脱,但是此刻却在田辟疆的怀里,这让她觉得无比的真实……又虚幻。 “这是我齐国的领悟,他难道还敢造次?”田辟疆咬了咬牙,呼了一口气道。 闭着的眸子动了动,钟离春缓缓睁开了眼睛,将田辟疆推了开来,一字一句道,“辟疆……你是不是把燕国给他了?” 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 她想不到田辟疆还有什么可以换的,也想不到那个人除了想要燕国之外有理由抓自己。 那样一双通透的眸子望着自己,让田辟疆有些无所适从,皱了皱眉头之后叹了一口气,话里带了几分拐带,几分抱歉,“春儿,抱歉让你受苦了,若是我早些过去,就不会让你再落入他的手里了。” “大王。”钟离春轻轻地摇头,目光没有移开半分,“你知道我从来怪过你,你也知道……我不是想要听你说这个。” 我怎么有怪你的资格,明明是你应该怪我不是吗? 而在钟离春对自己的称呼从辟疆换成了大王那一刻开始,田辟疆心里的感觉就有些难受了。 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不再只是那个愿意在自己的说一声累的女人,而是那个站在城门之上的齐国王后。 “春儿,寡人不在意这些。”田辟疆呼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钟离春的眸子,拉住她的手再度加了三分力度。 钟离春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晃过一抹果真如此的苦笑,“你果然把燕国给他了……值得吗?” “值得!”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田辟疆一把拉住钟离春的胳膊,目光里带着如同实质的光,“为何不值得?你一个大活人还比不得燕国?寡人早就说过,在寡人的眼里,你比燕国重要!” “可是……我觉得比不得。”钟离春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将头埋进了田辟疆的肩头。 她知道自己该庆幸,该开心,可是她更希望田辟疆能够早日完成一统,实现他的抱负…… “值不值得,钟离春你得记住,是寡人说了算!”田辟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目光如炬,“寡人说值,就值!”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体内的药 “师姐……对不起,是橪橪任性,是橪橪胡闹,让师姐跟着橪橪受苦了。”田辟疆走后,橪橪从外头进来,一看到钟离春呆坐在榻前,便忍不住抽泣起来。 若是以往,钟离春早已经宽声安抚橪橪了,毕竟对于这个孩子,钟离春是当做妹妹一样疼爱长大的。 但是今日…… 钟离春却是一动都没有动,便是眸子都没有闪动一下,只是一直望着某处…… 橪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微微一痛,那是师姐夫刚刚离开的方向。 她不知道师姐和师姐夫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得出来师姐夫出去让自己进来的那一刻,脸上的神色非常的让人看了恐惧…… 橪橪身子蜷缩了一下,想要躲进钟离春的怀里,小脸皱得如同一坨糍粑,“师姐,你不要不说话,我怕……” 如果不是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傻丫头,怪你作甚?”就在橪橪心里越发悔恨的时候,那只她熟悉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橪橪身子一顿,只觉得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了。 “你无需自责,是师姐没有照顾好你。”钟离春嗤笑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叹息,她既没有照顾好橪橪,也没有完成对田辟疆的承诺,这让她有些…… 无地自容。 “师姐,你莫要担忧,师姐夫会有法子的,他定然不会平白让秦国得了好处去。”橪橪咬了咬牙,狠狠道。 “我知。”钟离春呼了一口气,脸上带了几分苦涩的笑容。 “对了,师姐……那嬴荡还想用你来威胁师姐夫,还好我在……”想起了什么事情,橪橪突然皱了皱眉头,有些愤愤的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般厚颜无耻又如此阴险狡诈之人!” “他还想怎么威胁?”嗤笑了一声,钟离春眼里的神色越发的复杂,这些……田辟疆都是不愿意告诉自己的。 一开始她想要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可是最后……自己反而成为了他的拖累。 “那嬴荡哦,给你服用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我估摸着是他想要威胁师姐夫的,但是他不知道咱们师父的厉害,师姐的身子可是不同的。”橪橪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说道这儿,钟离春眸子闪了闪,恍惚间脑海里闪过一只白色的狐狸,一道少年的身影…… 她的身子不怕毒吗?自然是不可能的,她是常人,不是仙也不是神,她只是……被毒蛇和狐狸同时咬了一口罢了。 而那个时候,她依稀记得有个少年……眉目已经不清了,但是少年似乎很是神威。 “师姐,自从那一次,师父就说过你是因祸得福了,你的身子是不怕毒的。”橪橪拍了拍小手,圆圆的下巴一点,“而且师姐夫也让大夫给你看过了,根本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现在师姐夫就可以安心的对付那个嬴荡啦!” “安心的对付他……”钟离春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哪里会有橪橪想的这般容易。 他答应了嬴荡,自然便是有了承诺的,一国之君,岂能够轻易反悔? 便是燕国不会成为秦国的囊中之物,那也不会再让齐国占到便宜了去…… “师姐,你莫要如此,真的……”橪橪看着钟离春这么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咬了咬牙,“师姐,我今日便回去,回去骊山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你莫要恼了我……也莫要生师姐夫的气了。” “我何故生他的气。”钟离春摇了摇头,目光里闪过一丝苦笑,她是在生自己的气。 “可是师姐夫说你生他的气了,让我来好好劝劝你。”橪橪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确定的道。 “我知道了。”钟离春看了橪橪一会儿,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真的没有生他的气。” “真的吗?”橪橪皱着眉头问道。 “真的。”钟离春点头。 “那师姐夫今天晚上过来陪你可以吗?”橪橪再度问道。 钟离春身子微微一震,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句。 来了又能够怎么样呢?他想要来,难道自己还能够不让吗? 看到钟离春应下,橪橪似乎松了一口气,伸手环住钟离春的脖子,信誓旦旦道:“师姐,我再看看你,今天夜里我就启程,师姐夫派人送我回去,你不必担心我,我回骊山之后定然好好学习本事,不会再调皮捣蛋。” “好。”点了点头,钟离春从枕头旁边拿出那块橪橪的青玉珮,“橪橪,这个你拿回去罢,我怕是用不上了。” “师姐你……”橪橪呼吸一窒,摇了摇头。 没有了玉佩,师姐该如何是好…… 钟离春呼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晦涩,“拿走罢,师姐自有法子。” 以后的钟离春……不再是从前的钟离春。 “是。”橪橪咬了咬牙,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青玉珮,师姐今后也会少一些危险罢? 是夜,当橪橪挥手跟钟离春告别时,眼里满是不舍,但是更多的却是坚定,此次回去之后她一定好生学本事…… “春儿,这一次你放心,寡人会派人一路送她回去的。”东宫里殿,田辟疆站在钟离春的身边,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身边的女人还是他爱的那个人,但是却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大王,我有话同你说。”钟离春眸子闪了闪,最终低着头开了口。 “什么话?”田辟疆呼吸不由自主的一窒。 一把拉住田辟疆,钟离春径直将他拉向里面的榻上,待得二人坐下之后,钟离春做出了田辟疆想过了无数次却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青色的中衣褪去,一头墨色的发在身后散开,衬着白色的里衫,就如同那突然间绽放在夜里的青莲…… 白净的脸,挺俏的鼻,红润的唇,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只要自己…… 然而,就在钟离春伸手拉向自己的衣裳时,田辟疆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那纤细的手腕,目光严峻,语气严肃,“春儿!你这是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无无盐 四目相对,里面的情绪一览无余。 钟离春看着那双已经明显染上三分情欲的眸子,另一只没有被动作的手伸了过去,揽住了田辟疆的脖子,“大王,你难道不想要我吗?” 这样的钟离春,这样的一幕,田辟疆从未想过,从未见过,哪怕他现在心底里在叫嚣……这一刻不应该停下来,应该做下去,可是…… “春儿!”抓住钟离春的手再度大了三分力度,田辟疆挑着眉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再问了一遍。 钟离春也再次点了点头。 “大王不是想要我吗?我不是大王的王后吗?大王不是已经不亲后宫了吗?既然如此,是否该我为大王做些什么?”钟离春笑了笑,被抓住的手开始挣脱。 田辟疆呼吸一窒,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一把将钟离春拉过去,随着闷哼一声,二人之间已经没有一丝间隙。 将钟离春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田辟疆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听得到寡人的心跳吗?知道寡人心里在想什么吗?是,寡人是想要你,但是寡人不需要你这样献身一般的做法,春儿……寡人刚刚在你的眼里……没有看到情。” 最后几个字落下,钟离春能够感受到那颗原本跃动得非常有节奏却又比平时要快的心脏猛然停顿了一下。 苦笑一声,钟离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过一会儿不就有情了吗?” “不一样。”田辟疆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笃定。 “可是我……”钟离春想要挣脱那个怀抱,这个怀抱让她有些窒息,却又有些沉迷。 “你知道寡人说的是什么!”田辟疆冷喝了一声,又将钟离春抱得更紧,“春儿,你如今究竟如何想,你告诉寡人,让寡人安心好吗?” “大王今夜真的不要我?”钟离春眸子闪了闪,被田辟疆这么一问,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间豁然开朗了一般。 她怎么可以如此折磨田辟疆呢? “要你。”田辟疆喉咙一滑,眯了眯眸子,“但是不是今夜。” “那……大王可否松开我?”钟离春嗤笑一声,点了点头,语气在某一个瞬间变得轻松了下来。 田辟疆一愣,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担忧终于褪去了三分…… 这才是他的钟离春。 “寡人有些不愿意放了。”田辟疆闷声道。 谁让这个女人如此作弄了一下自己,当真是以为自己有多大的忍耐力,佳人在侧能够一点儿都坐怀不乱吗? “当真?”钟离春挑了挑眉头。 更加用力的将钟离春抱了一会儿,田辟疆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叹了一口气,“下次再如此,寡人定然随了你的意。” 轻笑一声,钟离春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脸上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伸手去理头发,却被田辟疆一把拉住,哑声道:“就这般,寡人看着就觉得美。” 没有理会田辟疆的话,钟离春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待得整理好了之后才幽幽道,“这般模样,大王以后想看多久都成。” “春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田辟疆一愣,心里隐约有些觉得不对劲。 钟离春端坐好,看着田辟疆,一字一句道:“我把青玉珮还给橪橪了。” 听到钟离春的话,田辟疆有一瞬间的惊愕,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好半晌,直到对上那双通透的眸子,他才知道钟离春并没有说谎,的的确确……她是真的把那青玉珮还给了橪橪。 可是如此,接下来呢? 不等他问,钟离春便看出来了他的想法,提前开了口,“大王是想要问那今后如何是吧?” 田辟疆点头。 钟离春微微一笑,道,“大王不若先说你忘记和我说什么了罢。” 听到钟离春这么说,田辟疆有一瞬间的愣怔,别过了头去,撇了撇嘴道:“你不是知道了吗?橪橪都和你说了。” “你说若是我真的中了嬴荡的毒,那你会怎么办。”钟离春拉过田辟疆的手,目光灼灼地问道。 心里一紧,田辟疆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寡人不会让你有事。” “放心,我没事。”钟离春轻笑一声,宽慰了一声,“我的体质异于常人,大王不必担忧。没有了青玉珮,今后的易容术便是再精妙也是容易被人看出来的,今后恐怕只能够用这幅容貌出现了。” “这……”田辟疆眉头一皱,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天下人都要知道眼前之人是如此的蕙质兰心又倾国倾城? “大王就让钟离春死在嬴荡的手里吧。”钟离春幽幽一笑,眸子里闪烁着别有深意的笑容,“他既然敢下毒,就要做好杀死一国王后的准备。” 田辟疆一惊,“你的意思是……” “今后没有钟无艳,只有你的春儿,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藏拙不让人看出来。”钟离春看着田辟疆,笑语嫣然,“如此,钟离春和夏迎春都在了,大王可满意?” “春儿你大可不必如此……”田辟疆摇了摇头,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他并不想看到这个女人委曲求全。 “这不是委曲求全,这是万全之策。”打断田辟疆的话,钟离春笑了笑,顿了一下,又道,“如此一来,大王也不必再理会嬴荡的要求,不必将燕国给他们,但是如今众国环伺,大王说过了会从燕国退兵又必须得做到,大王不若顺了那赵雍的意,一同将燕质子送回去燕国,燕国国君还有,便不必怕他秦国想要独吞,口诛笔伐悠悠众口,他秦国断然不敢冒险。” 听到钟离春的话,田辟疆眼眸一亮,带了几分喜不自胜,“春儿的想法,类于寡人。” “我知道。”钟离春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不管如何,不能够让秦国太得意,他们以为自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但是万万想不到我们会宁愿让燕国复国也要对他釜底抽薪。” 田辟疆重重点头,“不错!” 除此之外……他还想要送他秦国一份大礼! “大王若是有别的想法,之后再徐徐图之。”钟离春看着田辟疆眼底闪烁着的神色,目光里带了笑意。 她这是……何其幸运,遇到了田辟疆。 “春儿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就是,寡人听你的。”田辟疆点头,上上下下打量着钟离春,眼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嘴角勾笑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气愤离开 “你说什么?”当听到底下之人传来消息之时,嬴荡脑海里只有三个字——不可能!但是看到苏秦都暗淡下来的脸色,这分明又在告诉自己,他们所言千真万确。 底下的一个侍卫看了坐在首位,执着酒杯的手隐隐有些发抖的人,恭敬道:“公子,咱们该回国了。” “苏秦,把事情给本公子前前后后的说一遍。”然而,嬴荡如同没有听到那侍从带着焦急的话一般,目光幽幽地投向苏秦,隐约中又带了三分压迫。 苏秦的脸色看上去就有些萎靡,虽然他是秦臣,然而他却不欲害死一国王后的性命。 然而现在……哪怕他不是始作俑者,但是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帮凶。 “公子。”苏秦缓了缓,将自己今日前去齐国王宫的事儿再度重新,没有一丝一毫遗漏的重复说了一遍。 今日,他到齐国王宫,甚至做好了得到齐国将燕国拱手相让时要说的话语,可是话刚刚说道一半,却被齐王田辟疆给打断了。 他说,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他齐国根本无意占领燕国,燕国也不会是任人鱼肉的肥羊,燕国当有自己的君王,而新的君王,他齐国同样会派人一路护送,免得被人钻了空子使了手段。 说完,田辟疆就这样甩手而去,当真是一副天地悠悠浩气长存的模样,可是只有他知道……这个人应该怎么选择,又答应了他们什么话…… 心里疑惑,在那个当下,他却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够离开寻公子前来寻求解决之道。 然而……不待他走到一半,却明白了为何田辟疆会说出这样的事情。 齐国王宫传出消息,齐国东宫王后……昨夜病逝。 “当真如此?”嬴荡眯了眯眸子,右手转动着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扣,眼里闪着幽幽炙热。 苏秦恭敬的点头,“臣……得到的消息便是如此。” “既然死了王后,为何齐国王宫没有一片缟素,为何田辟疆不昭告天下?!”嬴荡狠狠一掌拍在旁边的案几上,瞪大了眸子。 若是有人凑前去瞧,或许能够从那怒火里看到几丝不安,几丝不甘……几丝愤怒。 他不过只是给了一个药,明明田辟疆只要三日之内将自己的要求都应下,他就会给那个丑女人的…… 给了她,自然就不会死! 可是为何那个女人,那个在自己面前怎么样都要强撑着,甚至可以跟自己过招的女人会一夜而亡?! 嬴荡想不通,此刻的他脑子里充满了怀疑。 “回公子的话,属下去打探过了,据说是那西宫娘娘说的,道东宫娘娘怕是在何处招了不安静的东西,故而才会……若是大办,既劳民伤财,又要举国哀悼,不合适,于是乎齐王便应了那西宫娘娘。”听到嬴荡这般问,一个侍从走上前来,禀告道。 是那个一开始便劝嬴荡早些回国的侍从。 “鹰潭,你确定消息属实?!”嬴荡死死的盯着那个侍从,这般眼神,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一般。 那名唤鹰潭的侍从眸子闪了闪,“回公子的话,属实。” “该死的女人!”嬴荡重重的哼了一声,一拳再度砸下,他手下的案几……寸寸俱裂。 却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说哪个女人…… 田辟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不要了钟离春这个王后,为何还要前来解救,若是要了,为何……为何让她死了? 爱美人是吧……好,好极了! “苏秦,鹰潭,回国!”猛然起身,男人眼里的神色带了几分诡谲。 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钟离春都死了,他若是还不走,怕是就不好走了。 今日我嬴荡离开了,他日……定然再回来!田辟疆,你等着我嬴荡再来! 一行人悄然出现在齐国临淄,又极速的离开,不拖泥带水之时,却是带了满腔的愤怒。 而此刻的齐国王宫…… “大王,王后怎么会突然……” 田辟疆袖袍一拂,哼了一声,眉头一挑,指着淳于髡冷斥道:“淳于髡你给寡人闭嘴,寡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王,臣也认为……”而在淳于髡身后的人,此刻也站了出来,看着那田辟疆的目光里似乎带了满满的失望。 田辟疆盯着这几人,许久之后冷冷一笑,“莫要以为你同她交好便可以来指责寡人的过错,说到底,这个齐国是寡人的齐国,不是她钟离春的,莫非你们还想反了不成?还是想学学那鹿毛寿,让寡人也当当那退位让贤的燕王?” 田辟疆这番话说下来,四下的人目光全都跟着变了,看着这样的田辟疆,眼里隐约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这还是当时那个愿意广纳贤才的齐王? 孟轲用力的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盯着田辟疆,许久之后呼了一口气,跪下道,“大王之心,臣参之不透,但是如此大王,不是臣之欲辅佐的大王,臣……” “寡人难不成还少你一个孟轲就不成了?”田辟疆猛然站起身来,瞪着孟轲,话里隐约也带了几分怒意。 当初若非是他,他也不会和春儿生出了几分龃龉。 如今,想走大可以走就是! 盯着田辟疆,孟轲气得全身都发抖起来,看着他不可置信道,“大王,大王……” 最后当真是袖袍一拂,俯身作揖之后愤然离去。 看着孟轲拂袖而去,淳于髡想要上前去劝说,却又被田辟疆直接一声呵斥在原地。 淳于髡看着田辟疆,眼里隐约带了几分失望,嘴角抿了抿,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王!便是大王要治臣的罪,有几句话臣还是想要一吐为快,且不论撤兵燕国,还燕于燕国质子之事,但是王后娘娘之事,大王难不成就如此作罢?他秦国辱我齐国王后,害我齐国王后,大王非但不……” 淳于髡也来了脾气,哼了一声直差没有指着跳起来指着田辟疆的鼻子骂了。 “淳将军。”然而,淳于髡刚刚没有说完几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带着笑意的,颇为清脆婉转的女声。 #####工作好忙,压力好大……但是每天看到有人 第一百六十章 迎春之战 “春儿!”一看到那道身影,田辟疆眼里瞬间一亮,但是很快又皱起了眉头,话里带了几分抱怨,看着旁边的淳于髡带了几丝警惕,“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还亲自下去将人给扶了上来。 “你,你是……”陡然看到这样一个笑语嫣然又姿态蹁跹的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饶是淳于髡都有一瞬间的愣怔。 女子红颜如此貌美,的确能够让人眼前一亮,颇有一番赏心悦目之感。 然而,在田辟疆开了口之后,淳于髡马上就意识到了眼前之人是何人,当下脸色便是一冷。 钟离春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不由摇头一笑,这淳于髡方才眼里的那一分迷离她自然是没有错过的,莫不是这一哼里头也带了几分对自己的懊恼? “春儿,过来坐下。”田辟疆一把拉住钟离春,朝她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跟着自己坐了上去,眼里带了几分欲言又止。 淳于髡看得眼皮突突突的直跳。 哪里有这般行事的…… “多谢大王。”钟离春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笑着也就顺着他的话坐了下来。 “你,你……”淳于髡气得伸手指着钟离春,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有这么一个女人,迟早会,会让他们齐国衰败的! “淳将军若是身子不舒服,不若回去休息一会儿?”看着淳于髡这个模样,钟离春有些无奈,又有些感慨,不过她这一次……是真的怕他给气坏了。 “好你个……”淳于髡气得手指一抖。 田辟疆眉头一挑,眼里带了几分威视,“淳于髡,仔细你的言辞!” “淳将军觉得大王受了本宫的迷惑吗?”钟离春倒是觉得无所谓,她是真的无所谓啊,不管是他们口里的妖后夏迎春,还是那个能征善战的钟离春,都是她不是吗? 突然觉得……这种感觉也是不错的。 “你既然知道就好自为之!”淳于髡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 钟离春挑了挑眉头,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得不佩服淳于髡这直言不讳的性子,只是有的事情……却不是眼前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不是吗? 不过此事,也不能够让他知晓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够瞒下去了。 “淳将军这是对本宫说话吗?”轻笑一声,钟离春叹了一口气,眼波流转,“本宫知道你跟着东宫娘娘征战燕国有汗马功劳,可是如今……燕国不是没有拿下吗?那你又何必如此动怒?况且东宫王后自身本事不济,早早地驾鹤西去,我们又能够如何呢?” 淳于髡气得伸手一指钟离春,“你不得对东宫娘娘出言不逊!” “并非我对东宫娘娘出言不逊。”钟离春暗暗拉住田辟疆的手,阻止了他开口,自己继续道,“淳将军不若好好想想,东宫娘娘既然已经不在了,那么又能够如何呢?你在此大呼小叫,难不成她就能够回来?若是有这份闲情功夫,不若去看看兵马,操练操练,免得下一次没有了东宫王后就……” 说道这儿,钟离春微微一顿,掩唇一笑,“届时,恐怕会有人说这齐国的江山是靠了一个女人哦。” “你……你……”淳于髡指着钟离春,瞪大了眸子,似乎不可置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更多的是对于田辟疆那不言不语,反而嘴角带笑的愤怒。 看到这个情况,田辟疆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该出来说些什么了,走了一个孟轲事小,但是若是把淳于髡给气跑了,那就当真是不得当了。 于是乎,田辟疆轻轻咳嗽了一声,眨了眨眼睛道,“好了,爱卿,你说的也够多了,齐国还不至于在寡人手里给败了,你大可放心,不过寡人以为王后的话说得也有道理,你还是多帮寡人看看如何提高兵马之术,如今秦国的都被称之为虎狼之师,我齐国若是太差……那岂不是得丢盔弃甲?” 淳于髡听到这一番话,知道这事儿的确是要紧,但是他觉得若当真是丢盔弃甲,那也是因为有大王身边的这个女人! “淳将军,秦国既然敢抓东宫娘娘,自然是有他们的本事,淳将军有这个心思在这儿和大王争论,不若回去想想秦国近些年的作为,他们的狼子野心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听到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娇媚的女子如此说道,淳于髡首先想到的便是立马反驳,但是话刚到了嘴边,却是觉得此话当真是有几分道理的,嘴角抽了抽,狠狠地瞪了一眼钟离春,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田辟疆,“大王当真不准备为东宫王后准备国丧?” “淳将军,本宫知你对东宫王后忠心耿耿,但是淳将军莫要忘了,东宫王后能征善战,若是被天下人知晓她被如此害死,会如何看待我齐国?莫不是说大王软弱无能便是连他的王后都保不住?这是你想看到的?依本宫看,你不若好好想想法子,让东宫娘娘的离去便是理所当然一些。”钟离春叹了一口气,脸上带了几分无奈与唏嘘。 她是当真没有想到这事儿之后还得有这么多的后续要填啊…… 若是当初没有什么钟离春夏迎春的区别,何至于今日还得有这么一出? “大王也是如此想?”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在推辞,甚至她脸上的表情在自己看来也是笑里藏刀,但是淳于髡不得不承认,她刚刚那番话颇有几分道理。 “不然呢?”田辟疆冷冷地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袖袍一拂,“还有事没?没有的话回去做你的事儿去!” 说到底,现在的田辟疆心里也是有几分抑郁的,因为……自己身边的女人刚刚说的话。 哪怕知道钟离春刚刚那些话只是因为为了应付眼前的淳于髡,但是田辟疆清楚地明白,若是自己有能力能够保护好她,若是自己成为这唯一的霸主,又怎么会有此刻这么多的事情呢? 可是,这一切都只能够是想想罢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缘分使然 当淳于髡出去,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复杂,语气无奈的道,“春儿,是寡人对不住你。” 明明两个人都是同一个,她却得做出这番姿态,当真是让她受苦了。 然而,钟离春只是微微一笑,反手拉住他的手,目光带笑道,“无事啊,大王应当觉得庆幸,能够有淳将军这般敢于直言的臣子,若是所有人都是一昧的阿谀奉承,那么才是最危险之事。” 刚刚的话,她其实说得也算是颇为过分,但是她心里却没有半点儿觉得需要计较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真正的钟离春是什么样子。 更何况…… 钟离春眸子闪了闪,再道,“其实说到底,还是我让大王为难了,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如此姿态下去,大王又得成为那个昏君了。” 说完,钟离春眨了眨眼睛,嘴角勾了一丝似笑非笑。 从沉思中反应过来,田辟疆眯着眸子看了钟离春一会儿,最后哼了一声,嘴角勾了勾道,“寡人是不是昏君,春儿难道不知道吗?” “正是如此。”钟离春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眼眸中似乎有星光,“大王不畏惧他们所言是昏君,我也不畏惧他们所言,是什么妖后。” “你……”田辟疆呼吸一窒,愣在了当下。 钟离春看着田辟疆,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春儿你的意思是……”田辟疆语气带了几分激动,再度问道。 “大王只要不怪我让你成了昏君就成。”钟离春再度开口,算是解释。 摇了摇头,田辟疆一把握住钟离春的手,眉眼一弯,“谁都知道寡人之前就是一个昏君,如今不过……又是回到了从前罢了。” “其实你不是。”钟离春摇了摇头道。 “寡人也知道你不是。”田辟疆也跟着笑道。 说完之后,两个人皆是相视一笑。 “春儿,寡人有一事想要问你,你可否告知寡人。”突然,田辟疆拉过钟离春的肩膀,目光里隐隐约约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钟离春愣了一下,倒是平静开口,“大王想说何事?” “寡人想问问你……你上次说的体质是缘何会变成如此?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百毒不侵的人?”田辟疆皱着眉头,眼里带了几分不安。 钟离春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无奈的笑了。 原来他还在担忧着这个事情呢…… 不过,让他知晓也无妨,免得他再担心下去。 微微一笑,钟离春将头靠在田辟疆的肩膀上,缓缓道,“大王既然想听,那我说了便是。” “嗯。”田辟疆内心一动。 “其实这天底下哪里有什么百毒不侵之人,不过是因为儿时被狐狸和毒蛇玩了一口,两种毒性都在体内,后来师父用药控制了所致。” “为何会被狐狸和毒蛇咬伤?”田辟疆么过来一挑,皱着眉头道,那该会有多痛? “那是我儿时遇到一个人,他那个时候正张弓搭箭射狐狸,我恰好瞧着了,他张弓搭箭的时候却不知道身后有条毒蛇正盘绕着,若是他动,势必那毒蛇也会随之惊动,届时便有可能伤人了。都道骊山的生灵最具灵性,我本想救了那只狐狸正好也就可以救下他,却不想那狐狸一点儿灵性都没有……”钟离春嗤笑一声,话里带了几分无奈。 都说骊山的那是她在骊山见过的最蠢的恩将仇报的狐狸和最狠毒的毒蛇了…… 救人者反被咬。 然而,在钟离春说完之后,旁边的男人眉头狠狠一皱,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直到钟离春挑了挑眉头,问他怎么了,田辟疆才面色复杂的看着她,伸手将她一把揽了在了怀里。 “大王……”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钟离春惊了一下,正想要推开他却不想被他抱得更紧。 “大王这是怎么了?”钟离春哭笑不得,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里带了几分宽慰。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此刻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春儿,你说的地方,是不是……七年前的骊山脚下,那个人……可是个少年?”然而,就在钟离春还兀自奇怪时,一道几乎是带着叹息,带着抽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钟离春身子一僵,七年前……的确是如此,那是她到骊山后的第二年。 于是乎……钟离春点了点头。 “你……当时看到的是不是一个少年?”田辟疆再度问道,抱着钟离春的手又紧了三分。 这一下,钟离春终于反应过来了,而此刻的田辟疆也稍微松开了他的手臂,钟离春顺势推开他,看着那张面孔,嘴角抽了抽,“大王不要告诉我……当年我救下的那个少年……是你?” “难道不像寡人?”田辟疆呼吸一窒,定定地看着钟离春的眼睛。 儿时的这段记忆,是他心底里最深处的梦,那个时候他从未见过那般好看的女子,然而……却也只是惊鸿一瞥,他未曾看清楚女子的面容,只是看到她的侧脸。 他知道那个女子在自己心里留下了痕迹,可是后来去找他所再也寻不到,他甚至……无法告诉钟离春,他心里还有一道身影,哪怕这么多年过去。 而且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儿救下了自己,只记得她惊动狐狸的那一刻万分的灵动。 如今可好,那个人就是钟离春,是他的王后,原来在这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认得了…… “当真是你?”钟离春瞪大了眸子,眼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凑巧之事? “当真是寡人!”田辟疆看着钟离春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里的神色既惊异又欢喜,“原来多年前就是你救了寡人,春儿……你说这是不是宿命。” 对着田辟疆的那双眼睛,钟离春此刻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复杂,诧异……更多的却是如同田辟疆说的这一句,这会不会就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的宿命? 原来他与她,早已经见过面了。 “今见大王无恙,甚是欢喜。”钟离春启唇一笑,眼眸中水波流转。 看了一会儿,将怀里的人一把抱住,田辟疆呼了一口气,“春儿,如今复遇你,取你为后,亦是我田辟疆这一世的福气。” #####手机屏幕碎了……超难过的,码字都不舒服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琴瑟和鸣 白驹过隙,秋水换白露,转眼便是两月,转眼竟是临近仲秋。 是日,田辟疆下朝回后宫,可谓是一身身心舒畅。 燕国之事,自那时他也派人同赵武灵王一起将燕国质子从韩国送回燕国之后,算是得到了不少士人的嘉许。 虽因上一次金蝉脱壳之计失去了不少贤才,但是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今日的稷下学宫更是比之以往热闹。 而如今想想自己身边……田辟疆更是觉得美滋滋的。 下朝过去便有佳人等候,不必再避讳着旁边,自是别有一番属于他们的温馨日子。 这不,刚走到西宫门口,便看到那抹身影恰好就在西宫的小花园里,却也不晓得做什么。 田辟疆嘴角勾了勾,索性便缓了步子,放轻了声音,悄然上去。 这头妙音看到田辟疆过来,正想要行礼却是被他使了一个眼神一把拦住。 妙音自是一个机灵的人,看到田辟疆的动作哪里猜不到这位要做什么,于是乎嘴角抿了抿,点头便退到了一旁。 看着田辟疆朝不远处自家娘娘的身影走去,妙音心里其实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这世上只道是她的东宫娘娘已经没了,大王亦是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但是只有她才知晓,娘娘和大王之间是怎么样的感情。 幸得王后娘娘的信任,让她依旧在西宫伺候着她,虽后宫有不少言语,道自己亦是一个忘恩负义见风使舵之徒,但是这又有什么呢? 娘娘同大王尚且不惧怕那些个风声言语,她又何故在意这么一两句蠢话呢? 钟离春蹲在地上,忙活着几朵刚刚摘下来的菊花,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人过来了。 待得她知晓了,已然是自己被人从后面整个抱住了。 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钟离春蓄势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微微一笑,低声道,“今日上朝可还顺心?” “顺心。”田辟疆勾了勾唇,“有你在什么都顺心。” 听到田辟疆这么说,钟离春不由摇头哑然失笑,起身转过来道:“大王你这句话说得可是昨日不见今日。” 田辟疆轻轻哼了一声,挑了挑眉头,伸手捏了捏钟离春那挺俏的鼻子,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你便不能够不揭寡人的短吗?” 他的确是有时候会同钟离春唠叨两句朝堂里让他不舒服的事儿,那些不过是淳于髡时不时给他这个大王脸色看。 缘故……还不是因为眼前之人? 他甚至想,索性直接告诉了他真相,免得他再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朝堂上给他添堵。 田辟疆眼神闪烁,看得钟离春轻笑一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放柔了声音,“大王万万不可将事情尽数告诉淳于髡,他是个直臣,更是个忠臣,只要大王忍得,便是被他骂上一两句,那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春儿知晓寡人心里在想什么?”田辟疆轻轻咳嗽一声,眼里闪过一抹尴尬,嘴角撇了撇道。 钟离春点了点头,倒是一点儿都不避讳,轻轻叹了一口气,“大王心里所言所想,尽数付诸于脸上,喜怒不形于色,大王终究还差了三分火候。” “春儿,你说的寡人都懂,可是若是在你面前寡人也要那般行为,岂不是过于疲惫,更何况,在你面前寡人何必藏着掖着?”田辟疆皱了皱眉头,拉住钟离春的手,将她带着往旁边的凉亭坐下,缓缓道。 钟离春一愣,心里突然有些叹息,看着眼前的人皱着的眉头,手指不由自主的伸了上去,轻轻地抚摸着那褶皱之处。 “大王所言甚是,若是那样该有多累。”钟离春点头道,话里带了三分唏嘘。 这是她认定的男人,是她想要与之共生的男人,若是他在自己面前都隐藏着,那该是多么痛苦又无奈之事? 此事……是她没想通,没想透,怪不得田辟疆说她。 察觉到钟离春的情绪,看着那双眸子里的复杂,田辟疆正准备说什么,可是那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眉头抚过的感觉让他甚是舒服,甚至留恋。 嘴角勾了勾,田辟疆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轻轻一哼,“春儿这才明白吗?亏得寡人以为你早已经知晓。” “现在知晓,也是为时不晚。”钟离春轻笑一声,看着那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来,便准备移开。 察觉到钟离春的动作,田辟疆一把拉住她的手,再哼了一声,“为时不晚是真,但是该罚也是真。” 看着田辟疆这么一副颇为有道理的模样,钟离春也就软了心肠,嘴角勾笑道,“你道是要怎么罚?” “就罚你……给寡人揉揉头吧。”田辟疆哼哼两声,竟是直接坐好了,将头枕在了钟离春的腿上。 看着眼前之人说要就要,钟离春顿时有些苦笑不得,挑了眉头,“大王这是要在这儿?” “不然呢?”田辟疆眸子一乜。 钟离春看了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认命的低头给钟离春按摩起头部来,如今算下来,二人之间这种事儿还真是不算少数了。 现下是仲秋,这秋风也算是一阵又一阵,前些日子便凉了下来,钟离春原本是担忧这风入了体,让人不适,不过今日的日头不错,倒也是颇为暖和。 察觉到那纤细的手指却是有力的在自己额头上按着,田辟疆喟叹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眸子,“春儿,还是靠着你舒服。” 其实他知道钟离春刚刚那么一问是什么,可是若当真去了屋里,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啊…… 天晓得,他最想要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按按而已,他想要和他的春儿共赴巫山云雨,更想让他的春儿给他生孩子…… 虽然春儿如今还没有给自己,但是他也不逼迫她,他也会等到她自己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等到她愿意把身心都尽数交付于自己,和他琴瑟和鸣的那时。 毕竟现在……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嘴角勾了一丝弧度,田辟疆甚至能够嗅到钟离春身上阵阵钻进鼻子的幽香,似乎是一个足够让人沉溺的梦。 而他……甘作这梦中不愿醒之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秦国来使 然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终究还是会有波折的,这一世顺风顺水的人不多,能够平安无事一辈子便已经是上天的眷顾。 钟离春看着眼前皱着眉头拿着文书的男人,沉默了许久之后终究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大王……” “春儿,你说这秦国是怎么想的?”听到钟离春唤自己,田辟疆将手里的文书狠狠掷到旁边的案几上,颇为抑郁道。 钟离春不用多想自然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以秦国公子嬴荡上次做的那些事情,如今的秦国和齐国便是别的国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难不成秦国国君会不知道? 然而今日……这秦国却再次将一次派了使节前来。 所为何事?尚未言明,讳莫如深。 意欲何为,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大王现在心烦有何用?”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把将田辟疆的身子转过来,“他秦国难不成还能够在这个当下做出什么?他秦国在如今的时节,马瘦草枯,该是疲于征战,故而大王便不必担忧了,而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横竖我总归是会和大王一起面对的。” “你同寡人一起去?”田辟疆听到这句话,顿时惊了一下。 钟离春轻笑一声,不由摇了摇头,“难不成如今我这副样子就不能够见人了。” “寡人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田辟疆皱着眉头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寡人只是在想你如今这副容貌,寡人怕……” “怕什么?”拉下田辟疆落在自己脸上的手,钟离春目光里闪过一抹笑意,“难不成还怕我这妖妇的名号传到了别国去?” “春儿莫闹。”田辟疆难得地瞪大了眸子,看了钟离春一眼摇了摇头,却又自己忍不住地笑了,“寡人啊只是怕你这容貌让人看了,会是又有人朝思暮想了去。” “大王尽说笑话。”钟离春倒是一脸的清冷冷静,嘴角勾了勾道,“若是见了我如今这个样子刘会朝思暮想,那个人也不过是一个耽于美色之人罢了,若是如此,其国何足畏惧。” 明明知道钟离春这句话是说着宽慰自己的,田辟疆看着她这张脸还是笑了,“还是春儿你总会让寡人舒心。” “不知这一次秦国是派了何人前来?”眯了眯眸子,钟离春问道。 不管如何,知晓前来之人,便能够摸一摸他的性子,如此一来,应对之策也能够琢磨一二。 “未言明。”田辟疆皱着眉头道。 “未言明?”钟离春吃了一惊,眼眸闪了闪之后叹了一口气,“此事……当真是需得严整以待。” “不错。”田辟疆点头叹了一口气。 屋里突然间陷入了某种沉寂。 “春儿……”田辟疆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钟离春正猜测着秦国此刻会派何人前来齐国,却不想突然听到田辟疆这么一声低喃,“嗯?” “春儿……若是有朝一日齐国亡了,寡人保不住你……”田辟疆看着那双眼波流转的眸子,心绪复杂道。 不等田辟疆将话说完,钟离春便一直手遮住了田辟疆的嘴巴,皱着眉头,目光里难得的带了几分严厉,“大王莫要如此说道,齐国不会亡在你的手里。” 田辟疆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钟离春此刻的眼神与脸色,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伸手握住那双冰凉纤细的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不会。” “大王觉得此次秦国会派何人前来?”钟离春眸子闪了闪,将话儿给岔了开来。 “不管是何人,都不会是那嬴荡。”田辟疆哼了一声,眸子里闪烁了几分凶残。 嬴荡之仇……不得不报, 然而听到田辟疆这么说,钟离春却更加皱起了眉头,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念头。 自古以来,两国相交,便是战时都不能够斩杀来使,更莫要说是什么时候还是暗地的风起云涌。 她只怕…… 然而这一句话,她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田辟疆,她知道田辟疆心里想的是什么,突然间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将头靠在田辟疆的肩膀上,钟离春状若无意道,“便是他又能够如何呢?我同大王一起面对就是了。” “嗯。”田辟疆没有看到钟离春眼里的复杂,脸上的怒意微微散了几分,伸手在钟离春散了一背的墨发上轻轻地抚摸着。 秦国的使节便是再如何姗姗来迟,便是再如何讳莫如深,终究也有相见的一日。 秋高气爽,天朗气清,田辟疆看着眼前嘴角带笑,眸子里却闪烁着如同秦国那狼一般眼神的男子缓缓的上前来,嘴角不由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 居然是这个男人!秦国,当真是敢! 而坐在田辟疆的钟离春的眼里却是带了几分无奈,一双眸子里落在缓缓而来,又步步有力的男人身上,心绪多了几分复杂。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 看着离自己端坐着不远处的几个人,男人嘴角始终带了一丝上扬的弧度,最终在离二人十步之外停了下来,身子一躬,“荡见过齐王,西宫娘娘。” 说完之后,男子也不等田辟疆开口,便自己站了起来,目光直接投向上面的两个人。 那道目光只是在田辟疆身上顿了一下,便幽幽地落在了钟离春的身上。 顿时,钟离春只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了上来,又似乎是一头独属于秦国的恶狼…… 而那一句西宫娘娘……可谓是叫得巧妙。 眼前的女人果真是秀色可餐,脸蛋的确很美,有他们秦国女子的大气,又似乎还带了几分楚国女子的婉致,身段不算丰腴,但是足够凹凸有致,怪不得能够迷得田辟疆神魂颠倒。 不过……也就是美人而已,美则美矣,只是平时看起来眼眸舒服,夜里歇起来身子柔软罢了。 别的还有何用?于他而言,这样的女子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田辟疆对于这个女人当真是痴迷到了在这样的场合都敢带出来的地步? 就不怕……被哪个看不惯的,不长眼的给杀了? 心里冷笑一声,嬴荡嘴角的笑容终究是淡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凤凰蛰伏 “大王在想什么?”看着男人拿了书卷却是根本没有看进去的姿态,钟离春执了灯盏走了过去,轻声问道。 让她错愕的是,往日里那个眉眼带笑的男人此刻抬起头来的时候,眸子里竟是一片阴郁,看得她都是内心一怔。 嘴角抿了抿,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书卷放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叹了一口气,“春儿坐下来罢。” 将手里的烛台往旁边的案几放下,钟离春顺势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田辟疆,等着他先开口。 若是自己猜的没错,眼前这个男人……怕是有了心结。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田辟疆眼里闪过一抹暖意,拉起钟离春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摩挲,摇了摇头道,“春儿,寡人似乎觉得这个大王当得好没有意思。” “大王何出此言?”钟离春眉头狠狠一皱,心里一惊。 田辟疆往日里……几乎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那嬴荡来了,寡人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法子做什么。”田辟疆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里染上了丝丝恨意,“他明明伤了你,寡人却无能为力,还让他堂而皇之的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若是以往,钟离春定然在田辟疆还没有说道一半的时候就打断了他的话,但是今日钟离春却是等着他尽数说了出来,说了个明白。 她听得出,看得出男人此刻是压抑了许久了……若是不说完,恐怕心里憋着更是郁结。 “春儿,如此一来,寡人是不是很没用?”说完之后,田辟疆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话里满是嘲弄。 对自己的嘲弄。 钟离春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但是她知道该怎么样去解开田辟疆的这个心结。 轻笑一声,钟离春反手握住田辟疆的手,“大王只看到了这嬴荡带给我们苦楚的一面,但是大王可在此事里看到了成全?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大王可愿听我一言?” “愿听春儿详说。”田辟疆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如今我以这个面容出现,是不是得多亏了他嬴荡上次所为的契机,大王再次宠幸夏迎春,是否让楚魏韩几国觉得大王昏庸退了压境之兵?”钟离春缓缓地开口道。 田辟疆听着,眉头始终是皱得厉害,待得钟离春说完之后,田辟疆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道,“春儿你尽在宽慰寡人,可是寡人却觉得你受苦了。” “大王若是再如此认为,那我就真的生气了。”钟离春眉头一挑,话里带了几分无奈。 哪里知道,田辟疆居然更加无奈的朝钟离春一笑,“不是吗?寡人的春儿本该是那翱翔九天的凤凰,因之此事,却只能够成为困在后宫的孔雀,寡人怎么想怎么不顺意。” “大王此话……”钟离春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田辟疆瞪大了眸子。 钟离春摇了摇头,一把将田辟疆的身子拉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之后,便是柔情似水。 钟离春笑着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激那嬴荡了,若非此,哪里知道大王居然会如此的情深意笃,又哪里知道我在大王心里还有如此美誉,可是大王可曾想过,经此一事之后,我自己是还想成为凤凰,还是愿做孔雀呢?” “春儿,你……”看着那双带笑的眸子,田辟疆突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 钟离春定定地看着田辟疆,眼里带了几分狡黠,却是颇为认真道,“大王记得了,这几句话我只说一次,若是得在大王身边,孔雀又如何,凤凰又如何,皆是欢喜。” 只要保你安然无恙便可。 最后一句话,钟离春轻声在心里道,无需对田辟疆言说。 听到钟离春说完这句话,田辟疆只觉得自己心里的一块巨石落了地,又如同一块巨石砸在了湖里,惊起了滔天巨浪,让他振聋发聩。 一把抓住钟离春的肩膀,田辟疆的话语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却又急不可耐,“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自然是这样想的,难不成还会骗了大王不成。”钟离春嗤笑一声,缓缓地道,“最初我是想着要为大王谋下这天下的,可是如今却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介女子,此生能够有一心爱之人相伴便是万幸,别的便不再强求。” 但是若是有机会,这个天下……一样需要筹谋,但是可以徐徐图之,现下的时机,宜静不宜动。 最后一句话,依旧同之前一样,钟离春只在心里与自己说道,但是却又不尽相同。 那句话是无需对田辟疆说道,而这句话……却是不能够对田辟疆说道。 “其实……寡人的心也不一定非要这天下。”许久之后,田辟疆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眸子里带上了几分复杂。 欲得天下之心是有,但他田辟疆不是那只会想着而不会分析实情的人。 如今的局势……并非是可以一统的局面。 哪怕再有心,那也是无力。 “大王若是能够如此想了,那就不必再忧愁。”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如今,她也只能够这样安慰田辟疆了。 不过她以往怎么没有发现,田辟疆这个男人居然是如此的容易钻了死胡同? 倒是一点儿都不像自己初见他时的那般。 “春儿,明日那嬴荡过来,你便莫要去了。”突然想起了什么,田辟疆突然哼了一声道。 钟离春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问,“为何?” “寡人总觉得他见你的眼神有些许不对。”田辟疆嘴角抿了抿,话里又带了几分不悦。 轻笑一声,钟离春摇了摇头,“不得不去,如今我是你的西宫娘娘,他嬴荡可是在前几日的时候明明白白如此唤的,虽我不知他这句话里头是什么意思,但是若是不去,反而落了下乘。” 嬴荡来齐国已经三日有余,自那日初相见之后便说舟车劳顿,想要休养几日,约定的时日是明日与田辟疆商议此次前来的种种事由。 田辟疆想的是他早早离去了才是眼不见为净,虽是对于嬴荡的要求万般不愿,但是钟离春却还是让他应了下来。 虽不知他究竟所为何事,但是如今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如此倒并不是怕了他秦国。 第一百六十五章 嬴荡发难 百官端坐,侍女环绕,宫人躬身而侍,田辟疆望着那一众再度往自己走来的一众人,眉头不由自主的便皱了起来,但是很快又恢复平静,面色从容。 他身边还有春儿在呢,他必须得忍着,春儿说了,得喜怒不形于色,田辟疆如此想道。 心里这么想着,田辟疆便忍不住转头去看钟离春,一看到自己旁边的人脸上挂着的笑容便又有几分不安了。 自家春儿笑起来那么好看…… 穿过一众齐国官员,嬴荡带着秦国来使一路走到田辟疆不远处停下步子,目光笑容似乎还如同那日一般,但是似乎又有哪里变了。 “荡见过齐王,多谢齐王这端时日的招待,荡深表感激,为谢齐王,荡也带了一份薄利,还请齐王笑纳。”嬴荡看着上面的二人,这一次倒是一点儿都不再对自己所要想做的事情拿捏着了。 而跟在嬴荡身后一同前来的秦国使节也同样松了一口气,大王所言是,能够和齐国交好便交好,非能交好也不惧他齐国,唯一的要求便是护大公子周全。 如何护大公子周全?早早的离开齐国,回到他秦国的土地,自然就是安全了。 然而大公子却是提出要休息几日,莫要说当时看齐王眼里颇有异色,便是他们都不知道所以然。 没有人知道秦国大公子这三日做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个人是真的一丝一毫她的踪迹都寻不到了…… “多谢公子。”田辟疆听到那份薄礼之时,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但是出于此刻,却还是点了点头。 不管是什么薄利,他都得先应下来。 看到田辟疆应下,嬴荡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伸手一拍,“齐王可以看看荡献给齐国的第一份礼,喜不喜欢。” 随着嬴荡拍手,在不远处的殿门口左右突然间传来一阵乐器声,紧接着便是银铃清脆作响声。 而随着这一串悦耳的声音越靠越近的时候,几道身段玲珑而妖娆面覆薄纱的女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只见一众女子皆以轻纱覆面,发饰薄纱,上衣只到肚脐与腰腹处,堪堪露出一截白净灵动的柳腰。 而那空隙之处,以一只只小巧的银色铃铛为饰,随着女子的眼神摆动发出阵阵脆响。 而下装则是随着女子所执乐器不同,以半裙或是袖裤为饰,却尽数也是堪堪到了脚踝处,脚踝处同样也银铃为饰。 之下……便是赤了一双白足。 女子数量有四,其中一人手执琵琶,一人手捧胡笳,二人跳着秦国的舞,或是端庄或是宛若游蛇一般朝最上面的人而去…… 在田辟疆一看到这几道身影的时候,顿时在心里大叫不好,嘴角则是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 想要去看身边的人的脸色,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这嬴荡果然够狠,一来就做出这样的事儿。 待得几位女子停下来之后,嬴荡微微一笑,环立在几位女子钟离春,朝田辟疆微微一躬身,“不知齐王觉得这几位女子如何?她们乃是本公子精心为大王挑选的色艺俱佳之人,亦是我秦国数一数二的美人。” 秦国的民风向来开放,深为几国唾弃,当看到这几位衣着大胆的人过来,不知道为何淳于髡突然觉得坐在自家大王身边的那个女人看起来似乎也顺眼多了。 若是大王身边是几位这样的女子…… 淳于髡一想,便觉得一阵添堵,若是再以往,这要是哪个官员进献给大王的,他定然不等大王开口就跳出来指着那人的鼻子骂他居心叵测了。 然而今日…… 淳于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对的是秦国的大公子,若是他亦是如此行为,怕是不仅让大王难下台,更是让别人有了话柄说他淳于髡不遵礼法了。 突然间,淳于髡以往大王的那个女子能够说些什么,她不是想要独得大王的宠爱吗?既然如此,莫非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 田辟疆这头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秦国献礼,若是按照常理,他应当是欣然接受的。 但是这…… 于是乎……整个大殿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最终还是钟离春嗤笑一声,一手拉过了田辟疆的袖子,清脆的笑出了声,将众人的眸子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嬴荡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难不成这个女人还敢当众为田辟疆拒绝自己送的这几个人不成? 他已经吩咐了下去,只要这几个人一到田辟疆的后宫,要做的事情便只有一样——争宠。 他就是看着这个女人笑得如此开心不爽,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女人,让他少了多少乐趣? 若是那个丑女人还在…… 嬴荡眸子闪了闪,嘴角突然不知不觉的扬了起来,若是那个丑女人还在,今日的场面定然会是万分精彩。 “春儿笑什么?”田辟疆眉头一皱,却又在瞬间放下心来,不知道为何,钟离春这么一笑,他突然觉得身边的人似乎已经有了解决之策。 而嬴荡听到那浓情蜜意的春儿二字时,却是心里再度一沉,春儿?当真是叫得好生亲热宠溺。 夏迎春,钟离春,不对……田辟疆只会唤那个丑女人为钟无艳。 沉浸于自己思域中的嬴荡,却是忽略了他原本想象中的颇为喜好美色的田辟疆在看到四位胡姬之后便迫不及待的会将人纳入囊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甚至田辟疆今日的表现一点儿都不像是什么好色之徒。 “大王,妾觉得大公子这份礼送得颇为合适。”钟离春轻笑一声,话是对着田辟疆说的,目光却是投向了嬴荡。 那双笑语嫣然的眸子里,深处是一片冷意。 “春儿的意思是?”田辟疆眸子一闪,立马接着钟离春的花说下去。 “大王莫非忘了妾前几日说想要为大王学学那胡姬的舞乐吗?今日可好了,有了秦国大公子亲自挑的这四位胡姬,便免得妾再去劳心费力了,大王不若把四位胡姬送与妾如何?”钟离春看着嬴荡那微变的脸色,脸色的笑意越发的深。 不管是挑拨离间还是安插间谍,嬴荡你安的什么心我钟离春都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第一百六十六章 离春迎战 当钟离春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田辟疆心里顿时有了数,看着嬴荡那由得意变为愤怒,又由愤怒转为铁青。 不过……他知道该怎么样配合钟离春最有效果,也是最为符合如今二人的身份。 “这……王后当真要?”只见田辟疆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目光里似乎带了几分不悦,但是却又因为面对着的人是眼前的人,故而忍着不愿意发作。 钟离春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怎么?大王莫非是舍不得?” 这一生冷哼,可谓是丝毫没有藏着掖着,在殿里的文武大臣,嬴荡等人,没有一个没有听到。 “这……”田辟疆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不知大公子觉得本宫所言如何?人既然是大公子送来的,大王还未曾接下之前,似乎得询问一下大公子的意见。”钟离春眉头一挑,抬了下巴,眯了眯眸子,目光直视上嬴荡。 无所畏惧,又颇为……恃宠而骄。 嬴荡的目光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怔,这双眸子……似曾相识。 但是那个人的眸子怎么能够出现在这么一个女人的脸上?! 不过如今嘛…… 嬴荡望着旁边也皱着眉头的田辟疆,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女子,而至于田辟疆……舍不得这四个女子,但是又不愿意让身边的美人生气。 还真是鱼与熊掌都想兼得。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再来为他二人之间添一把火罢! 在心里冷笑一声,嬴荡明面上却挂了春风和煦的笑容,上前一步不疾不徐道,“大王同王后二人感情深厚,情深意笃,却是把这个恶人给了本公子来做了?” 好不保留的将二人之间的推搡落在自己身上的原委说了出来,嬴荡目光里闪烁着冷笑。 看着那张明艳的脸上似乎有一瞬间的错愕,嬴荡又笑了,继续道,“不过本公子面对王后娘娘这样的要求,似乎只能够成全了,不过王后娘娘我们之间玩一个游戏如何?” “何样的游戏?”钟离春眉头一挑,哪里不知道嬴荡此刻又有了计较,不过……既然他想要玩,那她便陪他玩玩罢了。 “王后娘娘应下了?”嬴荡开口挑眉。 “若是本宫赢了,那这四个人是不是大公子便愿意送与我了?”钟离春目光幽幽的落在那四个此刻已经不知所措的女人身上。 “若是娘娘输了,答应本公子一个要求?”嬴荡似笑非笑道。 “好!” “春儿不可!” “娘娘不可!” 随着钟离春一个字应下,整个大殿顿时升腾起来了众人的反对之声。 淳于髡瞪大了眸子,先是狠狠地瞪了钟离春一眼,又转过头哼了一声对嬴荡道,“大公子意欲何为?女子的一句话岂能够当真?” 随着淳于髡这句话说出来,虽然众臣也能够听出来里头的不妥,但是都算是默认了。 这个西宫王后可比不得当初的东宫娘娘,让她前来,过会儿怕是得把齐国的都城都给输了! “你们齐国的女子都能够上战场杀敌开疆拓土,怎的她一句话就当不得真了?”嬴荡冷冷地看了淳于髡一眼,不疾不徐的叹了一口气,话里似乎还带了几分莫名的遗憾。 “你……”淳于髡一听,当即更加生气了,他之所以开口还不是因为她们二人不能够同日而语吗? 若是眼前这位只会狐媚惑主的女人能够有同东宫娘娘一样的本事,他何至于冒着大不韪站出来?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看着下面的局势有些硝烟味,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她终究无法告诉淳于髡真相,最终只能够将眸子投向田辟疆。 当钟离春那双带着自信与狡黠的眸子与自己视野相对的时候,田辟疆捏了捏她的手指,最终只能够成全。 他该信她的,因为她并不是夏迎春,她就是钟无艳,就是方才嬴荡口中所言的那个可以上战杀敌开疆拓土的女人。 “爱卿够了。”田辟疆眯了眯眸子,幽幽的开口。 听到田辟疆唤自己的声音,淳于髡虎躯一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天杀的,大王不会真的要糊涂成这个样子吧? 可是接下来的话,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王后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就是,还有寡人呢。”拍了拍钟离春的肩膀,田辟疆呼了一口气,状若大气的道。 只有钟离春,才能够看到他眸子里隐约的一抹担忧,一抹无奈。 “多谢大王。”钟离春轻笑一声,颔首谢过,所谓做戏做全套,如此方能够成真。 待得钟离春在一阵唏嘘无奈声中与那几双冷嘲热讽的眸子下走到嬴荡面前站定,红唇微启,眼眸微弯,“大公子此刻可以将游戏名称说来了。” 此刻的二人,相距不过五步,这是嬴荡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一个可以魅惑人心的尤物。 “好。”嬴荡冷笑一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死活的女人,拍了拍手。 这个游戏,他早就准备好了,迟早是要拿出来的,一开始他还准备用这个为难一下齐国君臣,好让他们落落脸,但是如今便是用在这个女人身上,倒也不见得吃亏。 “这个是本公子偶然寻得的一物,唤做九连环,本公子琢磨日久,亦是只得解其三,不解九环,若是王后娘娘能够解得本公子手中之物其九,这四人,本公子便赠与娘娘,别无二话。”嬴荡嘴角勾了一抹弧度,眼里的情绪却是颇为冷冽。 这是他从一个墨子手里得来的,非能工巧匠不得解也。 钟离春乜着嬴荡手里的那一串银色的环珮叮当儿作响的东西,眼里闪过一抹冷笑。 九连环吗?这个由墨家所创之物,环环相扣,九环十心,若想要解开它,便得有之精妙的计算,辅以巧妙的手法,她并非……没有见过,没有……解开过。 第一百六十七章 解九连环 “如何?”嬴荡看着当真望着九连环沉思下来的女人,心里冷笑一声,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煦,摸了摸下巴突然叹了一口气,“本公子忘了娘娘是一届女流,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便放宽了要求,你若是能够解得其中六个,剩余的能够让齐国诸位任何一个解开,此局便算也是娘娘胜,如何?” 说罢,嬴荡点了点头,颇有一副我如此可是为了给你台阶下的模样。 目光从九连环上移到嬴荡脸上,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不过是想起了当年还在骊山的时候众位姐妹一起解九连环时候的情形。 嬴荡这句话说得似乎是给了他们回旋的余地,又似乎给了她们恩惠,但是只有她曾经解过这个九连环才知晓,环环相扣之下,便是一步走错,接下来的都是死局,甚至之前所解的也会因此而功亏一篑。 如此,反而是怎么都解不开。 解开九连环最好的法子,还是当一个人从最初计算到最后,如此方能够从一而终。 嬴荡给她齐国挖坑还当真是不遗余力。 然而这句话……却让有的人激动了。 淳于髡站起来,皱着眉头,眯了双眸,“大公子可是说话算数?” “当然!”嬴荡朗声一笑。 他自然是知晓淳于髡所言为何,齐国的稷下学宫如今召集了不少能人异士,墨子也不下十位,解开九连环或许也只是时日的问题。 不过只要眼前这个女人解不开,便是再以十倍的墨子辅之,那也是无济于事。 “大公子所言,只是要将九个环尽数解下便可是吗?”钟离春眨了眨眼睛,从嬴荡手里接过那一串东西。 “然也。”嬴荡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只要娘娘能够在三个时辰之内将其解开,那便作数。” “如此说来,也算是合情合理?”钟离春嗤笑一声,眯着眸子瞧着嬴荡。 二人皆是算计,且看今日之局胜负如何。 “自然是合情合理。”嬴荡点头。 便是再不合情合理,那此刻亦只能够是合情合理。 手里拿了九连环,钟离春看了田辟疆一眼,幽幽一笑,竟是转身朝田辟疆走去。 淳于髡看了顿时瞪大了眸子,这个蠢女人是想要做什么?莫非她还能够解得出来不成? 只道是三个时辰,莫非是听不出这只是这秦国嬴荡给她设的计吗?莫要论三个时辰,便是三十个时辰她也不见得能够解出来。 不过若是在这个三个时辰之内能够寻到墨子前来…… 淳于髡心里想着,只觉得此事也只能够如此解决了。 钟离春拿了那小巧玲珑的九连环,在众人面前一晃而过,最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田辟疆身边的后位上。 “春儿……”田辟疆欲言又止。 钟离春眨了眨眼睛,当着数双眸子的注视下将手里的九连环往身边一放,“大王可信妾能够解开?” “寡人……信。”田辟疆无奈地摇头,话里的意思还不得应和着钟离春。 他是真的信,但是却不知道自家春儿要如何破这个局,当真在众人面前将九连环给解了? 若是如此,那他可就不是养了一个宠妃了…… 钟离春哪里看不透田辟疆在想什么,正如他所想,她也在想自己该用一个什么样子的法子解开这个九连环。 若是这个九连环当真给她破了,那么此事才是奇怪。 可是不破又不行…… 目光重新投向那个九连环上,钟离春乜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的淳于髡,目光从一众各式各样的眼神中扫过,最后停留在了一个侍卫身上。 有了…… 嘴角一勾,钟离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清了清嗓子,“大公子待会儿可莫要言而无信,只要将这九连环解开,那就作数。”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到这句话,嬴荡眸子里闪过一抹不耐,这个女人是蠢得无可救药了吗?自己不是说过了很多遍,只要她能够解开,那便是可行。 “那么……大公子就看好了。”钟离春点了点头,重新拿了那九连环,一步一步拾阶而下。 最终走到一个侍卫面前。 侍卫不解,愣愣地看着钟离春。 “可否借你手中刀一用?”钟离春对着侍卫道。 “这,娘娘……”那侍卫哆嗦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钟离春倒也不催,就这样等着这侍卫反应过来,直到他将目光投向了齐王,看到自家大王点了点头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刀恭敬地递了过去,“是。” 钟离春接过,这把刀是普通的刀,抽出来后,刀面颇为光亮,可见其主人颇为爱惜。 “完事之后,让大王再赏你一把刀。”钟离春掂了掂手里刀的重量,转身之时对那个侍卫回了一句。 直到钟离春转身离开,那侍卫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众人的注视下,钟离春一步一步走到嬴荡面前,将那九连环掷在地上,轻笑一声,却是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手起刀落。 只听“啪”地一声,那九连环竟是在地上跳了起来,上面套着的铁管竟是直接飞溅了出去,惹得众人纷纷掩面而挡。 而在中间站着的女人,嘴角带笑,衣袂飘飘,宛若仙人又似是那地狱而来的修罗。 一瞬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在众人呆愣之时,一道身影自前方冲了下来,几步到了女子身边,脸色已经少了那从容不迫,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子,嘴里急切道:“春儿!可有受伤?” “大王,妾无事。”钟离春轻笑一声,给了田辟疆一个宽慰的眼神,缓缓地提起了手里的刀,“大王可否再重新赏那个侍卫一把刀?” 提起来的刀面上,那原本光滑的切面上此刻已经是坎坷不平,可想而知方才的冲击力。 同田辟疆说完之后,只见那个女子又笑语嫣然的走向不远处另一道站在场中间的男人身边。 对着男人那几乎是要吃人的眼神,只见女子灿烂一笑,那张明媚的小脸似乎有阳光,让人目眩,“大公子所言,可还作数?” 第一百六十八章 嬴荡察觉 随着女子这句话落下,整个大殿所有的人都似乎再一次的怔住了,幽幽地将目光投向钟离春,最终将目光落向嬴荡。 和他们的王后娘娘一样,他们都在等着这个人的一句话。 嬴荡看了钟离春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之后又投向那已经破碎成一堆的九连环。 不等嬴荡说话,钟离春又开口了,“大公子只道是说要把这个九连环给解开,没有说是要用何种方法解开吧?如今……它的确是解开了不是吗?” 钟离春微微一笑,叹了一口气之后蹲下身去,伸手拨了拨那碎了的九连环。 嘿嘿一笑,嬴荡点了点头,在众人屏气凝神中一笑,拍了拍手,“如此自然算是解开了。”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觉得让人觉得瘆得慌。 “那本宫所言……”钟离春唇角一勾,准备起身,却突然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而她那还捻了一个九连环碎片的手也堪堪被那人握住。 “你……”钟离春脸色一冷,正准备挣脱之时却想到了什么,手中的碎片松开,紧接着面色大变,“痛……大王……” “大公子这是做什么?”田辟疆倒抽了一口气上来,伸手抓住了嬴荡的手,冷冷的看着他。 他现在当真是想要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将这一次又一次为非作歹的男人给杀了! 就在齐国众人脸色凝重严阵以待之时,只见那原本张扬跋扈的秦国大公子突然间轻笑一声,叹了一口气之后松开了钟离春的手。 “大王误会了,本公子只是想要提醒娘娘莫要动那碎片,免得娘娘那娇嫩的手被扎破了。”嬴荡摇了摇头,话是对着田辟疆所言,那别有深意的目光始终盯着钟离春。 “寡人的王后,寡人自己会照顾。”田辟疆哼了一声,转头仔细地给钟离春检查了几下这才当真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便一把执起钟离春的手,转身朝上位而去。 望着那两道背影,嬴荡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有意思,夏迎春嘛……有意思的女人。 刚刚那种熟悉感他记得十分清晰,是那个女人独有的,为何刚刚在夏迎春身上也会出现呢? 而且自己刚抓上这个女人手腕之时,那个女人身上明显蹿上来了一股劲,虽然只是很快便退了下去,但是由于自己天生敏锐于此,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感知错误。 “不知道大公子方才所言,可能够兑现?”坐下之后,田辟疆冷哼了一声。 再一次出乎齐国众人意料的是,那原本不可一世的秦国大公子此刻竟是用一种近乎于谦逊的话点了点头,“愿赌服输,自然当兑现,这四位女子,今日荡便在此送与……西宫娘娘。” “多谢大公子馈赠。”钟离春嗤笑一声,点了点头。 “既然娘娘谢了荡的馈赠,那么荡可否问娘娘求一物?”嬴荡嘴角勾了勾,幽幽地道。 二人的目光相接,谁也不愿意让谁,旁边急切的目光竟是在某个瞬间都被二人所忽略。 “大公子想要什么?”让众人提心吊胆的是,钟离春居然又答应了下来。 “你……”田辟疆呼吸一窒,下意识的便要开口,却被钟离春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这一次她觉得嬴荡所言不会是什么让人为难的话。 “王后用过的这把解开九连环的刀,如今看来是无用了,可否让荡带回去?”嬴荡眉头一挑,修长的手指指向被钟离春丢在地上的那把已经钝了的刀。 “给你就是!”田辟疆冷哼一声。 钟离春想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王馈赠了。”轻笑一声,嬴荡笑得颇为意味深长,“此次荡前来,除去为大王送上此礼,还有一事便是想要与齐国永结为好,不知齐王意下如何?” 嬴荡这句话可谓是一石惊起千层浪。 秦国居然想要和他齐国交好?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诚意啊……更何况,往日里两国之间从未有同盟之称。 突然这么说,不得不让人第一时间想到阴谋。 “大公子,今日所言甚久,寡人有些累了。”田辟疆眸子一眯,在齐国众臣的担忧中朝嬴荡叹了一口气。 听到田辟疆这么说,淳于髡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家大王虽然爱女色,却是还有成为糊涂蛋啊…… “如此……那大王便休憩罢,荡改日再来叨扰。”对于田辟疆的话,嬴荡似乎早已经猜想到了,慢条斯理的后退一步,竟是主动请辞。 “大公子慢走。”田辟疆嘴角抿了抿。 于是,秦国大公子嬴荡带了数位女子来齐国王宫,从齐国王宫带走的,却是一把已然无用的……刀。 齐国王宫里,田辟疆一脸郁闷的看着钟离春,“春儿,寡人恨不得立马将那嬴荡赶出去。” “我懂大王的心思。”钟离春叹了一口气,扶着田辟疆坐下,“可是此事急不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感觉……嬴荡似乎发现了什么。 而在驿馆里,手里提着那把钝了好几处的刀,嘴角露出一抹深意。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轻轻松松提起一把平平无奇的刀居然一把破了他那银制的九连环? 说出去……几个人敢信? 可是如此违背常理之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眼前!让人无法不信。 修长的手指抚上了那刀锋处,钝掉的地方却是连人的手指都割不破,轻轻哼了一声,嬴荡手起刀落,旁边的椅子顿时变得粉碎。 但若是有功夫深厚之人在旁边观之,却会明白,这张椅子根本不是因为被刀劈开的,而是因为刀落下来的那一股力。 同样……也如同那破碎的九连环。 嬴荡蹲下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扔进了那堆木屑中,嘴角的笑容荡然无存。 夏迎春?春儿?今日所为,当真一切只是巧合? 易容之术,可变容貌,换身形,这是他回到秦国之后好好调查了的。 田辟疆,钟离春……你们二人会不会用一招金蝉脱壳的技巧骗了整个天下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试探真假 “奴婢参见西宫娘娘。”是日,钟离春刚准备出去走走,迎面便走来了四位女子。 虽是已经着上了齐国宫里的服饰,但是那模样却是和齐国宫中之人大相径庭,让人一眼便能够看得出来非齐国之人。 钟离春眸子一眯,原本欲要踏出去的脚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看着她们道,“你们是来做什么?” 她并没有吩咐她们过来,从三天前让妙音将几个人安置好了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她再见到这四个人。 “奴四人过来给娘娘请安。”其中一人回答。 “奴想过来问问娘娘,何时打算习舞?”又一个人问道。 眉头一挑,对于这四个女子的行径,钟离春略微有些诧异,这几个人看起来似乎只是普通女子,但是眉宇之间的气质却又似乎准备训练过的。 “大胆!娘娘若是想学,自然会让你们前来!”不等钟离春说话,妙音便上前了一步,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四个一字排开的女子。 心里淡淡一笑,钟离春轻轻咳嗽一声,妙音立马明白,重新回到了钟离春的身边。 果然……还是自己身边的明事理。 “娘娘,这……”四个女子似乎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之后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还请娘娘赎罪。” “罢了,退下罢。”钟离春看着那四双直勾勾望着自己的眸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便转身进去。 四个人跪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这位主别的一句话都不说,那她们该怎么进行主子交代的事情? 待得回到了宫里后,妙音给钟离春端了一杯茶,“娘娘,这四个不若早些打发她们走了罢。” 不知为何,妙音心里有种感觉,留下这几个人,迟早会是祸患。 “无事。”接过茶,钟离春微微抿了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抹冷笑,“她们要来,就尽管让她们来就是了。” 防患于未然不见得把人直接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的直接。 只要不让这四个人到田辟疆身边去,这后宫……她们还翻不起风浪。 田辟疆刚刚下朝,脑海里都还转着在朝堂上大臣们分析的秦国嬴荡此次前来的事儿应当如何回绝。 秦国的联盟,势必是行不通的,秦晋之好?那就是个笑话罢了,晋国从始至终从秦国手里捞到了什么好处?还不是被秦国得利了。 田辟疆一路想过来,进到西宫时看到跪在门口的四道身影时不由愣了一下。 “参见大王。”那跪着的几个人倒也眼尖,田辟疆脚步刚停下,那四个人便直接转过身来跪拜。 “你们怎的在此?”田辟疆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厌恶,连带着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听到田辟疆这么问,四个女子似乎有些委屈,垂了垂眸子道,“王后娘娘不是说要让奴婢们教她习舞吗?奴婢们前来,许是过于贸然,未得到娘娘的召见。” 女子说得哀哀戚戚,眉宇间魅惑中带着幽怨。 田辟疆看都不看一眼,嘴角几不可见的一抽,随意摆了摆手道,“既然王后没有召见你们,那你们便等着王后召见再来。” 竟是……一句话把她们打发了?一点儿都不受她们媚术的影响吗? 看到那道直接往宫里走去的背影,几个女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诧异。 不过…… “既然大王娘娘无意,那奴婢们就先行回去了。”跪在最中间的那个女子微微一笑,朝旁边的几个人点了点头。 那张带着魅惑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哀怨与悲戚? “春儿,门口那四个人……若是你不喜欢,直接打发她们走就是了。”来到里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正端坐着喝茶,田辟疆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横竖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身边,什么烦恼事儿都能够减了一半。 然而,不等田辟疆坐下,钟离春突然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大王刚刚见到她们了?” “嗯。”田辟疆点了点头,看着钟离春脸上的神色,不由嗤笑一声,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春儿不会是吃味了罢。” 说罢,田辟疆喟叹了一声,颇有就是如此的模样。 钟离春乜了他一眼,从他怀里出来,“大王想到了拒绝嬴荡的法子了?” 听到钟离春这么问,田辟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没有。” 他都因为此事烦恼好几日了,亏得朝堂上居然有一半的人让他应下嬴荡的请求。 若是下面的臣子都跟他一个想法,那还用等到今日吗? “明日便得给他答复了,大王若是还没有想好言辞……”这几日钟离春其实也一直都在操心此事,但是有的事情还真的不是操心便能够解决得了的。 她的法子……田辟疆不见得会答应。 不过,若是最终没有法子,那也不妨一试。 “放心罢,明日寡人会给他一个好好的答复的。”田辟疆哪里舍得让钟离春为自己忧心,微微一笑便接过了妙音端过来的茶水。 听到田辟疆这么说,钟离春自然是明白他心里的意思,轻轻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再多说。 毕竟这个男人说了自己会想到法子,那她只能够选择相信他了。 “对了,大王……大王?妙音,唤太医!”钟离春突然想起一事,正准备说的时候,却见原本端坐着的田辟疆突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钟离春大惊,一把托住田辟疆的身子,一边朝妙音吩咐道。 妙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顿在了当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后便转身去吩咐宫外面的人。 “娘娘不必着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妙音步子一顿,却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钟离春脸色微微一变,暗叹了一声不好…… “娘娘?”妙音刚准备询问自家主子,便看到殿门口出现了四道摇曳的身影,而西宫的守卫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里头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七十章 生死有命 “是你们?”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四个人,钟离春眸子一冷,眼里闪过一抹懊恼。 这算是什么……防不胜防? 还是说,她们这几个人一开始就是冲着田辟疆过来的? “给本宫解药!”一边扶住怀里没有半分知觉的男人,钟离春瞪着眸子看着此刻笑着的几个女人。 田辟疆定然是中了她们的计俩,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 “娘娘莫急。”只见其中一人笑着上前,目光在钟离春身上一晃而过落到了田辟疆的身上,叹了一口气道,“大王不会有事的,不过是太累了想要休息罢了。” 钟离春自然是信不得她们的话,“你们想要做什么?” “娘娘若是一早就如此,大王也就不需要受这份苦了。”那女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主子还有几句话想要同娘娘说,想让奴婢请娘娘过去,奴婢请不动娘娘,自然只能够委屈一下大王了。” “大胆!你们竟敢!”妙音脸色大变,上前挡在了钟离春面前。 那几个女人冷笑一声,直接越过妙音,将视线投向了钟离春,“娘娘,奴婢们也是无可奈何而为之,若是做不到,奴婢等人也是得死的。” “你们做出这种事情还想活?”钟离春冷哼一声,手指落向田辟疆的手腕。 听到钟离春的话,那几个女子似乎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很快又笑了,“生死由命,娘娘若是想要取我们的命,能够有齐王相伴,那我们姐妹几个也算是黄泉不寂寞,死而无憾了。” 最后一句话,女子声音陡然转冷,定定地看着钟离春,等着她的回复。 她们肯定这个女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话,她们的毒无色无味,田辟疆方才停顿的那一刻便下了,眼前这个女子要想寻出来是何种毒,这男人恐怕早已经死透了。 “给我曼陀散的解药,我随你们去。”钟离春眯了眯眸子,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你居然知道?!”几个人大吃一惊。 但是很快又笑了,“娘娘知道又如何?既然知道,那就更加明白这曼陀散的解药只有制作之人才有,天下曼陀散不少,但是一味一解。” “给本宫解药,本宫随你们去。”钟离春脸色复杂的看了怀里的男人一眼,不禁有些恍惚。 曼陀散……嬴荡是猜到了什么吗? “娘娘果然大气!”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吃下这个。”钟离春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伸手从怀里扔出去一样东西,“来而不往非礼也。” “你……”几个女子愣了一下,一把接过,揭开盖子嗅了一下之后脸色微微一变,“歹毒!” “比不得你们。”钟离春眯了眯眸子,“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是我杀了你们再亲自去找你们主子要解药,还是你们先吃下这个。” “成交!”几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一人服用了一粒之后冷哼一声,将瓶子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瓷瓶砸在地上,瞬间变得粉碎。 “解药。”钟离春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女人。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钟离春能够从她们的眸子里看到不甘。 接过那抛过来的药,钟离春眯了眯眸子,带着田辟疆转身朝寝殿里面走去。 “妙音,帮我好好照料大王,我去去就回。”伸手抚了抚男人即便是闭着眸子也皱着的眉,钟离春轻轻叹了一口气。 似乎安生的日子总是不多…… “娘娘,解药已经有了,娘娘何必还要去?”妙音听到钟离春的话,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这个解药只能够缓解一时,曼陀散的解药有两味。”钟离春转过头有些抱歉的看了妙音一眼,“所以我必须得去。” 此事……或许那四个女人都不知道,但是那个人肯定知晓,所以他笃定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会去。 “娘娘,真的没有法子了吗?”妙音抽泣了一声。 “放心罢,我会回来的。”钟离春苦笑一声,拍了拍妙音的肩膀。 转过头再度看了一眼男人,钟离春嘴角勾了一丝弧度,俯身在男人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似乎……我这一世的宿命就是因为你。 当钟离春出来的时候,几个站在原地等候的女子明显松了一口气,她们还当真怕这人给反悔了。 “走罢。”就这样,钟离春带着几个人出了宫,一路上由于有西宫娘娘所在,侍卫不敢阻拦半分。 出了宫,几个人看了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冷笑,“还请娘娘配合一下。” 钟离春眉头一挑,看着那女子手里的东西,终究还是闭上了眸子。 眼睛被遮住,钟离春能够察觉到自己上了一辆马车,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辆,最终在某处停下来之时,途中换的马车竟是到了四辆之多。 当听到有人唤自己下车之时,如此大张旗鼓的驾驶还真是…… 钟离春冷笑一声,这个男人还真是不遗余力,这三天莫非就在想着怎么把自己弄出宫了? “请罢。”解开遮住钟离春眼睛上的黑纱,四个女子二人在前二人在后,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魅惑之意,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进去之后,看到那道站在大厅里的颀长身影,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此人是谁。 钟离春不由冷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抹冷意,“嬴荡。” “来了。”男人转过身来,嘴角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手里似乎拿着某样东西,“本公子是该叫你钟无艳,还是夏迎春?” 钟离春脸色微微一变,并不回答。 答案这个男人心里已经有了不是吗?问自己,不过是以一种戏耍的姿态罢了。 看着钟离春不动声色的模样,嬴荡眉头一挑,将手里的东西握在手心里,一步一步朝不远处岿然不动又不声不响的女人走去,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十足的威胁。 “怎么不回答本公子?莫非是不想要救你那心心念念的夫君了?”#####求评论~求推广~(下午去拿体检报告,瑟瑟发抖害怕中)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为刀俎 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男人,钟离春眯了眯眸子,嗤笑一声,“若大王有事,便不怕齐国举国讨罚?” “群龙无首还举国讨罚?”嬴荡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话里带了几分嘲讽,“谁来讨罚?钟无艳吗?若是她来,本公子倒是有些期待。可是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嬴荡说完,冷哼一声,伸手抓住钟离春,狠狠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呜……”钟离春脸色一变,想要挣开,却被那人另一只手一把捏住肩膀。 抽痛一声,钟离春便咬紧了牙关,不愿意再发出一声。 “不痛吗?”卸下这女人的一只胳膊,嬴荡从心里觉得颇为畅快,这个女人居然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让所有人陪她玩一出李代桃僵的戏。 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若说不痛那自然是假的,然而属于钟离春的骄傲却不容许她多哼出半个字,只能够咬紧了牙齿。 而她……也并不想在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面前示弱。 “真是厉害,一声不吭。”嬴荡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是遗憾又似是感慨,伸手捏住了钟离春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眸子。 “可是你忘记了……不会吭声的是钟离春,不是如今的夏迎春。”嬴荡望着那张足以激发任何一个男人欲望的脸,笑得一脸深意,“你这是在用这个方式告诉本公子,你是那个会易容的钟离春?” “钟离春又如何?夏迎春又如何?到了你嬴荡的手里,不过都是俘虏?嬴荡,秦国与齐国若是想要鱼死网破,你大可试试……”钟离春呼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不不不。”打断钟离春的话,嬴荡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似乎带了几分困惑,“本公子今日只是想要和钟离春做交易,没兴趣见夏迎春。” 说完,嬴荡叹了一口气,手指在钟离春的脸上碰了碰,啧啧道:“你说你究竟是谁?你今日会不会给本公子一个满意的答案?若是不能够……本公子不满意了,大不了你的亲亲夫君就让他下黄泉如何?” 听到这儿,钟离春心里没来由地蹿上来一股怒火,“你为何非要我承认自己是钟离春?” “不错,本公子就是要你承认自己是钟离春。”看到眼前女子眸子里迸发出来的怒火,嬴荡却觉得莫名的满足,就是这双倔强的眸子,让他魂牵梦萦……哪怕他见到的时候是生在一张无比丑陋的脸上。 嬴荡这样近乎于怒吼的直白话语,让钟离春呼吸一窒,刚刚上来的怒火不知道为何全部变得无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钟离春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垂下眸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呢喃,“是,我是钟离春,如你所愿钟离春再一次落到了你的手里。” 终于……当听到眼前这个女子承认自己是钟离春的那一刻,嬴荡有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从心底里的怀疑开始浮现时,他就不止一次的在脑海想象这个女人会怎么样承认自己就是钟离春。 今日这个情况,他很是满意。 “告诉本公子,哪一个才是你真实的容貌?”眯了眯眸子,嬴荡一把将面前那张明艳的脸抬了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指一点一点摩挲着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四目相对,钟离春能够看到对面男人眼里那显而易见的疯狂。 “你觉得是哪个?”钟离春冷笑一声,“不过一副皮囊。” “你觉得你此刻有资格问本公子?”冷哼一声,一把将钟离春往旁边一甩,嬴荡眼里闪过一抹森冷,“本公子问你你便好好的回答,若是你还想想要救田辟疆,不要以什么国家来威胁本公子,本公子手里握着的可是田辟疆的性命。” 至于皮囊……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加上举世无双的智慧难不成没有一个丑女人让人心动? 猛烈的冲击让钟离春把握自己的平衡,松动的一只胳膊更是让她的身子径直地往旁边的桌上撞去。 只听“嘭”地一声,桌上的茶杯由于冲击力落在了地上,同样摔倒在地上的……还有钟离春。 这一次,钟离春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恐怖。 秦国大公子嬴荡,力气大于常人,这句话的确是真的。 看着女人如同破碎的木偶一般摔倒在地,嬴荡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残忍的微笑。 从那一次落到自己手里却欺骗了他之后,钟离春就应该有今日的觉悟!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将喉咙上涌出来的腥甜咽下去,钟离春眯了眯眸子问道。 这个男人……疯了。 “告诉本公子,你是钟离春,这才是你原本的容貌。”嬴荡俯身下去,伸手抬起钟离春的脸,一字一句的吩咐道。 “站在你面前的是钟离春,真正的钟离春。”钟离春一字一句地回答,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狠意。 “好!”嬴荡哈哈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是万分的残忍,“若是假的,本公子活剥了你身上这层皮。” 钟离春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现在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不是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在乎如此。 “你的命?”挑了挑眉头,嬴荡似乎在斟酌这句话里头的诚意,片刻后笑了起来,“不错,你的命在本公子手里。” “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解药?”钟离春呼了一口气,这句话问出口之后,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同嬴荡说了这么久,百转千回无非是想要试探他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心思,可是眼前之人心思太过于深沉歹毒,让她琢磨不透。 无可奈何,只能够直接问出口了。 “我要什么你都能够给?”嬴荡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扬起,看着钟离春的目光带上了几分猫捉老鼠的戏弄。 “只要你把解药给我。”钟离春咬牙点头,算是默认。 然而,听到钟离春这句话后,嬴荡似乎再次被激怒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倒还真是为了田辟疆不遗余力。” 为了他不遗余力吗?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一想到田辟疆倘若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因我遭此难,我必须要救他。”钟离春想了许久,才憋出这几个字对嬴荡道。 他是我的夫君,我更应当救他,这句话……在心里告诉自己。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为刀俎 “如此缘故?”但是这句话不知道为何却是让嬴荡满意了,只见那男人突然如同发善心一般,将钟离春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着女人隐忍的模样,嬴荡说不出的满意,轻声一笑道,“罢,本公子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若是想要救他,本公子就一个要求,拿你来换。” 听到嬴荡这么说,钟离春心里说意外却也不意外,隐约的还松了一口气。 好在……不是拿齐国的江山来换。 “好,只要你给我解药,我的命给你。”眯了眯眸子,钟离春一字一句道,“别无二话。” 从宫里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没有想到能够再活着回去。 看着女人眼里的绝望,听着那视死如归的话语,刚刚熄下去的怒火瞬间又蹿了上来,而且变得一把不可收拾。 一把掐住钟离春的下巴,嬴荡咬着牙齿道:“你就这么想死?” “并非我想死,是大公子想要我的命不是吗?”钟离春嗤笑一声,用力的扭开去。 这样的姿势……太过于轻贱。 “本公子要你的命作甚?”嬴荡看着眼前女人骄傲却又屈辱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本公子要的是你的人,懂吗?” 这句话说得颇为温柔,但是却如同那九月的寒冰一般,让人身体发冷。 再次掐住了钟离春的下巴,抬起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比之方才更加用力,让她怎么都挣脱不开,“你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本该就是让男人享用的,死了多可惜?” “你……”钟离春脸色瞬间一变,目光瞬冷。 “田辟疆的死活在你。”嬴荡幽幽笑着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钟离春所有的怒火都只能够转为屈辱。 “大公子可要言而有信。”钟离春闭上眸子,捏紧了拳头道。 小脸发白,身子在抖……这才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姿态。 满意的看着这样的钟离春,嬴荡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本公子自然言而有信,如此,你是答应了?”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自己的话,钟离春心里略微有些诧异。 已经是既定的结局了,何必一如既往的询问? 然而,钟离春不知道是,每每嬴荡在即将得到一个答案时,便又会想起这个女人曾经欺骗过自己…… “一言为定。”钟离春呼了一口气,重重地点头。 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先把田辟疆的命给救活。 “把这个吃下。”看了钟离春许久,直到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发涩,嬴荡这才嗤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本公子还是信不得你,你的本事……太大。” “又是曼陀散?”钟离春冷笑一声。 “似乎只有这个对你有效。”嬴荡挑了挑眉头,暗示钟离春自己知道的事情不少。 钟离春瞪了他一眼,想要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揭开瓶子,却痛得倒抽了一口气,方才一门心思与嬴荡交涉去了,如今一松懈下来,痛苦似乎在一瞬间全部回来了一般。 “慢着。”嬴荡眸子一闪,一把按住钟离春的身子,嘴角抿了抿,目光投向她那条被自己拧脱臼的胳膊,“痛也给本公子忍着些。” 说罢,只听着啪啪的两声,那原本脱臼了的胳膊便重新安好。 完事后,嬴荡抱着胳膊看着咬着牙一声不吭的钟离春,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的弧度。 倔强的女人,他喜欢,可是这张脸……明明梨花带雨更让人满意。 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钟离春揭开瓶子,属于曼陀散的感觉渐渐的充斥了鼻尖。 拿出里面的一粒,钟离春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嬴荡点了点头,颇为满意的再从怀里拿出另一个白玉瓶,“一半的解药。” 钟离春接过之后看了一眼,再度吞下。 “可以给我他的解药了吗?”钟离春眸子闪了闪,终于把自己过来的目的问了出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嬴荡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摇了摇头,袖袍一拂,好整以暇的坐下,“你怎么这么好骗呢?”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钟离春脸色大变,身子都瞬间僵硬了起来。 嬴荡淡淡的乜了她一眼,“莫要激动,好好坐着听本公子说。” 话虽然丝毫没有之前的严厉,却让钟离春不敢再随意动弹。 “你的软肋是田辟疆。”嬴荡乜着钟离春,一针见血道,“若是本公子给了他解药,本公子怎么有把握你会乖乖听话留在本公子身边呢?” “我的命在你手里不是吗?”钟离春冷笑一声。 “不不。”嬴荡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本公子知道你不惜命。” 如果惜命,不会一开始就那样视死如归,亦不会那样在一开始便说用命来换。 钟离春,田辟疆在你看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让你如此的……死心塌地! 嬴荡这句话说完,钟离春眸子闪了闪之后笑了,摇了摇头,“那大公子也弄错了,我惜命得很,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当真?”嬴荡嗤笑。 “要如何大公子才愿意相信?”钟离春苦笑一声,垂下了眸子。 “用田辟疆的命发誓,你会留在我的身边,否则他会……不得好死。”嬴荡冷笑一声,幽幽道。 “嬴荡,人不能够太心狠手辣。”钟离春缓缓闭上眸子,嘴角的笑容变得苦涩。 “只要你不违背诺言,再毒的誓言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对于钟离春这近乎带着恨意的话,嬴荡并不在意。 这个女人太过于聪明,他不得不防。 “你不就是想要我留在你身边吗?”钟离春嗤笑一声,突然间抬起头来,直勾勾地望着嬴荡,“我钟离春起誓,若是违背了这个承诺,田辟疆……不得好死。” 随着钟离春说出口的话,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凝固了。 嬴荡看着钟离春,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从怀里再度摸出一个瓶子,“来人,把解药……” “我自己亲自去送。”钟离春打断他的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如大公子所言,我也不信你。” “如此?”嬴荡挑了挑眉头,点了点头,对着门口过来的那四个女子,“给本公子送王后回宫。” 说罢,将解药塞进钟离春的怀里,俯身上前,“本公子……等你回来。” “呜……”钟离春吃痛地呼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场骗局 “你们四个在这儿待着,本宫自己进去。”看着身后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几个人,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冷色。 “娘娘……” “闭嘴!”转身冷斥一声,钟离春眯着眸子看着开口的那个女子,“在这个宫里,我是王后,你们得听我的,哪怕不在这个宫里,你们也别忘了,你们的命在谁的手上!” 待得身后的四个人噤若寒蝉之后,钟离春冷笑一声拂袖进了西宫。 西宫里,妙音早已经在门口等候着了,看到钟离春回来立马迎了过去,一把拉住钟离春的手,“娘娘……您没事罢?” “我无碍。”钟离春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大王呢?” “大王还在里头歇着呢。”妙音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主子,只差眼泪没有掉下来。 娘娘的脸色苍白如此,哪里会没有事儿。 “你是如何告诉他的?”钟离春想要进去,步子却是一顿,眸子里闪过一抹苦涩。 “回娘娘的话,奴婢都是按照娘娘您吩咐的说道的。”妙音恭敬地道。 娘娘让她在大王醒了之后就说大王是太困了故而晕倒,娘娘是给大王熬汤了。 “我要的汤呢?”钟离春点了点头。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娘娘回来了。”妙音目光投向不远处桌上放着的一盅汤,垂下眸子道。 钟离春点了点头,看着妙音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好了,你下去侯着罢,本宫自己进去就可。” 待得妙音下去之后,钟离春拿出解药倒进了那汤里面,轻轻搅拌几下,端起来正准备进去的时候,一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春儿,你怎么炖个汤这么久?”田辟疆皱着眉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的了,突然间就瞌睡得厉害,迷迷糊糊的觉得春儿一直在身边,可是根本就不在。 问了妙音,妙音说是去给他炖汤了,再问去了多久,却是道只去了一会儿。 可是他真的觉得……很久了。 “汤不炖久了,怎么入味。”垂了垂眸子,钟离春嗤笑一声,端起碗转身走过去道,“大王这些日子辛苦了,这算是我犒劳大王的。” “这算是你第一次给寡人下庖厨。”田辟疆挑了挑眉头。 “第一次……”钟离春垂眸一笑,“那大王试试滋味如何。” “美味。”看到眼前如此殷勤的女人,田辟疆喜笑颜开地接过,还没有开始喝便首先夸赞了一句。 听到田辟疆这般说,看着男人一口一口喝汤,钟离春心里突然间很是满足,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那大王可要多喝一些。” “那春儿今后还给寡人做吗?”田辟疆停下手里的动作,幽幽地望着钟离春。 身子一怔,钟离春有一瞬间的呆愣。 这一瞬间的感觉,仿若是是田辟疆知道了什么。 然而,不等钟离春回答,田辟疆又笑了,俯身在钟离春唇上吻了一下,“看把你给吓的,你是寡人的王后,寡人怎么舍得让你下庖厨。” 钟离春闪躲不及,那个吻落在自己唇上的那一刻,她有种心虚的感觉,又好像自己恶贯满盈。 “待得寡人明日将秦国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碗里的汤还剩下一勺,田辟疆呼了一口气,挑了挑眉头开口道。 “大王。”打断田辟疆的话,钟离春别过了头去。 “嗯?”田辟疆一愣,将碗搁在了一旁,看着钟离春笑了,摸了摸鼻子道,“春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欲言又止的,是不是寡人今日吓到你了,你放心……” “你以为你当真是太过于劳累晕倒?”一把往身上搭过来的手甩开,钟离春冷笑一声,突然转过了头去。 田辟疆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春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中毒了。”钟离春看着那双眸子,脸上的表情冷冽得没有一丝情绪,“我下的。” “开什么玩笑。”田辟疆挥了挥手,“春儿你莫要胡说八道。” “你现在不觉得浑身乏力?”钟离春冷笑一声,一把将田辟疆推倒在了床榻上,翻身压了上去,“田辟疆……从始至终,你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 “春儿你莫要胡闹,寡人这是怎么了?”田辟疆的眸子里有片刻的愣怔,但是很快又笑了,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春儿莫非这是要和寡人玩什么乐趣?” 可是他的身子……的确如同钟离春所言那样,动弹不了分毫。 钟离春看了那双眸子许久,最后冷笑一声, “田辟疆,你怎么这么容易被骗呢?” “春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田辟疆皱着眉头,“什么骗不骗……” “田辟疆,游戏结束了,我不想在你齐国待了,你得不到这个天下,成全不了我……什么凤凰,什么孔雀……田辟疆,你不配。”钟离春盯着那双眸子,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又残忍,“你这般无能……当真以为我不恨。” “春儿,你莫要胡闹,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告诉寡人,寡人改了就是……”田辟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下来,看着钟离春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改?你拿什么改?你能够把燕国赔给我吗?田辟疆,若我是男子,你早就死在了我的手里。”钟离春冷哼一声,将想要抬起头来的男人死死的压住。 手指想要挣脱,却根本使不上劲,田辟疆此刻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是什么,但是他依旧觉得……这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的气话,定然是因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了,让她不开心了。 可是这样被女人压在身上的感觉……却是万分的耻辱。 “你看……你连动都动不了,又怎么称霸。”似乎看透了田辟疆的心思,钟离春嗤笑一声。 “你……”这一下,田辟疆的呼吸都是一窒。 “你不信我说的吗?”钟离春看着那双瞪大了眸子,空出一只手扯开自己一侧的衣裳,“知道我为何不愿意给你我的身子吗?因为你不配。” “这是……”看着钟离春肩膀上那明显被啃噬出来的齿印,田辟疆的瞳孔瞬间冲了血。 “明白了吗?我做了交易,田辟疆……我们就此别过。”看着男人瞪大了的眸子,钟离春眸子一闭,伸手一劈。 田辟疆……对不起。 若是这样可以换回你的性命,那你便……恨我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离开皇宫 “娘娘……”看着钟离春出来,妙音立马迎了上去,看着钟离春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微妙。 “你听到了?”钟离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 妙音嘴角抿了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听到了……” “娘娘,奴婢知道那不是真的。”打断钟离春的话,妙音挡在了钟离春的身前,“你为大王所做,比任何一个人都多得多。” “妙音,今日所做,我希望你莫要告知任何人。”钟离春看着眼前的妙音,眯了眯眸子,“若是要走,便随本宫一同离开,本宫为你寻一处安身之处……” “娘娘!奴婢不走!”妙音摇头,眼里闪过一抹痛苦,若是她走了,便没有人再知晓这里面的真相了。 钟离春看着那倔强的眸子,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不走,不走的话……” 不待钟离春的话说完,只见眼前的妙音闷哼了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妙音身后,站这一个嘴角带着嘲弄的女子,看到倒在地上的妙音,那女子眉头挑了挑,手里出现一把匕首。 “住手!”冷喝一声,钟离春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伸手握住女子的手腕狠狠往前一推,“你若是敢伤她,我让你回不去见你主子。 ” 那女子后退三步才堪堪站稳,看着钟离春的眸子变了又变,最终哼了一声,“你不是不忍心?我只是替你解决麻烦。” “但我允许你杀了她?”将从女子手里夺过来的匕首掷到她的脚下,钟离春目光森冷,“走。” 妙音……就此别过,往事种种皆是云烟,今后诸事,各安天命。 捡起地上的匕首,女子咬了咬牙,恨恨地望着那个背影,捏紧了手腕。 当真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对大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让大公子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 齐国的王宫……站在宫门口,钟离春看着身后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如今看来,还真是天意弄人,她钟离春也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因为这般方式离开。 淳于髡刚准备进宫去寻自家大王商讨事由,明日便是答复秦国之行的日期了,他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法子,便看到几道身影从宫墙里出来。 “王后娘娘?”虽然自己对于这个女人很是不满意,甚至有些厌恶,但是那一次将九连环解开的事情让他心里稍微舒坦一些。 总不至于这个女人……一无是处,哪怕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至少那天没有给他们齐国丢脸。 哪怕,在他看来,自己心里的齐国的王后至始至终只有一位。 听到淳于髡的声音,钟离春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眸子闪了闪,给了身后几个人一个莫要轻举妄动的神色之后淡淡地扫向淳于髡,“淳将军,你这是要进宫吗?” “王后娘娘这是要去做什么?”淳于髡眯了眯眸子,反问道。 “本宫要去做什么,淳将军似乎管得有些多。”钟离春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淳于髡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个女人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若是死了,岂不是更加符合自己的心意? “既然如此,臣告辞。”淳于髡冷冷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下,他是王宫都不想去了…… 看着淳于髡的身影,钟离春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有他在……应该能够劝住田辟疆的罢。 轻轻叹了一口气,钟离春正准备继续走,突然间心里一动,步子一顿,转头再度望了一眼上面的城墙。 曾几何时……那个人曾经站在上面理直气壮的问着自己去哪儿了,可是今日之后……若是再相遇,这样的询问恐怕再也不会有了罢。 “你倒是对那齐王情深意笃,不过到了我们大公子那儿,你可得收敛一些。”目光落在钟离春的脸上,女子突然开了口,话里却是无尽的讽刺。 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钟离春目光里满是寒意,却并不多言。 有的仇……她是肯定要报的。 待得女人如约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嬴荡嘴角勾了一丝满意的弧度,指了指旁边燃着的香,“很好,未超过约定的时辰,怎么样?是否按照本公子所言的和你那亲亲夫君说了。” 说完,嬴荡将目光投向了跟在钟离春身后的几个女人,眼里的神色在瞬间转为冷冽。 似乎被他这样的神色给吓到了一般,几个女子纷纷垂下了头去,怯怯道,“是。” 听到回答,嬴荡显然是更加满意了,点了点头,轻笑一声,若有所思的看向钟离春的肩膀,那里有一口他咬下的痕迹…… “过来。”嬴荡招了招手。 “可否应我一事?”钟离春眯了眯眸子,说出了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嗯?何事?”嬴荡挑了挑眉,没有立即答应亦是没有马上拒绝,显然又是一副有商有量的模样。 眸子深处晃过一抹厌恶,钟离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四个人多次想要杀我,你想要留下她们?” “你!我们何时……”一听到钟离春这么说,那四个女人惊了一下,立马瞪向钟离春,怒道。 “跪下!”嬴荡袖袍一拂,冷哼了一声,满是上位者的威严。 “主子,莫要听她胡言,分明就是她给奴婢们下了毒……”一看到嬴荡脸色冷下来了,深知其性格的几位女子瞬间惨白了脸色,但是还是努力的挣扎了一下。 明明就是那个女人心狠手辣,居然还敢在主子面前倒打一耙。 嬴荡幽幽地从那四个人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钟离春的脸上,笑了,却又有几分残忍,“本公子知道你在想什么,如你所愿,可好?” “主子,奴婢……”几个人还想要挣扎,却被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暗卫捂住嘴给拖了下去,很快外面便没有声息。 看着整个过程都冷着脸在一旁的女人,嬴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满意了吗?” “多谢大公子。”钟离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若不是那四个人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是非,不杀她们……难以泄心头之恨。 “啧啧……兵不血刃四条命,春儿,你我才是一类人。”嬴荡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到达秦国 马车一路都行驶得极快,钟离春坐在马车上,闭着眸子却是居然有些不清楚自己究竟自己离齐国有多远,走了多少天,那个人如今又是怎么样…… 怕是真的会恨极了自己罢。 “今日夜里便到了秦国境内,本公子自然会解开你身上的药。”马车的另一端,一道身影慵懒地靠着,手里执着一卷书简,时不时的抬起头挑眉看一眼坐在自己对面闭着眸子的女人,“你也莫要怪本公子,谁让你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若是你打半路逃了,本公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完,嬴荡摇了摇头,“若是让父王知晓此次合齐失败,却不知又会如何说本公子了,不过将你带回去,想必他也会欢喜的。” 寥寥数语,却可见嬴荡在秦国的地位着实不低。 当今的秦王,对嬴荡颇为看重,加之年事已高,秦国一半大权尽数掌握在太子嬴荡的手中。 “本公子知晓你听得到,到了秦国只要你安分,从此之后心里只想着本公子,为本公子出谋划策,本公子是不会亏待了你的。”将手里的书简合拢放在一旁,嬴荡重新执了一本再度展开看了起来。 这个男人此刻没有再如同在齐国那般阴冷,一路上也是看着马车里放置的那一堆书卷,钟离春想……若非他是自己的仇人,想必她也能够和他说上一二。 不过此刻……只有厌恶。 正如嬴荡所言,一路疾驰的马车在夜里的某个时刻突然间就停了下来。 钟离春动了动有些沉重的眼皮,听到外头的声响,知晓这便是真正的到了秦国了。 离她的那个人,那个国……相去甚远。 看着依旧闭着眸子的女人,嬴荡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将手里的书卷往侧一丢,手臂一撑便下了马车。 马车外面,早已经有家仆下臣女眷跪了一地,恭候着他们主子的归来。 又有小仆拿了一件大氅过来,恭敬地给嬴荡批上。 扫了地上的人一眼,嬴荡嗤笑一声,“起来罢。” “谢太子殿下。”众人领命起身。 然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往日里冷厉的太子,却是突然间解了搭上身的大氅,重新回了马车。 “我自己会走!”看着那双颇为严厉的眸子,以及落在自己身上的大氅,钟离春瞪大了眸子。 丝毫没有去管钟离春的所言,嬴荡嗤笑一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将女人用大氅一卷便抱了起来,“你若是能气力,不若留到床帏之间伺候本太子,也不劳本太子伺候了你这般久。” “你!”钟离春还欲要说什么,那大氅的兜帽却是一股脑的盖住了她的脸,连带着让她把话都不得不吞了回去。 很快,一双有力的手便将她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突然间的腾空让钟离春下意识的在空中一抓,双目被遮,四下昏暗,却不知道自己抓在了何处。 看着落在自己肩膀上抓紧的手,嬴荡嘴角轻哼了一声,还真是有趣的女人。 “太子殿下,这是……”众人看着自家主子突然从马车上抱下来这么一个人,纷纷瞪大了眸子,尤其是那些女人,一个个愣愣地看着嬴荡的怀里不知所措。 太子殿下往日里也曾经在外面带回来过女人,甚至她们这一群今日能够出来迎接太子的姬妾里面就有两个,但是从未有人会有今日的待遇。 “这是本太子的女人,名唤……春姬。”嘴角勾了一丝弧度,说完这句话后,嬴荡能够感受到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 只要她乖顺……以后他会给她在齐国一样的荣誉,包括……田辟疆给不了她的。 至于春姬这个名字……今后便是独属于他的。 说完,嬴荡便抱着怀里的人大步流星的往里屋走去,将身后的一堆人尽数留在了原地面面相觑。 “殿下……”有一个女人小声地走到最前方一直没有出声,但是威仪自在的女人身上,“太子殿下这是……” 女子淡淡的扫了一眼,什么话都不多说,“已经夜了,太子殿下既然回来,便都去休息罢。” 说罢,女子便也转身离去。 不过看那她的衣着发饰,虽是夜里,却也明显看得出来是精心装扮过的。 女子心里所想,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若是同嬴荡站在一起,不得不说二人之间的气度的确很是相似。 丝毫没有和另外那些女人一般,此刻已经小声的议论了起来,甚至还有几个开始低声啜泣。 身后的贴身侍者一路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嬴荡,看着主子一路将怀里的女人抱进自己的寝殿,不由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不好。 太子殿下不是第一次从外面带女人回来了,但是这是第一次抱着女人回府,而且是一路抱进了寝殿里。 这事儿刚刚落在太子妃娘娘的眼里,又不知道会让太子妃娘娘作何感想。 自家太子妃娘娘是魏国贵女,又得王后喜爱,若是惹恼了她,却不见得是好事。 “给本太子拿一身衣裳过来。”嬴荡头也不回,直接往身后的人吩咐道,“颜色要亮一些。” 这个女人的肌肤其实很是白净,着颜色鲜亮一些的衣裳更为让人赏心悦目。 “殿下,这……”身后跟随了多年的小仆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还不去?”听出身后的人的语气,嬴荡步子一顿,冷冷地往身后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那小仆一个激灵,连连应下。 轻轻哼了一声,紧了紧手臂,直到回到自己屋里,将人放在了榻上,嬴荡这才将遮住女人的大氅给取了下来。 “今后你便是本太子的春姬,忘掉以前的事情,本太子自然不会亏待你。”看着不知道是因为被大氅遮久了还是因为被自己抱着而满脸通红的女人,嬴荡心里突然无比的畅快,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三分。 “殿下,衣裳拿来了……”那小仆去而复返,手里拖了几件衣裳,垂下头道。 “将这身衣裳换上,里屋有活泉,过会儿自有人过来伺候你,待得本公子回来,你知晓该怎么做。”扫了一眼那红色的衣裳,嬴荡唇角勾了勾,手指在钟离春的脸上缓缓地轻抚而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请求赐婚 嬴荡说话做事向来随心所欲,钟离春自齐国便能够察觉到他的性格,这也是自己有些怵他的一个原因。 到了秦国,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便是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望了一眼放在旁边的衣裳,钟离春嘴角露出一丝嘲弄,待得他回来之后要做什么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他这是已经把自己看做是掌中物了不是吗? “主人。”钟离春还在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两道声音,“殿下吩咐奴婢二人过来伺候您洗漱,今后奴婢二人侍奉您。” “你们叫什么?”钟离春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又垂下了眸子。 不知道此刻妙音怎么样了…… “奴唤秋露。” “奴唤冬风。” 二人恭敬地回答。 “你们是亲姐妹?”看着眼前容貌颇为相似的两个人,钟离春有些诧异道。 “是。”二人再度点头。 “你们殿下吩咐你们怎么做,那就怎么做罢,无需过问我。”钟离春重新闭上眸子便不再多说。 二人原本以为这个新来的主子会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却不想竟是这么轻轻的一句话。 不过遇上好伺候的主子,倒也是她们姐妹俩的福气。 福身谢过,姐妹二人一人将钟离春扶起来,一人拿过旁边放着的衣裳,皆从对方眸子里看到了诧异。 钟离春没有忽略她们眼里的神色,但是此刻她却是无心去计较什么。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钟离春任由自己像一个木偶那般让两个人为自己清洗干净,换上衣裳,然后……送到了一张大床上。 身子舒服了,但是四肢依旧无力,钟离春想,嬴荡为了提防自己,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殿下,大王唤您即刻入宫觐见。”刚从府中的幕僚处出来,太子府里的侍卫便过来禀告。 嬴荡步子一顿,往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寝殿皱了皱眉头,最终哼了一声,“本太子知晓了。” 说完,嬴荡袖袍一拂,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他要去看看那个女人有没有好好的听他的话…… 屋里的红烛在燃烧,突然间被推开的房门让那火苗摇晃了两下,来人就如同那灌进来的风,走到了钟离春的面前。 望着躺在自己床上不声不响的女人,嬴荡一条长腿压了上去,修长的手指捏住钟离春那精致的下巴,微微一用力,“睁眼。” 自嬴荡进来,钟离春便察觉到了,只是睁眼与不睁眼,出声与不出声又有什么区别呢?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钟离春睁开了眸子。 手指顺着下巴滑到红唇上,嬴荡满意的笑了,“本太子还得有事需要处理,你再等一会儿,明日,本太子便给你服用解药。” 屋里有如此佳人,嬴荡越看越觉得身体里有欲望在叫嚣,但是此刻却无法排解出来也是苦闷。 眉头皱了皱,最终将钟离春的衣裳往下一拉,再度在那落在了自己痕迹却已经结痂了的地方一咬。 如同野兽遇到了自己的猎物那般凶猛而……残忍。 肩膀上的疼痛钻心的传来,但是钟离春却是一声不吭,便是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嬴荡抬起头来,抹了抹嘴角上残留的血,笑了,“春姬还真是甚得本太子的欢喜,记住这种痛,不许再想除了本太子之后的男人。” 男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钟离春睁大了眸子望着宽大的床垂下来的帷幔,紧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擦去了溢出来的那点儿猩红。 又可以多活一个夜。 又可以多想他一个夜。 “荡儿,此次去齐国可也是你说要去的,为何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便回来了?”看着站在下面的大儿子,嬴驷眯了眯眸子,语气十分威严,却是没有带上任何怒气。 对于这个大儿子,他向来是偏爱更多的。 便如同此次去齐,他虽是向来最不喜齐国,但是既然嬴荡提到了,他便也就让他去了。 哪怕当时燕国的结果让人……出乎意料。 “父王可知齐王王后钟离春?”嬴荡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的父王,眼里闪过一抹迫切。 “她?不是说死了吗?”对于这个名字,嬴驷自然是知晓的,如此传奇的女子,怎能够不知道。 若非是她,齐国可不见得会有曾经能够拿下燕国的机会。 “那父王可知晓夏迎春?”没有直接回答嬴驷的话,嬴荡勾了勾唇角,继续问道。 “你是说那个从齐国王宫传出来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夏迎春?”嬴驷眉头一挑,话里带了几分不屑。 对于他们秦国而言,姿色上乘的女子不少,但是姿色上乘却远远比不得智谋无双。 听到自己父王这么说,嬴荡当即嗤笑一声,点了点头,果然……田辟疆和钟离春两个人之间做的这场戏,足够蒙骗天底下的人啊。 “荡儿,美色于男人而言,终于只是欢愉罢了,你可不能够万万耽于此啊。”嬴驷皱了皱眉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当即站起身来,目光中带了几分担忧。 看到嬴驷的反应,嬴荡当即知道自己父王这是想多了,当即轻笑一声,“父王放心,儿子明白。” “你啊……莫要在此事上犯糊涂。”嬴驷看着自己儿子信誓旦旦的模样,也跟着笑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向来是有雄心壮志的,这也是自己能够如今将秦国事务逐渐放手于他的缘故。 “可是父王……”嬴荡看着自己父王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嘴角勾了勾,“若是那女子既有举世无双的智谋,又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呢?” “你这句话说得……”嬴驷眉头一挑,挥了挥袖袍,刚准备打趣自己儿子几句,却看到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也不由正色起来,“你有何话直说,难不成你还能够在齐国寻到及钟离春和夏迎春二人之长的女子不成?” “父王,钟离春和夏迎春……是同一个人。”嬴荡在心里琢磨了许久,最终还是打算将这个话告诉嬴驷。 他知道这个说法过于让世人震惊,但是这是他亲眼所见的事实。 “你说什么?”嬴驷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瞪大了眸子。 “父王,儿子把她带回来我们秦国了,想要父王赐婚,让她一心一意为我大秦。”嬴荡看着自己父王,缓缓跪下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嬴荡之妻 当钟离春听到身边的呼唤而睁开眸子时,外面的日头已经透过窗子撇进几缕斜阳。 “主子,奴伺候洗漱。”秋露冬风站在旁边,看着睁开眸子的女人恭敬道。 任由二人将自己扶起来,换衣裳,钟离春始终如同一个傀儡那般,任凭她们摆布。 “主子,昨夜殿下去见大王便不曾归来,过会儿回来了该会来见主子了。”秋露给了自己妹妹一个眼色,一边拿了帕子给钟离春绞面,一边道。 眸子闭上,钟离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她岂会不知道嬴荡一夜没有回来。从始至终,哪怕是闭着眼,她也是没有一丝困意的。 同样……也不敢有一丝一毫困意。 绞面,上妆,着衣裳…… 直到将一面铜镜搬到钟离春面前,整个工序才算是停下。 钟离春淡淡的扫了一眼铜镜里的人,重新闭上了眸子。 看到钟离春的反应,二人不由面面相觑,眼里带了几分唏嘘,“主子……” 昨日太子殿下回来之后对主子的态度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这一夜……眼前这位主子会不会因此而伤心? 然而,她们心里的疑问还没有说出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威仪的声音,两个人身子一颤,当即跪了下来,“见过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现不在。” 魏颐站在嬴荡寝殿的门口,下巴微扬,看着里面,太子殿下昨夜没有回来,她自然知道。 今日过来,不过是想要看看昨夜的春姬是何许人也。 不过这两个侍女倒是颇会见风使舵,这春姬还未曾获得宠幸,她们倒是学会维护起来了。 从她所站之处望去,女子恰好是背对着自己,但是那铜镜里倒映出来的容貌却可以看得清楚,其姿容媚态……可见一二。 怪不得太子殿下在昨夜居然撇下一众妻妾,亲自抱了这个女人回府,倒是有能够让男人心动的资本。 不过……只是有美貌却不行,想要在太子府活下去,还必须得有一定的手段。 “你唤什么名字?”嘴角勾了勾,魏颐几步进了殿里,看着端坐着没有起身的女子,倒也不恼,更没有盛气凌人。 但是偏生她的语气,她的姿态,却告诉了任何人,她的身份地位。 “春姬。”钟离春头也没回,垂着眸子道。 魏颐一愣,眸子眯了眯,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笑了,“春姬妹妹既然来了府里,那今后便都是姐妹了,我娘室是魏国,不知妹妹是哪国人?” 魏国贵女颐,嫁与嬴荡为妻,倒是很明显这是一个政治联姻,正如同嬴荡的母亲,同样来自于魏国。 怪不得嬴荡能够在年纪轻轻便成为太子,想必其母家也是功不可没。 哪国人……如今她是齐国的罪人,不提也罢。 “到了这个府里,不就都是太子的人吗?”钟离春嘴角勾了一丝冷笑的弧度,慢条斯理道。 眼前这个女人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当真是…… 魏颐捏了捏手指,眼里闪过一抹恼怒,秦国民风向来与魏国不同,秦国女子大多浪荡而开放。 她已经见够了秦国女子的娇纵,昨夜一宿未睡,便是想着要如何对待这个新来的女子。 想来想去,与其树敌,不若交好,再缓缓图之。 然而这个女人……压根不比秦国的女子好对付,甚至更为娇纵,这是同她示威吗? 忍住内心的怒火,魏颐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春姬妹妹这句话倒是不错,不过……” “你怎么过来了?”魏颐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屋里的人皆是一愣。 “见过太子……”魏颐脸色变了变,转身行礼。 “起来罢。”随手一挥,嬴荡皱了皱眉头,看着她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警惕,“一大清早的过来作甚?” “殿下,妾身想着春姬妹妹刚入府,想必是有很多事儿不明白,故而……” “有什么不明白的,本太子自然会安排人过来,你若是有空闲,不如进宫陪陪母后。”嬴荡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最后径直绕过她走向钟离春。 魏颐这下终于脸色大变。 她不知道自己今日前来居然会遇到如此奇耻大辱。 她的夫君对她不上心不经意便算了,到了最后居然还因为另一个女人将她往外推。 而他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诉自己不过是仗着母后才坐到这个太子妃,是在告诉自己他根本便是对自己没有多余的心思吗? “昨夜歇得可还好?”然而,此刻在欣喜之中的嬴荡哪里会去在意自己身后妻子的感受,迫不及待地走到钟离春面前,“本太子昨夜同父王说了请他给你我赐婚,今后你便名正言顺的是我嬴荡的女人。” “你父王答应了?”钟离春今日说了嬴荡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脸色微微一变,嬴荡笑了笑,“不急。” 他昨夜之所以没有回来,便是因为去求父王了,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哪里知晓父王居然没有答应。 故而他在殿里跪了一宿,直到今早上朝之前,父王才说他要好好思虑一下。 不过……既然思虑一下,那便是有机会。 而旁边的魏颐听了却不由堪堪后退一步,赐婚?嬴荡这是想要做什么?往日里的女人都只是姬妾罢了,对于这个女人,他却要让父王赐婚,将她这个结发之妻置于何地? 然而,嬴荡的话落在钟离春的耳朵里却让她有了不同的计较。 秦王说的……不急? 她不知道嬴荡将自己是如此说与秦王知晓的,若是一般女子,便只可能是不可能。 秦王却说不急,十有八九便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这个不急,究竟是秦王不愿,以此来拖住嬴荡,好让他暂时心安,还是他有更深的计较? 但是不管是怎么样,这都不是钟离春想要的结果。 她现在面对的,是该如何应付嬴荡。 委身于他是缓兵之计,但凡有机会,她必然反击。 然而,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不出几日,秦王突然病重驾崩,秦国上下一片哀痛,太子嬴荡就此登基。 第一百七十八章 销魂之毒 “母后……”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女子望着端坐在高处,一身缟素的中年女子,双眼闪着泪光。 招了招手,中年女子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颐儿过来。” 女子缓慢上前,一双眼睛红肿成那胡桃夹子一般。 中年女子看了她一眼,皱着眉头将她揽到了怀里,“颐儿放心,你是我魏国的贵女,是母后为大王挑选的妻,你也会是秦国的王后,这个王后……母后不会让别人当了去,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母后……”听到女子这般说道,魏颐脸上满是感动,只是那眸子里的神色却是越发的不确定,“可是自从父王离去之后,殿下……大王他便再也没有到过我的屋里了,也不再到过别的姬妾屋里,只到那个人屋里歇息。” “无事,母后会为你解决一切。”摸了摸魏颐的头发,中年女子抬起头来,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似乎可以穿过秦国的宫墙,到达那曾经的太子府。 她的丈夫没了,她不能够让一个女人将她的儿子也给抢了去。 “母后的意思是……”魏颐瞪大了眸子,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仿若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颐儿,你且等着看罢,母后会为你解决一切的。”轻笑一声,中年女子最后却是叹了一口气。 而此刻的太子府里,秋露和冬风一脸警惕地看着外面站着的一群人,目光里带了几分慌乱。 这些是当今太后娘娘的人,为何会突然到了太子府……但是不管是怎么样的缘故,看起来便是一脸的来者不善。 大王今日从府里出去就一直没有回来,如今这个架势,想要出去叫人却也不可能了。 “你二人若是再挡我的路,若是我的事儿做不成,你们能够担得起责任?”站在最外面的女子嗤笑一声,目光里闪过一抹冷意,声音不大不小,威慑人心足矣。 “姑姑,奴二人奉大王之命伺候主子,大王交代过不得让任何人随意进出此房间。”秋露咬了咬牙,仍旧没有让开。 钟离春在屋里看着外面的一切,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的弧度。 是了……没有嬴荡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外面的人进不来,而她也……出不去。 这间布置颇为奢侈的屋子,就如同一个囚牢一般,将她无形的困住。 现在……或许是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秋露冬风,让几位进来罢。”钟离春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缓缓道。 秋露冬风又怎么挡得住这几个人呢?不过是平添伤害罢了,总是遇到这样的傻人,用自己的命来护主子。 哪怕眼前这两个人真正的主子是嬴荡,可是她们和妙音有什么区别呢? 那位领头的嬷嬷听到屋里的声音,顿时挑了挑眉头,抬起头放眼看去,当看到那双眸子时,不由愣了一下。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这是跟在主子跟前这么久第一个想法。 “主子……”秋露冬风眉头狠狠一皱,摇了摇头,虽是不敢直说,但是她们却努力用眼神告诉着钟离春。 “请。”然而,钟离春却是不再看她们,微微一笑,朝来人们点了点头。 看到钟离春这个样子,那嬷嬷皱了皱眉头,最后笑了一声,朝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说完,又对秋露冬风道,“就我一个人,你们二人莫非还不让我进去。” “秋露冬风,退下罢。”对上嬷嬷那双睿智的眸子,钟离春心里突然有种解脱。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待得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时,那嬷嬷看着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的女子心里不禁多了几分钦佩。 她在她的眸子里,只能够看到坦然,淡定,没有多余的害怕,也没有任何的恃宠而骄。 “你们也比我想象中的来得要快。”钟离春微微一笑,指了指身边,“可要坐下来说?” 说完,钟离春也不管那人的反应,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之后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对于钟离春的作为,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后也坐了下来,她知道自己今日之行会很顺畅。 虽然她对于这个女人有些惋惜,但是主子的命令,她必须遵守。 “这是你们秦国的酒,他不止一次的说秦国的酒才算是真正的酒,但是那是因为他是秦国人,我还是喝不惯的,但是今日……倒是可以和嬷嬷喝上一盅。”将桌上的两个酒杯斟满,钟离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抬手推了一杯过去。 “你对太……大王没有心意?”挑了挑眉头,嬷嬷觉得自己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眼前这个女子震惊到了。 “你们得到的消息是,他夜夜歇在此,可对?”钟离春挑了挑眉头,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 酒入喉,如同刀子割肉,而那把刀子又是在火上炙烤过的。 “难道还有什么不对吗?”嬷嬷微微一笑,算是承认。 “可是我从未与他行夫妻之实你们可信?”钟离春又是淡淡一笑。 “怎会?”这一下,饶是淡定如嬷嬷,也不由瞪大了眸子,下意识的目光投向钟离春的小腹。 “我与他不是夫妻,又怎么会应他?”钟离春轻笑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唏嘘。 她没有给那个人的,又怎么能够给嬴荡? 嬴荡是卑劣,但是在这段时日她也知晓那个人骨子里依旧是骄傲的,她问他:不是说要娶她吗?既然还没有娶,那么便别碰她。 于是那一夜的嬴荡发了狂,衣裳褪尽却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那是她用头撞上床柱的时候的鲜血换来的最后一夜安宁。 出乎意料的却是……第二夜他居然没有再强迫自己,之后便是他登基。 夜夜来此,却也身心俱疲。 于是,钟离春觉得自己还能够躲过这么一段时间,算是上天眷顾。 “这个是给你的,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说。”看着钟离春,嬷嬷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放在了钟离春的面前。 执起那个白玉瓶,钟离春看了看,眼里闪过一抹似笑非笑,“销魂?多谢成全。” 销魂之毒,无解,销魂之时,无痛,故为销魂。 第一百七十九章 如梦幻泡影 是夜,看到来人时,秋露和冬风都不由身子一怔,眸子里闪过一丝退缩,“大,大王……” “春姬呢?”嬴荡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个侍女神色之间的变化,眉眼处竟是欢喜。 “在里面。”最后还是秋露大着胆子应下,俯身道。 听到侍女的回答,嬴荡不由勾了勾嘴角,又觉得自己这问得可算是有些多此一举。 这府邸是他当太子时候的府邸,这国家如今是他的国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他嬴荡的人,难不成这个女人还能够上天遁地的不见了? 嗤笑一声,嬴荡摇了摇头,随手一挥,“你们两个下去罢,今夜不用在旁伺候了。” “喏。”听到嬴荡的吩咐,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是倒也立马退了出去。 如今木已成舟,只希望里头那位能够好好和大王说道。 只是如今……大王怕是…… 挥退伺候的人,嬴荡顺手解了披在身上的外袍,如今已经是九寒天,衣袍上难免沾染了外头的料峭。 而屋里这个女人,却是从到了秦国之后便没有怎么出了屋子,偏生性子又犟,上次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嬴荡想,等他再过上两三日将朝堂的局势稳定之后,便带着这个女人出来走走,瞬间将她身上的毒给解了。 这么想来,嬴荡瞬间觉得自己周身都舒坦了许多,那个女人若是知晓,不知道会怎么样说。 当嬴荡带着摇曳的心走进里屋之时,入目的便是一身红衣的女子端坐在矮榻之前,身边摆了一个小巧的酒杯,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脸色似乎也有些发红。 看到这个样子的钟离春,嬴荡内心再度一荡,喉咙不由自主的滑了两下。 自从那一日看到了她一身红裳之后,他便让人给她准备的衣裳皆是一身红,美艳得如同一个妖姬。 这是独属于他的钟离春,不是什么钟无艳,也不是什么东宫娘娘。 “春儿可是在等寡人?”轻笑一声,嬴荡步子往前。 “是。”钟离春看着来人,竟是一笑。 这一笑,却是让人脚步为之一顿; 这一笑,更是让人呼吸一窒; 这一下,让人不由自主地便瞪大了眸子。 “春儿,你方才是对寡人说是?是对寡人笑了?”三步并作两步,嬴荡走到钟离春面前,目光里闪烁着期待与激动。 这还是钟离春到了秦国之后,第一次对他笑,笑得如此的惊心动魄,如此的让他……魂牵梦绕。 “大王请坐。”然而对面的美人却又在瞬间收拢了笑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 “春儿,春宵苦短……”嬴荡挑眉一笑。 “春宵苦短……”钟离春眸子一闪,目光落在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上,“不急。” 春宵苦短,命更短。 “春儿莫非还有什么话必须在之前同寡人说?”嬴荡挑了挑眉头,话里带了几分欣慰。 这个女人……是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懂得了怎么讨好自己,怎么样才对自己最有好处吗? “今日我为大王算了一卦。”钟离春点了点头,将桌上的杯子往前移了一下,露出旁边的几根竹签。 “你为寡人?”嬴荡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有意思,卦象如何?” 他秦国向来是不信这些的,但是偏生那些个中原人却对黄老学说情有独钟。 若非眼前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钟离春,哪里还有命留下,更别说居然还敢为自己算卦。 “大王命中有天子之像。”钟离春缓缓开口。 嬴荡轻笑一声地点头,这不是已经印证了吗? 钟离春看着那双已经有了几分睥睨天下的眸子,慢条斯理不疾不徐道:“然大王却无福享受,壮年……必亡。” “你敢咒寡人死?”钟离春这句话说完之后,嬴荡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僵,继而一掌拍下,另一只手落向了钟离春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瞬间提了过来。 “咳咳……”呼吸被阻,让钟离春忍不住的咳嗽起来,面色也逐渐苍白,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嘴角看起来有一丝笑容,“我也给我……算了一卦,不知道……大王可想听?” “说!”嬴荡眸子闪了又闪,最终将手里的人往前一甩。 “我会死在大王前面。”捂住自己的喉咙,钟离春呼了一口气,云淡风轻道。 “你……”原本升腾上来的怒火,随着女人这么一句话突然被堵在了胸腔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然而,接下来钟离春的话,更是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大王会于何日死我暂且不知,但是我知道今日是我的死期。”微微一笑,钟离春红艳的唇轻轻开启,如同那慢慢绽放的曼陀罗花。 “你在说什么鬼话?”嬴荡眉头狠狠一皱,几乎整个人都要侵身上前。 “我喝了销魂。”轻飘飘的一句话,钟离春说得云淡风轻。 “胡说八道……你说什么?!”冷笑的弧度凝固在了脸上,嬴荡眸子里闪过显而易见的慌乱。 “我服用了销魂。”钟离春再度重复了一遍,“不然大王以为我的脸为何如此红?难不成还真的是在期待你的春宵苦短吗?” 服用销魂者,肤若雪,颊飞霞,唇如血。 销魂乃是他们秦国用来给女子服用的,他嬴荡自然是知晓其功效如何,又会有如何的症状。 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居然一脸淡然的告诉自己,她服用了销魂! “钟离春,你忘记了你发过的毒誓了吗?”嬴荡几乎咬牙切齿道。 “我没忘。”钟离春轻笑一声,笑得颇为冷静,“我怎么敢忘?” 她可是拿那个人的性命来发的誓啊…… “那你!”嬴荡几乎要咆哮出声。 “你母后给我的销魂,我怎么躲得过?”钟离春轻轻一笑,嘴唇更加红艳,看得嬴荡心惊肉跳。 “母后……”喃喃出声,嬴荡摇头,“不是不会的,你不是钟离春吗?你怎么能够任由人摆布?” “钟离春在大王你一剂曼陀散下就死了,秦国的这个,是春姬,大王忘了吗?”摇了摇头,钟离春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唏嘘。 随着她说完,红得如同滴血的唇角终于落下了第一抹鲜血…… 第一百八十章 应作如是观 “钟离春,这是曼陀散的解药,你给寡人撑住!”将人抱在怀里,嬴荡手指颤抖地从怀里拿出曼陀散的解药,往钟离春开始溢出鲜血的红唇凑去。 钟离春轻笑一声,抬起手来抹了一滴血,将其放在了嬴荡的鼻尖前,“没有用了,销魂的香味都已经出来了,大王可有闻到。” 闻到了,嬴荡自然是闻到了,在钟离春嘴角流淌出第一抹鲜血的时候他就闻到了。 可是他不敢说,也不敢多想。 这样的事实,他不想面对。 “钟离春,你不是百毒不侵之体吗?你休想要骗寡人。”皱着眉头,嬴荡的话有些歇斯底里。 “百毒不侵之体,唯独对曼陀散无用,你是知道的啊,而且加上你们的销魂,这两种可谓是秦国至宝都放在我的身上,也算是我三生有幸了。”钟离春低低一笑,唇角顿时又溢出来一缕血丝。 “你……”看着女人渐渐呼吸急促的模样,嬴荡除了心口无法言喻的疼痛之外,更多的是苦涩。 他这些日子忙得忘记了,忘记了这里是秦国,除了自己,这个身陷囹圄的女人便再无依靠。 可是他记得她说的那句啊,要迎娶她……他只有把秦国所有的权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除去那些哪怕一丝一毫的反对之声,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封为自己的王后了啊。 这个女人是他认为有资格有姿容同他相比肩之人啊…… “钟离春,你怎么那么傻,不会派人来寻我吗?”摇晃这怀里的女人,嬴荡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仿若中毒的那个人是自己。 “寻你……为何要寻你?”钟离春低低一笑,摇了摇头,“这样对我来说,是最为轻松的死法,同样没有违背对你的承诺,嬴荡你记住,我没有违背对你的承诺,我没有自己寻死,我是……不得不死。” “你当真……当真是在死的时候还在记挂着那个人!”嬴荡身子一怔,突然有种全身的力气被陡然之间抽空的感觉。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 “所以我很感激你们的销魂。”钟离春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眸子,“至少我在死之前,能够看到他……” 女子闭上了眸子,嘴角却扬起了一丝笑容,红润的脸颊雪白的肌肤,如同一个怀春少女做着梦。 销魂乃是秦国后宫给将要赐死的后妃女子最为宽容的刑罚,无痛无苦,更是在最后一刻能够让人回想起最最开心的那一刻,让人在那一刻的记忆中……死去。 “钟离春,你便是死了你也回不到齐国你知道吗?寡人是不会让你走的!”将怀里的女人抱紧,嬴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就是死了……那也是叫做春姬,是属于我嬴荡的春姬。” 也就在此时,千里之外的齐国王宫,久病不起的齐王田辟疆于睡梦中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钟离春以为自己死了,她整个身体都悬浮了起来,但是那却不是她熟悉的环境,而是一个陌生的,让她觉得又莫名的熟悉的空间里。 “欢迎完成任务重归空间。”一道甜美的声音突然间在四周响起。 钟离春惊了一下,顾不得心里的刺痛,立马警觉起来,“何人在言语?” “请闭上双眼,系统将为你恢复记忆。”然而,那声音似乎听不到自己所说的话一般,又再度开口。 钟离春左右看了看,始终没有看到那声音的来源是在何处,但是那句“恢复记忆”她却是听清楚了。 眸子闪了闪,钟离春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按照那声音所言闭上了眸子。 她想,自己是不会有什么丢失的记忆的,所有的事情她都记得,那个人她更不会忘。 她闭上眸子,只是想看看当自己按照那个声音所言而做的时候,那个声音的主人会不会出现。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她闭上眸子之后,便变了。 时间仿若静止凝固,当钟离春重新睁开眸子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是了,她是有丢失的记忆,比如说她不叫钟离春,她叫谈笑。 她不是古代人,她是现代人,莫名其妙的落入一个坑爹系统,从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坑。 她不是第一次穿到系统里了,她第一个任务是陈阿娇。 所有的东西一一浮现,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再度闭上了眸子,“黑天鹅,出来吧,躲着躲着有意思吗?” “我没有躲你,只是刚刚的情况有些不方便出来。”很快,那熟悉的声音重新出现。 当谈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白团子也如同往日里那样在她面前晃悠着。 “任务完成情况。”谈笑眸子眯了眯,冷声道。 “正在为你查询。”白团子晃了晃,语气似乎比平日里的甜美又多了几分谄媚的味道。 钟离春冷笑一声,等着那急着的声音进行播报。 “任务完成,过得荣誉值:30; 已有荣誉值:30 累计荣誉值:30。” 听到那声音将自己这一次获得的荣誉值报出来的时候,钟离春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可以了,至少分给的不少。 “你想不想看看自己进行了什么任务?”白团子又重新开始在谈笑身边晃悠起来。 “不想。”谈笑想也不想的拒绝。 她必须记得,她是谈笑,她不是钟离春,钟离春只是她一个任务罢了,哪怕那个任务,那个人物让她…… 白团子晃了晃,倒也没有再多说。 然而,有一句话谈笑却是憋在心里谁都没有告诉。 那就是……她记得史书中那一句: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若是史实就是自己所经历的那样,她宁愿那个人没有爱过钟无艳,宁愿钟离春和夏迎春是两个人。 “你是不是在想田……”白团子声音带了几分询问。 “没有。”深深吸了一口气,谈笑转头瞪了黑天鹅一眼,“少给我揣测人心啊,赶紧进入下一个阶段。” 是了……谈笑想,只有赶快进入下一个阶段,她才能够从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才能够忍住去祈求系统让她回去看看的冲动。 “下面请你选择任务进行时间。”谈笑的话音刚落,面前便出现一排名称。 宋齐梁陈,唐宋元明清,三国两晋南北朝…… 随手在三国两晋上面选择,谈笑接下来又选了一个人物。 这个人物属性:随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很喜欢《金刚经》里的这句话,所以用它来作为本就是充满了虚幻缥缈的钟离春的结局吧。 下一个人物,三国……明天开始哦,小可爱们请期待吧。 展开你们的思绪,猜猜她是谁如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默默无名郭女王 当谈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了自己身上衣着的不同,同时脑海里开始回荡了系统传过来的话。 她选了一个随机人物之后,其实内心是有些后悔的。 若是再来一个如同钟无艳那样的人物,她怕自己会把肠子给悔青。 而当她看到系统传过来的资料之后,心里说不出是感慨还是觉得要感到幸运。 人物资料:郭女王, 魏文帝曹丕之皇后, 谥号:文德皇后。 寥寥数语的资料,让谈笑有些感慨。 她总有种感觉,现在自己的记忆似乎变得很差很差,其原因便是对于这个郭女王的生平事迹她竟然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而她原本该是对这个郭女王很是印象深刻的。 谈笑闭着眸子在心里想着当初自己之所以留意这么一个历史人物的原因,不由暗暗觉得可笑。 世人大多叹服于曹子建的文采,谢灵运一句“天之之才分十斗,子建一人独占八斗,我占一斗,天下众人平分一斗”,让曹子建的文采风流登到了顶端。 而他的《七步诗》与《洛神赋》更是让人传颂千古。 于是乎,众人纷纷为子建与洛神的邂逅而神迷,更是有言道洛神的原身便是他爱而不得,求而不得的兄嫂甄宓。 这些且也不论,只说这个女子甄宓,算是三国传奇女子中颇为明丽的人物。 貂蝉戏吕布,文姬胡笳扬。 江南大小乔,河北甄宓俏。 史书所记,甄宓死时以糟糠塞口,以发遮面,死相甚为凄惨。 又有评说,甄宓之死,乃是因为魏文帝曹丕心里怨愤她与曹子建之间的纠缠,故而以此让她蒙羞而死。 …… 凡是种种,曹家父子三人之间,风流事怕是十之八九便会想到甄宓与曹植。 然而,谈笑记得很清楚,甄宓并非是曹丕的皇后,当时的女子嫁人之后皆被称之为夫人,而随曹丕登帝之后,他的皇后乃是一名叫做郭女王的女子。 这样一位可以说是所有的名声尽数被甄宓的美,甄宓的才,甄宓与曹子建曹丕之间的爱恨纠葛遮灰的女子。 …… 谈笑想,还好自己随机抽取到的人物是郭女王,而非是甄宓。 还好这个人物所带的任务让她觉得自己在完成任务之后全身而退。 此次任务有三: 寻明甄宓死的真相、 曹植与甄宓的感情、 曹丕对甄宓的感情。 当看到这三个任务的时候,谈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其实是最松了一口气的。 这三个任务都是不是寻求郭女王自己的事由,尽然是关于甄宓与曹植曹丕三人之间的纠葛,那么她就可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对待。 如此说来,只要她能够完成任务,那么就可以了,至于人物原型…… 谈笑刚刚想到这个,系统便再度出现一排字在谈笑的脑海里展现。 看到那上面的内容,谈笑不由嗤笑一声,看来在她进行钟离春的任务的时候,这个系统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啊,居然还升级了。 而且……居然还有字幕出现自己想要的内容了。 现在出现的字幕内容是:只要系统测评“郭女王”所做的事情不会对历史造成改变,那么系统将不会干涉“郭女王”任何事情。 谈笑看完就笑了,这个系统果然成长了,居然还能够对人物现在所做的事情而进行之后影响的测评。 蝴蝶效应难不成它不知道? 不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谈笑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很是欣然的接受了这个改变。 毕竟这样……她的自主选择的权力就会大上很多不是吗? 然而,不待谈笑想清楚,她所在的屋里便传来一道敲门声,接着便是呼唤,没有听到她的回应,那敲门声顿时又大了几分。 将所有的思绪收拢好,谈笑呼了一口气,几步走向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清丽明媚,不算倾国倾城,但是也能够称之不错,不过此刻的郭女王……似乎还有待改变,毕竟现在的郭女王还是一副小婢女的模样。 而且怎么看都似乎有些……谈笑觉得自己有点儿说不出的味道。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将门推开。 “阿照,你怎么又把门给关上了,想唤你我都得敲半天的门。”门口的另一个头上扎了两个小髻的婢女有些埋怨道。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吗?夸得阿香你这都得怨我两句。”谈笑嘿嘿一笑,将名唤阿香手上的托盘端了过来,“我立马去给公子送去,放心罢,误不了事情。” “那你快些去,公子每日小憩之后都喜这绿葡萄,今日这天日头格外的大,你莫要让公子恼了。”阿香看着谈笑有些不放心道。 “且放心,我去保管万无一失。”谈笑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她如今到了郭女王的身体里,自然也就明白了如今她的处境,哪怕之后的郭女王是一任皇后,但是她还是从一个小婢女做起来的。 没办法,谁让这年头兵荒马乱,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只能够进了这曹丕府里做了婢女呢。 想到郭女王之后的荣宠,谈笑不得不感慨,自己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啊。 至少……得让曹丕信任自己,亲近自己吧。 在这一世,谈笑已经和系统商量好了,把任务完成立马拍屁股走人,管她走了之后怎么办。 曹丕的郭夫人还是留给那个真正喜欢曹丕的郭夫人来担当了罢。 换一句话说,谈笑没有打算和曹丕发展……感情戏! 这个时候的曹丕,成为他信任刮目相看的人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要成为他的女人不是? 比如……若是能够为他建言献策。 谈笑这么想着,觉得自己这一次的任务应该是不会太劳心伤神。 毕竟上一世钟离春的很多东西她都记住了,虽然她……很不愿意想起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端着那明显被冰镇过的银盘往曹丕的书房走去。 不得不说,这曹丕还真是比较拼的一个人,这午间休息短短的时间还要待在这书房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不杀是个问题 端着冰镇葡萄来到书房里,谈笑呼了一口气。 记得史书上记载的这位曹家君王跟其父亲那般骁勇多疑,但是又比其父多了一丝阴郁之气,为人也是颇为狠厉。 当初看到记载之时,谈笑就想曹丕的阴郁或许就是因为他与其弟曹植争宠而养成的习惯,至于狠厉…… 谈笑摇了摇头,或许也是因为时势所迫,史书记载得很是清楚,曹丕的太子之位得来的着实不易。 在曹操的一生中,其长子曹昂是正室刘夫人所生,原本乃是曹操最为看重的儿子,却是早早的战死了。 之后环夫人生子从小表现不凡,曹操便有意培育从小智谋过人的四子曹冲,奈何天妒,曹冲因病而亡。 之后才有了曹丕和曹植二人夺嫡的粉墨登场,而曹操却是有一句话对曹丕所言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胆寒。 曹冲之死是他的不幸,却是曹丕的大幸! 谈笑想,这句话无论是何人听到,恐怕都会觉得胆战心惊,更不用说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来教训自己的儿子。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心疼这个尴尬在中间的男人。 哪怕是后世说他心狠,逼迫曹植写出七步诗,但是终究没有杀他。 曾经的对手,帝王家中,没有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当然……留下性命却极尽羞辱除外。谈笑在走进去之前,加上了最后一句话,她是一个三观正的历史系女大学生。 “二公子,如今局势明朗,二公子当早下打算,杨修之才已是绝伦,二公子可得早早的谋划。”谈笑端着冰镇葡萄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这样的一段对话,脑海里思绪一被打断,竟是顿在了当下。 “谁?!”然而,不等谈笑进一步思考,前面便传来怒斥声。 谈笑惊了一下,竟是身子一抖,手里的冰镇葡萄不小心啪嗒一声打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 “奴婢郭照,给公子送葡萄过来。”里面的人听到声音也已经出来,脚步声响起,谈笑情急之下当即跪在了地上。 两道身影走到前来,其中一道在谈笑面前十寸左右站定,在谈笑心里正想着该如何说道之时,只见那人缓缓蹲下身来,“冰镇葡萄是驱暑的好物,伯绪不妨尝尝。” 说完,男人伸手在地上捏了两颗葡萄又起身,谈笑能够看到的便是男人修长的手指在自己面前滑过。 “公子,这个婢女……”又一道声音响起。 “先吃颗葡萄,这葡萄离开了那银盘子,一会儿就不凉了。”打断那人的话,被称之为公子之人的,这个书房里除了曹丕还能够有谁? 谈笑忍住自己想要抬起头去看男人的冲动,开始想自己待会儿该要怎么样面对这样一场局面。 听刚刚的对话,这屋里的另外一个人明显对自己已经起了杀意。 至于曹丕……谈笑觉得他爷不见得会放过自己。 “公子,冰镇葡萄是好吃,但是若是没有离开盘子,却是更加好吃啊。”那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这人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随着这句话说完,屋里有一瞬间的安静,但是很快,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抬起头来,告诉我,你方才听到什么?” 谈笑捏了捏手指头,有些犹豫,但是还是立马抬起头来了,她知道自己想要获得眼前这个人的信任,此时此刻就是一个好时机。 哪怕现在看起来,这个时机有些许糟糕。 “奴婢听到公子说杨修。”谈笑抬起头来,目光里带了几分不一样的神色。 她希望他能够从自己眼里看到……睿智。 “公子,这……留她不得。”一听到谈笑这么说,另外那个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婢女是真傻还是假傻?一般而言,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她便该晓得自己怕是活不成了,正常点儿的人,稍微机灵一点儿的人,不应该都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然而求饶吗? “公子,若是杀心已起,奴婢纵使说没有听到,公子可会放过奴婢?”谈笑轻笑一声,不疾不徐的打断那人的话。 打断的是那个人的话,这句话却是对着另一个人所说。 “公子,这……”那人明显倒抽了一口气,转头去看曹丕。 “不会。”出乎意料的是,曹丕居然也是如此的……直白的回答了。 “既然如此那便是了,不论如何公子都会杀了奴婢,那奴婢岂能不在死之前顺心一次,坦诚一次?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在临死之前还要撒谎,岂不是太过于违心,死了……怕是要下地狱的。”对上那双眸子,谈笑的眼神看起来如同那豁出去的勇士。 而谈笑的话,很明显让屋里的两个男人震惊了。 就这么看着,曹丕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心里诧异,若是此刻还以为这个女人是傻,是直,那就是他的愚昧了,这个女人明明是有大智慧的人! 而且,这个不惧怕自己的眼神……还真是有趣,以前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么一个人呢? “你叫郭照?”曹丕挑了挑眉头,勾了勾唇角。 “正是。”谈笑不慌不忙道,“承蒙公子收留,在这兵荒马乱之年能够有安身之所。” “听你所言,谈吐不凡,家中,郭照……可是那南郡太守的次女?”曹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虽是疑问,但是语气之中已经是笃定。 谈笑有些惊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猜中了郭照的出身。 没有错过谈笑眸子里的诧异,曹丕微微一笑,一把拉过谈笑的肩膀,将人扶了起来,“以往便听说过郭永次女不凡,当初让你入我府,却不想竟是让明珠蒙尘这么多年。” “有劳公子记挂。”谈笑垂了垂眸子。 “郭照,本公子问你,若是方才当真要杀你呢?”曹丕眯了眯眸子,突然压低了声音,气势却是陡然而升。 谈笑嘴角抿了抿,摇了摇头,“奴婢知公子不会杀奴婢。” “为何?”曹丕嗤笑一声。 “有和丞相一般节俭躬检的公子,是不会因为此事杀了奴婢的。”谈笑弯下身,将地上剩下散落的葡萄一一捡了起来。 她必须用这样的方法让曹丕对她刮目相看,至于曹丕究竟会不会杀她……她知道现在的曹丕不会杀她了就是。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杨修与司马懿 屋里的气氛如同死水一般宁静,谈笑将散落的葡萄尽数捡起来之后并没有立马站起身来,而是将银盘端了起来,“尚有余凉,公子可愿再啖一颗。” 谈笑说完,就这么恭敬的低着头,等着前面那个人的回答。 “为何不?”过了几个呼吸,只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屋里响起,那人哈哈一笑,大手端过谈笑手中的银盘,另一只手再度将人扶了起来。 如此动作……谈笑明白自己是真的没事了,若是没有接这个银盘,那么曹丕或许不会杀她,但是定然会用别的法子对她,但是接过了这个银盘,那就是认同。 “伯绪,再来一颗如何?”挑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曹丕将手里的银盘往后一推,幽幽笑道。 “公子……哎……”那人面色复杂的看了看曹丕,又面色复杂的望了一会儿谈笑,最后摇了摇头从曹丕手里接过了银盘。 “你方才说本公子类父亲?”手中的东西被接走,曹丕一手便背在了身后,看着谈笑,嘴角微扬,“你知晓父王是什么样吗?” “丞相勤俭,公子如是。”谈笑嘴角动了动,从善如流,“公子类魏王,自有大作为。” 谈笑说完,曹丕似乎有些愣怔,盯了谈笑几许,点了点头,“你的确是和普通的女子不同,却不知你还有何样的惊喜没有告诉本公子?” 眸子一闪,谈笑在心里琢磨,自己之所以说出那句话便让曹丕心动了,无非是因为他现下的确需要认同感。 听他所言的杨修,那么应该便是开始与曹子建夺世子之位了,而这个时候曹操对曹子建的喜爱也是越发的明显,曹丕自然而然心里带着压抑与苦闷。 既然决定了要做曹丕的谋士,那么不早不晚,不如现在就开始! 捏了捏拳头,谈笑重新抬起头来,“方才听闻公子说道杨修,可是他已经选择了子建公子?” “你知道?”曹丕挑了挑眉头。 谈笑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不难猜测。” “如此?”曹丕再问。 谈笑点头,“然也。” “继续说下去。”曹丕眯了眯眸子,转身往里面走,“进来说。” 跟在他身边的男人面带警惕的看了谈笑一眼,隐隐的带了几分警告。 谈笑淡淡一笑,躬了躬身,“桓大人请。” “你!”男子脸色一变,瞪大了眸子。 而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步子也是一顿,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伯绪,她知道你。” 而谈笑也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她没有记错,这个人果然是那个字伯绪的桓阶。 “你怎么知道……”那男人咬了咬牙,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谈笑。 “早有耳闻。”谈笑毫不惧怕的迎上他的目光。 一句话,早有耳闻便告诉他自己以前也听过,也告诉了另外一个人,她不是只有今天才能够这么聪慧。 “有意思。”曹丕先是一哂,继而点了点头,“快些进来罢,本公子看你似乎也有话想要对本公子道。” “然。”谈笑点头,毫不避讳。 一瞬间,屋里的几个竟是相视而笑。 难得是,桓阶居然也露出了对谈笑几分欣赏的眼神,“年纪轻轻,胆识不小。” “莽夫不分年纪,胆识自然也不分大小。”谈笑走过去,在桓阶面前顿了一下,轻笑一声幽幽道。 桓阶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公子,有意思,有意思啊!” 待得几个人都走进屋里,谈笑看着将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的两个人,没有打算再拐弯抹角,直接颔首道,“公子觉得杨修何如?” “能言善辩,才气过人。”曹丕眯了眯眸子,嘴角抿了抿道。 这一句话,算是对杨修的极高赞扬。 想起当初看过的有关杨修的记载,谈笑不得不肯定眼前曹丕所言的确是如此。 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公子觉得杨修好,公子与子建公子乃是同父同母,若是按照长幼之序,他为何没有选择公子,而是选择了子建公子?”谈笑继续道。 “子建他……”只见曹丕皱了皱眉头,眉宇之间颇为懊恼。 “他的才。”谈笑打断曹丕的话,目光灼灼,“杨修此人好嵇康之风流,子建公子之才为他所仰慕,故而他才选择子建公子。” 杨修仅仅是因为这个才选择曹植吗?谈笑知道这定然不是,杨修之人有抱负,他想要在仕途上一展身手,他看得出曹丕这个人心狠手辣又多疑,更看得出曹操对曹植的偏爱。 这才是他选择曹植的根本原因。 “难不成你想要让本公子拿文采去折服于他?”曹丕嗤笑一声,显然是没有对谈笑的产生什么大的反应。 “公子何不寻一人足够和他相抗衡?”谈笑摇了摇头,否认了曹丕的话。 曹丕有才,不假,但是曹丕比起曹植而言,二人的文风不尽相同,曹植之文采风流率真,这是曹丕所不能够比,亦是曹操喜爱这个儿子的缘故之一,风流率真方为……赤心之心。 “谁?”这一下,不等曹丕出声,一旁的桓阶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今日所来,正是想要寻几人为大公子谋。 “公子可听过司马一族中的二公子,司马仲达?”谈笑看着他们,缓缓的说出一个名字。 她当然知道司马懿这个名字说出来代表什么,司马懿的飞黄腾达才有了之后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才有了魏国的灭亡,西晋的建立。 但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纵使魏国是在司马昭手里覆灭的,但是若是没有司马懿,三国鼎立的局面或许便无法形成。 既然历史本就是如此发展的,那么她这也算是顺水推舟。 无罪无咎,不过如此。 “他?司马懿?”一听到这个名字,曹丕的眉头便皱了起来,眸子里也带了几分沉思,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司马懿此人,比之杨修有过之而无不及,许是世人觉得杨修乃是惊才绝艳之辈,但是杨修之人,却过于锋芒毕露,有时候愿意藏拙,能够藏拙之人,方才是最好谋士之人选。”谈笑看着曹丕,一字一句缓缓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甄夫人秘闻 “阿照,你怎么今天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犯事了呢!”当谈笑前脚刚回到屋里的时候,立马便有人跑了过来,看着她皱着眉头道。 “我要是犯事了,你可得给我烧纸钱。”谈笑幽幽一笑,难得的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呸呸呸!”哪里知道,一听到谈笑这么说,那阿香如同被什么东西给恶心到了一般,颇为嫌弃的朝地上呸了三下,瞪着谈笑道,“阿照你今日怎的总是胡言乱语,什么死不死,不许胡说八道。” 看到阿香的动作,谈笑有一瞬间的愣怔,她刚刚不过是开玩笑,但是这个阿香若是真心实意的在为她着想,觉得方才的话不好。 这样一来,谈笑心里又难免晃了几道身影,让她一时间有些难受,脸色也跟着变了几分。 看到谈笑突然间蔫了一般,阿香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阿照,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这样啊,看得我觉得怪瘆人的。” 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脑海里的思绪尽数驱逐,拍了拍阿香的肩膀,“好阿香,放心罢,我若是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不会忘了你的。” 她现在是郭照,郭女王,不是钟离春,也不是陈阿娇,过往种种,皆如云烟,不过游戏一场,谈笑对自己说道。 “就你还飞黄腾达。”听到谈笑这么说,阿香显然乐了,眼里的担忧也没了,嗤笑一声道,“我看我们两个人能够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在府里待下去就好了,还什么飞黄腾达。” “是真的,阿香。”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郭照不会真的一直只做一个婢女的,但是这句话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和阿香说。 “行啦,我知道你肯定还想着自己以前的生活呢,但是阿照,都过去啦,我们现在平平安安就好了。”拍了拍谈笑的肩膀,阿香朝谈笑眨了眨眼睛,颇为神秘的道,“我刚刚去给甄夫人送酸梅汤,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甄夫人?”谈笑愣了一下,迫不及待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可是她到了这里之后,第一次听这个时代的人谈起甄宓的,毕竟在她的任务里,甄宓才是她的重中之重啊! 接近曹丕,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得到和甄宓有关的消息,现在消息都送上门来了,她岂有放过之理? 于是乎,谈笑一把拉住阿香的胳膊,将人往屋里拖了进去,嘿嘿笑道,“阿香,你若是告诉了我,我过会儿便告诉你我今日为何这么晚回来。” “你告诉我?”阿香拍开谈笑的手,摇了摇头,“你难道不是去哪儿偷懒了?要不是你回来得晚,方才的酸梅汤也是该由你端过去给甄夫人的。” “哎呀,我知道阿香你心肠最好,定然不会同我计较这个。”听到阿香这么说,谈笑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句遗憾,不过却也没有法子,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 “你过来我同你说。”得到了谈笑的夸赞,阿香这才点了点头,朝她招了招手,“你可不能够说出去啊。” “你当我是谁呢,定然是不会随意说的。”谈笑嗤笑一声,眸子闪烁着光,莫名的觉得阿香接下来的话会让她觉得很有……看头。 “我啊,看到甄夫人今日拿着一块帕子在绣,绣的似乎是一首诗,那首诗应该是子建公子写的。”阿香眨了眨眼睛,悄悄地对谈笑道,还时不时地看了看外面。 谈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你怎的知道那就是子建公子写的诗?” “我,我……”阿香被谈笑这么一问,明显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了半天之后哼了一声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阿香,你不是不识字吗?可别胡说,若是被公子知道了,这事儿可是……”谈笑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有些无奈。 还以为是什么呢,结果却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阿香不会识字,在她刚刚过来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个丫头居然上面的诗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敢编排说是曹子建的? 不过转念一想,谈笑又不禁哑然,若非曹子建与甄宓二人之间有什么,否则这些侍女又怎么会说,又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呢? 眸子闪了闪,谈笑现在心里的情绪便有些复杂了。 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曹丕。 她现在还不知道曹丕对于甄宓的感情是什么,但哪怕是甄宓当真与曹子建二人互相爱慕,曹丕也不是拆散她们二人的罪魁祸首。 曹植之妻崔氏乃是名门之后,其叔父崔琰更是曹操此时的得力帮手,若是曹丕能够娶得崔氏,那么曹丕之后的世子之位自然而然容易了许多。 而将甄宓赐给曹丕……再怎么说甄宓的美名在外,蕙质兰心,她终究曾经是袁氏的人,是有过丈夫的。 便是曹丕再怎么喜爱甄宓,他在这个婚事上,其政治地位就已经落后于曹植了。 而甄宓…… 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在没有真正看过,真正了解过这位传奇女子之前,并不想多做猜测。 历史上的记载就是真的吗?不见得。 “阿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之前不是你和我说看甄夫人可怜吗?还说……”谈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但是很快,阿香的一句话便将她雷得外焦里嫩。 她说的?她还没有来之前的原主郭女王说的? 咽了咽口水,谈笑觉得要不要这么戏剧化,这不是玩她吗? “我说的?”谈笑呼了一口气,有些不可置信,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原本的郭照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你不止说甄夫人可怜,还说公子也可怜,还说子建公子……也可怜。”然而,阿香像是怕给谈笑的刺激不够一般,指着她继续道。 谈笑倒抽了一口凉气,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些……真的都是我说的?” 难不成,这什么事情都是真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以谋士之身为君谋 “阿照,你自己说过的话,不会都忘记了罢?”看着谈笑的目光,阿香明显有些疑惑与怀疑。 谈笑看着阿香眸子里的疑惑,嘴角抽了抽,索性眨了眨眼睛,“这……嘘……这不是以前胡说的吗?” “胡说?!”阿香吓得捂住了嘴巴,“你还真是有胆子啊!” “哎呀,以后不说就是了。”谈笑挥了挥手,轻笑一声,“好阿香,别计较这个了。” 阿香还欲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敲门声,阿香瞬间身子一怔,吓得噤若寒蝉,面色惨白。 谈笑看到她的模样,不由在心里感慨,这丫头是不是太单纯了一点,以至于别人说什么她都相信? “阿照,门外是不是……”咽了咽口水,阿香有些犹豫的转头往身后看去。 谈笑眯了眯眸子,瞪了她一眼,“不会,放心罢,我去开门。” 要是她猜测得不错,此刻应该是曹丕派人来叫她了。 “嗯。”阿香点了点头。 谈笑微微一笑,起身过去开门,果不其然,门外站着一个眼生的小厮。 “可是郭照姑娘?”小厮一看到人,立马躬身鞠礼。 谈笑一把将他扶了起来,点了点头,“是我。” “公子让小的请您过去。”小厮点了点头,继续恭敬道,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中隐隐带了几分惊疑。 “好。”谈笑朝他看了一眼,“我再说两句话,你等我一会儿。” “姑娘随意。”小厮点头。 谈笑转身回去,看到目瞪口呆的阿香,不由笑了,“等我回来,我说了我飞黄腾达的时候不会忘记了你的。” “阿照,你真的……”阿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谈笑,有些犹豫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而谈笑却不准备再多说,朝她点了点头之后便出了门。 对于阿香,她看得出来原本的郭照应该是和她的感情很是不错,否则也不会把一些事情都尽数和她说。 跟着小厮一路过去,谈笑看到那自己今天下午刚出来,这傍晚又过来了的书房,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今日下午过来,还是以一个婢女的身份,而晚上过来之时,却是由人带着,朝为平民暮为君,大抵说的也是如此。 走到书房门口,小厮先是躬着身子进去通报,接着便很快又回来,“郭照姑娘,公子在里面,您请。” “有劳。”谈笑点了点头。 “你来了!”与之之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谈笑刚刚进去,便听到一道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迎面而来。 眉头挑了挑,谈笑恭敬的俯身,“见过公子……” “起来罢,无需多礼。”一把将谈笑拉起来,曹丕脸上带着笑容,“你本就是南郡太守的女儿,这段时日是我的疏忽,还请你莫要见怪。” 听到曹丕这么说,谈笑连忙摇头,“公子说笑了,公子能够给奴婢一个收容之所,奴婢已经感激不尽。” 心里却想,若非是她现在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恐怕眼前这个人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今后便跟在本公子身边罢,本公子给你一个夫人之位。”曹丕径直拉过谈笑,直截了当道。 这句话,说得可谓是既理所当然又十分淡然,仿若本该如此,又仿若……是恩赐。 谈笑眸子晃了晃,有片刻的愣怔,这……怎么这么快?她还没有想要和眼前这个人发展感情戏好不? 而此刻,她也不想和曹丕发展出任何的感情戏。 “请公子赎罪。”谈笑咬了咬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赎罪?”曹丕明显愣住了,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不愿意?” “承蒙公子厚爱,可是奴婢想问一句,公子愿意给奴婢夫人之位是为何?”谈笑捏了捏拳头,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中气足一点。 曹丕嘴角微微抿了抿,并不马上回答,而是紧紧地盯着谈笑,似乎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一点儿什么来。 “公子是因为觉得奴婢的智谋有可取之处罢?”谈笑笑了笑,抬起头来,并不惧怕曹丕眼里的隐隐开始出现的怒火。 “可是奴婢以为,若是先不成为公子的夫人,会更好为公子效力。”谈笑继续道,“成为了公子的夫人,奴婢便会想要更多公子的宠爱,想要公子的宠爱,势必会成为一个和公子房里大多数女子一样,奴婢不想成为那样的女子。” “所以你欲要如何?”曹丕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立马反驳谈笑的话。 不错,这个女人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但是这不是她可以拒绝自己的理由。 他决定的事情,还没有人可以拒绝。 谈笑目光灼灼,一股脑的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奴婢想以谋士之身为公子谋。” 说出来的这一刻,谈笑的脑海里立马便出现了警告: 存在篡改历史的嫌疑,警告一次,请纠正! 存在篡改历史的嫌疑,警告两次,请纠正! 存在篡改历史的嫌疑,警告三次,请纠正! 谈笑嘴角抽了抽,有些欲哭无泪,这个系统还是出现得及时啊! 可是她的话都说出去了,让她怎么改正?这打脸也不能喝跟翻书一样吧?更何况是自己的脸! “郭照,你知道你这几句话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曹丕指着谈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奴婢知晓。”谈笑点头。 “知晓?”曹丕冷笑一声,点了点头,“知晓还说?怕是你以为你长了几颗脑袋?” “郭照,你突然同本公子显露智谋,意欲何为?本公子想要纳你,你却不愿意,不得不让本公子怀疑你的动机。”曹丕继续道。 眸子闪了闪,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既然是既定的事情,那么她也回天无力,不过她还是可以为自己争取一下的不是吗? 抬起头,谈笑看着曹丕,一字一句道,“公子,奴婢于公子之心,天地可鉴,若有半分虚假,当天雷灭之,公子觉得奴婢要成为你的人以示真心,奴婢无话可说,但奴婢求公子给奴婢自由之身,公子德行宽厚,奴婢姿色平平,定然不会为难于我。” 屋里沉静了许久,曹丕突然笑了,一把将人拉了起来,“本公子准了。” 然而,就在谈笑躬身离开的时候,却从身后传来了一道意味深长的声音,“有的女子说自己姿色平平之时,很是动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入住蒹葭院 回到屋里,郭照朝身后的人点了点头,嘱咐他就在外面等着,便回去收拾东西。 没有出乎意料,刚刚前脚踏进门,她的胳膊便被人紧张兮兮的拉住了。 阿香看着谈笑,又看了看外面等着的人,小心翼翼道:“阿照,公子唤你去做什么?怎么他又跟你回来了?” “公子啊……”谈笑叹了一口气,话里带了几分无奈,“公子要封我为夫人。” “哦,封你为……”阿香原本还呆呆的,反应过来之后不由瞪大了眸子,“封你为夫人?!” “是啊。”看到阿笑这个样子,谈笑不由乐了,这个咋咋呼呼的样子的阿香,让她想起了那个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回去了,回去之后……可能已经天南地北都有了自己的事情了罢。 “那你现在……”阿香脸上带了几分不安。 谈笑轻笑一声,将阿香保住自己胳膊的手给抽了出来,“回来收拾东西。” “回来收拾东西……那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阿香愣愣地看着谈笑,有些可怜兮兮地问道。 看到这个样子的阿香,谈笑莫名的想要逗逗她,“还回来做什么?难不成回来看你?” “我……”阿香呼吸一窒,一张可爱的脸顿时皱得跟个包子似的。 谈笑一边收拾一边暗暗发笑,等到她快要收拾完了之后,才停了下来,走到阿香面前,“你还站着干嘛?你难道不收拾东西?” “我?”阿香指着自己的鼻子,摇了摇头,懵懵道,“我收拾东西做什么?” 谈笑摇了摇头,最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难道不想要跟我一起走?我不是说过,有朝一日我要是飞黄腾达了肯定不会忘了你吗?”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你不会回来看我了吗?”阿香看着谈笑,眼里带了几分不信。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阿照和以前那个有点点不同,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你都要跟我一起走了,我还回来这个空屋子做什么?”谈笑走过去,伸手捏了捏阿香的脸,“快点,别磨蹭了,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走。” “阿照,我不是做梦吧。”阿香咽了咽口水,索性一把掐住自己的手,“痛啊,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谈笑摇了摇头,这个阿香还真是个活宝,“快点收拾罢。” 等到两个人收拾好之后,其实也不过就是两个小包袱,谈笑的更少,倒是阿香的看起来还东西多点儿。 “郭姑娘,公子将你安置在了蒹葭院,还请姑娘随奴过来。”待得谈笑出来之后,那跟着谈笑前来的小厮恭敬鞠礼。 蒹葭院?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个曹丕,倒是骨子里还有些文艺青年的风范。 “那就有劳指路了。”谈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三个人两个包袱,从下人居住的小院子走出去,没有惊动什么人,在这样的夜里,就如同夜袭一般,谈笑如是在心里想到。 大致走了约摸两刻钟,谈笑心里嘀咕,这地儿离的地方还真是远,不管是现代人还是古人啊……有钱人住的地方就是大。 待得走到所谓的蒹葭院前面,谈笑不禁停下步子抬起头看着上面的匾额,“蒹葭院”三个字笔法刚劲有力,又莫名的有些潇洒之风。 待得进去之后,早已经有了一屋子的侍女等候,谈笑看了她们一眼,如今也已经知道有些程序必不可少,索性就随她们去折腾自己了。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堆事儿做下来,谈笑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正主还没有来,有人还挡着她的瞌睡虫。 “阿照,你不能够睡啊,公子还没有来呢。”阿香站在谈笑的身边,这丫头看起来神色居然是莫名的无比激动。 叹了一口气,谈笑看着满脸通红的阿香摇了摇头,最终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来。 好在,正主也没有让人等得太久。 当经历了阿香的第三次阻止之后,曹丕……来了。 “你们都下去罢。”挥了挥手,曹丕有些看着坐在床边明显已经瞌睡得不行,眼睛都快要眯起来的女人心里不由觉得好笑。 就这样一副迷糊的模样,哪里还有今天下午那个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建言献策的风范,又哪里还有今天晚上和自己讨价还价的胆子? “喏。”阿香捂嘴一笑,飞快得从屋里出去了,顺便还给带上了门。 谈笑看着那走的比看到狐狸还快的兔子的阿香的背影,不由哑然失笑。 “公子来了。”虽然现在是无可奈何加演戏,但是一到曹丕面前,谈笑还是知道自己要扮演什么身份,当即起身请安。 “坐着吧。”曹丕轻笑一声,从容的坐在了谈笑的身边,“虽然本公子不知道你为何不愿意成为本公子的女人,但是或许有一天,你会。” 曹丕这句话说的时候,谈笑打了今天晚上的最后一个瞌睡,恰好错过了男人眸子里那抹不一样的神色。 “或许。”谈笑不置可否,反正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不过既然应了本公子的话,那么这场戏还是得做足了,毕竟明日起,你在这个府里便是郭夫人了。”曹丕继续道。 “嗯?”谈笑愣了愣,有些不明就里。 曹丕看着她还是有些迷糊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现在跟只兔子一样,下午却是像只狐狸。” 说罢,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一把抓过了谈笑的手。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谈笑瞪大了眸子。 “你觉得呢?”曹丕朝床榻上一块白色的绸布挑了挑眉头。 谈笑嘴角抽了抽,看着那块白绸布,心里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视死如归的攥紧了手,别过头,闭上了眸子道,“割吧。 ” 等了好一会儿,谈笑都没有等来疼痛,反而那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松开了。 当她天人交战再去看曹丕的时候,只见那白色的绸布上已经有了丝丝红色,而身边的男人正在擦拭着匕首。 “你的手握得这么紧,怎么割?”男人摇了摇头,慢条斯理的将匕首收好,他的左手中指,有丝丝血迹。 第一百八十七章 似伯牙子期 谈笑愣愣地看着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够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好了,怎么样都是本公子吃亏,你倒是一点儿都不亏的那个。”叹了一口气,曹丕径直躺了下来,“你睡外头,我睡里头罢,放心,本公子不会对你怎么样。” 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谈笑自然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会对她做出什么来,但是也就是因为这样,反而让她心里多了几分过意不去。 不过……努力帮他把他想要的东西拿到也算是补偿他了,谈笑如是安慰自己。 “阿照,若是你以前就如此,本公子可能不会放过你。”突然,曹丕开口道。 “所以才说,公子仁厚。”谈笑幽幽一笑,颇有深意道。 “讨好的话不必多说,你与本公子之间的关系,你知我知就可。”突然,曹丕转过了头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还不睡下来,难不成你打算坐一夜?本公子说了不碰你,便不碰你。” 谈笑看着这张颇为宽大的床,再看了看那一人一床的被子,知道不管以后怎么样,今天晚上这场戏还是必须得做足了,于是也就躺了下去。 “阿照,你是第一个愿意说本公子像父亲的人。”谈笑躺下去之后,突然旁边的男人开口了。 谈笑愣了一下,没有接话。 “父亲觉得子建像他,母亲也觉得子建像她,我却是他们两个谁都不像,谁都不喜。”曹丕也似乎没有需要身边的女人说什么,继续兀自的开口。 听到曹丕这句话,谈笑莫名的有些心酸,其实在她看来,曹植与曹丕二人都是有像曹操的,只是二人之间,更与他类似的方面不同。 曹植或许像那个平日里卸下担子的主公更多一些,而曹丕……却更像他征战沙场又或许在朝堂上的自己多一些。 一代枭雄,喜欢的儿子是曹子建,怕也是因为在追寻心里的那一片安宁之地罢了。 权势家里,争权夺利本就是常态,而曹子建那样一种姿态,自然是反而让人觉得弥足珍贵。 “其实你是像的。”谈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没有说假话,那句话不是为了给我自己求生。” 身边的男人似乎愣了一下,继而笑了,“哪儿像?”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依旧平常,但是谈笑却是从这句话经常听出来了渴求的意味。 他的再次询问,不过是想要谈笑再一次的肯定罢了。 “公子,再光鲜的人也会有其不想被人知道的一面,当他某些点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时,你觉得他会承认吗?”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比喻,她知道曹丕能够听明白。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夜里的屋外的蛐蛐声传了进来,如同一只夜里的军队在击鼓呐喊。 “所以说,父亲不喜欢我……也是有道理的。”曹丕嗤笑了一声摇头道。 他听明白了…… 谈笑眯了眯眸子,她知道曹丕其实自己是明白的,换一句话来说,他所做的难道不也是为了想要得到曹操的喜爱? 不过都是儿子,却有了太多的偏爱。 “可是公子没错。”谈笑望着帷幔,幽幽地道,“乱世之中,哪个人的心不狠,你比子建公子年长,你比他经历了更多的颠沛流离,那些鲜血,子建公子是看不到的,没有人生下来就想要怎么样,不过是时势所迫不是吗?” “跟你说话,倒是有意思,像是在解心事一般。”曹丕低低一笑,若有所思的道。 “公子若是放不下心里的执念,便是我再怎么说,那也无济于事,还是公子自己看得透才能够这么想。”谈笑也笑了,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被子,一个不经意的转身,却是对上了一双颇为锐利的眸子。 “不过你却是第一个这么同我说的人。”曹丕看着谈笑道,“不知道为何,今日的你,让我觉得很是亲近。” “那是因为我不图公子什么,公子也不图我什么。”谈笑不疾不徐,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正是因为没有任何利用与谋利,故而才会觉得亲近,一旦有了谋划算计,便是亲生父子也会因此而生嫌疑。 “郭照,你若是男子,还当真是可以伴我策马驰疆。”曹丕点了点头,这句话算是由衷的发自肺腑之言。 然而这一次,谈笑心里却并没有任何的欢喜,她不过是因为知道之后所有发生的事情罢了,若是她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子,又哪里会有这样的话呢? 然而,谈笑在有的时候,多么希望自己就是那个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的女子,而不是为了完成各个任务而奔波。 “你似乎有心事。”曹丕突然道。 被曹丕突然这么说,谈笑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很快她又笑了,摇了摇头道:“怎么会,我一个女子心里装不下家国天下,亦不用揣测朝堂风云,只要是公子不杀我,便没有心事。” “若是杀了你,我定然会后悔。”曹丕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阿照,你是我的知己,似伯牙子期。” “公子也只是现在这般说。”谈笑拉了拉被子,不置可否。 “今后也是。”曹丕道,“今后说不准还有不一样的身份。” 谈笑想了想,只觉得命运似乎当真是很多时候提前注定了的,就好像自己的原主今后会成为这个人的皇后。 但是那个时候……自己肯定自己回去了。 “公子今日可去寻了司马懿?”谈笑转移了话题道。 “正要同你说此事。”曹丕皱了皱眉头,突然坐了起来,吓得谈笑也跟着坐了起来。 “他不愿?”谈笑没有意外的问道。 夜光下,曹丕抿了抿唇。 谈笑皱了皱眉头,只能够先安抚曹丕,“公子莫急,刘备请孔明出山之时尚且三顾,司马懿之才,可与孔明匹敌,而司马懿……会认可公子的,公子只需动之以情便可,晓之以理……他晓得的理,很多。” “你这么一说,本公子明日便再去一次罢。”曹丕点了点头,阴沉的脸色不由好了许多。#####小可爱们,求评论~无盐结束啦,阿照又开始啦,不知道你们可还满意? 第一百八十八章 窘迫的清晨 第二日,当谈笑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摸了摸旁边空空如也的已经凉了的被窝,谈笑不由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阿照,不,郭夫人您醒了!”刚准备坐起来,身边便传来了阿香的声音,谈笑转头一看,便对上了她笑得异常灿烂的眸子。 谈笑叹了一口气,白了她一眼,“阿香,你莫要打趣我。” “你可不知道,公子临走之时可温柔了,让我们莫要惊醒你,还说让你好生休息。”阿香一边拧着帕子,一边让谈笑起来。 “那是因为公子他善良。”谈笑轻笑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 “啊……”阿香突然惊呼了一声。 谈笑被她吓了一下,之后目光往她看着的方向投去,不由愣了一下。 轻轻咳嗽一声,谈笑哪里不知道阿香是想多了,但是此情此景,如果不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饶是她也是会浮想联翩的。 “阿,郭……”阿香咽了咽口水。 “还是叫我阿照吧。”白了她一眼,谈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 这个丫头这咋咋呼呼的性格,看来是怎么都改不了了。 “那我人后叫你阿照,人前叫你郭夫人。”阿香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小姐妹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个倒是让她颇为开心。 谈笑起身下床,点了点头,“随你。” “阿照,我真的做梦都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有这么一天。”看着谈笑的背影,阿香显然还沉浸在两个人刚刚的对话中,拍了拍手,颇为感慨道。 “我也没有想到。”谈笑点了点头。 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进入这么一个任务里。 “所以阿照,昨天夜里公子对你是真的很不错吧?”咽了咽口水,阿香将谈笑按在了椅子上,打算给她梳妆。 其实她也是明白的,虽然如今的阿照还是她以前的好姐妹阿照,但是终究是有些许不同了。 便好比,有的事情如今是需要她来为阿照做了,不过对于这些,她也觉得甘之如饴。 伺候阿照,总比伺候别的人要好。 至少她的阿照,脾气好,性子好。 “昨夜……”谈笑眸子闪了闪,微微一笑,闭口不言,只是心里却是泛起了阵阵涟漪。 昨天夜里,她和曹丕那样的交谈,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她很想要忘却的身影。 呼了一口气,谈笑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她,只是她迷失了自己的一段记忆而已……仅此而已。 “阿照,你怎么了?怎么流泪啊?是不是……我不说了,不问了,你别哭啊……”阿香拿起梳子,正准备给谈笑梳头发,却不想居然看到铜镜里的人居然直直的落下两行泪水。 哭了?谈笑后知后觉的抹了抹眼角,不由嗤笑一声,怎么就哭了呢?还真是不争气啊…… “没事,我这是喜极而泣呢,他的确是……很好。”谈笑笑了笑道。 身后的阿香看着谈笑如此,嘴角抿了抿,脸上的笑容也失落了几分,没有了刚刚喜笑颜开的模样,最后叹了一口气道,“阿照,你若是觉得哪儿不开心,不要憋着,同我说。” “怎么会不开心。”谈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伸手抹掉了泪水,“说了这是喜极而泣,难不成我还会骗你不成。” 谈笑这么说,阿香眼里的神色还是带了几分复杂,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阿照,我是真的希望你是喜极而泣。” 谈笑点头,“自然是。” “给我梳个好看的发髻罢,我知道你的手最巧了。”拍了拍阿香,谈笑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与宽慰。 也算是……安慰。 “好,我给你梳一个好看些的妆容,待会儿你还得去给甄夫人见礼呢。”阿香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梳子。 “见甄夫人?”谈笑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了,是了……她差点儿忘了,这儿甄宓是曹丕的第一任夫人。 昨日她应该有机会看看能不能够从曹丕嘴里问出一点儿关于甄宓的事情的。 阿香嘿嘿一笑,将手里的墨发一梳到底,嘴角勾了勾,“是啊,难不成你还不想去看见她啊。” “怎么会。”谈笑垂了垂眸子,她最期待的就是见到甄宓了。 不仅是为探寻真相,是她自己也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虽然未被列入古代四大美人,但是她的传奇又比哪个少了去? 心里有了惦记,谈笑就一直想要让阿香快些,可是阿香执意要给她梳一个好看一些的发髻,还说如今她是换了身份的人,不能够再随意。 听到阿香这么说,谈笑也没有法子,只能够任由她折腾。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钟头。 谈笑这头刚刚出蒹葭院,外面候着的侍女便跟了过来,低眉轻声问道,“郭夫人可是要去见甄夫人?” 谈笑挑了挑眉头,也没有觉得奇怪为何这个人能够猜测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嗯。” 只见那侍女微微抬起了头,看着谈笑,“公子说过,郭夫人若是不愿意去,可以不去。” 不愿意去?谈笑愣了一下,她什么表露过这样的心思了?但是很快又哑然失笑,这曹丕……果然是心思深沉又多疑。 “无事。”谈笑摇了摇头,朝阿香道,“去罢。” 看着谈笑的身影,那侍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还叹息了一下。 “郭夫人,不让青玉姐跟你一起去吗?”然而,谈笑还没有走出两步,便被阿香暗地了拉了拉袖子。 步子一顿,谈笑皱了皱眉头,却也瞬间明白了阿香这句话里头的意思,这个名叫青玉的侍女,想必便是曹丕安排的人。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却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带一个人就够了,甄夫人身边跟着的也不过是两人。” 言下之意,她无意与甄夫人争任何事情。 “喏。”阿香似乎惊了一下,但是她本身就机灵,很快便明白过来了谈笑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九章 谈笑初见甄夫人 二人从蒹葭院出来,便往西侧走,甄夫人的院子,乃是在府里的西侧,而郭照如今所住的院子,其实离曹丕自己的院子不远,更靠近东侧一些。 只是现在谈笑还不知道自己所住的院子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后院了。 二人一路前行,直到走到一处名叫菡萏院的院子前才停了下来,而谈笑自然是明白,这是甄宓甄夫人所在的院子。 菡萏,亦是芙蕖,也是莲花。 正要上前通报,只见菡萏院门口侍女便朝谈笑行了个礼,微微一笑道,“郭夫人不必多礼,甄夫人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听到侍女这么说,谈笑诧异之余又不由对甄宓有些钦佩,一个女子能够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之后当真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有劳。”谈笑朝那侍女微微一笑道。 “郭夫人不必多礼。”那侍女似乎被谈笑的道谢惊到了一般,直到谈笑笑着进了院子,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复杂的再度福身。 从进了菡萏院,谈笑顿时觉得这里似乎与她昨日今日所看到的曹丕府截然不是同一个地方。 若非她的的确确明白这儿是曹丕的府邸,恐怕只凭想象,会觉得这儿是曹植的府邸…… 满院子的青葱幽竹,仿若隔绝了世间外面的一切纷扰。 谈笑心里由衷的想,住在里面的人,定然也是如同翠竹那般中空外直,不蔓不枝,如莲又如竹。 莫名的,谈笑突然有种感觉,里面的那个人……或许真的喜欢的人是曹子建罢?若是如此,当真是一场悲剧。 三个人的悲剧。 “郭夫人。”看到谈笑突然驻足不前,阿香轻轻地唤了一句,“走罢。” 今日的阿照,从进到甄夫人院子里之后,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了。 “嗯。”点了点头,谈笑收回了所有的心思,暗暗警告自己,所有的一切在没有见到甄宓,没有询问或者探寻到真相之时,都不能够再妄加揣测。 进入里院,便听到琴声悠然入耳,随着最后几个字滑音缓缓地停了下来。 很快,谈笑便看到一道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自屏风后面款款入来。 其眉略扬,却不粗,似柳叶随风,温柔而又自有一番飘逸之态; 其眸若含水,清亮而又柔情; 只看眉目,已是绝色。 再看唇色,红润盈泽,若有珠光,加之挺俏的琼鼻,当真是如同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一袭白裙显得风流又随意,但更多的是有如同谪仙一般的风雅。 看到眼前这个人,谈笑想,曹子建那样的人物,恐怕即便是眼前之人已经成为兄嫂也依旧会痴迷了…… 这样的姿态,世间少有。 “郭妹妹?”谈笑这边还在愣神,面前的女子却笑了,轻轻唤了她一句。 听到眼前女子的呼唤,看到那红唇轻启,谈笑这才立马反应过来,福身道,“见过甄姐姐。” “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何必拘束。”女子微微一笑,一把将谈笑扶了起来,“进来坐下罢,我刚刚煮了一些茶,虽不知你喜不喜,但是若是不嫌弃,妹妹可以一起来尝尝。” “多谢甄姐姐。”谈笑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在四周随意打量了一眼,诗书字画似乎占据了这个屋里的一大半位置,而中间最为醒目的一幅画便是一副墨竹图。 谈笑看着那副墨竹图,再想起从外面看到的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当即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己过来……居然都有种打扰到了这位居住在此的仙人的感觉。 “因不知你喜欢什么,所以让人做了一些糕点,不知你是喜甜还是喜淡,故而都做了一些,这边的偏甜,这边的……稍淡一些。”白色的袖袍随着素手从那几碟糕点上面一一拂过,躬身跪坐在榻上的女子嘴角始终含着淡淡的笑容。 “这个是……桂花糕?”谈笑目光从某块糕点扫过,心里如同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似的,话说出来时,糕点也被拈进了手里。 甄宓微微一笑,墨发随着她的动作垂下来几缕,“是,这个是去年的桂花,却也封存得尚好,若是郭妹妹喜欢,不妨一试。” “不,不必了……”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谈笑脸色突然间变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甄宓带着几分热切的笑容顿时愣在了脸上,仿若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很快,甄宓又笑了,“若是郭妹妹不喜糕点,不妨试试这个茶,是今年的新茶,用的水,是去年的冬日里的雪水。” 此刻谈笑的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拿起桂花糕来的时候,她有种自己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感觉,这让她有些恍惚,甚至有些无法接受。 她其实是喜欢吃桂花糕的…… 将心里的思绪都收拢,谈笑再度拿了那桂花糕,咬上了一口气,香甜软糯的滋味很好入口,也很好入喉。 “多谢甄姐姐,你的桂花糕……很好吃。”谈笑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愣愣地望着自己的女子,微微一笑道。 看着谈笑的笑容,甄宓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没有再多说其他的,只道若是喜欢,她过会儿走的时候可以将其带走。 直到吃完一块桂花糕,思绪平复,谈笑这才轻笑一声,“方才有些在甄姐姐面前失态了,那桂花糕……却是让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 “曾经的……”甄宓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靠近了谈笑几分,拉过她的手,“我知你曾经的身份,只是都过去了,便莫要再想都也过不去的只有自己,今后在府里,若是有什么大可以来寻我,不嫌我愚钝便好。” “姐姐冰雪聪明,又怎么会嫌弃。”谈笑自然是听得出来甄宓是以为自己想起了郭照曾经的生活故而感伤了,不过既然是如此……那也不用她多解释了。 然而,谈笑说完那句话之后,甄宓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瞬间脸上的神色变得颇为落寞,看得谈笑心里一怔。 “若是当真冰雪聪明,就不会……”甄宓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第一百九十章 乱世谁能自安 “甄姐姐?”看着甄宓如此神态,谈笑当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抓住这个当下问出了口,“甄姐姐何出此言?” 被谈笑这么一问,甄宓似乎瞬间反应过来了,看了一眼谈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我就是这么说一句罢了,倒是你,之前在府里受苦了,是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否则定然也不会让你这般清苦。” “甄姐姐说笑了,富贵清苦都是天命,强求不来,都是注定的,能够在乱世中安身,我已经很是满足了。”谈笑摇了摇头,她听出了甄宓话里的意思,甄宓显然是从方才的那种情绪中出来了,而刚刚那番话是搪塞自己。 “你这番话,倒是比那些自怨自艾又怨天尤人的人好多了。”看着谈笑,甄宓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诧异。 若是放在任何一个阮籍嵇康之流之人身上说出,或许她只会觉得的确是如此,但是这番话,她从眼前这个女子的嘴里听到,着实是有些惊奇,毕竟这句话颇有一种看破了俗世那般的超然。 这个女子,和她看过的以往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那是因为自怨自艾也无用,故而才看淡了。”谈笑嗤笑一声,笑弯了眸子。 “郭妹妹,今后若是你没有事儿要做,可以多来我这儿坐坐,我这儿冷清,还希望你不要嫌弃。”甄宓端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 “怎么会?”谈笑心里一喜,她就是怕甄宓对自己不喜欢或是疏离,届时她的事儿便会难上许多,如今听到眼前的女子这么说,自然是立马应下,“甄姐姐若是不嫌弃,平日也还请多来我那儿走走,虽姐姐这儿清幽得让人心旷神怡,但是平日里多走走于身子也是好的。” “好。”甄宓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看着郭照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欢喜,“看到你,还真是如同看到了我幼妹一般,只可惜如今已经……”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谈笑知道甄宓说的是什么,其实眼前这个女人本身也是一个在乱世中颠沛流离之人,无论是身,还是心。 “是了,都过去了。”眸子闪了闪,甄宓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屋里的气氛不禁变得有些压抑,谈笑看着甄宓,心里一动,当即道,“甄姐姐,方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屋里挂了一副墨竹图,颇为清秀俊逸,不知是何人所作?” 听到谈笑这么说,甄宓当即一愣,脸色也跟着变了变,没有了最初的云淡风轻。 谈笑坐得近,甄宓的眼神变化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 她之所以这么问,着实是因为那幅墨竹图上面没有任何的落款与印章,但是因之之前在上学之时,选修过教授的书画鉴赏,加之自己对这块感兴趣,也算是能够看出几分。 那幅墨竹图,笔法洒脱,墨竹画得刚劲有力,甚是有一番风骨在其中,虽然没有落款,但是明显是大家之作。 “这是……一个友人所赠,算不得名家。”甄宓面色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道。 眸子闪了闪,谈笑看着这个样子的甄宓,最终还是笑了笑道,“甄姐姐说她不是名家,但是那画上的竹子刚劲有力,风骨已在,想必是画竹之人一来喜爱竹子,二来也是早已经成竹在胸了,故而落笔有神。” “他……的确是颇为爱竹的。”听到谈笑这么说,甄宓又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目光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喃喃道。 “听说子建公子……”谈笑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开口。 “母亲!”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只见甄宓瞬间改变了之前恍惚的神色,嘴角带着笑容朝孩子转过了身去,“睿儿,过来。” “母亲,她是谁?”孩子一头扎进甄宓怀里,一边看着谈笑,挑了一边的眉头。 甄宓看了一眼他一眼,话里带了几分警告,“睿儿不得无礼。” 说完,又道,“这位是郭夫人,睿儿见过郭……” “甄姐姐,若是不嫌弃,可以让睿儿唤我一声姨。”谈笑看着那个眉目生得颇为俊秀的孩子,心里突然有些觉得惊异。 这就是之后曹丕的即位者…… “睿儿,快叫姨。”甄宓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孩子歪着头,看着谈笑,哼了一声,声音清脆,“你会跟我母亲抢我父亲,我不想喊你。” 一句话说完,甄宓脸色立马变了。 谈笑也愣在了当下,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甄宓脸色大变,蹲下身拉过曹睿的手,一字一句道:“睿儿,你说什么?从哪儿学来的这样的话?” 曹睿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惧怕,但还是认真道:“没有人教我,我说的是真的。” 说完,曹睿又暗暗的看向谈笑,目光中满是警惕。 被这么一个小孩子看着,谈笑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既是对这个孩子的疼惜,也是对眼前的甄宓的可惜。 能够让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因为他感知到了什么,孩子的心本就敏感,说出来的话……却不见得没有道理。 “郭妹妹,还请你念在睿儿年幼无知,莫要与他计较,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甄宓呼了一口气,转头对着谈笑道。 对于曹睿的倔强,显然她有些不知所措。 “甄姐姐,无事的。”谈笑朝甄宓摇了摇头,蹲下了身子,目光里带了几分笑意,朝曹睿伸出了手,“我不会跟你母亲抢你父亲的,但是睿儿……大人的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 “真的不会和我母亲抢父亲吗?”曹睿警惕地道,下意识地挡在了甄宓面前。 看着孩子小小年纪却如此机警的模样,谈笑不由哑然失笑,“你看我可有你母亲美?” “自然我母亲更美!”孩子抬了抬下巴。 “那就是了。”谈笑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睿儿你看你母亲这么美,我又比不得,我怎么能够同你母亲抢你父亲呢,若是你的父亲被别人抢了去,那也是你的母亲她……愿意让人抢了去,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谈笑说得似乎玩笑,却又多了几分认真。 她猜测有人能够听懂,也承认自己这是在试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曹丕的郁闷 谈笑是被人从菡萏院里直接叫走的。 回到自己的蒹葭院,还没有踏进去,谈笑便觉得这氛围有些不对,就说着蒹葭院里头的下人,一个个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低眉顺目的。 走进里屋,看到屏风里头站着的颀长身影,谈笑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摸着里头的那位说了什么。 而且她刚刚看青玉的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对。 挥退了所有的侍女,谈笑一个人往屏风里头走去,果不其然,还没有等她开口,那人带着明显怒气的话便出来了。 “你不是说不想做本公子的夫人吗?那你又去见她做什么!我让下人告诉你,意思就是让你不要去,你倒是好……哼!”看着眼前的女人,曹丕心里说不出的压抑与郁闷。 看到曹丕阴郁的脸色,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公子莫气,纵使是虚名,但是功夫还是得做到家的,她是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怎么能够不见她?若是我不去见她,于理而言,乃是我不懂规矩,不分先后,但是若是落到了丞相卞夫人那儿,她们又会怎么想?” 曹丕瞪了她一眼,袖袍一拂:“还能够怎么想?” “宠妾灭妻啊。”谈笑叹了一口气,上前给曹丕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甄夫人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亦是丞相亲自指的婚,不仅是我,便是您,也是该对她……” 不等谈笑说完,曹丕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够了!” “公子……”谈笑眯了眯眸子,她不就是要接近甄宓吗?若是不能够接近她,那她这任务还怎么完成得了? “你不必多言,我知你所言,不过甄氏那儿……罢了,你若是愿意去走动,便去罢。”曹丕眸子闪了又闪,最终挥了挥手,嘴角露出一丝似讽非讽的笑容。 哪个女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又怎么会在意他有什么样的女人呢? “多谢公子!”谈笑喜不自胜的点头福身道谢。 她刚刚还怕曹丕油盐不进呢…… 眉头一挑,曹丕打量着谈笑,轻轻哼了一声,“为何本公子觉得刚刚允许你去见甄宓,比让你见本公子还要开心?” “怎么会?”谈笑当即矢口否认,“公子才是我要效力放在心头的人,见甄夫人也是因为公子不是?” “哼……暂且信你一回。”曹丕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谈笑刚刚给他沏的那杯茶,还没有送到嘴边,便又是一顿,眉头也又皱了起来,看得谈笑可谓是心惊肉跳。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谈笑咽了咽口水。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小心翼翼的模样,曹丕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微妙,原本颇为堵塞的心也好了不少,“还有一事你得记着,既然明面上是本公子的人,你就得注意自己的身份,本公子不喜欢身边的人尽是些三心二意之人。” 谈笑听完稍微在脑海里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明白过来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公子放心,我会注意的。” 这曹丕的意思是,让她不要跟别的男人…… 嘴角抽了抽,谈笑心里顿时有些好笑,又有些说不出的无奈,刚刚曹丕那“尽是”两个字,她可以看得出来他眼神里的冷笑与自嘲。 “同你说话,倒是不必费神。”听到谈笑这样从善如流的回答,曹丕点了点头道,竟是有些满意。 谈笑松了一口气,暗暗打量着曹丕,直到男人坐上了一旁的榻,这才缓缓地开口试探道:“公子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今日……”被人这么一问,曹丕刚刚还好看的脸色瞬间又变得微妙起来,轻轻哼了一声,“今日那杨德祖又在父亲面前卖弄,颇为……” 谈笑看着曹丕的脸色,自然是知道他定然又是在曹操面前被落了面子。 虽然没有见过杨修之人,但是凭借着曾经的记忆,倒是可以言说一二。 想了想,谈笑当即劝说道:“公子,杨主簿之才公子认为如何?” “甚高。”曹丕盯着谈笑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憋出这么两个字。 谈笑一听,当即乐了,这两个字可谓是几乎咬牙切齿啊! 可见曹丕虽然心里愤懑那杨修没有入了他的麾下,但是对于杨修之才也是认可的。 “那公子以为子建公子之才又如何?”谈笑再问。 曹丕乜了她一眼,“阿照这是想要戳我老底?” “非也。”谈笑忍不住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公子莫要动怒,我只是想再次告诉公子,子建公子与杨修皆是才高气盛之辈,公子却与他们不同,再用之前那句话同公子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不仅仅是对杨修而言,对子建公子……亦是如此。” 最后一句话说完,只见曹丕眉头之间的皱纹瞬间铺展开了来,看着谈笑的目光隐约中已经有了几分畅意。 好一会儿,曹丕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阿照之言,若醍醐灌顶之效!” 看着曹丕这样,谈笑不禁摇了摇头,“公子其实也能够想得到的,只是公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而且……看得出来,曹丕心急了。 转念一想,谈笑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有些奇妙,如果司马懿当初跟的是曹植,杨修跟的是曹丕,那么这个历史的风云又会铺就怎么样的一番蓝图? 心里的最后一丝郁闷被解开,曹丕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还好当初留下了这个女人性命,不然自己会失去多少他都不敢想…… “不知那司马懿那儿,公子于他如何了?”谈笑看着曹丕这放松下来的神态,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提个醒。 毕竟那个司马懿若是还不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为曹丕谋划啊,只有司马懿来了,自己才能够退居二线,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样探寻甄宓的心思不是? “他……”一说起司马懿,曹丕的眉头便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显然是进展不顺。 谈笑看着他那颇为郁闷的模样,想了想,最后开口道,“若是公子信任,不如下一次我陪公子一同去看看那个司马懿如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共会司马懿 府门口,一辆马车停在前面,只见两道身影先后进了马车,先前进去的身影颇为颀长宽厚,后面那道灵秀而纤细。 待得二人进去之后,马车夫便挥动了手里的马鞭,马蹄绝尘而去。 马车里,一袭黑衣的曹丕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道一头青丝被蓝色的缎带“你这打扮,倒还真像个小厮。” “若是能够一直如此打扮,倒是方便。”谈笑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容。 曹丕看着眼前之人这笑容,莫名的觉得心情也舒坦了不少,嘴角一勾,轻笑了一声道,“倒是方便?你为了讨这个方便作甚?” “为公子分忧解难啊。”谈笑从善如流道。 “为本公子排忧解难?”挑了挑眉头,曹丕再度上上下下打量着谈笑,直到把谈笑盯得心里发麻,这才又笑了道,“阿照,你这个样子,是不会被人拐去小倌馆的。” 顿了一下,又道,“当然,稍微有点儿眼力见的便不会将你弄去小倌馆,而是把你送去青楼了。” 谈笑被他这番话弄得一噎,原本的笑意不由僵硬在了脸上,有些讪讪道:“公子觉得这扮相拙劣就径直说就是了,何苦的挖苦我?” “本公子挖苦你?”曹丕点了点头,“实话实说也是挖苦?” “着男装当真是为了方便。”谈笑嘴角撇了撇道,并不打算同曹丕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看着又去整理自己衣裳的女子,曹丕眸子闪了闪,别过了头道:“你是第一次着男装?” “啊……不是。”谈笑头也没有抬,下意识道。 “嗯?”手指一顿,曹丕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紧接着便阴沉了下来,而马车里的氛围也在瞬间变了。 他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有着他从未见过的灵动,但是这句话儿应得还真是让他有些……大开眼界。 不是第一次?怪不得她会这么自然而然的提出跟着自己出来要换上一身男儿装束。 那么她之前出来又是什么时候,是为了什么?还有什么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谈笑身子一颤,马上明白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但是她自己其实也有些郁闷,这句话还不是因为把陈阿娇的那一次给带入成了自己嘛…… 咬了咬牙,谈笑抬起头朝曹丕一笑,“这还真的不是第一次,以前爹爹还在之时,跟着兄长他们出去耍,兄长不让,我便偷偷的着了一身男儿装跟着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这个谈笑有没有这样的经历,但是让她来说,她只能够这么编了。 不然难不成还是在进了他府里之后才如此?以曹丕多疑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想到哪个方面去了呢。 “之后呢?”曹丕眯着眸子道,显然不是很相信。 眼珠子咕噜一转,谈笑讪讪的笑了,“之后没有逃过兄长的眼睛,被他逮住送回府里了。” 曹丕看了她一眼,垂下了眸子,“如此?” “其实此事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着男装了,被兄长知晓了,他们便告诉了爹爹此事,爹爹就盯得我紧了。”谈笑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话里颇有些遗憾道。 曹丕抬起头来,看着谈笑笑了一声,“你倒是从小到大胆子都不小。” 提着的心重新放了下去,谈笑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相信了自己说的话了,得亏她急中生智。 “就是如此啊,所以公子知晓我的字是什么吗?”谈笑点了点头,给了梯子她就得顺着下去啊。 马车有些摇晃,曹丕挑了挑眉头,端坐了身子,“什么?” “女王。”谈笑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爹爹说我乃是女中王者,故而叫我女王。” 看着女子瞪着溜圆的眸子,眉飞色舞的样子,曹丕终于笑了,“还的确是配得起女王二字。” 这一次笑,倒不是笑里藏刀的那种,而是的的确确心里舒坦了。 “所以公子若是今后我有什么地儿做得和一般女子不一样的地方,也请公子能够稍稍原谅一下。”谈笑乘胜追击道。 “那得看是何事。”曹丕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能够得到这么一句承诺那已经算是不错了,她也没有打算再期盼更多。 谈笑嘴角勾了勾,正准备道谢,马车突然猛烈地晃动了一下,一个猝不及防,谈笑差点儿跌坐下来,好在一双大手快速的扶住了她。 重新坐好的时候,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了这下子就是真的要好好谢谢这个人了,毕竟他让自己免受了破相破皮之苦不是? “不必谢我,只是你自己多多注意便是。”将人扶好,曹丕这才收回了落在她腰身上的手,隐去了眸子里的深邃道,“不是每个时候你对面都会坐着人的。” 顿了一下,又道,“也不是坐在你身边的人,每一个都会出手帮你。” 这句话说得……谈笑稍微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诚心诚意道:“阿照多谢公子教诲。” 之后或许是马车夫格外小心,这马车便是十分稳当,竟是连颠簸都少了许多。 等到停下来之后,曹丕起身下去,谈笑正准备跟着下去的时候,一只手落在了她的面前。 犹豫了一下,谈笑还是打算不要忤逆这个人了,以她对眼前这个人这几天的观察以及曾经在那些男人身上栽过的跟头来看。 司马府三个大字刻在匾额上,谈笑看了看,心里竟是有些激动与雀跃,她记得史书上对司马懿的描写有一句“狼顾之相”,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样。 “公子之前一直不觉得司马懿好吗?”进入司马府之前,谈笑还是叹了一口气道。 如今的曹丕已经封为了魏王,司马懿已经在曹操是丞相之时,便效力了许久,杨修也不是现在才跟随的曹植,怎么看……都有些晚。 谈笑这句话问出来之后,曹丕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最后才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是我识人不深,还不如你的透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悔教夫婿觅封侯 “不知公子前来,未曾远迎,还请公子赎罪!”待得谈笑跟着曹丕进了司马府,给小厮报了名姓之后不久,便有一道身影从里头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仲达不必多礼,我就是过来你府里找你叙叙旧,用不着兴师动众。”曹丕轻笑一声,一把拉住眼前男子的手。 谈笑跟在曹丕的身后,暗暗观察着眼前两个人的举动,更多的是观察司马懿的举动。 就以今天的举措来看,很明显……司马懿是有些排斥曹丕的。 换一句话说,是躲。 “公子说笑了。”司马懿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的时候幽幽地往曹丕身后看了一眼,虽是不着痕迹,但是谈笑却有种自己被看透了不少的感觉。 而且……她知道司马懿看透了自己的真实性别。 “没有说笑。”曹丕摇了摇头,挥袖道,“怎么的,仲达不想让我进去坐坐吗?” “公子来了,自然是欢迎。”司马懿立马姿态又变得恭敬起来,“公子请。” 曹丕这才点了点头,朝谈笑眨了眨眼睛道,“走。” 司马懿在前边引路,曹丕在之后,谈笑落在最后,看着最前面那个男人,心里不由有些感慨。 果然是司马懿……能够最终形成三足鼎立局面的男人,其心思又哪里是一般人能够猜测的。 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后来人,恐怕也不会从表面看出来司马懿的厉害之处,这个人……太善于隐藏。 一身粗布麻衣,没有半点世家公子的贵气,姿态之间似乎带着散漫,但是其实比谁都恭谨,慎重。 狼顾之相,恐怕只有曹操当时的逼迫才会让他显露出来罢。 而司马家的人……似乎没有几个是无能之辈啊。 在司马懿将曹丕领到主厅之前,谈笑能够看到那些看似在旁边随意做着自己事情,但其实都暗暗将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的司马府众人。 “公子请喝茶。”将人引至客厅之后,司马懿笑着让下人上了茶,然而便坐在曹丕对面自饮自酌起来。 倒真是……一点儿都不急。 曹丕看着司马懿这个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也是因为身后这个女人说到司马懿之后才多留意的,其实之前也是有所接触,却是没有深交。 让人去查司马懿的底细,却是发现了这个人的绝妙之处,不过这姿态着实是让他有些受用不来。 “仲达。”曹丕将茶杯放在桌上,开了口。 他怕自己不开口,司马懿就会一直如此装傻充愣下去。 “啊,可否请公子稍等一下,在下夫人方才唤仲达一事……”曹丕一开口,话还没有说道一半,司马懿突然将手里的茶杯一放,站起身来,一脸焦急道。 曹丕被他这么一噎,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但还是点了点头,“仲达先忙。” 司马懿也丝毫不拖泥带水,当即还真的向曹丕告了罪,往外面走了去。 人走了之后,曹丕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看着谈笑道,“瞧见没?这就是司马懿,他这可不是第一次如此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当真觉得这个人可用,可收拢,如今这个世道,他一个小小的文学掾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他们曹家的重视,可见是当真有才。 谈笑看着端坐的男人,又想起刚刚走出去的那位,心里微微一动,“公子,我可否出去透透气?” “嗯?”曹丕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最终点了点头嘱咐道,“去罢,莫要随意乱走动,不要冲撞了司马府的人。” 谈笑点了点头,嘿嘿一笑,保证道:“我知道啦。” 如今的曹丕对她相对信任,什么事情都不会干涉自己太多,所以她也能够有比较大的自主权。 从屋里出去,谈笑左右晃了晃,到了一处僻静的地儿拉住一个小厮道,“方才你家二公子说有个事情要处理,我觉得自己可以帮忙一二,不知二公子现在在何处?” “在……”小厮看了谈笑好一会儿,最后有些犹豫的道。 小厮的话还没有说完,谈笑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你寻我夫君何事?” 声音清脆,不带羞怯,颇有一股女中豪杰之气度。 谈笑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张春华?司马懿的夫人?! 这下子谈笑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和女人打交道嘛……不难,可是这个可是司马懿的夫人啊,女中豪杰的张春华啊。 在心里想了几种等会儿开口的措辞,而身边刚刚被自己拉住询问的小厮早已经悄悄的退了出去。 谈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道,“见过张夫人。” “你知道我?”女子身边没有带一人随从身后,面容颇有英姿,姿态颇美,有一般女子所没有的从容之风。 “司马大人方才说到了要给夫人帮忙。”谈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司马懿没说他夫人姓什么,但是她知道啊,至于怎么开口……谈笑把所有的想法排除了之后,留下了不漏怯这么一个打算。 对于张春华这样的女子而言,若是呈现出一副唯唯诺诺退退缩缩的模样反而不美。 “他?”张春华显然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道,“他还在忙着呢。” 心里却暗暗骂了一句,居然又拿自己做借口。 “不知道司马大人在何处,我想寻他说几句话。”谈笑索性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五官中郎将让你过来的?”张春华挑了挑眉头。 “是我自己。”谈笑摇头。 打量了一会儿,张春华眯了眯眸子,“你觉得我会让一个女子独自见我夫君?” “张夫人,看破不说破。”谈笑嗤笑一声,有些好笑道,“我就是为了图个方便,没有其他的意图,况且……虽然司马大人是人中豪杰,但匪我思存。” “和你说话倒是有意思。”看了谈笑好一会儿,轻笑一声,张春华点了点头,“跟我来吧,不过能不能够说服他,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张夫人若是愿意司马大人……” “你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悔叫夫婿觅封侯吗?”不等谈笑说完,张春华步子一顿哼了一声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良禽择木而栖 “他在里头,你进去罢。”带着谈笑来到一间木屋前,张春华停下步子,转身对谈笑道。 愣了一下,谈笑下意识道,“张夫人不一起进去吗?” “他的事情,他自己做决定,我不会多加干涉。”嗤笑一声,张春华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丝毫不给谈笑多留说话的余地。 看着那道身影,谈笑眸子闪了闪,张春华是她难得一见的睿智的女子。 有的女子聪慧,但是不够睿智,张春华却是一个二者兼备的女子。 谈笑轻叹了一口气,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夫人,五官中郎将走了……”屋子里,蹲在地上的男人头也不抬的道,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眉头一挑,“是你?” “五官中郎将还没有走。”谈笑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如临大敌的男人。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男人,成为了三国最后的赢家。 “哦,我……我就是。”司马懿脸色变了变,手指绕着圈圈,一双眸子转动得飞快。 谈笑看着他刚刚蹲着的地方,哪里有一只小小的乌龟正在缓慢的爬动着。 “这只龟叫什么名字?”谈笑幽幽一笑,走向那只龟,似乎没有看到司马懿脸上的局促与尴尬。 司马懿轻轻咳嗽一声,转过身来道:“心猿意马。” “心猿意马吗……好名字。”谈笑点了点头,果然又跟她看的野史相似,这倒还真是是有意思。 将爬到自己脚边的乌龟捏到掌心,司马懿眯了眯眸子,“随便取的。” “所谓心猿意马……心猿不定,意马四驰,如司马大人这般心性坚定之人,又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呢?还是说,司马大人其实早已经心猿意马了?”谈笑看着那只在司马懿手心里扑腾着四肢的小乌龟,嘴角勾了勾道。 “你是来为五官中郎将当说客来了?”司马懿将小乌龟放在一旁的陶缸里,转过身道。 谈笑点了点头,“我如果说不是,岂不是显得自己过于没有诚意。” “那便请回罢,公子的心意我知,但是仲达无意于此。”司马懿摇了摇头道,话里带了几分唏嘘,“不过有你在他身边,或许大事可成。” “司马大人说笑了,我就是一个女人罢了。”对于司马懿这么说,谈笑不尽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她便笑了,摇了摇头道。 司马懿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矍铄,神色略沉,“五官中郎将突然盯上我,不是你说的?” 就这么一下,谈笑突然有种感觉,自己或许明白为何司马懿有狼顾之相之说了。 这样带着逼视的眸子,着实让人不怕都难。 “你们都是当局者迷。”谈笑叹了一口气,“而司马大人之才,只是公子不知道罢了。” “你是局外人?”司马懿反问。 “不是局内人。”谈笑答,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或许明白,司马大人为何不愿意帮五官中郎将。” “为何说我不愿意帮……”司马懿眉头一挑。 “司马大人请听我说。”谈笑轻笑一声,打断了司马懿的话,“方才尊夫人与我一同过来时,对我说了一句话,问我可知道“悔教夫婿觅封侯”,这句话不知道司马大人有何解说。” “女子害怕丈夫功成名就抛妻弃子。”司马懿目光眯了眯道。 “这只是其一啊……还有其二,我以为是因为怕丈夫仕途不顺,反而惹来杀身之祸。”谈笑接着道,“尊夫人我想她想的该是我所想罢,而司马大人,亦是如此。” 谈笑说完这句话之后,司马懿便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五官中郎将想要成事,很难。” “是很难。”谈笑笑了一声,点头,“所以才想请司马大人来助一臂之力不是吗?” “我何德何能。”司马懿嗤笑一声。 “有你就能够成。”谈笑坚定道。 “司马大人之所以不愿意帮五官中郎将,无非是他在丞相那儿向来不讨喜,但是司马大人可曾想过,但凡他成就了,你便是大功臣。”谈笑表面上当做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早已经紧张得不行。 这可是谈判啊……真正轻松的可不是她,她只能够靠着之后的发展事情来揣摩眼前之人的心思。 但是事实究竟是怎么样,中间又经历了哪些不为人知的波折,谈笑其实是心里最没有底的一个。 “司马大人若是觉得子建公子可行,可子建公子身边已经有了同他志趣相投的杨德祖,司马大人再去,不觉得会受杨德祖的排挤吗?一山不容二虎,司马大人应该很清楚这个道理。”看着司马懿脸色有些许变化,谈笑趁热打铁道。 司马懿哼了一声道:“我没有说过要去子建公子那儿。” “司马大人当然没有说过,至于是否想过,那么就只有天知地知,司马大人知道了。”谈笑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你这个说客,当得还挺有意思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司马懿突然笑了道。 摇了摇头,谈笑叹息道,“若是真的有意思,司马大人早就被我说服了。” “但是你可知我父亲是汉臣,我兄长乃是丞相手下之人……”司马懿眯了眯眸子,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令尊与令兄皆是良臣,但是司马大人得记得,良禽择木而栖,不选择……不代表就安全了。” 司马懿的父亲,司马懿的兄长,司马懿的弟弟……有哪个又是如今籍籍无名之辈? “不选择,不代表安全了。”司马懿呢喃了几句,最后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我明白了。” “那司马大人……”谈笑心里一喜,忍不住直接站起身来。 “还请姑娘告诉五官中郎将,仲达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司马懿也跟着起身。 “别……”谈笑立马挡住司马懿的举动,嘴角抽了抽,“你莫要说我跟你说了什么,待会儿你过去了还得告诉他说,你没有见过我。” “姑娘这是为何?”司马懿眯了眯眸子,似笑非笑。 看到他眼里的神色,谈笑突然有些觉得眼前这个人其实什么都早就已经想好了感觉。 “你明明知道是为何。”谈笑撇了撇嘴道。#####求评论,求月票,求推荐钱,各种求,求各种砸!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终于如愿以偿 夜幕渐垂,司马府门口,曹丕的马车停在那儿,马儿被马车夫解开到一旁依旧在悠哉悠哉的吃着草。 不一会儿,几道身影自司马府出来,为首一人脸上带着笑意,明显是心满意足。 曹丕顿下步子,朝身后的一人微微一笑,点头道:“仲达不必相送,夜深了,回去罢。” “那微臣恭送五官中郎将!”司马懿恭敬地行礼。 “嗯。”曹丕轻笑一声,一把拉住谈笑的手腕,二人上了马车。 马车外面已经是星辰灿烂,马车里头更是昏暗,但是即便是如此,谈笑还是能够感受到男人的喜悦。 轻轻咳嗽一声,谈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怎么样,他可是答应公子了?” “你觉得呢?”曹丕挑了挑眉头,黑暗中眸子里多了几分深邃。 “我……我不知道啊。”拍了拍自己的衣袖,谈笑嘿嘿一笑,“之后我不是没有在公子身边嘛……司马府的路线不好分辨,我这不是迷路了嘛。” 曹丕嗤笑一声,伸手在谈笑额头上一弹,“当真是迷路了?” “啊……是啊。”谈笑嘿嘿一笑,暗暗皱着眉头吃痛的揉了揉额头。 这曹丕下手没轻没重的,弄得她差点儿眼泪都掉下来。 “罢了,迷路便迷路罢。”似乎对于谈笑的话有些无奈,曹丕摇了摇头,“今后还是莫要随便走动。” 虽然曹丕的话她能够听得出来明显是不相信自己,但是既然曹丕给了自己台阶下,她当然是得顺坡下驴了,“是,我记得了。” 曹丕眯了眯眸子,闭上了眼睛,嘴角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的弧度。 今日在司马府,他之后和司马懿谈了什么恐怕谁都想不到…… “阿照,为何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好像知道所有的事情?”突然,曹丕睁开了眸子,定定地看着谈笑。 呼吸一窒,谈笑有一瞬间的错愕,就仿若自己被这个男人看透了一般。 但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嘿嘿一笑道,“公子你说什么呢,我要是有这个本事……能够在你的府里待这么多年。” “那你又为什么突然要显露自己的聪明才智呢?”曹丕反问道。 “活命啊。”谈笑撇了撇嘴,说得颇为正色,“我如果那个时候不让公子知道我有利用价值,那公子可能真的会杀了我罢,不管是哪种生存方式,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不是吗?” 难得的,这一次曹丕居然没有反问,反而朝她点了点头,“不错。” “可是阿照,你知道你这句话其实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吗?”然而,就在谈笑刚刚松懈下来,曹丕的一句话又让谈笑惊在了当下。 谈笑眸子闪了闪,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脸去,“公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不是很明白……”曹丕叹了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但是他知道,身边的这个女人,他不能够让她离开自己,“罢了,不明白就不明白,你只需要记得,你如今是本公子的人了,若是你背叛本公子,定然让你生不如死。” 曹丕的语气一开始还很是随意,到了最后四个字之时,却是变得格外的森冷,阴沉。 谈笑听在耳朵里,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最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公子,郭照这一生都只会为公子着想,若是公子不信,郭照可以起誓。” “本公子不需要你的誓言,你记住就好。”语气又变得缓和起来。 谈笑微微一笑,将头靠在了马车上。 曹丕这个人……其实还是有人情味的。 马车幽幽的往来时的路行驶,时不时惊扰了一片鸦雀,而此刻的司马府,司马懿看着坐在榻上的妻子,眸子闪了闪。 “春华……”司马懿唤了一句。 “莫要唤我。”张春华眉头挑得老高,根本就不转头看司马懿。 “春华……”司马懿又唤了一句,往前走了几步。 “司马仲达,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不掺和不掺和,如今你和曹丕倒好,你一天之内就成为了他的心腹了?”张春华哼了一声,在桌上拍了一掌道。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坐在了张春华身边,一把搂住了妻子,“春华,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亦是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思量……我不想在夹缝中求生存,汉室终究是保不住了,到头来,这天下只会是曹家的……” “那我们安安静静寻一处地儿过余生不好吗?”张春华似乎啜泣了一声,语气带了几分低沉。 司马懿身子一颤,用力的抱住了张春华,“春华,我又何曾不愿意这样?但是从曹丕第一次来了咱们家,我就必须得表态了,墙头草……是活不久的。” 一把拍开拥住自己的手,张春华哼了一声道:“那你之前不也说曹丕不行的吗?” “他之前是不行,但是他现在做的事情,却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司马懿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妻子的话,只是那眸子里的神色多了几分深邃。 “怎么说?”张春华挑了挑眉头,转过头来盯着司马懿。 “今日是你带他身边的那个女人过来的吧?”盯着自己的妻子,司马懿哼了一声道。 “我……”张春华呼吸一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谁让你拿我做挡箭牌。”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话里带了几分无奈,仰身躺了下来,“那你也不能够拆为夫的台啊。” 如果没有见到这个女人,或许他还不会掺和进去咯。 “夫君……仲达……”一看到司马懿这样,张春华眸子深处闪过一抹焦急,伸手推了推司马懿,“是不是我……” “不是你。”翻身坐起来,司马懿一把拉住张春华的手,“便是今日不曾见着,也总有一日会见着的,不过那个女子……我似乎有点儿看不透她。” “怎么说?”张春华呼吸一窒。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肯定。”司马懿眯了眯眸子,“肯定我一定会答应,也似乎肯定曹丕一定能够赢过曹植。”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甄夫人初临蒹葭院 蒹葭院里,阿香一边忙活整理着手里的丝绦,一边时不时的拿眼去瞧那正坐在秋千上荡啊荡的人,“阿照,你前几日跟二公子出去一天所谓何事啊,到现在都不愿意和我说。” 谈笑双手拉着秋千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又冲了出去,之后又回到了原地。 在那天成事之后,第二日曹丕问她要什么赏赐,她索性便央求了曹丕让人给她在蒹葭院安了一个秋千。 虽曹丕觉得这种事情算不得是赏赐,但是于她而言,在这种无聊的生活中,荡荡秋千吹吹风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至于阿香的询问…… 谈笑勾了勾唇角,“阿香,你不会想要知道的,不要多问了,好好整理你的丝绦,免得过会儿青玉过来看到了又得说你了。” “阿照,你都一点儿都不帮我的。”阿香哼了一声,一点儿都不客气的埋怨谈笑。 坐在秋千上,谈笑不由叹了一口气,阿香这样的性格,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想去也只能够说这个丫头心眼太大了…… 不过她还真不想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也太孤单了不是? 谈笑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有任务在身,她还真的想要好好感受一下这样的生活,悠哉悠哉,惬意非常。 青玉一进来院子,便看到谈笑嘴角带笑一副什么都不愁的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之后瞪了阿香一眼,轻轻咳嗽一声道:“郭夫人,甄夫人来了。” “甄姐姐?”脚尖一点,堪堪将秋千刹住,谈笑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惊喜,“我过去接她。” 说完,谈笑便往前院跑。 看着女子的背影,青玉皱了皱眉头,为何她有种感觉,郭夫人听到甄夫人过来了的消息后,比听到公子来了还要欢喜? 这两位夫人之间……难不成还真的能够…… 想起甄夫人,青玉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色,她是公子派过来照顾郭夫人的,但是她只会是公子的人。 “甄姐姐!”谈笑一路跑过去,走到甄宓面前堪堪停下,脸上的笑容看得甄宓都微微一愣。 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子的笑容跟灿烂,很真实……自从到了这儿之后,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笑容了。 眸子闪了闪,甄宓轻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给谈笑点了点额头,“郭妹妹跑得这么快作甚,看看都沁汗了。” “姐姐来了我高兴啊,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再寻个时间去见姐姐,又怕姐姐觉得我叨扰,这才矜着呢。”谈笑嘿嘿一笑,看着眼前的美人眼里带了几颗星星。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她也当真是觉得眼前的女子美得着实是让人难忘啊。 上一次在屋里看到的还没有发现甄宓的皮肤这么的好,今日在阳光下看着,简直就是自带光圈。 “你这么说来,倒是让我放心了。”甄宓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还怕叨扰了你呢。” “不叨扰,甄姐姐什么时候想来都行。”谈笑立马摇头道。 “蒹葭院……”甄宓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匾额,又看着谈笑,“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二字配郭妹妹,还真是最为恰当了。” “啊?这个……”听到甄宓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这几句诗,谈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按理说,妻子看到丈夫别的女人的院子上有蒹葭二字的时候,不应该觉得心里不舒服吗? “怎么了?”甄宓挑了挑眉头。 谈笑眸子闪了闪,捏了捏指头抬起头看着甄宓道,“这个是公子提的。” 她想要看看眼前这个女子,对于这句话是否会有一丝丝的动容。 然而,甄宓的表现却终究让她失望了,只见女子从容的一笑,脸色淡然,目光坦然,“我知道这个是公子亲自提的字,以前这儿……并不叫蒹葭院。” “这……这样嘛。”谈笑愣了一下,忍不住讪讪一笑,她还真的不知道这回事。 “怎么妹妹打算和我就直接在这儿说吗?”看着谈笑脸上的尬色,甄宓浅笑一声道。 被甄宓这么一提醒,谈笑才发现她们几个人居然是站在门口说了这么久的话,饶是谈笑都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请。” 待得到了屋里之后,谈笑看到早已经在里屋的青玉嘴角不由撇了撇,她知道这个青玉是曹丕的人,所以也一直有什么事情都避着她,如果自己以后要和甄宓走近,这个青玉肯定是不能够在身边待近了的。 “青玉,你去将我屋里的那罐用白玉兰花瓮装了的茶叶取过来罢。”谈笑让甄宓坐下,看了一眼青玉,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郭夫人我去取就……”阿香一听,立马接话道。 “你这么毛手毛脚,我怕你失手打了茶叶得挨板子。”不等阿香说完,谈笑眉头一挑,难得话里带了几分低沉,“青玉,快去取来。” 这个阿香……平日里也没有见她这么积极啊。 青玉眸子闪了闪,看了一眼甄宓,又看了一眼谈笑,最终点了点头。“喏。”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甄宓垂下了眸子并不去看青玉,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青玉投过来的目光。 待得青玉出去之后,甄宓微微一笑,看着撇嘴的阿香摇了摇头道,“郭妹妹你这屋里,倒是有十分的人气味。” “姐姐那儿的氛围也是不错的,菡萏二字不仅符合姐姐的气度,和姐姐院里的修竹更是二者交相辉映。”谈笑接话道。 “什么气度?”甄宓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菡萏原意是莲花,在我看来,莲花就是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之物,可谓是花中君子,同姐姐一样。”看着眼前的女子,谈笑的确是不想吝啬自己的赞美。 而在谈笑说完之后,甄宓似乎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妹妹太高看我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是莲花,而不是我……” “姐姐何出此言。”谈笑眉头皱了皱。 “菡萏是好,但是我却不是菡萏,我只是能够养出菡萏的那些淤泥,污浊不堪。”甄宓眯了眯眸子,用一种仿若不是在说自己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初次试探心意 “姐姐何出此言……姐姐,甄姐姐?”谈笑惊了一下,莫名的觉得甄宓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她的心性中带了几分悲凉。 然而,说完那句话的甄宓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让人捉摸不透,直到谈笑连续唤了两声才反应过来。 “我……”甄宓回过头回以谈笑歉然一笑,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话。 “郭夫人,您要的茶叶奴婢给您取过来了。”青玉将白玉兰花瓮端在手里,朝谈笑点了点头。 有些好笑的看着青玉,谈笑忍不住摇了摇头,“沏茶罢,端过来难不成放着吗?” 这是又打算让她走了,这般明显的态度,让青玉不由皱起了眉头,但是最终还是点头出去了。 “郭妹妹……”甄宓嗤笑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谈笑。 “甄姐姐若是不介意,可以直接唤我阿照。”眸子闪了闪,谈笑撇了撇嘴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 她知道甄宓看出了她刚刚特意将青玉赶出去的举动了。 “我也和你一样,但是我却不能够如你这般直白。”甄宓垂下眸子,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朝门口处望了一眼。 谈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她带过来的两个侍女,方才进屋时,甄宓便让她们在门口守着了。 难不成……这两个人是和青玉一个性质的? 那甄宓这也太…… “阿照,不管你相不相信,其实有了你之后,我是开心的。”突然,甄宓一把握住谈笑的手,看着她的眸子直勾勾道。 谈笑先是愣了一下,想要收回手去却发现甄宓似乎用力的抓紧了她,当即有些吃惊。 甄宓这句话里头,似乎话里有话。 “在没有你之前,公子脸上的笑容甚少。”甄宓拉着谈笑的手,继续道,嘴角露出一丝丝笑容,“但是在最近,我能够看得出来,公子心里的欢喜。” 听着甄宓这么说,谈笑心里有些尴尬,她知道曹丕这几天欢喜是为什么,完全是因为司马懿答应帮他了啊,可是这句话她不能够告诉甄宓吧? 更不能够告诉甄宓,自己和曹丕根本啥事情都没有啊…… 所以说,有时候思考的角度是十分重要的,谈笑若是没有想到这个点,而是换一个方向考虑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就会有不同的思路。 “甄姐姐,公子他对你不好吗?”谈笑想了想,突然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道。 “他……”被谈笑这么直白的一问,甄宓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道,“挺好的。” “甄姐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谈笑看着甄宓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或许就立马能够弄清楚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青玉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眸子闪了闪,轻轻咳嗽一声,上前道:“茶来了,二位夫人请用茶。” 甄宓欲言又止的话就这样顿在了喉咙里,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端起那毛尖也觉得索然无味。 而之后的甄宓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索性说了几句之后便回去了。 看着甄宓背影,谈笑莫名的有些唏嘘,甄宓似乎比她想象中的心思还要深沉一些。 隐隐的,谈笑也有了一个感觉,或许甄宓也是不甘心的……只是这种不甘心不是对她,而是…… 如果真的是自己所想像的那样,谈笑突然心里再度涌上一股悲戚,不管是甄宓还是曹丕还是曹植,他们都应该得到自己最好的。 甄宓走了,青玉退下之后,阿香瞬间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一把拉住了谈笑的胳膊,嘿嘿道:“阿照,我以为甄夫人来了之后会给你脸色看呢。” 眯了眯眸子,谈笑嗤笑一声,“为何这么说,甄夫人为人和善,怎么会随便给人脸色看。” “这不是应该公子这些日子都留在蒹葭院嘛。”阿香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道,“阿照你当真不介意甄夫人。” “为何要介意?”谈笑眉头一挑。 “奇怪。”阿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和甄夫人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对她没有敌意,她对你反而似乎有种感激之情。” “什么感激之情?”谈笑脑海里闪过一丝精光,下意识的拉住阿香的手,如果不是她一个人会有这种感觉,那么甄宓她的就是真真切切的流露出来了这样的情绪。 “感激之情就是感激之情啊,还有哪种感激之情,感激之情不就是因为帮助了别人,才会有的感情吗?”阿香皱着眉头,看着谈笑的目光带了几分微妙。 为何她有时候觉得阿照傻了许多啊…… 而阿香这句话却让谈笑瞬间有种醍醐灌顶之感,是了……因为她帮了她,她才会有这样的情绪,可是自己在哪里帮了她? 难不成是因为让曹丕最近开心了,她也跟着开心?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啊。 谈笑一时间没有想明白,等到她绞尽脑汁差点儿想明白的时候,曹丕却突然回来了。 “甄宓今日到你这里来了?”一进蒹葭院,看到谈笑的第一眼,曹丕的目光似乎多了几分阴鸷。 “嗯。”将自己所有的心绪收敛,谈笑点了点头,“上次我过去的时候,和甄姐姐说她若是有空可以来我这儿走走。” 曹丕嘴角抿了抿,沉默了一会儿道:“她可有说什么……” “啊,她……什么也没有说。”脑海里快速的过了一遍甄宓跟自己说过的话,似乎没有几句是能够复述给曹丕的。 “今后若是无聊,府里的各个地儿都可以转,但是最好少去菡萏院那边。”听到谈笑的回答,曹丕倒是没有再多深究,只是不由哼了一声吩咐道。 “这是为何?甄姐姐她挺好的啊,我同她说话觉得很舒服。”谈笑眸子一闪,当即上前拉住了曹丕的衣袖,有些急切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曹丕的心结 若是曹丕限制自己跟甄宓来往,那她还怎么样可以探寻其中的秘密,那她任务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够完成得了。 “你……”一看到谈笑的举动,曹丕脸色瞬间变得更阴沉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阿照,你是本公子的人,本公子把你看做与后院的那些女人不同。” “多谢公子厚爱。”谈笑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眸子,“可是这与甄姐姐来往没有什么关系。” 谈笑这句话说完,曹丕的呼吸顿时一窒,眸子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森冷,“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 曹丕的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但是倒了最后还是没有说全,只是抓着谈笑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吩咐道,“青玉,今后的蒹葭院不得再让旁人进来,若是再让人随意进来了,你便不需要留在府里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谈笑听着他的吩咐,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了眸子。 然而曹丕似乎失去了理智一般,继续吩咐道,“还有,郭夫人若是再出蒹葭院,你都必须得跟随,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待本公子回来一一如实禀告。” 谈笑愣愣的看着曹丕,嘴角抽了抽,“公子,你这样做和圈禁我有什么区别?”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怒了眼前之人,才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亏她以为这个任务是最好做的,现在被曹丕这么安排,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你若是发誓不见甄宓,本公子便解了这个命令。”曹丕冷笑了一声道。 “甄姐姐和我都是公子你府里的人,何故要如此?”谈笑瞪大了眸子,用力的挣脱了曹丕的禁锢。 曹丕看着谈笑,重重地哼了一声,“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女人,本公子宁愿不要!” “公子!”青玉惊呼了一声。 而说完这句话的曹丕,也似乎愣住了,嘴角抿了抿,眼神中恢复了几分清明,没有了刚刚的疯狂。 “公子,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谈笑眸子一眯,忍不住再度抓住了曹丕的手。 看着曹丕的眼神,谈笑觉得自己能够从里面看出痛苦,挣扎,恨意……无数的负面情绪交杂在一起,以至于她甚至不知道最深处是否有些爱意。 “够了。”挥开谈笑的手,曹丕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清明,眯着眸子看着谈笑,曹丕点了点头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本公子的人就够了,不要再让本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 说完,曹丕在谈笑目瞪口呆之中转身离开。 看着曹丕的背影,谈笑莫名的觉得那道身影里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心里如同被某个东西触动了一般,这个样子和甄宓离开的时候莫名的有些相似。 “郭夫人,今日公子说的话,还请您莫要放在心上,只是公子的命令,还请您记住。”青玉脸色复杂的看着离开的身影,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谈笑面前道。 “什么话不要放在心上,什么话又是要记住的,青玉……你想要重复告诉我一遍吗?”冷笑一声,谈笑看着青玉,目光里带了几分嘲弄。 “郭夫人比奴婢聪明,这些话不需要奴婢告知。”青玉并没有半点儿惧怕或者沉默,反而大大方方地迎上了谈笑的打量。 “是你把甄夫人今日过来蒹葭院的事情告诉公子的?”谈笑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知道青玉说的意思,她不过是想要警告一下这个人罢了。 然而……曹丕身边的人,又哪里有这么好惹。 只见青玉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整个府里的人都是公子的人,郭夫人做的事情并不需要奴婢告诉公子,只要公子想知道,他会清楚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从蒹葭院里出来,曹丕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侍从,嘴角抿了抿,最后落了一声,“去菡萏院。” “是。”身后的随从愣了一下,心里带上了几分犹豫,公子这一去菡萏院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毕竟公子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进过菡萏院了。而这一次去……看到曹丕的眼神,随从不由在心里打了一个颤。 甄宓回到蒹葭院,从案上拿了一卷书,看着一会儿之后突然皱了皱眉头,转头问向身边的侍女,“欢语,睿儿呢?” “回夫人的话,小公子去后院玩了。”侍女恭敬应道。 甄宓叹了一口气,“去了多久了?” 欢语皱了皱眉头,回道,“已经约摸有半个时辰了,可要奴婢将小公子带回来?” 手里的书卷也是索然无味,甄宓嗤笑一声,将其放回了原处,“索性我自己去唤他回来罢。” 然而,不等甄宓踏出菡萏院,前面一道疾驰而来身影便将她挡在了原处。 “你还想要去哪里?”曹丕目光阴沉的看着眼前一身白色衣裳的女子,目光里隐隐有了怒火。 “见过公子,妾……”甄宓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反应过来,福身见礼之时,却被人一把拉住胳膊往屋里带去。 将人一把推在榻上,曹丕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阴沉,“你还想要去哪儿?” “妾想要去将睿儿带回来。”吃痛的从榻上起身,甄宓顾不得自己被撞痛的手脚,“公子为何如此动怒。” “将睿儿带回来?你还知道管睿儿?”曹丕冷笑一声,冷冷地看着谈笑。 甄宓愣了一下,目光复杂道:“睿儿是我的孩子。” “可是你在怀着他的时候不是还想过要杀了他吗?”一听到甄宓这么说,曹丕更是目光阴沉了下来。 “那只是一个意外!”甄宓难得的目光也变得急切了起来。 “意外……”嗤笑一声,曹丕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想要本公子的孩子。” “我……”甄宓呼吸一窒。 “够了!”挥手挡住甄宓,曹丕眯了眯眸子,“你今日去蒹葭院说了什么?” “我只是去看看郭美美,如今公子有了她,她又是如此的惹人喜欢,我为公子很开心。”甄宓垂下头道。 “是吗?为我开心?”曹丕冷哼一声,一步一步逼近不远处的人,“当真是为我开心?可我为何觉得你这是在为自己开心呢,你是觉得我不会再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你今后就有机会去私会情郎了罢?” 第一百九十九章 圈禁甄宓 “公子!”听到曹丕这么说,甄宓不由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出了声来,看着曹丕的目光带了丝丝痛苦。 然而此刻的曹丕哪里听得进甄宓所言的话,目光冷冽道:“怎么不准我说吗?你能够做出这些事情来,还不敢让人说道了?” “自嫁公子之后,我已经没有二心。”甄宓看着迫近自己的男人,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眼里的泪水不掉下来。 她是不爱眼前这个男人,但是在成婚之后从未背叛过他,哪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自己。 她知道自己生存不易,亦是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够对大家都好,更何况她如今有了孩子…… “背叛只需要一次。”曹丕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把将其抬了起来,四目相对,“甄宓,而你对我的背叛,足够抵别人的千万次!” 甄宓眸子闪了闪,眼里的痛苦又多了几分,心里的伤痕也深了几道。 “公子若是如此说,甄宓……无话可说。”忍住内心的苦涩,甄宓闭上了眸子,“只是公子不管怎么对我都行,睿儿立马就要回来了,还请公子顾及一下睿儿。” “睿儿……睿儿跟着你,只怕是要变得与你一样。”想起这个跟自己不亲近的孩子,曹丕的心也收缩了一下。 这个孩子见了自己并不亲厚,若非是因为他的母亲,他又怎么可能会如此? 甄宓苦笑一声,“那公子想要如何?” “从今日起,你便不要再出菡萏院了,至于睿儿……从今日起,你也不必要见了!”曹丕看着甄宓,眼里闪过一抹冷笑,残忍的道。 甄宓内心一颤,忍不住一把拉住了曹丕的袖子,“不行!” 她可以忍受不出菡萏院,但是她不能够忍受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若是没有孩子,她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不行?”拂开袖袍,一把将人拂在地上,曹丕嘴角勾了勾,“甄宓,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说不行吗?” 看着这个样子的曹丕,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一滴又一滴,如同那断了线的琉璃珠。 美人垂泪,惹人怜惜。 然而对于此刻的人来说,却只有快意。 “不行,我要进去!” “小公子,你不能够去!” 两道争执声突然在门口响起,甄宓脸色大变,不等她说话,一道身影已经冲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不许欺负我娘!”小小的身影抬起头,目光倔强看着比他高了两倍之余的人。 “曹睿!”曹丕脸色再度一沉,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 只见孩子眸子闪了闪,扑腾一声跪了下去,垂下头道:“父亲,孩儿知错,但是请父亲莫要责罚母亲。” “从今日起,你便不要再留在你菡萏院了。”曹丕目光稍微缓和了一下,哼了一声道。 说完,曹丕朝外面喝了一声,“曹勤,过来带小公子走!” 只见随着曹丕一同前来的随从虽然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一把拉住地上的孩子,“小公子。得罪了。” “不行,我要跟我娘留在一起!”被人扯住了胳膊,孩子瞬间激动了起来,拳打脚踢的挣扎。 “小公子……”曹勤虽是曹丕身边的人,但是也不敢对曹睿真正动手,只能够一边安抚一边动作,“莫要再惹公子生气,过几日便能够好了。” 曹睿用力的扭动,狠狠地瞪着曹勤,“不要,我一刻也不要离开我娘!” “曹睿!”曹丕的脸终究是冷了下来,用力的扯住了曹睿的胳膊,“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离开我娘亲!”孩子狠狠地瞪了曹丕一眼,那眸子里竟是带了几分仇恨。 被孩子这么一看,曹丕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把揪住了曹睿的胳膊,将其狠狠地推向甄宓,“你看看你生出来来的好儿子!” “娘……娘你没事吧……”孩子一碰到甄宓,立马扑腾进了母亲的怀里,眼泪也瞬间滚了出来。 “睿儿,睿儿……母亲没事。”甄宓呼了一口气,伸手抱住曹睿,也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方才的一切,她只能够看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无济于事的痛苦……着实是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公子,睿儿还小,还请你看在他不懂事的份上,莫要怪罪于他。”将孩子搂在怀里,甄宓抽泣了一声,双眼早已经红肿得如同一个胡桃。 曹丕看着甄宓,点了点头,后退了一步,指着两个抱在一起的人道,“曹睿,我给你一个选择,你是要跟你娘一起永远不出这个菡萏院,还是今日跟我出去!” 孩子趴在母亲的怀里,呜咽着摇头,声音却是万分坚定,“我不要离开我娘亲,我要跟我娘在一起。”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与你娘待一块罢,永远不要踏出这个菡萏院!”曹丕冷笑一声,看着抱在一起的娘俩,只觉得满身的鲜血都在此刻变得沸腾起来,怒火滔天。 “曹勤,从今日起,给我封锁菡萏院!谁敢随意进来,直接打杀!”眯着眸子,曹丕吩咐完这一句,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浑身一颤,甄宓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背影,嘴角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再说出求饶的话来。 她与他之间本就是一场错误,是她耽搁了他…… 可是曹睿没有错,曹睿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够这么狠得下心肠。 “夫人,奴婢说了让你今日莫要去蒹葭院,您为何不听啊……”曹丕走了之后,在门口侯着的侍女上前来,跪在甄宓面前泣不成声道。 “便是不去蒹葭院,他又能够待我好嘛?”甄宓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欢语,我与他之间,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是公子之前也从来未曾这样对你啊,若非是蒹葭院里的……” “够了欢语。”甄宓转头看着她,目光里带了几分逼视,“你若是不愿意在菡萏院待着,大可以离开,莫要再多言!” “夫人,奴婢知错了。”噗通一声跪下,欢语眸子闪了闪,急得眉头都蹙了起来。 “那这样的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甄宓呼了一口气,闭上眸子道,“我谁都可以不要,但是谁都不要来伤害我的睿儿。”#####最近几天工作太忙,没有及时更新,还请原谅。 第二百章 殃及池鱼 “公子今日所为,怕是会伤了甄夫人的心。”凉亭里,曹勤看着站在栏杆旁边看着湖面的男人,垂了垂眸子恭敬道。 虽是恭敬,但是话里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劝慰。 “伤心?”曹丕眉头一挑,话里无不讽刺,“你是说她会伤心?她的心根本不在本公子身上,如何伤得了。” “可是公子,自从夫人嫁给你之后,并未再生出二心,公子今日所为,可是因为在丞相那儿……” “够了!”袖袍一拂,曹丕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曹勤,“你跟在我身边多年,知道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你若是想要为她求情,那便莫要跟在我身边。” “公子恕罪,属下觉无二心于公子,只是属下以为……小公子如今已经知事,又颇为尊敬喜爱甄夫人,公子如此对甄夫人,怕是会让小公子对公子生出嫌隙。”噗通一声跪下来,曹勤看着曹丕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无奈。 每每一到甄夫人的事情上,公子便总会失去理智,甄夫人可怜,但是公子何尝又不可怜? “生出嫌隙那便是其母之罪,再说,我难不成就只有他一个孩子了吗?”嘴角抿了抿,曹丕一掌拍在栏杆上。 许是上面传来了震动,栏杆底下的鱼儿瞬间一哄而散,平静的湖面荡漾出圈圈的水波,如那人的心事,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公子所言,属下……”曹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怎么都劝说不了了,只能够无奈的摇头。 好在,手脚麻利的小厮过来解了当下的困境。 “仲达来了?”听到小厮的禀告,曹丕眉头一挑,眸子里闪过一抹欣喜,眼底的愤怒在刹那间淡下去了几分,“快请!” 看着曹丕的背影,曹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今日之事……不论是郭夫人还是甄夫人,都是被殃及的池鱼。 只不过很明显的是,甄夫人那儿,公子是当真一点儿都没有讲究情分了。 前厅,司马懿坐在站在中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深邃。 墙壁上所画的是一匹马,一匹瘦马,马鬃颇为稀疏,画面似乎还有疾风,风吹得马鬃飞扬,那马在长嘶,似乎能够让人听到风声中的嘶吼。 看着这样一匹马,司马懿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感触,这匹马并不甘心于此…… “仲达!”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瞬间收回了思绪。 司马懿转身,恭敬地朝来人行礼,“下官见过五官中郎将。” “仲达不必多礼!”一把将司马懿扶起来,曹丕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喜色,“仲达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司马懿眯了眯眸子,压低了声音道:“听闻今日丞相心情很是不好?” 曹丕身体一震,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晦涩了几分,最后抿了抿嘴角,“嗯。” 丞相心情不好这只是司马懿的措辞,究竟情况如何,恐怕只有他和子建二人才清楚。 今日他……在父亲面前被训斥,以至于在子建面前没有脸面,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故而公子此刻很是生气,想着如何才能够搬回一局是吗?”司马懿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曹丕,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 他能够理解曹丕的心情,故而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他的府上,目的就是想要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一盘葡萄而已……”曹丕冷哼了一声,目光里颇为不屑,“父亲他却说我的行为如匪,不如子建君子,君子是什么样子的?君子是那种一天到晚觊觎自己兄嫂之人?” 一通话说完,曹丕还在气头上,司马懿却是愣住了,这是扯到了……感情私事啊。 怪不得眼前之人会发如此大的怒火。 “公子,没有确凿的把握,不可随意诉说,否则这才真的是非君子所为了。”司马懿眸子闪了闪,劝说道。 曹操本就不喜这个儿子,若非如此,也不会以这么一件事情就批判曹丕,但是更多的……或许是为了打压,毕竟最近眼前之人的风头有些盛。 不过至于曹丕所言的那什么“觊觎嫂子”的话,司马懿并不想多做掺和,毕竟这是曹家的家务事。 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安抚曹丕,不让他做出什么更加让曹丞相厌恶之事。 “仲达所言,我知其意。”曹丕脸色变了变,最终点了点头道。 “公子知道就好,今日仲达前来,主要是想要告诉公子最近可要好生收敛秉性,无论什么事情,莫要操之过急,亦是要三思而后行。”司马懿看着曹丕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里也终于放心了一些。 然而,曹丕看着司马懿,却从他这句话里头察觉到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当即皱了皱眉头道,“仲达可是还有什么话没有同我说?”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司马懿看着身后的众人,最终叹了一口气,向曹丕上前了几步。 曹丕眉头一挑,当即咳嗽一声,“仲达来我书房议事罢。” 说完,二人一同到了书房之后,曹丕才眯了眯眸子道,“仲达有何话现在可以说了。” “公子知前些日子杨修吃了丞相的一合酥?”司马懿走近曹丕,压低了声音道。 “父亲说他绝顶聪明,能够猜中他的心思。”想到这件事情,曹丕心里顿时又是一个郁闷。 “若是仲达告诉公子,那个含义仲达也知,不知公子会如何作想?”司马懿眉头一挑,轻笑一声。 “你也知?那为何……”曹丕脸色一变,看着司马懿,目光里多了几分不满。 “嘘……”打断曹丕的话,司马懿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此事臣不能够说,杨修可以说,但是杨修此次若是不说,或许比他说了好。” 曹丕瞪了他一眼,“仲达你直接说了就是,怎的跟我也兜圈子。” “今日的公子局势,便是杨修不久之后的局势,只是公子不必担忧生死,他杨修却是……今日公子若是做出过激之事,丞相于杨修之责难,公子便是当真要背下了。”司马懿想起今日在朝堂上曹操对杨修说的那番话,心里隐隐叹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父亲责骂我,其实是因为杨修让他不痛快了?”曹丕瞪大了眸子,咬牙道。 “然也。”司马懿点头。 第二百零一章 甄宓生病,曹操称王 在曹丕下了不许谈笑出蒹葭院之后,谈笑一连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曹丕,更不要说知道此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就在谈笑心急如焚之时,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让几乎是让谈笑脑海里瞬间一炸。 曹操封王了! 魏王曹操已成,那么之后的事情便会越发的形式明朗,曹丕与曹植二人之间的夺嫡将会更加激烈。 曹彰获得军功,曹植夜闯司马门,杨修之死……一连串的消息在脑海里浮现,但是谈笑却很难将其连成串,中间的事件怎么想怎么模糊。 而她还在担心一个人——甄宓。 她知道在她被下了禁足之后,甄宓也被下了禁足令,那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这一个多月会过得怎么样呢? 想要打探甄宓的消息,却是自己都寸步难行,她没有想到曹丕居然当真会狠心至此,居然说到就做到了。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月,虽然没有能够知道外面如今曹丕曹植两兄弟之间的竞争已经如何,但是偶尔从青玉那张时不时露出几分笑意的脸上,谈笑能够猜出曹丕的这一段时日估摸着过得不错。 一日清晨,谈笑还未起床,房门便被阿香从外面推开,气喘吁吁的一把冲到谈笑的床前,“阿照,我打听到了!” “怎么样?”半梦半醒之间的谈笑听到阿香的话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 阿香呼了一口气,瞪大了眸子,话里带了几分可惜,“我打听到了,甄夫人比你还要惨哦,连小公子都被二公子禁止出菡萏院的门了,我听到这个时候,一开始还觉得你挺惨兮兮的,可是一听到甄夫人的遭遇,比你还要凄惨。” “怎么会这样……”谈笑吃了一惊,她知道曹丕下这样的命令是在那一次从自己这儿发脾气去了之后,既然这样说来,那么甄宓岂不是也是受她的连累? “还不止这样。”阿香转头瞅了瞅,似乎在看有没有什么人,发现那门依旧是紧闭着,这才又压低了声音,“阿照,你知道为何我今日听到了甄夫人的消息吗?是因为菡萏院的人说甄夫人……快要不行了。” “不行……不行?!”谈笑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笑,一把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到底怎么回事,把事情说清楚给我听。” “今日我去庖厨得早,听到了菡萏院里负责甄夫人膳食的侍女,她说的……说是甄夫人感染风寒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二公子根本就不听菡萏院的任何事情,她们也不敢出去请人来给甄夫人救治,如今是愈发的严重,便是进食都有些困难了。”阿香越说,声音便越小,眼神也越发的复杂,显然她对于此事也是觉得颇为可怜。 “这不可能……”谈笑惊了一下,甄宓身边有曹丕特意安排的人,那日来菡萏院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若是甄宓写个样子,那些人怎么能够不把此事禀告曹丕。 除非那些人肯定就不想禀告,又或者曹丕早已经知道,却是故意假装不知道…… 不管是哪种答案,都不得不让谈笑倒抽了一口凉气。 人心狠起来,竟是残忍恐怖如斯吗? “阿香,你可有法子帮甄夫人叫大夫过来?”谈笑咬了咬牙,看着阿香,目光里带了几分渴求。 “阿照,你别开玩笑了,虽然我知道你觉得甄夫人可怜,但是公子没有发话,谁敢啊……”阿香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惧怕。 此事太过于可怕,她怎么敢做出来? “不行,我得救她……”摇了摇头,谈笑捏了捏手指,“你去帮我叫公子过来罢,就说我有要事找他商议。” “二公子这几日不在府里,你不必费神了。”就在谈笑拉住阿香的手央求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人目光里带了几分冷色,看着谈笑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嘲讽。 “青玉,你……”谈笑吃了一惊,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听了多少,当即冷冷道,“谁准你直接进来的?出去!”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没用,郭夫人还请好自为之。”青玉也不恼,只是那话里的语气变得更加的冷漠,看了一眼谈笑,还当真就出去了。 “站住!”谈笑眸子闪了闪,哪里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青玉都听到了,而且她明显知晓甄宓那边的情况。 青玉站定,头也不回道:“郭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甄夫人之事为何不告诉二公子?”谈笑眯了眯眸子,她想要求个结论,究竟是哪些人狠心…… 青玉听了这句话,嗤笑一声,转过身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讽刺,“你是因为对公子有用,我奴婢才尽心服侍你,于公子无用又阻扰公子心神之人,还留下干什么?” “所以是你……”谈笑呼吸一窒,忍不住上前,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 “跟我无关,我不管菡萏院之事。”青玉一动不动,目光眯了眯道,“若是你病了,或许我会给你找个大夫。” 说完,任凭谈笑怎么叫她,青玉都再也没有转身,径直离开了里屋。 “怎么办阿香?”皱着眉头,谈笑不禁有些六神无主。 对于这件事情,她不可能视若无睹,但是偏偏曹丕又不在府里,曹丕不在府里……那他去干什么了。 “阿照,你别急,毕竟……你急也没用啊。”看着眼前人这样焦急,阿香皱了皱眉头,拉住了谈笑的手,叹了一口气道:“万一你自己气得生病了,那可怎么办才好?难不成还真的让青玉给你请大夫吗?” 自己生病了请大夫?谈笑身子一怔,脑海里瞬间闪过一抹灵光,是了……有法子了! “阿香,我知道我要怎么做了,你得帮我!”一把反抓住阿香的手,谈笑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咽了咽口水,阿香有些不相信道,“你要怎么做啊,你可不要乱来……” “过来!”谈笑一把拉过阿香,“这样……” 第二百零二章 郭夫人病了 “阿照,不行的!我不答应!”不等谈笑说完,阿香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看着她的目光满是不赞同,“你不能够这样做。” “阿香,没用别的法子了,只能够这样,甄夫人……我必须救她。”苦笑一声,谈笑摇了摇头。 但凡有一点别的方法,她也不会冒这个风险,毕竟……她也是一个怕死的人啊。 不过她不会死不是吗?她只是会进入系统……再陷入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不过看样子她也是死不了的,系统没有阻止,郭照的生命也不是会在这里就结束的。 看到谈笑的眼神,阿香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点了点头,咬牙道:“阿照,你若执意要做,我帮你。” “阿香,谢谢你。”听到阿香这么说,谈笑忍不住喜出望外,用力的一把抱住了她。 阿香看着谈笑,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你跟我道谢做什么……这个府里,恐怕只有你这个夫人还想着要去救甄夫人吧?” 别的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是夜,蒹葭院里的郭夫人身子发热,浑身滚烫如火球,阿香一脸惶恐的拉住青玉,央求她去请一个大夫回来。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病倒了?”青玉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通红,闭着眸子嘴唇干裂的女人,目光里带了几分晦涩。 “青玉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还是快些去请一个大夫给郭夫人看看罢!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都得跟着偿命。”阿香一把拉住青玉的手,目光里满是焦急,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有些不耐的将手从阿香手里抽出来,青玉叹了一口气,“你……等着。” 临走之时又道,“你好好照顾她,我马上回来。” “多谢青玉姐。”阿香抹了抹眼角边的泪水。 待得青玉离开蒹葭院之后,阿香推了推躺在床上的人,“阿照,阿照你怎么知道?青玉去唤大夫了,你可得撑住了啊。” “我没事。”呼了一口气,谈笑睁开眸子,刚刚青玉和阿香的对话她都听到了,现在总算是可以稍微放下心来了。 “还说没事,你现在也是真的病了啊。”给谈笑掖了掖被角,阿香眼里满是心疼。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阿照,为了别人让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也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现在她所祈求的就是阿照能够平安无事,而甄夫人也能够度过难关了。 “你快些过去打探清楚甄姐姐的病情如何。”给了阿香一个笑容,谈笑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只能够强打着精神吩咐。 “我马上就去。”阿香反应过来,暗暗的在心里计算着青玉去请大夫的时间,咬着牙点了点头。 “阿香!”看着阿香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谈笑心里一抽,“仔细你自己的安危。” 这个府里的人……太多的居心叵测,她不想害人,更不想连累谁,但是有的时候,她也无可奈何。 “放心罢阿照,这个府里我熟悉,我知道有一条可以抄近路去菡萏院的路,不会被人发现的。”阿香转过头给了谈笑一个宽慰的笑容,点了点头道。 房门重新被关上,谈笑看着床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个字:烫。 但是此刻,却让她觉得无比的心安。 只是在一个人等待的时候,亦是无比的煎熬,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谈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怎么样?”拉住阿香的手,谈笑笑了笑道。 阿香点了点头,“已经打听清楚了,你放心罢。” “阿香,谢谢你,没有遇到什么事情罢?”谈笑点了点头,拉住阿香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我没事,你放心罢。”阿香轻笑一声,将手抽回来摸了摸谈笑的额头,“更烫了,你还真是……不知道让我如今该怎么说你才好了。” “大夫,这儿……还请快些。”门口传来青玉的声音。 阿香眸子一闪,立马将谈笑的被子掖了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凄切起来,“来了青玉姐回来了,阿照,你可得坚持住啊……” “怎么样?”推门进来,青玉呼了一口气,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当即问向阿香。 阿香摇了摇头,让开了自己挡在床边的身子,“大夫快来看看罢。” 大夫过去之后,立马着手诊断,两个人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 阿香是当真担忧,阿照为了能够让自己病倒,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而青玉,脸上还带了几分怀疑的目光,她在等着大夫的答复。 “这场病来势汹汹,待老夫施针之后,再开两剂药,你们给她煎服下去,经此一夜,看看明日能否好一些。”大夫叹了一口气,松开了谈笑的手腕。 青玉明显惊了一下,面色复杂的看着床上的人,“很是严重?” “这病来势汹汹,怕是需得用猛药,只是不知道这位夫人能否承受得住。”大夫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带了几分疑惑,这个当下……不应该啊。 青玉眉头挑了挑,最终点了点头,“那还请大夫尽力施救。” 大夫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都退出去,留一个人侯着便可,莫要让屋里太沉闷。” “我留下来吧,郭夫人习惯我照顾她了,青玉姐……”阿香看着青玉,眸子里带上了几分祈求。 “嗯。”这一次,青玉倒是没有多说,点了点头便应下了。 “还请你……”大夫看着关上的门,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了针灸正准备让阿香将人给搀扶起来,却见躺在床上的人突然间坐了起来,不由大吃一惊,“你……” “阿香。”谈笑呼了一口气,吩咐了一声道。 “大夫,还请你帮我家夫人一个忙。”阿香点了点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们这是……”大夫大吃一惊,当即有些不知所措。 “大夫,此事不难,不过是请你多开一副药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你若是不答应,便是两条性命都在你手里了。”谈笑呼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可能有些虚脱,但是没有办法……她所能够做的只是这样了。 第二百零三章 想方设法 听完谈笑的话,大夫愣在了当下,他原本只是以为自己深夜过来是要来救治这府里的一位二人,如今看起来,似乎此事还另有隐情? 不过,如果只是多配一副药,倒也不难。 想了想,为了不耽搁眼前之人的治疗,大夫点了点头,“快起来罢,你家夫人的请求老夫答应了,不过不知另一个人的病症,老夫可无法配药。” 这大夫救死扶伤多年,早已经见多识广,一看到谈笑她们两个人的说辞,便知道自己是见不到她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了。 谈笑眯了眯眸子,点了点头道:“阿香,你给这位神医复述一遍。” “老夫不是什么神医,就一个治病的糟老头子……”那大夫听了立马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看着谈笑的目光里明显带上了几分欢喜。 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啊……即便是自己老了不是? “还请您先给我家夫人看看罢。”阿香看着捋着胡子的大夫,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嗯,好……”那大夫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立马着手诊治,待得在扎了几针之后,那大夫看着谈笑的目光微微有些惊疑。 身上被扎几针是十分痛苦的,谈笑抽了一口气,但还是笑着道,“您有什么疑问不妨直说吧?” “你这个……是自己故意弄的吧?”那大夫挑了挑眉头,目光炯炯的道。 谈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不由哑然一笑,“果真是神医,什么都瞒不过你。” “哎,你这是何苦呢?”那大夫得到了证实,目光里却没有多余的欣喜,反而有些唏嘘的摇头。 谈笑苦笑了一声,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叹了一口气道,“您一直都在救人,我也是想要救人,只是我无法像您那样有医术,只能够想别的法子了。” “这样罢,老夫先按照你方才所言给你给一剂药,但是老夫也不能够肯定能否药到病除,不过你若是不怕吃苦,老夫过两日再来一次。”大夫看着谈笑的目光,隐隐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眼前这位女子所言,竟是让他都有些动容。 “如此甚好!”谈笑心里也是一直担忧会没有功效,听到大夫这么提议,当即立马答应了下来。 一旁的阿香听到谈笑这么说,立马倒抽了一口凉气,“阿照,不可!” 难不成她还要把之前的遭遇再经历一遍吗? “我没事。”谈笑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几针下去自己似乎是舒坦了许多,身上心里的灼热感都退了几分,看着她道,“快去煎药罢,否则青玉又得起疑了。” 阿香呼吸一窒,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听到那一句青玉过会儿又要来了,终究只能够红着眼睛斥了一句,“你……你怎么就那么傻啊!” “大夫,还请问您这儿可有现带的药材?”谈笑苦笑一声,朝那大夫问道。 “你是想要……”大夫挑了挑眉头。 谈笑点了点头,她知道大夫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是有,你可否先给我一份,之后的再去让人随你去抓。” “罢,正好老夫这儿带了一些备用的药材。”那大夫定定地看了谈笑几眼,最后叹了一口气。 说完,那大夫便伏案开始写方子,也就在此刻,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进。”大夫看着躺好回到床上的谈笑,失笑摇了摇头,转身之时却又变得无比嗯正色。 青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立马将目光投向那大夫,点了点头道:“陈大夫,如何?” “方子已经开好了,拿了药便快些让人拿去熬罢。”指了指阿香拿在手里的药方,大夫一边收拾着自己手边工具一边道。 “我去罢。”青玉眸子一闪,当即过来拿阿香手里的药方。 阿香看了她一眼,将药方往身后一藏,哼了一声道,“还是不劳烦青玉姐了,我自己照顾郭夫人,经别人的手……我不放心。” 阿香这句话说得可谓是很不客气了,任谁都能够听出里头的意思,但是谈笑闭着眸子在心里笑了。 果然……阿香也不是吃素的。 青玉这个人本就疑心重,但是她性子却是颇为高傲,阿香这么一说,她反而不好意思再多做纠缠。 果不其然,只见青玉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哼了一声,“那便你自己处理罢。” 说完,转身对大夫道,“我送你出去。” “这药还没有抓,拿着一副药方有何用?”那大夫嗤笑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争执。 “你便随着老夫过来抓药罢,横竖方子我记得,何必在乎那一纸?”大夫捋了捋长须,朝青玉道。 “我送你。”青玉点了点头。 “有劳。”那大夫看了青玉一眼,点了点头,最后临出门时,看了一眼屋里的人。 这个世道,能够遇到这样为她人着想的女子,着实是不容易了啊…… 看到身影消失在了蒹葭院,谈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吩咐道:“阿香,快,将药送去菡萏院。” “我知道了,你就自己好好躺着吧。”阿香拿了药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又将方才藏在一旁的药材拿了出来,“你还真是为了她煞费苦心。” 看着阿香埋怨的眼神,谈笑最终只能够抱之以一个抱歉的笑容。 她这么做,并不全是为了甄宓,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啊…… “那大夫说了会拖住青玉一会儿,你不必担心我。”出门前,阿香看了一眼谈笑,宽声安慰道。 “我知道。”谈笑点了点头,“但是不论如何,阿香……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阿香摇了摇头,嗤笑一声道:“以往你也没有这么啰嗦。” 茫茫夜色里,阿香也出了门…… 然而,当阿香再次回来之时,带给谈笑的却是一个足够让她心神俱震的消息。 第二百零四章 劝说甄宓 “阿照,我见到了甄夫人,但是甄夫人拒绝了我送的药。”阿香皱着眉头看着谈笑,眼里满是无奈,隐约中还带了几分埋怨。 她们这般绞尽脑汁想要让她好,哪里知道她到了菡萏院说明了来意,见了甄夫人之后,得到的却是一句蔫不拉几的“生死有命,多谢牵挂。” 这怎么能够让她不生气,不委屈,甄夫人知道她们阿照为了她付出了多少吗? 谈笑现在自己脑袋也有些迷迷糊糊了,身体很烫,根据她的经验,应该是又发烧了。 但是听到阿香这么说,却是着急得不行,更是径直坐了起来,“怎么会……”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这样一句话,说起来竟是有了几分厌世的感觉,俗话说一个若是想活下去,便会有千百种法子,但是若是不想活了,纵使有千百种法子,那也是无济于事。 阿香叹了一口气,将谈笑好好的扶住,给她在背后塞了一个软枕,“真的……阿照,你看看你都做到了这种地步了,要不就算了吧。” “那小公子呢?”谈笑皱了皱眉头,想起那个对甄宓明显是深爱着的孩子,心里有些发苦。 究竟是怎么样的心境,才能够让她愿意放下自己的孩子去求死? “小公子在一旁陪着,不哭也不闹,整个人似乎痴傻了一般。”想起自己看到的情形,阿香眼里终究还是多了几分同情。 “这样……”谈笑呼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到了现在,她也只能够赌一把了。 “嗯?”阿香皱了皱眉头。 谈笑看着屋里的一幅画,目光里带了几分精光,“你给我准备纸笔,我给她写一封信,你帮我明日清早给她侍女带过去。” “你要写什么?”阿香有些犹豫。 谈笑拉住她的手,“你不要管了,你帮我准备纸笔就是,要快,青玉很快就回来了。” “嗯。”阿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过阿照,你也得答应我,如果甄夫人她此次还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再为你送什么了,你也莫要再因为她伤了你自己,都不值得你知道吗。” 谈笑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快去吧。” 阿香说的她何尝不明白,但是但凡是有一丝丝希望她都想要试一下的。 还有曹丕……怎么能够狠心至此,隐隐的,对于曹丕之人,谈笑心里生出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是怜惜,另一方面却是痛恨。 怜惜他的夹缝中求生存与功名,痛恨他的坚决与狠心。 阿香将纸笔取来之后,谈笑一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写了封好,然后装好交给阿香,嘱咐了几句。 阿香刚刚将音收好,青玉便回来了,好在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药抓回来了,你不是不放心吗?你自个儿去给她煎药罢。”青玉挑了挑眉头,目光在屋里扫了一眼,最后落到坐在床边给谈笑擦汗的阿香道。 “多谢青玉姐。”阿香帮谈笑掖了掖被角,起身朝青玉点了点头,“今日我所说之话,还请青玉姐莫要见怪。” “呵……我见怪什么。你说的对,这种事情自然还是最亲近的人做最为放心。”青玉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药往桌上一放,竟是转身走了出去。 屋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阿香转头看了谈笑一眼,点了点头,拿了那药便去了庖厨。 谈笑躺在床上,虽然脑子有些迷迷糊糊,但是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仍旧觉得疯狂。 从窗子处望去,屋外的月亮不圆,弯似镰刀,偏偏还被云层挡住了一半的钩子,更是让这夜显得黑暗阴沉。 阿香煎药很快,一会儿就过来,而回来之后再扶起谈笑时,她的手颤抖了,“怎么这么的烫?” “无事,喝个药就好了。”谈笑笑着安慰她道。 “阿照,你真是……”阿香咬了咬嘴唇,看着她的目光隐约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最后还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旁边的药碗端了过来。 “我自己来。”谈笑作势去接那个药碗。 阿香哼了一声,瞪着她,根本不松手,“你还有力气?” “那就辛苦你了。”谈笑笑着默认了阿香的话,心里隐约带上了几分抱歉。 是她把阿香从这场事情中拖下水的。 “这也……太苦了。”喝了一口之后,谈笑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觉得浑身的难受都比不上刚刚入口的这一勺子汤药。 “就是苦一点才有效果。”阿香嗤笑一声,“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以前也不见你这样的。” 听了阿香的话,谈笑也不再叫苦,阿香给她舀一勺,她便喝一勺,直到最后见了底。 阿香看到谈笑这样,到了最后嘴角也不由勾了一丝弧度,将碗放旁边之后正准备说什么,抬眼一看却不由大吃一惊,“阿照,你怎么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红得不正常偏偏又苍白的脸上此刻正落下一串泪,而那眼睛也变得通红起来。 阿香惊慌失措的拿了帕子给谈笑擦拭,咬了咬牙道,“阿照,你莫哭,我给你准备了桂花糖的。” 一边说,一边从自己兜里拿出一个纸包,“我刚刚是逗你玩的,下次我把桂花糖放在药里就不会这么苦了,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没事。”谈笑呼了一口气,望着那空空如也的药碗,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就这么心里抽了一下,然后眼泪就啪嗒啪嗒的落下来了。 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只知道现在这具身体很伤心难受,但是因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阿香将桂花糖塞进谈笑的嘴里,呼了一口气,用哄小孩的语气道:“你快吃一块桂花糖就不会那么苦了。” “我真的没事了。”谈笑抿了一块糖放在嘴里,呼了一口气,眼里带着丝丝感激,“不苦,很甜。” 屋外,青玉静静地站在黑暗里,听着屋里两个人的交谈,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转身喃喃道,“两个傻子……” 女人离开之时,手里提着一盒尚且热乎的桂花糕。 第二百零五章 曹丕归来 是日午后,阿香扶着谈笑在院子散步,一边看着左右,一边絮絮叨叨道:“你感觉怎么样?可觉得好些了?大夫都说了让你先别走动,你偏偏不听……” “都在屋里躺了几天了?还不出来,还不出来这身骨头都要散架了……”谈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目光一瞥,突然看到一从黄色的花,话语顿时戛然而止。 阿香先是愣了一下,瞬间又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没事。”谈笑呼了一口气,眸子闪了闪,“我都忘了我病了多少天了,这菊花都开了。” 谈笑入目处,一小丛野菊花正藏在绿叶中随着风来来回回的摆动着身姿。 “你躺了五天。”听到谈笑这么说,阿香心里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道,“现在已经入了秋,这菊花能够不开嘛。” 谈笑点了点头,叹了一声道:“都已经入秋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她当初给曹丕送那盘葡萄过去的时候,还只是盛夏,如今不知不觉这秋天都已经过了好一段日子了。 然而阿香却并没有想到这个,哼了一声,嘀咕道,“你若是在床上再多躺个四五天,估计出来之后这菊花都得谢了。” 谈笑一愣,继而不由哑然失笑,这个阿香居然还会讲这种冷笑话…… 不过说到底,她也明白阿香是为自己好,然而这件事情,若是不做,那才是会让她抱憾终身。 “阿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你跟我可是造了七级浮屠的人。”轻轻碰了碰阿香的胳膊,谈笑嘴角勾了勾道。 “哼……”阿香嘴角撇了撇,“我没有这么好心肠。” “你哪里没有我好心肠,这件事情还得多亏了你。”谈笑朝着那丛菊花走过去,轻笑了一声道。 “那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不帮你。”阿香眯了眯眸子,话里却是带着几分无奈。 还真是不知道阿照什么时候居然有了这么一个性子,不过这样的阿照,让她不得不佩服。 “甄夫人那里……”谈笑蹲下身来,手指碰了碰那野菊花,压低声音道。 阿香也跟着蹲了下来,“放心罢,她很好,听说如今的身子不错。” “那就好。”谈笑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 “不过阿照,你现在能够告诉我你当初写的信上面是什么了吗?为何甄夫人一看到你写的信,就改变了心意,愿意乖乖喝药了?”阿香盯着谈笑,目光灼灼的问道。 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二日菡萏院里的人告诉她甄夫人愿意喝药,并且让她代为感激阿照的话。 那一刻,她是真的惊住了,因为她是真真切切那一夜看到了甄夫人的模样。 那样子……分明就是求死,虽然她没有告诉阿照,但是对于那封信,她也没有抱希望的。 “我真的没有写什么。”谈笑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睛,“你怎么到现在还对这件事情念念不忘啊。” 阿香已经就这件事情问了她好几次了。 “这不是好奇嘛?”阿香哼了一声,“以前我都没有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写一封信居然就劝说动了她。” “你真想知道我写了什么?”看着阿香渴望的眼神,谈笑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当然啊!”阿香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我就是让她多看看她墙壁上挂着的那幅墨竹图。”谈笑长叹一声道。 “墨竹图?怎么可能?看那个有什么用。”阿香咽了咽口水,看着谈笑的眼神明显就是不相信。 不过是一幅画,能够有这么神奇吗? “你看你,我就是知道你不相信我才不跟你说的。”谈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也太玄妙了吧?难不成那幅墨竹图还有什么奥秘不成?”阿香瞪大了眸子道。 “没有奥妙,竹子多好啊,它可是岁寒三友,冬天都不死的。”谈笑起身拍了拍手,长吁了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道。 “就这样?”阿香跟着起身,扶着她还是有些不信。 谈笑眨了眨眼睛,“不然你以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谈笑自然是不能够跟阿香说的,不是因为不信任,只是有的东西只需要自己知道就好了。 墨竹图是什么……正如同阿香所言,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甄宓为什么有了活下去的意愿,大抵还是因为睹物思人罢。 每一个人都有秘密的,她这一次算是借用了甄宓心里那见不得光的秘密。 也不知道这一次之后,甄宓看她的想法会变成怎么样,但是至少能够救下她,她已经很是心满意足了。 拉了阿香的手,谈笑看着她还在那里思索,不由乐了,“别想了,再陪我走走。” “郭夫人。”青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谈笑的步子一顿,转过身去,看着那道面色平静冷然的身影,挑了挑眉头,“有何事?” 自从那一日之后,她已经不再让青玉随意进来了,青玉倒也没有多言,还真的就按照她吩咐的做了。 今日突然进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二公子回来了,请郭夫人过去。”青玉眯着眸子道。 曹丕回来了? 谈笑心里一惊,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他出去的这段时间……可是不短啊。 然而…… 谈笑看着青玉那双冷然的眸子,笑了,“告诉二公子,就说我身体不适,怕冲撞了他,就先不见他了。” 说完,谈笑松开了拉着阿香的手,头也不回的一个人往屋里走去。 看着这个样子的谈笑,不仅是阿香愣住了,就连青玉也彻底错愕了。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看到自己丈夫回来之后的样子? “郭夫人!你……”青玉脸色微微一变,正要上前,谈笑却是更加直接“哐”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那……我去劝劝夫人,还劳烦青玉姐到二公子面前好生说道。”阿香朝青玉轻轻咳嗽一声,福了福身之后转身朝屋里走去。 阿照不会是生病了一场把脑子给烧坏了罢…… 又或者是把胆子给烧大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不是你的女人 “二公子,郭夫人身子不适,不便出来。”青玉看着站在书房里明显兴头不错的人,有些犹豫的禀告道。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来会不会扫了主子的兴,她只知道方才主子让她去唤郭夫人之时明显是欢喜的,是想要与她一同分享喜悦的。 曹丕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来,“身子不适?为何?” 那个女人不应该听到自己让她出来就会明白这是自己打算解了她的禁足吗?怎的这么不知好歹? 难不成是特意给自己耍性子? 轻轻哼了一声,曹丕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色,“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请不成?” 看到曹丕的脸色,青玉嘴角抿了抿,垂下头道,“公子息怒,郭夫人的确是身子不适,公子不知……前一阵子她生了一场大病。” “生病了?”曹丕心里一颤,“如今可好了?你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 最后一句话,明显带了几分冷然与责备。 青玉眸子闪了闪,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却还是恭敬道:“公子在外,奴婢不敢惊扰了公子,郭夫人如今也已经大好,该是无碍……” “无碍?!若是有碍,本公子为你是问!”曹丕袖袍一拂,转身便往外面走,明显是朝着蒹葭院的方向而去。 青玉嗤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起身跟了过去。 郭夫人于公子……果然是不同的。 然而,不等青玉完全起身,前头便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你跟过来作甚?跪着!”曹丕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让你看好郭夫人你就是看的?!” 青玉苦笑一声,垂下头去,重新跪了下来,“喏。” 往菡萏院一路过去之时,曹丕心里带了几分犹豫,几分害怕,那个女人肯定时怪自己了吧,这么久将她关在菡萏院不管不顾。 可是若非她不听自己的话,他何至于这么对待她? 捏了捏拳头,曹丕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变了又变,最后转为了懊恼。 阿香这头自己还没有进去,正急得团团转,便又听到院口传来了通报声,说是二公子过来了。 咬了咬牙,阿香只能够再度拍了拍门,“郭夫人,二公子过来了,您把门开开……” 说完,又转身朝门口走去,呼了一口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挡住了那道颀长的抬脚往里面走的身影,“奴婢见过二公子……” “阿照呢?”曹丕盯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 阿香只觉得自己后脊发凉,仿若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打了一个哆嗦道,“郭夫人在里面,许是……许是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便去请大夫,你这个侍女怎么做的!既然这样,留你何用?”曹丕冷笑一声,声音抬高了三度,“来人!” “你莫要为难她!”哐当一声,房门被打开,谈笑怒瞪着眼睛看着那道站在不远处的身影,咬了咬牙道。 用这招逼她出来,曹丕……你还当真是做得出来! “身子不适?”曹丕轻笑一声,挑了挑眉头,看到那道身影出来,的确是消瘦了许多,然而方才那中气十足的又是谁?! 身子便是不适,那也早已经好了,这是不愿意见他的借口呢。 当真是……越发的有胆子了。 “二公子不是说过了不准蒹葭院里的人出去吗?可莫要自己坏了规矩。”谈笑嗤笑一声,看着曹丕的目光倒是没有半分畏惧。 这是心里积了半肚子的怒火呢。 “伶牙俐齿。”曹丕袖袍一拂,嘴角勾了勾,不以为意的往屋里进去。 临走之时步子一顿,乜了一眼身后的人,“起来罢,蒹葭院里的主子是主子,下人是下人,可莫要下人也跟着沾了一身的主子气。” 想起另外一个还在他书房里跪着的人他就头疼。 从主子到下人,就没有一个安生的。 给了阿香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曹丕,谈笑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的往里去,径直把那人晾在了身后。 “阿照,你这是跟爷闹脾气?”曹丕背着手进去,看着那道坐在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 谈笑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她哪里敢跟他闹脾气?不过是为了能够为自己争取一点儿权益罢了。 她是谈笑,不是曹丕的侍妾,哪怕现在她顶着的是郭照的脸,用着郭照的身子,但是终归她们之间是有约定的。 她是他的谋士,不是他后院里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女子! “阿照,爷知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爷给你陪个不是。”曹丕叹了一口气,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谈笑幽幽地对着那虽然话里带着怒火,但是明显是开心的男人嗤笑一声,“二公子今日兴头不错。” “看得出来?”曹丕先是一愣,继而笑了。 谈笑撇了撇嘴角,“自然是看得出来。” “果然,知我者。阿照也。”曹丕点了点头,模样竟是颇为欣慰。 “喜怒都写于脸上,若是公子不开心,你觉得我还能够好生生的坐在此同公子说话?”谈笑摇了摇头,眼里带了几分隐隐的叹息。 他曹丕就是这么一个人,生气的时候在他眼里什么都是他情绪的发泄品,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也能够把你捧到天上去。 然而她……并不喜欢如此。 “阿照,你还在生爷的气呢?”叹了一口气,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曹丕又哪里听不出来这个人的意思。 她是在怪自己上一次的事情迁怒了她……不过,这还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不敢。”谈笑看了他一眼,原本只是想着说几句便算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二公子,我不是你后院的女人,你对她们如何我不管,但是你若是如此对待我……” “你待如何?”不等谈笑说完,曹丕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还想要怎么样?难不成还要弃爷而去?” “不敢。”谈笑摇头,“既然答应了公子,所有的事情郭照自然不好反悔,但是公子这般将我困于此一下便是好几个月,我却不知道公子可是还记得我。” “自然是记得你。”曹丕皱了皱眉头,刚刚这番话听得他心里有些发堵,但是他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先得安抚好了这个人才是。 第二百零七章 果真如此 “那我还真是得多谢谢二公子的记挂了。”谈笑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嗤笑一声点了点头。 曹丕盯了她看了一眼,最后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阿照,你莫要耍性子。” 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他有些无可奈何了。 想要责罚……心里多多少少是舍不得的。 曹丕想了想,大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呼了一口气,似乎无奈道:“阿照,如此罢,爷许你一个愿望,算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谈笑愣了一下,原本还堵在心里的怒火突然间有些熄灭,她还有怒火,但是曹丕的这个说法对她来说诱惑太大。 “你说的当真?”谈笑乜着他道。 曹丕哼了一声,点了点头,“难不成你还不信爷?”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让我出去了?”谈笑眸子闪了闪,试探着问道。 “你若是还想要待着蒹葭院,爷也不介意。”曹丕勾了勾唇角,有些好笑的道。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啊…… “那好。”确定自己终于能够出去了, 谈笑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那二公子就解了菡萏院里甄姐姐的禁足罢。” “这个是你的愿望?”听到谈笑的话,曹丕的笑容瞬间又凝固在了脸上,心里憋着怒火道,“金银珠宝,无上宠爱,你要什么没有?她又关你什么事情?” “我不是二公子的女人,无上宠爱有何用?金银珠宝,我又要来有何用,难不成用这些东西去收买人心?”谈笑冷笑一声,反问道。 曹丕伸手在桌上一拍,“阿照,你莫要激怒爷!” “公子说笑了,阿照只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愿望罢了,至于公子是否愿意履行承诺,便是公子自己的事情了,至于我……没有别的心愿。”谈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别过了头去,嘴角勾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屋里沉默了许久,谈笑能够清晰的听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呼吸声一点点地粗重了起来,似乎在压抑着。 最后,曹丕哼了一声,“阿照,爷答应你了,但是你得给爷一个理由,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是为了什么,莫要同爷说什么一见如故。” “那二公子又是为何如此排斥呢?我如今的身份,明面上是你的夫人,后院和睦不该是每一个男子都希望之事吗?”谈笑转头反问。 和谁不好,偏偏要和甄宓?!这句话曹丕在心里过了几遍,终究没有说出来,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道,“说罢,为何如此,不要让爷再问第三遍。” 看着曹丕的脸色,谈笑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当即咳嗽了一声。 “怎的?身子骨还没有好全?这些人是怎么照顾你的?”曹丕眉头瞬间皱得更加厉害了。 “你试试好几个月不出门,只是待在同一个地儿?”谈笑没好气的看了曹丕道。 这样的日子,便是天天吃着山珍海味,夜夜做着黄粱美梦那也是要憋出病来的好吗? “不是说了解了你的禁足吗?”曹丕有些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过会爷让人再来给你瞧瞧。” “不必了。”谈笑挥了挥手,笑了笑道,“多谢二公子的好意,还是接着方才的话说道罢。” “罢。”曹丕乜了一眼,他有时候是真的琢磨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 “上次二公子是因为遇到了事儿才禁足于我和甄夫人的罢?”谈笑看着曹丕,一点一点的揭开他的原因与行事动机,没有一点儿害怕,“可是人在盛怒之下做的决定不是容易出错吗?况且,甄夫人之所以也被禁足,其实也有我一半的缘故,若是我不邀请她来蒹葭院,不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最后一句话,谈笑说完之后幽幽地看着曹丕,等着他的回答。 两个人的眸子对上,四目相对之时,却是谁都不让谁,最后终究还是曹丕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便遂了你的意愿罢。” 只是谈笑没有看到的是,在曹丕说出这句话之时,眸子里闪过的一缕嘲讽。 其实,对于那个女人而言,禁足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便是自己不禁她的足,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她愿意出来走动一次。 究竟是谁禁了谁的足?可笑的是郭照却为了那个女人费劲了心思。 “那你吩咐下去。”谈笑看着曹丕道。 “你这还是不信爷?”曹丕挑眉。 谈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不是不信,是安心。” “说到底,终究是不信。”曹丕嗤笑一声,莫名的有些心酸。 他其实这段时日的确是忽略了郭照,差点儿就真的把她当做自己后院里的女人了。 这都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里,杨修与司马懿之间,司马懿不瘟不火的占据了上锋。 而他的好弟弟曹彰也得胜归来了,这样一来,他文有司马懿与杨修抗衡,武有曹彰可以震慑四方,怎么能够不让他欢喜?! 若非是因为司马懿的一句无心之言,恐怕自己都会忘记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屋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谈笑嘴角抿了抿,起身道:“公子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的吗?” 曹丕眉头一挑,紧跟着起身,“怎么!愿意跟爷出去了?” “公子的命令,岂敢不从?我可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谈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也不怕我不吩咐菡萏院解禁?”曹丕再道。 谈笑的步子一顿,转头笑了,笑得无比的真诚,“公子,我信你啊。” 这一次,谈笑是真的信了。 信一次曹丕,也信一次自己。 “你……”看着这样的眼神,曹丕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如果这个眼神是一个爱慕着自己的女人对自己所言,而那个爱慕着自己的女人又正好是眼前的郭照,那…… 曹丕眸子一闪,只觉得自己身躯里有种什么东西从脚底一下子窜上了大脑,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是足以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分外欢喜。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么……便真是太好了。#####又是新的一月啦,求评论求月票,求推荐!!!工作了……好忙 第二百零八章 别把自己搭进去 “前一次出来还是几个月前了,物换星移,转眼便是入秋。”马车摇摇晃晃,谈笑不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自从出了府嘴角便一直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弧度的男人要将自己带去哪儿。 她只知道,眼下的氛围有些许尴尬,她得说点儿什么来缓解一下才好。 曹丕看着谈笑颇有些踌躇不安的模样,微微一笑点头道,“那今后爷多带你出来走走便是了。” 谈笑眯了眯眸子,拂了拂那大了自己不少的袖袍,嘴角撇了撇,不置可否,“如今……怕是已经没有葡萄了罢?” 曹丕哂笑道:“还有,藏在冰窖里就是了。” 谈笑原本是想要借机会讽刺一下曹丕此人的喜怒不定,哪里知道到了最后还是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 眉头挑了挑,最终静默不语,挑了一侧的帘子朝外面望去。 如今的邺城很是热闹,街道上的小贩叫卖声声声入耳,谈笑瞪大了眸子看着,目光从一个摊位流连到另一个摊位。 原本心里的烦闷瞬间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差没有把个眼睛给贴到上头去。 精巧玩意,胭脂水粉,泥人糖人……当真是应接不暇,不得不说,现在这个时候的手工艺当真是精妙绝伦。 曹丕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谈笑那旁的椅子谈笑都丝毫没有察觉到,直到他开口说话才反应过来,“怎么,看上了哪个,爷给你买。” 身子打了一个哆嗦,谈笑下意识的将身体往旁边挪了两寸,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道,“无功不受禄,多谢二公子,我心领了。” “好一句无功不受禄,拒绝本公子赏赐的,你是第二人。”曹丕轻哼一声,嗤笑道。 “那第一人是谁?”谈笑下意识的脱口问出。 只见曹丕的脸色瞬间有一瞬间的愣怔,继而便是阴沉了下来。 谈笑看得心里打鼓,嘴角抽了抽转了头嘀咕道,“本来就是无功不受禄。” “你是爷的人,爷给你买什么自然是对你的看重。”许久之后,曹丕才似乎叹了一口气,幽幽道。 谈笑眉头一挑,重新转过头来,“那不如二公子给我银子,我自己去挑?” 顿了一下,谈笑又道,“就当作是赏赐我的?” “你自己去挑?”曹丕眸子闪了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谈笑,“你确定自己去挑?” “对啊。”谈笑撇了撇嘴角,有什么问题吗?自己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花自己的银子,买自己的东西才是王道。虽然这银子来源是另一个人…… “你要买什么?”曹丕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谈笑眼睛一亮,“胭脂水粉,糖人糕点,什么都行。” “你去买胭脂水粉?”曹丕嗤笑一声,眉头挑了挑,手指在大腿上点了点,“你这模样不怕被人盯上打晕了送去小倌馆?” “你……”谈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又气又怒,瞪大了眸子看着曹丕却是半天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谁让她忘记了自己此刻是男儿装呢? 不过…… 眉头一挑,谈笑眨了眨眼睛,玩味道,“那公子你又怎么去给我买呢?你便不怕也被人看中?毕竟公子如此丰神俊朗……” 说完,谈笑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曹丕,颇有介是的模样。 被谈笑这么一说,曹丕先是愣在了那儿,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谈笑脸色微微一变,面子有些挂不住,“公子为何发笑?” “为何?”曹丕停下了笑,看着谈笑摇了摇头,却又感慨道,“爷去买胭脂水粉,自然不会如同你一样,爷若去,不管是何人都知晓爷定是给心上人挑选。” 看到曹丕这得意非常的模样,谈笑愣是觉得心里有些郁闷,哼了一声道,“那公子出去可不是让女儿家牵肠挂肚?” “这个……”曹丕眉头一挑,笑得更大声了,在谈笑困惑不解中,男人突然身子靠前,眸子带笑,“两句话,她看上了爷,干爷何事?她看上了爷,又干卿何事?” 被曹丕突然这么一靠近,谈笑差点儿吓得从椅子上跌下去,好在这样的情景发生过不止一次两次,谈笑颇有经验的用力拉住了椅子,这才没有让自己再出丑。 嘴角抽了抽,谈笑不由在心里嘀咕,这曹丕还当真是颇为自大的一个人,时不时便突然来上这么一句。 还在自己当真是打定了心思只做任务,不然还不知道得被这个坑爹系统给可你成什么样子。 看到眼前女子这个样子,曹丕不由嗤笑一声,直起身后叹了一口气,“阿照,人人对权贵阿谀奉承,唯独你……视爷给你的荣华富贵于不顾。” 谈笑原本很想回他一句人各有志,但是鉴于前车之鉴,她又怕惹恼了他,只能够讪讪一笑道,“公子说笑了,您若是霸业可成,难不成还会少了我的荣华富贵?” 这句话说得可谓是谄媚,曹丕也知道这是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己玩的把戏,但是不知道怎的,配上这张脸,这双眼睛,这样的眼神,他就是生气不起来了。 嘴角勾了勾,曹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雄图霸业都能够成,难不成还怕没有一个女人吗?到时候,这个天下,还会有什么不是他的? “好!”思及此,曹丕哈哈一笑,拍了拍手,“阿照说得不错,的确是如此,待得爷霸业成就之时,定然许你荣华富贵,无上荣耀。” “那阿照就先谢过公子了。”谈笑眨了眨眼睛笑了道。 明知道是敷衍,但是敷衍就敷衍罢,逢场作戏难不成谁还不会了? “阿照,可有人说过你狡猾如狐?”曹丕突然叹了一口气道。 “有啊。”谈笑嘿嘿笑着回答。 曹丕愣了一下,“何人?” 她的聪慧狡黠还有何人知晓? 谈笑眨了眨眼睛,眼神若有光,就仿若是原野上躲避着狐狸的兔子,不疾不徐,不慌不忙,伸出了一个蹄子…… “方才公子您不就说了?”只听见一道女声如此清脆悦耳动听道。 第二百零九章 黄须儿曹彰 直到马车一路行驶到邺城郊外的一处湖边才缓缓的停了下来,从出了城,谈笑就一直在等着了,此刻自然是马车一停她便跳了下来。 平坦的草地,清澈见底的湖,湖边有芦苇丛丛随着风摇晃,许是已经入了秋,芦苇已经有些枯黄,而湖对面的树却是依旧如夏天般葱翠。 此处本就颇为清幽,加之没有几人,更是显得寂静,谈笑呼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似乎有种被天地灵气浸染了一般。 如今已是入秋,野草也是枯黄,但是好歹没有一点儿秋天枯败之气,让人少了“自古逢秋悲寂寥”的沧桑之感。 “如何?可是觉得天地开阔,身心舒畅?”曹丕走上前,靠近那道身影道。 谈笑转头看了一眼他,嘴角勾了一丝浅笑,虽然很想回他一句“若是你在屋里待上这般久,陡然间出来,可是会觉得身心舒畅,视野宽广?” 只是现在问出这一句已经没有意义了,幽禁之事,再提出来她难保曹丕不会生气。 “的确是身心舒畅。”谈笑呼了一口气道,转头笑道:“二公子从何处寻来这么一处悠然自在的清净地?” “从何处寻来?”曹丕眸子闪了闪,话里带了几分莫名的意味。 谈笑看他神色之间似乎有些纠结,显然这里面是有隐情的,便也没有打算多问。 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儿曹丕突然道,“对了,今日让你来此,是带你见一个人的。” “谁?”谈笑有些错愕。 曹丕居然还会带她出来见别人? “到了你就知道,走罢。”看到谈笑脸上明显开始琢磨,曹丕幽幽一笑,故作神秘的闭口不言。 看了他一眼,谈笑在心里嘀咕,但是依旧忍不住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没错……她的确是给曹丕勾起了好奇心,虽然好奇心害死猫,但是曹丕估计不会给她下套。 然而,见到了那人之后,谈笑就失望了。 “是你?”谈笑呼了一口气,撇了撇嘴看着身边正给曹丕行礼的男人。 对于司马懿,除去最初见面之时,谈笑便再也没有见过,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这曹丕神神秘秘的,她还以为是带她见什么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大人物。 “仲达不必多礼。”曹丕转头看了一眼谈笑一眼,哈哈一笑,一把扶住了司马懿的手,“在外你我之间又何必如此见外?” 只见司马懿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的扫了谈笑一眼,眼里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模样,“二公子,这是怎的,可是仲达得罪了这位……” 曹丕眯着眸子笑道,“我知你看出来了她的身份,今日带她出来认个人,她失望了。” 听到曹丕这么说,司马懿愣了一下之后便明了了,看着谈笑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这个人……对于曹丕而言果然不同。 “难不成不是司马懿?”谈笑挑了挑眉头,这一下倒是真的有些不确定了。 “郭夫人稍后便知。”司马懿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模样,难得的好心为她解了一次困惑。 而随着一阵马蹄声在几人身后响起,谈笑转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在马背上不动如山,发丝被风吹得四散飞扬,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是只凭姿态,便看得出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谈笑愣愣地看着他过来,整个人居然有种折服于天地之间唯他气盛的气势之下。 “吁——”男人一拉马缰,只听得随着嘶鸣声起,马蹄前蹄飞扬,停下来时,男人爽朗一笑,纵身飞跃而下。 谈笑这才真正看清男人的身姿,矫健魁梧,走过来时给人的感觉便是如同山岳移动,但是又丝毫没有山岳的笨拙。 “二哥!好久不见!”男人哈哈一笑,朝着几个人伸出了手臂,但是走上前之人,只有曹丕。 曹彰!黄须儿!谈笑心底里闪过一个名字,不由得呼吸一窒,是曹操那个在武学上极有天赋又臂力超群的三子曹彰! “子文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曹丕眉头一挑,也张开了双臂朝前面走去,两兄弟相拥而笑。 “二哥,如今我回来就可以和你并肩作战了,哪些不服气你的,看我不一个一个给你打回去!”曹彰哈哈一笑,眉目之间尽是张狂与肆意。 曹丕看了曹彰一眼,摇了摇头,“你啊,莫要把在战场上那一套带回来邺城,当心给自己惹祸患。” “有何区别?战场朝堂,有我在,二哥你只管所向披靡就是,我做前锋为你开路!”曹彰啪啪的拍着自己的胸口,目光里带着毫不在意的神色。 曹丕嗤笑一声,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胸口,“二哥知道你身子骨硬朗,但是有的事情可不是能够靠拳头来解决的。” “这有什么的!”曹彰哼了一声,颇为不在意道,“我一双拳头……” “对于子建你能够用拳头?对于女人你能够用拳头?”乜着曹彰,曹丕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的给他泼冷水。 “子建……”只见原本还张狂着的人瞬间就变得偃旗息鼓了,喃喃的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又是一副凶狠的模样,“二哥,子建还是想要和你争吗?” 听到曹彰这么说,曹丕不由叹了一口气,转身望着那片随着秋风时不时泛起阵阵涟漪的湖水,“子文,处于湖中,秋风起,你就是不想动……都难。有时候二哥倒是羡慕你,远离了这些……” “二哥,我打小最佩服的就是你,子建也不错,但是我跟他合不来,他太文了。”曹彰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最后挠了挠头发,目光坚定道,“所以我就不想别的,我是跟定二哥了,二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二哥说一,我绝对不说二。” 曹彰这番话可谓是表了自己的忠心了。谈笑在一旁看着,突然有些明白曹丕为何要特意约曹彰出来,这是在看他这个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弟弟变心了没有呢…… 不等谈笑深想,一道目光便直勾勾地朝她望了过来,只见曹丕嗤笑一声,点头拍了拍曹彰的肩膀,“好了,这些话咱们就先不说了,二哥指个人与你认一下。” 第二百一十章 梁上君子还是谦谦君子 “夫人,既然二公子都解禁了,你不若出去走走罢。”欢语站在甄宓身后,看着自己这个已经消瘦得不行的主子,眸子里闪过一抹心疼。 自己夫人这一段日子看起来整个人都憔悴了这么多,便是她瞧着都心疼,二公子怎的就如此的心狠,当真是一点儿都不顾及之前的情分了吗? 听到身后侍女的话,甄宓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无可奈何,“欢语,解禁与否对我有什么样的影响,你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欢语愣了一下,继而无奈的摇了摇头。 夫人这句话说得不错,便是没有禁足,她亦是很少出菡萏院的,只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啊。 “对了,郭夫人呢?”甄宓皱了皱眉头,突然转身道。 “据下人说公子今日带着郭夫人出了门。”欢语皱了皱眉头,眼里带了几分复杂。 郭夫人……她当真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她,若是说她当真是和夫人来争宠那便罢了,她们恨也就恨了,干脆得很。 偏生这个郭夫人又不是那样一个人,于夫人都是顶好的,这一次若非是她,夫人也不见得能够熬下去。 虽然她都觉得郭夫人这样做着实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一开始她是不相信的,可是最终却是没有办法不信。 除了相信郭夫人,她们别无他法。 “出去了嘛……”甄宓眸子闪了闪,点了点头,“欢语,你出去罢,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坐一坐,放心……无事的。” “可是夫人……”欢语有些不放心的开口。 甄宓眉头一挑,语气依旧平和,“如今便是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但是跟在她身边的欢语又哪里听不出来,主子这是有些微微动怒了。 “喏。”轻轻叹了一口气,欢语咬着牙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说完,欢语也出去了,宽大的菡萏院里顿时只剩下了独立于一片竹林前的女子,一袭白色衣裙,身子飘零,似弱不禁风,但却倔强得让人无法撼动。 在秋风的肆虐下,竹林里的竹子东摇西晃,但却没有一棵就此倒下,充满了韧劲的枝干反弹而起,似乎要把那落在自己身上的风给反弹回去。 与风的博弈中,时不时有几片叶儿落下,在空中打着旋儿,似乎是不甘心落下又似乎是舍不得离开主干。 可是无论不舍,无论如何不甘心,那叶儿终究是落了下来,回不到上面…… 甄宓看着眼前的情景,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将那叶儿抓在手里,可是那如此纤细得苍白得能够看见血管的手,似乎比那竹子还要脆弱。 而那飘零的竹叶……终究也没有落进她的手里,而是掉进了离主干不远处的泥土上。 甄宓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果然……不管是什么,它们都是愿意落叶归根的。 可是她呢?乱世中,她的根她都不知道在哪儿……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甄宓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去之时,竹林里突然发出一道声响。 愣了一下,甄宓步子一顿,朝前方看了一会儿,准备过去之时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嗤笑一声,往回走了。 然而,不等甄宓走出两步,那方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眸子闪了闪,朝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这儿的动静…… 咬了咬牙,甄宓捏紧了拳头朝竹林里走去。 而当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甄宓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没有让自己喊出声来。 只见一道身影站在根根竹子间,手里拿着一根长箫,目光正灼灼的望着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女子,脸上带着说不出的神色。 四目相望,情绪心境皆是不同,但是唯独有某一种感情,却是无言已通。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终究,还是甄宓忍不住了,主动开了口。 “你最近过得还好嘛……”然而,就在甄宓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男子也同时道。 目光里闪过一抹痛苦,甄宓苦笑一声。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点了点头,“我挺好的啊,你怎么来了?” 只见男人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猛然往前走了两步,“我为何来了?你骗我,你过得一点都不好,你若是过得好,我又怎么会来?!” “可是你不要忘记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子建……我是你的嫂嫂,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甄宓长叹了一口气,眼里带了几分痛苦,摇了摇头道。 男人咬了咬牙,将长箫紧紧的握在手里,又上前了两步,“可是他对你不好不是吗?” “子建!”甄宓脸色一变,咬着牙不敢去看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我很好,我是他的夫人,也是是你的嫂子。” 她又怎么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呢?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意呢?可是知道又能够怎么样?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他还执着什么呢? “可是他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夫人不是吗?”男人脸色稍微扭曲了一下,目光里满是痛苦,“如果他当做你是他的夫人,怎么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着一片竹林?还有这片竹林,难道不是因为我……” “够了!”甄宓身子一颤,指甲掐入了手心,“子建,够了,你快走罢,你二哥过会儿就回来了,届时他来了菡萏院……” “你撒谎!”打断甄宓的话,男子脸上的表情在某一瞬间变得无比的疯狂,“我就是看到了他出去我才进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府里过得什么日子吗?你说你过得很好,兄长待你不错,让我再也不要想着你,惦着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是宓儿,你知道我满心满眼的都是你!知道他幽禁你,看着他带着侧室出去而将你留在府里孤苦伶仃,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听着男人近乎于控诉的话语,甄宓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子建……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往日从来不会这般冲动的,你说的这些话,若是被他知道……” “知道又如何,大不了杀了我!”曹植冷哼一声,手里的长箫一指,眸子里的神色竟是带了十分的疯狂。 第二百一十一章 都忘记不好吗 “子建!”脸色一变,甄宓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目光里的情绪在一瞬间变得颇为复杂,最终闭上了眸子,“都过去了,你我之间从那一日起不是都说清楚了嘛,我以后只能够是你的嫂子。” 听到甄宓这么说,曹植似乎没有看到她脸上痛苦,反而更加激动了,指着自己的胸口道,“你忘了?可是我一刻都忘不了,每时每刻,我都在想你在兄长这儿受了什么罪,吃了什么苦。” 顿了一下,曹植又摇了摇头,“还有……我根本就不信你会忘了我,若是忘了我,你何必还留着当初我送你的墨竹图?” “你……”甄宓脸色大变,几乎不敢相信,“你怎么会知道……” “宓儿……二哥有手段,我也有,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定然会知晓。”曹植嗤笑一声,叹了一口气,眸子里似乎带了几分癫狂,站着的身子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甄宓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有些不确定的皱了眉头,“你……喝酒了?” “我又没醉。”曹植冷笑一声,长袖一拂。 “你回去罢,今日之事就此别过,不要让第二人知晓,以后再也莫要做这样的事情。”甄宓捏着拳头,忍住自己上前扶住这道身影的冲动。 说完,甄宓竟是转身准备离开。 “宓儿,你其实心里有我不是吗?为何不敢承认?”看着那道身影渐渐远离自己的视野,曹植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喷涌而出的情绪,猛然冲了上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甄宓,“你若是没有我,方才就不会察觉到我饮酒了,就不会担忧我,而是质问我为何会知道你的事情,安插了什么人在你身边……” 听着男人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的话,闻着那刺鼻的酒味,甄宓原本想要挣脱的手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子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甄宓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纵使我承认自己心里还有你,难不成还能够改变什么嘛?我有孩子,你有妻儿……时过境迁了。” 曹植摇头,用力的将甄宓抱得更紧,“可是我从未改变过对你的心意啊,从始至终,我想要的都是你。” “子建,回去喝碗醒酒汤罢,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也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忍住自己夺眶而出的泪水,甄宓的声音近乎哽咽。 “不要,我不想忘记,你知道我见到你这一面有多难吗?你知道我等了多久的机会,下了多大的决心吗?你怎么能够这样答复我?”突然间,男人的声音变得悲痛起来,语气甚至夹杂了几分哭腔。 甄宓一愣,抬起来想要扒开男人手臂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子建……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你不要再执着,你要考虑这样做的后果,你和我……甚至是你二哥,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得起。” “那又如何?他们当初拆散你和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我和你能够承受得起!”突然间,曹植松开了抱住甄宓的手,一把将人转过了身来,“现在我只想要你……” “曹子建,你疯了。”打断曹植的话,甄宓用力的一把推开往自己身上凑过来的男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呼吸都变得仿若困难了起来。 “我疯了?宓儿,我是疯了,我现在问你一句话……若是我放弃此刻所有的一切,你可愿意跟我走,离开邺城,去哪儿都行。”曹植堪堪站稳,呼了一口气,最后目光灼灼的盯着甄宓。 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停留了,甄宓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眼神疯狂的男人,摇了摇头。 “你走吧,你醉了……”甄宓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冷冽,“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回不去就是回不去,曹子建,就是我死了,那也只能够是你兄长的女人了不是吗?我只是一个被你们曹家父子利用的女人罢了,你父亲将我许配给子桓,我无法反抗,无力反驳,那今日……至少你的要求,我可以拒绝一下。” “你……”听到甄宓如此说,曹植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的酒也在瞬间清醒了几分,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宓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意思呢?”甄宓冷笑一声,身子后退几步,“若是被发觉了,你不过是被训斥一顿,你父亲会杀你吗?”摇了摇头,“可是他会杀了我。” 说完,甄宓头也不回的往竹林外面走去…… 看着那道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曹植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终究还是踩下踏出去的那一步。 长长叹了一口气,男人重重地将自己手里的长箫甩了出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甄宓的身子一颤,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但仍旧没有停下脚步。 许久许久,寂静的竹林里,甄宓的身影孤独的一个人站在原本有两个人的地方,望着那断成两截的长箫目光萧瑟。 这管箫,是她初遇他时他吹奏的那管,她记得……如今,他把它丢了。 眼里闪过一抹苦笑,甄宓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将断箫捡了起来。 一滴泪啪的落下,打在光滑的箫身上,很快又滑落,最后落入泥土,再也不见。 其实,不是她不愿……是她不能够。 她不能够害了他,况且她有睿儿,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甄宓了,她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身子不干净,心……也不干净。 没错,她就是对曹植念念不忘,骗得了天,骗不了地,更骗不了自己。 她没有想到他今天会突然到这里来,其实算一算,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去年的除夕夜罢…… 而那一次,他亦是喝多了,而她只能够端坐在曹丕的身边,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看一个地方。 他醉了,她清醒,可是不管是醉还是清醒,谁都不比谁轻松。 将两截断箫捏在手里,甄宓嘴角带着苦笑的往屋里走去,门口早已经有一道身影跪着在等着她,目光复杂,神色中带着无奈。 甄宓嗤笑,走到欢语面前停下,摇了摇头,“进去罢,什么都别说,这件事情……我不追究。” “可是主子……你为何,为何要苦了自己。”欢语身子一颤,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以为,跟他走了就不苦了吗?”甄宓眸子闪了闪,叹了一口气笑得有些苦涩。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比她好多了 再曹丕将郭照介绍一番之后,只见曹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谈笑,继而啧啧的点头,一边道:“原来你就是我二哥最近常念叨的女人啊,看上去可比那个人好多了,那个人除了让我们兄弟不和……” “子文!”曹丕脸色微微一变,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曹彰愣了一下,有些不知其意,但看到自家二哥朝自己摇头,却也没有接着说下去,又是嘿嘿一笑道,“不论如何,你模样生得不错,又待我二哥好,只要你懂得大体识趣,二哥是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曹彰用胳膊撞了一下曹丕,眨了眨眼睛,“二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看着两兄弟的互动,谈笑一时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曹丕是怎么样把她给介绍给曹彰的?她现在可是疑惑得很呢……不过就今日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要让她得到曹彰的认可一样? “二位公子,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仲达就先回去了。”就在曹家二兄弟约定要在此处走走时,原本一直跟在身后默默不做声的司马懿突然间走上前来,恭敬道。 曹彰看着这个男人,眉头一挑,嗤笑一声,“司马仲达,我二哥请你过来可是看得起你,你可倒好,巴巴的就要回去……” “子文不得无礼。”瞪了曹彰一眼,曹丕打断了他的话,又朝司马懿点了点头,“仲达既然有要事便先行离去罢,还有一事,不若你帮我将阿照先送回府里去。” “这……”司马懿听了,不由一愣,转头看向谈笑,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又似乎是让她拒绝。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如今入了秋,你也早些回来才是。”谈笑现在是巴不得早点走,当即朝曹丕点了点头。 挑了挑眉头,曹丕嗤笑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谈笑一眼,却是没有再多说,朝曹彰点了点头之后,两个人当即就朝前方继续走去。 谈笑愣了一下,继而低低一笑,朝司马懿点了点头,“那便劳烦司马大人了。” “客气。”司马懿轻轻咳嗽一声,神色颇是有些不自在。 待得二人上了一辆马车之后,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头靠在了车壁上,闭上了眸子。 虽是闭上了眸子,但谈笑脑海里所有的思绪却在瞬间活络了起来,司马懿坐在她的对面……这可是之后三国末期名声大响的人物。 上一次在司马府,那是因为在人家的地盘上,又相当于有事求他,谈笑自然是不敢太过于放肆,而今日…… 睁开眸子,谈笑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正垂着头,看着不知道从何处寻出来一本书卷的人。 司马懿的年岁比曹丕大了不少,但是就以皮相看上去,却看不出大许多,想起当初史书上记载的“司马懿活生生的熬死了曹家父子三代人”不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听到谈笑这笑声,司马懿端着书卷的手都是随之一抖,嘴角抽了抽,但是还是没有主动说话。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咳嗽了一声,自己也有些觉得过意不去和尴尬。 但是看到司马懿这样却又觉得难得的可以放松一会儿,眨了眨眼睛,谈笑笑着道,“不知司马大人为何要这么着急赶回去啊。” “不急。”司马懿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垂下了头去。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似乎有些躲着谈笑。 “那你是不想和二位公子待在一起?”谈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眸子里带了几分探究。 “郭姑娘想说什么?”司马懿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将手里的书卷放下了,平静地看着谈笑。 谈笑点了点头,这才是她第一次见到的司马懿嘛…… “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不怎么想要深交三公子罢?”谈笑看着司马懿的眼睛,不慌不忙的戳破某种关系。 虽然是史书上记载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之后颇为不和,但是想来司马懿这么心思深沉之人定然不会觉得曹彰这样口直心快的人能够有如何大的建树。 “三公子是疆场英雄,仲达仰慕还来不及。”司马懿看了谈笑一眼,不疾不徐道。 “如此?”谈笑撇了撇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既然人司马懿不愿意多说此事,那她也就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免得讨人嫌弃。 不过还有一事……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看着司马懿道,“若是司马大人不着急回去,可否带我出去转转?” “这不好罢?”司马懿眉头一挑,直截了当的拒绝,“二公子让仲达护送你回府。” “是让你送我回府,但是没有说要在何时何刻回去罢。”谈笑看着司马懿,不慌不忙道,“再说,若是司马大人知晓我这好久以来过的是什么日子,恐怕也……” “其实你是想要从我这儿知晓二公子这几个月究竟做了何事,如今和四公子之间的局势如何了罢?”司马懿嗤笑一声,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 谈笑一怔,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被司马懿三言两句给戳破了心里的想法。 轻笑一声,谈笑大大方方的点头,“司马大人果然好眼力。” “魏王前一阵子对四公子所行之事颇有微词,但是就如今局势,四公子依旧是魏王心里最好的世子人选,但是如今三公子回来了,二公子便是如虎添翼。”司马懿看着谈笑,好整以暇的说出了如今几个人之间的局势。 “四公子何事让魏王有所微词?”谈笑一愣,迫不及待的问出心里的疑惑。 “这个……似乎不是郭夫人所应该知道的。”司马懿眉头挑了挑,意味深长的道。 司马懿既然这么说了,显然是不打算和谈笑详说了,不过她也明白了一些事情,而这之后…… 眸子闪了闪,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窗外,状若无意道,“无论四公子如何让魏王失望,他依旧是他最心疼最喜欢的儿子,二公子便是摆明了要那世子之位,那也应该兄弟相爱,兄友弟恭兄友弟恭,弟弟不一定恭敬,但是兄长一定要仁爱友善,操之过急反而落人口实。” 谈笑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闭上了眸子,直到马车听到了府门口,司马懿才重新开口,“郭夫人今日所言,仲达会记得的,会在旁提点大公子所为。” 第二百一十三章 青玉之祸 是夜,谈笑用完晚膳之后,只觉得这天颇为阴沉,丝毫没有秋日里那种秋高气爽的感觉,反而有种回暑的燥热感,让人颇为不舒服。 叹了一口气,谈笑转头看着旁边时不时拿着袖子扇风的阿香,揉了揉脖子道,“阿香,二公子回来了没有啊?” “还没有。”阿香停下手里的动作,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怎么啦?你是想二公子啦?” “你才想他了呢。”谈笑噗嗤笑了一声,“你这句话如果被青玉听到了,还不得说你。” “我才不怕呢。”阿香撅了撅嘴,轻轻哼了一声,“我都一天没有看到她了,谁知道她去了哪里。” “没有看到她?”谈笑愣了一下,转动着脖子的动作一顿,“怎么会?” 今日个早上还是曹丕回来之时青玉过来让她去见曹丕的,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看到,难不成有别的事情去了? “我难不成还骗你?”阿香轻轻哼了一声,“你不去见二公子,她回去禀告之后便是二公子一个人过来了,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完阿香所说的话,谈笑只觉得此事有些古怪,若是以青玉的性格,恐怕是巴不得一天到晚监视着自己吧?怎么可能去了之后一天都不回蒹葭院? 心里诧异,想了一会儿之后,谈笑又不免有些担忧,难不成是曹丕罚了青玉? 虽然她有时候也恼青玉时时刻刻的替曹丕监视自己,但是说到底,她也没有想过害她。 “阿香,你当真不知道青玉在哪儿?”看着一旁的阿香,谈笑有些怀疑的问道。 “我当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阿香也急了,皱着眉头,“阿照,你现在都不相信我了?” “哪里能不相信你啊,就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青玉怎么可能一天都不回来,现在都已经快到戌时啦。”谈笑看着那燃烧得少了一截的蜡烛,“你说青玉该不会是……” “阿照,你莫要吓我。”一听到谈笑这么说,阿香瞬间用力的抓住了自己的袖子,脸色都跟着变了。 看到阿香这么紧张,谈笑噗嗤一笑,拍了一下她,“你在想什么啊?我就是说她会不会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要不……咱们出去问问?” “你真的要现在出去问?”阿香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道。 “当然啊,现在不去问问,一下子就到了明日了。”谈笑翻了一个白眼,兴冲冲的一把拉住阿香的手,“走罢,快些。” 现在这个点,待在屋里实在是有些闷人,还不如出去走走,更何况说心里话,谈笑还真的有些莫名的担心青玉。 出了蒹葭院,谈笑漫无边际的找了一会儿,询问了好几个侍女都说没有看到,正当她心里越发的狐疑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曹勤!”谈笑眉头一挑,唤住了那人。 她记得这个人是曹丕身边跟着的侍从,今日一日曹丕出去时并没有带他出去,想必他大概是知道的。 曹勤转过头来,一看到是谈笑当即躬身行礼,“郭夫人。” “不必多礼。”谈笑给挥了挥手道。 “这么晚了,郭夫人这是?”曹勤一看到她身边带着一个人,这地儿可不是往公子的院子里过去的吗?当即有些疑惑的问道。 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头绪,谈笑索性直截了当的问了,“你可知道青玉在何处?” “青玉……”曹勤眉头一挑,“郭夫人寻她作甚?” 听到曹勤这么问,谈笑当即明白眼前之人定然是知晓青玉在何处的,当即咳嗽了一声,抬高了音量道,“青玉是我府里之人,一日没见她,我有些担心。” 曹勤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他自然是知道青玉在何处的,只是没有想到眼前之人寻青玉居然是因为担忧,他还以为…… 不过如果是郭夫人出马,或许青玉能够快些免受责罚。 心里松了一口气,曹勤点了点头道,“郭夫人不必担心,青玉只是因为做错了事情,如今正受着罚呢。” “受罚?”谈笑眉头一挑,“这是为何?” “这个……属下就不知了。”曹勤摇了摇头。 “她在何处,快带我过去。”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夫人,你当真要去吗?”阿香一把抓住谈笑的袖子,摇了摇头,眼里带了几分劝导。 这明显就是二公子吩咐下来的,便是眼前之人去了也怕是无济于事。 “曹勤,带路。”谈笑瞥了阿香一眼,摇了摇头,吩咐道。 “喏。”对于谈笑的命令,曹勤本来就没有想要反抗,更何况是救青玉。 “郭夫人,青玉就在里面,属下就不过去了。”到了书房门口,曹勤停下了步子,恭敬道。 谈笑点了点头,知道他的难处,“有劳。” 推开书房的门,谈笑有一瞬间的错愕,书房里尚且没有点灯,故而漆黑一片,然而那道跪在中间的身影却是如此的显眼醒目。 谈笑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抽了一下,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 “郭夫人,这是……”阿香忍不住拉住了谈笑的袖子,目光里多了几分恐惧。 “没事。”手指碰到阿香的手,谈笑也在某个瞬间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用力的握住了。 “青玉……”拉住阿香的手,谈笑缓缓地走上前去,停在了青玉的身边,“别跪了,起来罢。” “你怎么来了?”青玉眸子闪了闪,头也不回的道。 其实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是她来了,可是她也是自己最想不到的一个人。 “走啦,回去罢,别跪了。”谈笑皱了皱眉头,再度道了一句。 “二公子让我跪着的,郭夫人您先回去罢。”青玉脸上的表情终于松了一些,嗤笑了一声道。 “为何?”谈笑叹了一口气,跟着蹲了下来。 “我……” “不好好伺候你的人,不该罚?”不等青玉回答,几个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颇为严厉的声音。 第二百一十四章 曹丕说他累 听到这道声音,谈笑不由在心里抽了一口气,好巧不巧,这人什么时候不回,偏偏要这个时候回来? 然而,既然已经被知道了,装死是不可能的了…… 咬了咬牙,谈笑看了青玉一眼,正准备转身,却没有想到对上了青玉的眸子,那里面的情绪她看得太清楚,加之也只是一瞬间,更是无法让她深想。 “二公子回来了。”谈笑转身笑了笑,眸子里带了几分商量的意味。 “嗯。”曹丕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袖袍带风,走过来之时便能够闻到一股酒味。 这是……喝酒了? 谈笑眸子闪了闪,倒也没有什么奇怪,毕竟他这么久没有回来,除了和曹彰吃饭喝酒也就没有别的事儿了。 “嗯。”曹丕眯了眯眸子,绕过谈笑和青玉,走向了书桌后面,坐了下来,一手搀着额头,闷闷地应了一个字。 谈笑抽了抽嘴角,这是喝得有些高了啊。 “二公子既然回来了,那不若就免了青玉的惩罚吧。”咬了咬牙,谈笑觉得自己不能够跟一个喝醉了的人企图用一个什么迂回的方式解决,开门见山才是最好的。 谈笑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见曹丕放下了自己扶在额头上的手,身子微微前倾,看着下面的两个人,“你当真要放过她?” 呼吸一窒,谈笑皱了皱眉头,嘀咕道:“不是我要放过她,是公子……” “可是爷是给你在出气不是吗?”曹丕嗤笑一声,勾了勾嘴角。 “那这也……足够了啊。”谈笑眸子闪了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因为自己今天上午拒绝了他才导致现在的后果的。 说到底,曹丕这可不单单是要惩罚青玉,这是在杀鸡儆猴呢…… “当真足够了?”曹丕似笑非笑,“爷倒是觉得不听话的人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我觉得她有用!”谈笑急了,脱口而出道。 曹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似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最后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罢了,既然你自己都不计较了,那便免了她的责罚罢,倒是你,身边的人要管束好,莫要一个个都爬在了你头上。” 曹丕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在某一瞬间变得十分森冷,谈笑能够察觉到自己身后的阿香便是呼吸都变得紧促了起来。 心里暗暗骂了曹丕一句,脸上却还是要带着感激的笑容,谈笑觉得自己都要变成笑面虎了…… “多谢二公子宽宥,那阿照就带着青玉回去了。”谈笑福了福身,让阿香将青玉扶了起来。 就在几个人转身准备离去之时,曹丕的声音又在身后幽幽地响了起来,“站住。” 谈笑抽了抽嘴角,转身,“公子还有何事要嘱咐?” 只见端坐在书桌前面的那个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一口气,眯着眸子看着谈笑,“你留下。” 谈笑身子一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颇有些不自然道,“可是我得送青玉回去……” 她实在是不愿意面对一个喝得半醉的男人。 “方才爷说的话你是又听不明白了?”曹丕冷哼一声,眼刀子丢了过来,“你不明白要不要爷再跟你说一遍?” 谈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这不就是一个离开的借口吗?偏偏这男人又急眼。 不过饶是在心里诽谤,谈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当即转身吩咐阿香,“你将青玉送回去罢,我稍后便回去。” 顿了一下,又道,“回去之后给青玉擦点药。” 跪了这么久,指不定都跪出淤青了。 待得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出了曹丕的书房门之后,谈笑这才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恰好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 “你对她们倒还真是体贴。”曹丕似笑非笑道。 “难不成对二公子不体贴?”谈笑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反问道。 “这倒还真是没有看出来。”只听曹丕低低一笑,似乎颇为开怀,“不过现在爷可以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什么机会?”谈笑抽了抽嘴角,心里很明白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只见曹丕将头往椅子上一靠,长叹了一口气道,“今儿个开心,同子文赛了一阵马,多饮了几杯酒,如今身上的骨头酸痛得紧,不若你过来给爷捏捏如何?” 谈笑身子一颤,眸子闪了闪,下意识的拒绝,“这……我怕是捏得不好。” 她不想做这种事情。 曹丕眼神微微一变,但是很快又笑了,摇了摇头道:“无碍,爷不嫌弃。” 曹丕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谈笑便是当真没有拒绝的法子了,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就还请二公子多多担待。” “这是自然。”余光扫到不情不愿过来的女人,曹丕嘴角勾了一丝得逞的弧度。 在曹丕身后站定,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给曹丕捏了肩膀。 “力道再大一些。” “过来一些……” “就是这儿……” 一连串的指挥,让谈笑不禁暗暗咬了咬牙,还真是一个少爷命,这么难伺候! 捏了好一会儿,谈笑觉得自己几根手指都要没有知觉了,现在剩下的只有机械运动。 曹丕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享受。 “阿照,你还记得今日你问我怎的寻到的那样一处地方吗?”突然,曹丕幽幽的开了口,吓得谈笑差点儿跳了一下。 眸子闪了闪,谈笑点了点头,“记得。” 早上才问的,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那里是我们刚到邺城的第二年的时候我发现的,之后也就带着子文过去过,你和仲达……是剩下的两个。”曹丕嘴角含了一丝微笑,似乎叹息,又近乎呢喃道。 谈笑怔了一下,下意识道,“想来这儿对公子很是重要。” 曹丕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而是道,“它是那一次父王夸赞子建,却对我做的事情全盘否定之后发现的地方,之后我若是不顺心,便喜欢一个人在那儿待着。” 听到曹丕这么说,谈笑不禁有些愣怔,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复杂,手上的动作也不由顿了一下…… “怎么了?继续按……” “公子,出事了!” 曹丕的话还没有说完,曹勤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到奏请都不记得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曹植夜闯司马门 “何事如此匆忙?”曹丕眉头一挑,瞪了眸子看着急急忙忙的曹勤,眼里的神色明显带着不悦,“若是无甚大事,爷拿你是问。” 曹丕虽是这么说,但是哪里会不清楚自己身边跟了这么久,向来都是稳重的人如果当真没有什么着急事情,又怎么会这样慌慌张张的。 这其实……是给曹勤台阶下呢。 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曹勤欲言又止,当即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正好她也想走了,就借着这个契机不是? “走什么,直接说罢。”一把拉住谈笑,曹丕挑了挑眉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对于曹丕这样的决定,谈笑有些错愕,曹勤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四公子今夜夜闯司马门,如今已经被送到了魏王面前,魏王派人来唤二公子前去。” 这件事情,明显就是刻不容缓! “什么?!”一听到曹勤这么说,曹丕也忍不住直接站了起来,瞪大了眸子,“你是说子建夜闯司马门?怎的会如此?可是知道是为何?” “如今听说魏王正在审,似乎是四公子贪杯饮多了酒,而且不止如此……四公子还连杀了阻挡他前去的司马门守卫两人。”既然已经说了,曹勤索性把事情全部说完说清楚。 这本是不关自家二公子之事,但是魏王让人来唤二公子,却不得不让他们往深了去琢磨。 “备马!”曹丕起身便走,神色明显也急了。 “二公子!”在曹丕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谈笑一把拉住了他的袖袍。 “阿照,你自己回去歇着,我得入宫一趟。”看着谈笑的手,曹丕皱了皱眉,但还是宽声道。 谈笑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抬起头来目光复杂的看着曹丕,松开了手,“我待会儿自己回去,只是想要和二公子说一句话,大王还是希望看着你们兄弟二人兄友弟恭的,尤其是兄长,当有仁爱之心。” 谈笑这番话声音说得很轻,但是语气却是格外的沉重。 曹丕愣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最后挣扎地点了点头,“爷明白你的意思了,早些回去休息。” 说罢,曹丕转身快步的融入了夜色里。 看着那道背影,谈笑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今日这句话原本还想要让司马懿代为转达,但是哪里知道曹植夜闯司马门之祸居然来得这么快…… 醉酒,闯只有天子才能够驱车直入的司马门,还杀了守在门口的守卫,这个曹植……一生政治抱负大抵就毁在了这个地方了。 嗤笑一声,谈笑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谁也不知道为何曹植会突然在今夜喝多了夜闯司马门,难不成真的只是和史书上记载,是因为曹操前一阵子对他不冷不热,在曹彰回来之后又大加赞赏,让曹植他觉得自己的政治抱负无法实现了而自暴自弃吗? 或者是如此,但是谈笑却也觉得有些说不通。 不过不论如何,她却是知道一事,那就是曹丕不能够在此事上对曹植落井下石,而对于曹植,哪怕是经历了此事,他仍旧是曹丕最疼爱的孩子。 政治上的失望,不代表曹植就被他所厌恶。 更何况,曹操与卞夫人也定然不会想要看到作为兄长的曹丕落井下石。 若是论政治,论争斗,曹丕无疑是可以在这个时候狠狠的将曹植踩下来的,但是作为一个兄长,这不是他应该做的。 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谈笑看着这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的书房,摇头笑了笑,关上门朝自己的蒹葭院走去。 有时候,知道得多也未必是幸运,就比如……她现在还未见过那个才高八斗的曹子建究竟长得什么样,又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然而,不等谈笑走出几步,那许久许久未曾响起,差点儿让谈笑遗忘了的系统突然响了起来。 “查明曹植为何夜闯司马门真相任务,荣誉值:10,请问是否接受?”黑天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美动人带着诱惑。 谈笑步子一顿,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现在的任务,她难道还可以拒绝? 想到这儿,谈笑已经直接在心里问了出来了,她知道那个坑爹系统会回复她的。 果不其然,黑天鹅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可以拒绝。” 谈笑眉头挑了挑,嗤笑一声,“那我拒绝。” 很明显的,系统卡了一下…… 只见那团原本跳动得十分欢腾的白团子突然悬浮在了空中。 过了好一会儿,在谈笑哈哈笑出声来之后,那白团子才重新欢腾蹦跶起来。 “你确定要拒绝吗?”出乎谈笑意料的是,这一次响起来的声音居然不是黑天鹅,而是那个让人恐惧的声音冷冽的白天鹅。 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原本也就是想要开个玩笑逗一下黑天鹅而已,可是在白天鹅面前,谈笑不可避免的……怂了。 眸子闪了闪,谈笑抽了抽嘴角,点了点头,“那就接受吧。” “好,任务启动,查明曹植夜闯司马门缘由。”黑天鹅甜美的声音重新又回应了过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看着那一条任务启动,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感慨,她就知道这个任务不会这么容易…… “仲达,为何还不歇?”司马府里,张春华看着蹲在门口不进来的丈夫,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询问。 司马懿眸子闪了闪,眼里晃过一抹深邃,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星星,又指了旁边的一块乌云,嗤笑了一声道,“春华,这天……要变了。” “乌云都来了,能够不变?”张春华跟着蹲了下来,靠在司马懿的身上道。 “是啊……乌云来了。”司马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又变得异常的诡异,“可是这乌云,夫人,我喜欢。” “什么意思?”张春华眯了眯眸子,很明显的捕捉到了自己丈夫这句话里的弦外之音。 “今夜,四公子闯了司马门,二公子的机会来了,我的机会……也来了!”司马懿站起身来,拍了拍袖袍,一把拉起张春华,眨了眨眼睛道,“走啦,睡觉,明天起……怕是睡不安稳咯。” #####明天周末了……希望不要加班……愿望如此简单,想看你们的留言!!! 第二百一十六章 如此偏爱 “大王,二公子来了。”小厮进去朝着坐在榻上闭着眸子脸上写满了不悦表情的人禀告道,眼里带了几分忐忑,说话也是万分的小心翼翼。 “让他进来。”眉头挑了挑,威严的男人发出一道深沉的声音。 “喏。”小厮松了一口气,缩着身子又恭敬地退了下去,朝着早已经等候在门口的人点了点头,“二公子,请。” 曹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拍了拍袖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孩儿见过父王。”进去之后,曹丕稍稍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自己父亲的表情,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低下头请安道。 闭着的眸子缓缓睁开,只听到一声低低的“嗯”,曹丕只觉得一抹寒光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竟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 “知道我让你来是为何事吗?”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曹丕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对上那双打量着自己的眼睛,这是他仰慕了半辈子的父王,可是从他的眼里,曹丕却觉得看不到几分慈祥。 “孩儿……明白。”轻轻叹了一口气,曹丕掩住了心里的苦涩,目光变得无比的清明。 威严的男人挑了挑眉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身子坐直了,拍了拍手道:“此事,你如何看?” “回父王的话,孩儿以为……”曹丕抬手正准备说话,突然脑海里晃过一个声音——兄友弟恭。 看着曹丕突然停顿下来,曹操轻轻地嗯了一句,“以为如何?” “父王,孩儿斗胆问父王一句,子建现在何处?”曹丕抬起头来,放下了手。 “呵……”曹操摇了摇头,似乎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他现在会在哪儿?” 顿了一下,语气又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该在哪就在哪,难不成还能够在床上躺着?” 这句话,明显是有些弦外之音了…… 曹丕眼里闪过一丝感慨,脸上的情绪却不敢表露分毫,这就是子建和他的区别罢? 父王让他过来,无非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心思,让子建好些安然无恙。 而若是他……父王可能够为他做到这样一步? 重新抬起头来,曹丕直视上那双锐利的眸子,语气既恭敬又平静:“孩儿以为,子建虽闯司马门,此事已是事实,然子建尚且年幼不经事,心性率真,事情虽实,然……然此事定然不是特意如此,还请父王再度审夺。” 听完曹丕的话,曹操的眼神与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劲,甚至挑高了眉头,饶是不需要仔细看都能够看得出来此刻曹操的诧异。 过了好半晌,曹操轻哼了一声,“这就是你想要说的?” “回父王的话,这就是孩儿想要说的。”曹丕点了点头,目光里一片坦然。 难道他以为自己会要求他秉公办理?若是如此,子建还能够有命? 曹丕在心里冷笑一声,暗暗的观察着自己父亲脸上的变化。 只见那张惊愕的脸在某一个瞬间变得柔和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又变得冷冽起来,最后恢复了往日里的平和与深邃。 曹丕就站在原处,不论自己面对的人如何改变情绪与神色,就是一副自己要说的话已经说了,言尽于此,且是真心实意的模样。 “罢了,你且先回去罢。此事……明日再议。”曹操看了许久,最后挥了挥手,让曹丕退下了。 曹丕点了点头,恭敬地行礼,“儿臣告退,父王早些歇息。” 然而,就在曹丕走到门口的时候,曹操突然又唤住了他。 “父王还有何吩咐?”曹丕转身过来,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曹操眯了眯眸子,话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你去看看子建罢。” 曹丕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是。” 待得曹丕走后,坐在榻上的男人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摇头笑了笑,起了身来。 屏风后面,一位年纪约摸四十岁的妇人走来,伸手扶住了曹操,“大王,你说子桓他真的……” 伸手打断女人的询问,曹操眯了眯眸子,看着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女人,伸手抚了抚她那红肿的眼睛和微皱的眉毛,“不要多想了,我会保子桓无恙的。” 顿了一下,曹操长叹了一口气,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苦笑道:“这真是……天意吗?” “大王的意思是?”卞夫人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抓紧了曹丕的袖袍。 “回去歇着罢,我已经没有了子脩,仓舒也在小小年纪离我而去,放心……我不会让子建出事的。”拍了拍卞夫人的手,一代枭雄的眼里明显带了几分无奈。 “大王……”听到曹操这么说,卞夫人眼里的情绪顿时一下子变得格外的悲戚。 虽然曹昂和曹冲不是她所出,但是她何尝感受不到自己丈夫的痛苦? 曹丕看了卞夫人一眼,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只是有一事,我确实没有想到。” “想到什么?”卞夫人惊了一下,下意识道。 “无事。”曹操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走罢。” 他的确没有料想到,那个他以为会狠狠踩上一脚的人,居然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他要的就是他的态度,只要他不落井下石,那么他就好做此事。 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曹操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跟着狱卒从进入地牢之后,斥鼻的便是一股潮湿阴冷之气,曹丕皱了皱眉头,忍住自己的不适,脸上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变化。 “到了,五官中郎将请。”狱卒停在一处靠近里面的牢房前面,开了锁之后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你们先下去罢。”曹丕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身后跟过来的狱卒看着自己手上的薄毯…… “给我罢。”曹丕伸手点了点头。 “那小的先行告退,五官中郎将有事只管叫小的就是。”狱卒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下去。 曹丕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薄毯,推开门走进了那狭窄逼仄的空间。 第二百一十七章 把她给我 “入秋了,地上凉,起来罢。”曹丕看着坐在地上对于自己进来之后许久都一句话都不说的人,终究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递上了手里的薄毯。 坐在地上,双手绕膝的男人嗤笑一声,头也不回,“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听到这句明显带着敌意的话,曹丕先是愣了一下,最后不由笑了,“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兄长,你觉得我就这么不希望你好?” “是吗?”地上坐着的男人点了点头,“你若是为了我好,为何要把我的东西都抢走?” 曹丕愣了一下,表情明显带了几分错愕,似乎被这句话给惊到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反问道,“这么说是为何?总得有一个理由罢。” “二哥你不是心知肚明的吗?”地上的人袖袍一拂,竟是颇为毫不客气。 “我心知肚明?”曹丕呼吸一窒,脸色也冷了三分,将手里的薄毯狠狠地掷在了地上那人的身上,“先把母亲给你的薄毯盖上再说话,你若是不顾及她,你大可以无视。” “母亲……”曹植身子一颤,猛然抬起头来,“是母亲让你来的?” “你觉得呢?”曹丕冷笑一声。 看着自己这个每每一遇到都让他心绪复杂的弟弟捡起地上的薄毯裹住了自己,曹丕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这是打算如果不是因为他说是母亲让他带过来的,那他就打算不要了? 可是他今日过来……又从哪里看到了母亲。 “你过来干什么?”曹植裹紧了毯子,只露出一个头和半截脖子,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不想面对的孩子。 可是曹丕知道,他不是一个孩子,他对于自己足够知晓,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同样,他在父亲面前也是说了谎话的,这么一个人……哪里是什么少不经事? “想问问你为何闯了司马门,你虽然性子随性,但是这样的事情,还是做不出来的。”曹丕叹了一口气,伸手撑在地上,挪了一个位置,坐在了曹植对面。 “找到原因,然后再定我的罪?”曹植冷笑一声,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子建,你若是如此理解,我又何必再过来走一趟?”伸手帮曹植拢了拢薄毯,曹丕目光里的情绪带了几分不一样的神色,“我们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相对坐着说话了罢。” “若是二哥是想要讽刺我如此的处境,也可以现在就离去,不必相对而坐。”曹植撇了撇嘴角道,少年的脸上带着独有的孤傲。 “子建,父王和母亲都很担忧你,你如此行为,该让她们多伤心?何必如此?值得你饮酒闯司马门?”曹丕摇了摇头,将手收了回来,右手手指上的玉扳指缓缓地被左手转动着。 “父亲,母亲……”曹植似乎愣了一下,孤高的脸上的有一瞬间的表情皲裂。 然而也就是刹那,少年又恢复到了方才那样孤傲的模样,“是我让他们失望了,可是他们还有你啊。” “我?”曹丕指了指自己,哈哈的笑了,“没有我,父亲母亲还是父亲母亲,可是没了你……子建,你不能够这么自私。” 眉头一挑,曹植猛然抬起头来看了曹丕一眼,似乎带了几分痛苦,“二哥,可是我真的……很累了。” “谁不累?”曹丕嗤笑一声,伸手将曹植脸上有些凌乱的头发拢好,“作为曹家的孩子,大哥,我,子文,你,甚至是冲儿……又有哪个轻松,可是比起我,你依旧轻松很多。” 曹植嗤笑一声,冷笑了一声道:“那是因为二哥你想要的太多。” “我?”曹丕点了点头,“我是想要的多,可是子建,你如今不也一样吗?为何夜闯司马门?子文回来了,父亲对他的赞赏于你而言,就这么让你痛苦?” “你知道个什么?”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了两下,曹植瞪着曹丕,脸上的表情有些疯狂,“二哥,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你是什么都想要,可是我是如果什么都不想要,那就什么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曹丕轻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方才子建这番话,的确让他有些错愕,哪怕有一半是实话,但也有一半不是事实! “我想要的东西,在二哥的府里!”曹植突然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目光神色变得十分激动,“哪怕二哥对她稍微好一点,我也不会如此,可是二哥你为何要如此苛待她!” “居然还是因为她……”曹丕眉头一挑,眼里没有错愕,有的只是似笑非笑,“子建,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于二哥而言,她只是一个女人,但是与我而言,她却是我求而不得的人,是我想要好好呵护的人。”曹植皱着眉头,眸子里满是痛苦的道。 “怪不得你怪了我这么久……”曹丕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话里带了几分莫名的感慨,“如今你总算是说出来了。” “我……”曹植一急。 “可是子建你可有想过,若是我一直这么惦记你的妻子,你心里又会如何作想?便是我不喜她,她终究是你的嫂子,你是打算因为她违背天伦吗?”不等曹植的话说完,曹丕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在一瞬间又变得森冷起来。 “若不是因为你对她不好……”曹植明显急了,径直站了起来,踩住了薄毯的一个角。 曹丕冷笑一声,将薄毯抽出来,“这也不是你可以惦记她的理由。” 曹植的呼吸声明显在这个瞬间加重了,脸色涨得通红,胸口起伏加剧。 曹丕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的将薄毯上面的灰尘扫去,然后折好放在一旁,“子建,你终究是太过于自我了,你今日这么一说……就不怕她过得更不好?” 他只知道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抢了他想要的女子,然而……谁理解过他,他也是被逼迫的呢? “二哥,今日这事出了之后,我不等于就再也不会和你争了吗?”曹植仰天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似笑非笑,“二哥你如今可满意这样的结局?” “你的意思是……”曹丕眉头狠狠一挑,心里咯噔一响。 “意思就是……我放弃了,二哥,我不和你争了,你既然如今有了郭夫人,就把她给我罢。”曹植转身,一把抓住了曹丕的胳膊,呼吸急促。 第二百一十八章 走吧回家 盯着那双带着渴求的眸子,曹丕盯了许久,许久之后便笑了,“子建,如今不是你和我争了,而是你争不过我,明白吗?” “你……”曹植脸色一变。 “二哥知道你在想什么,都是父亲的孩子,二哥怎么会猜不透你的心思?”曹丕淡淡一笑,伸手拂开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可是子建啊……你这样做太自私,你可有问过她是否愿意?哪怕我待她不好,她是否敢跟了你?” “只要二哥愿意放手,她自然是愿意的!”曹植咬了咬牙,拔高了音量,只是那语气却是莫名的底气不足。 若有所思的看了曹植一眼,曹丕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左手拿着的薄毯重新丢在了他的身上,“还想着呢?那也得等你从这个里面出来再说,还有这个心思,不如让杨德祖给你好好想想,如何让你安然无恙的出来!” 说完,曹丕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地牢,任凭身后那道熟悉的声音怎么呼唤都没有再停下一步。 铁锁落锁的声音。 “五官中郎将……”地牢守卫看着出了地牢之后却还没有即刻走的人,有些忐忑的唤了一句。 今夜这地牢里可是不安生了,大王最疼爱的四公子进来了就不必说,谁知道二公子届时可是会做出点什么他们担待不起的事情啊…… “好生照顾四公子,莫要让他伤着饿着冻着,不想掉脑袋你们自己该知晓轻重。”曹丕眯了眯眸子,微微侧头吩咐道。 “哎,是……小的明白,明白!”那狱卒头头听到这般吩咐,顿时安了心,毕竟要好好的待四公子,他们还是很好做的。 曹丕吩咐完,便起身融入了黑夜里。 狱卒头头挠了挠头,看了一眼外面,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是下雨了? 想起那人没带伞具,狱卒头头皱了皱眉头,抄起放置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何人的伞跑了出去,可是茫茫黑夜,那方才刚刚出去的身影早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入了秋的夜里便会有凉风,若是没有雨,这样的夜里走走倒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有道是,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只是今夜…… 嗤笑一声,曹丕抹了一把打在脸上的雨水,摇了摇头,哪里看得到半个银月弯钩,有的只是压城欲摧的黑云。 轻轻叹了一口气,曹丕顿下了步子,身后是去宫中的路,左手边是回府的路,莫不是天太黑,以至于让他觉得两条路都是无非的陌生? 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曹丕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踏上了左手边的那条路。 只是不等他走过几步,步子便顿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人,曹丕有一瞬间的错愕与愣怔。 但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 “你们怎的来了?”曹丕如是问道。 “下雨了,给你送伞。”谈笑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雨伞,笑了笑道。 “若是爷今夜回不来呢。”曹丕嗤笑一声,依旧没动的站在原处,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几分试探。 “回得来的。”谈笑眸子闪了闪,语气坚定,声音在这雨夜仍旧是无比的清脆明晰。 她自然是知道他能够回来的。 “呵……”曹丕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过来。” 如此便够了,不必多问,不必多说。 “嗯?”这一下轮到谈笑发愣了。 曹丕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双眸微眯,“不是要给爷送伞吗?还不过来?” “哦。”谈笑点了点头,便走上了前去。 一手接过谈笑手里的伞,撑开,一手揽过谈笑,曹丕将另一把伞抛向不远处的曹勤。 一手接住伞,曹勤点了点头,便垂眸立在了一旁。 看着那揽过自己肩头的手,又看着那被曹丕扔出去的伞,谈笑嘴角抽了抽,有些郁闷道,“这,二公子……” “怎的?爷给你打伞你还不乐意了?”曹丕低低一笑,揽着谈笑的手又加大了两分力度,大步往前走去,“走了,回家。” 跟上曹丕的步子,谈笑呼了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抹郁闷之色。 如果不是那只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说不定她会跟乐意让曹丕给她撑个伞,毕竟这可是魏武帝啊…… 然而现在谈笑只觉得一身不自在,那只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是如此的灼热,手心里传来的温度甚至透过了她的衣裳…… 眼里闪过一抹无奈,谈笑知道自己挣脱不了,她还真是傻了才会和曹勤提出过来接他…… 早知道会是这样,就让曹勤一个人来了。 然而,谈笑不知道的却是,她今夜的这个举动,会让自己身边这个男人心里产生多大的感触。 拥着身边的女人,曹丕能够察觉到她肩膀上甚至骨骼的构造,是如此的纤细,甚至自己一捏就会碎了去。 可是这个女人方才不会知道吧……当她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那一刻,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黑漆漆的夜里,雨水倾斜中,那么一道羸弱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拿着伞,语气坚定的对自己说,他会回去。 那种感觉,就如同是在寒冬中将他拉向一个火炉旁边,再给他倒上一杯热茶…… 让他知晓了,在这个时候,还真的有人是真真切切的惦记着他的,不是因为什么他是五官中郎将,也不是因为他是魏王的二公子…… 心里的某一处冰冷在融化,曹丕心里隐隐多了一种渴求,如果这个女人是爱慕着自己的,是否又不一样…… 曹丕三人朝着府里而去,没有人知道此刻在府里菡萏院的女子,正呆呆地站在院子里,脸上带了无边的悲伤。 身后的欢语看着那道身影,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咬紧了牙关,没有说出几个字来。 许久许久,女子转过身来,呼了一口气,“睿儿睡着了吗?” “小公子……已经睡下了。”欢语咬着牙点了点头。 原来不止是四公子在痛苦,眼前之人同样的在痛苦,可是一个是无可奈何,一个是身不由己。 “欢语……”女子突然又开了口,似乎魔怔一般道,“你说,他会没事的吧?” “奴婢……”欢语呼吸一窒,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第二百一十九章 解开心结 “郭夫人醒啦,可有觉得身子不适。”次日,当谈笑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阿香站在床边,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而在阿香的身后,青玉也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谈笑。 揉了揉眼睛,谈笑坐起身来,呼了一口气,“还好,我没事。” 她记得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虽然打了伞,但是基本上两个人还是淋湿得差不多了。 倒是曹勤,反而是一身干爽。 当时她就想,若是曹丕没有突然抽风将她拉过去打一把伞,她也不至于回来之后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被逼着睡觉之前喝了一大碗姜汤。 现在…… 眸子闪了闪,谈笑掀开被子下了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郭夫人的话,现在已经到了辰时了。”阿香将谈笑扶着到洗漱台前面,搅了帕子给她道。 谈笑接过帕子,一边擦脸一边想,她就知道现在肯定已经不早了…… 擦完脸,将帕子丢回给阿香,谈笑继续问道:“那二公子呢?” 这一句话,却不是问阿香了,毕竟她不见得知道。 果不其然,阿香看了谈笑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青玉,同样里面带了几分询问。 “二公子今日一早起来便入宫去了。”青玉眸子闪了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依旧冷淡,只是那无论如何却还是有些外露的情绪看起来却反而让人觉得格外的明显。 “哦!”谈笑点了点头,轻笑一声,“那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如何?”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曹丕肯定是入宫去了不错。 “夫人可知二公子为何一早就急急忙忙入宫了?”青玉脸色微微一变,拦住了谈笑的步子。 而阿香也拉住了谈笑,嘀咕道,“夫人你还没有梳妆打扮呢。” 眸子一闪,谈笑这才想起来,曹植夜闯司马门之事虽大,但是也不是青玉这样的人能够知晓的,看她的神色,却是在为曹丕担忧。 “你放心,二公子无事,就是如今宫里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罢了。”谈笑挥了挥手,颇有些感慨道。 曹植之祸,到了最后便是成全了曹丕。其实她也在想,曹植夜闯司马门之事究竟与曹丕有没有关系,但是昨夜曹丕分明…… 说实在的,谈笑并不想将曹丕设想成为这件事情幕后黑手,同样,她也不认为他是。 所以现在……她也很想了解清楚,曹植为何会突然贪杯醉酒,以至于闯下如此弥天大祸。 “我就想在院子里走走,不必太隆重。”看着阿香拿了妆奁里面的发饰琢磨起来,谈笑不由自己拿起了梳子。 吓得阿香立马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一把夺过谈笑手里拿着的梳子,“夫人莫动,让奴婢来就好了。” 看到阿香这个样子,谈笑总算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阿香今日个表现得太客气了。 嘴角抽了抽,谈笑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丫头不会把昨天曹丕的威胁当做真话了吧? 若是如此,那还真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天对着一个恭恭敬敬的人,谈笑觉得自己都得憋疯了去。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谈笑从铜镜里看着阿香,只见那人正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眸子里的情绪。 此刻和她说说?谈笑犹豫了一下,毕竟身后还有青玉在…… 然而,谈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就说是最好的,免得之后自己又给忘了,或者让阿香心里的疙瘩更大。 思及此,谈笑轻轻咳嗽了一声,开了口,“阿香,给我梳子吧。” “夫人不可……”阿香摇头。 “有什么不可?”谈笑嗤笑一声,“你今日个是怎么了?平日不是都随我的吗?” “那是因为从前没有分清主次。”青玉接过话,上前几步道。 原本只有两道身影的铜镜里,顿时印出了三道。 “主次吗?”谈笑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可是我从来没有把阿香当做下人,我自己以前也是一个下人,阿香同我情同姐妹,阿香待我真诚,我亦是待她如姐妹。” 既然青玉帮她把话给说开了,那这件事情还更好说了。 “郭夫人若是不想害她被二公子责罚……”青玉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声音冷淡道。 “自然是不想害她被责罚,但在外阿香并不会如此,我不想看到在她可以不拘束的地方也变得拘束。”谈笑嗤笑一声,看着铜镜里青玉的眸子。 她知道青玉是一个聪明人,会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果然,在谈笑的目光下,只见青玉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垂下了眸子,“奴婢明白了,今后此事奴婢不会多嘴。” 顿了一下,又道,“就当做是感谢郭夫人昨夜的解围之恩。” “你不必谢我什么。”谈笑转头看了青玉,声音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叹息,“毕竟你也只是尽了你自己的本分罢了。” 将梳子重新塞回给阿香,谈笑朝她眨了眨眼睛,果然看到这个丫头此刻的眼神又重新变得亮堂了起来。 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阿香还真是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以后自己走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而且熟悉了自己的她,若是以后重新面对真正的郭照,又会不会发现什么呢? 看来,自己还得早些为阿香寻好一定的出路才是了。 说清楚后,谈笑觉得阿香身边的气压都变得瞬间通畅了许多,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让她随意一些时,蒹葭院却来了不速之客。 “郭夫人若是得闲了的话,甄夫人想请您过去吃块糕点。”欢语看着原本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此刻却是盯着的女子,顿了一下又道,“今日的糕点是甄夫人自己做的。” “既然如此,那便去罢。”谈笑眸子闪了闪,脑海里晃过一条信息,当下点了点头。 “夫人……这个……”眼里闪过一抹无奈,阿香动了动手里的梳子。 “甄夫人的邀请,自然是刻不容缓。”谈笑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睛,拍了拍手径直起身道。 第二百二十章 她的求情 其实说实话,谈笑如今心里亦是很想要见甄宓,但是自从上一次曹丕这么大的反应之后,她也有些不敢了。 万一又给连累到了甄宓呢?那不是自己又犯了错? 所以哪怕是在解除禁足之后很想要去菡萏院看看,很想要看看那个人如今怎么样了,都在一直忍着。 而她也知道,甄宓想必也是想要见自己的,她同自己一样,心里定然带着满腹的疑问。 在这个时候,甄宓却还是要见自己,定然是出了什么不得不见她的事情,也有非见她不可的理由。 可是这个理由是什么,谈笑心里隐隐有了揣测,可是这个理由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郭夫人还请稍候,容奴婢前去禀告甄夫人。”不知不觉,谈笑已经到了菡萏院的院子里,前来带路的欢语停下了步子,恭敬地道。 “有劳。”谈笑呼了一口气,缓了缓神,点头笑着应道。 过了一会儿之后,欢语便重新出来了,而她的身边,还跟着曹睿。 看到这个孩子,谈笑心里不禁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没有忘记这个孩子那一次看自己的眼神。 而且今天…… 与孩子对视的那一眼,谈笑不禁有些无奈,这孩子是真的觉得她抢了他的父亲吗? 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谈笑终究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没有必要跟个孩子计较不是? “哼……”曹睿挑了挑眉头,别过了头去。 谈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郭夫人,夫人在里面等您了。”欢语哪里没有看到曹睿的表情,但是这个小主子她也不晓得该怎么劝说他,只能够轻轻咳嗽一声,将对谈笑的态度放得越发的恭敬。 “走罢……”谈笑正准备进去,突然想起什么,眉头挑了挑道,“对了,阿香你也去陪小公子罢。” 既然甄宓让欢语将曹睿一早就带走开了,想必那里面的人也不见得还剩下几个。 而阿香跟着自己…… 有很多的事情,谈笑其实并不想让阿香知晓,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有的事儿当真是多知晓就多一份危险。 “我也去?”阿香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可不想面对小公子…… “对。”谈笑看了她一眼,眸子里的情绪带了意味深长。 阿香撇了撇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若是有事要吩咐我,便唤人来。” “嗯。”谈笑朝她投去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待得几个人都离开之后,谈笑呼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朝里面走去,不知道为何,她有那么一丝丝的紧张。 屋里许是焚了香,谈笑刚进去便能够闻到,不是那种十分浓郁的味道,而是那种带着清幽的,似乎是古道西风的感觉,一阵一阵,若隐若无。 而这一次,依旧和她前一次踏进去之时一样,女子正坐在琴案之前。 不同的是,这一次却没有动作。 这是弹奏完了?还是刚刚准备开始? 谈笑心里正疑惑,手指的动作和琴弦陡然间发出的声音却是给了她答案。 皱了皱眉头,谈笑不动声色地朝旁边的小榻走去,继而坐了下去,不做声,不打扰。 琴声倾泻出来的第一时间,谈笑便听出了这是什么曲子……毕竟太过于刻骨铭心,不可忘却。 凤求凰。 司马相如给卓文君的曲子,成就的一段佳话。 可是究竟真相如何……谈笑眸子闪了闪,心里隐隐有些感慨。 之后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怎么样了,她却是不知道了,她们的人生,她们之间的感情,自己算是一个参与者,但是她也没有陪同她们走到最后。 可是不管怎么样,谈笑想,以卓文君那般聪慧的女子,该是会给这段感情以一个最好的结局。 或许就是人们说的,司马相如幡然醒悟,之后便又和好如初呢? 琴声渐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谈笑长吁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吟出了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随着谈笑的声音起来,弹奏之人似乎愣了一下,手里的音顿了一个节拍,但是很快又跟了上来,之后亦是完美的将剩下的弹奏完毕。 琴声渐歇时,余韵仍绕梁。 谈笑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时,却发现那停止了弹奏的那个人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甄姐姐……”谈笑叹了一口气,开了口,“为何弹这曲凤求凰。” 女子似乎被谈笑问得愣怔了一下,眸子闪了闪,垂下头去,摇了摇头道:“聪慧如你,怎么会不知道?” 随着话说着,又是一串琴声发出。 谈笑听着,看着,很明显的能够察觉到女子的不安与痛苦。 “甄姐姐,这个世界上最难猜测的便是人心,最不能够揣测的亦是人心,哪怕是我觉得我晓得,我也不是非得说的。”谈笑嗤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有些唏嘘道。 甄宓让她来猜测她的心思,哪怕是她表现得再怎么明显,那也不是她可以说的。 有的事情,只能够本人承认,不能够假于她人之口。 “当初你给我信上提到的墨竹图……”甄宓抬起头来,看着谈笑,眼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依恋,“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被甄宓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谈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当即立马垂下了眸子,“甄姐姐莫要如此看我,我承受不起。”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连累你,只是我如今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甄宓突然起了身来,拉住了谈笑的手。 谈笑内心一颤,嘴角抿了抿,眼里多了几分深邃,“姐姐说的是何事?为何会走投无路?” “我……”听到谈笑这么说,甄宓眼里闪过一抹失落,也松开了自己的手,“我想请你救一个人。” “四公子?”这一次,谈笑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藏着掖着了。 甄宓身子明显一颤,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把命给你 “姐姐自己不能够救她吗?”谈笑叹了一口气,“我又怎么能够救他?” “你可以和二公子去说,让他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帮他求求情。”甄宓眼里闪过一抹哀求,再度拉住了谈笑的手,“可是我若是去和二公子说什么,便真的会害死他的。” 看着甄宓的神色,谈笑终于忍不住了,呼了一口气,正色道,“甄姐姐,你和四公子之间如今究竟……” “我在与二公子成婚之后,便再也没有与他有任何来往了。”不等谈笑的话问完,甄宓便似乎下定了决心那般,定定地道。 她抓着自己的手,谈笑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人说出这句话是用了多大的勇气。 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谈笑笑得有些尴尬,“那姐姐何苦还要冒险为他求情?” “我不能够看着他死,他毕竟昨天……”甄宓情绪一激动,忍不住声音都大了几分,只是说道一半,却又戛然而止。 谈笑心里一惊,敏锐的觉得甄宓原本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这件事情或许和曹植夜闯司马门有关,毕竟都是在昨天…… 眸子闪了闪,谈笑反手拉住甄宓的手,“甄姐姐昨天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甄宓摇了摇头,把手抽回来了道。 谈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甄姐姐,你想要让我帮你,可是你至少要让我知晓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如果她不是因为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她多多少少知道事情的大概,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郭照……岂不是真的被坑了? 不论是作为要作任务的谈笑,还是作为不明就里的郭照,谈笑觉得自己都必须把事情弄清楚来龙去脉。 “我……”甄宓看着谈笑,眼里满是为难。 “四公子之是,大王是下了命令不得外面乱传,姐姐是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晓,看姐姐的脸色,可是昨夜一夜未歇吧?”看着那张急得眉头都没有松开过的脸,谈笑的心里多多少少的带了几分感慨。 真爱没有错,但是很多的事情不是一句真爱无敌就可以的。 不管是身不由己还是不由自主,有些道德的坎,谈笑还是过不去。 出乎意料的是,听到谈笑这么说了之后,甄宓反而似乎松了一口气,叹息了一声之后竟是点了点头,“那我便都告诉你罢。” “甄姐姐……”谈笑吃了一惊。 挥了挥手,甄宓打断了谈笑的话。“你放心,我是真的没有存过要害你的意思,不告诉你,是因为这些事情你知道了于你而言并无益处,可是你既然想知道,我便同你说,而且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大抵能够猜测出来不少。” 谈笑心里一怔,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甄宓突如其来的坦然让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方才我弹的是凤求凰,你一会儿听出来了,看得出来你对这个曲子很是熟悉。”一手抚着琴弦,甄宓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刚刚的琴声那般缥缈。 谈笑听着她说的话,几乎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自从到了邺城,我便一直居住在一个院子里,几乎不曾见过什么生人,但是见与不见亦无多大干系,毕竟该见的已经见了,该结的孽缘已经结了。四公子是风雅的人物,若是魏王的儿子中我注定要嫁一人,你觉得我会选择谁?” 甄宓说几句,便停顿一下,似乎在怀念过往,又似乎在说着与自己丝毫没有干系的事情。 “可惜天意弄人,我嫁给了二公子,若是如此能够结束这般孽缘,倒也就此作罢,可二公子芥蒂,四公子长情,虽如今有了睿儿,但是有的事儿当真是放不下……”甄宓说道这儿,不由嗤笑了一声,“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一切都随风而去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昨日居然来了……” “四公子来了?”谈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眼前女子说的话。 如果是这样,那么夜闯司马门或许还真的和甄宓有关系啊。 “来了,我把所有的话与他明说了,我劝说他就此作罢,可是哪里晓得他夜里便出了这样的事情,阿照……你说是不是我害了他?”甄宓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在哭。 “甄姐姐……”伸手拉住那只颤抖的手,谈笑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甄姐姐莫要如此,四公子会无事的,他的事情也不能够怪你……” 谈笑说着这句话,心里莫名的觉得有点儿底气不足。 曹植见了甄宓之后,回去喝了酒,一时间情难自控便喝多了,喝多了之后神志不清便闯了司马门? 谈笑在心里推算着,不,不止是这样……不会只是因为如此,因为这般推论系统并没有给她以任何的回应。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怎么可能去买醉。”甄宓摇头,苦笑了一声,“或许她们说得不错,我终究是个不祥之人。” “不会的。”谈笑拉住甄宓的手安慰道,“甄姐姐万万不能够如此想,若是四公子知晓,那岂不是更要让他黯然神伤。” “我无法回应于他,便是足够对不起他了。”甄宓摇头。 长叹了一口气,谈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妥协,咬了咬牙道:“可是你心里其实有他不是吗?” 这两个也是痴情人罢了,曹植曹丕甄宓,是她以前把曹丕看得太过于可怜了,其实三个人都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啊,没有谁更痛苦谁更轻松…… 怎么样才能够帮助他们解脱现在的局面呢?谈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间有了这个念头。 “我……”甄宓呼吸一窒,眼里闪过几丝挣扎,最终苦笑一声,“我不敢多想,亦不敢奢求,可是阿照,我知道你心肠好,你帮我救救他罢,让二公子去疏拢疏拢,至少让他不至于丧命于此。” “甄姐姐。”谈笑看着甄宓眸子里的悲凄,心里顿时多了一个想法,“若是四公子出事了,你会如何?” 随着谈笑这句话说完,甄宓呼吸一窒,整个身体都陷入了紧绷的状态。 沉默了一会儿,只见甄宓长舒了一口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若是他因我丧命,我便把命还给他;若是此次你能够救他,今后我这条命,便给你。” 第二百二十二章 解决之道 “你和甄夫人说了这么久,到底谈了什么啊?”在回蒹葭院的路上,阿香一边扶着谈笑,一边嘀咕道。 天晓得她同欢语看着小公子的时候,都一直在担忧着,加之那个小公子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不善,她都好想快些让阿笑回去。 “还能够说什么?不过是当初甄姐姐身子不适之事,今日多问了一些。”谈笑心里还在想着方才的事儿,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听着阿香的询问,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回应道。 “你不会还觉得此事是你的错罢?”听到谈笑这么说,阿香不由撇了撇嘴,在她看来,阿照对于甄夫人所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而且在她看来,这些事情都是阿照一个人在做,换一句话而言,这些原本都与她无关的。 “怎么会?”谈笑转头笑了笑,看着阿香还一副探究的模样,不由有些感慨,眸子一闪,便一把抓住她的手,“二公子回来了没?我寻他有事。” “我今日跟你在一起,怎么会知道他回来了吗。”阿香白了谈笑一眼,咯咯的笑了起来,“阿照,你才多久没有看到二公子,这就想了?” “那咱们快些回去罢。”谈笑松了一口气,拉着阿香便往蒹葭院里赶。 虽然她知道自己来了菡萏院曹丕到时候肯定会知道,但是总比被他抓住一个现行要好的多不是? 不等走到蒹葭院,却看到了曹勤迎面而来。 谈笑嘴角抽了抽,心里想这不会这么巧吧?说曹操曹操到? “郭夫人,二公子请你前去他书房一叙。”曹勤看着明显想要躲开自己的人,眸子里晃过一抹笑意,恭敬地弯身,特意拔高了自己的音量道。 想要转向的步子一顿,谈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到蒹葭院里来找她麻烦就行。 当即让阿香一个人回去了,自己跟着曹勤前去书房,免得到时候又被曹丕吓到了这个丫头。 好在曹勤对于谈笑不带侍女前去的举动也没有任何说辞。 “郭夫人请。”到了书房,曹勤停在了门口,朝谈笑颔首一笑便退了下去。 谈笑打量了一眼里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提了裙摆进了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愿这个人不会这么斤斤计较。 “偷偷摸摸做什么?”在谈笑的脚刚刚踏上门槛的时候,曹丕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过来。 “我哪里偷偷摸摸了。”谈笑一愣,抬起头道。 “在门口徘徊不前,心思不定,岂不类贼?”曹丕噗嗤一笑,将手里的书卷丢在桌上,挑了挑眉头,目光似笑非笑。 谈笑哑然,白了他一眼之后,大步的走了进去,“现在够大方了?” “大家风范。”曹丕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这句话是褒还是贬?”谈笑呼吸一窒,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道。 曹丕嘿嘿一笑,伸手给了谈笑一个爆栗,“自行体会。” “哎呦……”谈笑吃痛的瞪大了眸子,却又是惹来曹丕的哈哈大笑。 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谈笑看着眼前这个心情明显比昨日愉悦了不少得男人,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算了,看在他打得不重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给爷倒杯茶。”看着谈笑的模样,曹丕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转身坐回了书桌前。 闲来无事逗弄这个女人便是别有一番趣味。 “你自己……”谈笑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好在突然想到了自己如今生活的时代,紧急的刹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认命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二公子请。”将茶端上去的时候,谈笑可谓是低眉顺目,态度无比的恭敬。 然而曹丕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一句话差点儿让谈笑将手里的茶给吓得倒了。 “去了菡萏院?”曹丕状若无意的道,却又在谈笑手抖的那一下堪堪握住了茶杯。 茶水被接走,谈笑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琢磨着既然曹丕愿意接自己这杯茶,那么肯定是不会太过于计较,当即点了点头。 反正是被知道了,与其做贼心虚,大不了大大方方的承认。 “今日便罢,今后记得少去,爷跟你说的话,你总得记着才是,那个女人少去招惹,免得把你自己搭进去。”曹丕喝了一口茶,吹了一口气道。 谈笑心里略微有些错愕,听曹丕的意思,不仅不计较这一次自己前去,而且还不是强制的命令,而是劝说自己…… “我知道啦,今天不是在府里无聊嘛。”谈笑嘿嘿一笑,并不想拂了曹丕的意思,谁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突然发难。 “知道就好。”曹丕点了点头,目光里带了几分赞许。 看着曹丕今日的心情明显舒畅了许多,谈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算把曹植夜闯司马门的事情多问些细节,说不定就能够知道原委了呢? 思及此,谈笑装作无意的问道:“四公子的事情,如今怎么样了?” “你问这个作甚?”曹丕眉头一挑,眸子里多了几分深邃。 谈笑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我问他还不是因为你吗?你若不是因为因为他的事情而劳心劳力,我又岂会多问?” 曹丕嗤笑一声,眼里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当真是如此?”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谈笑反问道。 我自然是以为你是帮某个人问的。曹丕心里如是道,但是这句话却是没有在此刻说出来。 着实……此刻的氛围,他不想要说出这般煞风景的话。 “不为什么,你担忧爷,爷自然是开心欢喜的,不过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少问些为妙。”曹丕再度喝了一口茶道。 “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不过看你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故而想是否是有些进展了。”谈笑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眯着眸子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此事将你也牵扯进去了啊。” 谈笑现在发现了,曹丕其实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缺爱又需要认同的……愤青。 第二百二十三章 潇洒世间杨德祖(一) “呵……你若是真有此心,不若就听爷的话,安生的待在你的蒹葭院。”曹丕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多无聊。”谈笑眼珠子一转,轻轻哼了一声,想着怎么又让他给转到了这件事情上去了。 “无聊便多在爷的身边待着。”曹丕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待得爷得空了,便带你玩儿。” “那现在呢!现在你给我说说此事进展如何了?你昨天都同我说了一会儿,不能够只说一半罢?否则这感觉忒是挠心挠肺。”谈笑看着曹丕,眼里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忧郁。 被谈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曹丕顿时眉头一挑,继而笑了,“你这模样,忒是让爷觉得养了一只猫儿。” 谈笑心里大囧,心想说你才是猫呢,不过为了任务被他说猫那也是为了任务而献身,算不得什么的…… 看了曹丕一眼,谈笑轻轻哼了一声,“那你到底与不与我说此事吗?” “罢了,罢了……”曹丕被谈下磨得都几乎没有了气性,看着她这幅半撒娇又半真诚的模样,只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谈笑停下来。 “那你和我说。”看自己的计划达到了,谈笑立马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如今的局势就是……” “五官中郎将!杨德祖有事要求见!” 然而,曹丕才刚刚说出几个字,门外便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 曹丕脸色微微一变,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而谈笑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曹丕府里吆喝,而且还是这般的嚣张。 “五官中郎将,在下杨德祖,有要事相求见!”这边谈笑还在回味方才那句话,这声音便已经到了门口。 “曹勤!”曹丕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眸子里隐约已经有了怒火。 “公子!”曹勤明显也跟了过来,听到曹丕的声音立马冲了进来,脸色隐约也多了几分忐忑,“属下阻止了他,可是……” “轰出去!”曹丕袖袍一拂,脸色瞬间变得狠戾起来,“若是不走,便去送官,以私闯他人宅邸治罪!” 曹勤脸色再度一变,他看得出来自家主子是当真动怒了,忙不迭的点头,“是!” 谈笑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心里隐约有了几分猜测,杨德祖不就是杨修吗?在这个时候他居然来到了曹丕府里,明显是为了曹植,既然是这样…… 心里一动,谈笑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拉住了曹丕的袖袍,“公子,他既然来了,不如见他一下,看看他是为何而来。” “不管是为何而来,爷都不会见他,让他滚!”曹丕脸色冷冽,目光闪烁着冷笑。 “公子!”谈笑也急了,再度扯了扯曹丕的袖袍,“此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敢来此,定然是有急事。” “阿照!”曹丕眯了眯眸子,盯着谈笑。 谈笑心里一怔,顿时不知道自己所坚持的是否正确,可是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她总不能够就此放弃罢?当即咬牙再度点了点头,眸子里带了那么几分恳切。 看着谈笑的这个眼神,想起今日司马懿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曹丕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一把拽下她的手,“曹勤,让他进来。” 随着曹丕这句话说完,门外立马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呼吸,便看到一个人仰首挺胸,袖袍带风的走了进来。 由于那人从门口进来时是逆光前行,谈笑不禁有些看不清楚他的容貌,直到他站定在书房中间,大大方方的伸手朝曹丕作揖之后,谈笑才看清他的样子。 就这么一眼,谈笑觉得自己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世家名门之后的翩翩公子。 杨修之人,有其自傲的资本。 “你来我府上所谓何事?”曹丕挑了挑眉头,眯着眸子打量着站在下方的人,眼里的神色无比的锋利。 而站在下方之人,却似乎没有察觉到曹丕眼神中的不善,姿态从容中带了几分高傲,“想问二公子在四公子之事上,究竟是作何打算?若是想要救下四公子,今日为何不直接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顺着你的话说下去?说是子建无心之失,其罪可免?”曹丕冷哼一声,眼里多多少少带了几分不屑。 “难不成五官中郎将想要落井下石?”杨修瞪大了眸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曹丕撇了撇嘴,笑了,“我要怎么做,与你何关?” “四公子志趣高雅,于二公子您向来恭敬有加,你怎可……”杨修一脸愤愤不平道。 “可是在权势面前,亲故算什么?”曹丕打断了杨修的话,压低了声音道。 杨修脸色明显变了,看着曹丕的眼神也变得颇为复杂,而谈笑听这一句话,也是有些五味杂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说完这句话的曹丕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杨德祖,眯觉得我说这句话很是心狠?可是你忘了?这句话不是你曾经对子建说的?怎么,今日从我口中说出来便是丧尽天良了?!” 最后一句话落声之时,曹丕一掌拍在书桌上,目光格外的冷冽,“你以为子建今日这个样子,你没有责任?他入狱,跟你没有干系?” “我……”杨修后退一步,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缓缓闭上了眸子,“五官中郎将要怎么样才愿意救他,你知道的……此事之后,他已经没有资格与你争了,他不过是……” “他是我的兄弟,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至于你……你不该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后路?”曹丕嗤笑一声,似笑非笑道。 谈笑听着这句话,顿时浑身一怔,眸子里多了几分深邃。 是啊……她怎么把此事,杨修作为曹植的幕僚,作为原本器重的儿子所出了此事,曹操定然会对杨修更加不喜。 而杨修作为曹植麾下的幕僚,自然也会被曹丕所不容! 然而,哪怕是这样一个局面,他却还是前来相求曹丕救曹植。 “多谢五官中郎将之言,德祖感激不尽。”嗤笑一声,杨修笑得有些缥缈,“只是此事……便不劳二公子费心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潇洒世间杨德祖(二) 曹丕盯了杨修许久,突然低低一笑,叹了一口气道: “不若你跟了我?” “五官中郎将有司马懿。”杨修脸色丝毫没变,眉头都没有动一下道。 谈笑在旁边看着,眼里隐隐有些触动。 这就是杨修,那个潇洒于世间,敢说敢做,愿说愿做的杨修。 曹丕方才这句话自然是诱饵,可是他却是看得比谁都清楚这个诱饵会有什么结果。 他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告诉曹丕,他已经有了司马懿。而这样一句话,却是比直接拒绝有力太多。 曹丕挑了挑眉头,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杨修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说说你怎的看的罢。” 这算是……打算和杨修详谈了。 而杨修也再度朝曹丕作了一揖,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谈笑眸子闪了闪,觉得自己现在留在这儿也不是那么一回事,虽然他很想听杨修会和曹丕说什么,但是显然……有人不愿意让自己在这里。 往那道若有若无的却一直向自己这边看的视线瞟了一眼,谈笑起身朝曹丕告安。 曹丕倒也没有多说,反而吩咐谈笑出去之时让曹勤上一壶茶。 谈笑舒了一口气,在出去的时候经过杨修面前时微微顿了一下步子。 而让她没有想到的却是,方才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此刻竟然是如此的直白看着自己,而且那里面还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冷冽。 谈笑心里一惊,立马垂下眸子低头走了出去。 若是谈笑一开始只是觉得杨修是觉得她在这儿有些窃听了秘密,又或者是觉得自己是一介女流而不爽的话,那么现在这个眼神就是十分直白的厌恶了。 而这个厌恶从何而来? 谈笑心里不禁带了几分疑惑,她并没有和杨修打过交道,而很显然,曾经的郭照也没有和杨修见过面。 出了书房,谈笑将曹丕的吩咐告诉曹勤之后便朝蒹葭院走去了,但是走到一半之后,谈笑心里的疑惑却是怎么都消散不去。 步子一顿,看着自己过来的方向,谈笑还是觉得自己若是有机会该再探寻一点儿什么。 毕竟……杨修是曹植身边最为亲近又信赖的谋士,若是他都不知道曹植究竟是为何夜闯司马门,那么真相就只能够从曹植的口中得知了。 思及此,谈笑看着这府里错综复杂的路,转身又往书房的方向走了去。 不管行不行,总得试一试不是吗? 就这样,谈笑在书房附近徘徊了许久,久到她都有些口干舌燥,那紧闭着的书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 谈笑心里一惊,莫名做贼心虚的寻了一处藏了起来。 “杨德祖在此谢过二公子。”门口处,杨修站在门外深深地朝仍旧在门内的曹丕作了一揖,语气已经不是如同来时那般挑衅与冷漠。 “无需谢我,如你所言,各取所需罢了。”嗤笑一声,曹丕挥了挥袖袍,“曹勤,送客。” “告辞!”杨修起身之后,眸子里的神色又变得十分的淡然,仿若方才那急躁之人不是自己。 看着曹勤领着杨修往门口处走去,谈笑心里隐隐有些焦急,好在曹丕又重新进去了书房,她只要想个法子把曹勤支开便是了。 谈笑犹豫的这一下,前面的两个人已经走过好一段距离,咬了咬牙,谈笑只能够跟上前去,好找法子可以与杨修说几句话。 然而……事实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直到一路走到了门口,直到杨修出了门,直到曹勤重新往回走,谈笑都没有寻到一星半点的机会。 而无巧不成书,原本还记得稍微隐藏一点儿的谈笑,恰恰好被转身回来的曹勤看了个正着。 皱了皱眉头,曹勤走上前去恭敬地问道,“郭夫人这是……要出去?” 谈笑心里大窘,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眸子闪了闪,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都到了这个门口了,只能够顺着曹勤的话说了,不然她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难不成是散步!若是如此,别说曹勤,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没有半点儿可信度。 “郭夫人若是要出去,还得带上侍卫和侍女才好。”曹勤皱了皱眉头,眼里明显带了几分深邃。 谈笑抽了抽嘴角,往府门口处看了一眼,心里开始天人交战。 若是自己现在出去或许还可以跟上杨修,虽然几率很小。 但是如果不去……那就是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思及此,谈笑轻轻咳嗽一声,点了点头道,“我以往不曾一个人出去过,方才想起还要买些胭脂水粉,索性就直接过来了,既然如此,那不若你帮我到蒹葭院让阿香出来,我便在此等候如何?” “这……”曹勤一愣,眸子里明显写着不认同,然而不等他说完,谈笑又开口了。 “这路程也不短,总不能让我回去再过来罢?就有劳了。”谈笑皱了皱眉头,话里带了几分无奈。 曹勤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以前还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夫人,偏偏自家主子如今又对这一位看重得紧,而且这一位的的确确是能够让自家主子开怀之人,他又不能够拂了她的意。 叹了一口气,曹勤最终只能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郭夫人还想在此稍后,属下去去就回。” “多谢。”谈笑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道谢道。 曹勤摇了摇头,“夫人客气了。” 看着曹勤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谈笑看着门口的守卫,一步一步的朝外面走去。 她怎么可能会真的让曹勤回去叫了人过来,她就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出去的啊,而且等到曹勤让人过来,这杨修早已经不知道到了哪儿去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谈笑在出去之时,居然没有拦着她! 心里一喜,谈笑转身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门旁边两个站的笔直的守卫,拉了裙摆,快速的往外面的街市而去。 不管了,有这个机会不走白不走,大不了到时候再跟曹勤解释一遍,只希望他不要告诉曹丕就是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潇洒世间杨德祖(三) 谈笑出了府之后看着茫茫的人流,不由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现在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了。 前面是一条道,后面也是一条道,方才杨修走的地方,究竟是哪条? 嘴角抽了抽,谈笑看着茫茫人海,最终决定自己猜一条了,杨修的府邸,或许大概应该是自己面前这条路吧。 想到这儿,谈笑刚准备往前面走,却被一颗小石子打中了鞋面。 谈笑愣了一下,以为是哪个孩子恶作剧,当即朝四处望去,可是四处都是行人,哪里有什么孩子? 心里诧异,谈笑的眉头便也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然而不等她想清楚,又一块石子打中了她的裙摆。 这一下,谈笑看到了那石子的来源处了。 顺着方向望过去,在看到某种带着似笑非笑的脸时,谈笑身子当即一怔。 是他? 而那左手执扇,右手中抛着两颗石子的男人却无言的告诉了谈笑,正是自己。 嘴角抽了抽,谈笑跟上了那已经转身朝前面走去的男人的步伐。 径直穿过人群,直到在一家酒馆面前,男人才停下步子,看了两眼之后又往身后看了一眼,手中折扇一甩大步流星的踏了进去。 谈笑嘴角抽了抽,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被店小二领到那人的面前时,男人已经点了一盘花生米,一碟茴香豆,再加一壶酒,此刻正悠哉悠哉的吃着。 而在他对面的位置,正摆了了一个空酒杯。 待得店小二下去之后,谈笑不由叹了一口气,话里不无唏嘘,“你知道我会来?” “你若是不来,又何故跟着我。”吃着花生米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灌了一口酒,“跟了一路,曹勤不知道,是因为他是府中人,而我若是不知道,那便是过于大意了。” 谈笑皱了皱眉头,心里隐约明白了,“所以你是特意在门口等我?” “你比我想象中出来的快了一会儿。”男人嗤笑一声,又指了指旁边的石头,“还有比我预料的要警觉一些。” 看着那还剩下的两颗小石子,谈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感情这个人是打算如果自己错过他预留的时间,他就不会再等了? “说罢,找我何事?”看到谈笑眼里的疑惑,杨修身子往椅子上一靠,长叹一口气,“看看修有什么可以为你解答的,换一句话说,修也想要知晓,你为何会想方设法跟了我出来。” 说道这儿,杨修身子猛然前倾,嘴角一扬,“若是让五官中郎将知晓他的女人因为我偷偷跑出了府,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会何等的精彩。” “你……”看着陡然间放大两倍的脸,谈笑呼吸一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坐。”好在,杨修很快便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的正色,用扇子点了点谈笑身边的椅子。 谈笑叹了一口气,有种自己似乎做的事情都已经被人提前预知了一般,但却又根本无法改变这个局面。 “不如你先说说为何你会跟着我过来罢?”杨修伸手执起酒壶。 挑了挑眉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慢慢的满了起来,谈笑眯了眯眸子,“不是杨公子让我前来的吗?” “修让你来?”手臂顿住,酒杯已满,杨修将酒壶放回原处,眸子里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修何时拐带你了?” “在书房里,不是你一直以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谈笑嗤笑一声,别过了头道。 这个杨修果然是舌灿莲花,黑的都能够给他说成了白的。 “你是五官中郎将的夫人,五官中郎将于修而言是政敌,你有是他宠爱的人,我难不成对你要以暧昧相看?”杨修哈哈一笑,用手拍了拍掌心,唏嘘了一声道。 谈笑愣了一下,明明心里觉得应该不是如此,但却又找不到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反驳。 “还是说说你为何来寻我罢?”杨修好笑的摇了摇,眸子深处带了几分感慨。 眼前这个女子十分的聪明,但是有的地儿,却是处理得不够高明。若是这样的女子在自家公子身边,或许…… 想到这儿,杨修不禁黯然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如今只是想想罢了,所有的事儿都得在他出来之后才能够有出路。 看着杨修脸上一晃而过的黯然,谈笑心里微微一动,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你应该知道,不管是你来不来找他,四公子他都一定要救的,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来?” 谈笑的语气带了几分急切,听起来就如同迫切的希望对面之人能够认可她所言一般。 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杨修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眉头皱了又松开,“你果然同修想得那样,不过……却又不一样。” “这又是什么说法?”谈笑皱了皱眉头,“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的。”杨修嗤笑一声,叹了一口气,目光里隐约多了几分深邃,执起酒壶给自己喝空的酒杯倒满,“今日修前去求他,便是代表了修身边之人的说法,这样说……你能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吗?” 谈笑心里一怔,当即清楚了杨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表示,杨修一派在曹丕面前表态,今后不会再与曹丕争了?这就算是,放弃了今后的夺嫡? 若是如此,那么眼前之人此刻的心情……想到这儿,谈笑下意识的朝杨修忘了过去。 然而,对面的男人脸上却没有半点儿惋惜之色,反而笑了,“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修,修并非没有遗憾,只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事在人为便可以做得了的了。” 说着,杨修唏嘘了一声,“倒是你,似乎颇为感慨。” “我……”谈笑哑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回应杨修这句话,感慨吗?她的确是有的,为眼前之人之后的遭遇感慨,亦是为他今日的举动而感慨。 “不必如此。”杨修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当真莫要如此看修,你会让修觉得自己……很是可怜,然而修却不觉得。” 第二百二十六章 潇洒世间杨德祖(四) “杨公子之才,不该就此埋没。”谈笑嘴角抿了抿,最终只能够叹了一口气道。 “你若是觉得今后我跟了五官中郎将便可以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便是大错特错了,他愿意,修却是不愿。就如同你,从你坐下来的那一刻起,我便觉得你不该是会跟五官中郎将坐在一起那样。”杨修看着谈笑,目光里的神色由深邃转为坦然,“不是为了什么良禽择木而栖,就是因为当初自己的感觉,你觉得我很亏,我又何尝不觉得你很亏?” 说完,杨修挑了挑眉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不等谈笑说话,便又张狂的笑了起来,“修不会后悔自己做的任何决定,从前不会,今后亦不会,若是因为成败而改变,那便不是修。” 谈笑看着眼前时而癫狂而又正色的人,眸子里的神色由最初的不解一点点转为震撼。 是啊……其实杨修就是杨修,若不是因为他有这般性格,又怎么能够在三国这个群雄并起,人才辈出的时代在史书上留下那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有人说他张狂得过了头,可是有的人的人生,本该就是如此的张狂! 这就是杨修,坦坦荡荡,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心里的情绪由感慨变为释然,谈笑想,在这么一刹那,自己或许能够明白杨修所做的决定。 眸子闪了闪,谈笑笑了,“杨公子乃是我这生见过的世间最潇洒风流的人物。” “修?”杨修似乎愣了一下,瞪大了眸子,定定地看了谈笑一眼,“你是如此说修的第一人!有趣!” “怎会,杨公子之才,之德,仰慕之人岂会少了去。”谈笑笑着摇头,眼里的情绪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感慨。 “非也。”杨修撇了撇嘴,手里的折扇摇了摇,神色颇为神秘道:“你可知道世人说我杨德祖如何嘛?” “如何?”谈笑勾了勾唇角。 “傲慢无礼,卖弄才学。”杨修嗤笑一声,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在说一个与他丝毫没有半分干系之人。 “那还真是他们眼拙了。”谈笑噗嗤一笑。 “自然是他们眼拙!”杨修拍了拍手,似是颇为满意谈笑这句话。 两个人相视一眼,皆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于你。”看着面前的笑得张狂而又有些狡猾的男人,谈笑抿了抿,压住自己内心的可惜道。 “何事?说。”杨修点了点头,双眉上挑。 “你府邸是往这边走的吗?”谈笑指了指自己遇见他的这条路,有些忐忑的问道。 杨修笑了,“不是。” “那你为何……” “为何会在这儿截住你?”杨修哈哈一笑,收了手里的扇子。 谈笑点头。 用扇柄敲了敲桌面,杨修眼里闪过一抹了然,“那自然是因为修知晓你定然会走这边啊。” 谈笑不解,“这又是为何?” “不知是福,夫人既然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问的,便快些回去罢,或者……你要的胭脂水粉可要没了。”杨修轻笑一声,手里的折扇打了一个圈儿,指了指谈笑身后的地方道。 谈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身从窗户里望去,心里不由更加吃惊了。 自己方才居然都没有发现,她们此刻所处的这酒楼的对面,居然就是一间胭脂水粉的铺子。 而她,根本就没有同他提起过一丝一毫自己是如何走出府的,然而他却是心思细腻到居然都想到了。 心里再度为这个经韬纬略的男人而折服,更加钦佩于他的坦坦荡荡,谈笑当即越发的觉得可惜。 这样的风采人物,却死于那样的一个局势当中,当真是……天妒英才。 “杨公子,若是有机会,当愿与你再共饮一杯。”举起自己身前的酒杯,谈笑这句话说得前所未有的真诚。 看到谈笑的举动,杨修似乎有片刻的错愕,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朗声一笑,袖袍一拂,折扇收袖,端起酒杯道,“郭夫人乃是修见过的最为有趣的女子,若是有此机会,夫人之邀,修定然赴约。” 说罢,不等谈笑回答,杨修率真一饮而尽,喝光了自己酒杯里的酒,将酒杯扣在了桌面上。 谈笑看着眼前可谓是身陷囹圄四面楚歌的却依旧谈笑风生的跟自己笑得一脸畅快的男人,突然有种感觉,她或者该找个机会去见见那个让眼前之人折服,让甄宓思之不忘的曹植! 或许很多事情,最终还是得从他的身上寻找出答案。 “走了!”看着谈笑也喝下了自己酒杯里的酒,杨修哈哈一笑,“待得我走了之后,你再出去罢,估摸着时辰……你们府里的人也该出来了。” “等等!”谈笑心里一急,起身唤住了杨修。 “还有何事?”杨修嗤笑一声,站定了身子,转头看着谈笑,“方才郭夫人就说了还有一事。” 言下之意,这句话算是超纲了…… “我……我就是想要问问你是否知晓四公子为何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谈笑呼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问道。 目光里满是真诚。 “他?”杨修脸色微微一变,眼里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深邃,嘴角上挑,“这才是你最想要知道的问题罢?可惜了……现下才问。” “你知道?”谈笑呼吸一窒,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了杨修的袖袍。 杨修眸子闪了闪,目光从窗外划过,再看着那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折扇一动,便轻轻地将其挑开了,“修该走了,此事你若是想要知道,不若问问五官中郎将,或许他会更清楚。” “他?”谈笑皱了皱眉头,曹丕怎么会比杨修知道的更清楚呢? “正如你所想,他不知道,修又怎么会知道,不过有一事……四公子本该是坦坦荡荡的人,若是他能够遇到你这般的女子。”看着谈笑皱眉的样子,杨修轻轻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 待得谈笑反应过来之后,眼前之人已经走出了房间。 若是能够遇到像她这样的女子?言下之意是曹植遇到了……甄宓?此事难不成终究要在她的身上寻找答案?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有恃无恐是为偏爱 谈笑呼了一口气,转身往窗外望去,茫茫人海你来我往中,早已经看不到那一道是方才那位的身影。 世道本是如此,其实杨修活得很透彻了,他是一个执着之人,却也是最不执着之人。 虽然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没有问出来,但是能够和杨修交谈一番,谈笑便觉得自己已经是不枉此行了。 转身下楼,谈笑的情绪还有些沉浸在方才的环境里,然而不等她走出酒楼,突如其来的一堆人便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谈笑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看到这一排人身后的一道身影,心里顿时了然了。 怪不得杨修要走得如此匆忙…… “你怎么来了?” “你出府作甚?” 隔着一排人,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问出这句话来。 酒楼里原本要进进出出的人也被这样的场面堵得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却也不敢大声吆喝,更有甚者,索性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我就是出来买点儿胭脂水粉。”谈笑脸色变了变,她能够感觉出来此刻曹丕的心情很不好,因此也就老老实实的将早已经“编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出来买胭脂水粉?”曹丕冷笑一声,眸子里闪过某种不一样的情绪,“这里能够买胭脂水粉?爷便要问问这里的掌柜的,是否还做着这样的营生。” “胭脂水粉铺子在对面的啊,我就是过来喝一杯酒。”看着曹丕进来绕过自己直接朝那侯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掌柜走去,谈笑一把拉住曹丕的手,指了指对面的铺子。 曹丕盯了她一眼,转头往对面看去,眸子里的神色总算是没有最初的阴沉。 谈笑拉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感知他的情绪变化,生怕他又突然变得锋利起来。 “坐哪儿喝酒的?”看着谈笑那张明显带着讨好的脸,曹丕眯了眯眸子,“带爷过去。” 谈笑皱了皱眉头,心里大呼不好,方才她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小二进去收拾了桌子,要是让他看到那两个酒杯,那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想到这儿,谈笑突然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听杨修的话快点儿离开了…… “你不带路?”曹丕挑了挑眉头,目光乜向了一旁的掌柜,眼神在一瞬间又变得格外的阴沉。 “这位爷您跟小的来,小的记得方才这位姑娘……” “是夫人。”曹丕冷声的打断。 “是是是,是夫人,小的记得这位夫人方才坐在哪儿,小的领你们前去。”那掌柜脸色一僵,忙不迭的改了口,一脸小心翼翼的赔笑道。 “你……”谈笑心里猛然一颤,想要拉住曹丕的袖袍,却只抓到了一个小角。 而曹丕几步便踏上了二楼的台阶。 谈笑心里着急,提了裙摆便跟了上去,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够让曹丕看到那一幕。 然而今日的曹丕却似乎知道谈笑心里所想的一般,走的步子愣是没有让她跟上。 掌柜的带着曹丕走到一处包厢前面才停了下来,谈笑嘴角抽了抽,这个掌柜的要不要这么实在,还真的带着曹丕过来了。 “方才那位姑,夫人就是在这儿喝的酒。”掌柜的抹了抹额头上沁出来的汗,小心翼翼道。 曹丕目光在屋里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她一人?” 当曹丕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谈笑的心几乎就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一人。”出乎意料的是,掌柜居然点了点头。 心里一松,谈笑这才发现自己的脚都有些软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真的被曹丕知道自己是和杨修在这儿喝了一顿酒,说不定…… 心里打了一个哆嗦,谈笑挪动着步子走到了曹丕身边。 “这位爷,您看夫人喝酒用的杯子小的都还来不及收,不如这样,小的再给您添一个杯子,您和夫人喝两杯如何?”掌柜指着屋里的桌子,目光里闪过一丝狡黠。 谈笑呼吸一窒,下意识的就往桌上看去,却在途中对上了掌柜的目光,那一刻,谈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桌上摆放着的,只有一个人的碗筷,一个酒杯。 这样的场面,要么就是有人已经吩咐过了这么做,要么就是这个掌柜的足够机灵。 “我不知道你对我一个人出来的事情如此介意,要是你不愿意,我今后就不……”看着曹丕那变了又变的脸色,又看着掌柜的一个劲的眼神,谈笑呼了一口气,上前拉了拉曹丕的袖子。 曹丕哼了一声,一把拂开谈笑的手,踏进了包厢里。 谈笑看着他的举动,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里多了几分不知所措。 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然而,再一次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只见曹丕进去之后竟是袖袍一拂,在桌前坐了下来,吩咐道:“曹勤,去楼下将对面胭脂铺的胭脂水粉都买了送回府里去。” “是。”曹勤领命退下。 身边的人顿时呼呼啦啦的走了一大半。 谈笑站在原地,嘴角抽了抽,忍住自己内心的疑问,却是不知道自己该进去还是该跟着曹勤走。 “将你们店里的拿手菜都上一份,今日便在此吃了。”曹丕吩咐完曹勤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侯着的掌柜。 掌柜的一听到这句话,顿时腿也不抖了,汗也不出了,喜出望外的点头应下,“哎,是,小的这就去吩咐。” 掌柜的也出去了,包厢里便只剩下了曹丕一个人,谈笑站在门口看着那人居然提了酒壶开始倒酒,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笃在那里作甚?胭脂水粉爷吩咐人给你买了,酒菜也让人上了,你是打算让爷一个人喝?”就在谈笑想入非非的时候,曹丕突然转过了身来,语气颇为不满道。 谈笑反应过来之前,脚已经因为曹丕的话踏进了包厢,停在他身边愣愣地道,“你真的不生气了?” “生气?”曹丕眸子里闪过一抹嗤笑,“你觉得爷若是生气,你现在能够站在这儿同爷说话?” 当真不生气吗?不过是无可奈何加自欺欺人罢了。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她是,子建也是。 第二百二十八章 醉酒之后 “嘶,痛……”当谈笑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头如同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劈了一般,又仿若痛得仿若有根针在扎一般。 “你终于醒啦!”听到谈笑的话,阿香一把丢下自己手里忙活的东西,冲到谈笑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揉了揉后脑勺,谈笑有些迷糊道,“怎么这么痛啊……” “你都醉成一滩烂泥了,能够不痛?”阿香叹了一口气,一半无奈一半好笑道。 听到阿香的话,谈笑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脑海里隐隐约约出现一些细碎的图片。 在酒楼里,曹丕让她坐下之后,两个人喝了酒,吃了菜,吃了饭,曹丕还说了什么来着…… 脑袋里一抽一抽的,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擦擦脸罢,都已经一天一夜了,我还是第一次知晓你能够喝这么多酒。”将帕子拧干送到谈笑面前,阿香呼了一口气,皱着眉头看着她道。 谈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这天似乎下了雨,阴阴沉沉的,若不是阿香说这句话,她还真是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 擦了脸,谈笑呼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她也还真是,怎么就喝醉了呢?那么既然喝醉了,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阿香,我喝醉了之后是怎么回来的啊?”揉了揉太阳穴,谈笑将头靠在枕头上,并不想下床。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是酸痛的,而且是因为喝多了躺久了导致的。 阿香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重新过来坐下,拉下她的手,一边往她太阳穴里涂东西一边慢条斯理好整以暇道:“自然是二公子将你抱回来的。” 在阿香看来,这是最正常而又温馨的事儿,但是在谈笑眼里,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曹丕抱她回来的……虽然在外面她是他的夫人,但是他不能够不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的,这样子的人情可让她怎么还?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谈笑抓住阿香的手臂道。 “还能够说什么?说你不让人省心呗。”白了谈笑一眼,阿香挣脱开来,“别动啊,我给你涂点儿药,这个是二公子吩咐下来的,说是可以缓解宿醉,让我在你醒了之后给你涂上去。” 阿香这么一说,谈笑顿时抽了抽鼻子,“这什么味道?薄荷?” “嗯。”阿香点头,继续手里的动作,“薄荷叶的清香最容易让人清醒过来了,二公子于你可是没话说,只有你啊,怎么我就觉得在他面前,反而是你更让人琢磨不透呢?” “我怎么会让人琢磨不透?”谈笑惊了一下,装作不在意道。 “总觉得你在意的人太多,可二公子在乎的只有你。”阿香皱着眉头道。 然而,谈笑却是明白,其实阿香这句话已经说得算是十分的含蓄了。 若是说得直白,就是她对曹丕不够真心呗? 可是她跟曹丕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如此啊。不过她又怎么能够对阿香说呢? “我还在乎了谁?”呼了一口气,谈笑眯了眯眸子,状若无意又似乎好笑的问道。 “甄夫人啊,二公子都这么说了,你却偏偏不听他的话,你若是听了二公子说的,他定然会待你更好了,你说你这是为了个什么呢?”白了谈笑一眼,阿香没好气的道。 显然是对于此事颇为愤懑了。 “我去见她是因为……”谈笑挑了挑眉头,差点儿脱口而出,眸子闪了闪后道,“我倒是不觉得见了她就是辜负了二公子。” “还不辜负,可二公子明明就不喜甄夫人,他现在是对你好才不计较,若是有朝一日……”阿香被谈笑这句话给气得站了起来,瞪着眸子道。 听着阿香的话,谈笑心里莫名不是滋味,脸色变了变话里带了几分警告,“阿香,慎言。” “我……”阿香反应过来,眸子里多了几分警惕,朝外面看了一眼,轻轻咳嗽一声,垂下了头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你还是多听听二公子的话,莫要同甄夫人走得太近。” 谈笑看着阿香脸上带着愤懑的表情,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有很多话,说了阿香也是不明白的。 “对了,当时我出府之后,你可知晓此事?”谈笑觉得此刻的氛围颇为有些奇怪,便随便寻了一个话题起了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听到谈笑说这个,阿香便再度打开了话匣子,一扫方才的沉闷。 “还说呢,你不知道二公子知道你不见了之后,那脸色阴沉得跟那刚磨出来的墨一样,还有曹勤,曹勤都被二公子好一顿训斥。”阿香看着谈笑,一脸的心有余悸道。 听着阿香的描述,谈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么……严重? “那你呢?你没事儿罢?”看着阿香一副受气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谈笑不禁有些担忧的问道。 曹丕的性格,在做事情的时候颇为喜欢连坐。 “我没事啊。”阿香翻了一个白眼,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要是你出什么事情了,那就不知道了。” 说完,阿香还做了一个吐舌头的动作,看得谈笑不禁噗嗤一笑。 “你还笑,你真的是不知道二公子当时多么的担心你。”阿香呼了一口气,继续给谈笑揉太阳穴,“当时府里的人真的都给惊动了,你见过二公子这样大张旗鼓的出去找一个人吗?还不是因为担心害怕你出事!” “我没见过。”谈笑认真的摇头。 在她来了这里之后是真的没有见过,但是以前……她不知道。 “所以啊!”阿香不明就里,语气又拔高了三分,“要我看,二公子对你还真的是没有话说了,你啊,就不要再随便惹他生气啦。” “那他带我回来之后还说了什么没有?” “恨不得把你吃了。”阿香哼了一声,双眸微眯道。 谈笑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自己有点头痛。 这剧情发展,是不是有点儿偏离自己的计划范围了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可否不去 阿照,府里有客人来了!”翌日,当谈笑悠哉悠哉地在院里溜达的时候,阿香突然急冲冲的冲进了院子,一脸激动的道。 谈笑眉头挑了挑,拍了拍手,将手里的东西丢下,有些无聊道,“谁啊?” 自从那一日醉酒之后,她就一直忐忑着,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曹丕太忙了,还是她想得太多了,这之后曹丕都没有过来蒹葭院找她的麻烦。 一来二去晃了这么天,谈笑只觉得这日子又变得悠哉悠哉了。 “是,是四公子来了……”阿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喘了一口气道。 “四公子啊……你是说四公子?”谈笑先是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反应过来之后不由瞪大了眸子,眼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曹植来了?曹植被放出来了? 这些天……那么意思就是曹植没事了? 阿香点了点头,眼里几乎多了几颗星星,“对啊,四公子,我都看到了!” “我去看看!”谈笑眸子一闪,拉了裙角便朝院子外面跑去。 “哎,不行,你不能够去……”阿香目瞪口呆的看着谈笑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半晌才反应过来,恼得自己跺了跺脚。 这阿照怎么如今这么喜欢凑热闹?早知道如此,她就不把此事告知于她了。 叹了一口气,阿香眼里闪过一丝担忧,阿照这么一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罢?毕竟二公子也没有吩咐说什么不许她再出院子什么的…… 谈笑出去之后才想起自己居然忘记了问阿香那个烁古绝今的曹植去了何处,望着前头的岔路口,左边是曹丕的书房,右边是府里的前厅…… 谈笑呼了一口气,正准备随便选一处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她身边响起,“又见面了,郭夫人。” 谈笑愣了一下,心里顿时涌上一层惊喜,忙不迭的转身,“杨公子,是你!” “郭夫人见到修可莫要如此的欢喜,否则修该得误会了。”只见在站在两侧菊花间的男人微微勾了勾唇角,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似轻挑又似乎玩笑的道。 谈笑愣了一下,顿时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激动,但是很快便忍不住破了功,又笑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又怎么会在这儿?”杨修不答反问,手里的折扇一挑,指了指左右的路,“一处书房,一处前厅,你选哪一处?”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谈笑呼吸一窒,诧异于杨修的精明,却又不得不折服于他的才智。 “走罢。”叹了一口气,杨修手里的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转身朝书房的路走去。 “等等,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去见他,而且我会在这儿?”谈笑正准备跟杨修走,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步子一顿皱了眉头道。 听到身后的人的询问,杨修停下了步子,眸子里闪过一抹莫名的深邃,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之时又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只见那一身足够让任何人折服的男人嘴角又带上了最常见于他脸上的微笑,“修若是说修是除了郭夫人自己,最懂郭夫人的男人,郭夫人相信吗?” 谈笑心里一怔,眸子闪了闪,看着那双可算计,可灿烂,可明媚,可清澈的眸子,鬼使神差之后,竟是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看到谈笑的反应,杨修哈哈一笑,折扇拍着自己的手心,笑过之后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了走了,再同你说下去,被人看到了,修怕是出不了五官中郎将的这个府了。” 说完,杨修在谈笑一脸复杂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看着那道背影,谈笑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被作弄的愤怒,反而更多的是说不出来的感慨,就仿若真的就是一个挚友离去的感觉……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加快了步子跟上了杨修的脚步。 这条路很是清幽,平日里府里的下人来往这条路的也不多,而让谈笑出乎意料的是,在她跟着杨修没有走多远的时候,却发现了另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站在一旁,没有走上前来,甚至有些特意的隐藏自己的身型,但是谈笑却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是谁。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眸子闪了闪,装作没有看到的别过了眸子。 曹植被放出来了,她应该可以放心了罢? “郭夫人,魏王决定要南下讨罚孙权了。”突然,杨修开口道。 这句话杨修说得突兀,谈笑甚至在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曹操南下讨伐孙权,在这场战事里…… 呼吸变得急促,谈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把拉住杨修那如同带风的袖袍,将他拉住了,“你也要去?!” 这句话谈笑说得是如此的笃定,又似乎全是疑问。 被谈笑这么一拉,杨修似乎也愣住了,过了好几个呼吸才笑着用折扇隔开谈笑的手,目光平静,“当然,我自然是要去的。” “你可否……不去?”虽然知道这个是既定的事实,但是谈笑在那么一瞬间却是有种想要改变眼前男人的命运的冲动。 他是如此的惊才绝艳的一个人,不该因为这样一场战事而丢了性命。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杨修的命运,当真就如此了吗? “修是魏王钦点的人,怎可不去?”杨修笑了,拿着折扇的手抬了起来,又放了下去,笑得十分坦然,“其实修今日前来,还有一事便是同你辞行的。” 顿了一下,杨修又道,“可能郭夫人会觉得奇怪,但是修却是真切的想同郭夫人告个别。” 说这句话的时候,杨修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谈笑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眸里有乾坤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杨公子,今日无法同你共饮一杯,亦无法为你践行,然而……你需得记得,你欠了我一杯酒。” 虽然她与这个人甚至只有这么一两次的交情,但是她还是想要这么说。 对于这个男人,谈笑知道自己与他之间的这番话,无关于情爱,无关于风月,不分敌我,不分好坏。 也只是她谈笑所言,不是郭照。 第二百三十章 为何救我 “我便再此处等候了,你若是想要知道什么,便自己去吧。”书房外面的岔路口处,杨修站定后没有回头的压低了声音道。 谈笑眸子闪了闪,轻轻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知道杨修这么做是想要避嫌,毕竟这儿不是方才那一条仅有两个人的道路了。 “其实我十分想要知晓,你在四公子身上的执念是什么。” 谈笑正满心复杂的准备前往书房,旁边的人却又突然间开了口。 愣了一下,谈笑嘴角抿了抿,终究没有说话。 “罢了。修也不是想要知道,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轻笑一声,杨修似乎叹了一口气。 谈笑点了点头,“多谢。” 说完,就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没有关,似乎是被人突然间闯入一般,哪怕是还隔着好几步都能够听到那从里面传出来的争吵。 “闹够了就给我回去,刚出来不知道回府里把身上的衣裳换了,先去给父亲母亲请个安报个平安吗?”看着这个眼前面红耳赤的一身衣裳都沾染了灰尘的弟弟,在听他说了好一会儿之后,曹丕终于一掌拍在了桌上,目光里带了几分沉冷。 “你就只是想要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不直接在牢里把我弄死?让我出来,却又夺走一切,看着我什么都没有,二哥你很得意,很开心是吗?”嗤笑一声,站在书桌前的男人抬起手来指向曹丕,目光里满是嘲弄,“二哥,我都这样求你了,你为何还是不愿意答应我?” 谈笑接近书房门口之时,曹勤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因此她去得无比的顺畅。 “子建,今日我不欲与你争执此事,你还是回去沐浴更衣之后去同母亲请安罢,她很担心你。”曹丕呼了一口气,忍住自己内心喷涌而出的气性道。 曹植摇了摇头,眸子里满是偏执。“可是二哥,我不甘心啊……你怎的,怎的可以……” “你不甘心什么?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局面?”曹丕冷哼一声,声音拔高了几度。 谈笑在外面听着,能够明显的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你就不应该救我,你救我做什么?”曹植呼了一口气,嗤笑道,“什么都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瞪着下面如同丢了三魂七魄的人,曹丕眸子里多了几分深邃,语气却变得格外的冰冷,“你若是一心求死,便出去外面的护城河,直接跳下去,莫要到我府上垂头丧气,哪怕你心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惦记母亲,你便给我即刻回到你府里,沐浴更衣去给母亲报个平安。” 随着曹丕这句话说完,书房里有片刻的寂静,饶是谈笑在外头都能够感受到那充斥着压抑的氛围。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声音似乎是啜泣了一声,继而又叹了一口气,“二哥,子建真的不想和你争什么了,你把她还给我罢。” “她从未属于过你,子建,你这句话真该让天下人听听,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兄长讨要嫂子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曹丕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真是以为自己没有气性吗?忍了他这么久,偏偏次次都是不知好歹。 便是他再怎么不喜欢那个女人,便是他们再怎么两情相悦,至少他和那个女人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至少刚开始他也诚心待她。 偏偏子建和她都以一副受害者的模样面对着自己,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可笑吗?二哥,我司马门之后,我早就已经贻笑大方了。”曹植摇了摇头,晃了晃身子道,“你当真以为我夜闯司马门是为什么,喝醉了?失意了?若是我要那世子之位,二哥你便是有十个司马懿都不够的!二哥,我只是想要解脱而已,可是你不成全我……” 谈笑在门口听着这句话,心里大震,而此刻系统的声音却突然间响了起来。 “恭喜获得曹植夜闯司马门真相,奖励荣誉值:10。” 这算什么真相?谈笑心里如同被一块石头压住,说不出的难受。 可是此刻却不是深究这个时候,里面的局势变化得让人有些应接不暇而又捉摸不透。 “子建,你干什么?”看着曹植手上突然出现的匕首,曹丕心神俱震,猛地站起身道。 “二哥放心,我不是要杀你,我也杀不了你,我就是觉得……这样活着没有意思了,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的错,可是我还是想要,现在既然要不了,那就多谢二哥一直以来的谦让与原谅了。”曹植低低一笑,话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悲凉,目光里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解脱。 “子建,你放下匕首……”曹丕皱着眉头,眼里满是警惕,一步一步下去,小心翼翼的接近曹植。 “二哥,若是我今日死在了你府里,你会不会让我见她一面?”曹植长叹了一口气,眸子里的情绪顷刻之间染上了无尽的悲哀,隐约中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痛快。 “不可!” “不可!” 两道声音同时在门口响起,谈笑错愕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身后的杨修,顾不及再和他多说什么,也顾不得曹丕那看着自己带着错愕,震惊的眼神,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四公子,放下匕首……”谈笑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 “你是?”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曹植眼里先也是错愕,但很快便转为了冷笑,“我知道你,你是二哥新纳的夫人罢。” 看着他眸子里的冷笑,谈笑心里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悲哀,更多的却是无奈,“四公子此刻莫要多想我是何人,可否将你手里的匕首放下,有几句话我想要同你说一下。” “你是什么身份,你也要来教训我?!”被谈笑这么一说,曹植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羞愤的神色,语气也变得更加激动起来。 谈笑一愣,自己这难不成会成了帮倒忙? “公子,何至于此……”杨修叹了一口气,看向曹植,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德祖,你是懂我的。”曹植嗤笑一声,手里的匕首又贴近了脖子几分。 眼看着红色的血迹已经渗出,谈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那系统也开始提示起来,要她维持历史结果走向。 再也顾不得别的,谈笑长呼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不要!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第二百三十一章 定下约定 就在众人都不抱什么希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曹植居然将眸子投向了谈笑,竟是第一次正眼看她,“你?你有什么法子?” “我……”谈笑呼吸一窒,眯了眯眸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不远处的曹丕看着谈笑,眼里汇聚了风云,压低了声音道:“阿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谈笑身子颤了颤,看着曹丕,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同他解释,但是自己此刻却不得不这么做,“我应该是可以劝劝他……” “够了!回去!”曹丕脸色再度一沉,袖袍猛的一拂。 谈笑看了一眼眸子都红了起来的曹植,也跟着急了起来,“可是他……” “五官中郎将若是不想看到四公子出事,不如让郭夫人试试。”原本站在不远处除了劝曹植莫要自刎之后就没有再开口的人,突然间接过了谈笑的话,“若是今日四公子有一丝一毫的折损,又是在五官中郎将的府里,恐怕五官中郎将便再也没有安生的日子可以过罢。” 杨修走上前,看了一眼谈笑,又将眸子投向曹丕,对上那双此刻已经充满了阴郁的眸子。 听到杨修的话,谈笑颇为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但杨修却是没有回应于它,仿若不曾看到一般。 倒是曹丕,脸色又深沉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曹丕目光扫过曹植那有丝丝血迹的脖颈,冷哼了一声。“爷先出去,但是阿照,你得记清楚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顿了一下,又对着杨修道,“既是你的主子,又是你的意思,那么此事若是有所差池……” “若是四公子有所差池,修自当去大王面前禀明一切。”杨修定定地看着曹丕,一字一句道,“但若是二公子不应下修方才所言,修自然有法子让二公子付出代价。” “哼!”曹丕冷笑一声,瞪了一眼杨修,最终拂袖而去。 “德祖,你何故为难二哥?”曹植呼了一口气,将眸子投向杨修,话里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无奈。 “公子,非修为难二公子,最先为难二公子之人是你,说了要放下却怎么也放不下之人,依旧是你,修……只能够帮你到这儿了。”杨修定定地看着曹植,身子站定,抬起手来,竟是深深地朝他作了一个揖。 “你……”曹植脸色微微一变。 然而,杨修却是不再看曹植,走到谈笑面前,苦笑一声道:“帮我好好劝劝他,有劳你了,心病无药石可解,唯有成全。” 对着杨修那双通透而又复杂的眸子,谈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人,她始终是有些难以拒绝。 “我在外面等你们。”看到谈笑点头,杨修似乎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 说完,杨修转身往外面走去,便是曹植在其身后连续的呼唤也没有再做一丝一毫的停留。 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谈笑看着暗沉下来的环境,心里莫名的多了几分心安。 对于曹植此刻的眼神,谈笑有些不敢直视。 “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匕首在手腕中绕了一圈,曹植突然呼了一口气,目光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谈笑被他这个举动惊了一下,不禁有些错愕,“你其实一开始便是没有想要……” “不。”曹植轻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只是我现在改变决定了,你可以同我说说,你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曹植一边说,嘴角还带了几丝笑意,谈笑嘴角抽了抽,捏紧了手指头道,“我知道你和甄宓姐姐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们。” “你?”曹植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深邃,“你有法子?你欲要如何做?而我为何又要相信你?” “你若是自己有法子,早已经做了,何至于用这样威胁的手法,更何况如今的你恐怕也是身不由己罢?便是你自己能够做,甄姐姐她也不见得会答应你。”看到曹植那样的眸子,谈笑沉默了好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 潇洒的曹子建终究还是那个潇洒的曹子建,哪怕是表现得再怎么样的色厉内荏,仍旧是有些……纸老虎的味道。 她或许可以明白,为何甄宓会喜欢这样的人了。 “你知道什么?”曹植呼吸一窒,眼里带了几分压抑,上前几步道。 “有些事情,子建公子不见得愿意同我说,而我也不一定想要告诉子建公子。”谈笑摇了摇头,转身坐了下来。 这个人既然已经打消了自杀的念头,那她便没有太多的担心了。 听到谈笑这么说,曹植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得正色起来,收起了最初的轻蔑与冷笑,“你能够帮我说服宓儿?” “不一定能够帮你说服她,但是我会竭尽全力。”谈笑眯了眯眸子,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你为何要帮我?若是没有理由说服我,我不见得你是真心诚意。”站在谈笑面前,曹植的语气听起来多了几分缥缈,又似乎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他在害怕…… 谈笑看着这个样子的曹植,笑着道,“我若是说觉得四公子可怜,恐怕四公子会气急败坏罢?” 看着曹植眼里多了几分冷厉,谈笑哈哈一笑,“当然。这是说笑,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四公子必然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你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曹植压低了声音。 “因为我爱慕二公子啊,虽然二公子于甄姐姐无意,然而少了她于我而言终究是好的不是吗?”谈笑笑得双眸微眯,眸子深处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过了许久,曹植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想今日若是你不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结论,那么我将这把匕首对着你,二哥会不会因此而就范。” 看着这个样子的曹植,谈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语气变得无比的正色,“可是,我知道你不会。” 第二百三十二章 此事作罢 关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随着男人稳步走进来的脚步声,一道充满了压抑的话也在此刻随之而来,“你今日和子建说了什么?” 睁开眸子,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由在心里道,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来了…… “我就是劝说他不必做到这个份上。”谈笑抬起头来,对上正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她自然是不能够和曹丕说实话的,但是她也不见得能够用谎话骗得过曹丕,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用含糊其辞蒙混过关。 “爷问的是,你和他究竟说了什么。”曹丕哼了一声,转身在谈笑身边坐下,“爷走之前同你说了什么,你现在就该怎么和爷说。” 说道最后,曹丕的话里隐约的带了几分威胁。 谈笑眸子闪了闪,最后无奈的笑了,“二公子放心,无论如何我同四公子说了什么,终究是为了能够让你成就宏图霸业。” 然而,谈笑哪里知道,眼前之人想要听得根本不是谈笑说这些…… “郭照!”一掌拍在椅子上,曹丕脸色阴沉了三分,“爷的霸气不需要你来谋,你莫非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就是因为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我才会如此说。”谈笑的脸色也变了,心里隐约有种后悔与害怕的感觉。 她必须把曹丕同自己此刻这条不知道怎么就走歪了的路给掰回来,在不影响到之后的任务进行的前提下。 她并不是他的妾室,她是他的谋士,这是一开始便约定好了的。 “你……”看着谈笑眼里的坚决,曹丕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锤子给狠狠地砸了一下,竟是呼吸都有些难受。 “今日若是四公子在咱们府里出了事情,便是跳进黄河咱们也是洗不清的,二公子难道觉得大王会因为你是他的儿子而放过你?”没有再忌讳曹丕眼里的愤怒,谈笑的语气带了几分豁出去的架势,“所以我只能够如此说道,不论如何,我都是将你放在我心里的第一位,从前是,今后也是,我从未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谈笑说完,便倔强地看着曹丕,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阿照,你还真是,真是……”许久之后,曹丕伸手捏了捏鼻梁,眼里闪过一丝颓然,这样不认输的眼神,让他该怎么办才好? 他是想要知晓她方才和子建说了什么话,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眼里的神色,他又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该问。 此刻二人之间如此的相处模式让他觉得很舒心,除非是有更近一步的发展,否则他不想要打破。 他又不想逼她,不想让她伤心,否则的话,在她醉酒的那一日,他有的就是机会。 他想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诚服于自己,而不是再出演一副和那个女人之间的闹剧。 她是值得自己好好爱护的女人…… “二公子,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朗,阿照只希望二公子莫要因小失大前功尽弃。”谈笑看着曹丕纠结的眉眼,心里也多了几分感慨,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你不说就不说罢,爷不逼你。”曹丕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谈笑,“只一句话你需得给爷记着,不要再以身犯险,子建偏执起来,便是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知道。”谈笑心里松了一口气,听着曹丕的话,隐约中多了几分感动,“多谢二公子。” 曹植方才的表现,她是见识过了的…… “爷走了,你自个儿回院子里去吧,方才父王那儿传来了命令,让爷进宫一趟。”看着谈笑垂着眸子低着头,曹丕起身过去,手落在谈笑的肩膀上,“阿照,爷信你是为爷好,所以……不为难你。” 听到曹丕的话,谈笑身子一颤,猛然抬起头来,眼里的情绪可谓是十分的复杂了。 “这样看着爷作甚?于你,爷算是足够仁爱了。”曹丕嗤笑一声,手上的力度大了几分,“然而也还有一句话,你莫要太过于为难爷,明白吗?” 说完,曹丕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看着曹丕离开的背影,谈笑眸子闪了闪,有一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最终还是堪堪停在了唇齿之间。 罢了……这句话不说也罢。 只有一人的书房里,谈笑打量着里头的布置,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起身朝外面走去。 书房自古以来都是这些人格外看重的地方,若非是心腹,都是不能够随意进入的,可是自己似乎不止一次两次闯进曹丕的书房了…… 而且还不止一次的,让一个人在这个里面待着。 这么一想,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至于系统说的,曹植夜闯司马门的真相被得知了?为什么她却觉得有点儿稀里糊涂呢? 一边往蒹葭院走,谈笑一边正打算与系统里面的那两只假装纯良的系统君聊一聊,一道声音却是让不得不让她停止要做的事情。 心急如焚的站在原处,甄宓不知道自己此刻上前询问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但是内心的冲动却是让她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阿照妹妹!”甄宓冲上前去,拦住了谈笑的路,一双水波眸欲言又止,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急促。 想起曹植那样疯狂的模样,又看到甄宓这样冷清的一个美人却为了他情绪外露的样子,谈笑不由轻轻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谈笑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甄宓的手,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笑了笑道:“甄姐姐放心,你挂念之人无事。” “德祖和那个人有几分交情吧。”半个身子靠在马车壁上的人突然间嗤笑了一声,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眸子。 “算是罢。”杨修眉头一挑,嘴角撇了撇,“若非她五官中郎将的人,或许可以与修成为朋友。” “你不把她当朋友?”曹植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撩开了马车帘子,转过头去似笑非笑似叹非叹道,“可是为何我却觉得你已经把她当做知己挚友了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留守邺城 “滚!都给我滚出去!”看着前来倒茶的侍女,原本刚刚熄下去的怒火陡然间又蹿了上来,拿了身边的杯子便甩了出去。 站在不远处的人看着那落在自己脚边滴溜溜转了几个圈的空酒杯,嘴角抽了抽,无声的摇了摇头。 果然……五官中郎将今日又受刺激了啊,自己此刻来还真是不知道算不算时机合适。 不过自个儿既然已经来了,那横竖便好生劝说一下他罢,免得他府里的人又得遭不少罪。 叹了一口气,司马懿上前拾起那个杯子,将其放回了原处,“五官中郎将不必如此动怒,照仲达看,此事并非百害而无一利。” “父王让子建跟过去,让你去,甚至连杨修都去,却不让我去,这算是怎么回事?他可是又不把我……”曹丕哼了一声,根本听不进司马懿的劝说,然而这话说道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有些话,心里想想可以,但是却不见得能够说道出来。 免得被不知道何处的人听了墙角…… “二公子换个思路想想罢……”司马懿叹了一口气,从吓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侍女手里接过依旧还端在手上茶壶,翻开一个杯子给曹丕倒了一杯茶。 “你们都先下去。”接过司马懿递过来的茶,看到地上还跪着的这些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曹丕挥了挥手皱眉嫌弃道。 待得那些个被吓得小心翼翼退出去的侍女都离开之后,曹丕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看着司马懿咳嗽了一声道,“子建之事本是如此大的错误,如今却是什么事情都仿若就此过去了,南征孙权,但凡他能够立下功劳,之前的事情是不是便再也不会有人提及了?” 曹丕这句话说得虽然语气缓和了不少,但是里面的愤懑之意司马懿却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得到。 不过假若自己是眼前这个人,恐怕也会这样激动罢,毕竟…… 司马懿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二公子不必担忧此事,以仲达之见,子建公子是否能够在此战中立下汗马功劳还难说,但是公子留在邺城,却只需要考虑好一事。” “何事?”曹丕挑了挑眉头。 “同汉室老臣多加走动,多让他们看看公子得谦,恭,俭,德。”司马懿盯着曹丕,一字一句道,“如此以来,待得大王回来,很多事情便会成为定局。” 说道最后,司马懿的语气明显变得深邃起来。 曹丕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嗤笑一声,“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情我又何尝不曾做过?一来父王并不喜欢我与他们走得近,一旦近了,他便话里话外的提及,让我明白所有的事情他都看着,其二那些老臣一个个也是极为孤傲,似乎并不想插手我与子建二人之间的事情。” 顿了一下,曹丕又哼道,“说到底,不过是害怕站错了队伍,之后受到牵连。” “啪啪啪——”曹丕的话语刚落,司马懿便笑着鼓起了掌,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仲达这是何意?”曹丕眯了眯眸子,转头看着司马懿,眼里带了几分疑惑。 “仲达这是在恭喜公子啊。”司马懿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 曹丕挑了挑眉头,“何来喜事?” “上述两个问题,公子看得透彻,故而仲达可以肯定公子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司马懿呼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二来,上述两个问题公子所担忧之事,如今都已经迎刃而解了啊。” “这又是何意……”曹丕捏着酒杯,眼里先是闪过一丝不解,片刻之后身子一怔,“仲达的意思是……” “不错!”司马懿哈哈一笑,看着曹丕恍然大悟的神色,眼里又多了一分笑意,“大王南下,将邺城之事尽数交给公子您掌管,已经算是放权了,故而你大可去做便是。二来,那些老臣之所以举棋不定,的确是因为你和子建公子二人之间难以抉择。不过如今,子建公子夜闯司马门可是犯了他们心里的大忌,如此一来,子建公子在他们的眼里已经不会是那个可以承天命而为国为民之人。” 司马懿说道最后一句时,眼里也带了几分激动,他是一个凡人,为眼前之人筹谋了如此之久,如今眼见马到成功之时,他又岂能够不欢喜? “可是若是子建在战事中获建奇功……”曹丕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动容。 显然,他认可司马懿方才说的话。 “那又能够证明什么?根基已动,无人扶持,大王便是再如何看重他,那也只是头顶的阳光,只能够加速其衰亡,而无法让其成长!”司马懿袖袍一拂,眸子里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曹丕听着司马懿的话,眼里隐约也升腾起了一种不可言状的情绪,司马懿看着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曹丕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而且足够让人放心,因为他会按照自己所言的去做。 其实司马懿之所以跟过来,不仅仅是因为害怕曹丕会因为愤怒而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事,更多的是因为害怕他就此失去了想“要”的那个心。 就如同曹子建。 虽然他知道在这个府里,即使没有自己也有另一个人可以为他解决困惑,但是他也知道,有的事情更需要一个男人同他讲,而不是一个他开始想要征服的女子。 “今日仲达的这几句话,足够胜过千言万语。”曹丕轻轻呼了一口气,上前握住了司马懿伸出来的手。 看着与自己的手握在一起的那只手,司马懿哈哈一笑,“那是因为二公子自己想通了。” 顿了一下又道:“公子既然已经想通,那仲达便回去了,家中夫人尚在等候,不日又得启程南下,便不便多做逗留。” “罢。”听到司马懿这么说,曹丕嗤笑一声松开了他的手,点了点头道,“原本还想留仲达一起小酌一杯,不过既然仲达还有人等候,便等你归来再说道罢。” “好。”司马懿哈哈一笑,目光里多了深邃,“想必公子也有想要畅聊之人在等的。” “我?”曹丕眉头一挑,眸子深处晃过一抹落寞,明面上却是哈哈一笑,“这是自然。” 其实……他倒是挺羡慕司马懿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经数月 时日过得说快不快,但是却也一点儿都不慢,就像个磨人的妖精。 你若是想要它慢着些,它偏偏又溜得比谁都快,你若想要它快些,它却偏要在你身边逗留恨不得让你记清楚它的每一个样子。 离曹操出征已经过了好几个月,谈笑至今仍旧记得出征那日时,自己看到的那个男人。 一代枭雄,双鬓已有华发,脸上岁月留下的沟壑让人一眼就能够知晓这是一个暮年的老人。 然而那双深邃的眸子,却同少年那样耀耀生辉。 每每想起那一日的情景,谈笑都觉得会给自己一次心灵上的震撼。 出征那日,便是卞夫人都不能够过去送行的,她之所以要去,实在是太想要能够看到曹操。 看看这个赫赫有名之人,乱世之奸雄,治国之能臣究竟是怎么样。 故而她才去求了曹丕,让她能够女扮男装出去,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她都觉得足够。 因为她知道,在这一次之后出征之后,这个原本只是暮色的老人,就当真要迟暮了…… 他想了大半辈子的汉室江山,止步了。在想要统一的天下面前,他输了……输给了岁月,输给了自己。 但是他也赢了,他虽然没有称帝,但是谁敢说他不是这乱世中的第一人! 纵使历史功过评说纷纷纭纭,然而谈笑却依旧对这个人充满了敬意。 乱世之中,功过是非,谁能够说得清楚?而那一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却足够让任何人打心底里钦佩! 将手里的书合上,谈笑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并没有的汗。 哪怕是过了春,这个天……依旧很冷,时不时的还落一场雪,但是坐在火炉旁边,依旧是热气腾腾,让人觉得好一阵气闷。 抬起头朝窗外看了看,谈笑想要出去走走,在屋里待久了,实在是太过于压抑。 在这一阵子,曹丕忙活于邺城的各种事务,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同时也为他所做的事情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无暇顾及于自己,这也让她轻松自在了不少。虽然他一有空闲就会到蒹葭院里来。 然而有一件事情却是让谈笑有些无可奈何。那就是……甄宓在躲她。 前两次去菡萏院时,谈笑还没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甄宓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冷寂了许多。 之后她却是明白了,她应该是在忌惮着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谈笑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一个无趣之人,而且这一阵子曹植也不在邺城,便是自己想要做任何事情,现在也不到时机。 可是这样一来,她就还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以做的了…… 撇了撇嘴,拢了拢身上曹丕让人送来的皮毛大氅,谈笑起身朝屋外走去。 春寒料峭,却是能够用一分寒冷给人以十分的清醒。 望着那已经抽芽的树,谈笑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片竹林,那里面……该有很多的竹笋罢? 正想着,谈笑脚下的步子便往自己院子里的一株梅花走去,那上面开了红色的梅花,亦是曹丕让人特意栽种过来的。 原本是种来窗子旁,只要一打开便能够看得到,但是后来却不知为何又让人移了低儿。 问阿香,阿香却说那是应该她自己种下的苦果,还说什么谁让她吃了没事就开着窗子,只至于将自己弄得得了风寒。 是了,谈笑前一阵子得了风寒,大夫给开了好几剂难以入口的药之后才好了起来。 平日里开个窗子,出了门,不是阿香看着,便是青玉在身后跟着,让她好不自在。 不过今日……谈笑呼了一口气,从大氅里伸出了一只手,想要碰碰那上面似乎还有冰晶的梅花瓣。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阿香的声音突然从院子门口处响起。 谈笑愣了一下,讪讪地收回了手。 自己这是第几次出来想要折一枝梅花因为被阿香看着而未遂了? 已经记不得是什么时候起,阿香便再也不叫自己为阿照而是叫自己为主子了。 似乎是在一次她因为打碎了茶杯将热茶泼到了曹丕的衣袖上,而自己为她解了围之后…… 具体的日子,或许是因为那一阵子过于在意别的事儿,又或许是她的记性如今越发的不好了,待得她反应过来之后,阿香便怎么也不愿意叫她阿照了。 其实谈笑是想让她叫她阿照的,因为她能够看得出来,只有阿香口中的阿照,才是最初的郭照。 而之后,不论是曹丕口中的阿照,还是甄宓的阿照,叫的都是她谈笑。 “你干什么去了啊?这不是没有看到你才出来的嘛?”谈笑呼了一口气,将心里所有复杂的情绪尽数隐藏起来,笑着对阿香,特意用了打趣的语气道。 “主子才不是因为我呢?”阿香轻轻哼了一声,“我看你又是看中了那梅花,可是二公子说了,让你莫要摘了,横竖都入春了,摘下来过不了多久你就当真没得看了。” “谁说我要摘它了?”回头看了一眼那独立于枝头的红色腊梅,谈笑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让她多多少少能够慰藉点的便是,阿香虽然唤她主子,但是除了这个,言语之间还是和她能够插科打诨。 “二公子说了,这叫作案未遂,无法寻其证据,然心中所思,尽在双眼。”阿香扶住谈笑,带着她往屋里去。 “罢,你现在都学会用这些话来堵我了。”谈笑噗嗤一笑,眨了眨眼睛打趣道。 “哪里是我用这些话来打趣你,这就是事实啊。”阿香也笑了,吐了吐舌头道。 谈笑拉了拉大氅,看着满脸冻得通红的阿香,皱了皱眉头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啊?” “我啊……” 就在两人刚刚走到门槛准备进屋之时,青玉的声音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郭夫人,二公子那边派人来传话,让您即刻过去一趟。”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人来信 “你让我来可是有何事?”谈笑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正将一手放在火盆上面,另一只手拿着似乎是书信一样正在仔细看的男人,微微将身子靠在门上,开口道。 将手里的信收好放在一侧,曹丕抬起头看到的便是裹紧了身上大氅的女人,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怎的还不进来,站门口作甚?” “我怕我进来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秘密啊。”话虽是这么说,谈笑嘿嘿一笑,几步过去,当仁不让的在曹丕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曹丕看着她远远地离了火盆,叹了一口气道:“取了衣裳,靠过来一些。” “横竖过会儿就回去了,待会儿又冒着风雪,这一阵暖一阵寒的,更不好受。”谈笑摇了摇头,话语可谓是一本正经,但眼里的笑容却显得无比的狡黠。 曹丕被她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由哑然失笑,“你这丫头……莫不是还因为爷不让你折那枝梅花而耿耿于怀罢?” 谈笑愣了一下,撇了撇嘴道:“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嘁……还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可真是……”曹丕轻哼了一声,不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让你莫要折,还不是为了让你多看一会儿。” 谈笑反驳道:“你让人移到这么远,我如何看?” 那梅花原本就在窗子外面,一抬头便可以看到,只是到了后来偏偏被曹丕让人移开了。 “这还不是为了让你多保重身子,怎的就这么不知好歹?”明明知道这女人所言都是狡辩,但是曹丕却不知道为何如今愿意看她如此。 想必是如今的日子太过于平静了…… 对于这件事情,谈笑并不想多说了,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想把梅花搬进里头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心里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若有另外一个人让她这么做。 想到这儿,谈笑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方才被曹丕放在一旁的书信,“对啦,你让我来,是有何事啊?” 听到谈笑问这句话,曹丕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愣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半个月后,父王就要到邺城了,此次南征孙权……无果。” 无果二字落在耳朵里,让谈笑的心都不禁随之一颤,拢住大氅的手指僵住了。 会有这样的消息传过来,说明曹操已经下了回程的命令,既然是如此,那么杨修…… 想到这儿,谈笑呼吸猛然一窒,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曹丕,几乎就要把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儿问出口,好在最后一瞬间恢复了理智。 然而,谈笑这么明显的举动,曹丕哪里会没有发现。 嗤笑一声,曹丕点了点头,眸子里多了几分深邃,“阿照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 脸上的神色变了变,谈笑看着曹丕的眼神,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平静平淡一些,“我就是想问二公子,四公子是否在此次战事中……” “没有他的事。”不等谈笑说完,曹丕便开口了,嗤笑了一声,眼里带了几分漠然,“不过他身边的杨修倒是厉害了。” 终于听到了这二字……谈笑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心里开始为这个人感到可惜。 “既然四公子无何事,那便先恭喜二公子了,不过那杨修……怎么厉害了?”谈笑挑了挑眉头,将眼里的情绪尽数隐藏起来,状若好奇的问道。 “他?”曹丕嗤笑了一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许是他此刻的心绪也多多少少有些复杂,以至于竟是没有发觉谈笑眼里的隐忍。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谈笑却是没有听到曹丕说接下来的下文。 拿了旁边的银筷子,曹丕拨了拨那烧红的火炭,“他说了鸡肋,已经被父王下令以扰乱军心之由给斩了。” 随着曹丕的拨动,火炭发出“啪”的一声,火星四射之下,让谈笑的脑海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终究是……改变不了的结果吗? “他……”谈笑嘴角抿了抿,半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我还是该恭喜二公子了,杨修不在了,四公子身边便再又少了一个谋臣,他……” 让谈笑声音戛然而止的是曹丕幽幽的一句话。 “阿照,你哭了?”看着不远处的女人的眸子,曹丕的语气似乎带了几分缥缈。 谈笑身子一怔,下意识的就去擦眼角,果然入手一片湿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流眼泪居然自己都不知道。 曹丕嘴角微微抿紧了三分,起身道:“为何流泪?” “喜极而泣罢。”谈笑呼了一口气,抬起头道。 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烫得她想要落泪,让人是如此的情难自控,可是她除了给曹丕这个解释,她还能够说什么呢? 曹丕点了点头,似乎在琢磨这句话的真实性,又似乎是再度反问:“为爷欢喜?” “是。”谈笑继续点头。 屋里的氛围在某个时候变得无比的奇怪,让人有点儿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叹息了一声,曹丕从旁边那一堆书信里捡出一封,递到了谈笑面前,“这个是给你的。” “谁的……”谈笑有些不敢伸手去接,更不敢去看曹丕的眸子。 “你觉得是谁的?”曹丕嗤笑一声,话里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感慨,蹲下身来,抖了抖手里的那封信,“阿照,你觉得还有谁会给你信?” “司马懿?”谈笑眯了眯眸子,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她只能够猜测是他了,除了他,她猜任何一个人,今日之事都不可能善了。 “嗯。”曹丕挑了挑眉头,将信放在了一旁,“虽然爷不知道司马懿为何要给你这封信,但是他既然在信里提出来了,爷便转为他代交了。” 谈笑伸手去拿那封信的时候,觉得自己的手指是不受控制的。 “阿照,爷是信你的,你莫要让爷失望。”就在即将够到那封信的时候,曹丕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谈笑的手指,加重了语气道。 谈笑咬着牙点了点头,呼了一口气道:“我记起来了,上次我求他同我说说吴国那边的风光,许是他写了信来。” “如此……甚好。”嗤笑一声,曹丕松开了手。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杨修之死 回到蒹葭院,谈笑将房门关上,将阿香的呼唤和所有侍女的疑惑都隔绝在了门外,一个人进了里屋。 信,被她捏在手里,已经起了几分褶皱,从书房一路过来,信封上被雪水还打湿了一个角。 “怎么办?夫人这是怎么了……”阿香看着那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打开不了的门,不由焦急的转头问青玉。 她以前还从来没有看过阿照这个样子,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你是她的贴身侍女,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有法子?”青玉瞥了她一眼,眸子里多了几分疏离。 被她这句话一堵,阿香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最终只能够咬了咬牙,“我看我还是去叫二公子过来罢……” “阿香,你们去忙罢,不必管我。” “主子!”听到这句话,阿香脸色一喜,激动了转过了身去,这是回应了她啊,回应了总比一言不发要好。 “都去做自己的事儿罢,我过会儿就出去,刚从外头进来,关上门暖和一些。”谈笑一边拆着手里的信,一边朝门外边吩咐道。 “哦……那既然如此,主子你有什么事儿便唤我们罢。”听到谈笑这么说,阿香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是却也不是那么心急如焚了。 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看到青玉还站在那儿没有动静,阿香笑了笑道:“走啦,青玉姐,主子说她没事,不必多担忧。” “谁说我担忧的是她?”青玉嘴角抿了抿,白了阿香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憨货。” 这个丫头,还真是心大得不行。 将信封上面的水渍在火上烤干了,手也跟着暖和了起来,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拆开那被自己捏了一路的信封。 从信封里拿出信来,谈笑看到第一句话之时,便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她就知道…… 这封信并非是司马懿所书,而是杨修写的。 她不知道司马懿为何会愿意帮杨修这个忙,帮他把这样一封信交给她,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这封信定然送不到自己的手里。 信的开头,语气是杨修一如既往的洒脱与肆意:“修将不久于人世”。 慢慢的读下去,直到看完最后一句,谈笑终于忍不住,一颗早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啪嗒一声落在了纸上。 “邺城是回不去了,修欠你一杯酒,若有来世,再与你共饮一杯。” 最后的落款是:知己、修绝笔。 拿着那封信,谈笑的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便是呼吸都变得格外的困难。 她很清楚自己对杨修的感觉不是因为爱,但是这一刻的难受却又是如此的真切。 为他可惜,为他可怜。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在曹植夜闯司马门之后,若是曹植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无论是曹丕还是曹操都不可能再留下他? 曹丕想要杀他,是因为处于敌对的阵营。 曹操要杀他,是因为他不可能会曹丕留下这么一个心腹大患。 曹家父子,杨修,司马懿,哪一个不是生了七窍玲珑心的人? 鸡肋之事,是借口,亦不是借口。 慷慨赴死的杨修,难道当真没有一点儿遗憾? 呼了一口气,谈笑紧紧的捏着那封信,上上下下再重新读了一遍,真的没有…… 他只是说欠自己一杯酒,寥寥数语而已,仅此而已。 将手里的书信折叠好,谈笑装回信封之时有一瞬间的愣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苦笑着将手里的书信丢进了火盆。 她很想留下,但是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杨修,亦或是曹植,她都不能够将其留下。 仅留下空荡荡的信封,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眼眶被那因为突然间因为落入了信纸而蹿上来的火苗熏了一下,睁不开来。 许久之后,谈笑才将手里空空如也的信封折叠好,转而将其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杨修……是过去人了。 可是她为什么对杨修的遭遇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杨修之才,杨修之德,杨修之修为……皆是人中龙凤,可谓是芝兰玉树,然而即便是对着曹植,自己也没有这样大的感觉啊……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谈笑脑海里缓缓地浮现出来一道身影,让她整个人都如遭雷击。 难道是因为…… “黑天鹅!”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感觉,谈笑开始呼唤自己身体里的两个系统。 如果被这样情绪影响下去,自己迟早会变成精神分裂的。 刚刚她脑海里出现的身影,居然是……田辟疆! “系统黑天鹅为你服务,请问你有什么困惑?”白团子幽幽的浮现了出来,看着谈笑,似乎那团白雾里还带了疑惑。 谈笑咬了咬牙,呼了一口气眯着眸子道,“刚刚我想的东西,你可以感知得到罢?” “系统是可以……”白团子动了动,似乎在某课时刻愣怔了一下。 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看不到,那就现在探测,现在我的心绪是什么,你自己去看。” 她现在不想说话……这样的感觉,太难受,甚至有些难以启齿。 过了好一会儿,黑天鹅的声音才重新出现,“你的问题系统已经得知……” “有解决办法吗?”谈笑捏了捏眉心,目光里带了几分叹息。 她其实也有些不敢怎么面对这种感觉。 “目前没有,但你的问题已经反馈给了系统协调处,若有解决方案,会及时感知。”这一次,回答谈笑的是那个冷冰冰的白天鹅的声音。 若是以前,谈笑对于这个声音还会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是今天,什么感觉都抵不过内心的悲凉。 “若有……那如果没有呢?带着这样的情绪去进行任务,怎么可能会顺利完成?”谈笑冷笑一声道。 “那就需要你自己调节了,一段任务结束了,本该结束所有,系统没有义务管理你的思想情感,将感情留在前一个任务,导致任务进行不顺,是你自身的问题。”白天鹅继续他那冰冷的情绪。 “所以说,责任还在我是吧?是……所以这就是系统和人的区别,你是没有感情的,但是!我有!”谈笑看着那虚无缥缈的一片,近乎歇斯底里道。 许久许久,一道近乎于叹息的声音突然在谈笑脑袋里响起,“下一次的任务,将为你解决此问题,敬请期待。”#####哎……其实我很 第二百三十七章 踏雪寻梅 “你怎么过来了?”当谈笑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有些尴尬的问道。 “你还知晓出来,爷以来你打算把自己闷死呢。”哼了一声,曹丕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把将人拉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后,挑了挑眉头道,“怎的?哭了?” 谈笑心里咚了一下,眸子闪了闪,别过了脸去,点了点头,“嗯。” 毕竟自己现在的表情这么明显,如果自己说没有,岂不是此地无银二百两? 倒不如承认了,看看曹丕会说什么。 曹丕脸色微微一变,若是眼前之人再跟自己说什么不是,或是跟自己犟两句,或许他还能够狠下心来,可是看到这小脸上惨兮兮的模样,却愣是不想再深究。 罢了,人都死了……他就不计较了罢。 “哎……你这样子,让爷该如何说呢?”曹丕伸手揉了揉谈笑的头,故意用一种调笑的语气道:“倒是待得司马懿回来之后,爷要问他究竟给你写了什么,以至于让你这般伤心。” 听到曹丕这么说,谈笑先是一愣,心里顿时多了几分诧异,曹丕这意思是不打算深究了? 想到这个,谈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莫名的觉得心里的压抑少了许多。 至少她可以不要再绞尽脑汁的想要怎么说谎……太累。 “走罢……带你出去走走。”将手里的大氅给谈笑系上,在谈笑错愕之下,曹丕一把抓住谈笑的手,微微一笑。 被曹丕拉着往府外面走,此刻已经是下午,这天色显得有些昏沉,似乎又有一场大雪要来,谈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下意识的问道:“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曹丕头也不回道。 待得两个人坐了马车来到一座别院,推开院子门,看到那一院子或红或白的梅花,整个人都有种如同穿越了另一个时空的感觉。 “这是……”谈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料峭的春风和梅花的清香全部被她吸进了鼻子里,让人瞬间觉得耳聪目明。 “爷的别院,前些年便让人种下了这一片梅花,原本早就想要带你过来的,无奈事务繁杂,今日倒是得了空。”看着身边女人眼里那显而易见的惊喜,曹丕轻轻叹了一口气,竟是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值得。 谈笑呼了一口气,“我们要进去吗……” “当然。”曹丕轻笑一声,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到了这儿不进去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还真是个傻丫头。” 听到曹丕这么说,谈笑眼里闪过一丝窘色,但是更多的还是欢喜。 没错,这样的场景,的确是让她觉得身心都觉得舒畅了许多。 天朗气清,天宽地阔,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在心情郁结之时喜欢到处走走…… “还有一事,你院子里的那株红梅,便是从这儿移过去的。”看着谈笑痴迷的眸子,曹丕一把拥住她的肩膀,将人带进了院子里。 听到这句话,谈笑步子顿了一下,“那梅花是从这儿移去的?” “嗯。”曹丕笑着颔首,“那梅花倒也是生的韧性,移了好几次都还活下来了。” “梅花本就易活。”谈笑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道。 曹丕眉头一挑,似乎带了几分兴致,“哦?此话怎讲?” 谈笑转头看了一眼,原本她还以为曹丕是特意套他的话,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还真是想要问自己这句话的依据是什么。 心里有些奇怪,这个杰出的政治家,居然不知道梅花的生活习性? 忍住想要笑的冲动,谈笑道:“这花本就生于风雪中,悬崖峭壁都能够生长,自然不会因为你一次两次的移动而死亡……” 谈笑说得认真,但说道最后,却听到身边的人低低的笑了起来。愣了一下,谈笑转头去瞧,却看到了一双如同狐狸般闪烁着笑意的眸子…… “你刚才是故意的……”谈笑呼吸一窒,皱着眉头道。 “看你一本正经的模样,爷觉得甚是可爱。”曹丕哈哈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眸子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笑意。 谈笑瞪着她,最终却是败下了阵来,袖袍一拂撇下了身后的人,朝院子里那一丛丛梅花处走去。 望着谈笑的身影,曹丕哈哈一笑,负手跟在了身后。 他其实也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这些日子在邺城,除了处理政务,跟那些汉臣打好关系,还得一直盯着战事,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今日逼了这个丫头一番,其实也是怕她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可是现在,一切都如此罢,这样的感觉……挺好。 从这株梅花枝走到那处梅花枝,谈笑不得不感慨这里的梅花开得比她院子里的那一株好看太多。 红的如血,白的如雪,如此生机勃勃。 幽静的空间里,便是人一脚一脚踩在雪上面的沙沙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走了大半圈,谈笑停下了步子,转头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人道:“对啦,这里面都没有人嘛?” “有啊。”曹丕挑了挑眉头。 “那我怎么没看到。”谈笑皱了眉头。 “爷今日放她们假了。”曹丕回答。 谈笑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无人打搅。” 就知道这个人会是这么想,曹丕不由跟着颔首,“嗯。” 然而,当到了傍晚将要回去之时,两个人却发现他们做了一个万分错误的决定。 坐在屋里,谈笑一脸郁闷的看着陡然间外面下得比去年冬日里还要大了雪,有些无语道,“这么大的雪,这梅花可开心了,可我们看不了了啊。” 说完,谈笑转头去看旁边的曹丕,想要他给自己一些回应,毕竟不能够只是她一个人郁闷啊…… 然而,让她更为郁闷的事情……来了。 只见曹丕眸子闪了闪,用一种近乎于严肃的语气道,“阿照,咱们今日该不能够回去了。” “为何?”谈笑惊了一下,瞪大了眸子。 “这雪下得如此之大,马车过不了那一段路,若是强行,怕是会被困。”曹丕皱着眉头,眉宇之间隐约多了几抹深邃。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为时过早 “那我们今日便只能够在此了?”谈笑心里惊了一下,往身后空荡荡的房间看了一眼,心里莫名的有种诡异的感觉。 “阿照今夜便同爷在这儿委屈一晚上罢。”轻轻叹了一口气,曹丕话里带了几分歉意。 看着曹丕这样的眼神,谈笑心里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原本还有几句抱怨到了嘴边都没有再说出来。 罢了……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可以预见的,更何况曹丕也是一番好意带她出来玩。 这么一想,谈笑心里还觉得自己有几分愧疚于曹丕,如果不是因为她们两个人出来,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毕竟曹丕的身份尊贵。 心里琢磨着的谈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眼里那一晃而过的暗笑。 松开了皱着的眉头,谈笑呼了一口气,“我倒是没事,倒是公子你啊,还得和我一起经受这个苦。” “嗯?”曹丕眉头一挑,眸子里的情绪瞬间掩去,轻轻咳嗽了一声,“爷什么事儿没有经受过?风饕雪虐的日子过了不少,这么一点儿难不成还经受不住了?真不知你这脑袋里面在担忧什么?” 谈笑错愕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头,撇了撇嘴,嘀咕道:“这不是作为谋士该为主子着想吗?” 果然是自己白担心了,活该被取笑。 转过头去的谈笑没有看到旁边曹丕眼里一晃而过的复杂。 嗤笑一声,曹丕将谈笑掰过来半个身子。 “怎么了……”谈笑正一旁尴尬,刚好转过头来的时候便撞上了一双里面盛放着无可言喻的情绪的眸子。 谈笑的心里“咚”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是因为寒冷。 “阿照,你到现在还只是觉得自己是爷的谋士吗?”曹丕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句话,他其实很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然而今日……他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谈笑眸子闪了闪,心里大呼不妙,她当然知道曹丕这句话里面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可是她要怎么回答曹丕? 如果稍微回答得忤逆了他,还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但如果答应了他,那后果倒是很清楚,可谈笑同样承受不来啊…… 心里一苦,谈笑只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天知道曹丕现在脑子里抽了哪根筋,突然会询问这样的问题? “那个……”谈笑眸子闪了闪。 “别再逃避这个问题,阿照,回答爷!”看到这双眸子又开始闪烁,曹丕嘴角一抿,一把拉住谈笑的手,阻止她起身的动作,“你就没有想过吗……” “二公子!”谈笑呼吸一窒,一把抓住曹丕的手,眼里深处多了几分叹息,闭上眸子道,“如今谈此事还为时过早……” 曹丕落在谈笑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为时过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谈笑皱了皱眉头,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却又带了几分嬉皮笑脸道:“二公子,如今大业未成,可不是还为时过早吗?待得到时候万事已定,我这个谋士也没有作用了,便可以考虑别的事儿了啊,否则这于我来看,可就是好高骛远了。” 听着谈笑说的话,看着她那狡黠的眸子,曹丕哪里会不知道这女人是变着法子的拒绝了自己?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生不出怒火来…… 毕竟是自己真正想要过一辈子之人,还是得让她心甘情愿才是正道。 而且自己今日得到的回答,也算是给了他盼头了不是?总比她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自己,又或者是自己强要来要好了太多不是? 这么一想,曹丕心里也觉得舒坦了许多,盯着谈笑那双带笑的眸子,脸上的表情特意装作颇为咬牙切齿,“你明明就是在逃避不是吗?” 谈笑撇了撇嘴,垂下眸子盯着自己手指,“并非是在逃避,就是说的事实啊,待得魏王回来,才是最为忙碌之时罢,我并不想二公子为别的事儿分心,毕竟……我还等着二公子登顶九五那时呢。” 曹丕哼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呵……你倒是尽挑爷爱听的说了。” “怎会。”谈笑摇头眨了眨眼睛,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危机解除了…… 曹丕给了她一记眼刀,最终还是没能够绷住脸,伸手捏了捏谈笑的鼻子道:“罢了,暂且饶过你,真到了那日……爷再等你的回答。” 曹丕不再纠结于此事,谈笑心里落了一个安稳,只觉得处于这样的困境也算不得个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天色便完全暗下来了,春日里的天一夜下来,又到这样的日子,便是阴风一阵接着一阵,着风雪也又更大了。 皱着眉头看那漫无边际的雪,肚子突然间咕噜响了一声,在这寂静得只有两个人呼吸的环境里是如此明显。 谈笑嘴角一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曹丕。 “饿了?”然而,迎来的却是曹丕带着叹息与淡淡的笑意的声音。 谈笑没有出息的点了点头,“嗯。” “身上可有火折子?”曹丕挑了挑眉头道。 是他疏忽了,这般冷的夜里,该早些把火盆给烧起来,再看看此处还有什么吃食没有。 “没有……”谈笑眼皮跳了跳,摇了摇头。 她哪里可能会有什么火折子。 而曹丕…… “你也没有?”谈笑嘴角一抽。 “爷不需要用着这个。”曹丕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头去。 没有火折子,那不是得两眼一抹黑?而且这么冷…… “你坐着,莫要随意走动,爷去寻寻看守这院子的人可有留下来。”就在谈笑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曹丕突然站了起来,大手拍了拍她的头道,“今日才让他们走的,火折子这些,该还是准备了的。” “我跟你一起去找吧。”谈笑眸子闪了闪,拉住了曹丕的袖子道。 “不必。”曹丕低低一笑,拉开谈笑的手时,顺势握了握,“就在这儿待爷归来。” 有些慌乱的将手抽回来,谈笑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你……当心些。” 刚刚那句话,怎么听怎么那么像调情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几个面团 当那脚步声去而复返的时候,谈笑立马站起来拉住了曹丕的袖子,“有火折子吗?” 目光落在拉着自己袖袍的手,曹丕的眸子闪了闪,负在身后的左手动了动,叹了一口气,“没有。” “没有?”谈笑愣了一下,“怎么会没有呢?” 没有火,这么冷的天…… “虽没有火,不过爷倒是寻到了一点儿吃食。”牵着谈笑走到不远处的木榻上坐下,曹丕将拿来的吃食放在了上面。 “这是面团?”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上面的东西,谈笑伸手拿了一个,感受着手里的东西带来的一丝丝热量,惊讶的道:“热的?” 曹丕眸子一闪,点了点头,“嗯,许是今日让看守院子的人离去时他们留下的,幸好温着在锅里,虽是味道不佳,但是将就着饱个腹罢。” 听到曹丕这样的语气,谈笑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感觉,连忙摇头道:“我没事儿阿,面团也是不错的。” “是吗……”曹丕低低一笑,拉着谈笑坐下,“倒是看不出,你这般容易满足。” “锦衣玉食是追求,若是不能,三餐饱腹也不错。”谈笑没有看到曹丕眸子深处的那一缕幽色,嘿嘿一笑,掰了一个面团咬了一口道。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曹丕也拿了一个面团,若有所思道:“这样嘛。” “乱世之中,能够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谈笑点了点头,一边吃一边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与人道者无一二。”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听到这句话,曹丕有片刻的愣怔,将手里的面团转了两下,打量着这个圆圆的,黄色的东西,“阿照有什么不如意的可否同爷说说?” 为何她总是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说出这些戳人心窝子的话呢?而他又想要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可以道之人。 嚼着面团的腮帮子陡然间停了下来,谈笑嘴角抽了抽,自己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吃东西就好好吃东西吗,何必这样子多话呢? 能不能和他说?当然是不能够的,现在的郭照,里子就是个假的,她谈笑想要的事情就是怎么离开这个坑爹系统,怎么回去。 这些又怎么可以和曹丕说? “我就是随便有感而发的,只是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二公子才是最能够体味这句话之人。”眸子闪了闪,谈笑急中生智道。 “爷才是?” 曹丕似乎在反问,又似乎在问自己,倒是没有再去问谈笑了,看到曹丕若有所思的模样,谈笑捏了一口面团,继续嚼着。 “这句话,可不就是说的爷吗。”过了一会儿,曹丕低低一笑,叹了一口气,用力的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团,“这个东西,曾经救过爷的命,所以虽然它不美味,但爷每每看它都觉得比珍馐要香。” 谈笑一口面团卡在了嗓子眼里,她万万没有想到,曹丕居然还和一个面团有这样的故事? 那她这算不算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那时候还是爷跟着大哥在断后张琇之战,大哥死了,爷逃了,但是一路都有追兵,爷的包裹里只有那么几个面团,一路撑到了与父亲相见……”曹丕呼了一口气,眸子望向夜空,“那面团还是大哥给我的,我有时候会想,若是大哥在世,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如果曹昂在世,估计还真的轮不到曹丕。好不容易把嗓子眼里的面团咽下去,谈笑在心里想着道。 不过…… “现下想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当年大公子让你走,你就该好好活下去,其实你说的对,如果大公子不在世,或许很多东西都不一样。”将手里这块面团最后一口塞进嘴边里,谈笑拍了拍手,将手里的碎屑打落道。 “你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实诚,就不能够给爷说几句体己话吗?”曹丕一边又拿了一个面团给谈笑,一边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话里带了几分无奈。 犹豫了一下,谈笑还是接了过来,嘿嘿一笑,颇有些没心没肺道,“体己话那都是说得柔情蜜意,我说的这就是实诚啊,不过还有一句话便是,二公子既然觉得自己的命是大公子救下的,那么既然大公子已经不在世,二公子可否将应该属于大公子的东西握在手里?” 就比如……世子之位。 曹丕眸子狠狠一闪,心里有什么东西如同雷鼓一般砸下来。 眼前之人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里面的意思他却是听得真切,而她这番话,足够抵消他心里十几年来的那分苦痛。 他可以跟子建争,可以跟任何一个兄弟争,但是若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是大哥,他绝对不会争。 大哥他是……愿意把活命的机会留给他的那个人。 而她说的,是要自己带着属于大哥的东西一起好好活下去。 许久之后,曹丕轻轻笑了一声,“阿照,你这一番话,的确比什么体己话都还要好听。” “二公子不嫌弃就好。”谈笑打了一个哈哈道。 她不指望曹丕能够觉得自己可以一番话让他茅塞顿开什么的,只希望自己不要踩了他的雷区,免得被炸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目光落在谈笑的手里,看着那刚刚自己拿给她的面团又只剩下了一点点,曹丕低低一笑,点了点头,“吃饱了吗?” “饱了。”谈笑感受了一下,把最后一块塞进嘴里。 曹丕眸子闪了闪,嘴角漾开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嗯,那就早些歇着去罢。” “等等……”谈笑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待得反应过来之后顿时如临大敌,一把扯住曹丕,“你不吃吗?” “爷吃过了。”曹丕笑道。 “可是你才吃一个。”谈笑脑海里警钟大响。 曹丕挑了挑眉头,但是在这样的夜里,谈笑看不清楚,只觉得对面那人似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放心罢,爷就算是饿了,也不会吃了你,说了不动你,那便暂时今晚不动你。”曹丕如是道。 谈笑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意思……她这又是被调戏了罢? 第二百四十章 如此夜晚 “丫头,人可不能够这么没有良心,昨晚你忘了是谁一个劲儿的往爷怀里钻吗?现在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了?”看着那躲进角落里的女人,曹丕眉头挑了挑,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道。 眼前这个女子,满脸的惊慌,活像是一个落入青楼被轻薄了的女子…… 然而,昨夜可还真是这个女人自己钻进他的怀里的啊…… “我……”谈笑嘴角抽了抽,眼里多多少少有了几分不自在,昨天夜里的事情也一点点浮现到了心头。 昨夜他们二人好不容易摸黑到了这估摸着是客房的地儿,外面的大雪下得更大了,本就没有几间房子,曹丕便说不若二人将就一晚。 她一开始还是拒绝的,曹丕与她说了一会儿,便也算是依了她,便出去了…… 可是不过一会儿,谈笑便发觉这一夜似乎还真得二人共睡一张床了……因为这被子许是这儿没有人过来居住的缘故,还是夏日的凉被。 薄薄的一层,她冷,曹丕自然也是冷的。 天人交战了许久,谈笑都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找曹丕,虽然心里通透,但是如果去了,岂不是成了自荐枕席? 这边谈笑还在犹豫,出乎意料的是,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她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阿照,开门。”曹丕扬着眉头,手里拿着从隔壁房间里的薄被,眼里多了几分说不出深邃。 “二公子怎的了?”谈笑忍住自己马上过去开门的冲动,搓了搓手装作不知其意的问道。 曹丕忍住自己一脚踹开门的冲动,耐心道:“阿照,开门,被子太薄,你受不住的。” “可是……”谈笑眼珠子一转,蹑手蹑脚的穿上鞋子。 叹了一口气,曹丕眸子里多了几分无奈,“阿照……爷只是担心你。” “啪”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对上的便是二人之间的直视的眸子。 谈笑有一瞬间的愣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眸子,“二公子进来罢,方才是我多想了。” “走罢,进去。”曹丕低低一笑,将谈笑推进门内,将手里的薄被交给她,转而关上了房门。 摸着这比自己床上的被子还要薄的被子,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世英名啊……就倒在这么一床被子手里了。 “你睡里头。”待得谈笑将被子铺好,曹丕挑了挑眉头,坐下来道。 谈笑眸子一闪,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取了大氅又盖了一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爬上了床。 不过…… 谈笑几乎是难以启齿的启齿了:“咱们和衣睡罢。” 出乎意料的是,曹丕居然眉头都没有挑一下,点了点头道:“嗯。” 说完,便和衣躺了下来。 愣愣地望着已经躺下的男人,谈笑嘴角抽了抽,她是不是有点儿弄巧成拙了? “莫多想了,睡下罢,明日待得雪小了咱们就回去。”谈笑还想要说什么,旁边那人呼了一口气,闭着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复杂,伸手一把将谈笑拉了下来道。 谈笑还没有反应过来,被子就被搭在了身上,紧接着一只大手便压了下来,让她几乎都动弹不得。 之后的时间…… “冷?”察觉到旁边女子的哆嗦声,曹丕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 谈笑很没有骨气的点了点头,“嗯……” 牙关还在打着哆嗦,双手又把自己抱成了一团,手脚蜷缩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当两个人的被子突然都落到了自己身上,那明显变重的触觉让谈笑心里抽了一下,忍不住一下子坐了起来。 曹丕把她拉下来,有些无奈道:“既然冷,便给爷好好的盖上被子。” 那他也不能够把被子给自己盖啊,这么一晚上呢,他怎么过? 脑海里晃过不止一个的想法,最终,谈笑还是摇了摇头,“二公子大可不必如此,你若是冻着了,那便是我的罪过。” “你是爷的人,爷说啥就是啥,爷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曹丕哼了一声道。 谈笑稍微抬起头,企图看清楚男人的眼眸里的情绪,“二公子还是盖上被子为好,你我二人贴近一些就是了……” 接着,便是天翻地覆,谈笑发现自己几乎被瞬间移动了,而移动的地点是……男人的臂弯里。 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却被男人更加用力的拥住了,她不敢再动,唯恐两个人再靠近一分…… 此刻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静了,静得他能够感受到男人鼻尖下的呼吸的气息,而她也相信男人能够听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 之后……谈笑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是后来一觉到天明,中途她都没有冻醒。 而当她睁开眼睛之后,便发觉自己整个身子都窝在了曹丕的怀里,看到曹丕还没有睁眼,所以这才不想偷偷的将身子挪出来嘛……哪里知道会被他给逮来了一个正着? 吓得她差点儿把头给撞墙上了。这才有了现在这样一幕。 “我……”谈笑抽了抽嘴角,脸不由红了,没办法面对此情此景,她还真的脸皮没有那么厚,可以淡定自若的应对。 “还冷么?”看着谈笑这样,曹丕忍不住又笑了,坐起身来伸过了手。 “不冷了!啊,嘶……”谈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后退,而这一次,好巧不巧,正好将头脑勺撞上了墙,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曹丕眸子一闪,一把将人捞到了自己怀里,直起半个身子去看谈笑的伤口,看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眼里的担忧,语气里带了几分庆幸“没有出血,没有破皮,肿了一些……” 被曹丕拥在怀里,听着他那明显担忧的语气,谈笑心里突然有说不出的难受。 她算什么……骗人精吗?骗了一个人又一个人,而她到了最后可以脱身离开,可是这些人呢? 而她真的就脱身成功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曹丕检查完毕之后才将人给松开,“丫头没事儿了,回去爷让大夫给你瞧瞧就好。” 他没有看到谈笑眼里的情绪没有察觉到眼里一晃而过的点点泪光。 第二百四十一章 曲折回府 “公子,属下来晚了,还请主子赎罪!”曹勤天一亮便马不停蹄的往别院里赶,在看到曹丕和谈笑两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事之后才终于把一颗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昨日他们来之前虽然公子吩咐交代过要第二日才准过来接他们,他自然也知道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然而昨夜那样的暴风雪,他怎么能够不担心? “无事,回去罢。”曹丕眉头挑了挑,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丝弧度,手底下的人会办事还真的让他省了不少心思。 曹勤稍微抬起头打量了一眼主子旁边那个一言不发的女子,又立马垂下了头去,“是。” 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和郭夫人之间怎么样了…… 作为曹丕最为贴心的侍卫加随从,他向来觉得自己还是能够看得懂主子大部分心思的,但是主子和郭夫人之间的事儿,他却觉得自己怎么看都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有点儿朦朦胧胧…… “走啦,回去给你好好暖和一下身子。”将自己的大氅也解下来给谈笑披上,曹丕淡淡一笑道。 看到曹丕脸上的笑容,谈笑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伸手去拉身上的大氅,皱着眉头道:“我不用,你自己……” “爷身强体壮,比不得你,若是受了寒,犯了感冒,难受的是你,担心的是爷。”一手揉了揉谈笑的头,一手压住她的手,曹丕的话说得可谓是自然而然。 听到曹丕这样的话,谈笑心里不禁有满满的负罪感,怎么办……她越来越害怕这个任务了。 “走了,不要多想了,回家。”看到女人眼里迷离无措的眼神,曹丕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无奈,大手一伸,拥住她的肩膀,将其身上的大氅给盖得紧密些,便带着她往外面的马车走去。 虽是今日的风雪小了不少,但是还是天上还是有着点点白色,时不时的飘落在人的头上,又或者落在衣襟上。 谈笑顺着曹丕的步子前行,二人的脚印一前一后,在白色的雪地里似乎生出了一双连理枝…… 马车里,曹勤早已经备好了热茶,二人坐好之后,谈笑眸子闪了闪,想要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喝杯热茶,却被曹丕一把看穿了举动,连忙按住了她的手。 “爷来。”曹丕道。 “不,不必了。”谈笑有些不自在道。 “昨日之事,是爷预料不足,平白让你受了这份罪。”曹丕看着谈笑,语气依旧平淡,但是多多少少带了几分不容拒绝。 他现在算是发觉了,这个女人分明就是一个你对她好,她便心软的主,以往那样强硬的法子,想要征服于她的法子,算是用错了。 今后,只管温柔以待,让她慢慢融化于自己的温柔乡里。 谁道只是英雄醉死温柔乡,于这个女人而言,亦然。 将茶水倒好,曹丕将水杯放到谈笑面前,“仔细烫。” “我,我知道。”被曹丕这样溺死人的语气对待,谈笑忍不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打了一个哆嗦之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接住。 这曹丕……怎么感觉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啊,这让她心里更加不安了。 “回府之后,又有一堆事儿等着爷,爷怕是陪你的时日不多,若是无聊,想要出去耍玩,便记得带上家丁随从。”看着对面的女子如同一只猫儿般顺从的喝着茶,曹丕心里又柔软了几分。 而这一次,谈笑是真的吃惊了,“你准我出去了?” “想去便去罢,否则再憋坏了可怎么办?让你带家丁出去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也需得为爷想想,不能够让爷担心罢?”曹丕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应上曹丕的眼神,谈笑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好半晌才有些难堪的移开眸子,“公子大可以不必对我如此。” “对你如何,都是爷心甘情愿的。”曹丕叹了一口气道,接着又是低低一笑,“你若是觉得不安,便以身相许了如何?” “你又……”谈笑转过头瞪着曹丕,话里多了几分恼怒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无措。 “好了,爷逗你玩呢,君子一言九鼎,虽爷不算君子,但是于你却是愿意试上一试。”曹丕伸手捏了捏谈笑的鼻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哄着……别太急。 看着那双认真的眸子,谈笑嘴角抿了抿,最终垂下了眸子,有些闷闷道:“你是君子。” 至少对她来说,曹丕算是一个君子了。 “现在是,以后却不见得,该是君子还是小人,阿照,这都取决于你。”在谈笑说完那句话之后,曹丕闭上眸子将身子往马车上一靠道。 仿若……带了那么几分漫不经心。 君子是什么样?小人又是什么样?谈笑想,自己现在也模糊了其中的界限了。 到了府里,曹丕将谈笑送下马车,看到过来的青玉阿香二人之后点了点头,道:“扶你们主子回去罢,让她好生休息一下。” 被阿香扶住,谈笑看着那双明显带着担忧的眸子,朝她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发现曹丕居然并没有跟自己一同进去,而是又转身而去时,谈笑皱着眉头回过了头来,“你呢?” “我?”曹丕步子一顿,嘴角勾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转过头道,“爷还得去处理事务,昨日的,今日的堆在一起,待得明日更多。” “可是这都已经快午时了,不如用了午膳再去罢。”谈笑劝说道。 其实她想的是让他暂且就不要去算了,毕竟昨天晚上他估计也没有怎么睡好,而且今天早晨她们都没有吃什么,只有曹勤带了一些茶点过来。 “你不必担心爷,曹勤会给爷准备的,倒是你,快些进去,在外待久了,凉得紧。”曹丕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亲自把谈笑给亲自送进了府门,这才转身离去。 在门口看着那道吩咐了曹勤几句话便上了马车的背影,谈笑最终只能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曹操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在他儿子身上……却似乎要反过来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班师回朝 一日,谈笑用完了午膳之后正想着出去走走,却看到府里今日的下人们格外的忙活,当即拉了一个人询问:“今日怎么府里这么匆忙?” 一侍女看到是谈笑,当即躬身请安,“回郭夫人的话,今日是魏王回邺城的日子,二公子吩咐奴婢们也要将府里好生打扫一番。” “班师回朝?”谈笑心里惊了一下,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是曹操回来的时日! “郭夫人若是无别的事儿,奴婢先行告退。”看着谈笑脸上带了几分诧异,那侍女垂了垂眸子道,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呢。 挥了挥手让这侍女下去了,谈笑呼了一口气,想着怪不得这几日曹丕忙得几乎是她已经有两天没有看到他了,原来是曹操要回来了。 不过……他居然也不告诉自己这件事情。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望着那抽了芽的树木,只觉得这世事无常,岁月不饶人。 曹丕此次班师回朝,史书记载,在此之后不久便是他立了曹丕为世子,之后便是曹操的亡故……又是一连串的事情啊。 而她,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谈笑垂下眸子,默默地念道。 “阿照妹妹。” 一道声音自谈笑身后响起,让她愣了一下,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这道声音了? “甄姐姐。”谈笑转过头来,看着那个站在那儿便仿若这烂漫春日都是为她为依托的女子,“甄姐姐今日怎么得空出来走走了。” “今日是大王班师回朝的日子,按理说,会有宫宴的。”甄宓看着谈笑,“此次……我便不去了,你同二公子一同前往罢。” “你为何不去?”谈笑惊了一下,但在看到甄宓脸上那抹无奈的笑容后又反应了过来。 她是不想见那个人罢…… 可是她其实内心是很想要见他的不是吗? “可是甄姐姐,你不去,于情于理都是不符的。”谈笑皱着眉头道。 甄宓是曹操指婚给曹丕的夫人,若是甄宓不去,定然会让曹操不满,为了躲避一时,若是因此而额外的生出了事端,那便是得不偿失。 “我知道。”甄宓嗤笑一声,点了点头,拉住谈笑的手道:“所以我才拜托你,你替我带着睿儿前去,有睿儿在,魏王不会多说的,而我自会禀告说我身子不适,怕会冲撞到了他人,如此一来,不会让你们为难。” “而且……二公子他也不想我去的。”顿了一下,甄宓将最后一句话说出了口。 惊了一下,谈笑讪讪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有些无奈道,“甄姐姐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我答应了,我又怎么能够不答应甄姐姐呢?” “多谢你,阿照妹妹。”甄宓脸色变了变,她多多少少还是从谈笑这句话里头听出了几分不满,但是她也没有法子,如今这是她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 不要再见。 以往没有法子,不得不去,如今有了眼前之人,纵使她心里没有利用之心,但是终究还是利用了她,甄宓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 “甄姐姐,你的心我懂,若是能够帮上你什么,我也是愿意的。”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出了甄宓眼里的愧疚。 她何尝不是带了自己的心思来窥探别人的秘密?这么说来,她或许还要更加卑鄙一些。 两个人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你们在聊什么?” 听到这道声音,谈笑心里惊了一下,曹丕怎么会在这个当头回来了? 而眼前的甄宓却是没有半分意外,而是微微福下了身,“给二公子请安。” “起来罢。”随意的挥了挥手,曹丕眉头挑了她一眼便将眸子投向了谈笑。 而谈笑这才发现,曹丕此刻身上居然还是着了一身朝服,估摸着是刚刚从宫里回来。 “怎么样?爷看你如今春日容易犯困,今日怎的不在院里歇息一下?”摸了摸谈笑的头,曹丕笑着道。 竟是……直接把甄宓给丢在了一旁。 “今日还好。”谈笑有些尴尬,伸手去拉曹丕的手,“听闻今日大王班师回朝了?” “嗯。”听到谈笑这么问,曹丕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今日晚上有宫宴,既然你们二人都在……” “二公子!”不等曹丕说完,甄宓福身打断了他的话。 眼里闪过一丝不悦,曹丕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冷淡,“何事?” 父王此次出征可谓是败北而归,这个女人最好不要再往他的刀口上撞。 “妾身子不适,今日的晚宴已经和夫人告了假了。”甄宓低着头道。 听到甄宓这么说,谈笑也惊了一下,她方才并没有告诉自己,她已经和卞夫人说了此事。 曹丕眉头一挑,似笑非笑,“你不去?” “身子不适,怕冲撞了贵人。”甄宓没有抬头,语气听起来也很是平静,“故而还是不去搅了大家的兴致,睿儿今夜我已经拜托了阿照妹妹,让睿儿随阿照妹妹一同前往便可。” “你都已经做好了决定,爷还多说什么?”曹丕哼了一声道。 “多谢二公子成全。”甄宓眯了眯眸子,抬起头道,“多谢阿照妹妹。” “你莫要谢她。”谈笑刚想说话,却被曹丕一句话堵住了。 甄宓也似乎有些错愕,愣愣地看着曹丕。 “睿儿让他跟着曹勤去就好了,这么大个人了,该学着自己担当了。”曹丕淡淡道。 “这怎么行?”谈笑听了,心里立马一惊,曹睿只是一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可能早熟得有些可怕,但是曹丕这个决定,未免或许苛刻。 “他母亲做的事情,自己承担不了,那总得有人来为她承担后果。”曹丕淡淡的看了谈笑一眼,抬起头望着甄宓,“如何?你可答应?” 看着那双明显带着讽刺的眸子,甄宓在某个时刻莫名觉得羞愧,当即垂下了头,“此事任凭二公子安排。” 第二百四十三章 宴席开始 “待会儿父王来了,若是问你什么话,你只管照常说就好,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就别说,爷自然会为你解围。”带着谈笑往宴席处走去,曹丕压低声音暗暗吩咐道。 虽然他知道这个女人聪明,并且很会察言观色,但是带她第一次来这样的场面,仍旧心里少不了担忧。 谈笑跟在曹丕的身后,低着头一路走过去,听着曹丕的吩咐,时不时地点头,“我知道。” 待得两人到了宴席处,早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了,见到曹丕来,纷纷起身行礼。 曹丕一一回应之后,便坐上了右侧首位。 左侧是臣,右侧是曹氏宗亲。 如今曹丕的身份,自然是曹氏宗亲的第一人。 谈笑暗暗的打量了一眼整个场面,便乖乖的在曹丕身后的家属席上坐下了。 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这样的事情都是男人们做的,作为女人,在这样的场合为何要跟随?难不成是为了陪衬? “对了,阿照。” “嗯?”正想着,前面那男人突然回过了头来,谈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怎么了?” “你饮不得酒,爷已经吩咐过去了,待会儿你的桌上的酒,会换成清水。”曹丕眨了眨眼睛道。 听到他这么说,谈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隐隐的又有几分感动,摇了摇头道,“你这算不算是徇私舞弊?” “你若不告发,那便算不得。”曹丕也是低低一笑,眉宇之间雄姿英发。 “二哥,好久不见啊!”就在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温度上升时,一道爽朗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曹丕眼里闪过一丝无奈,谈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两个人纷纷转头朝那人看去。 “怎么了?二哥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莫不是怪我打搅了你和郭夫人?”曹彰哈哈一笑,颇为畅快道。 曹丕看着这弟弟,眼里多少带了几分无奈,最终却只能够无可奈何道,“子文,注意场合。” “哦……行吧。”曹彰摸了摸头,转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不少目光都投向了此处,当即挥了挥手,“都别看了别看了,你们喝你们的酒。” 说完,曹彰长腿一迈,在曹丕身边的席上坐了下来。 听着那大动静,谈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所谓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曹操这些几个儿子里,性格性情也很是不同。 就在谈笑感慨这事情的时候,另一位主角也来了。 “原来二哥三哥都这么早就来了。”看着已经举着酒杯开始喝的两人,曹植嘴角勾了一丝弧度,站在二人面前淡淡道。 一听到曹植这么说,曹彰顿时就不乐意了,这来得早难不成还有错?怎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这么不好听呢? 正要发作,却被曹丕一只手给拦住了。 谈笑将几个人的表现尽数收在眼底,有些诧异曹丕现在的沉稳。 只见这人缓缓起身,拿了一个空杯倒满了酒,递到对面之人眼前,“子建既然来了,不如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喝一杯如何?” 曹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多谢二哥的美意,子建心领了。” 说完,曹植便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 四周的大臣们早已经在曹家三公子聚拢在一起的时候便将目光投了过来,便是那些假装依旧在觥筹交错的人,也是暗暗的审视着。 不管是笑话还是什么,有热闹为什么不看? 而现在,明显是四公子拂了二公子的意了,倒是不知道二公子会如何应对呢。 曹丕眯了眯眸子,目光随着曹植坐下之后自己倒了一杯酒灌进了嘴里,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看着手里的酒,曹丕仰头一喝,状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坐了下来,继续和曹彰说笑。 仿若方才被落下面子的根本不是他……他却是一个包容的,宠溺着兄弟的好兄长。 谈笑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局,曹丕胜得明显。只是……方才曹植那一眼,为何她有种感觉其实是在看她啊…… 但愿是错觉。 过了一会儿,谈笑正吃着桌面上的小点心,突然发现整个场面都静了下来,当即抬起头往最上方的位置望去,果不其然……曹操来了。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曹操,比第一次的距离要稍微近一些,也看得更清楚一些。 很明显,他比出征时又要苍老了一些,那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的头发,现在已经白了一大半。 迟暮的英雄,莫名的让人感伤。 “见过大王!”群臣们纷纷俯身行礼,在这样的声浪中,谈笑也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去。 接着,便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平身!” 又随着众人起来,谈笑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曹睿——此刻正站在一位妇人旁边。她若是猜得不错,那便应该是同样传奇的卞夫人。 曹丕是什么时候把曹睿送到卞夫人那儿的,她怎么都不知道? 而这些事情都来不及细想,谈笑便被台上那人冲天的气势给震住了。 只见那头发斑白的老人,站起身,一手举碗,一手对天,目光幽深而刚硬。 他说此次讨罚东吴,无果而返,乃天时不合,但有一日,东吴终将收复。 他道此次兵马损失严重,恰逢春日,该休养生息。 他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 面对这样一位乱世中的枭雄,谈笑一时间有种要随着他的歌声而潸然泪下的冲动。 歌声停罢,便是群臣应和的声音,在这样的场面中,谈笑定定地看着上面那个人,以至于有一双眸子时不时望着她也不曾发现。 待得歌乐声响起时,一切又似乎天下太平。 谈笑坐在曹丕身后,突然有种冲动要告诉他,统一的目标,会在你的身上得以实现。 只是坐在自己身前的人,此刻正与旁边的人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也就在这时,一颗珠子打在了她的胳膊上。 四处看了一眼,谈笑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我之约 “四公子有什么话是在宴席上说不得的,非要让我来此才能够说?”看着这间可谓是颇为僻静的屋子,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男子开门见山道。 “她呢?”曹植盯了她一眼,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她现在在何处?” 不用想,谈笑也知道这个人说的是谁,当下摇头道:“她没有来。” “为何?”曹植呼吸一窒,声音拔高了几分。 “许是因为……不想参加这样的局面罢。”谈笑眯了眯眸子道。 “不想……”曹植呼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深邃,继而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会是不想,她只是因为不想要见我。” 曹睿都来了,唯独她不来…… 听到曹丕这么说,谈笑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他既然知道,那又何苦来问自己呢? 这样的局面,其实是很明显的了不是吗? 可是看着曹植眼里心如死灰的模样,谈笑当下又有些不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或许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或许她只是觉得现在还不到时机。” “时机?”曹植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谈笑的胳膊,用一双充满了惊喜的眸子看着她,“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会……” “四公子,你先放手。”被曹植禁锢住的那一刻,谈笑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曹家的这几个兄弟,都是疯子。 “我……抱歉……”看到谈笑皱着的眉头,曹植反应过来之后讪讪的松开了手,眼里带了几分歉疚,“我就是一时情不自禁,还请原谅。” “无事。”曹植突然间这样,谈笑心里也了然,揉了揉胳膊道。 “你方才说……”曹植仍旧用一双惊喜的眸子看着她。 谈笑嘴角抿了抿,心里晃过一种无奈之感,其实曹植和甄宓之间的事儿差不多清楚了,事到如今,她就是想要帮她们一把。 曹丕那里就另当别论,到时候再想法子,可是甄宓那里却又如此的拧巴……这才是让谈笑无从下手的缘故。 “你还记得我当时答应你的吧,既然答应了你,我自然就会做到,不会食言。”谈笑看着曹植,定定道。 “你……”曹植呼吸一窒,看到谈笑这样的神色,到了嘴边想要讽刺的话愣是说不出来。 最终闷着点了点头。 他应该相信她的,毕竟德祖当初让自己相信她。 “四公子还请耐心等待。”谈笑笑了一声道。 “要多久?”曹植问道。 “至少……得等二公子登基之后。”谈笑定声道。 曹植听了之后先是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有从“登基”二字中反应过来,待得他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四公子理解的意思。”谈笑眯了眯眸子,一字一句道。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要断了曹植再夺位的心,哪怕他已经失去了夺嫡的资格……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的保全他。 “四公子若是不答应,方才的约定大可作废,契约本就是双方的,没有赌注怎么行呢?”谈笑笑了笑,后退了两步站定道。 微风轻拂,外面的枝叶沙沙作响,倒影映在门上,如同那张牙舞爪的野兽。 曹植看了谈笑许久,最终点头笑了,笑得有些迷离,“二哥有你一个,胜过千军万马哦,怪不得当初德祖会那么说……” 一听到德祖二字,谈笑平静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冲击了一下,嘴角抿了抿,最终还是跟随内心把想要问的话说出了口,“杨修他……最后走的时候……” “他走的时候很平静,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在那一刻,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杨德祖,我以为他能够再活的,可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争,就像他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呵。”一说到杨修,曹植的情绪立马变得低沉失落起来,眸子里似乎蒙上了一层阴翳。 谈笑听着,愣是说不出话来,是啊……这一切他应该早就料到了罢。 “他走之前有说什么吗?”许久之后,谈笑伸手擦了一下眼睛,抬起头问道。 “他没有说什么,只让我给他送了一壶酒,他说他欠一个人一次酒,这辈子他就自己喝了。”曹植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谈笑愣愣的站在原地,听着曹植的话只觉得脑海里嗡嗡作响。 “阮籍猖狂,岂有他猖狂?德祖啊德祖……”曹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里带了几分悲戚。 他的知己好友啊……他看着他走上断头台而无可奈何,最让人悲催的是,他一点儿都不想自救。 许久之后,谈笑抽了一口气,“四公子,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对于杨修,她不想要再多言,不想对着曹植多说,他觉得杨修是他的知己?可笑至极! 他到现在都不觉得杨修是因为他而死吗? 猖狂?猖狂之人岂是杨修?分明就是他曹植!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谈笑打开门出去时,看到身后那男人也欲要跟上来时,不由冷笑一声。 “曹四公子,你现在出来这是想要陷害我吗?”眯了眯眸子,谈笑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踏出了门,留下曹植站在原处变了脸色。 走在回去宴席的路上,谈笑心里不禁一阵一阵的悲伤,有的人……只需要有才就够了,别的事情,便不要再去做了吧,免得祸害了天下! 转弯处,由于只顾着往前走,谈笑没有看到来人,竟是径直撞上了一个人的怀里。 “啊……” “怎的这么不当心?” 谈笑的抽气声同另一个人的担忧声同时响起。 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是如此的熟悉,谈笑呼了一口气,将脸上的表情收拾好,笑了笑道,“二公子怎么过来了,我这不是急着回去嘛。” “急着回来也不用。”曹丕看着眼前的女人,嘴角勾了一丝浅笑,“宴席都已经结束了,父王不见了老四,让我来寻,哪里知道老四不曾寻到,倒是看到了你。” 顿了一下,曹丕又道,“你看到了老四吗?” “二哥找我?”曹丕这句话刚说完,两人身后便传来一道声音。 第二百四十五章 猝不及防 “二公子!功到自然成。”看着急急忙忙离去的男人,谈笑一把拉住他的袖袍,点了点头定定道。 “爷知,阿照放心。”本带了几分焦急的男人看到谈笑的眸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谈笑呼了一口气,松开了手。 “阿照!”曹丕挑了挑眉头。 “嗯?”谈笑抬起头来。 “有你在,爷很安心。” 一个吻落在谈笑的额头上,待得谈笑反应过来之后,便只看到了男人离去时的背影。 门外的叶儿尽数散开,如今已经是青葱绿色,看过去便颇有心旷神怡,勃勃生机之感。 然而,这样的日子……终究是有人熬不过去。 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那一次的宫宴之后,曹丕的事务便越来越多,曹操的身体每况愈下,几乎将所有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曹丕打理。 隐隐的,虽然还不曾言明世子之位,然曹丕已经有了世子之权。 如今……怕是一切都要成为定局了。 白驹过隙,沧海桑田,物换星移之时亦是物是人非。 建安217年,曹丕被曹操立为世子。此事众臣无异议,皆赞魏王明德。 建安220年初,魏王曹丕病逝。举国哀痛沉思,魏王大丧之后,曹丕正式即位。 不久,汉帝退位,曹丕改国号为魏,追封魏王曹丕为魏文帝。 蒹葭院里,谈笑坐在那秋千上,脚尖轻轻地点着,目光里带了几分迷离。 现实情况一如历史中所述,缓缓地进行着,几日之后……曹丕就要迁都去洛阳了…… “主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快些看看还有什么要的,奴婢给您收拾了去。”原本在屋里忙活的阿香一看到自家主子还坐在秋千上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模样,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意收拾一下,我的东西你都清楚,你看着收捡呗。”谈笑回过神来,笑了笑道。 搬家这种事情,最是劳心劳力,她现在想的就是……和曹植的约定自己该怎么实现。 而和曹丕的约定…… 一想到这两个约定,谈笑便觉得自己被两座大山给压住了一样,愣是喘不过气来,就是再怎么好的心情到了最后也被磨得一干二净。 “那你呢?”阿香皱眉,“你这又不出去走,又终日不说话的,二公子事忙,你……” 阿香蹲下身来,看着谈笑道。 “我出去走走。”谈笑眉头一挑,突然起身道。 “主子……”阿香作势要跟上去。 “别跟着我啊,你继续收拾东西。”谈笑随意的摆了摆手,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 出去菡萏院之后,谈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在这个院子里住了这么久,突然要离开,她怎么能够不心绪复杂。 到了洛阳,谁知道又会是怎么样一个光景? 曹丕现在是好说话,但是也仅仅是好说话而已,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又有几个人不会变呢? 谈笑心里正想着,余光突然瞥到一株竹子,步子一顿,眸子里多了几分叹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身朝菡萏院走去了。 离曹植的约定时日到了,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和甄宓说清楚此事,否则那不就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了吗? “郭夫人。”然而,不等谈笑走出几步,一道身影突然拦住了谈笑的路,福身道,“郭夫人请留步。” 皱了皱眉头,谈笑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明显不是府里的下人,“你是何人?” “奴是太后娘娘身边之人,太后娘娘让奴前来请郭夫人前去一叙,不知道郭夫人是否愿意?”来人笑着道。 谈笑眯了眯眸子,也笑了,“既然是太后娘娘相邀,自然是得去的,不过嬷嬷可否稍等我片刻,让我换身衣裳?” “不必了。”那嬷嬷上上下下扫了谈笑一眼,点了点头,“太后娘娘喜欢素净,郭夫人这样正好。” 听到这嬷嬷这么说,谈笑轻笑了一声,话里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既是如此,那便去罢。” 原本还以为是有麻烦事,然而现下看来却是不尽然。 马车早已经在府门口等候,谈笑与嬷嬷上了马车之后,马车便一路疾驰朝宫里驶去。 两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谈笑在下了马车时有一瞬间的愣怔,旁边的这条道……该就是曹植当年闯的那条原本只有天子才能够行的司马道罢? “郭夫人还请原谅,这儿马车行不得……”那嬷嬷福身在谈笑身边道。 “我知的。”谈笑颔首,话里带了几分唏嘘。 听到谈笑这么说,那嬷嬷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那,郭夫人请随奴来。” 跟在来人的身后,走了大致有两刻钟,眼前之人终于停了下来,在他们面前是一座宫殿。 “郭夫人还请在原地稍后,容奴去禀告太后娘娘。”那嬷嬷笑着转头道。 “有劳。”谈笑从善如流。 “秦嬷嬷,太后娘娘说郭夫人来了便直接进去见她便可,不必等候通传了。”这边嬷嬷刚走进去,里面便有一道身影迎了出来,朝二人行了礼之后笑着道。 “既然如此,那郭夫人请罢。”嬷嬷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看向谈笑的眸子里多多少少多了几分真正的情绪,少了几分假笑。 待得谈笑进去之后,还在原地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异口同声道,“她和咱们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见过太后娘娘。”一进到里头,谈笑便先行礼了,态度恭敬而又不卑不亢。 “起来罢,不必多礼。”卞夫人眸子闪了闪,看着跟自己请安的女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下去将人给扶了起来。 谈笑抬起头来时,对上了一双打量的眸子。 卞夫人倒也没有藏着掖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谈笑,最后落在那双眼睛上面,笑了,“原来我儿喜欢的是你这般女子,看来是真不错的。” 眼前的女子,有灵气,有英气,态度不卑不亢之余却又让人不觉得生冷,和甄宓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 甄宓让人怜爱,这女子……让人欢喜。 “多谢太后夸奖。”谈笑垂了垂眸子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洛阳之行 “也是个谦逊有礼的孩子,怪不得子桓对你如此上心。”卞夫人拉了谈笑的手,朝不远处的榻上走去。 “太后娘娘说的,阿照不敢当。”谈笑摇了摇头。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她现在是害怕这样开头一堆好话……万一到了最后…… 坐下之后,卞太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谈笑也坐下,待得两个人双双入座之后才卞太后笑了笑道,“这些可都不是哀家所说,是陛下说的,哀家只是把这句话告诉你罢了。” 谈笑心里咯噔了一下,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不会让她来啊。 “陛下之言……”谈笑斟酌着开口。 “陛下之言,以哀家来看,也是属实。”卞太后低低一笑,朝不远处的侍女挥了挥手。 那侍女微微颔首之后便明白了卞太后的意思,过来给将人斟了茶。 看着眼前这位妇人,谈笑心里其实也是复杂的,卞夫人作为曹操的夫人之一,也算是一位有作为的女子了,能够为曹操生下几个儿子,而且对待他那些妾室也是温和有加。 如今曹操离去,卞夫人脸上明显多了五分沧桑与憔悴,哪怕如今的装扮更加的名贵,仍旧压不住双鬓冒出来的白发。 谈笑端茶抿了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先开这个口,“太后娘娘,不知道今日遣人让阿照前来是为何事?” “如今府里的物什儿收拾得如何了?”卞太后开口道。 谈笑一愣,当即点头,“正在收拾,估摸着差不多行了。” “如此甚好。”卞太后笑了笑道。 听她这么一说,谈笑心里隐约有了方向,看来卞太后找自己,是为了说迁都洛阳的相关事宜。 谈笑想了想,这迁都洛阳,似乎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啊……一切都是按照曹丕所说的进行。 看着谈笑一脸坦然的模样,卞太后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也不打算再继续迂回下去了,直接了当的问道:“不知道你可看了此次去洛阳的名册?” “没有。”谈笑愣了一下,摇头道。 去洛阳的名册她去看什么……这事儿她不管的。 “甄宓没有在里面。”卞太后眸子闪了闪,突然叹了一口气。 谈笑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的笑容都有瞬间的凝固。 甄宓没有去洛阳! 她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阿照,不知道你可否同哀家说说,陛下和甄宓之间可是有何事儿?”卞夫人看着谈笑眼里的神色,心里也有些诧异,难不成这个事儿还当真跟她无关? 谈笑呼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如今卞太后这样子说,她哪里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只是此事她是真的不知道,而且甄宓不去洛阳的话…… “太后娘娘……”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谈笑小心翼翼的开口,“甄夫人同陛下之间……” “母后把阿照叫来,为何不告知朕?”谈笑的话刚刚说到一半,一道威严的声音便自屏风后面传来。 谈笑诧异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面望去,曹丕怎么突然来了? 然而,当对上那双担忧的眸子时,又有些后悔自己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哀家就是觉得还未曾同阿照好好说过话儿,故而才请她过来陪陪哀家,陛下这突然急急忙忙的前来又是为了何事?”卞夫人目光复杂的看了这个儿子一眼,别过了头道。 自曹丕登基之后,卞夫人与曹丕之间的关系便微妙了起来。 原因……有许多。 但是其中最为严重之事,无外乎就是曹丕让曹植离开了邺城。 谈笑能够看得出来曹丕与卞夫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但是她却无能为力,除此之外……有的事情她说了也是无用,索性不说不做。 “朕来带阿照回去。”将谈笑一把拉起来,曹丕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逼视,“莫非母后连这也要阻拦?” 这个眼神……卞太后呼吸一窒,多么像当初她请求他不要让让子建离开时,他所说那句话的时候的神情。 眸子闪了闪,卞太后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嗤笑道:“陛下如今是九五之尊,陛下所言,有几个人敢阻拦,不过今日之事,既然你也来了,那不妨哀家便直截了当的问了。” 曹丕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袖袍一拂坐了下来,颇有架势道:“母后请言。” “此次迁都洛阳……”卞太后开口。 “迁都洛阳乃是政事。”曹丕眯了眯眸子打断了卞太后的话。 后宫不干政。 “罢。”卞太后呼吸一窒,捏了捏手指头,“既然如此,那哀家便同你谈家事,你为何此次去洛阳的名册里,没有甄氏?” “她在邺城就好。”曹丕淡淡道,一旁拉了谈笑的手。 “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还给你生下了睿儿。”卞夫人哪里看不到曹丕的动作,当下呼吸又是一窒,“你怎么可以连这个情分都不顾,若是你不愿意带她前去,那索性也把哀家抛下罢。” 卞太后说道最后,眼眶都红了起来,明显氏动了气。 看到卞太后如此,曹丕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是很快又掩饰过去了,同时按照了欲要起身过去的谈笑。 轻轻叹了一口气,曹丕起身道,“母后只觉得是儿臣苛待了甄氏,如今竟是要以自身来逼迫儿臣,可当真是让儿臣自惭形愧,可是敢问母后,母后可有问过甄氏,她为何不在名册之列?若是儿臣说是她自行请愿不愿去洛阳,母后可会相信?” 曹丕这句话说完,谈笑愣了,卞太后也愣了。 怎么可能? “你是说……”卞太后愣愣地道。 “不错。”曹丕冷笑一声,眼里带了几分冷色,“正是甄氏在知晓要去洛阳之后自行请求的,儿臣不过是为了成全她的心愿罢了,可是为何到了世人眼里,却成了儿臣是个喜新厌旧之人?且第一个在心里想且提出这个说法之人,是我的母亲。” 说道最后,曹丕长叹了一口气,话语里说不出的讽刺。 谈笑站在旁边,看着这个样子的曹丕,突然觉得很是心疼。 第二百四十七章 问问甄氏 母子二人此次的谈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带着谈笑走出卞太后寝宫,曹勤早已经在外面等候了,看着二人出来之后立马迎了上去,恭敬道:“陛下,现下是回宫继续处理政务还是……” “送夫人回去。”眸子闪了闪,曹丕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后面道。 “喏。”曹勤其实心里早已经预想到了这个结局了,便是轿辇都已经准备好了。 待得二人出了宫,便又换了马车。 谈笑坐在一旁,看着那闭着眸子将头靠在马车车壁上自进来之后便一言不发的男人,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开口唤了一句,“陛下……” “阿照有什么就说罢。”曹丕没有睁开眸子,那原本就拧在一起的眉头皱得越发的厉害,“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是朕特意不让甄宓去洛阳的。” 听到曹丕主动提出这件事情,谈笑不由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多了几分深邃。 是吗……在听到卞太后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在曹丕来了之后,她选择相信曹丕的话。 嘴角抿了抿,谈笑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陛下为何这般没有自信?我自然是信你的。” 谈笑这句话说完,男人闭着的眸子便猛然的睁开了,定定地锁住了谈笑,似乎在探究真假一般。 “陛下这般看着我作甚?莫非是不相信我?”谈笑勾了勾唇角,眼里带了几分唏嘘,“若是陛下不愿意相信我,那我便也去信太后娘娘……” “不许。”谈笑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对面的男人打断了,语气里带了几分强硬与胁迫。 谈笑低低一笑,点了点头,“好。不许。” 看着曹丕眼里的疲倦,谈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对面在曹丕转为疑惑的眸子里主动坐了过去。 坐定之后,谈笑对上了那双复杂的,带着几分惊疑不定而又万分欣喜的眸子,笑了道,“陛下这么看着我作甚?” “阿照你这是……”看着谈笑,曹丕咽了咽口水道。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陛下莫要多想。”瞥了曹丕一眼,谈笑轻轻的哼了一声,“陛下太累了,靠着马车不舒服,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 “这成何体统?”曹丕听了先是一愣,继而瞪大了眸子,嗤笑了一声道。 果然……等着着女人投怀送抱的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谈笑一本正经道:“陛下太累了啊,我只能够做到这儿聊以慰藉了。” 曹丕眯了眯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谈笑,意味深长道:“其实你可以做的很多。” “陛下做了这么久的君子了,可莫要突然做小人。”谈笑看着曹丕,知道他的话里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害怕他的意思。 “呵……你这个丫头,如今还来威胁朕了。”曹丕哑然失笑,语气里却是没有半分责怪的意味,眼里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这个女子……忒是有能够让他心情愉悦的能力。 “好了坐回去吧,这马车摇摇晃晃,你又在朕身边叽叽喳喳的,再如此,朕也保不准这君子还能不能够做的下去。”一把将谈笑抱起来,在谈笑的惊呼声中,曹丕将她放在了对面的座椅上,叹了一口气,捏了捏她的鼻子道。 他怎么可能会忘了他们之间的那个约定,他又怎么可能真正做到坐怀不乱的境地?他又不是柳下惠,更何况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 在登基一开始,他便想着无数次自己和这个女人说时间到了,他们的约定何时有效。 奈何刚刚登基,琐事着实不少,新政颁布,宗亲的安置,加之迁都洛阳的事情出来之后,这个女人也没有闲着…… 因此也就暂且歇了那个心思。 可是方才,曹丕却是觉得自己不能够吓到了她。 没错,就是吓到了她。 而且,他应该给她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耀,只有那个,才能够陪衬得起她为自己所谋划的这些。 所以,在那之前……他不急。 而在那之前,他也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坐回自己这边椅子上的谈笑哪里知道曹丕现在心里所想的事情,她就是觉得此刻两个人这样的相处方式很让人舒服。 “阿照。”曹丕看着谈笑,突然间叹了一口气。 “嗯?”从思绪里出来,谈笑愣愣的看着曹丕,“陛下有何事儿?” “帮朕一个忙,去问问甄氏,她为何不愿意去洛阳,若是朕要她去,他可愿意跟随一同前往。”曹丕眯了眯眸子,看着谈笑一字一句说得无比的清晰。 听完曹丕所言,倒是谈笑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曹丕拜托自己的事情居然会是这事儿,而且他能够说得这般坦然。 看着眼前女子眼里的惊愕,曹丕淡淡一笑,挑了挑眉头,“怎么了?这是不愿,还是觉得朕这句话让你不开心了?” “怎么会。”谈笑掩去眸子里的诧异,打算把自己心里的话如是相告,“只是觉得诧异,陛下为何会让我去问她。” 这个时候,谈笑心里其实事有不一样的想法的?若是她当真是爱慕曹丕之人,那么她便是巴不得曹丕不带甄宓去洛阳的…… 毕竟没有几个女子,愿意让别的女子同自己分享丈夫。 “你在想什么呢?”看着谈笑一脸复杂的望着自己,曹丕不禁噗嗤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朕难不成还是用此事来测试你不成!若是你当真如此想,那看来朕倒是做错了,让你这阵子有太多的空闲时间,可以去胡思乱想了。” “我……”谈笑呼吸一窒,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这曹丕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猜到了她心里所想。 “莫要多想,你若是不愿便罢,朕不希望你为难,之所以让去询问她,是因为这府里,以朕所观察,也就你和她走得亲近了。”叹了一口气,曹丕的眼里多多少少带了几分唏嘘。 听到曹丕这么说,谈笑不由有些心想自己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当即轻轻咳嗽一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此事我会帮你问清楚的,你便莫要担心了,如今事务虽是繁忙,你可得更加保重身子才是。” “嗯,朕知晓。”曹丕哈哈一笑,眸子里尽是温柔。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再入菡萏 “进去罢,朕就不进去了,宫里还有事儿需得处理。”将谈笑送到门口,曹丕挥了挥手道。 谈笑愣了一下,有些诧异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不若用了午膳再去罢……” “都这个时辰了,再不去处理公务估摸着今夜又得到子时了。”曹丕接过谈笑的话,笑着道。 心里一抽,谈笑复杂的看着马车离去,颇为不是滋味…… 明明自己的时间都这么紧了,何故还要特意赶到卞太后那儿,又何故还要送自己回来呢? 再想到当时在卞太后宫里时曹丕的神情,谈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又是何苦来哉? 自己欠他的东西,还真是不止一件两件了…… “主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了!”府里早已经听到了动静,阿香迎出来扶了谈笑的胳膊,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忧。 “不就是太后娘娘让我去叙叙旧嘛……”谈笑笑了笑,安抚她道。 阿香撇了撇嘴,“叙旧?你和太后娘娘又不熟悉。” 谈笑白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怎的说话的呢?” “主子不爱听,那我就不说呗。”阿香轻轻哼了一声,嘴角撇了撇道,但是那语气,哪里有半分自己错了的表现。 “对了,我得去菡萏院一趟,你先回蒹葭院去罢。”拍了拍阿香的手,谈笑也不多说她,毕竟这个丫头的性子,本就如此。 “奴婢陪你一起去。”阿香眸子一闪,摇了摇头道,“咱们院子里的事儿都处理妥当了。” “不是处理妥当不妥当的事儿,是陛下让我有点儿事情要处理,故而你跟去作甚?快些回蒹葭院去罢。”拍了拍阿香的手,谈笑嘴角勾了一丝得意的弧度。 这个丫头如今是恨不得时时事事跟在自己的身边,好不容易今日得到了“特赦”,她自然是不会让她跟着了。 “陛下?”阿香明显吃了一惊,嘴角撇了撇,顿下了步子,颇有些幽怨的看了谈笑一会儿。 噗嗤一笑,谈笑勾了勾唇角,“对啊,陛下的命令,你总不能够不听罢?” 阿香有些犹豫道:“那,那我在菡萏院的门口等你?” “随你。”谈笑眨了眨眼睛,只要不跟着她进去,便行。 “好。”阿香嘿嘿一笑,点头应了下来,一脸的兴奋。 “郭夫人,你怎么来了?”走到菡萏院门口,整个碰到菡萏院里的欢语出来,一看到谈笑时,欢语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急忙福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谈笑微微一笑,将她扶了起来,“甄姐姐呢?可有用过午膳?可是在休息?” 听到谈笑这么问,那欢语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但还是立马回应道:“回郭夫人的话,甄夫人在休息。” “那我进去看看她。”谈笑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道。 “这……请郭夫人随奴婢来罢。”欢语犹豫了一下,脸上似乎带了几分为难,虽然很快就应下了,但是谈笑还是从她那一晃而过的神色中发现了几分端倪。 莫非……又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谈笑心里便是惊了一下,吩咐了阿香在原地等候之后,便跟着欢语进去了。 而一进去,她便闻到了一阵熏香的味道,不是以往的那种清幽,反而有些浓厚得呛鼻,还带了几分药味。 欢语稍微回头看了一眼谈笑,便看到了谈笑皱着眉头。 有些讪讪地笑了一下,欢语解释道,“最近娘娘有些心神不宁,故而熏的香浓了一些。” “怎的回事?”谈笑步子一顿,心里顿时浮现出来无数个想法,为何甄宓会如此?可是因为此去洛阳的缘故? “这……郭夫人还是问娘娘罢,奴婢也不知。”欢语垂了垂眸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抬起头后摇了摇头。 将欢语的情绪尽收眼底,谈笑点头之后便朝里面走去,欢语哪里是不知道,只是不能够对她说罢了。 走到门口之时,谈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转过头道,“不如让我和甄姐姐单独聊聊罢。” 欢语看着谈笑,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或许……眼前这位的确可以和自家主子好好说道罢,毕竟她们已经束手无策了,便是小公子也是无可奈何。 欢语轻轻应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拜托郭夫人了。” 越往里走,便越能够问道熏香的味道,突然吸一鼻子,谈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谁?”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这声音顿了一下又道,“可是阿照妹妹?” 谈笑听到这道声音,便是咳嗽都顿住了,脸上的情绪满是复杂,刚刚这道声音是甄宓罢?何至于虚弱到了这般田地? “是我。”呼了一口气,谈笑将眼里复杂的情绪尽数隐去,走了过来,看着斜卧在美人榻上的消瘦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甄姐姐怎的这么不爱惜身子。” “无事,过一阵子就好了。”看到谈笑,甄宓笑了笑,想要起身,却被谈笑一把扶住。 “甄姐姐……”谈笑呼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憔悴的女子一眼,“甄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有让大夫过来看看?” 甄宓看着谈笑,摇了摇头,“无事,不过是近来未休憩好罢了。” “为何没有休憩好?”眯了眯眸子,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甄姐姐可是因为洛阳之行之事?” “你知道了?”听到谈笑提起这件事儿,甄宓先是愣了一下,垂了垂眸子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嗯。”谈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将甄宓扶好,“若不是因为我从别的地儿听到了此事,莫不是姐姐还不打算告诉我。” “会的。”甄宓一笑,笑得有些尴尬。 “在我离开的时候?”谈笑反问。 “阿照妹妹……你是知道我的……”甄宓呼了一口气,笑得有些无奈。 “我知道姐姐你舍不得小公子,既然舍不得,为何不去洛阳?邺城这儿……有什么是值得姐姐留恋的呢?舍得与小公子分隔两地也不去,将自己弄得如此形容枯槁也无悔?”谈笑盯着甄宓那双几乎陷进去的眸子,定声道,眼里带了几分灼灼之色。 第二百四十九章 甄宓真心 “阿照,我……”听到谈笑这么说,甄宓有一瞬间的语塞,之后却是别开了眸子,不愿意去看眼前之人的脸。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当真为自己着想的……是她的心过于肮脏配不上她的赤诚。 “甄姐姐,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您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够和我说的?”谈笑呼了一口气,语气里也带了几分颓然。 她是真心想要知道甄宓在想什么,有什么打算…… “我无法离开邺城,阿照……邺城是我和他仅有的一点儿回忆了。”就在谈笑满心复杂的时候,身边的女人突然开了口。 惊讶的转过头去,谈笑对上了一双痛苦,无奈,苦楚,又似乎带着自我嘲讽的眸子…… “陛下有时候会说我是一个贱人,其实想想,我还真的是……陛下待我,其实是仁至义尽的,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他。”甄宓坐起来,将身体靠在榻上,一双眸子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谈笑,语气轻柔,“陛下其实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亦是拿我无可奈何,虽是我的心不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不能够杀了我,毕竟我没有做什么逾越之事。” 听到这儿,谈笑内心猛然一颤,如果按照甄宓所言,曹丕什么都知道,那么他如此其实不就是在折磨吗! 折磨自己,折磨甄宓,折磨曹植…… 求而不得之苦,背叛之苦,两情相悦而不得之苦……这岂不就是我不好过,大家就都一起难过? 想到这儿,谈笑莫名的觉得脊背发凉……曹丕他,真的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吗? 不等谈笑说话,那弱弱的声音又开始了。 “如今之所以留在邺城,是在他经历了生死之后……我也看透了,他都不惜这条命了,我总得为他做点儿什么罢?”甄宓嗤笑一声,垂了垂眸子。 他?曹植?七步诗? 脑海里晃过一连串的信息,谈笑最终被这几个互相折磨的人给弄得半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然而…… “甄姐姐,你这又是何苦?既然忘不了他,不若便去找他,折磨自己是为什么?赎罪吗?”谈笑叹了一口气,握住甄宓那枯瘦的手。 甄宓或许有错,曹植或许有错,曹丕或许也有错,但是如果三个人都错了,是不是可以找个办法,至少让他们都解脱出来? “怎么找他?若是让陛下知道,就真的……”甄宓身子一颤,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但是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听闻他如今在封地身子越发的不好……” 谈笑看着甄宓那视死如归的眼神,笑得有些无奈,“所以姐姐觉得,他受的苦,你也应该受一遍?” 兜兜转转,两个傻到了极致的人。 曹植的偏执病,估计真的只有甄宓能够治罢? “我只能够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了。”甄宓笑。 “甄姐姐你忘了曾经答应了我什么吗?在当初司马门之事时,姐姐明明说了你这条命是我的!”谈笑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眸子里突然多了几分晦涩,看得甄宓愣在了当下。 “是……是你的?”似乎在问谈笑,又似乎在问自己。 “是。”谈笑定定地看着甄宓,“姐姐早已经把命送给我了不是吗?怎的还如此的轻贱?便是这命不要了,也该是由我来决定不是吗?” “阿照,你把我的命拿去罢。”甄宓苦笑。 “我如今不需要。”谈笑摇了摇头,松开了甄宓的肩膀,起身呼了一口气,“待得我要之时,再和你讨,如今还请姐姐养好身子。” “阿照……”甄宓看着谈笑,笑得更加无奈了。 眼前之人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意,她所有的难堪都告诉她了,为何她却还不厌恶自己,还不疏离自己…… 谈笑眯了眯眸子,转过头不再看甄宓的眼睛,道:“姐姐若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同四公子在一起,那便按照我说的话做。” “你……你有法子?”身后的声音明显拔高了几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谈笑点了点头。 算是吧……如果按照那件事情的发展进程,如果她可以从中做手脚,那么…… 应该是行得通的,谈笑捏了捏手指,告诉自己道。 虽然这件事情的风险很大,但是她可以试一下,而且也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了。 “若是姐姐愿意相信我,按照我的话去做,便有法子。”谈笑看着甄宓眼里的欣喜,终于让自己的脸上挤出几分笑容。 既然已经做好了要帮甄宓的决定了,那就做到底吧,毕竟……这也是她能够为曹丕做的仅有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你会如何做?”甄宓起身拉住谈笑的手,顿了一下又有些犹豫,“若是让你陷入危险之中那还是罢了。” 呼了一口气,谈笑摇了摇头,“不会,姐姐放心罢,只要姐姐愿意相信我,那就可以成事。” “不……”听到谈笑这么说,甄宓却突然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陛下他不可能会放过我的,你不需要为我冒这个险。” “陛下那儿,我们不让他知晓便罢了,但是姐姐有一事我得告诉你,若是你决定了要和四公子厮守终身,那你便再也不能够用回如今的身份了,你也不能够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不能够见小公子……”看着甄宓错愕的脸上,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 既然答应要做了,那便把事情都说开罢,毕竟这天下哪里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选择所爱,那么就必须得放弃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这就是代价。 “我……”甄宓愣愣地看着谈笑,半晌没有说话。 “姐姐不必立即做决定,待离开邺城启程去洛阳时,姐姐再同我说也不迟。”谈笑拉住她的手道。 这样的选择,若是能够一时间就做好,那就不是甄宓了。 可是如果她的结局真的如同历史那样可怜,为何不能够给她换一个活法? 偷天换日——这是谈笑唯一能够想到救甄宓的办法了。 月末,启程洛阳时,谈笑收到了甄宓给自己的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看到上面的内容,谈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终笑了。 第二百五十章 水土不服 谈笑病了。 在到了洛阳之后便病了,群医在天子的怒火中努力的为这位郭夫人调理着身子,却是一阵好一阵坏,更是将人弄得憔悴不堪。 “都给朕滚下去!”看着那跪了一地的太医,如今越发威严的曹丕只消一拂袖袍,便能够让一堆人吓得战战兢兢。 “陛下,何必如此动怒……”迷迷糊糊中醒来,便听到训斥人的声音,谈笑叹了一口气,想要坐起身来。 “阿照!”一听到屏风后面的动静,曹丕身子一怔,立马转身回来,扶住谈笑道:“醒了?感觉如何?” “陛下又因为这事动怒了。”谈笑叹了一口气,笑得有些无奈,“让他们走罢,怪不得他们的。” “都给朕滚!”听到谈笑这么说,曹丕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最终呵斥了一声。 “陛下如今怎的如此容易动怒,他们已经够尽心尽力了。”谈笑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了拉他的袖袍。 “治不好你,便是打杀了也是死有余辜。”曹丕哼了一声,却是小心翼翼的将那拉住自己袖袍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如此,那我可不是成了那妖妇了?只是如此也罢,陛下的英明神武可不能够让我给毁了。”将头靠在曹丕的怀里,谈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唏嘘。 在来洛阳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曹丕待她是真的好到了骨子里,可是她却只能够给他一个生病了的谈笑。 “就你知道哄朕。”曹丕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那瘦了一圈的人拥在自己怀里,“你若是真的为朕着想,便快些将自己的身子养好。” “我知道的,总会好的,陛下不必这般担忧。”谈笑轻笑了一声,闭着眸子安抚了一会儿,轻轻地拍着曹丕的手背。 曹丕嘴角动了动,最终却是没有多说。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女人便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曹丕眸子闪了闪,轻轻地将人放在了榻上。 “阿照放心,朕不会让你有事的,朕答应给你的荣耀都还没有给你,你不会有事的。”掖好被角,男人的眸子里一片温柔。 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经历过来了,邺城这么多的波折都走过了,如今他终于有了可以她的最好的,最至高无上的一切……然而这个女人却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成了如此的模样。 纤瘦的脖子似乎只要一拧就断,脸上的肉也剩下没有了多少,颧骨处都凸显了出来,想看她耍耍性子她都有心无力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曹丕吩咐好屋里的人尽心尽力照顾之后,准备回去处理政务之时,却是发现外头居然还跪了一人。 “你还跪在此处作甚?”曹丕眯了眯眸子,看到这些个没用的庸医就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老臣有一句话想要同陛下言道。”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帝王,一位上了年纪的太医跪在地上,眼里带了几分犹豫道。 “可是关于阿照病情的?”曹丕眉头一挑,心脏顿时缩了一下。 “是。”太医点了点头,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一样,“郭夫人的病情自来了洛阳之后便一直反反复复定不下来,字老臣看……怕是洛阳的水土和郭夫人身子不符。” “你的意思是,水土不服?!”曹丕惊了一下,瞪大了眸子。 “老臣觉得是如此。”那太医垂下眸子道,“之前老臣也以为是别的症状,然而夫人身子却是过了一阵子又变得刚刚如来洛阳那般,老臣才想,这会不会才是最为根本的原因。” 听完太医说的话,曹丕有一瞬间的愣怔,阿照的病,似乎的确是这样的……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曹丕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得如何才能够救治?” “若是陛下得空,不若带夫人回一趟洛阳罢。”那太医抬起头来,有些忐忑道。 果不其然,曹丕惊了一下,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回洛阳?” “是。”那太医的头又低下了三分。 “可有别的法子?”曹丕再问。 “老臣……没有别的法子。”那大臣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你回去罢,朕知道了。”看了那太医许久,曹丕最终点了点头,袖袍一挥道。 若是能够让她好起来…… 曹丕嘴角抿了抿,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可是如今洛阳的事务刚刚开始,他如何能够走得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曹丕看了一眼里屋,突然有种逃避的冲动。 去洛阳吗? 若是不去洛阳,她就会…… “陛下!”突然,一道声音在曹丕身后响起。 缓了心神,曹丕转头看着那过来的人,眼里多了几分晦涩,声音里带了丝丝压迫,“你不在里面照顾你家主子,出来作甚?” 然而,来人并没有因此而退却。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阿香抬起头,看着曹丕咬牙道,“陛下,方才太医所言,奴婢都听到了,陛下若是无法从洛阳离开,不若让奴婢陪主子回去邺城,让主子养养身子,待得主子身子好些,再回洛阳。” “你知道什么?”听完阿香的话,曹丕眸子里的神色猛然锐利了许多,哼了一声道。 “陛下,奴婢知陛下舍不得主子,然主子如今的身子若是在磨下去,奴婢怕……” “闭嘴!”不等阿香说完,曹丕朝厉声的打断了她的话,眼里满是震怒。 然而在对上阿香那双倔强的眸子之后,曹丕心里一怔,最终袖袍一拂,转身离去了…… 曹丕害怕了……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所言是真的,他怎么可能不在意,怎么会不担忧? 可是让她离开自己去邺城……一想到这个,曹丕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计量,若是他的阿照不是因为此事……那结果会变成什么样子? 捏了捏手指,如今顺风顺水大刀阔斧的帝王,在这件事情上,犹豫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启程邺城 “陛下,你怎么又在这儿?”当谈笑再度睁开眸子的时候,便又看到曹丕坐在自己床头,愣了一下后有些歉疚道,“看来还是我给陛下带来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曹丕眸子闪了闪,伸手将谈笑额头上的头发拨到一旁,笑道:“朕的事儿都处理好了,还有比看着你更能够让人舒心的事儿吗?” 轻轻咳嗽了一声,谈笑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复杂,抬起头看向曹丕时又转为了无奈,“陛下说这句话,我该怎么回应呢?” “快把身子养好,就是对朕最好的回应。”曹丕点了点谈笑的鼻子,笑得一脸的宠溺。 屋里的空气似乎在这样的氛围都变得暖浓沉溺起来,有人在这样的空气中死去,也有人在这样的空气中生存。 “陛下言重了,陛下之德,该由更好的事情来回应你的。”谈笑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曹丕,就如同在说某种弥留之际的话一般。 心头猛地一跳,曹丕脸上的表情都阴沉了许多,语气也瞬间严厉了起来,“阿照,朕不许你说这种话。” “陛下,这世间人千千万万,都有自己的命数,在出生之时便有了走的那一天,强求不来。”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似乎劝解,看着曹丕的目光里似乎也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无奈。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曹丕死死地盯着谈笑,眼里的情绪变得在某个瞬间很是暴戾,但是最终还是沉静了下来。 将谈笑半拢在自己的怀里,曹丕轻轻呼了一口气,似乎在告诉谈笑,又似乎在告诉自己,“阿照放心罢,朕不会让你出事的,朕会让你好好的,朕不许你出事……” 被曹丕这么半抱着,谈笑只觉得周身的冰冷都暖和了许多,昏昏沉沉之际,似乎又睡了过去,但是又似乎在梦中听到了某人不停地吩咐着什么,其中的字眼有“邺城”、“随行”…… 睡梦中,谈笑勾了勾唇角,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三日后。 几辆马车停在宫门口,帝王颀长的身影走过众人面前,宫女和侍卫都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不敢随意乱看。 马车里铺了一层软垫,上面是白色的狐裘,看起来分外柔软暖和。 帝王躬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人放进去,目光幽深得如同夜里的星辰。 “阿照,你先去邺城,待得朕将这洛阳的事儿处理,就过去看望你。”大手落在女子的脸上,曹丕嘴角勾了一丝宠溺的弧度,语气轻柔。 半眯着眸子看着眼前的帝王,谈笑强打起精神,笑着点了点头,“好。” 听到女子这么说,曹丕的心突然抽了一下,有种觉得自己今日让她回邺城其实是个错误的决定的感觉…… 然而看着女子那憔悴的面容,萎靡的神情,曹丕心里再度一抽,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他是无法看着她在自己怀里离去的…… “陛下。”看着男人欲走,谈笑心里有某个地方被狠狠震动了一下,一把拉住那黑色金边的袖袍。 “阿照还有什么事儿吗?”男人转过身,眸子里的情绪平静而又汹涌。 谈笑点了点头,呼了一口气道:“陛下要保重龙体。” “朕知。”帝王点头一笑,“你且放心,朕自会保重,待朕去邺城,你也得活蹦乱跳的在朕面前明白吗?” 明白吗? 谈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自然是明白的,但是却不是那么容易答应啊。 笑了笑,谈笑垂下了眸子。 曹丕呼了一口气,放下了帘子,转身看着站在旁边的几个人,“你们一路上好生照顾,若是有半分差池,便不需要再回来了。” 帝王的语气很是平静且温和,但是那话却让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打了哆嗦。 不必回来了,他们自然是知道什么。 吩咐完之后,帝王再度看了一眼那闭上了帘子的马车,缓缓地闭上了眸子,从口中溢出了两个字,“启程。” 马车走了,帝王还站在原处。 视野不见马车,帝王仍旧站在原处。 日薄西山,曹勤终于忍不下去了,轻轻唤了一句。 “走罢。”帝王轻声点头,转身拂袖。 似云淡风轻,又似闲庭信步。 但曹勤却觉得帝王的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点上,那个点,是他的心坎。 轻轻叹了一口气,曹勤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陛下这是……真的喜欢上了郭夫人。 “曹勤,邺城那边安排好,告诉她,阿照要回去住一段时日,让她好生照顾。”一边朝书房走去,帝王一边吩咐道。 “是。”曹勤心里一颤,点头应下。 如今陛下是当真满心满眼的都把心思放在了郭夫人身上,而甄夫人那儿…… 曹勤心里想了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妥,但是看着自家陛下的意思,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日之后。 马车摇摇晃晃,但是由于车中的垫子厚实,却没有产生太大的震动,当谈笑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便对上了一双幽幽的眼睛。 谈笑愣了一下,继而笑了,眯着眸子勾了勾唇角,“阿香,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你这样拿自己身子糟蹋,很好玩吗?”阿香目光灼灼的看着谈笑,眼里的情绪满是疏离。 谈笑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不好玩,但是我没有法子了……”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多谢你没有揭穿我,还帮我在陛下面前说话。” 原本还以为眼前这个人会狡辩一下,但是当听到谈笑这么直白的承认,阿香气得整个人的身体都抖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里立马盈满了泪水。 她真是笨死了才会帮她隐瞒……那个太医根本就是和她串通好了的,在一个月之前,她就发现了这个秘密。看着她喝下那根本不是调理身体的药。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阿香气得别过了脸去。 “因为我要救一个人。”谈笑眯了眯眸子,笑得有些无奈。 “谁?”阿香皱了皱眉头,立马又转过了头来,满脸的担忧,“你自己吗?” 她自己吗?谈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对,我自己。”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再见甄宓 得知了她要来的消息后,甄宓就开始准备,想像过很多种同她见面的场景,唯独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 看着眼前形容枯槁却还对着自己笑的女子,甄宓捂住了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叫出来。 怎么会这样? “甄夫人,我家夫人身子不适,咱们快些进去罢。”阿香扶着谈笑,看着眼前出来接应的女子,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被阿香这么一说,甄宓似乎才反应过来,立马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人道:“好,好……快,欢语,扶着郭夫人。” “甄姐姐,我没事的,一到邺城,我就好多了。”谈笑看着过来扶自己的人,轻轻笑了一声道。 其实在启程之后,她就开始调理身体了,奈何有时候却是力不从心,或许是那一段时日将身子弄得太羸弱了,以至于如今越发的消瘦。 蒹葭院还是最初她们离开时的样子,里面的东西都十分干净整洁,似乎有人精心打扫过。 扶着谈笑坐下,甄宓一脸复杂的坐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什么会这样…… “甄姐姐不必担忧,我就是回来邺城养病的,回来邺城定然过一阵子就好了,待得那个时候,我还想要同甄姐姐一起出去走走呢。”谈笑轻笑一声,安慰道。 她哪里看不出来甄宓眼里的愧疚与痛苦,但是尽人事,听天命,她答应了的事情,总得妥善的做好吧? “阿照妹妹,若是知晓会让你这么为难,我当初就不该……”甄宓痛苦的摇了摇头,语气带了几分哽咽。 阿香出去了,被谈笑遣去了厨房做糕点,如今屋里只有她和甄宓以及欢语三人。 谈笑摇了摇头,轻声道:“姐姐你做的决定是对的,若是不做出那样的决定,我怕结果会更难受。” “可是你怎么能够为了我,为了我做出这样大的牺牲?”甄宓心里抽了一下,眼睫毛微微打着颤,“我们明明不过是……” “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是有些事情哪怕是素昧平生也是会去为她做的不是吗?”谈笑打断甄宓的话,笑得一脸的坦然,“比如说甄姐姐会见死不救吗?甄姐姐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谈笑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目光里带着点点解脱。 她只要把最后和甄宓的约定完成,那就回去罢,这个原本她以为最简单的任务,到了现在……却成为了她觉得最为痛苦的任务。 可笑的是天意弄人。 “可是你的身体……”甄宓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带上了几分痛苦,心里也多了几分愧疚。 “我的身体会好起来的,否则我也无法同陛下交代啊,甄姐姐放心,我不会把自己至于两难的境地。”看出了甄宓眼里的为难,谈笑不疾不徐的道。 每每遇到甄宓,她都还得好生宽慰一番。 “那我陪你一起好好调理身子。”甄宓看了谈笑许久,最后点了点头道。 “好。”谈笑应下,目光里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意味,“甄姐姐这一段时日过得可还好?” “我还好,总归是自在。”甄宓答道。 谈笑轻笑,“怪不得姐姐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她走的时候,甄宓那脸色差得让她都觉得如同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那还不是因为你……”甄宓身子微微一颤,垂下眸子道。 谈笑走的时候,好生的嘱咐了她一番,若非是眼前女子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可是再次相见时,却发现这个尽心尽力帮助自己的人居然变成了这样,这怎么能够不让甄宓痛苦? “这是因为如果甄姐姐不保重好身子,我所做的也就没有意义了……”谈笑垂了垂眸子,呢喃道。 “阿照妹妹,你在说什么?”没有听清谈笑所言,甄宓问道。 “随意说说。”呼了一口气,谈笑抬起头来,目光里带了几分深沉,“甄姐姐,四公子那儿,你同他说了吗?” “我……”陡然间提到这个人,甄宓身子都显而易见的抖了一下,只见那双冷清的眸子里显而易见的晃过几丝痛苦,最后却是笑了笑,“嗯,同他说了。” “那他如何说?”谈笑一听,当即继续问道。 若是曹植那儿不配合,那她这边就是再怎么样弄都不可能成功的…… “他已经来了。”甄宓呼了一口气,手指不由自主的搅在了一起。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谈笑心里说不出的诧异,曹植已经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在你们离开邺城之后不久就来了。”甄宓苦笑了一声,话里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无奈。 “那你们……”原本还想要问她是否和曹植见过面,但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多余。 曹植既然身在邺城,怎么可能会不见甄宓呢!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样能够躲过曹丕的监视而早早的来到了这儿,但是既然已经待了这么久了,那么看起来该是无事。 这么一想,谈笑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阿照,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不若让他回去罢。”甄宓轻轻叹了一口气,话里带了几分担忧。 “甄姐姐,没有什么事儿是没有一丝风险的,毕竟咱们之后要做的事儿,更加的风险。”谈笑笑了笑,有些无奈道。 好在……在此之前她确定了曹植和甄宓二人之间的决心。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一旦她们二人下定了决心,那么这事儿就能够省去之后的很多麻烦。 “你说的是……”甄宓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谈笑眸子闪了闪,接着开口,把自己想了许久的事情说了出来,“不知道甄姐姐在邺城可知晓有哪些家世良好,德行纯良的男子,不需要大富大贵。” “阿照,你问这个作甚?”甄宓愣了一下,有些疑惑道,倒是没有觉得谈笑将这个问题来问他本身就是不妥的。 “我想要给阿香寻一个靠谱的夫家。”谈笑看着甄宓,定声道。 这件事情,她没有打算瞒着甄宓,毕竟也不可能瞒得住。 而给阿香寻一个安稳的生活,亦是她想了许久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三章 阿香成亲 “阿照,你怎的可以不同我商量就把我嫁出去了?”蒹葭院里,阿香终于恢复了曾经和郭照那样说话的样子。 而谈笑只是静静地端了一杯茶抿着,似乎对阿香的询问、怒火充耳不闻。 “阿照,你倒是说话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香看到谈笑不说话,更加焦急了,蹲下身子靠在谈笑身前,“为什么啊……” “帮你寻的那家公子尚未娶妻,虽是庶出,却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温和平顺,加之其兄长与他感情深厚,今后你嫁过去,你跟他过日子不会难过。”谈笑终于开口了,语气平静。 她知道自己把这事告诉阿香的时候定然会让她勃然大怒,但是即便是如此,那也是要说的,难不成还能够将人先一棒子敲晕给嫁过去? “我不要什么公子,我跟在你身边照顾你不好吗?你若是觉得我哪儿做得不够,那你同我说啊,我改了就是!”阿香呼了一口气,气得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谈笑放下手里的茶杯,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目光终于对上了阿香愤怒的眸子,“我从未觉得你不好,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子有个安定的生活会更好,跟着我并非长久之计。” “可是……”阿香皱眉。 “没有可是了,阿香,你看看,他们家的聘礼已经下了,我已经为你接下了,其实那家公子……你也是见过的,你还记得当初跟我出去的那次,你同我说有一个温和谦逊的公子将你的钱袋拾了给你吗?就是他。”指了指房间里堆放的一堆红漆箱匣,谈笑目光里的情绪再一次变得平静。 而这一次,阿香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呼了一口气,“是他?” “所以说,你会满意的。”谈笑勾了勾唇角。 “可是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阿香话里还是带了几分郁闷。 “难不成还缺人?”谈笑噗嗤一笑,摸了摸阿香的脸,“你且放心就是。” “你明明知道我刚刚那句话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阿香扁了扁嘴,话里带了几分委屈。 “好了,莫要多想,就算是没有在邺城寻到人家,到了洛阳也是要的,可是洛阳人士我都没有摸熟,又怎么能够放心呢?若是陛下随意将你许配出去了,那我可不得担心死?”看着阿香委屈的眸子,谈笑温声安慰道,眼里却是笑意,“如今我将你以我的义妹嫁与那人,想必他们家也不随苛待了你。” “你……你说什么?”这一下,阿香是真的震惊了。 “怎么了?这般吃惊?”看到阿香的反应,谈笑低低一笑,一把将人拉了起来,“阿香,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妹妹的。” “可是你做这些……”阿香呼了一口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我做这些都是我想做的,况且这不是正好在邺城有这个时间吗?否则哪里来的这般好的时机,你说是吗?”谈笑轻叹。 “那陛下那儿……”不知道为何,阿香总觉得此事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陛下那儿,我自然是说好了。”谈笑眨了眨眼睛,“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你只管好好的嫁过去,当你的新娘子就好了。” “阿照,你就会打趣我。”听到新娘子三个字,阿香身子明显一怔,继而脸上飞出一抹绯红。 谈笑低低一笑,心里说不出的唏嘘,这才是阿香作为即将出嫁的姑娘该有的样子嘛…… 阿香嫁人了,算是把一件大事给完成了,接下来便是……眯了眯眸子,谈笑捏了捏手指,所有的事情,该了结了。 “你说什么?阿照要把阿香嫁出去?”洛阳皇宫里,听下手下的人禀告,曹丕脸上说不出的震惊。 在洛阳的时候,阿照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起过这件事情,为何现在突然就把人给嫁了? 而且还嫁得如此匆忙,嫁哪儿不好,偏偏要嫁到邺城?而且她现在身子不是不好?把阿香嫁出去,难不成…… 心里一紧,曹丕蹭地一下站起身来,“郭夫人如今身子如何?” “郭夫人如今身子好了不少,看来此次回邺城还是有效用的。”那人答复道。 曹丕眸子闪了闪,里面晃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深邃,“是吗?” 这么一问,下面跪着的人却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帝王这句是想要听自己说是还是不是呢? “那件事情怎么样了?”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曹丕继续问道。 “回陛下的话,此事除了还有几个老臣觉得不该不妥,别的都认可了,现下就还有太后那儿……”早就在一旁侯着的曹勤回复道,他自然知道自家陛下方才说的那件事情是指的什么事情。 “太后?”曹丕眉头一挑,哼了一声,“沆瀣一气。” 顿了一下,又道,“她们还有什么理由?” “说是甄夫人有子在前,又是先帝为陛下所选的夫人,于情于理,后位该是她的,陛下不该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曹勤忍受着自家陛下如今这刀子一般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这些日子,他忙前忙后就为了此事,而他也算是看出来了,陛下这是铁了心要立郭夫人为后,之所以让她去邺城,除了让她将身子养好,还有一个缘故大概就是这个了。 待得她回来之时,一切都已经解决处理妥当了…… 陛下对郭夫人,还真是说不出来的宠溺与疼惜…… “于情于理?宠妾灭妻?”曹丕冷哼一声,眼眸里的光说不出的寒冷,“于的什么情,又是于的哪里的理?父皇选的她是不错,但是她的心可有在朕身上半分?朕何时说过她是我的妻?孩子……朕的阿照今后也会有的。” “陛下……”曹勤听了,忍不住身子一颤,再度低下了头去。 自家陛下这较真的性子,一遇到郭夫人的事情就更加强硬了。 果然,留下甄氏就是一个祸害。帝王袖袍一拂,沉下了眸子道,“快些将此事落实,朕要去邺城一趟。” “陛下!”曹勤惊诧的抬起头来,“怎的?你有话说?” “臣……不敢。”曹勤嘴角动了动,垂下了眸子。 他大概能够想到甄夫人会面临什么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见一个人 阿香出嫁了,其声势之浩大,随礼之壮观,轰动了整个邺城,更是让人津津乐道了三天之久。 “没有了阿香在身边,可是不习惯?”蒹葭院里,看着坐在一旁垂着头沉默不语的谈笑,甄宓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道。 不习惯?谈笑眸子闪了闪,当然是的,毕竟是跟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的人,一时间身边没有了她,一切都似乎是陌生的。 心里所想,谈笑点了点头。 “阿照,我真是对不住你,让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甄宓苦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无事,将阿香嫁出去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谈笑摇了摇头道。 这句话倒不是因为什么客套或者安抚甄宓,而是实打实的真心话,阿香能够有一个幸福的今后,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到了如今的境地,亦是刻不容缓。 “当真?”甄宓眸子闪了闪。 “自然是真的。”谈笑微微一笑,颔首道:“其实这件事情还得多谢甄姐姐帮阿香寻到了意中人,前几天归宁时,那个丫头可算是开心了。” 想起阿香当初归宁时,带着那个男子前来的时候,男子对阿香的照拂与在意,以及阿香时不时露出的小女儿的羞赧姿态,谈笑就知道这门亲事的确是做对了。 “那家公子,倒也的确是可靠的。”甄宓皱了皱眉头,如是道。 “最最好的便是两情相悦之人能够天长地久,次之便是日久生情相伴永久,阿香她会幸福的。”谈笑勾了勾唇角,如是道。 这世上能够满第一个之人是如此之难,能够有第二个已经很是不错了,故而她怎么能够不满意呢? 听到谈笑这么说,甄宓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嘴角动了动,最后却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谈笑呼了一口气,“甄姐姐,这一阵子,我得去新寻一个随侍了。” “要不让欢语过来照顾你?”甄宓皱着眉头提议道。 新寻一个人,哪里有身边相对熟悉的人来照顾得妥当。 听到甄宓这句话,谈笑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复杂,“还是多谢姐姐的好意了,我明日亲自出去挑个人罢,欢语终究是陪伴了姐姐最久的人,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甄宓沉默了一会儿,“罢了,挑一个可心的人儿,调教好了便又是一个阿香,之后也是能够顺心的,明日可要我陪你一同去?” “不必了,明日姐姐将欢语借我一日便可。”谈笑摇了摇头,笑着道。 “好。”甄宓点了点头,将欢语叫了过来,吩咐道。 吩咐时,欢语时不时朝谈笑望去,那双眸子里多了几分往日里没有的精明。 翌日。 “郭夫人是特意让奴婢陪您出来的罢?”闹市里,欢语跟在谈笑身边,一边警惕地看着左右,将靠近的人隔开,一边压低声音道。 虽是询问的话语,但是其实十分笃定。 走在她身边的谈笑目光深邃,听到欢语的询问之后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的弧度。 欢语能够猜出她的意图是意料之中的,若是没有猜出来,那才是不对劲。 毕竟……她是曹植的人不是? “欢语,你能够为你的主子做到几分?”谈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出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欢语步子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挣扎,但是很快就回复了,说得笃定而又强硬,“只要能够为主子好,哪怕是赴汤蹈火,欢语也义不容辞。” “你说的这个主子,是甄姐姐,还是四公子?”谈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语气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压迫。 “郭夫人你……”欢语眉头狠狠一皱,警惕地看着谈笑,眼里满是震惊。 “你不必如此害怕。”淡淡一笑,谈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既然是在这儿同你说的,自然是不会将此事说道出去。” 欢语定定地看了谈笑许久,似乎在琢磨她这句话里面的真实性,最后别过了头,垂下眸子道:“我……为她们谁都可以。” “那好。”谈笑轻笑一声,“够忠心。” 她们做的事情,必须有个忠心的人才能够做。 “郭夫人……”欢语的语气突然间变得有些期期艾艾,似乎那种痛苦又不舍,但是又视死如归的感觉一般。 谈笑眉头一挑,只觉得这感觉怎么有些许不对劲呢? 转头看了欢语一眼,谈笑便明了了,“你不会觉得我要你真赴汤蹈火罢?不必担忧,今后你还是可以照顾你家主子的。” “郭夫人的意思是?”欢语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道。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轻笑了一声,谈笑主动拉起了欢语的手。 “郭夫人这是要去哪儿?”欢语一把拉住谈笑的手,眼里带了几分警惕的看着四周的人来人往。 这一次,谈笑倒是没有再隐瞒他,眨了眨眼睛道:“去见你家的大主子。” “主子?”欢语惊呼一声,“她也来了?” 谈笑勾了勾唇角,反问道:“你以为是哪个主子?” 这一下,欢语真正错愕了。 看到欢语的表情,谈笑转头看向一旁的酒楼,其中一间雅间的窗子正开着,其上摆放了一只酒杯。 谈笑眸子闪了闪,她来了邺城这么久,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呢? 而且……她得赶在曹丕前来之前做好一切。 “好久不见。”站在二楼雅间梅香苑门口,谈笑看着里面自饮自酌的男人微微一笑,颔首道,“四公子别来无恙。” “呵……”饮酒的男人抬起了头,眸子往门口随意扫了一眼,便别开了眸子,“听闻你生了场大病,如今看起来倒也还行。” “托四公子的福。”谈笑轻笑一声,倒是真不介意曹植会这么说自己,毕竟她也没有怎么从曹丕嘴里听到好听的话。 曹植嗤笑一声,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面色有些复杂,指了指身前的位置,“托本公子的福就不需要了。” 对于这个女子,曹植如今都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了,是朋友吗?并不。是敌人?曹丕更加摇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愿意冒极大的风险却来帮自己的敌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模一样 “人呢?”谈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曹植这个人是有才华不错,但是他太过于爱护自己的羽毛。 听到谈笑这么问,曹植身子瞬间坐正,目光里染上了几分幽深。 屋里的氛围沉寂了一下,谈笑也不急,就这么笑着看着他。 “对了,据说陛下准备启程来邺城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谈笑突然换了一个姿势,笑了笑道。 曹丕明显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变化,嘴角抽了抽之后哼了一声,“他对你倒是在意的紧,真不知你有什么好的。” “他若是眼光同你一样,你觉得你有一丝能够赢的余地?”谈笑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你!”曹丕脸色猛然一变,想要说什么却又是语塞,而谈笑更是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他,眼里隐约带着嘲弄。 过了好一会儿,曹丕才抿了抿嘴角,点了点头,转身朝身后拍了拍手,“进来罢。” 谈笑眸子一眯,在雅间隔门响起之时望了过去,一道蒙着面纱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眼睛。 女子一袭白色纱裙,身段格外的窈窕,不看面容反而更有一番说不出的韵味。 感觉出来了……谈笑如是在心里想到。 不过,还不够! “摘下面纱。”谈笑吩咐道,语气多多少少多了几分正色与凛冽。 而那带着面纱的女子听到她的话却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将眸子投向了曹植。 “摘了罢。”在女子朝他看过来的那一刻,曹植的目光有些复杂。 “是。”女子发出了第一声,如同清水冲击青石。 谈笑不由自主的坐端正了身子。 当女子摘下面纱后,饶是谈笑都不由在心里呼了一口气,这个时代还没有整容术罢?所以这个人…… 将心里的诧异压抑之后,谈笑转头拍了拍手,“欢语,进来一下。” 欢语在外面守着,原本还想着什么这位郭夫人会在里面说什么,听到她的吩咐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进去的,然而当她看到那道白色身影的时候,忍不住惊呼出声,“夫人?你怎么来了?!” 将欢语的诧异尽收眼底,谈笑心里隐隐有了数,当欢语这个作为甄宓身边最为亲密的人都在第一时间认错的话,那就代表外貌上能够说得过去了。 但是…… “欢语,你的夫人还在府里呢,这里哪个是你的夫人?”谈笑轻笑了一声,不疾不徐的提示道。 听到谈笑这么说,欢语明显更加愣怔了,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曹植又看了看谈笑,“她……她不是?” “她不是。”谈笑面色不改,站起身道,“如你所见,她不是你的主子,她是用来做替身用的,欢语……她能不能够骗过陛下的眼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能的!一定能的!”欢语几乎是喜极而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她若是还不知道眼前之人的打算是什么,那么就是愚昧了。 “我不是说外貌。”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欢语的肩膀,“相貌相似的确是如此,然而一个人的神态,语气,思绪,表情这些都是需要看的,你明白吗?若是让陛下知晓了,不仅仅是你我二人要受到牵连,便是你的主子也会……” 欢语呼吸一窒,咬了咬牙,“我要怎么做?” “你帮我好好训练她罢,七天……只有七天的时间,你能否让她和你主子一样,就看你了。”谈笑咬了咬牙,心里也多了几分不确定。 如果她不能够在曹丕来之前将事情办妥,那么…… “我知道了。”欢语呼了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 看到旁边两个人所说,坐着不动的曹植眸子里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明日便将此事解决了罢,免得夜长梦多。” 听到曹丕这样说,谈笑身子一怔,莫名的觉得有些悲哀,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不过早些也好。 但是有的话,她还是想说。 “四公子就这么希望她跟你走?”谈笑转过身来,呼了一口气道。 “自然。”曹植点了点头,一点儿都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抬起头看着谈笑道,“我知道你会想什么,说什么,但是于我而言,保证她的万无一失就是一切了,若是能够让她现在就跟我走,我绝对不会等到明日。” “你当真是……”嗤笑一声,谈笑却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爱是这样吗?是不管不顾别的人吗?或许在某些人心里是罢,但是在她看来不是。 不过她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批判别人呢?她自己也是一个骗子不是吗?穿着别人的皮囊欺骗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眼里闪过一抹复杂,谈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明日便把事情给处理了罢,明日……明日我会带甄姐姐过来。” “好!”曹植拍手一笑。 “阿照,你挑的人呢?”蒹葭院里,甄宓看着出去两个人,回来时还是两个人的谈笑与欢语,皱了皱眉头道。 “姐姐,今日没有看到顺眼的,明日罢……明日姐姐陪我一起去好不好?”谈笑与欢语对视一眼,上前一把拉住甄宓的手,眨了眨眼睛道。 对于谈笑的动作,甄宓又是苦笑又是无奈,“那你还去可一整日?可是累坏了?” “不累。”谈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在外面走走也是颇为舒心的。” “好在是在邺城,若是在洛阳……”甄宓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道。 “哎呀,姐姐今天等我估摸着也是乏了罢,不若早些回去歇歇。”谈笑看着甄宓还要多说,当即朝欢语眨了眨眼睛。 欢语自然是知道谈笑的意思,虽然她把所有的情绪隐藏得不错,但是说到底,终于心里还是有些伤痛的…… “还有欢语,今日也陪我走了这般久,早些回去歇歇罢。”谈笑嘿嘿一笑,抓了抓欢语的胳膊。 她必须提醒她,一是让她不要露出破绽,二来,是要提醒她,她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的主子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为何不走 “甄姐姐,仔细些。”看着虎视眈眈的马车夫,谈笑眸子闪了闪,但很快就将眼里的情绪尽数隐去,笑着朝甄宓伸出了手。 她记得昨天自己欢语出去的时候,还不是这个马车夫…… “你为何非要我同你去不可呢?”看着谈笑,甄宓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道。 谈笑嘿嘿一笑,一把拉住甄宓放在自己手里的手,猛地将人往上一拉,眨了眨眼睛道:“这不是甄姐姐更会慧眼识珠嘛。” “我还慧眼识珠,你这是在取笑我呢?”甄宓噗嗤一笑,伸手点了点谈笑的鼻子。 “怎么会?”谈笑皱了皱鼻子,指了指欢语,“姐姐身边的欢语就是极好的。” “欢语她……”甄宓眸子闪了闪,欲言又止,但是很快又笑了,“是的,她的确是极好的。” 可不是极好的嘛……为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哎呀,其实就算是不挑人,姐姐也该同我出去走走的,就昨日,我听说了一家好吃的酒楼,姐姐同我一起去罢!” “你不是要挑人吗?”甄宓一皱眉,话里带了几分不确定,“咱们还是早早的挑了人,早些回府才是。” “才不呢。”谈笑嘿嘿一笑,“难得有机会出来,同姐姐吃一顿饭,可没有府里真的多的规矩,姐姐你此次就依了我罢。” “你这是和欢语谋划好的?”看到谈笑这样,甄宓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眸子,眼里带了几分深邃。 一听到甄宓这么说,谈笑先是一愣,立马摇头,“怎么会,欢语这么听姐姐的话,她可不听我的。” “如此?”甄宓嘴角勾了勾。 “自然!”谈笑坐直身体,信誓旦旦,“姐姐难不成还不相信我。” “相信你,自然是相信你的。”被谈笑这么问着,甄宓似乎愣了一下,继而有些愧疚的拉过了谈笑的手,“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看到甄宓脸上此刻的表情,谈笑不由有些错愕,该不会……甄宓以为自己刚刚生气了罢?否则怎么会这样呢? 轻轻咳嗽了一声,谈笑反握住甄宓的手,“姐姐言重了,我怎么会怀疑姐姐不相信我呢,我都是胡说八道的,姐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头去。” “嗯。”甄宓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却反而多了几分忧愁。 看到甄宓如此,谈笑当即心里又多了几分无奈,转念一想,索性就先去了酒楼罢,免得横生事端。 想到这儿,谈笑立马吩咐马车夫,“先去酒楼。” “是。”马车夫回头看了一眼,当即点头,将马车引入了另一条道。 甄宓没有注意到的是,谈笑在吩咐这句话的时候,居然没有同马车夫说是哪一家的酒楼。 “阿照,你啊……”甄宓轻笑一声,但是眼里的情绪却是多多少少比之前多了几分笑容,少了几分忧愁。 “姐姐,那里的菜是真的很美味,你一定要同我去,此情此景,有姐姐陪我一同,那才是圆满。”谈笑眨巴着眼睛道。 “圆满?”愣了一下,谈笑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转头往马车外望去,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谈笑,“阿照的圆满如此的简单吗?” “不然呢?”谈笑嘿嘿一笑,“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够有一两件事儿可以顺心随意就算是圆满了,否则该多难过。” 说完之后,谈笑还眨了眨眼睛。 “还是妹妹通透。”听到谈笑这么说,甄宓脸上有一瞬间的变化,过了一会儿之后,垂下眸子点了点头道。 谈笑心里其实也有些感慨,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的身份啊,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事情的结局,按照现代的话而言,她就是上帝视角了,她可以将自己摘出去的。 不过这些话,又怎么能够对甄宓说呢? 待得马车停到了酒楼前,谈笑笑着将甄宓带下了马车,甄宓下车前还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到谈笑脸上的笑容后,终究还是把那份不安的心也放了下去。 将甄宓一路带至二楼雅间,里面的布置仍旧同昨日一样,上面端放着一壶茶水,有一个茶杯翻开在侧,里面还有茶香袅袅。 “这是有人已经来了吗?”看到这样的场面,甄宓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谈笑呼了一口气,心里惊叹于甄宓的机警,但是表面上她又怎么能够表露出来呢? “可能是上一位客人?”谈笑嘿嘿一笑,打算打马虎眼,一边将甄宓拉进了雅间里。 到了这儿,若是她还走了,那自己下一次想要让甄宓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出来那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既然是妹妹选中的雅间,那便坐下罢,不过这桌子还是让小二进来收拾一下。”甄宓点了点头笑着道。 甄宓出来得少,这才对谈笑这一番话深信不疑,若是那种常年混迹于酒楼茶肆的人物,早就揭穿了她的话。 “姐姐说的是。”谈笑嘿嘿一笑,朝欢语点了点头。 欢语眸子闪了闪,转身吩咐小二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关上雅间的门,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给甄宓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望着那打开的窗子道:“姐姐出来之后可有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天朗气清一身无忧。” 甄宓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的酒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微微一笑,“或许我今日才知晓阿照妹妹你为何这么喜欢走走了。” 言下之意,她有谈笑同样的感觉。 “姐姐,若是能够给你有一个离开的机会,今日就走罢。”谈笑托着下巴,不去看甄宓的眼睛,似乎是自顾自的道。 “走?今日?”甄宓一愣,笑了,“怎么走?阿照你尽说胡话。” 余光乜到甄宓那丝噙在嘴角的笑容,谈笑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姐姐,若是有机会,你愿意走嘛?” 看到谈笑脸上的笑,甄宓蓦然的觉得心里很是舒适,也忍不住笑了,“走啊,若是有机会,为何不走?” 横竖不过一句话,不能够随心做,难不成还不能够顺心说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一时间甄宓心里莫名的畅快。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们走罢 “听姐姐说这句话,突然有种鱼游入水之感。”谈笑看着甄宓,突然笑了道。 “怎的?”甄宓眯了眯眸子,挑了挑眉头,袖袍轻拂过桌面,手里端着酒杯。 “颇有畅快之意。”谈笑低低一笑,如是道。 “许是跟你待久了,耳濡目染了。”甄宓看了谈笑一笑,脸上的表情分外的轻松。 谈笑看着她,眼里隐约多了几分惊疑,这个样子的甄宓,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虽然少了几分仙气,但是却格外的明艳。 “姐姐一直如此,那就更好了。”谈笑下意识道。 “哪里能够一直如此?”噗嗤一笑,甄宓摇了摇头,目光里复又多了几分唏嘘,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姐姐——”谈笑惊呼一声。 “怎的?”甄宓抿了抿嘴角,看着谈笑。 目光从她手里的酒杯再落在她的脸上,最后落在那双不复方才光彩的眸子上,谈笑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困窘,“无事,就是姐姐方才喝得如此猛,我怕姐姐一时间吃醉了。” “怎的会醉……虽是不常饮这断肠泪,但是……”甄宓说道这儿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变。 谈笑看着她,心里微微有些动容,断肠泪……甄宓将酒称之为断肠泪。 莫名的唏嘘之后,谈笑定定地看着甄宓,希望她今后饮下的每一杯酒都能够酣畅淋漓,而不是再愁苦断肠。 “阿照妹妹,为何……”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扶着额头,甄宓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迷离,“为何我觉得有些昏沉?” 看着眼前这一幕,谈笑眸子里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慨,这药……起效果了。 眼里闪过一抹深邃,谈笑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着甄宓,眼看着甄宓即将倒在桌上,谈笑正要伸手,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的扶住了甄宓欲倒的身子。 “宓儿……”男子看着怀里的女子,目光柔和,语气温润,前所未有的安宁。 就这一刻,谈笑突然有种仿若重新认识了一个人的感觉。 这样平和的曹植,恐怕只有碰到甄宓才会有罢? “你,你怎么?”被人扶住,想要站稳,奈何全身无力,甄宓不得不靠近那人的怀里,听到这声音时,却是浑身一怔,瞪大了眸子。 “宓儿,我来接你了……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曹植看着怀里的女子缓缓地闭上那带着疑惑的眸子,嘴角勾了一丝庆幸的笑容。 终于……他的宓儿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了。 望着被曹植抱在怀里的甄宓,望着抱着甄宓的曹植,谈笑的眸子在二人之间转换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好了,你们走罢。” 这句话,无奈,但又有些庆幸。 终于把这件事情完成了,她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只要能够把曹丕那里瞒过去,那就一切圆满了。 “郭照,这一次……让我曹子建欠你的。”将怀里的女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曹植看着谈笑,一字一句道。 看着曹植一脸无比虔诚的模样,谈笑嗤笑了一声,眯了眯眸子,“四公子欠我的难道还少了吗?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还了。” “你……”曹植脸色微微一变,脸上的情绪在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不知道是羞愤还是痛苦。 “好了,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四公子何必动怒?”看着曹植差点儿又要炸毛,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 以她来看,曹植这样的性格还真的不见得是好的,偏生甄宓又栽到了他的手里,还死心塌地。 “油嘴滑舌!”曹植轻哼了一声,脸色却是缓和了下来。 “何时走?”谈笑摸了摸鼻子,将桌上的酒尽数倒了去。 “今夜。”一说到这个,曹植脸上的神色便又变得柔和起来,抱着怀里的身影又紧了几分。 谈笑点头,“看来你都自己安排好了,既然如此,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到了之后,记得好好待甄姐姐。” “我自然会好好待宓儿。”曹植乜了谈笑一眼,轻轻哼了一声,眼里满是温柔,“这句话还需要你说!”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言了,那人呢?”点了点头,谈笑呼了一口气,朝四下看了看。 “交给欢语了。”说道这儿,曹植脸上略微闪过一抹深邃,眯了眯眸子道。 “好。”叹了一口气,谈笑笑了笑,“让欢语进来和甄姐姐告个别罢。” 主仆一场,再相见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又或许一辈子都见不了了…… “对了,有一事我要告知于你。”听到谈笑这么说,曹植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一口气道。 “何事?”谈笑点了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曹植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伸手抚了抚那倾泻下来的长发,喃喃道:“那个女子……命不久矣。” “什么?”这一下,谈笑是真的吃惊了,“你是说你……” “本公子还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哼了一声,曹植打断了谈笑的话,“她本就病入膏肓了,若非本公子给她用药吊着,指不定早去没了。” “那她还有多久的日子?”谈笑咬了咬牙。 “最多十日。”曹植看着谈笑,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十日?!”这一下,谈笑是真的淡定不了了,十天……只有十天那个人就会死去,那她……那曹丕那边? “其实此事很好处理。”曹植低低一笑,叹了一口气,“看不出来你也有茫然之时,只要你在那个人到达邺城之前,告诉她宓儿香消玉殒了不就天衣无缝了?” “可是她……”谈笑还要说什么,旁边的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朝屋里走去。 “欢语,你这是!”当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谈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主子,这个女子不守约定,听说她只有十日可活,心有不甘,奴婢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只能够如此……”将手里的匕首收了起来,欢语面不改色的看着出现的几个人,同时幽幽地将目光投向了曹植怀里抱着的女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哑女甄宓 “欢语,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曹植看着地上那一滩血,忍不住将怀里的女子抱紧了一些,看着欢语的目光里既有责备也有惊惧。 “奴婢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和夫人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欢语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目光里没有半点儿温度。 谈笑站在一旁,看了她们二人一会儿,咬了咬牙,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恶心,上前将昏倒在地上的女子扶了起来,半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两个人……都疯了。 “还愣着干什么,先止血啊!人若是现在就没了,谁都别想好过!”看着女子嘴里不断涌出来的鲜血,谈笑呼了一口气,紧紧的抓紧自己的手。 “止血!”此刻曹植也反应过来了,狠狠地瞪了欢语一眼,沉声道。 “是。”蹲下身子,欢语看了一眼谈笑,就这么一眼,让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还是昨天那个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那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嘛? 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掰开女子的嘴巴倒上药粉,欢语的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 “主子带着夫人离开罢,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将女子重新交给谈笑,欢语呼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深邃道。 “你……”曹植嘴角抿了抿,欲言又止。 查看了女子一会儿,察觉到她的呼吸从最初的粗重变得缓和而平静下来,谈笑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你走罢。” “郭照!”曹植脸上带了几分怒意。 “事已至此,你还不走留下来能够帮到什么忙?”谈笑冷笑一声,“走!只要你们走了,这里的事情我自有办法能够处理!” 屋里的氛围瞬间有些凝固,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了谁也不让谁。 “主子……你们走罢。”出乎意料的时,欢语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善良,若是她看到这样一幕,一定会厌弃于我,也定然不会和你离开,奴婢只求,待得夫人醒后,主子能够为奴婢带一句好给夫人,让她万万要保重身子,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够再遇,若能够再遇,奴婢再伺候她。” 说完,欢语咚咚咚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看到欢语这个样子,谈笑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方才冷血无情的她,现在情深义重的她,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不过她说的对,事已至此,他们不走又能够怎么样呢? 呼了一口气,谈笑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曹植的眼睛,“走罢,何必再多说。” 深深地看了谈笑一眼,曹丕太阳穴似乎突突的跳动了两下,最后深深地点了一下头,转身而去。 许久……屋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动作。 最后,还是谈笑先开了口。 “欢语,你我来喝一杯罢,算是为他们践行。”看着仍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人,谈笑嗤笑了一声道。 “郭夫人打算怎么办?”然而,地上之人却没有立即起身,甚至是动也没有动一下。 “起来罢,我有法子。”谈笑呼了一口气,眼里带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历史就是历史,掩藏了真相吗?表象却一点儿都没有变。 甄宓的死因……依旧凄惨。 “什么法子?”欢语咬牙,仍旧不愿意起来。 “不就是一条舌头吗?让他看不到就是了。”谈笑嗤笑了一声,忍住内心的恶心感说出这句话来。 她肯定是疯了……才能够在现在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 “果然,你有法子。”听到谈笑的话,欢语的身子似乎怔了一下,眉头皱了皱之后松开,低低一笑,似乎颇为赞同欣赏谈笑的做法,“你也莫要觉得我残忍,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要以防万一,是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 “我们?”谈笑冷笑一声,看着抬起头对上自己的那双眸子,坦然道,“不要把我加进去。” 她所做的,只是为了曹植和甄宓。 女子若有舌,便能够言语,有危机的便是所有知情参与谋划之人,更不要说罪魁祸首甄宓和曹植。 女子无舌,无法言语,对于此事,她必须加之处理,以至让曹丕看不出破绽,纵使看出了破绽,那也只是追究为何甄宓没有舌头,而不是甄宓为何会走。 第二种情况,受到牵连的,便只有她们还在府里的人。 “罢。”欢语低低一笑,起身拍了拍膝盖,“走罢,不是要喝酒吗?我陪你。” 现在的谈笑哪里还有心思和她喝酒?刚刚那句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毕竟地上这个人…… “你放心,她暂时还死不了。”嗤笑一声,欢语轻而易举的看透了谈笑的心思,“方才我说夫人善良,如今看来,郭夫人才是当真仁爱。” “她当真没事?”谈笑有些犹豫。 “没事。”径直走向桌前,欢语坐下来,倒了两个酒杯,“不若郭夫人现下过来同我说说打算如何应对此事罢,毕竟我的消息里……陛下还需要三日便能够到达邺城。” “三日?”谈笑吃了一惊,“怎么会?” 她都还没有收到半点儿风声! “许是他想给你一个惊喜,故而特意没有将此事告知于你?”欢语嘴角勾了勾,意味深长道。 “……”这一下,谈笑当真是无语了,三日……曹丕这是打算做什么? “所以,你想想三日之后该怎么和他解释罢,又或者,怎么样让这个女人赶紧死去。”欢语将杯中酒尽数倒进嘴里,目光里多了几分幽深。 “你……”听到死去两个字,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看着欢语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下不了手,那不若让他杀罢,你借刀杀人,他心里痛快,横竖……他恨了夫人大半辈子了。”欢语嗤笑一声,再倒了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曹丕…… 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但是立马,谈笑就否定了这个做法,她怎么能够让曹丕来背这个罪名? 可是历史上,岂不正是曹丕背了谋杀甄宓的这个罪名?难不成,到了最后,所有的一切,还是要曹丕来承担吗? 若是如此,也太过于悲哀! 而谈笑不知道的是,仍旧还在路途中的男人,朝身边的人飞速的下了一道命令,语气森冷,眸子里更是冷冽。 只一眼,便能够让人不寒而栗,如临深渊! 第二百五十九章 甄宓之死 “如何处理?”蒹葭院里,欢语靠在门口,望着在里屋挣扎的女子,目光眯了眯道。 这个女人带回来也不安稳……还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先放着罢,她也是个可怜人。”谈笑看着目光里带着仇恨的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 “你这般优柔寡断,就不怕被他知道?”欢语嗤笑一声,目光里带了几分似笑非笑。 “他不是还有两天才到吗?”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被欢语这么一提醒,心里便又堵了起来。 她哪里不知道曹丕马上就要来邺城了,但是她……心里依旧有些过不去这道坎。 “罢了,你就再自欺欺人一天罢。”乜了一眼谈笑,欢语轻轻哼了一声,一把拉住旁边的女子,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带着她便要出去。 “欢语!”看着那在欢语手里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女子,谈笑心里莫名的悲伤,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道。 “还有何事?”欢语哼了一声。 “待她好些,所有的事儿,明夜再说罢。”谈笑看着她,点了点头,语气中隐约带了几分哀求。 “我知。”欢语眯了眯眸子,最后还是冷硬的点头了。 待得回到了菡萏院,欢语一把将人甩在了屋里,看着那女子用一双愤怒的眸子瞪着自己,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你用不着这样瞪着我, 若非你心有不甘,我也不必如此待你。还有两天,你就好好享受罢,死的时候……也不至于让你太过于难堪。” 翌日黄昏,原本白天晴朗的天陡然之间突然阴沉了下来,谈笑站在院子里,眼看着倾盆大雨就要落下,心里突然很是烦闷。 为何总觉得今夜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愿只是自己因为这天气而导致的第六感作祟。 宽阔的管道上,行进的马车停下,骑马在车驾前的曹勤看着那山雨欲来的架势,皱了皱眉头,下了马转身朝马车走去。 “陛下,今夜大雨将至,不若先寻一处地儿歇息,待得雨停了再行罢。”曹勤恭敬的道。 “还有多远到邺城?”马车里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若是按照当前速度,今夜子时之前可到达邺城,然如今众将士也疲累了,在驿站歇息一夜,明日再行,可午时之前赶到。”曹勤斟酌了一下自家陛下的意思,似乎没有想到停下来的想法,当即只能够迂回着说。 按照这几日没日没夜的赶路,他算是再一次的看清了自家陛下待郭夫人的心意了,也让他都有些唏嘘。 当初陛下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让郭夫人回去邺城啊…… 马车里,曹丕伸手捏了捏眉头,转头,抬手挑开了帘子,看着外面那阴沉的天,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先休息一下罢,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了。” 听到曹丕认可的话,曹勤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喜出望外,他还以为陛下又会再一次拒绝他的请求呢。 当即,曹勤挥手让大军往旁边的驿站行去,目光里带着三分喜悦。 然而……在曹勤的身后,他没有看到的却是自家陛下目光里那一晃而过的冷意。 月黑风高夜。 是夜,带菡萏院里潜入两道身影时,欢语瞬间从睡梦中惊喜,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后凝神静气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进了院子,且就在她的门外。 脑海里警钟大响,然而当欢语正准备行动时,二人之间的一句压低声音的谈话却让她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侍女处理吗?”其中一个问道。 “用迷香就可,她若是也死了,那反而会让世人起疑。”另一个声音如是回答。 接着,黑夜里,那窗子便被人从外面凿开了一个小洞,看到那根细管时,欢语呼了一口气。顿时紧紧的闭住了自己口鼻。 这两个人……是针对里屋那个人而来的,她毕竟见机行事,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免得打草惊蛇。 “怎么样?”过了一阵之后,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可以了。进去罢,办完事咱们还得回去复命呢。”另一个人道。 欢语能够听到那门栓被人撬开的声音。 黑夜里,欢语看着两道黑色身影潜入了房间,往她所在的榻上看了一眼之后便朝里屋走去。 很快,里屋便传来了声音。 “啧啧……睡得可真沉。”其中一道身影道。 欢语听着,只觉得可笑,她给那个人点了睡穴,他们又用了迷香,那个女人能够睡得不沉吗? “好了,睡得沉还不好,赶紧处理了。”另一道声音明显带了几分不悦。 “哎,这么大一个美人儿,就要这样香消玉殒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感慨,但是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她不死,咱们哥两哪里来的出头之日?”其中一个哼了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屑。 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在两个人的谈话中,欢语警惕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挂在房梁上的声音? “哎,你说为何主子要让她死还要让让咱们做出她是畏罪自杀的样子啊?”其中一个,一边将绳子打好结,一边试了试坚固程度道。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赶紧办好事情回去才是正事。”另一个哼了一声,目光里闪过一抹不耐烦。 “得嘞。”用力将绳子一甩,那人嘿嘿一笑,“紧了,将那美人儿套进来罢,能够在梦里死了,也算是咱们兄弟二人仁至义尽了。” 欢语眯着眸子听着这一切,隐约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较,这两个人定然是要杀如今屋里的这个甄宓的……那么这两个人是谁派来的? 若是主子,她且能够理解,他是为了解决她们之后的危机。 可是若是不是主子,那么又会是谁呢?郭照? 欢语心里打了一个冷颤,但很快又被她否决了……不是,不会是她。 既然如此那么还会有谁呢…… 待得两个人蹑手蹑脚出去之后,欢语听了一会儿动静立马翻身而起,推开了房间里的门。 只见那道白色的着着中衣的身影,直挺挺的挂在绳子上,双目圆瞪,张大嘴巴,披头散发…… 明显……已经没有了呼吸声。#####今天不加班,加更!!!所以今天有三更。 再次说明,因为现在工作太忙,所以更新时间可以会延迟,不过一般来说一天两更。 加更的话,就是如果评论满15的倍数,如现在的180条评论,我就会在当天或者隔天加一更。 月票满20的倍数,会在当天或者隔天加一更。 所以我的大宝贝们,小可爱们,美人儿们……用评论和票票砸我吧!! 爱心? 第二百六十章 回归系统 静静地站在这道身影前看了许久,欢语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不会是主子做的事情…… 如果是主子的意思,那么这两个人必然知晓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夫人,自然也就会知晓那个秘密。 伸手捏开女子的下巴,欢语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要留她一条命到明日,可是有人不想要让她活啊…… 嗤笑了一声,欢语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朝外面看去,茫茫夜色里,滂沱大雨的声音可以盖住一切嘈杂。 捏了捏手指,欢语飞速的融入了夜色中,斗大的雨点落在身上,她似乎都没有察觉到半分。 蒹葭院里,明显也有人已经到了的痕迹,迷香还有味道,在这样的夜里似乎有些凝固。 附耳在墙面上听着,许久之后,欢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原来如此……她知道怎么做了。 翌日一早,府里全部乱套了。 先是蒹葭院的下人发现郭夫人昏迷不醒,接着便是菡萏院传来哭天抢地的痛哭声——甄夫人悬梁自尽了。 以发披面,口含糟糠,死状极为恐怖。 当曹丕回到府里时,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二话不说便朝蒹葭院跑去,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与焦急。 “怎么回事?”将昏迷不醒的人抱在怀里,曹丕一脸阴沉的扫过府里的下人。 许久之后,一道颤颤巍巍的身影出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欢语一眼,继而噗通一声跪在了曹丕的面前,“陛下,奴婢有话不知该不该讲。” “说!”曹丕脸色一变,袖袍一拂,一边挥手让左右的御医前来救治。 “昨日,奴婢记得郭夫人饮的汤是甄夫人送来的……”那女子垂着头道。 欢语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万分可笑,若非是因为如今死的不是自家主子,那她定然一掌拍死现在这个侍女! 可是现在,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是怎么自导自演的。 “你胡说八道,我家夫人何时给郭夫人送过汤了?”欢语冷笑一声,指着那个女子,一脸悲痛道,“如今我家夫人也是蒙了难,你便能够将脏水往我夫人身上泼了吗?” “给朕闭嘴!”曹丕听到欢语的声音,目光冷厉,“你家夫人?你家夫人如果没做,何至于要畏罪自杀?” 顿了一下,曹丕又道,“想要用阿照的命来给她陪葬?她还不配!你以为你家主子是什么好东西?阿照身子本就虚弱,如何担当得起她的毒害!” “陛下,若是我家夫人想要谋害郭夫人,在郭夫人第一日回邺城时,岂不是就可以下手,何至于……” “回禀陛下,郭夫人体内的毒已经存有一段时日了,今日之所以发作,是因为下的剂量猛了一些……” 欢语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御医突然转身跪地道。 听到他说的话,欢语脸上的悲痛也愣了一下,继而有些悲哀地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她在为她悲哀,也在为自己的主子悲哀。 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费劲心机做出这一切?贼喊捉贼不算,为了目的,连自己最爱的女子都能够算计在内! 躺在床上这个女子醒来之后,若是知道自己所担忧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解决,却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呢? “所以陛下如此便认定了,是我家夫人谋害了郭夫人,继而又自己畏罪自杀了吗?”冷笑一声,欢语眯了眸子看着曹丕,目光里带了几分嘲弄。 若非是因为为了让此事就按照他的计划结束,她还真的想要揭穿这个所谓的“真相”。 在心里想了一下,欢语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如今她真正庆幸的就是,自家主子已经离开了,否则那具如今还挂在房梁上的冰冷的身影,便只会是自家主子。 “否则,你有别的说法?”曹丕抱紧了怀里的女子,嗤笑一声,“难不成是你,害了阿照,又杀了甄宓?” 原本留下这个女人一命,不过是为了看起来事情更加真实,只是这个曾经在甄宓身边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女子,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一些。 “如今我家夫人已经命丧黄泉,自然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咬了咬牙,欢语呼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着曹丕。 “好大的胆子!”曹丕眸子一寒,死死地盯着欢语,“按你的说法,难不成还有人杀了你家夫人,又下毒害朕的阿照,最后又把嫌疑推到了你家夫人身上?” “陛下这句话……说得也不无道理。”欢语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该说的她都说了,该讽刺的她都讽刺了,剩下的……都无意义了。 嗤笑一声,欢语竟是径直转身朝外走去。 “站住!”曹丕冷哼一声,眯了眯眸子,“来人!给朕将她拿下!” 这个婢女,当真是好生胆大! 欢语没有一丝反抗,嘴角上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的弧度,嘲讽的看着曹丕。 待得屋里只剩下御医和他以及怀里抱着的女子时,曹丕眯了眯眸子,“什么时候朕的阿照能够醒来?” “陛下,以所添加的剂量来看,郭夫人明日便可清醒了。”那御医小心翼翼地看了曹丕一眼,压低了声音道。 “此事……你有功,待得回到洛阳,朕重重有赏。”曹丕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退下罢。” “阿照,你会是朕的皇后,是唯一有资格站在朕身边的女子,只有你……别人,谁都不行。”抚摸着怀里女子的苍白的脸,曹丕近乎于呢喃道。 “喂……你没事吧?”空间里,黑天鹅晃动着翅膀看着找你回到系统后便可以说是只盯着屏幕,甚至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的女人,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欢语会出事吗?”谈笑看着那显示屏里面的所发生的事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她有她自己的命数。”白天鹅冰冷的声音响起。 她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到了系统里,而此刻显示的一切,她哪里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诚如欢语所言所想,曹丕他……自导自演了一场好戏。 不论这个甄宓是真是假,终究是被他杀了,原因只是为了成全他的私心。 曹丕他……终究还是成为了那个最残忍又最可笑可怜的人。 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都已经回来了,是否代表……我可以马上进入到下一场时空?” 第二百六十一章 虚拟世界 “进入虚拟朝代是什么意思?”谈笑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文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没有立即做决定。 如果不了解清楚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直觉告诉她,这又是一场被坑的任务。 黑天鹅:“意思就是,这个朝代是不存在于历史上的,它的存在是系统所设置的一个空间,与任何空间都不会产生交流与融合。” “那我去这个虚拟的世界,有什么意义?”谈笑嗤笑了一声,看着白团子,现在这个系统还真是越来越高级了,居然可以自主创作出空间。 “你到这个空间之后,你之前经历过的所有历程将被暂时封锁,你不会记得你之前所经历过的事情,这个就是按照你所说的,不会因为之前的经历而对你的情绪造成影响。”黑天鹅解释道。 “这样吗?”谈笑眯了眯眸子,心里担忧的,堵着的某处竟是因为这句话而疏解了许多。 若是再来一次带上所有的之前的经历,她估计会……崩溃吧。 黑天鹅:“再者,鉴于你前几次任务完成度的情况,此次空间任务为零,也就是你可以作为一个自由人在这个虚拟世界做一切你想要做的事情。” “这么简单?”这一下,谈笑是真的震惊了。 系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的确这么简单。”系统点头。 “我就算是把那个空间里面的朝代弄得天翻地覆也没有关系?”谈笑眯了眯眸子。 “没关系。”黑天鹅晃了晃,“如果你有那个本事。” 谈笑撇了撇嘴,“呵……小瞧我?” 听起来是很诱惑,但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还有什么不对劲呢? “那我要怎么才能够回到这个系统里面?”想了好一会儿,谈笑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白天鹅突兀的声音响起,“当你被封为皇后之后,你就可以回到系统。” 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是却不敢再多问,准备来说,是不敢在这个白天鹅出来之后多问。 “还有问题吗?”白天鹅再问,“在系统逗留时间过长,你必须尽快赶往下一个时间通道。” “好的。”呼了一口气,谈笑点了点头,认命的接受了这一次的任务。 当她按下是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了一连串的信息,由于信息太过于庞大,以至于她听不清她走之前白天鹅说的最后一句话。 空荡荡的系统空间里,一连串的数据出现,很快又消失。 黑天鹅:“你觉得刚刚你说的那句话,她听清楚了吗?” “听不听清楚都没有关系。”白天鹅冷冷道,“毕竟我们的存在对于这个空间没有任何作用。”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黑天鹅似乎叹了一口气。 “休眠,整顿数据。”白天鹅毫无情绪道。 “如果我们不出现,她会因此而忘记我们的存在的!”黑天鹅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这样的话,她就会忘记回来系统的途径,如果她飞速的完成任务,那么我们的时间肯定就不够!” “我会以另外的方式告诉她的。”白天鹅回应道。 随着这句话冷冰冰的话说完,整个系统便陷入了一片混沌与安静…… 南幽国宰相府的落霞苑的……里屋的屏风后面。 “小姐,您当真要去?”一道弱弱的声音一手抱住屏风的一角,一手拉住在自己身前那道着了一身青衣的……“男子”。 “废话。”谈笑翻了一个白眼,“我要是不去,穿成这样干什么啊?” 侍女摇了摇头,“可是今日老爷说了,不让你走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转头看着那个一脸胆怯的个子小小的,瘦瘦弱弱的丫头,无奈道,“青云啊,你都和我待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胆小呢?” “小姐,不行的。”然而,不管谈笑说什么,这个小丫头就是不愿意,一个劲的摇头。 看着她这幅八风不动的样子,谈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最终只能够把这个归咎于古人与现代人的区别。 没错……她穿越了。 意识还停留在她在图书馆被书砸下来的那一刻,但是天杀的……当她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居然狗血的穿越了,而且还是一个前所未有,没有在书本里出现过的朝代。 天知道这对她一个学了这么多年历史,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毕业的人是有多大的打击! 而且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的身体居然还是一个奶娃娃……唯一让她满意的就是,她这个原主的名字也是叫做谈笑,她还有一个当宰相的爹,还有一个对她顶好的哥。 好不容易中规中矩地,不敢随便胡说八道地长这么大了,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开心? 不过,就算是长大了,谈笑也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十六岁。 而且今天才满。 等于是她在现代活了将近二十二年,到这里又活了十几年,但是她现在只能够用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身体来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 今天可是她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让原主的哥答应自己带她出去今夜的上元节的,她怎么能够因为宰相大人他爹的一句话而放弃呢? 不过对于这个原主的哥哥和爹爹,谈笑也是真心把他们当做家人的,毕竟她不是半路占用了人家孩子的身体,而是她真的是从一个奶娃娃的时候就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她觉得自己是穿越一族,但是如果放在另一个人身上,恐怕会把她归咎于转世投胎带着上辈子记忆的人。 谈笑想,自己之所以不愿意承认她是转世投胎带记忆党,是因为这个的话,不等于间接承认自己在现代生活死了吗? 她还想要找机会回去呢! 而且她之所以也叫谈笑,这个也大有来头,按照她哥哥的话来说,就是当她们的爹抱住她的时候,她咯咯的笑了,故而取名谈笑。 她所住的院子之所以叫做落霞苑,是因为她出生的那一天清晨,原本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雪突然停了,苍穹里的云层破开,投下万丈金光…… 这些话,谈笑现在都觉得特别的好笑。 她笑了?那估计是哭没哭成吧。什么落霞,这也完全是是雪后天晴的自然现象好吗?#####新的篇章开启啦~这一次是!虚拟世界!!哈哈哈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兄长谈寻 “青云,要不就你不去了罢……我自己去?”谈笑呼了一口气,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企图把它从侍女的手里的扯出来。 “不行,老爷已经吩咐了厨子做晚宴了,说是要庆祝你的生辰。”青云撇着嘴巴摇头,目光警惕。 两个人这边僵持不下,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嗤笑声,谈笑眼珠子一转,脸上的表情顿时转为了可怜兮兮。 “兄长……”谈笑转头朝来人望去,眨巴了眼睛。 来人一袭黑色锦服,显得身材颀长又笔挺,行走之间不疾不徐,不显风流,却是万分自在,举手投足之间,世家公子的气质一览无遗。 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正气。 谈笑几乎是每次看到这个人,都会在心里感慨,自家这个哥哥不愧是被所有的这南幽国的闺阁女子惦记在心里的人啊。 就这身份和身段,不说才华和脸,就已经可以打六分了,更不要说,她哥能文能武,又有一副好相貌!而且为人正义,简直就是嫁人的第一人选啊! “又欺负青云了?”来人行至谈笑面前,伸手轻轻地在她头上一拍,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责骂,但是语气却是万分轻柔,下手自然也是没有着力的…… “哎呦!”谈笑呼一声,立马缩了脖子。 “公子,小姐没有欺负奴婢。”青云一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都变了,急忙松开了谈笑的袖子,摇头道,“公子莫要罚小姐。” 看了一眼青云,男子点了点头,勾了勾唇道:“好了,你先下去罢,我心里有数。” “这……”青云咬牙。 “下去。”男子眯了眯眸子,话里带了几分压迫。 “是。”青云最终还是迫于压力下去了,只不过走之前那幽怨的眼神还是飘向了谈笑。 待得青云走了之后,谈笑当即乐了起来,“哥,你又欺负我身边的人。” “这不是正合你意吗?”男子乜了她一眼,剑眉一挑,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哎呀,我就是让你帮我支开她,又不是让你吓唬她。”谈笑吐了吐舌头,有些感慨道。 男子嗤笑一声,“现在她没走?” “走了。”谈笑点头。 “这不就得了。”男子理所当然道。 “哥!”谈笑呼了一口气,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提不上来。 “你啊……顾及这么多干嘛?就是因为想太多,心里在意的太多,这才这么久都没能够出去。”男子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谈笑拉过来在旁边坐下,“你若是不想因为自己要出去而牵连到她,你大可不必告诉她,你告诉她,本身就是让她为难了知道吗?” “哥哥的意思是……”谈笑皱了皱眉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目光里带了几分深思。 “慢慢想,你会想通的。”看到谈笑这幅模样,男子低低一笑,伸手翻开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脑海里回旋着男子的这句话,谈笑眸子里多了几分深邃,她不知道吗?她其实是知道的,可是她之所以想要让青云同她一起,大概是因为这样会让自己觉得在某种行为上有认同感吧? 可是如果没有,那也没有关系不是吗?她就是谈笑,谈笑也是她,她只要不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局外人,那么她就是她。 “怎么样?想通了?”看到自家妹子脸上那一会儿变化一个的表情,男子勾了勾唇角,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啧啧道,“若是你是个男儿,阿笑,哥哥便带你去骑马,去打猎……” “去青楼,去听曲儿?”谈笑皮笑肉不笑的接过男子的话。 听谈笑这么说,男子顿时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愣愣地看着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丫头,你方才说什么?”男子抽了抽嘴角。 “去听曲儿,去青楼啊,这不是你们经常做的事情?”谈笑乜了一眼自己这个哥哥,哼了一声道。 只准他让自己难受,还不准自己让他吃瘪? “谁告诉你我去青楼去听曲儿了?胡说八道。”男子脸上的表情正色了起来,眼看着又要说教。 “好好好,我知道自己错了,哥哥你就不要计较我这胡说八道的话了……”谈笑一看到男子的这个表现,当即觉得大事不好,立马先认输道。 自己这个哥哥哪儿都好,就是喜欢……假正经。 至于真的逛没逛青楼她还真不知道,毕竟没有出现什么闲言碎语说宰相府里的公子如何如何…… 但是自家哥哥的风头她是知道的,毕竟有过青楼女子曾经拒绝某位皇亲国戚的约见,更是写曲弹唱: 千金求万金求,不若谈寻一信求; 嫁皇亲觅国戚,不如子期入幕宾。 这探寻,子期的自然就是她这位在外面颇有名声的哥哥——南幽国宰相府公子:谈寻,字子期。 不过谈笑说不要计较,谈寻自己反而陷入了死胡同里,皱了皱眉头,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早知道那个时候,我就不出手相救了,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 “哥哥你就算是早知道会闹出这样的事情,估计还是会救吧。”谈笑听着自家哥哥这么说,眨了眨眼睛,却是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话。 毕竟自己哥哥是真的很善良了。 至于闹出哪样……谈笑猜想,应该是被他们的宰相爹爹禁足三个月的事情。 理由是:勾栏女子传出那样的话,有败家风。 “丫头,再胡说八道小心我今夜不带你出去了。”反手给了谈笑一个爆栗,谈寻皱着眉头道。 “哎呦……”谈笑呼了一口气,立马拉住谈寻的手,“好了好了,哥哥我知道错了,不过哥哥是真真顶好的。” “真的?”谈寻皱眉。 “嗯。”谈笑忙不迭的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不过……哥哥有时候的确要先以自身为重。”谈笑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得提醒一下,毕竟自己这个哥哥的确是有些热血青年的味道啊。 “我知道了,这就不需要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来操心。”谈寻愣了一下,继而勾了勾唇角,伸手揉了揉谈笑的头发。 “那你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带我出去玩啊?”谈笑拍开他的手,咽了咽口水问道。 “等用过晚膳之后罢,爹爹最近公务繁忙,能够抽空给你过诞辰,已经是百忙之中抽空闲了。”男子思索了一会儿,点头道。 “好吧……”谈笑呼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她很想出去,但是没有眼前这一位的帮忙,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而且对于她的宰相爹,她还是得听他的话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如意郎君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声与叫好声你来我往,颇为沸腾。 这个时空的夜市和现代的夜市截然不同。在谈笑的认知里,她能够找到的最为与她所处的南幽国相似的朝代大概就是唐朝了。 那个文化繁荣、经济繁荣、歌舞升平的朝代。 但是让她知道两者终究不同的便是——这个南幽国并不以胖为美。 如果是以胖为美……谈笑在心里想了想,那她该有多么的幸福。 虽然在现代中有去过古镇,逛过夜市,但是终究还是和这种原汁原味的有所区别的。 毕竟这种是自然形成,而那种是人为制造的……两者之间的差距,终究还是比较大的。 “哥哥,若是以后每天夜里都能够跟你出来走走该有多好!”热闹的街市上,谈笑眯着眼睛打量着两边的小摊小贩,说不出的喟叹。 在晚宴过后,果不其然她那个宰相爹爹又去忙公务了,在软磨硬泡加安抚搞定青云之后,谈笑乐不可支的跟着谈寻出了门。 步子一顿,谈寻一边将身边朝他们走过来的人流挡住,一边将谈笑往自己身边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丫头,你可是要嫁人的,怎么能够夜夜跟着哥哥出来走?”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寻有些都在想,自己这个妹妹究竟是怎么想成这么一副性子的。 时而闹腾折腾得像个毛头小子,时而又颇能够明事理断是非,他有时候都想,若是这个丫头是个男儿身,值不得都城又得多一个让女子魂牵梦绕的混世魔王。 嫁人?听到身边的人话,谈笑下意识的直接摇头,“不嫁不嫁,哪有这么快,我才多大啊。” 听到谈笑的话,谈寻心里顿时抽了一下,眼里晃过一抹深邃,“丫头,你今日满十六了。” “嗯,我知道,爹今日还特意陪我过了生辰。”谈笑随意的点头,一双眼睛使劲地在前后左右瞄着。 看到谈笑的反应,谈寻不由呼吸一窒,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丫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谈笑停下步子,有些诧异地问道。 她难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忽略了的? “丫头,十六岁……该出阁了。”看着那双望着自己带着困惑的眸子,谈寻嘴角抿了抿,目光里带了几分唏嘘与深邃。 出阁?!两个字在谈笑脑海里响起,顿时将她炸得外焦里嫩,她忘记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在十六岁甚至更早就开始嫁人了! 是她忽视了,在她的那个时代,她还是个未成年呢! “哥……哥哥。”咽了咽口水,谈笑呼了一口气,讪讪的拉了拉谈寻的衣角,“我还小呢,还不想嫁人,再说,哥哥不是还没有给我找嫂嫂吗?” 看到谈笑这么一副小心翼翼,又颇为可怜兮兮的模样,谈寻只觉得自己眼底揉进了一只小小的,糯糯的猫儿。 “丫头,哥哥娶妻不急,但是你……”谈寻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急!”谈笑打断他的话,瞪大了眼睛。 “听话,哥哥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的。”摸了摸谈笑的头,谈寻如是道。 看着谈寻的目光,谈笑心里不得不叹息,这时空之间的代沟与界限是真的模糊不了的啊…… 还如意郎君呢…… “哥哥,现在还为时尚早啊,若是不如你这般英明神武又英俊潇洒的人,那就算不得如意郎君。”谈笑拉着谈寻的袖子,笑得可谓是一脸的谄媚。 自己这个哥哥都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更不要说自己的那个宰相爹了,说不定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一想到这个,谈笑就觉得自己毛骨悚然,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这个穿越生活还过个什么啊? 现代都没有找过男朋友的人,混到了古代,不到十八岁就给嫁了?怎么想,谈笑都觉得可怕。 现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讨好她这个哥哥,好让他能够跟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等到真要面对她那个宰相爹爹的时候,也有个人能够在身边帮衬着。 谈笑这儿想着,眼里将心里的情绪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来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此刻眼里的表情是谄媚,但是在谈寻看来,自家妹妹现在就是说不出的可怜与惊恐以及……讨好。 活像了当初自己在打猎时遇到的那只毛茸茸的白毛兔子…… “丫头,哥哥说了会给你找到如意郎君的,放心罢。”轻轻叹了一口气,谈寻勾了勾唇角,眸子里的情绪不由自主的便变成了宠溺。 母亲在这个丫头出世之后没有多久便离世了,父亲也是一直忙于朝堂上的事情,陪在这个丫头身边的也只有自己了,儿时他还担忧她会因为没有母亲而失落,好在这个丫头也心大,这让自己感慨之余也放心了许多。 而这么些年过去了……他的小妹,他的小丫头,不知不觉就这么大了。 犹记得他两年前从师回来时看到这个丫头的情景,谈寻心里一片柔软。 “哥哥,等你给我找了嫂嫂再说罢。”谈笑嘿嘿笑道,听着自己哥哥这明显“油盐不进”的“正经话”,眨了眨眼睛开始打算插科打诨。 其实她一直觉得自己哥哥在外出学习的那两年发生过什么事情…… “哥哥的事儿你也管,不害臊。”谈寻轻哼一声,拍了拍谈笑的脑门,嗤笑了一声道。 顿了一下,看着小丫头可怜兮兮的眼神,谈寻终究叹了一口气,“丫头,若是一般的女子听到这些话,不该是害羞吗?你为何却是如此的……抗拒?难不成是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说道最后两个字,谈寻眯了眯眸子,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听到谈寻的话,谈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自己这表现得难道有些过于明显? 这么一想,谈笑立马垂下了头,假装羞涩道,“哥哥,如意郎君哪里有这么好找,若是不如意,那才是真真可怕,倒不如在哥哥与爹身边待上一辈子。” “你说什么傻话?”谈寻眉头一皱,语气变得森冷起来,“你未来的夫君,需得是我认可过的才算,若是敢欺你辱你半分……” “那哥哥能够怎么样呢?那个时候,他也已经是我的夫君了不是吗?”谈笑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谈寻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 算卦老人 听完谈笑的这番话,谈寻原本所有的嗤笑与劝说都瞬间堵在了喉咙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的小丫头说得不错,如果她的夫君当真是那么一个人,他又能够怎么办呢? 打了?杀了?若是如此,恐怕是要惹天底下的人耻笑罢?纵使他不怕天底下人耻笑,可是受到伤害的,痛苦伤心的是自己的妹妹啊…… 心里突然间涌上来无数的苦楚与担忧,谈寻看着谈笑的眸子都变得晦涩起来。 被谈寻这么看着,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这个哥哥……该不会当真是想多了罢?她只是想要绕过这个话题啊,怎么的就把两个人都兜进这个话里面去了呢? 呼了一口气,谈笑拉了拉谈寻的袖子,目光里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哥哥莫要担忧,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便是此刻想着此事,那也是杞人忧天,今日本就是我的生辰,又有如此良辰美景,哥哥何必伤感?” 说完,谈笑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糖葫芦摊,“哥哥,我要吃那个!”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的实际年龄的原因,谈笑觉得自己做某些事情起来还真是得心应手。 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小丫头一副天真无邪又迫不及待的模样,谈寻甚至想,刚刚看到的这个说出一大堆让他哑口无言的话的孩子,当真是自己的妹妹吗? 明明……现在这个才像啊,没心没肺,古灵精怪。 “好,哥哥给买。”呼了一口气,谈寻点了点头,拉着谈笑的手朝旁边的小摊子走了过去。 “哎呦,二位公子要点什么?”摊贩是一位年岁约摸不惑之年的男子,手里还真熟练的画着糖画,只看了一眼前来的谈笑与谈寻便又低下头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 “我要……” “一串糖葫芦。”不等谈笑说完几个字,谈寻便直接开了口,丢下两个铜板,伸手拔了一串糖葫芦。 拿了之后,便拉着谈笑往旁边走。 “哎,哥哥……我还想要那个……”谈笑一边拿过糖葫芦,一边皱着眉头转头看着身后摊贩手里做的东西。 “那东西粘牙,夜里莫吃多了,有糖葫芦足矣。”谈寻面不改色道。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小丫头想的是什么,想说的又是什么,但是……勾了勾唇角,他现在还是要管着她的不是? “什么足矣,是我吃哎,不是哥哥吃……”听到谈寻这么说,谈笑嘀咕了一声轻轻哼道,对上谈寻那幽深的眸子后又瞬间蔫了,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哥哥我知道了,糖葫芦……够了。” 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谈寻眯了眯眸子,目光扫过那些红红绿绿的小玩意儿,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小玩意儿可以带一些回去。” 听到这句话,谈笑眼眸先是一亮,继而又立马垂下了头,叹了一口气道:“不行,若是带回去,爹爹岂不是就知道我出来了吗?这叫做自露马脚。” 自露马脚?谈寻轻笑一声,这个丫头难道还真的以为他们两个出来的事情他们那个爹会不知道? 傻丫头…… 不过是因为今日是她生辰,才如此的。 “无妨,你若是看中了,便买,届时若是爹爹问起,你便说是我给你带回去的便可。”谈寻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罢,被这个小丫头依赖的感觉也没有什么不好。 “当真?”谈笑顿时激动得瞪大了眸子,手里的糖葫芦举得高高的。 “当真!”谈寻颔首。 “那……我就不客气了。”谈笑嘿嘿一笑,看着自家哥哥身后的那一排璀璨夺目的花灯双眸一亮。 “哥哥,咱们买几个花灯罢,这个带回家去,这几个……咱们过会儿去护城河放了罢。”从一个大的白兔状的花灯指到几个莲花灯上,谈笑乐不可支道。 看到那一堆花灯,又看着一脸开心的谈笑,谈寻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待得买下花灯后,热闹的集市便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位身着一身黑衣,身材颀长的男子一手拿着一串五颜六色的花灯,一手紧紧的拉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裳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且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帮矮他一个头的少年挡开左右靠近的人。 紧紧地抓着谈笑的手,看着越发变得拥挤了的集市,谈寻轻轻叹了一口气,早晓得会这样,就不该答应这个丫头给她买这么多的玩意了。 看着那左右差点儿撞到谈笑的人流,谈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丫头,咱们去上面的酒楼坐坐罢。” 还是等人少些再带着这个丫头逛逛罢,否则以这个丫头走路不看人的架势,不被人撞上只能够说是谢天谢地了。 “酒楼?”步子一顿,谈寻的提议在谈笑脑海里炸开便立马得到了赞同,“好啊,我们走!” 这酒楼可是好地方…… “这边。”抚了抚额头,看着谈笑作势就要往前面冲的势头,谈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道。 “那……哥哥带路。”谈笑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道。 两个人错开拥挤的人流,虽然这条道儿人也不少,但是比之主街还是好了许多。 就在谈笑和谈寻二人准备往一家酒楼前去时,一道声音突然幽幽地在他们身边响起,“二位公子小姐,可要算个卦象?” 这道声音一出来,谈寻立马警惕了起来,眯了眯眸子才发现原来在暗处有一个摊子,上面写了算卦二字。 而他方才居然没有发现……而且这个人居然在这个幽暗的地儿一瞬间就认出了自己身边的是位丫头…… “怎么样?可要一算?”那人嘿嘿一笑,看着谈笑二人也不急,“我一日只算三位,三位都得合我眼缘才算,我今日不久之前已经算了一位了,恰好你们二人算是后两位,不若我给你们算上一卦?”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缥缈,谈笑听在心里,似乎有种莫名的蛊惑,不等谈寻开口,便道,“可以算什么?” “只要你想算,什么都可以。”那老人抬起头,朝谈笑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生凤鸣 “那好,我要算……”谈笑点了点头,下意识的便松开了谈寻拉住自己的手,径直朝前面走去。 突然空了的手让谈寻大吃一惊,忍不住呼了一声,“丫头!” “哥……”谈笑疑惑的回头,便看到自己哥哥正用一双颇为担忧的眸子看着自己,“哥哥怎么了?” 谈寻只觉得诡异不已,对面那个隐在黑暗中的老人给了他一种极为奇怪的感觉…… “公子在害怕什么,公子想算什么也可以算的。”老人又笑了起来,“说是有缘人,我不收你们二人的银子。” “给她算姻缘罢,姻缘。”看着谈笑那双带着迷离与疑惑的眸子,谈寻呼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里的所有压抑,吐出几个字。 就算姻缘罢……他目前最为担忧的事情,若是能够知道些什么,他也能够规避了去。 然而,那老人似乎看透了谈寻心里想的话,笑了起来,“正好,我今日准备算的就是一卦姻缘,一卦仕途,还有一卦……是寿命,仕途有人算过了,小丫头你算姻缘,那就给你算寿命罢。” 顿了一下,那老人又道,“还有一事……姻缘是天注定的,改变太难……” “哥哥,可否不算姻缘?”谈笑皱着眉头,看着谈寻目光里带了几分询问。 “算罢。”谈寻呼了一口气。 毕竟……寿命卦比姻缘卦更为可怕。 “对了,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二位,我这姻缘卦和寿命卦是要一起算的,一旦其中一位算了,另一位的我也就同时算了,你们二人谁先来?”那老人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始终带着丝丝笑意。 听到老人的话,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突然间,有种从头顶冲下来的恐惧感,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刚刚是怎么了?居然会答应了眼前这个老人的话,就好像自己刚刚做的事情是无意识的…… 眼里闪过一抹恐惧,谈笑堪堪后退了一步,却被一只大手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哥哥……”转头看着那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谈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拉了拉他的袖子。 她想要走了…… “算吧。”谈寻眯了眯眸子,坚定地拉着谈笑的手,看着那老人道。 “先算姻缘还是……”老人嘿嘿一笑,不疾不徐的点头。 “姻缘。”谈寻呼了一口气,将谈笑拉了过来,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 “这位小姐身份尊贵,她的姻缘也是格外尊贵,算是天生凤命。”老人左右看着谈笑,盯得她毛骨悚然的时候,突然捏了捏自己的胡子,轻笑一声道。 “天生凤命?”谈笑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准确的来说是反应过来了,之所以愣怔是因为被惊呆了。 什么叫做天生凤命,这几个字的意思她还是能够理解的,历史上有不少名人就出过各种传闻,譬如出世时有金龙现…… 而这样的说辞居然会落在她的身上,这怎么能够让她不震惊,不错愕? “还请先生说清楚。”空落落的手心被人握紧,谈笑愣愣的转头,便看到自己的哥哥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的目光盯着前面的老人。 “凤命难不成你听不明白?”老人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看着谈寻的目光带了几分微妙,“天生凤命,可是我第一次见啊……” “舍妹……”谈寻还要说什么,老人却突然皱了眉头,伸手拉过谈笑的手。 被老人突然抓住右手,谈笑下意识的就去抽回来,却发现根本动弹不了,老人的手如同铁爪一般狠狠地擒住了那纤细的手腕。 “你!”谈寻目光一眯,出手快若闪电,便要去拉回谈笑的手。 然而……饶是他,在眼前这位老人面前却都毫无还手之力。 “别急,我仔细看看!”老人压低了声音,死死地盯着谈笑被他强制摊开的手心。 谈寻全身如临大敌,但是奈何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被老人擒住的手隐隐还有酥麻之感,这是被捏住了麻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是……”老人看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似乎呢喃自语,又似乎是惊讶疑惑。 “到底怎么了?”谈笑抽了抽手腕,突然发现可以抽动了,当即猛地缩了回来,警惕地看着老人,“你别胡说八道啊……” “孩子你……”老人也没有再阻拦谈笑的动作,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深邃与无奈。 “弄虚作假。”谈寻哼了一声,也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将谈笑挡在了自己身后。 “假不假……天生凤命,命薄难受。”老人却似乎没有看到谈寻那警惕的目光,看着谈笑一字一句道,“记住我的话,今日……不算了,你们走罢。” 说完,老人竟是直接收拾摊子,再也不理站在前面的两个人,且动作显得有些慌张。 谈寻在心里咀嚼了几遍这几个字,锋利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长臂一挡,“你不是还有我的寿命卦没有算?” “算完了,她一个人顶两个。”老人头也不抬道。 “此话何解?”盯着老人那一头白发,谈寻压低了声音。 “姻缘,寿命皆在方才那个里面,话已至此,已是暴露了天机,说不得说不得……” 顿了一下,老人突然叹了一口气,语气唏嘘,“怕是我也要遭此劫难了,二位……不必多问,个中机缘,能破便成,不破是命。”老人终究还是抬起头来,却是用手指了指头顶道。 “命薄难受”四个字落在谈寻的耳朵里便足够抵过什么“凤命天定”,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 “先生!还请明示可有破解之法!”谈寻眸子一闪,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惊得他旁边的谈笑心里一颤,连忙蹲下身去要扶起他来,一脸无奈道:“哥,你这是做什么?” “先生,还请明示!”然而,谈寻却是一把拂开谈笑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那老人,俨然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看着这个样子的谈寻和谈笑,那老人似乎也有些无奈,最终叹了一口气,“离开。” 谈寻眸子一亮。 老人又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留下一连串的轻叹,“都是命啊……逃不了的,逃不了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昊日沧月 夜在某个瞬间似乎格外的安静,谈笑看着在自己身前几步之遥的颀长身影,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走上前去,呼了一口气,哼道:“哥,我们走吧,难不成你还真的信了他的话?” 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信了的,毕竟在这样的时代…… 可是她……谈笑问自己,她信吗?她不知道。 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没什么会从21世纪到了这样一个时空。 这算什么?鬼神之谈?还是时空隧道?还是她其实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如果是梦,她捏自己的时候会痛,天热天冷她都能够感觉到,现在她很担心自己这个哥哥,她也能够真切的察觉出来…… 这么明确的感受,又怎么会是梦呢? “阿笑……”谈笑嘴角抿了抿,转过头来看向谈笑的目光中一片深邃复杂。 “哥哥,走啦……不是说去酒楼坐坐吗?”一把拉住谈寻的袖子,谈笑嘿嘿一笑,“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哥哥你也觉得可信?方才我不过是好奇他会怎么说罢了,就我这模样,还天生凤命,怎么可能呢?” 说完,耍宝般的哼了几声。 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丫头,谈寻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叹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丫头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这个丫头不像让自己担心,那他又怎么能够让她心里难受呢? “我自然是相信哥哥能够保护我的。”谈笑眨了眨眼睛道。 “好了,就你嘴甜,走罢。”拉了谈笑的手,谈寻眯了眯眸子,两个人朝旁边的酒楼走去。 许是因为上元,这酒楼里的客人也是格外的多,一楼已经客满,处处是人声鼎沸。 两兄妹一进来,立马就有店小二迎了过来,嘿嘿笑道,“二位客官,小店一楼大堂已经满了,二楼雅座请罢。” “嗯。”谈寻眯了眯眸子。 人太多了,便是一楼有位子,他也不会带你谈笑坐下来的。 “好嘞,客官这边请!”看到谈寻点头,那店小二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客套恭敬的道,“二楼雅间准备,有客两位!” 看着那店小二滑稽的模样和特意拉长了的音调,谈笑不由觉得好笑,这比起现代的一些餐厅可实在多了…… 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谈寻步子一顿,转头过来看谈笑。 “无事,就是觉得好生有趣。”谈笑摇了摇头,一边跟着自家哥哥的步子上楼,一边朝下面一楼的人们扫去。 每一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划酒令的,吃花生米的,还有两桌吃着吃着便拼到了一处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到佳节喝三杯。 看着谈笑那滴溜溜转动着的眼珠子,谈寻有时候又不得不在心里感激这个丫头生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性子。 “二位客官,今日最后一间雅间给二位了,这可是个好位置,一刻钟之后就会有说书先生来说书,他可是我们酒楼的一大特色,多少人本就是为了他来的。”店小二一路走,一边乐呵呵的做着介绍,走到一间上面挂着“沧月阁”的房间前停了下来。 谈笑眸子往旁边一瞟,果然在他们的房间前面有一处专门的台子,上面还摆放着折扇、惊堂木、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等。 不过……朝隔壁的屋子看去,谈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店小二,指着名为“昊阳阁”的雅间道,“不是说我们这是最后一间雅间了吗?这个呢?” “哎呦,这位小公子好眼力,不过这里头的确是有人了……”店小二搓了搓,脸上带了几分讨好道。 “我知道这里面有人,你放心我不至于抢房子,就是觉得这里的视野比沧月阁还要好些,让你莫要胡说,免得有欺人的嫌疑。”谈笑拍了拍手,朝谈寻眨了眨眼睛,跨进了沧月阁。 看着自家妹妹的背影,谈寻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却是宠溺的一笑,对着店小二道:“去罢,将你们店里的招牌点心送一些上来,再来一坛三十年的状元红。” “只要酒和点心?”那店小二抽了抽嘴角。 能坐雅间的人,只点这么点,掌柜的还不找他麻烦。 “只要酒和点心。”谈寻眉头一挑,眯了眯眸子,不怒自威。 “是,是是……”店小二被他这目光一瞟,顿时打了一个哆嗦,缩着脖子应下了。 “不会让你们亏的。”看着店小二愁眉苦脸的模样,谈寻嗤笑一声,随手扔出一钿银子。 那店小二伸手一接,顿时眼睛一亮,“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这银子足够抵雅间点一桌子的饭菜了…… 今天夜里这两间雅间的客人还都真是奇怪,昊日阁的就不必多了,里面那有一位他都不敢对视的…… 而这沧月阁的两位……想起那位颇为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说的话,店小二就不由唏嘘,还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这昊日和沧月两间雅座,的确是昊日的视野相对好上那么一点点,不过就也是只有自家人才知晓。 毕竟当初定名字,是掌柜的端详了许久才定下来的。 “哥,你和那店小二说的话我都听到的,你又乱花银子,当心我告诉爹。”看着进来的人,谈笑眯着眸子,哼哼道。 “当真?”谈寻往椅子上一坐,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嘴角上扬。 若不是怕这个丫头一会儿吃多了积食难受,他何至于做这样败家的事情? “自然是……”谈笑原本还颇有气势,但是突然想到他们这出来都是瞒着的,她哪里有机会去说,于是到了嘴边的狠话堪堪转了风向,“自然是听哥哥所言了……” “呵,算你明事理,这儿的金丝镶玉糕不错,你过会儿可以多吃一块。”谈寻点了点头,满意道。 “好嘞,多谢兄长赏赐!”谈笑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表面却笑得可谓是一脸的感恩戴德。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说书之人 “二位客官,你们点的单来了,请慢用,若是有甚需要,唤小的便可。”又是方才那个小二,放下食物客套吩咐便麻利儿的走人了。 看着桌上那些精致的点心,谈笑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哥哥那银子……花得或许还真值。 “一半。”谈寻看着对面那丫头的眼神,揭开状元红的酒封,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疾不徐道。 “无事,哥哥酒量好,喝一坛也是不醉的,哥哥放心,我不会告诉爹爹的。”谈笑头也不抬道。 倒酒的手一顿,谈寻脸一沉,眯了眸子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随着清脆的“噔”的一声,谈笑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谈寻眨了眨眼睛,心里还在想自己哥哥为啥放下了? “我是说桌上的点心,你只能够吃一半。”谈寻盯着对面的那双眸子道,看着那眼里的情绪由欢喜转为错愕再转为震惊,嘴角又勾了勾。 有时候他还真的不想把这个妹妹给嫁出去了……这个性子,他怎么能够不担忧她吃亏? “哥,爹爹说了要勤俭。”谈笑皱着眉头抗议。 言下之意,她如果只吃一半,剩下的岂不是就浪费了? “可以送人。”谈寻面不改色道。 “送何人?”谈笑瞪大了眸子。 “说书人。”谈寻重新拿起酒来倒。 “哥哥你这人情做得也太好了吧?”谈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他爱吃点心,三碟点心可以让他多说一炷香时间。”谈寻喝了一口酒道。 三十年的状元红,够醇够味,恰好可以让他找到那种感觉,将心里的苦闷排解出去。 “哥哥你为何知晓得如此清楚?”谈笑瞪大了眸子,眼里带了几分怀疑,“哥哥不会之前经常来罢?” “曾经来过一两次,若是店家没有换人,便是我说的不错。”谈寻点了点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如此……”谈笑琢磨了一下,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平日虽看起来亲和,但实则性子颇为孤傲,能够入他的眼担得他这么一说,想必便是还真的有些许看头。 于是乎便也对接下来的说书人产生了几分兴趣。 而谈笑不知道的是,在她的歌词,昊日阁里,同样有人对这所谓的“说书人”等候多时。 “主子何必在今日这样的日子特意过来,若是想见他,奴才让人将他带来便罢了,省的让主子等这般久。” 昊日阁里,一人端坐其上,手里执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琉璃盏,正低着头左右仔细打量着。 在他身边,站着一位年纪约摸四十岁的老仆模样的人,面容白净,方才那细声细语的话正是他说的。 而在两人的身后,还站了两个面无表情,身材魁梧,笔直端正的黑色衣裳的男子。 “常英,上元这般热闹的日子,今后可以多走两次。”那男子将手里的琉璃盏放下,缓缓抬起头,半眯着眸子直视前方道。 只见两道眉毛斜飞入鬓,半眯着的眸子看起来眼风细长,只一眼便让人觉得不怒自威,高挺的鼻下面,薄唇微抿,神色中又似乎带了几分慵懒的贵气。 “主子,这……”那站着的老仆一听到男子这么说,脸上又是一变,连忙垂下了头,不敢再多说。 他是长了几颗胆,刚刚居然去劝说自家主子……罢了罢了,只要能够安全回去,就万事大吉了。 “常英,今晚那个人说的话,你怎么看?”男子突然又开了口。 “奴才以为,那个人胡言乱语,主子不必……”老仆身子一颤,犹豫了几下,最终小心翼翼道。 “来了!”不等老仆说完,男子便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坐着的男子将目光投向那说书台,老仆颇有眼力见的闭上了嘴,只余下在心底里的一声叹息,伸手让身后两个人摆上锦绣团花绢丝屏风,打开房门。 这上元,忒是让他无奈啊。 而另一边,谈笑一边吃着甜点,一边朝外面瞧着,想着怎么还不来,就在她忍不住询问的时候,谈寻突然开了口,“来了。” “来了?”谈笑当即打起精神。 房门被打开,店小二嘿嘿笑着送上了屏风,“客官,说书马上开始,静请佳听。” 屏风挡住,谈笑只能够隐约看到一道着了青衫的男子缓缓的走到那颇有架势的说书台前。 而随着他过去,一楼瞬间爆发出一阵道好声。 谈笑愣愣地看着这如同在现代迎接大明星般的架势,目光里带了几分惊奇,这是让她没有想到的场面! 然而……对于这只能够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影子的雅间,谈笑叹了一口气,颇为幽怨的对着自家兄长道,“哥,若是坐在下面还能够看到那人的面容,在这儿却是看不清,这雅间的银子,花得可谓是不值得了。” “不值得?”谈寻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低低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丫头,下面的人,只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怎么可能?”谈笑撇嘴。 “这便是这个布局的精巧之处,否则你以为为何会有雅间与大堂之分?”谈寻执了酒杯,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 “那既然如此,隔着个屏风和只能够听声音看有什么区别?又不是说什么美若天仙的女子,还需要欲遮还羞平添神秘。”谈笑嘀咕了一声道。 “丫头,哪里学来的这样的胡言乱语?”谈寻眸子一眯,啪地一声放下酒杯,语气带了几分严肃。 吓得谈笑脖子一缩,乖乖的坐好,只在心里道这迂腐的人,自己是没有法子要求他理解自己了。 毕竟她是九年义务教育制出来的,而眼前这个人……是从小沐浴在子曰诗云的氛围里。 所谓后天环境影响太大,不可强求。 不过有时候谈笑也会琢磨,虽然这个朝代什么南幽国她没有听过,但是这他们所处的时代的知识又颇为和她所了解的古代知识相似了…… 譬如天命神授,皇权至上……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让所有的人专心于他所说书的内容,而不必过多的注意他的容貌身份。”突然,谈寻开了口道。 谈笑愣了愣,眨了眨眼睛,自己哥哥这算是在给她解释刚才自己那个问题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趋之若鹜 “这般看着我作甚?”看着自家妹妹这么瞪着自己,谈寻轻轻哼了一声,乜了一眼道。 嘴角一咧,谈笑乐了,伸手指了指屏风外面,故作神秘道:“哥哥……难不成他生得花容月貌?” “你……”谈寻一听,顿时抽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想要训她几句,只看她这样明显耍宝的模样,又不落忍,最终点了点桌上的点心,“吃点心,听说书,再胡言乱语当心我让店小二将这些都给撤了。” “别!”谈笑一听,顿时将自己最面前的糕点拢在了怀里,嘿嘿笑道:“哥哥说的金丝镶玉糕不错。” “嘁……”谈寻哪里听不出这句话是特意说来恭维自己的,乜了她一眼,却是也不再多说。 只那心里,却因为这个丫头如此的行为而心里舒坦了不少。 方才那老人所言,对他而言,不得不深思。 谈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等着那说书人开口,在心里嘀咕,这可不就是那什么大明星嘛……就是形式不一样而已,不过这难道不是越神秘众人就越有窥探欲嘛…… 这说书人自个儿是怎么想的了?却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哥哥所言那样。 “先生请!”就在谈笑托着腮帮子想着的时候,只听下面大堂的众人突然喝了一声彩,紧接着便是惊堂木甩在桌上的声音。 这一下,可谓是做足了势头,让谈笑也立马丢下了手里的糕点,聚精会神起来。 随着惊堂木落下,众人的欢呼声也停了下来。 而当那说书人开口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个声音也太……酥了吧? 如果在现代,这个声音绝对是杀手级别的啊……哪怕她自己不是声控,也不由折服在这个声音里面啊。 她以为说书人都会是那种上了年岁,览遍沧桑之人,可是只听这个声音,分明就是正直青年,最多算是壮年吧! 而被这个声音吸引的谈笑,却没有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哥哥不知何时眉头挑了起来,眸子里带了几分深邃,似乎在思索什么…… “各位,咱们说到哪里了?”只听那人开口,语气中似乎带了几分笑意。 “说到了那北宁国王妃逃出宫了!”下面的人忙不迭的齐声道。 “对,想起来了。”说书人似乎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是这儿没错,那今儿个我们接着说,只道那陈王妃被王后陷害,好不容易逃出宫去,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谈笑听着听着,便觉得有点儿意思了,她大概明白了为何这个说书人会能这么受欢迎。 别的说书人哪里有他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好的声线然后来说着这一出出宫廷秘闻啊…… 虽然谈笑不能够确定他说的话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帝王将相家的风流逸事,无论是真假都是老百姓们所想要听的,无非就是图个乐子罢了。 “之后呢?”下面的人起哄。 “之后,之后那个陈王妃自然没有能力回去啊,在民间生下了这个小皇子,精心栽培,又将他送去习武学艺,造就了一身好本事!”那说书人越说越起劲,可是说到这儿却是戛然而止。 谈笑正疑惑他为何不说下去了,便听到下面的人如同魔怔了一般,一个个喊起了店小二。 “给我点两盘桃花酥送给他……” “我送一碟薄荷梨花糕……” “我送三盘蜜饯果脯……” …… 听着下面这如同疯了一般的声音,谈笑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手里的糕点“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不是吧……这也太能够赚了吧? 而且从屏风后面看着,谈笑也能够看到有好几道身走过,招呼国店小二。 谈笑知道,那是坐在雅间的人同样想听这说书人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奈不能够和这下面的人一样,自降身份罢了。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谈笑摇了摇头。怪不得这店家能够为他设置这么好的一个位置,将他保护得这么严严实实,就现在这一发疯,这酒楼里的点心估计要卖出今天一天的销量罢? 可是,这么多啊,他怎么吃得下去。 “怀初公子……您看?”说书台上,所有的人看不到的地方,掌柜的笑嘻嘻的抚着山羊胡子看着此刻正坐在软榻上面,手里拿着点心的人,“要不要再说一段?” 那坐在软榻上的人仿若丝毫没有听到一般,只顾着自己吃着嘴里的东西,待得将手里的糕点塞进去之后,这才幽幽地抬起头来,用一双琉璃般的大眼睛瞅了他一眼,伸了一个懒腰道,“今夜再说一段,我累了,早点回去歇着了。” “哎,好!”掌柜得兴奋得抚掌。 “后来呢?”下面的人又开始喊了。 “后来啊,后来北宁王妃临死之前把这个儿子叫到了身边,给了他一个信物,让他回去找北宁皇帝,这北宁王妃的儿子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说书人说道这儿,便又停了下来。 下面的人先是静了一会儿,继而爆发出了比刚才更大的欢呼声,让那人继续说下去。 这一下,别说他们了,就是谈笑都有点儿想听下去了,之后怎么样了?这北宁陈王妃的儿子回去了没有?遇到了什么事情?给陈王妃报仇了没有?这些事情马上就要拨云见雾了,却突然停下来了…… 这不就是电视里那些放到了最精彩的镜头之后突然来个“本集完”吗? “哥哥,我们也……”谈笑犹豫挣扎了许久,最后咽了咽口水,指了指桌上的糕点。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谈寻的眸子眯了眯,过了一会儿才道,“他走了。” “走了?”谈笑不信,“怎么会?哥,你怎么知道?” 谈笑一连串问题问完,不等谈寻回答,突然传来了另一道声音,“各位,今日说书已完,公子累了需要休息,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期分解,还请各位客官三天之后继续来捧怀初公子的场。” “掌柜的!忒是不厚道!”下面传来各种抱怨声,但是里头却没有怒火,“你怎么能够偷偷放怀初公子走呢?” “怀初公子要走,哪里是我拦得住的。”那声音继续笑呵呵道。 谈笑皱了皱眉头……那个说书人真的已经走了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怀初公子 “他真走了?”谈笑愣愣地盯着面前一堆没有吃完的糕点,“哥哥,我……” “咱们也走罢,”谈寻眸子闪了闪,突然起身道。 “啊?”谈笑又吃了一惊,可是谈寻是一个说做就做,说走就走的人,吓得谈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谈寻回头,皱了皱眉头。 “糕点。”谈笑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有些舍不得。 “花灯和糕点选一样。”谈寻往桌上的糕点扫了一眼,指了指自己另一只手上的花灯。 看两眼花灯,又看两眼糕点,谈笑还想挣扎一下,看着谈寻那没有商量的表情,终究还是偃旗息鼓了。 叹了一口气,捏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大花灯,将糕点塞了一块在嘴里之后,便跟着谈寻出了这家酒楼的门。 从酒楼里出来,已经夜深,突然刮来的风让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脸上也被风得有些痛。 正在心里埋汰这冷冽的天气,突然自己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哥哥……”谈笑愣愣地看着给自己系带子的人,心里突然说不出的暖意,周身都没有那么冷了。 可是…… “哥你不冷吗?”谈笑指了指他身上外裳道,现在她身上是有两件斗篷了,可是哥哥只穿了几件而已…… “哥哥是习武之人,哪里是你能够比得了的。”谈寻哼了一声,看着谈笑那通红的鼻子,饶是他严肃的脸上也不由漾出一丝笑容。 只看着这张小脸,似乎忧愁与烦恼都能够去了一半。 “我们现在去干嘛?”谈笑抽了抽鼻子,将手藏在披风里搓了搓道。 既然哥哥把披风给了她,那她也就不矫情了。 “带你去河边放花灯,放完花灯之后,就回家,太晚了爹会发现。”谈寻抽了谈笑的手,抿了抿嘴角道。 听到他说去放花灯,谈笑当即乐了,忙不迭的点头,“好嘞!” 只是在这人来人往的黑夜里,谈笑没有发觉自己哥哥的脸上隐约多了几分沉思。 走着走着,突然想到刚刚那个人,谈笑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询问道,“哥,为何方才那掌柜的还没有开口,你就知道他……那个叫什么怀初的说书人已经走了啊?” “说了哥哥是习武之人,自然是比你耳聪目明一些。”谈寻步子一顿,动作小得谈笑没有发觉,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这样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谈笑嘿嘿一笑,“那哥哥你能够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吗?” “真当哥哥是千里眼?”谈寻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好罢……”谈笑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这问得也的确有些搞笑了。 两个人一起往护城河边走去,而在酒楼的另一条巷子里,只见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一道手里提着东西的戴着黑色斗笠人面前,“站住,我家公子想请你见上一面。” “若是我不见呢?”戴着斗笠的男子似乎早已经知道他的所在,低低一笑,语气温和,若是有人从酒楼里出来,便知道那声音分明就是方才的说书人——怀初公子。 “你若是不,那就……”那黑衣人面无表情地道。 “罢,我去吧,不用你动手。”那戴着斗笠的怀初公子似乎叹了一口气,目光里多了几分深邃。 “怀初公子请!”那黑衣人听到他这么说,眼里先是晃过一丝诧异,但是想到自家主子的吩咐,却是恭敬的垂下了头,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然而,恰在这时! 只见那怀初公子琉璃石般深邃的眸子里突然晃过一抹冷笑,将手里的包裹掷向黑衣人,转身便跑。 那黑衣人一惊,侧身躲过那包裹,便飞身过去抓那怀初公子,眼看着就要到了巷子门口,那怀初公子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正要出去,却发现前面居然已经有了好几道身影。 脸上微微一变,怀初公子堪堪停下了步子,望着中间那一身锦服的人道:“这么大的阵势,只为了见我这个说书人?” 语气似笑非笑,声音清脆带着酥软。便是身姿都很快变了,方才还觉得他周身分外凌厉,但是此刻却又说不出的惬意。 “听怀初公子说书甚是有意思,我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苦于三日之后无法前来,故而不请自来,还请怀初公子能够提前告知。”那中间一身锦服的男子眯了眯眸子,本就狭长的凤眸更是威严十足,语气中间也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感觉。 然而,面对这样气势的压迫时,那怀初公子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出来,嘴角勾了勾,“哎呦,这可就不巧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提前告诉别人故事的后续,逼迫什么也不管用,毕竟我喜欢……随缘。” 听起来,这语气还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若是握许你荣华富贵呢?”那锦服男子再道。 “多少荣华富贵?美人在怀,黄金百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良田万顷?”怀初公子嘿嘿一笑,“不需要不需要,我就喜欢吃点儿甜点,多了我可吃不下,而且睡估计都会睡不香的。” “如此?”锦服男子挑了挑眉头。 “对啊。”男子点了点头,黑色斗笠随之晃了晃,“所以这位公子的好意我就心领了,多谢,告辞!” “慢着!”锦服男子嗤笑一声,嘴角露出一丝冷意,“怀初公子的故事讲得还真是不错,只是我不知道究竟是该叫你怀初公子呢?还是该叫你楚无疆呢?” 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随之一顿,锦服男子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怎么样?该怎么称呼呢?” “什么楚无疆,笑话了,夜深了,这位公子……怀初告辞。”那说书人眯了眯眸子,斗笠下琉璃眸子晃过一抹深邃,转头看了一眼,几个快步将挡住他去路之人晃在了身后,黑色的身影飞快的融入了黑夜里…… “莫追了!”看到身边的人作势要跟上去,锦服男子袖袍一拂,轻哼一声道。 “主子!”看着那道消失的身影,几个黑衣人顿时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随他去罢,你们几个若是能够拦住他,那才是一出戏。”锦服男子乜了几个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转身往外面走去,“常英,明日让人彻查这家酒楼。” 第二百七十章 哥哥不见 “是。奴才领命。”那随在锦服男子身后的人身子一颤,立马躬下身子道,脸上还有戚戚然的神色。 今日此事,可真的算是惊恐了……若是方才主子所言的确,那个人,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 “主子,既然事情已了,不若回去罢。”常英将满腹的心事与担忧放回肚子里,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这种日子,今后还是劝主子少出来些为妙。 “还早,我听说这上元嘴热闹的地儿该是在护城河罢?”锦服男子皱了皱眉头,突然摇了摇头,不等常英反应过来,便往某处走去。 常英愣了一下,咬牙跺了一下脚,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够跟上前去。 也对,自家主子何时听过他的建议啊…… “你们几个,仔细睁大眼睛了,莫要让人随意近了主子的身。”常英吩咐了身边几个人一声,拔腿跟了上去。 他只期盼接下来不要再出任何意外就欢天喜地谢天谢地了…… 护城河这边,人来人往颇为热闹,三五成群,四六成双,成群结队,好不欢乐。 只见那原本只有流水的护城河上,浮了一朵又一朵的通透的花灯,颜色五彩斑斓,姿态千奇百怪。 有红色的莲、青色的莲、蓝色的船、黄色的飞鹤……看得谈笑可谓是应接不暇大开眼界。 只道这个时代的手艺人技术高超,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真心佩服! 望着那花灯,谈笑定眼看去,便发觉这里头有不少还写了字,眼眸一闪,想起这个时代人们大多数是会以物寄情,当即自己也想尝试一下。 于是乎…… 轻轻咳嗽一声,谈笑拉了拉自己身边的人的衣袖,继而眼神往上飘去。 “何事?”谈寻哪里不知道自家妹妹一旦露出这个神色,分明就是有求于自己,但是心里知道,明面上却是端地不动声色。 “哥,我看这些花灯上头都有心愿,咱们也在上面写上心愿罢?”谈笑皱了皱眉头道。 “你有何心愿?说来我予实现。”谈寻面不改色道。 “哥,这心愿可不能够说,说了就不灵验了。”瞪大了眸子,谈笑几乎要惊呼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兄长还有这么“霸道总裁”的一面? 只差说,你要哪颗星星,我给你摘下来! “你怎的也……”谈寻眉头一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小心翼翼地将谈笑护在怀里,原本想要拒绝时,在看到某处瞬间拧了眉头。 谈笑丝毫不知自家兄长的反应与心思,只道是他要拒绝自己,立马又拉着他的袖子摆动了起来,撒娇道:“哥哥,你且成全我吧……” “当真想写?”谈寻将目光收回来,一双眸子幽幽地看着谈笑,压低了剩下问。 “嗯!”一看有戏,谈笑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仔细站在此处莫乱走,我去给你寻笔墨。”谈寻伸手拍了拍谈笑的头,嘱咐道,“记住,不许乱走,等哥哥回来。” “好。”谈笑现在迫不及待要在上面写点儿什么,一听到谈寻答应自己了,早就欢喜得不得了,哪里还会去注意自家哥哥那比平时正经严肃又有点儿奇怪的叮嘱。 “哥哥快些回来!”看着谈寻的身影很快汇入人流中,谈笑忍不住抱着手里的花灯挥了挥手。 谈寻站在人群中回看了一眼,修长笔挺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手里拎着一串花灯,谈笑干站着颇有些无聊,但是自家兄长说了让她站在原地,她答应了也不能够随便走动不是? 毕竟万一哥哥过来之后看不到自己,岂不是会很着急?谈笑呼了一口气,本着尽量不给人随便添麻烦的心态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原地。 然而…… 等了一刻钟,谈寻还没有回来,谈笑只觉得他估摸着是走得有些远了。 然而,等了两刻钟,谈寻依旧没有回来,谈笑呼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 再等了半柱香的时候,谈笑眼里带了几分焦急几分疑惑,时不时地回头望去,可是人来人往的大潮中,哪里有她熟悉的身影…… 去找还是继续站在原地?谈笑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她想去找谈寻,直接告诉她,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以谈寻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该早就回来了…… 可是又能够出什么事情呢?自家哥哥武艺超群,加之身份尊贵,便是当真遇到了事情,十之八九也是能够解决的。 如果自己去找了他,他回来之后不见自己,必然更加麻烦…… 谈笑心里如是想到,可是真的不去找吗?摸了摸自己跳得厉害的右眼皮,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三步之后,谈笑步子一顿,最终又停下了步子,望着手里的一串花灯,咬了咬嘴唇,要不……她先放一个花灯罢?待得放一个花灯之后,看看哥哥是否回来了,若是依旧没有回来,那她便再做打算。 眸子闪了闪,谈笑呼了一口气,如了一个莲花花灯朝河畔走去。 手里带着一卦花灯,身上着的衣裳也明显不是平民百姓家,加之颇为清秀的脸,以及那娇小得在两件斗篷下更显娇小的身子更是显得弱不禁风。 呼了一口气,谈笑蹲下身子,将手里的莲花盏送到水面,便蹲在河畔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朝远方飘去…… 晚风吹拂着河水,莲花盏摇摇晃晃,但是不管怎么样,那莲花盏却并不会被水打湿…… 谈笑闭着眸子许下了今日的第一个愿望,希望自己哥哥能够立马回来…… 再度睁开眼睛,直到目送它消失在视野里,谈笑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朝身后看去,她希望身后有自己哥哥的身影…… 然而,没有。 这一下,谈笑是真正的担忧了。难不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在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谈笑来来回回在原地兜了两三个圈子,最终还是打算自己去前面看看找找…… 第二百七十一章 锦都男子 但是很快,谈笑便知道什么叫做出师未捷流年不利了…… 眼见着后退的身子即将要摔倒,谈笑有些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主子!” “当心!” 两道同样焦急的惊呼声响起,谈笑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稳住了,似乎没有了往下倒的趋势? 难不成是自己哥哥回来了? 心里一喜,谈笑当即睁开了眸子,然而对上那双眼风细长,比自己哥哥还要深邃的眸子时,谈笑全身哆嗦了一个冷颤。 “你……是?”谈笑看着拉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的主人,站稳之后立马将手抽了回来,讪讪地问道,但脸上尽可能的让自己不露怯。 看着那人自己主动将手抽了回去,常英松了一口气,不等自家主子开口便走上了前去一顿呵斥,“你这人怎的回事,要前便前,要后便后,何故在这儿兜圈子?自己摔倒就算了,还连累别人!” 突然被人一顿训斥,谈笑有些愣怔之余脸色又有些发烫,这事儿的确是她的错,而且刚刚那个人还是救了自己的。 不然…… 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护城河,谈笑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如若不是他,自己很有可能就掉进里头去了,届时就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拉了拉那“罪魁祸首”,谈笑呼了一口气,垂眸敛气,“多谢公子相助。” “无碍。”注意到了谈笑的小动作,男子的目光扫到眼前这道身影那披了两层的斗篷上,又再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影,最终眸子里难得的晃过一抹笑意,轻叱道,“常英,退后。” 方才便是因了他身上的斗篷过长,才被自己兜了几圈绊倒。 远远的便瞧见了这么一道颇为与众不同的身影,原本没有打算出手相救的,可是在看到他差点儿载倒在地的最后一瞬,终究还是没有硬得下心肠来。 这个人,就像是偷穿了家里大人的衣裳偷偷跑出来的一般,这让他觉得颇为有意思。 轻轻叹了一口气,男子朝前走了一步,“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小公子可有受伤?” “啊……我没有,没有。”被人突然叫到小公子,谈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立马摆着手摇头道。 随着谈笑的动作,那在斗篷外面晃动着的脸便越发的显得娇小,而那手里的一串花灯也随着她的动作而随风摇曳。 常英盯着谈笑,目光里隐约多了几分不耐烦,主子说要过来护城河这边他已经是颇为无可奈何了,原本想着来了就来了,待得无事主子也就立马就回去了…… 可是谁晓得,怎的又遇见了这么一个人?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这么蠢笨无知,还是心存歹意…… 若是真蠢笨也就罢了,若是心存歹意,常英眯了眯眸子,眼里隐约多了几分冷色。 许是常英的目光太过于明显,谈笑看了他一眼之后便立马垂下了头,连带着身子都悄悄的往后挪了一步。 察觉到谈笑的动作,男子眉头一挑,目光几不可见的往旁边看了一眼。 常英嘴角一抿,立马收了目光往地下看去,却是暗暗朝那些个跟在左右混进人群的暗卫打了一个手势。 若是主子出了事儿,他就是掉九个脑袋也不顶用。 “小公子可是在寻人?”男子看着谈笑,垂了垂眸子问道。 “嗯……没有,我就一个人过来看花灯。”谈笑先是愣了一下,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变了一个风向。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不错,而且方才帮了她一把,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做事情不能够一叶障目啊不是? “一个人吗?”男子挑了挑眉头,点了点头,“方才看你左右探寻,四处徘徊,还以为你是和家人走丢了。” “没有没有。”谈笑心里一惊,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的敏锐,不仅仅看到了自己方才举动,而且还猜出了自己的意图。 眼里晃过一丝忌惮,谈笑当即有些想要怎么样才能够脱身,眼前这个人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饶是她是21世纪穿越过来的,她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如果他是想要从自己身上谋取什么,那她该怎么办才好?哥哥……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不过若是说什么见色起意,谈笑倒是不怕,一来在这样的夜里,本就天气黑沉,她又穿得多,没几个人能够看出自己是个女儿身,顶多觉得自己还是个没有张开的毛头小子…… 除此之外,眼前这个男子,长得也不像是什么登徒子之流,毕竟他长相不错,扮相也不错,身边刚刚那流露出来恐怖眼神的人,估计也是他的随从仆从之类的…… “小公子似乎很怕我?”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上前一步,不等谈笑反应过来,便拿住了她手里的花灯,“我也想放一盏花灯,只是无奈来得晚,若是小公子不介意,可否送与我一盏,权当……方才我举手之劳的谢礼罢。” 谈笑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这人当真只是看中了自己手里的花灯? 怎么怎么看怎么不像呢? 不过谈笑是巴不得能够尽快摆脱这个人,当即扯下了两个花灯给他,“给你两个罢。” 一个莲花,一只玉兔。 “小公子慷慨。”男子勾唇一笑,接过了花灯道。 “好事成双嘛。”被男子这么一说,谈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这是为了打发他走罢了,只是这个人客气得让她有种……忘恩负义的感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谈笑在心里对自己道,她不过是怕自己被谋算了而已,而且自己现在的做法,也算是顺坡下驴了。 “好事成双……”男子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倒是这个说法,倒是同把花灯放到河里许愿是一道理了。” “来这儿放花灯的,不都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吗?”听到男子这么说,谈笑垂了垂眸子,动了动手里的花灯,嘀咕道。 谈笑这句话原本是说得很小声的,但是不知怎的这男子就听到了,且听得清楚,走近了一步,问道,“你方才那句话倒是说得正解。” “啊……人之常情嘛,都是如此。”谈笑抬起头来,拉了拉花灯,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这是怎么样一个人之常情,不知小公子可否同我说说?”男子眼里闪过一抹深邃,竟是对谈笑的话起了询问的兴致。 第二百七十二章 原是旧识 “你何时来了南幽?”黑色的巷子里,谈寻身子靠在一旁的墙壁,目光幽幽地盯着蹲在对面,姿态颇为吊儿郎当的身影。 “你给我再去弄一些点心来我就告诉你。”戴着斗笠的男子嘴角撇了撇,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询问,自顾自的道。 “点心?这值得你跑到南幽来?北宁没有?”一听到这句话,谈寻眉头更是狠狠一皱,颇为咬牙切齿道。 “哎呀,这不是因为南幽的更好吃吗?”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伸手挥了挥,如同赶苍蝇一样。 如果不是他当年带了两块糕点给他,他何至于心心念念到这个时候,而且还…… 听这男子的声音,分明就是那酒楼里颇为受欢迎的“说书人”“怀初公子”,而两个人的谈笑语气,又分明是极为熟悉的两个人。 “好吃?”谈寻冷哼一声,“被人知晓你的身份,你还想活着回去?赶紧滚回你的北宁去!” “已经发现了……”男子嘀咕了一声,伸手从地上寻了一块石子画了起来。 “什么?”谈寻目光一眯,语气变得森冷起来,“谁发现了你?何时?” “就刚才啊,你不也发现是我了?发现我的是谁……我就不晓得了,但是听语气至少得是个权势滔天又精明能干之人。”说道中间的时候,男子的话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 权势滔天之人?谈寻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一抹深邃,沉默了一会儿道,“这南都城里权势滔天之人多了去了,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忧,明日我送你出城。” 听到谈寻这么说,男子似乎愣了一下,继而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幽幽然,“师兄,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 刚刚那句话算是安慰自己吗? 如果不是他来了南幽三个月,他或许到现在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师兄居然会是南幽国丞相的大公子。 男子的语气里面的愤懑谈寻哪里听不出来,然而他却是如此,谈寻便越是语气冷然,“你来南幽是为了找我?” “一开始本来准备找你,可知道你是丞相之子之后,我哪里还敢攀这个高枝。”男子的语气又变得轻佻了起来。 本来是打算寻他的,不过也不全是,他这么说也不算是假话不是? 高枝? 谈寻冷笑一声,“所以你就在酒楼混迹三个月?楚怀,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的?北宁太子殿下?” “什么北宁太子殿下?”听到谈寻这么一说,男子似乎怔了一下,继而垂下头嘀咕道,“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哪怕是戴着黑色的斗笠,谈寻又岂会看不出来这个人眼神里头的飘忽?分明还跟三年前的时候一模一样……一样的做贼心虚。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那我该叫你什么?怀初公子?楚怀公子?还是北宁太子楚无疆?”谈寻忍不住了,上前一脚踹了出去,那原本蹲在地上的身影麻利儿的躲开到了一丈外。 “喂,有你这么对师弟的吗?三年不见,抬脚便踹,如此行为,我要是告诉师父他老人家……” “你要告诉师父,第一个打的就是你!欺骗他老人家你以为……”不等男子说完,谈寻便打算了他的话,语气颇为痛恨。 “半斤对八两啊,若是真说起来,你那是更加骗了他。”男子哼了一声,语气颇为愤懑,顿了一下又有些郁闷道:“我那个时候是当真不知道,你才是特意隐瞒呢,若是说起来,更让他生气的会是谁?” 随着男子这句话说完,巷子里有片刻的宁静,就仿若两个人都在某个时刻偃旗息鼓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谈寻眯了眯眸子,幽幽地盯着男子,似乎能够透过那黑色斗笠看清楚 “所以你是承认了?你就是那个楚无疆?当时突然下山,不告而别就是为了此事?”听到男子这么说,谈寻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又哼了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凛冽。 “你诈我……”男子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又瞬间偃旗息鼓,似乎这一次是自己暴露了…… 沉默了一会儿,男子嘴角撇了撇,嘀咕道,“我真没有打算骗你的意思,我今日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楚无疆这个名是那个人取的,我以前一直叫楚怀的。” 只是无奈他娘要他听他的话,这才把怀字改成了自己的字。 “嗯。”谈寻点了点头,这句话他是信的。 “后来我其实回去了的……师父也知道我的身份,只是你已经下山了。”男子抬起头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所以说……欺骗师父又欺骗了我的,只有你一个人。” 他为何不说?还不是为了不连累师父和他吗? “我下山之前,也同师父表明了我的身份,同样也不存在什么欺骗之事。”谈寻眯了眯眸子,两个人的谈话似乎是斗气的孩子。 “你……这有什么好争的,师父他又不在意。”男子呼吸一窒,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点儿事情也要和他争得明明白白吗? 师父是不在意,可是当他们二人的身份表明了之后,最在意的还是师父罢,一个是北宁国太子,一个是南幽丞相之子,师父之所以在他二次回去未言明自己的身份,恐怕也是为他们考虑罢。 他还记得自己下山时曾经对师父说过的话,他说若是有朝一日楚怀回来,可以让他到南幽国丞相府寻他,请师父转告。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他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了…… “收拾好东西,明日我送你出城。”谈寻站直身体道。 “我要吃点心,你给我去卖,今日的点心给弄丢了。”听到谈寻这么说,男子没有拒绝,只是傲娇了声音道。 “自己去买,我有要紧事。”谈寻眯了眯眸子,就欲转身。 “什么要紧事啊,是去陪你的那个小姑娘?”男子轻哼一声,语气又带了几分轻佻。 谈寻步子猛然一顿,转过头,颇为警告道,“楚怀,你给我适可而止。” 第二百七十三章 明德之君 “正所谓人之不如意十之八九,能与人说者无一二,加之百姓多半无法掌握自己命运,将希望寄托于天地鬼神,便是他们最为平常的做法。”护城河畔,谈笑望着那顺着水流飘下的各式各样的花灯,突然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想起今日那个老人所言,谈笑莫名的唏嘘起来,在这个时代……有多少人会因为那些人的一句话而求神拜佛。 为何?谈笑想,他们更多的不是因为什么对这些深信不疑,更多数是源自于没有能力与办法去改变现状。 换一种说法便是……她们的深信不疑也是因为无能为力。 “寄希望于鬼神?鬼神又岂能够为他们解决呢?”听到谈笑的话,男子眸子闪了闪,突然笑了道。 男子的话打断了谈笑的思绪,反应过来之后谈笑不禁有些惊奇,在这个谈论“鬼神”而色变的时代里,眼前这个人居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 然而……再多打量了男人几眼,谈笑想自己或许知晓一些缘故——这个男人必然是有一个非富即贵的身份,这才能够如此坦然地说出这番话来,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与本事可以解决自己所遇到的麻烦。 不过…… “既然你这么想,那为何又要放这个花灯呢?”谈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转过头看着男子道。 谈笑这么一问,男子似乎有些愣怔,仿若在之前还没有人这样询问过他…… 目光瞥向手里的花灯,男子勾了勾唇角,“花灯许愿,一是为己,二是为人,我不为自己,为他人许愿,愿他们所求所愿心想事成。” 男子说完这句话,便看着谈笑,似乎想要知道接下来她又会说什么话。 当男人用这种语气说出这么一番话之时,谈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这难道还不算是把希望寄托出去了吗? 而且,成全别人所求所愿,他又哪里有这么大的能力? “可是如此,又怎么能够不算是把寄托于鬼神呢?只不过听起来,你的比他们更为无私一些罢了。”谈笑摇了摇头道。 “大胆!”常英大斥一声,目光里带了几分怒火。 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主子说话,主子是何种身份,岂是他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能够随意质疑的? “退下!”看到谈笑变了的脸色,男子刚刚还带笑的脸上立马换成了冷意,转头眯了眸子,语气冰冷道。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方才那眼神已经足够表明太多东西。 常英眸子一暗,终究还是闭嘴退后了几步。 主子难不成还真把这个小子当成一回事了? 还是…… 想起刚刚在巷子里发生之事,常英不禁有些几分不确定,难不成这个人也会是和那个一样?主子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别有深意? “抱歉,好似吓到你了。”看到谈笑呆愣住的表情,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叹息,却还是温和了声音道。 “无事。”呼了一口气,谈笑稳了稳心神,目光里多了几分叹息,刚刚被这人这么一说,还真的把自己给吓着了。 想着要不就借着这个由头给了结此事了算了,谈笑眸子闪了闪,轻轻咳嗽一声道,“他……” 然而,不等谈笑说完,男人又开口了,“你以为,他们所求之事会是哪些?” 男人自然而然的这语气,就好像刚刚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般,仿若所有的一切还接着他所问的继续。 “什么?”然而谈笑却没有立马反应过来。 “你觉得那些人所求之事会是什么?”男子重复了一遍。 谈笑听着他的语气,莫名的觉得这个里面还带了几分……鼓励,更多的却是显而易见的真诚。 她能够感受得到,他是的的确确在询问自己对此事的看法的…… 眸子闪了闪,谈笑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一串花灯,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道,“所求之事不外乎是几样,病痛之人求身体康健无痛无灾;耕地之人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走贾所求便是路上少贼平安归家;无子嗣求子嗣,无姻缘请姻缘;女子求如意郎君,男子求妻子温婉贤淑……” 谈笑一说便说了不少,男子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讶,眼前之人看起来年幼,可是对于这世事却是洞察得不少。 如此一来,男子便更对谈笑心里的所思所想感兴趣了。 “以你所言,那若是这些都不能够求助于鬼神,只凭借他们又如何能够摆脱困局呢?”男子眯了眯眸子,走上前一步道。 他想要看着这双眸子里的神色,想要听得更加清楚,这张嘴里会不会还说出什么让他觉得诧异的话。 “病痛者求妙手回春之贤医,耕地百姓改良现有技术,路途少贼匪,走贾生计自然能够改善……”谈笑皱着眉头回答道。 “可你所言,皆是有法子解决之,这又怎么能够算是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男子挑眉。 谈笑点头,“的确如此。” “若是真如此简单,又哪里来的这么心愿?”男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里隐约带了几分失望。 不过都是空谈…… “的确不能够解决。”听到男人这么说,谈笑也笑了,难得遇到一个明白人。 “哦?”失望的神色瞬间又变得明亮起来,男人眉头一挑,“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法子没有说?” “那些法子终究是太过于理想,若他们真的想要求什么,不若求能够有一个好帝王罢。”谈笑叹了一口气,目光里闪过一抹深邃道。 有一个好帝王,善于体察民情,知百姓所想所需,不被奸臣所蒙蔽,能够轻徭薄赋减少骨肉分离,在天灾人祸之时开国库进行救济,让百姓有安身立命之所…… 如此以来,谁当真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而去作奸犯科?生活和睦,衣食无忧,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病痛灾难? 这难道不才是最有效的解决法子? “你这句话……倒是新鲜。”随着谈笑说完那句话,男子嘴角抿了抿,半晌之后笑了,缓缓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大致明了你想要表达的意思。” 第二百七十四章 哥哥回来 “阿笑!”谈寻从人群中过来,看着谈笑身边站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眸子狠狠一皱,远远的便唤了一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谈笑打心底的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那道身影后,嘴角一扬,“哥!” 悬着的心松了下来,谈寻呼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一把将自家妹妹拉回了身后。 男子看着突然过来的人,眉头挑了挑,暗暗的打量,却是端的不动声色。 “哥哥你怎么……” “走啦,带你放花灯去。”谈寻伸手兜了兜谈笑身上的斗篷,皱着眉头道。 “嗯,好。”谈笑嘴角一咧,点了点头,但是很快便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道,“这位兄台,我们……” “这位是?”不等谈笑说完,谈寻似乎这才发现了男子的存在,转过身笑了笑道。 “我与小公子甚为投缘,故而方才交流了一番,不知这位公子是……”男子微微一笑,目光深处却是带了几分疏离。 他岂会不知道这人方才过来之所以对自己视若无睹是因为在向他示威?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为何,但是这感觉并不让他喜欢。 “我是她兄长,府里还有事情,便带着她先行一步了。”谈寻倒也没有说隐瞒什么,只是那直截了当的语气端的让人听起来便十分不耐。 “兄长?”男子眯了眯眸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里的神色多了几分深邃,很快又是一笑,“方才看他在寻什么人,原是你,既是兄长,便莫要将幼弟一人留下,方才这位小公子差点儿摔下了。” “摔了?”谈寻一愣,顾不得男子话里带着的那几分讽刺,一把拉过谈笑的手,“可伤到了哪儿?” “没……没有。”谈笑脸上带了几分愣愣之色,她哪里想得到这男人突然会和自家哥哥说这事儿,莫名的让她觉得万分尴尬…… “有哪儿伤痛就说。”谈寻皱眉,只以为谈笑是因为在外不好意思。 “我没事……”听到自家哥哥这么问,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下子可不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原本还想着可以早些回去,现在这可不是越扯越宽了,指了指对面的锦服男子道:“是他刚刚救了我……” 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上,她总不能够装作忘记了罢? 谈寻嘴角抿了抿,脸上晃过一抹叹息,捏了捏自家傻妹妹的手腕,目光却是直直地对着那男子,“多谢兄台方才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男子随意摆了摆手,目光望向谈笑,隐隐带了几分笑意,“小公子举手投足颇为有趣,且他送了两只花灯于我,该是我谢他才是。” 谈笑心里想着,这男子算是颇为难缠了,但是明面上却不动声色,“不必客气,这也算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了,今日府里有事,我们二人便先告辞了。” “哥哥……”谈笑还想说什么,却被自家哥哥一把揽过肩膀,往人群中走去。 被自家哥哥带着,谈笑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许久之后,才晃了晃手里的花灯,“哥,我们的花灯还没有放……” “主子……”常英看着自家主子目视着那对“弟弟不知好歹”“哥哥更加目中无人”的兄弟,眯了眯眸子走上了前去道。 人群中的两道身影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矮个子的人身上那长出来的斗篷明显是那高个子男人的…… 小小身影手里拿着的花灯随着他的身影还在一晃一晃,隐约还能够看到一只兔子,似乎在随风跳动。 “常英。”男子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嘴角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弧度,“给我去查查这两个人的底细。” “是。”常英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轻轻哼了一声。 这两个这般无礼的人,指不得就是哪个府里养出来的纨绔子弟,主子也不知道怎的就对他们上了心…… “回去。”男子捏了捏手里的花灯串,摇了摇头,便直接转身。 常英目光晃过那花灯,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该提醒一下主子,当即道,“主子,那这花灯还放着吗……” “我说回去,你莫非要我说第二次?”男子步子一顿,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常英,你今日逾越了。” “奴才……知罪。”常英身子一颤,顾不得路上还有这么多人,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听到身后的声音,男子眉头顿时一挑,嘴角露出一丝冷意,语气更是冰冷了几分,“起来!你这是丢的谁的脸?” 说完这句话,男子便继续往前走,手里的花灯随风摇曳。 这几盏花灯他也不需要放了,他要带回宫去,留在身边,因为有一个人说……求神拜佛无用,要让他……做个好帝王。 男子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人群,常英身边已经有了一些人聚了过来,看到那道远去的身影,常英叹了一口气,是了,他今日可不是逾越了吗?还是回去跪着罢…… “哥,我花灯都没有放呢!”人群中,谈笑步子一顿,眉头皱得老高,“刚刚是你来得晚了,作甚说是家里有事,还不让我放花灯。” 谈笑哪里不知道自家哥哥刚才是想要把她带离那个男人,但是她就是计较不过,毕竟刚刚明明是他的失误…… 而且,她在想的是,自家这个为人处世向来颇为符合规矩,更加说一不二之人怎的会突然这么久没有回来…… 谈寻目光一眯,步子一顿…… 周身的温度似乎在某个瞬间冷冽了下来。 拉着他袖袍的谈笑很明显的感受到了这个变化。 “哥……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谈笑拉了拉他的衣角,语气里带了几分叹息。 稳重如哥哥,是很少会有今天这样的举动的。 “没有。”脸上的表情很快又恢复正常,谈寻嘴角微微一笑,“方才只是因为那个人让哥哥觉得不简单,不想让你招惹麻烦,你若是还想放的话,前头还可以放花灯,哥哥陪你过去就是了。” 谈笑先是愣了一下,原本想要拒绝,只是看着手里的东西,最终点了点头……她总不能够把这串花灯给带回家去了。 护城河畔,谈寻眯着眸子看着蹲在旁边的小小身影,目光里深邃得如同一滩池水…… 自家的小丫头长大了,而今日听到的那个老人所言的话……谈寻突然心里都有些不明白自己是何种滋味。 远离嘛……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南幽皇帝 “娘娘,刚刚那边来报说是陛下回宫了。”一宫女匆匆忙忙地走进幽兰殿,恭敬地禀告着主子想要听的消息。 手里的金丝绣线一顿,闪亮着光泽的银针在一面蝶恋花的绢面上穿透而出,继而顿在上头,恰恰落在那绚丽双翅的蝶儿的眼睛里。 素色的帷幔下,一女子着了一身青色的衣裳,衣襟上两朵对襟的并蒂莲甚是鲜艳,由并蒂莲往上,便是一截白嫩细腻的脖颈,粉红色的薄唇,“松木,既然陛下回来了,那便将本宫炖好的汤给陛下送过去罢。” 女子开口,声音若夜间黄莺,温婉清脆。 “娘娘何不亲自送去?”一着绿色衣裙的梳着双鬓的侍女上前来,福身询问,便是那名唤松木的侍女。 “不了。”唇角微微一勾,目光里竟是温柔,隐约带了几分笑意,“陛下向来不喜人去叨扰,只要你把这汤送到了便可,别的话……不必多言,知晓了吗?” “是,奴婢知晓。”松木抬起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待得松木走了之后,旁边便有一个年岁稍大一些的嬷嬷前来,脸上带着笑容道,“娘娘如此得体知礼,怪不得陛下宫里有妃位的只有娘娘一人。” “陈嬷嬷,这是陛下对我的宽容呢。”女子听了,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眉眼舒展,若风吹柳叶。 “陛下自然对你宽容啦。”那嬷嬷伸手接过那穿过了绢面的针,眼里带了几分宠爱与宽慰,“娘娘可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心灵手巧不说,又貌美端庄进退得体,后宫中的事情陛下也让你代管着,可想陛下他是极为中意你的,有朝一日陛下自然会封你为……” “嬷嬷!”听到这儿,女子似乎吓到了,伸手捂住了嬷嬷的嘴,摇了摇头道,“嬷嬷,还得慎言,此事不可乱说,免得招惹祸患,什么事情,都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虽然如此说,然而女子眸子深处却晃过一抹志在必得,只是那明面上的水波处荡漾了太多的温柔,那火热的志在必得被压抑得太深。 “娘娘只需要一直如此,老奴相信,这世上的事儿都会眷顾你的。”那嬷嬷听了,也是一笑,拉过女子的手点了点头,“当初将军将你送到宫里来的时候,老奴还担心以你这般温和的性子会吃亏,如今看来,陛下他对后宫的女子,最为满意的还是你。” “陛下他不喜欢看到后宫闹腾,我也不过是顺了他的心意罢了。”女子先是一笑,继而眸子里晃过一抹暗淡,“可是陛下也就那一夜在我宫里歇着了,之后便……” “娘娘莫要多想,陛下日夜忙于江山社稷,虽然陛下只在娘娘这儿歇了一晚,娘娘想想,你进宫来多久不是?但是一晚足矣,那些个女子却是连陛下一眼都得不来呢,更不要说有承受恩泽的机会,待得陛下忙碌完,自然就又会过来咱们幽兰殿了。”老嬷一听,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着宽声安慰道。 女子眸子闪了闪,继而点了点头,“好,我听嬷嬷的。” 然而……或许只有她才清楚,那一夜她身边的那个让她心跳了一晚上的男人只是安静地睡在她的旁边一整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这样的事情能够说吗?她没有那个胆子说出去,而她也需要那样人人羡慕的一夜…… “来人!宣钦天监的孔祥子前来见朕!”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大步朝御书房跨去,一边吩咐身边的道。 身边躬着身的人听了立马退下身去,一句一句传到了门房当值的太监耳里,“宣钦天监孔祥子前来觐见!” 而这边,随着帝王进到了殿里,立马又有了人前来通报,“陛下,幽兰殿的淑妃娘娘给您送来了一碗雪莲汤。” 刚刚坐上榻的帝王目光一顿,眉头一挑,“淑妃这碗汤还真是送得准时,端上来罢。” “喏。”太监眼睛一亮,立马应声下去从松木手里接过汤,朝她点了点头。 松木立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回去复命。 待得那小太监端来汤后,常英从他手里接过汤的时候定定地看了他两眼,继而摇头叹了一口气。 小太监不明就里,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上来两个侍卫架住了他的胳膊捂住了嘴拖将了下去,他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眸子…… 然而到了此刻,他那里还有什么话能够说得出来? “常英,该管的事情不管,你这总管莫非事情太多了?”龙榻上,男子揭开那雪莲汤,看了一眼后幽幽叹了一口气道。 顾不得手里还端着汤盅,常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眸子里满是惶恐,他哪里不知道陛下是不满意今日夜里他在宫外所做的事情,加之方才的事儿…… “陛下,老奴知罪。”常英低着头道。 宫外之事他虽然觉得自己做得不错,但是今日宫内这事的确是他管治得不到位。 陛下的行程何等的隐秘,哪里能够让人偷偷的汇报给后宫的娘娘们,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自家陛下本就对这些事情及其忌讳。 “既然知罪,那就出去跪着罢。”男子嗤笑一声,挥手道。 常英身子一颤,点了点头,却还是记住自己的本分道,“陛下,那淑妃娘娘那儿……” 淑妃娘娘送了汤盅过来,总得有些表示不是? “淑妃那儿,你看着代朕赏些玩意儿去罢。”想了什么,坐在龙榻上的男子从袖口里拢出一个兔子模样的花灯,嘴角多了两分笑容。 “是。”常英稍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动作,头皮又是一颤,点头颤颤巍巍的退了下去。 待得常英走后,男子将那汤盅移开,将手里的花灯摆在上了书桌上,上头的烛早已熄灭,那兔儿却是依旧可爱。 想起那道小小的披着大斗篷的身影,男子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若是能够把那个人弄来自己身边,平常的日子,该是会变得有趣一些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口是心非 “小姐,你昨夜回来得这么晚,若非老爷事务繁忙,你可又得受罚了。”落霞苑里,青云看着自家小姐晃着腿坐在秋千上一副没事人模样,摇了摇头叹气道。 谈笑眼睛都不睁,嘴角勾了一丝弧度,“青云,这都十六了,你还提十五的事情做什么?只要你不说,爹爹又怎么会知道啊?且宽心罢,再说哥哥能够给我安排好的。” “小姐,你都已经及笄了,可不能够再这样了。”青云看着谈笑,颇为语重心长道。 这一下,谈笑是“嗖”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青云,十六怎的了?难不成十六就不能够笑不能够闹,只能够坐在家里作花红女红?”谈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一个两个的,让她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被谈笑这么一说,青云顿时瞪大了眸子,难道不应该这样?哪家的小姐不是在十六之后就如此,静待有夫家上门提亲? 自家小姐更不要说是都城贵女,今后的郎君肯定是不会差了去的,可若是知晓她今日这番话……青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还有几个人敢来啊…… 看到青云那越来越纠结的脸色,谈笑眼珠子一转,岔开话题道:“青云,哥哥在干嘛呢?” “公子他今日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有要事得处理。”青云开口道,成功地将方才的事情给落下了。 一早就出门了? 谈笑一愣,心里有些怪异,哥哥他最近也没有听他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忙啊…… “知道他去了哪儿嘛?”谈笑挑了挑眉头问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青云摇了摇头,主子们在府里做什么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了,出去外面的事情,又是大公子,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嘛。 “算了……”谈笑一想也是,她自己不也不知道吗?要真想知道,还不如等她那个假正经的哥哥回来之后询问他,说不准又去什么地儿给锄强扶弱了。 而就在谈笑心里嘀咕完不久之后,在某个亭子里正说着话的男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听到谈寻的喷嚏声,在他对面的人瞬间笑了,开怀的拍了拍手道,“师兄,这才几年不见,怎的如此弱不禁风?这点点寒意可莫要让你着了风寒。” 被对面的男子这么一调侃讽刺,谈寻的脸色瞬间一沉,哼了一声道:“你若是觉得我弱不禁风,大可以和我试几招。” “别!我为了听你的,一大早饥肠辘辘就过来了,自然是打不过你。”男子嘴角一撇,不乐意的扁了扁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楚怀。”谈寻叹了一口气。 “干嘛?”男子翻了一个白眼,琉璃石的眼睛在转动的那一刻却是耀耀生辉,分外灵动。 与他的语气简直有天壤之别。 谈寻眯了眯眸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后之后,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小包裹,“这个给你的,带上它,即刻启程回你的北宁去,没事别再来。” “什么玩意儿……”听到谈寻这么说,男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但是脚步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包裹挪去,待得将包裹拿在手里的时候,男子顿时眉开眼笑得跟个要到了糖果的孩子,“金丝镶玉糕!” 说着,就要从里面拿一块出来。 谈寻眉头一挑,幽幽道,“只有几块,你若是现在吃了,便没了。” “嗯……嗯?”男子原本还丝毫不在意,谈寻说完之后,顿时眉头皱得老高,“你为何不多带一些过来啊?” “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谈寻似乎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幽幽地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我知道你想要快些赶我走,不过师兄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晃了晃手里的包裹,男子嘴角一咧,“就为了这个我都要回来。” “楚怀,你得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别人不会叫你楚怀。”谈寻眸子一眯,声音里带了几分警告,“而你该知道,楚无疆这个名字,在北宁在南幽代表了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知道谈寻这个名字在南幽代表了什么呢。”男子撇了撇嘴,语气同样幽幽。 “楚无疆!”谈寻语气一冷,隐隐带了几分怒气。 “我知道我知道,我走,我走还不成吗?”听到这三个字,男子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变得深邃了许多,但是语气上还是颇为漫不经心,甚至带了几分油嘴滑舌。 说完这句话,男子便长叹了一口气,一边把东西揽在怀里朝在亭子不远处的马走去,一边嘀咕道,“来到南都三个来月,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现在还被人赶了走,哼……” 谈寻盯着他的背影,幽幽地并不说话。 翻身上马,男子声音大了三分,朝身后的人扬了扬手里的包裹,“我肯定还会来的,你等着下次见我吧,我的大师兄。” 谈寻眉头一挑,嘴角抿紧了一分。 “师兄,告辞了。”说完这句话,男子双腿一夹,马儿顿时跑了起来,留下身后一串飞尘。 谈寻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只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师弟,还是那个人,只是长大了。 翻身上马,谈寻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一骑向北,一骑朝南,灰尘滚滚……天朗风清。 谈寻走后的半个时辰,一骑身着黑色紧身侍卫服的人从城门里出来,再半个时辰后,停留在了他们谈话的那个五角飞亭里。 “头儿,没有人,该是走远了。”其中一人翻身下马,皱了皱眉头道。 听到那人如此道,当首之人眉头狠狠一皱,脸上露出三分狠戾,“此次算他命大,若再有下次,定让他有来无回!” “头儿,城里的戒备很是森严了,若只是他,属下以为他不可能出得去,不知道……”身后一人再道。 “回去查。”当首之人再度一哼,语气冷冽,不带一丝感情,“查清楚了便奏明陛下。” 而此刻,离南都城几十里开外的一处客栈,男子悠闲地打开手里的包裹,看着那装了满满两大盒的糕点,嘴角露出一丝满意又得意的笑容。 哪里是像那个人说的只有几块而已…… 捏了一块塞进嘴里,男子一边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一边呢喃道:“师兄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上门提亲 “小姐,老爷让你过去花厅一趟。”落霞苑里,谈笑正准备出去走走,突然一道身影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谈笑步子一顿,看到来人不禁有些奇怪,脸色微微变了道:“谈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府里的大管家向来是事务繁忙的,算是这府里仅次于她丞相爹爹的大忙人了,今日特意到她这儿来,不得不让她怀疑是有什么急事。 而且自家那向来忙得神龙不见尾的爹爹这个时辰居然在府里,怎么看都怎么会觉得……不太对劲。 看到谈笑的反应,谈伯也瞬间明白了过来,知道自己是让她给误会了什么了,当即摇了摇头道,“小姐莫要慌张,是好事嘞。” “好事?什么好事?”谈笑嘴角抽了抽,她可不觉得谈伯嘴里的好事和她想的会是一样。 “小姐去了便晓得了,老奴也不好透露多了。”谈伯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 看到他这般,谈笑也有些没辙,只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你去看看罢。”朝后面吩咐道:“青云,走了。” 待得一行人到了花厅之后,谈伯却是不把谈笑带着从大门进,反而是绕到了后面的窄门。 谈笑这一下心里更加奇怪了,问谈伯,谈伯脸上的表情便越发的神秘莫测。 进了花厅里头,谈笑正准备进去,却被谈伯制止了,指了指旁边的屏风,压低了声音道:“小姐,随老奴到这儿来。” “谈伯,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这般神秘?”谈笑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许是到了此处谈伯也觉得还有必要瞒着谈笑了,当即道,“小姐您听着里面那人说的,这些都是昨日托人来向你提亲的媒人。” “提亲?”谈笑愣了一下,顿时后背一阵发凉,目光里带了几分惶恐,“谈伯……你确定这是给我,不是给大哥的?” “小姐!”谈伯一听谈笑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公子那也是要去别的千金家提亲的,哪里有姑娘家的上门求夫婿的。” “我……”谈笑嘴角一抽,叹了一口气。 算了,隔了这么久的时空,也不勉强他们能够知道自己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到里头传出了声音,谈伯眼睛一亮,道:“小姐,媒人过来了,您听她们说的,过会儿您先中意哪个便告诉老奴,老奴先给您记下,咱们再慢慢挑。” “谈伯,你当这是挑白菜呢,还一个个选……”抽了抽嘴角,谈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还真是……算个什么事儿啊。 “咱们小姐身份尊贵性子又好,品貌端正大方得体,自然是有百家千家公子想要求娶的,他们在小姐面前可不就是跟个白菜一样?”若是平常,谈伯听到谈笑这么说定然还会吹胡子瞪眼纠正过来,但是今日许是太过于开心,竟是顺着谈笑的话说了下去,这倒是让谈笑都愣了一愣。 身份尊贵这个靠着她的老爹倒还是有几分说头,但是就她还品貌端正大方得体……谈笑觉得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 “小姐,老奴就先下去了。”谈伯看谈笑愣愣着的模样,只道她是小女儿家家的害羞了,于是乎朝旁边的青云使了一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小姐……”看着谈伯走了之后依旧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的谈笑,青云总算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当即咽了咽口水讪讪的开口。 “青云,咱们走罢。”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 青云听了这句话,顿时眉头一皱,想起昨日小姐跟自己说的话,不禁有些惶恐,急忙拉住她道,“小姐,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后,你也总归是要嫁人的,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不若今日听听她们是如何说的,你也可以看看……” 青云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让谈笑都不禁惊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有几分道理。 “罢了,听听就听听吧。”沉默了一会儿,谈笑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青云说的不错……有的事情总归是逃不过的,与其一直躲避,不若了解一下,至少届时需要说辞她也算是有底气的。 “谈大人……今日是陈大人上门前来托奴家给小姐说亲的,大人您可不知,在年头就有好几家过来奴家这儿请求奴家上门说亲,就等着小姐过了生辰呢。”屏风里头,谈笑隐约能够看清楚那媒人的模样,还有自家爹爹富态可鞠的样子…… 但是那声音,可算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字不漏。 抽了抽嘴角,谈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个媒人还真是会说,什么去年就开始了…… “这个陈大人……”只听自家似乎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问道,“你说的那个陈大人是哪家的陈大人?” “哎呦,是城东的陈大人,不是城西的那位,谈大人放心就是。”那媒人嘿嘿一笑,连忙澄清道。 听到那媒人这么说,谈山南这才松了一口气,满意点了点头。 “城西的怎么了?”谈笑诧异了一下,下意识的回头问青云。 “城西的那家陈大人家里乱得不成了,他家里头妾都一堆,据说那个他家的大公子也是……”说道这儿,青云打住了话题,继而撇了撇嘴,“小姐,那样的人家,咱们大人和公子怎么可能会让你嫁过去?” 听完青云说完这段话,谈笑不由抽了抽嘴角,有些狐疑道:“青云,这事儿……你怎的知晓得那么清楚。” “啊……”被谈笑这么一问,青云顿时有些不自在,被谈笑盯了好一会儿才嘟囔了道,“小姐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总该给你看看听听,不能够让你吃了亏去。” “这需要你操什么心?”谈笑摇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啊……若是有时日,不若自己平日看看有哪家的公子哥,寻寻自己满意的人。” “小姐说什么呢?”青云一听,顿时一张脸红得跟虾子一样。 谈笑勾唇一笑,“你倒是也会害羞了。” 这丫头,说她一套一套的,自己却是又丁点儿都说不得。 第二百七十八章 仓皇出逃 “这陈家公子,为正室长子,六艺经传皆通习之,射御礼乐书数无所不能,世家公子竞相学习之,以为典范,加之品貌端正,长相俊郎……奴家这才敢托大前来丞相府为他求亲啊。”屏风里头,那媒人还在继续喋喋不休…… 谈笑听着她那说得天花乱坠的形容词,不得不佩服她们做媒人的这行,还真是……没有两三分口才说不出来啊。 但是,要说世家公子典范,能够比得过自家哥哥吗?说过没良心的……若不是自家哥哥和自己有血亲的关系,嫁谁都不如嫁他了。 “可还有别家公子?”待得那媒人好生说完,只听谈山南嘿嘿一笑,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这一问,倒是把媒人给问着了。 看到那媒人瞪大的眸子,谈山南嗤笑一声,“没有了?刚刚不是说很多人求亲我儿吗?怎的就这么一个?” “啊哈哈哈……”那媒人尴尬一笑,摇了摇手,又是一阵笑声,“丞相家的小姐自然是有多少来拜托奴家的,只是奴家不能够做多人生意啊,这陈家公子是奴家结合了所有前来的人里头以为最好的,这才敢来和丞相大人提此事不是?” “就这么一个,光听你说不行啊。”谈山南搓了搓手,似乎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道,“要不如此,你且先回去,待得我打探清楚,再答复你如何?” “这……丞相大人,这岁月可不饶人啊,婚姻大事得早早的做决定才是。”那媒人摇了摇头,话里带了几分劝慰。 实话实说,她也觉得那个陈家公子颇为不错,虽说门第身份不如谈家好,但是别的的确是不错。 就在谈山南脸上露出犹豫之色,谈笑在屏风后面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唯恐自家爹爹一个头顶冲血给答应下来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花厅门口传了过来。 “陈家那个公子,不是中意他表妹?你来我谈府提亲,居心何在?”谈寻站在门口,眯着眸子打量着里头的那个媒人,脸色沉得如同一潭死水。 那媒人一看到谈寻,眼睛先是一亮,毕竟这般容貌身量的公子哥在她看来,这么多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 但是很快,媒人就不敢多看了,那双盯着自家的眼睛,简直就是要把她给吃了啊! “这是……”讪讪的一笑,媒人将目光投向谈山南。 “这是犬子。”谈山南先是瞪了一眼谈寻,但是目光里却是没有几分怒意,反而在看向媒人的时候,声音平淡清冷了许多。 他知道自家儿子不会胡说八道,尤其是在此事上…… “原来是谈大公子!怪不得如此丰神俊朗,玉树临风!”那媒人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立马笑着点头道。 只道是丞相府有个公子,生得容貌俊朗,为人正义凛然,又博学多才,只可惜她往日里都没有见过,今日一见,果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被媒人这么一奉承,谈山南嘿嘿一笑,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夸奖。”顿了一下又道,“方才犬子所言……” “啊……方才谈公子所言,奴家也不甚清楚。”被谈山南这么一问,那媒人当即打了一个哆嗦,立马眼珠子一转,将自己给摘了个干干净净。 这事儿她以往也是听过见过不少,可是她还真没有想到会有人敢在丞相府里来玩把戏,这才没有仔细调查清楚。 若是真有此事,那她这条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够给保得住,心里更是暗暗骂了一句陈家人不识好歹。 “不清楚就敢来我谈府,来人送客!”谈山南是什么人,在朝堂上混迹久了,岂会看不出她心里的小九九? 一开始是因为心里头喜悦故而才没有多想,到了现在,不管是什么,他岂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若是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给嫁过去时夫君不喜欢,便是有自己给她撑腰,那难不成能够护她一辈子? 想到这个,谈山南就是心里一阵膈应。 “哎……丞相大人,奴家当真是不清楚此事,还请丞相大人原谅。”那媒人也是个聪明的,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会给那陈家公子说话,一边把自己摘出来,一边往门口走去,“奴家就先告退了。” 说完这句话,那媒人如同夹着尾巴的老鼠一般,溜走了。 花厅里,谈山南的脸色瞬间黑得跟锅底有得一拼,望着那依靠着门站着的谈寻,压低了声音,“你确定那个陈家公子是爱慕他的表妹?” “听人说的。”谈寻眉头挑了挑,没事人一般朝自家丞相爹走去。 “谈寻!这可是你妹子的终身大事,由不得你来胡闹。”谈山南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炸了。 “若是他当真如此,阿笑嫁过去受了委屈你带她回来?”谈寻眉头一挑,嗤笑一声瞥了一眼谈山南。 “你……”被自家儿子这么一噎,谈山南顿时脾气都没了,吹胡子瞪眼了好一会儿,最后袖袍一拂就准备离开。 “今后若再有这般事儿,先告知于我。”谈寻眯了眯眸子,看着自家老爹的背影道。 听到这句话,谈山南步子当即一顿,有些气急败坏地回头道,“今后前来说媒的媒人你来接待罢!” 知子莫若父,谈山南哪里不知道自家儿子是因为今日之事没有通知于他故而才特意这般闹腾? 他放下手里的公务回来,这个小子却是丝毫不领情,今后这事儿活该让他去操心!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谈山南脑子里却开始搜索哪家的儿子品行端正配得上自家的宝贝女儿…… 想着想着,竟是连谈笑还在屏风后头的事情都给忘了。 看到自家丞相爹爹出去,谈笑嘴角抽了抽,拉了拉早已经呆愣住的青云,朝花厅走去。 “哥……”谈笑嘿嘿一笑,朝谈寻眨了眨眼睛。 听到这句话,谈寻顿时眉头一皱,转过身来时看到谈笑目光里晃过一抹深邃,“丫头,你何时过来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凤星何人 “爹爹让我过来的……”谈笑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睛道。 为何她这大哥此刻眼里的情绪有点儿不对劲呢…… “方才之事,你不需要放在心上,你的婚姻大事,哥哥自然会给你做主。”谈寻走上前去,伸手捏了捏谈笑的鼻子,宽慰道。 听到谈寻这么说,谈笑才明白原来自家哥哥是以为刚刚的事儿给她带来了打击…… “没事啊,横竖哥哥不是说过了要给我挑选吗?我信你就是了。”谈笑嘿嘿一笑,心里巴不得现在找不到夫婿呢。 只是这激动的神色,她用不能够表露出来不是? “你啊……这些媒人所言,当不得真,便是歪瓜裂枣她们也能够说成绝世美玉。”谈寻看着谈笑这明显漫不经心敷衍自己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过看到谈笑当真没有什么,也就放了心。 “哪能够呢!”谈笑哼了一声,对着自家哥哥上下打量了一眼,“有哥哥珠玉在前,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被她们一番话给欺骗了。” 顿了一下,谈笑又道,“不过爹爹也太急了罢……” 太急了吗?谈寻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其实不算急了……昨天晚上他听到的那番话,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论如何,要快些让自家妹子寻一个夫家才是。 便是暂时不嫁,也要定亲,而定亲的人,一定要远离那些个皇亲国戚! 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谈寻当即就有了几个人选,至少这几个是自己打过交道之人,便是不是他们,也能够让他们去打探打探。 而此刻的皇宫里,秦至看着手里钦天监给自己算出来的卦象和说法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昨夜他还以为是那个老儿是胡乱说的,不过钦天监也那么说,那他就得好生考虑一下了…… 敲了敲书桌,秦至朝外头一喊,“常英!” “老奴在。”常英进来之后,先行了一个礼,躬着的身子比往日里显得更加佝偻。 秦至嘴角抿了抿,“宣礼部尚书来见朕。” “是。”常英愣了一下,恭敬应下,转身之时,嘴角狠狠一抽,差点儿直接给跪在了地上。 “去御药房拿点儿药擦擦。”秦至哼了一声,将手边的一本奏折扔到了另一边的案几上。 常英身子一颤,老脸都抖动了起来,噗通一声转身跪下,“老奴多谢陛下。” “做好你本分的事儿,朕还不想换人伺候。”秦至头也不抬,语气也没有多余的起伏。 “老奴明白了。”带了几分浑浊的眼球转动了几圈,掩去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常英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陛下宽宥。” 陛下这……其实是在怜悯他呢。 “去吧。”秦至随手一挥,这才淡淡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不久,礼部尚书赵安一脸惶恐的过来,进了御书房还没有抬头便跪了下去,“微臣赵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原本还在府里看着该如何安置东苑里的那一株新送来的梅花……结果却突然接到陛下口谕让他过来,天晓得他现在有多么惶恐。 当今陛下十三岁即位,十六岁自太后驾鹤西去之后便亲自掌权,只三年时间便掌握了南幽所有权力,所有有二心的臣子流放的流放,打杀的打杀…… 所有的人这才明白那不声不响的小皇帝暗中做了多少事情,做事的手段是有多么的雷厉风行又悄然无声…… 到如今的顺和十四年,陛下不过二十七岁,却是开创了他们南幽另一番局面。 更是于五年前与北宁一战,夺回了在先皇手里失去的宥州,可谓是年少有为,创了典范…… 只是让赵安一直惶恐不安的便是自家陛下到了这个年岁还没有立后,那些个想要把自家女儿往陛下身边送的人,已经旁敲侧击他好几年了,让他谏言陛下立后不胜枚举…… 暗地里说他玩忽职守的也比比皆是,但是赵安他自己也算是想得明白,陛下有立后之心,自然会说,哪里用他们来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之所以能够历经两任帝王而依旧稳坐礼部尚书之位,就是因为不趋炎附势,不结党营私,更重要的是……他顺从陛下的心意。 别说他只有两个儿子,就是他有三个女儿,他也不见得想要将她们送进皇宫去,却也不知道那些个人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当然,这话赵安也只敢在府里和自家夫人说说,到外面不敢表露出来分毫,毕竟他还没有想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起来罢。”秦至看着下面跪着的人,点了点头,语气温和了几分。 “多谢陛下!”赵安心里一动,起身之后仍旧是躬着身子。 “这些年……为难你了。”秦至看着诚惶诚恐的赵安,眸子深处闪过一丝笑意。 赵安是他信赖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大臣之一。 “微臣惶恐,不知陛下所言所谓何事,还请陛下明示!”一听到秦至这么说,赵安眉头一跳,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秦至摇了摇头,似笑非笑,“赵安,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 若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个位子,赵安早就坐不稳了。 “陛下!”赵安一惊,抬起头来的眼睛里满是诧异,隐约还带了几分不可置信,“陛下您是说……” “那事你可以着手去办了。”秦至眯了眯眸子,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不知是何家千金得到了陛下青睐,还请陛下明示。”赵安一边心里惶然,一边激动非常。 陛下这突然说出这话,怎么能够不让他震惊? “哪家的……”秦至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抹幽色,沉默了一会儿道,“先准备着罢,至于哪家的女子,届时朕再宣布。” “是,微臣遵旨。”赵安愣了一下,感情这陛下如今还卖了关子呢…… 不过转念一想,赵安又不得不佩服自家陛下的深谋远虑,这暂时不宣布是哪家的千金,那些个心里打着算盘的老家伙不就无从下手嘛? 只这却是赵安所想,至于秦至为何如此做,那是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和他休戚相关,与国运有关的凤星指的究竟是哪家的女儿…… 看来,他还得去寻寻那个人了。 第二百八十章 查无此人 “末将参见陛下!”一道身影自御书房门外而来,一身黑衣不是官服,但周身肃杀的气场却让周围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垂下了头去,丝毫不敢露出半分不敬。 一听到这个声音,秦至顿时眉头一挑,眼里明明白白的多了几分笑意,少了几分淡漠,“起来罢,你与朕之间,不必多礼。” “多谢陛下!”那来人一听秦至这么说,当即站了起来,动作干净利索,四号不带半点儿拖泥带水。 “还是你在朕跟前,朕心里舒服。”看着这目光凌厉,脸上棱角分明之人,秦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没有查到什么?” “他已经走远了。”听到秦至这么问,来人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晦涩,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看到他这个表情,秦至当即笑了,摇了摇头道,“毕竟是北宁的太子,就同他自己所言那样,三年之内从一无所有成为北宁的太子,他的本事自然不会小了去了,风腾你无需自责。” 眼前之人,从无名小卒到大前锋,五年前宥城一役,收复失地,让他可谓是一战成名,更是被当今陛下直接封为镇南将军。 也就是这时,众人才知这镇南将军风腾,是前镇南将军风箫的遗孤,先皇怜悯他孤弱,特意让他跟在身边,幼时本是太子伴读,却不喜五经,懒得六艺,偏生对战术策略与骑射喜爱。 之后太子让其前去疆场,其一路隐姓埋名,直到功成名就! 这般功绩又怎么能够不让人佩服惊叹! 随着秦至这句话说完,站在下方之人目光闪了闪,沉默了之后抬起头道,“末将以为,若是无人相助,他不可能出得去。”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原本姿态颇为轻松的秦至一听到这句话,目光顿时一凝,隐约中语气也变得森冷起来。 “我怀疑有人助他出城。”风腾看着上面的人,目光深邃,一字一句道。 “有这种事情?”帝王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风腾,“彻查。” 最后两个字,可谓是冰冷至极。 毕竟……奸细逆臣是帝王的大忌。 “是。”风腾点头,目光没有多余几分的波动,仿若此事早已经掌握好了。 看到风腾如此,秦至的目光闪了闪,看了他好一会儿之后笑了,“窝在南都是不是觉得很憋屈?” 风腾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抿了抿,并不说话。 原本还绷着脸的帝王突然间就笑了起来,笑得可谓是前俯后仰,哪里还有几分帝王的姿态。 风腾乜着他…… “你也不想想,朕在这儿多少年了,至少你还能够在南都周遭走走转转,朕呢?却只能够在皇城里,在外这么多年,若非是朕的圣旨,你是不打算回来了罢。”秦至眯着眸子看着下面的人,嘴角的笑容可谓是灿烂至极。 望着上面的人,风腾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陛下,微臣告退。” 说完,当真就走。 笑声戛然而止,秦至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声音清脆,“风腾,待朕大婚之后,朕让你回宥城。” 步子一顿,风腾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微妙,转过头来,“找到她了?” “还没。”秦至摇头,倒是坦然,“不过快了。” “那微臣就提前恭贺陛下了。”风腾的脸上也隐约带了几分笑容,点了点头道。 却不知道是那一句“不过快了”,还是那一句“大婚之后让他回宥城”。 “那你得帮朕再查一个人。”秦至眯了眯眸子道,“看他在何处。” 待得风腾走后不久,常英重新回来,看着自家陛下的脸色明显和煦了许多,不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果然……风大将军一来,自家陛下就能够舒缓一下心情。 “陛下,昨夜里那个人的身份,老奴查清了。”常英眸子闪了闪,低下头道。 一听到这个,帝王手里的朱笔一顿,在上面画了一个勾,挑了挑眉头,“说。” “其中一个,是丞相家的大公子,名唤谈寻。”常英的表情有些微妙,想起自己昨天所想的话,只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谈丞相是自太后驾崩之后助自家陛下掌握大权最大的助力,不说其身居要职,便是他的德行,就不得不让人佩服。 “谈卿的大公子?”秦至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想起昨夜里那个直视自己没有丝毫惧怕的人,点了点头,原来是谈山南的儿子,怪不得如此意气风发又有勇有谋。 不过比起谈寻,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个手里拿着一长串花灯,对自己说着“要有一个好帝王”的那道瘦瘦小小的身影。 “另一个人呢?”秦至看着此刻手里的谈山南的奏折,只觉得顺眼了许多。 他那个大公子虽然性子高傲,但是也算是个人才,假以时日好生安排,便又是一个国之栋梁。 “另一个……奴才查不出来。”常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道。 另外那个人,喊着谈家大公子为大哥,但是据他所知,谈家只有一位公子啊…… “查不出来?”眸子一眯,秦至嘴角的笑容顿时凝在了当下,“为何查不出来?” “那小公子唤着谈大公子为大哥,但是据老奴所知,谈家只有一位公子,乃是谈丞相已故的夫人所出。”常英皱了皱眉道,“若是表亲堂亲,老奴还得继续查一下。” 既然是唤谈寻一句大哥,想必谈山南也是知道的,此事若是问谈山南必然是最清楚明了的,但是想起那道小小的身影,秦至莫名的觉得不该去问谈山南。 他会不会不想他如此做?而且查不到身份是为什么?是聪明如他隐瞒了特意身份?还是谈寻做了什么事情为他隐瞒? “继续查一下。”略微思索,秦至嘴角吩咐道,“暗地里查,不得惊动他们。” “是,奴才明白。”常英眸子闪了闪,微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也舒了一口气。 昨夜他是真的怕了,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逾越,但是今日知晓了其中一个是谈大人的公子,另一个人也是同谈大人有关的人物,他自然是乐见其成这样的事情不是? 说不定,今后自家陛下身边又多了两个左膀右臂。 第二百八十一章 府中怪事 “公子,今日……” 客厅里,谈笑看着一脸焦急的谈伯过来对着自家哥哥耳语,忍不住挑了挑眉头。 从那日第一个媒人上门提亲之后的大半个月里,又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只是现在不是自家爹爹把关了,而是丞相府的大公子谈寻。 面对着谈寻,那些个媒人原本进门时准备好的说辞都会被谈寻一句话给噎得不知所措。 只要是那些个媒人一开口“这家公子可谓是……”,谈大公子便幽幽地放下手里的茶杯,“只要比我好,我便将妹妹嫁给他。” 这句话说完,那些个媒人便只能够愣愣的看着谈寻,半天说不出话来了,有的还大着胆子问上两句,譬如“比大公子好是指?” “家世,德行,品貌。”谈大公子一本正经的道,最后还要加上一句,“对我妹妹不二心。” 就前头三个,已经是打下去了一片人,到了最后一个,那些个媒人几乎是噤若寒蝉了,看着谈大公子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畏惧。 这感情不是为自己妹妹挑选夫婿,而是在嘲讽人罢?有他这般人物在前,这都城有几家公子比得过的? 不过倒是也有几家世家公子,但是那年岁也合不上不是? 于是乎,在第一个人媒人之后的三天,谈家的大门依旧有众多媒人前来,毕竟若是能够谈成这桩亲事,别的不说,就是面子也是顶天了。 三天之后,谈家大公子的言论传出去之后,媒人依旧络绎不绝,有为依旧求亲的,还有些只为见上那谈家大公子一面。 到了后三天……便是熙熙攘攘的人上门。 到了第十天之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媒人前来。 谈笑一开始还担忧着,到了后来便落得一个自在,只是第十二天之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虽然府里没有再出现过媒人,但是谈伯这几日比往日里都要焦虑,自家哥哥也是时不时的紧锁着眉头。 自己以往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不是? 最主要的是,谈伯每次和自家哥哥汇报什么的时候,都是要避着她,若是她正好在身边,便脸色更加复杂,神色更加深邃,让她好不自在……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就比如——此刻。 于是乎,谈笑终于忍不住了。 “噌”地一下从椅子上下来,谈笑走过去拦住谈伯的路,眯了眸子,压了声音,“谈伯,究竟发什么了何事,要让你和大哥说着悄悄话啊?” “小姐莫要多想,就是府里的一些事情。”谈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目光深邃,脸色阴沉的自家大公子,打着马虎眼道。 “府里的事情干嘛不大声说,弄得这般神秘,小心我告诉爹啊。”谈笑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开玩笑,她又不傻,如果只是随随便便的事情,谈伯何至于这样藏着掖着。 更何况,莫名其妙的她就觉得这事儿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再往紧了来说就是……和她成亲说媒的事儿脱不了干系。 “小姐女孩子家家的,这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谈伯脸色一变,皱了皱眉头,身子后退了两步。 听到谈伯这么说,谈笑不禁乐了,“什么叫女孩子家家的不要知道?难不成是有人给我哥提亲了?还是我家打算偷偷的让你去准备提亲?” “谈笑!”一道声音过来,谈笑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自家哥哥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走过来一把将谈笑拉住,谈寻声音里带了几分训斥,“这些话是你应该说的?还想不想嫁人了?” “那如果不是,你们干嘛不告诉我?”谈笑嘴角一撇,脸上带了几分委屈,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她还真的是巴不得不嫁啊……只是舍不得让他和自家爹爹觉得难过丢人罢了,毕竟万一丞相府女儿嫁不出去,自家爹爹的脸往哪儿放? “丫头,听话,这事儿你不需要……”一看到谈笑如此,谈寻的心顿时软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什么,外头却是传来一阵骚动。 谈寻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吩咐什么,下面便有一个人冲了进来,此刻谈伯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一个招呼让人拉住那冲进来的人,朝他使了一个脸色。 那个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看到谈笑的目光里带了几分闪躲,继而便没有再多说任何一句话,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这么一番情况,看得谈笑可谓是叹为观止,不得不佩服谈伯对待府里的人训练有素,这表情管理简直绝了! 谈寻狠狠地盯了那冲进来的下人一眼,继而转头吩咐道:“青云,将你们小姐带回落霞苑。” “是。”青云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对于自家大公子的话,却是一点儿都不敢说个不字。 “哥……”谈笑先是唤了一句,看到谈寻丝毫不看自己,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青云走了出去。 她可以肯定的是……府里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且还很有可能瞒着她爹……但是是什么事情呢? 皱了皱眉头,谈笑眸子一闪,当即道,“青云,我想吃点心了,你到庖厨去拿一些回落霞苑,我先回去了。” “小姐想吃什么?”由于自家小姐经常如此,青云也没有做多思考,当即点了点头询问。 “拿些我日常爱吃的便可。”谈笑轻笑一声道。 “那奴婢过去拿了,小姐慢着些。”青云不疑有他,当即点头领命而去。 看着青云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谈笑叹了一口气,朝身后的客厅望了一眼,往府门口走去…… 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个进来的小厮是府里在门口当值的,既然如此,若是有事儿,也该是府门口的事儿。 谈笑提了裙角,抄了一条小路便往府门口冲去。 待得她到了那儿时,意外的发现自家哥哥和谈伯不知道何时居然已经提前到了,且似乎和谁在争执着什么…… 谈笑眉头狠狠一皱,当即寻了一处地儿躲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名声在外 “就是你们谈府,胡说八道,败坏我家表小姐的名声,如今我家公子一气之下卧床不起,你们谈府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谈府外,一堆穿着蓝色小厮服的人堵在门口,恶狠狠地指着谈寻道。 门外,早已经有了不少百姓看着。 谈寻眯着眸子盯着为首之人,脸色始终深沉得看不出半点儿情绪,谈伯在一旁却是一脸的怒火。 “你们莫要血口喷人,你家公子卧床不起,管我们谈府何事?若是无事生非,当心你们的狗腿!”谈伯向来护短,性子又十分刚硬,原本这两天外头的事儿就让他心神烦躁,如今遇到前来府里闹事的,哪里会不生气! “以为你们是丞相府就可以不讲理了?可以仗势欺人了?天子脚下你们难不成丞相府为大?我们的腿就在这儿,你要是敢动动试试看?”那为首的小厮听到谈伯这么说,语气变得更加嚣张,隐约还带了几分嘲弄。 “你!”谈伯被他这么一激,当即就要下去。 “谈伯!”谈寻目光一凝,唤住了他。 谈伯步子一顿,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为首闹事之人,却还是听从了谈寻的话,没有上前。 谈寻目光自人群中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语气带了几分冷意,“陈家人?” “正是!”那为首之人对于谈伯的大声音倒是不怕,但是对上谈寻却突然心里打了一个颤。 但是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却是不得不醒着头皮上去。 “你能够当陈家的主?”谈寻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同在看一个笑话,继续问道。 “我家家主派我前来,就是要讨一个说法!”那人一听这句话,当即有些错愕,他一个下人如何能够做主,不过这气势又怎么能够输了,于是眉头一挑,朝身后一喊,“各位街坊邻居还请评评理啊,我们不过是想要讨一个说法,他谈家……” “闭嘴!”谈寻眉头一挑,语气冷冽,声音不大却是足够让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大声小声的议论。 那人的话便如同卡在喉咙里的骨头那般,咽不下去,但是又不敢吐出来…… “公子……”谈伯还欲再说什么,却被谈寻伸手止住。 “你口口声声说你家公子因为我们败坏了你家表小姐的名声,致使你家公子卧床不起?”谈寻将那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正是!”那人一听,当即点头,“我家公子想要求娶你家小姐,不应便罢,至少不算无情无礼,但是谈府何故说出那样的话,说我家公子与表小姐互相爱慕,毁我家公子和表小姐的名片?” 说道最后,那人的语气又大了起来。 “若是照你这么说,败坏的名片是你家公子的多些,还是表小姐的多些?”谈寻点了点头,不疾不徐,身子在台阶上站得笔直。 “自然是表小姐的多些!”那人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儿道。 应该是如此没错罢? “男子多情为风流,败坏的自然是自家表小姐的名声,既然如此,那一气之下卧床不起的也该是你家表小姐啊,为何会是你家公子?”谈寻点了点头,语气带了几分似笑非笑。 “我家公子……心疼表小姐不成啊!”那人一听,当即变了脸色,方才那句话分明就是挖了坑让他跳! “心疼表亲自然没错,但是你家表小姐的名声就这么轻易被你们拿来践踏,我倒是看不出你们心疼在了哪里。”谈寻冷笑一声,语气瞬间冰冷了三个度。 说完这句话,围观的百姓里头也开始议论起来,来这儿的众人无非就是过来看个热闹,听个是非。 一开始还以为丞相府是当真仗势欺人,但是现在想想,似乎的确有那么几分不对劲,就陈家这些个人说的话,怎么听就怎么奇怪。 “你们当真是陈家人?”谈寻一看到那当首之人黑了脸色,便再度上前两步,那气势直接将人迫得后退了两步。 “你,你们……胡说八道,我家自然是心疼表小姐的,还有我家公子他……” “你家公子爱慕你家表小姐一点儿错都没有,你家表小姐八岁之时家道中落,便在你陈府寄人篱下,至此自然是和你家公子青梅竹马,奈何你家夫人想要让你家公子寻一门门当户对之亲,求娶我谈家不成,便转头开始求娶别家的女儿,以为我谈府不知?”谈寻冷哼一声,一脚踹在那为首之人腿上,“如今想要借我谈府的名义来断了你家公子的心意,你们陈府还真是会打如意算盘!” “你……你胡说八道……”那人听到谈寻这番话,脸色彻底白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哆哆嗦嗦,哪里还有刚来时候的那股义正言辞的气势。 “我胡说八道?”谈寻点头一笑,望着那些此刻已经将指指点点投向那为首之人的百姓,“外人只道是你陈府家宅和睦,陈氏夫妻恩爱,陈老爷便是妾室都只有一房,只道是他爱妻爱子,却不知他有个悍妻,自己也是个惧怕妻子之人,这般府门……你觉得我可能会把妹妹嫁过去?” 陈府的事儿,那日之后他便派人查得一清二楚了,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便是如此弯弯绕绕。 如今为了寻一门好的亲事,别说棒打鸳鸯的事儿,加上那陈夫人的歹毒心思,哪家女儿嫁过去能够好了? 原本还想给他们陈家留几分脸面,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这陈家不该让他谈家,让他谈寻的妹妹来成为她的垫脚石…… “你……你若是再胡说八道……”那人一听谈寻说完这些话,整个人都软了,身子跌坐在大街上,可谓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谈伯!”谈寻袖袍一拂,拍了拍那几乎不存在的灰尘,“寻衅滋事者,送官罢!” 说完,谈寻便准备进门。 那人看着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谈家护卫,脸色大变,望着身后那些目光讽刺的百姓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望着谈寻的身影,那为首之人咬了咬牙,大声道,“我家公子暂且不说,那别家公子呢?但凡是来你家提过亲的人家,那公子三日之内必然卧病不起,此事……你谈家又该如何解释?难不成是你家小姐命太硬,克夫?” 第二百八十三章 谈笑出面 当这句话出来,整个丞相府门口之人都愣住了,谈寻脸色一变,手指顿时捏在了一起,目光几乎是带了十分杀意。 “谈伯!”谈寻一喝。 “老奴在!”谈伯此刻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胡说八道之人留着他的舌头干什么?!给我拔了它!”谈寻转过头去的那一瞬间,无比的冷冽。 “你!你敢!”那为首之人听到谈寻这句话,顿时吓瘫在了地上,看着谈伯过来整个人不断的往后缩去。 方才他说那句话不过是因为想着自己任务失败了回去之时也难逃责罚,不若将事情给捅出来也不让谈家的人好过。 然而现在看来……他似乎想的太简单了,他现在甚至愿意回去受责罚也不愿意面对这个谈家大公子! “你们这样是……违法的,不要以为你们是丞相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人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这句话。 而人群中的人们此刻也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看着谈家众人目光里带了几分惧怕,但是那窃窃私语之声却是不绝于耳,皆是说“我也听闻谁家谁家的公子卧床不起,药石无效”…… 虽是如此,却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此刻一脸怒火的谈家众人。 “住手!”谈笑看着那弯下身去的谈伯,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冲了出去。 原本她只是以为是一场笑话,却不想到头来居然会听到这样的传闻。 自家兄长不想让她知道的估计就是这个罢,看这些百姓的反应,方才那个人所言的什么“与她提过亲的人皆卧床不起”该是真的了。 “阿笑!”听到这道声音,谈寻眉头狠狠一皱,转身几步走到她身边,“你怎么出来了?跟哥哥进去!” 说着,就要拉着她的手。 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动不动。 “阿笑!”谈寻眉头再度一拧,语气带了几分怒火,更多的却是焦急。 “哥……以暴制暴怎么能够堵住悠悠众口?”谈笑抬起头来,目光从容,“刚才所有的我都听到了,看到了,既然他们无事生非,就送他们见官好了,何必弄脏了自己的手。” 顿了一下,谈笑又道,“至于什么和我提亲之人皆卧病不起……” 说道这儿,谈笑嘴角一扬,转身朝下面走去。 谈寻目光一紧,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丫头,你想干什么?” “哥,信我,这事儿……我来解决可好?”朝谈寻一笑,谈笑目光里满是从容,点了点头之后转头道,“各位亲朋好友街坊邻里,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必大家都听说过,至于克夫二字……自然也不陌生,只是何为克夫?他们提亲之人可有一人是我谈笑的夫君?既然不是,何来克夫一说?只别的不说,就拿你陈家公子来说,方才我兄长已经说得很明了了,我倒是觉得你家公子之所以卧病不起原因有二,要么就是因为相思成疾,要么便是被你家那位夫人给压得太厉害了,此二者皆是心病,药石又怎么医得了?” 说完这番话,谈笑嘴角一扬,“谈伯,送他们见官,别的不言,就说他们造谣生事即可,这般人物若是我们出手,恐怕错的还真就成了我们了。” “你……你就是那个谈家小姐?”下面之人听着谈笑的话,早已经愣住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人反应过来,问道。 “是。”谈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点头,“我就是你们所言的那个谈家小姐,不知道大家觉得我可是那会让众位公子卧病不起之人?” 笑容灿烂,目光和煦,女子嘴角边还带了一个浅浅的酒窝,端的是眉目清秀,气质平和。 “这就是谈家小姐,如此人物又不带克夫之相,可见不是她的缘故……”下面众人之中,突然有一人开了口,接着便是一个又一个的附和声。 谈笑站在人群中,笑得一脸的甜蜜而又自信。 谈寻看着那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嘴角抿了抿,最终摇了摇头,目光深处带了几分深邃。 这就是他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妹妹,平日里可以没个正形,说话也时常惹他生气,更是时不时说几句便是他都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事后却又觉得颇为有道理的丫头…… 然而,今日,他似乎又看到了她与众不同的一面。 心里某个地方狠狠一颤,谈寻脑海里晃过一道声音,他突然间明白了为何那个人会如此说了…… 她的妹妹,足够配得上任何一个人,却是少有人配得上她的…… “哥!”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再回神,一双闪烁着阳光的眸子正对着他。 “哥你在想什么?怎么样?我解决得可以罢?”谈笑嘿嘿一笑,伸手拉了拉谈寻的袖子。 其实她此刻的内心……要多忐忑有多忐忑。 “可以?”谈寻眸子一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府里带,“有哪个没出阁的女子会同你这样,有你这么大的胆子抛头露面就算了,还说出这番话来?” 将谈笑带进府里,谈寻朝还在下面的谈伯使了一个眼色。 事情该怎么处理,谈伯自然是清楚不过,惹了他谈家的人,欺负了他谈寻的妹妹,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好过? “哥,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出来的啊。”被谈寻一路拽着,谈笑倒是没有什么反抗,嘴角始终带了一丝笑容。 “还胡说八道。”谈寻一哼。 “哥,你可别拔我的舌头。”谈笑吐了吐舌头。 “你!”谈寻步子一顿,脸色的表情可谓是五彩缤纷。 看到谈寻终于停下了步子,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哥,你别生气了,这些事情其实都没有什么的。” “你一个女孩子家知道什么。”此刻的谈寻,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真的没有什么啊,你想想……那个人为何来求亲,你不也说了吗?是为了咱们爹爹的丞相之位,那他求娶我又能够有几分真心?既然如此,同他一般心思的人又有多少?今日事情闹得这么大,那些个还想说媒之人自然会思量一下了,若是还想求亲,那想必便是诚心想要娶我这个人,而不是谋的爹爹与兄长的权势,你们也可以当心一些了。”谈笑摇了摇谈寻的袖子,眨了眨眼睛笑着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谈寻看着眼前的丫头,心里说不出的感慨,是这样吗?的确有几分道理,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心,哪里又是这么简单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命格奇特 “今日府里怎么回事?”书房里,谈山南看着腰身站得笔直的谈寻,气得眼睛瞪起来,眉头挑得老高。 他这还没有回到府里,便听到外头议论纷纷,说是在丞相府看了一出好戏。 查探清楚之后,差点儿没有把他气得吐血。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谈寻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垂下头道。 “我是知道了,我……”谈山南点头,说道一半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由指着谈寻道,“你啊你啊,如今外头说成这些个样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此事我能够处理。”谈寻嘴角抿了抿。 “你能够处理?”谈山南胡子一翘,“你怎么能够处理?都让人到府门口来了,还嫌不够丢人?” “你觉得我们给你丢人了?”谈寻眉头一挑,幽幽地抬头。 “我……”谈山南声音一噎,看着谈寻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真是将你放纵惯了,在府门口你想拔人家舌头?就不会换个地儿?” “换了。”谈寻嘴角一勾,低低笑了。 他里知道自家这个爹爹不会看着丫头让人这样说三道四。 “换了地儿你以为这事儿别人不知道是你做的?”谈山南脸色缓和了几分。 “所以今天先放过他。”谈寻眯了眯眸子。 “那之后呢?”谈山南再问。 “之后就看爹的了,他若是想要彻底得罪了您,那大可再去告官,说怀疑谈家人伤了陈家的下人。”谈寻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几分莫名的唏嘘,“若是到了那一步,那……” “够了!”谈山南语气一变,哼了一声,指了指谈寻,最终坐了下来,“你这个小子,今后有何事莫要再一个人做决定,同我商量一下,记得吗?” “是。”谈寻点头。 “笑笑呢?怎么样?可还好?”想到谈伯跟他禀告说今日自家闺女的表现,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半是震惊,一半是惊喜,最多的是……自豪。 比他当年考中了状元还要自豪。 “阿笑无事。”谈寻摇了摇头,“她未受到那些个人的影响,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那是!”谈山南哼了一声,语气颇为感慨,“也不看看是谁养出来的闺女。” 顿了一下,又道,“对了,你让人彻底去查一下那些人说的话,看看那些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做到我府里提亲之后就卧病不起,我倒是要看看哪些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造谣生事……” 谈山南的话越说道后面越激动,越生气。 “爹。”谈寻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断了谈山南的话。 “嗯。”谈山南点头,“我让你查这事。” “是真的。”谈寻眼里闪过一抹晦涩,转过头看着自家父亲,“从第一次传出那句话开始,我就去查了,他们似乎的确是都染病了。” 听完谈寻这句话,谈山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嘴角抽了抽,“怎么……回事?” “爹,我去给阿笑算过她的生辰。”沉默了一会儿,谈寻抬起来看着自家父亲,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难不成真克夫?”谈山南瞪大了眸子,小心翼翼。 原本还有些担忧自家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受不了,但是一听到这句话,谈寻就觉得自己还真是想多了,他有什么经受不了的? “阿笑她命格奇特,不是她克夫,是那些人配不上她。”谈寻叹了一口气,“说她是天生凤命。” “天生凤命……天生凤命?”谈山南先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顿时就瞪大了眸子,“什……什么?” 饶是他在朝堂风风雨雨大事小事这么多年,也不由在此刻有些目瞪口呆。 “爹,有人说丫头是天生凤命,但……” “但是什么?”谈山南心里莫名的忐忑起来。 “说她……姻缘与寿命紧密相关,需得远离。”谈寻几乎是捏着自己的手指,才将这句话说完全。 “这话的意思是……笑笑自己的命运相克?”谈山南本就不是一个愚昧之人,听完自家儿子几句话,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哪怕这句话里头的深意,更加残忍的那几个字谈寻没有说出来。 他谈家不求女儿能够嫁给什么皇亲国戚,只求能够平安喜乐一世,故而他才会在此事上如此的任由谈寻放开手去做。 但是若是当真是什么凤命,他也不是非得阻止,可是这件事情若是和性命连在了一起…… “他可有说如何解?”谈山南沉默了许久,看着自家儿子也阴郁了的脸色,目光里带了几分叹息。 “远离。”谈寻眼里闪过一抹晦涩,叹了一口气道。 “远离。”谈山南点了点头,“好,那就远离,我来安排。” 谈山南背着手,语气变得无比的沉重。 谈寻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就有种心酸,“爹,小妹她……她既然命格奇特,若是一味强求……” “咱们不强求,不求啥。”谈山南摇头,“我就求她能够平平安安的。” 听着谈山南的话,谈寻嘴角动了动,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他想要为她寻一个普通人家,可是就好像事情当真要顺着那句话一样,让他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爹爹所想的,又能够成功吗?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为了他们兄妹二人,从母亲离世之后便再未续弦,到如今哪怕他事务繁忙,但是又有哪里不顾他们兄妹了? “爹,我信阿笑会吉人天相的。”谈寻呼了一口气,“当年娘生她的时候,她不就逢凶化吉了一次吗?这一次,我相信她依旧可以平平安安的出嫁,平安顺遂的过今后的日子。” “常英,上次让你查的事儿,还没有查到?”皇宫里,明黄色的身影端坐在书桌前,将最后一本折子归在一旁。 “老奴无能,未……”常英眉头一跳,摇了摇头,内心忐忑。 “罢了。”秦至眸子闪了闪,心里叹了一口气,“明日朕得要出宫一趟,你今夜记得准备一下。” 第二百八十五章 去枫香山 “哥,今日这是要去哪儿?”坐在马车上,谈笑感受着这离家越来越远的方向,乜着自家那个自从上了马车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兄长道。 怎么看……似乎都没有好事。 昨天那事儿过了之后,她就一直忐忑着等待自家爹爹前来说教,但是等到自己困得不行爬上床去睡觉的时候,自家爹爹都还没有过来。 知直到今天一觉睡醒,被青云告知说哥哥已经过了可落霞苑,且在前厅里等着…… 三下五除二的梳妆打扮走出去之后,却被自家兄长告知进去换一身衣裳。 谈笑一瞧,那不就是那天晚上的时候自己跟着哥哥去上元节那天晚上的衣裳的,这是又一次要女扮男装出去? “到了就知道。”谈寻放下手里的书本,抬起头淡淡的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盯了自己半路的丫头。 “你不说我心里不安。”谈笑撇了撇嘴,直觉告诉她没有好事。 “我说了你心里就安了?”谈寻嘴角弯了弯,反问道。 “我……”眼珠子一转,谈笑哼了一声,“那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罢,若是万一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山旮旯里去给人当童养媳……” “谈笑。”将手里的书卷一放,谈寻抬起头来,目光里带了几分警告,“再胡说八道你就……” “回去?”谈笑咧嘴一笑,忙不迭的接过这句话。 谈寻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丫头的这两个字是接着刚刚自己那句话说下去的时候,脸色黑沉得更加严重。 “好生坐着!”谈寻声音大了三分。 自家兄长突然间抬高的声音,让谈笑吓得惊了一下,整个人都差点儿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谈寻脸色再度一变,想要去扶她,却发现谈笑身子坐得算是稳当,手顿在了半空,谈寻轻轻咳嗽一声,“你不是说今日起来困吗?眯一会儿,到了地儿我唤你。” 看了谈寻好一会儿,心里憋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谈笑最终点了点头,罢了……睡吧。 刚刚的确是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忘记了自家兄长是一个颇为“正儿八经”的人。 一刻钟后…… 谈寻看着那将头磕在马车上一撞一撞的小脑袋,眉头挑了挑。 朝马车左侧垂下来的绳子拉了拉,只见那刚刚还快着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帘子被撩开,马车夫转头看着自家大公子,只还没有开口询问便被自家公子抬手挡住。 马车夫往里面看了一眼,当即领会了自家公子的意思,放轻了动作,放慢了语气。 “到哪儿了?”谈寻看着这已经有些颠簸的路,这儿已经不是管道了。 “回公子的话,这儿已经到了上枫香山的道了。”马车夫压低了声音回答。 点了点头,谈寻回头看了一眼,“走慢些罢。” “若是走慢些,怕是回府的时辰有些……”马车夫皱了皱眉头,有些忐忑道。 谈寻眉头皱了皱,继而道,“便如此罢,晚些回去也无不可。” “是。”马车夫点了点头,哪里不知道自家公子这是顾及了小姐,只不过公子命令已下,他照做便是。 待得马车重新行驶,速度果真慢了不少,只是由于这路还有些颠,免不得那靠在马车上的头依旧在上面地碰着,虽然有柔软的毛皮垫子垫着,但是依旧时不时的发出一点“咚咚”之声。 谈寻坐在下面,手里的书页上头所有的字似乎也变成了那“咚咚咚”的磕碰声,而耳边似乎传进来的也似乎全部都是“咚咚”声。 捏着书卷的手指紧了紧,谈寻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那兀自不知的丫头,嘴角抿成了一道直线。 过了一会儿,谈寻轻轻叹了一口气,身子挪过去,右手执书卷,左手将那不断歪着的头托到了自己的掌心。 谈笑是真的困了……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又起得早,刚刚被碰着都没有醒来,更不要说此刻还有人给她托着头,任由马车摇晃,她自不动如峰。 过了一会儿,谈寻耳边传来一道轻哼声,嘴角抿紧了一分,又过了一会儿,耳边又传来一道轻哼声,谈寻眉头上挑了一分。 直到……马车幽幽停下。 马车夫下车将马绳拉紧,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去撩那马车的帘子。 方才公子已经下话了,他便安生的做好本分就是。 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谈寻仿若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手臂的酸麻,直到那头动了动,这才稳了稳手臂,将另一只手里的书放了下来。 谈笑这一觉可谓是安稳,咂了咂嘴之后,打了一个哈欠,原本还想伸个懒腰,好在谈笑还算反应迅速,立马就察觉到了这气压似乎有点儿……不对。 动了动脖子,幽幽地转过头去,谈笑便看到自家哥哥端坐在自己身边,右手揉捏着左手的手腕。 “哥……”谈笑嘴角动了动,眼里带了几分疑惑,“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还指了指对面,她记得自家哥哥方才明明坐在那儿的啊。 揉捏着手腕的动作一顿,谈寻嘴角一抽,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后抬起头,“睡好了?” “嗯……”谈笑眨了眨眼睛,有些忐忑自己该不该说这个字。 “睡饱了?”谈寻再问。 “……”谈笑不敢再回答了。 “既然睡饱了,那就走罢。”谈寻哼了一声,揉着手腕下了马车,留下谈笑在马车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还想睡?”走了几步,还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谈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 “这是哪儿……”谈笑望着眼前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很清楚的认知到了一个事实——这儿离都城如今已经很远了,而且还真的是到了哪个山旮旯里。 若非是此刻的情况过于诡异,说不定她还有心思吟上两句诗。 譬如:白云深处有人家。 又譬如:鸟鸣山更幽。 “枫香山。”谈寻这一下倒是没有准备再隐瞒,而是直截了当的道,顿了一下,又用命令的语气道,“下来。” 再耽搁下去,估摸着他们今日指不定还真得在这山上留宿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山间道观 “到了这儿,你总要告诉我去干什么吧?”看着旁边郁郁葱葱的树木,谈笑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边左右打量着环境。 如果是穿着女装,估计是要磕在石头上,所以她现在都要怀疑她哥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否则怎么可能让她穿一身男装。 “带你去见一个人。”转头看着那小心翼翼走着的丫头,谈寻想要伸手去拉她一把,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转过头之后便大步往前去。 弯曲的充满了杂石的路,在他的脚下如履平地。 听到身后加快了的脚步声,谈寻嘴角勾了勾。 待得走了两刻钟,谈笑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扶着旁边的一棵树怎么样都不愿意走了。 现在还真是被这个时代给同化了……这整日整日待在家里不能够出门的,突然又要让她走这么多的路,还真是为难啊…… 要是放在以前……谈笑想了想,那也似乎就比现在好上那么一点点…… “哥,你给我点儿盼头,告诉我是谁可以不?”谈笑望着自己前面那个也停下步子,但是却不转过头来的男人。 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谈寻眯了眯眸子,“你站到我这个位置来看,就看得到了。” “真的?”谈笑眼睛一亮,内心的好奇立马冲淡了身体的痛苦,几步站到谈寻的身边,顺着前方看去,“哪儿呢?” 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到。 谈寻眉头子跳,抿了抿嘴角,从谈笑的头顶看到脚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再往前站上两步。” 谈笑听话的往上再走了两步,果不其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尖角……谈笑想那应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但是很快,谈笑又反应过来了…… 转头看着上前来的谈寻,皱着眉头道:“哥……你刚刚是在说我矮吗?” 谈寻的脸色似乎僵硬了一下,再度上下打量了一番谈笑,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你还能够长高的,回去我让青云平日里让你多吃些。” “我……”听着眼前这位这么正儿八经地说出这句话,谈笑愣是把话给顿在了喉咙里,气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又过了一刻钟,谈笑终于看到了那出现尖角的建筑的全貌…… 很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了,几间黑瓦白墙的矮房子,小小的窗子,但是隐约地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座道观。 虽然里头没有摆放任何泥塑金雕的道家祖师的雕像,但是谈笑就是觉得凭感觉应该是的没错。 唯一让她可以佐证的,便是那随意挂在外头竹竿上随着风摇摆的黑色道袍…… “哥,咱们来道观干嘛?”谈寻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开了口。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谈寻没有问谈笑是怎么发现这里会是道观的,只是点了点头,“找人。” “谁啊?” “谁啊?” 两道一样的声音同时响起,语气音调与音色却是截然不同,一道带着几分被打搅的郁闷与无奈,一道带着几分询问与娇嗔。 “是你!” “是你!” 同样,又是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这一次语气倒是相似一些了——都是惊讶,只不过隐约的,那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躲避。 “哥……咱们来找他干什么?”谈笑嘴角抽了抽,眼里闪过一抹深邃与怀疑。 这个老人不就是当时上元节那个时候她们吃饭之前看到的那个老人嘛?为何突然要来见他?难不成是…… 不等谈寻回答,那老人也笑了,点了点头,目光却带着疏离,“今儿个我这原本门口罗雀的地儿突然就来了好几个人,感情你们是商量好的来搅我清净?” “我们……”谈笑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这个老人让自己看起来有些害怕,于是心里立马就打了退堂鼓。 然而不等她说完,谈寻就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劳烦大师还记得,今日我们前来,主要是想要询问大师一事。” “别问了,回去吧。”听到谈寻的话,那老人愣了一下,目光从他身上划过之后落到谈笑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叹息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命就躲不过,躲过了也不见得无灾祸,祸兮福兮,谁知道呢?” “你上次胡说八道一通,让我兄长担忧,既然要说,为何又不愿明说?”谈笑皱眉,她现在若是还不知道自家兄长前来是为何事,那也太没心没肺了。 正是因为这样,听了这人的话,才如此的生气。 “阿笑,不得无礼。”谈寻眉头一挑,将谈笑拉回了身后。 若是以往他还能够对眼前这个人所言嗤之以鼻,那么经过那么几天的事情之后,他就不得不再重新思虑这个人的一言一行。 “哥……”谈笑叹了一口气,莫名的心疼自家哥哥,“其实你大可没有必要如此做……” “你所遇一切都是缘分与造化,别人强求不来,你也强推不去。”那人看着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转头看向谈寻,“公子不必担忧,这位姑娘命格奇特,死局非死,换法重生罢了。” 那老人说完这句话便要往里面走,谈寻还想要追上去,却被谈笑一把拉住了胳膊。 “阿笑,放手,听话。”谈寻眉头一挑,声音里带了几分严厉,他必须得问清楚。 死死地抓住谈寻的手腕,谈笑此刻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什么叫做死局非死,换法重生……这几个字她最明白不过。 所以那个人是可以看透自己,知道她其实是…… 猛然抬起头,谈笑压抑住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走上前去,那个老人却也突然间回过了头来。 “姑娘,别问了,你的局有自己能够解,同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老人轻笑一声,轻轻地在谈笑的肩膀上拍了拍。 谈笑愣愣地听着,不知所措。 他是真的知道…… 看到谈笑身后的谈寻,那老人眸子闪了闪,深处晃过一丝复杂,最后叹了一口气,朝谈寻摇了摇头,“公子,上次上元本该为你一看,无奈天机不可泄,今日再遇算是缘分,上元所言二字,亦是送与你,只是个中缘由,却是不尽如此,只一句,公子若是心无牵挂,当可遨游九天。” 第二百八十七章 爱吃什么 “哥,何必在意他人所言。”看着沉默着的谈寻,谈笑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男人……是真心把自己当做最疼爱的妹妹来宠的。 可是她……终究不是他的亲妹妹,甚至可能占据了他妹妹的身体。 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那只纤细的手,谈寻嘴角抿了抿,沉默了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幽:“丫头,哥哥该怎么保护你。” “哥,就像他所言的,命运使然,一切自有安排,咱们又何必庸人自扰?”谈笑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笑意,最深处却是藏着无奈。 就算是她……也是无奈的,并非是因为这样的命运,这样的一个预言,只是因为不想要让眼前这个人为自己而伤心,让她的丞相爹爹因为她而难过。 庸人自扰?谈寻在心里琢磨了一句话,最后笑了,他怎么不是庸人自扰?在这个丫头面前,他时时刻刻都在做着这个庸人。 若是这个丫头当真是这么以为的,那便罢了,可是他怕就怕……她只是装作的坚强。 “走了哥哥,回去啦。”摇了摇谈寻的手,谈笑笑着道,“我饿了。” 本就出来的晚了,爬到山上的时候便是快到午时了,到了此刻谈笑是真的饿了,但是更多的……她不想再让眼前这个人担心忧虑下去了。 “饿了?”谈寻神色一变,皱了皱眉头,“那……回去罢。” 说完,谈寻转过头再看了一眼那里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 “走啦走啦……”谈笑在前头拉扯着谈寻的袖子。 她都不怕了…… “哥!”一边走,谈笑拉着谈寻的袖袍,走在前面,哪怕有些磕磕碰碰也不愿意走在他的身后,“你为我的事情操心这么久,什么时候你愿意为我寻个嫂嫂我就更开心啦。” 谈笑这句话不止一次两次说,谈寻之前每每都还要阻止她,并且就此训斥她一番。 只这次……看着那明显是在插科打诨的丫头,谈寻愣是硬不下心肠来。 虽然以前的事儿也不算得上什么训斥。 在谈笑们走了约摸一刻钟之后,那进了屋的老人走出来,看着那条上山来的路摇了摇头。 一个两个,先后而来,这难道不算是缘分?所以说啊……有的事情早已经命中注定,想要改变又怎么变得了呢? 嗤笑一声,老人长叹了一口气,收起搭在木头架子上的道袍,背着手朝屋里走去。 枫香山离都城有二三十里的路程,有马车回去本是不需要多久,只是奈何那枫香山格外的难下。 当脚踩上平地,离开那倾斜的角度的地面时,谈笑不禁松了一口气,果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而此刻,早已经饥肠辘辘,腹中空空了…… 谈寻看了看天色,脸色略微多了几分变化,朝谈笑那带着苍白的脸色看去,吩咐马车夫道:“寻最近的一家客栈去吃个午膳。” 这个时候,早已经过了午时,若是没有猜测错,恐怕是已经到了未时…… “公子,离最近的客栈在此处的二十里开外之地,公子您看咱们是在那儿用膳,还是直接回去……”那马车夫皱了皱眉头,将情况禀告给谈寻。 谈寻愣了一下,有些没有预料到最近的也居然有这么远。 “回……” “去那儿罢。”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其中一道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马车夫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自家公子,最后朝谈寻一点儿,“小的领命。” 这家公子说了去用膳,他自然是听的,虽说公子宠小姐,但是有的事情,他知道听公子的准没错! 听到谈寻的决定,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爬上马车,她随便咯……反正哪儿不是吃。 她原本也只是觉得回去更加妥当一些,虽然她很想在外面待久一些,但是今天她的确是有些心力交瘁。 离都城十几里的客栈似乎有些热闹,在这儿的人们来来往往,进城或出城,都可以在这儿吃上一顿。 故而虽是已经过了午时的饭亦是有许多人在里头吃饭,颇为热闹。 谈笑她们下来之后,立马便有一个灵活的小二过来,笑着道,“几位公子里边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一个雅间,上些招牌菜。”谈寻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又道,“再上一些点心。” “好嘞!”那店小二嘿嘿一笑,点了点头,“二位公子里面请!一间雅间准备!” 将谈笑二人引至雅间之后,那店小二恭敬地退了下去,笑着道,“二位还请稍后,小的去给二位唤茶水。” “有劳。”谈寻朝他下巴一点,“可以将点心先送过来。” 那店小二愣了一下,朝撑着下巴手肘顶在桌面上,目光带了几分游离的谈笑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点了点头,笑呵呵道:“好的嘞!小的立马给二位准备。” 说完,店小二恭敬地退了出去。 谈笑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嘴角动了动,“哥……你爱吃啥啊。” 每次出来,她这位哥哥都是照顾着她的胃口,突然想到……自己似乎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被谈笑这么一问,谈寻不由身子一怔,嘴角抿了抿,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谈笑眨了眨眼睛,心里琢磨了一下,难不成自家这位大家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不说? 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谈笑眨了眨眼睛,“哥,回去之后我给你做个饭吧。” “你?”谈寻眉头一挑,“做饭?” “对啊。”谈笑点头,下巴如捣葱。 “丫头……你会做饭?”谈寻的话里带了几分惊疑。 谈笑愣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目光里瞬间带了几分沉默,她忘记了……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 不过,眼前的局面她还是应付得过去的。 嘴角一弯,谈笑嘿嘿一笑,拉了拉对面之人的袖子,“哥,我虽然没有下过,但是我还是可以试试的嘛,有的菜又不难。” 毕竟她在现代生存的二十一年里还是会做饭做菜的不是?虽然没有寝室里头那位做啥都像是吃五星级料理的水平,但是至少西红柿炒鸡蛋还是做得出来的不是? “莫要胡闹。”谈寻眯了眯眸子,嗤笑了一声,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却是莫名的觉得窝心。 第二百八十八章 留宿客栈 “二位,您们的茶,还有点心。”将东西端上来,店小二莫名的觉得此刻店里的气压有些不对劲,当即嘿嘿一笑,说一句“请慢用”之后便立马退了下去。 “这个点心做得不错。”谈寻眯了眯眸子,看着桌上摆放着的那一碟或白色的、或彩色的、或花形、或小兔子模样的点心,点了点头。 他记得这个丫头最是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 “对啊。”谈笑早已经被眼前这些精致的点心给吸引住了,眼睛里都是笑意,她一直以为古代的点心做得都是中规中矩的,或是花好月圆,或是花开富贵的模子,这样一间小店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也算是个意外收获了。 “味道还行。”谈寻捏了一块,咬了一小口之后便放下了。 谈笑愣了一下,继而乐滋滋的将手里的小兔子塞进了嘴里,果然味道如同自家哥哥所言的那样,还算不错! 才吃了几块,店小二便将所有的菜端了上来,只是却不是刚刚的那个店小二了,而是另外一个生面孔,年纪更大一些,做事也更加沉稳。 “二位客官,菜上齐了请慢用,还有要求可随时可以唤小的。”店小二将手里的饭菜放好退了下去。 出去之后,这个年纪大一些的店小二朝不远处朝自己吐舌头,手里端着一个空盘子的人摇了摇头,目光带了几分无奈,走过去道,“里面的人是洪水猛兽吗?还让我专门给你送一趟?” “切……早知道我就不换了。”店小二朝谈笑她们的雅间看了一眼,对着走过来的人抽了抽鼻子,“你的那一桌,那两个人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是更加难以对付。” “你管他们难对付,横竖没有为难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不就够了?”给了少年一个爆栗,那年纪稍大的店小二瞪了他一眼,“快下去了,否则掌柜的又得说你偷懒扣你工钱。” “那到时候哥你给我说说呗,让他别扣我的工钱就得了……”那店小二缩了缩脖子,摸了摸头吐着舌头道,“横竖掌柜的看好你。” “再胡说八道,仔细掌柜的不要你了。”那年纪大些的小二瞪了他一眼,只是那眼里却是带了几分兄长的无奈。 若是看到谈寻对谈笑,便会发现这二种眼神,竟是有几分类似。 “今日父亲会早些回来,同你一起用晚膳。”谈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扒拉着饭粒的丫头,皱了皱眉头道。 手里的筷子一顿,谈笑眸子闪了闪,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哥……你将那个人说的话和爹爹说了?” 虽是疑问,但是却也是笃定。 “爹爹总会知道的。”谈寻没有否认。 “他会担心。”谈笑垂下眸子。 “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要去招惹不能够招惹的人,那个人不是说远离吗?哥哥会给你安排的。”谈寻看着谈笑,话里的意思前所未有的明确。 远离?谈笑眸子闪了闪,嗤笑一声之后摇了摇头,“我不走。”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爹爹和兄长的意思,可是为何她一定要走? “此事我和爹会安排,不必你操心。”谈寻嘴角一抿。 “那个人不也说了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谈笑摇了摇头,试图劝说眼前之人。 可是她忘记了,对面那个人的心意又岂是那么容易劝得动的? “食不言。”谈寻目光一沉,吐出几个字。 谈笑果然沉默了一会儿,乖乖的把碗里的饭扒拉进嘴里,在还剩下几粒的时候,谈笑嘴角抿了抿,吐出几个依稀如同呢喃的字眼。 但是谈寻却是真真切切的听清楚了。 她说……可是我舍不得你们。 舍不得吗?谈寻的眉头狠狠一跳,她舍不得,他们又怎么舍得? 可是那个人所言,他不得不顾及。 然而,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喜欢突如其来打断人的一切安排。 在谈寻二人吃完准备回去的时候,这天突然便下起了雨,且带了雷电,整座枫香山似乎都要被那大片的乌云给盖住了一般。 许多人站在客栈的窗前看着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 议论声纷纷响起,又道是今日无法赶路的,又道是今日无法进南都城的,也有倒是早知如此,便不再此贪上一顿饭食的…… 谈笑站在窗子前,听着那隐约传上来的声音,混着那雨声,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 贪一顿饭食吗?或许并非如此罢,若是家中有人等,回去粥尚温,又怎么会在这儿贪一顿饭食呢?不过是心里寂寞罢了。 “我去看看能不能走,你待在这屋里莫要出去。”谈寻站在谈笑身后,眼神带了几分凝重。 这雨下得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若是他没有记错,前头回南都城那段路颇为泥泞……如今这春雨前一阵子本就下得久,今日又突然来一阵暴雨,只怕是…… “好。”谈笑撑着下巴点了点头。 “公子,以这雨势来看,怕是回不去。”一楼,马车夫皱着眉头朝谈寻禀告,语气里带了几分忐忑,“咱们今日的马车到了那一段路,怕是会陷进去。” 眸子里闪过一抹幽色,望着那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谈笑朝马车夫吩咐了一番之后,便转过头朝前头的客栈前台走去。 那儿已经围了不少人。 “给我两间天字号的上房,住店。”谈寻眯了眯眸子,声音不大,但是气势却是足够压倒一片人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店小二的耳朵里。 “客官,天字号的上房只有一间了,您看……”那店小二看了一眼谈寻,当即缩了缩脖子,这不是自己招待进来的那两位其中之一嘛? 听到店小二这么说,谈寻嘴角的弧度更加平行。 “要不……二位公子就共用一间天字号房间罢。”那店小二看到谈寻的脸色,忐忑的提议道。 他记得貌似那二人是兄弟罢…… “一间天字号,一间地字号,将地字号的房间安排在天字号下面。”谈寻望了那店小二好一会儿,最后沉声吩咐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 挑选房间 “回不去了?”听到谈寻的话,谈笑愣了一下之后猛地转过身来,目光里带了几分诧异。 不会吧……这不就是下了一场雨嘛?怎么会回不去了…… 恍惚间,谈笑忘记了这里还是主要是靠农业生活,农业生产的时代,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叹了一口气。 “过会儿小二会带你过去你的房间。”谈寻看着谈笑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虽然自己也觉得此事有些让人无奈……但是事已至此,最好的法子就是随遇而安。 “那……哥你呢?”谈笑先是点了点头,想到了某些事儿之后下意识的问道。 谈寻眉头先是一挑,继而笑了,“放心,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哥哥在你下面的房间。” 在下面的房间,守着你。 “下面?”谈笑眨了眨眼睛,“旁边没有房间了吗?” “旁边的房间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放心,哥哥住下面,有什么事儿哥哥都会知道的。”谈寻想起那店小二的建议,再度看了一眼自家这个着了一身男儿装束模样算得上是俊郎清秀的丫头,眼里晃过一抹深邃。 若真是一个小子就好了,自己就不需要为她操这么多的心了,哪儿看不惯也直接教训了就是,哪里需要如此小心翼翼的捧着…… 谈寻嘴角抿了抿,目光落在桌上,他记得他走的时候杯子里的茶是空的,如今……又满了。 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谈寻走上前去,端起那杯凉得正好的茶抿了一口,“你无需害怕。” 谈笑笑了笑,她倒是不害怕啊,她害怕什么啊,不过对于自家哥哥这把一切都安排妥帖的事儿,她自然是得感激的。 “我不怕,只是又觉得麻烦哥哥了。”谈笑摇了摇头,笑着道。 谈寻端着茶水的手一顿,一句话差点儿就脱口而出。 面对眼前这个丫头,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觉得麻烦的。 “好了,待会儿哥哥陪你一起去你今夜休息的屋子。”谈寻放下手里的茶杯,将那句话压在心里,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尽量从容一些。 “那爹爹他?”谈笑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她今日和自家兄长都出来了,若是没有消息传回去却又一夜不归,她那丞相爹爹不得着急死? “这事我自有计较,你不必担忧。”谈寻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谈笑的鼻子,“大哥带你出来,自然得给你安排好了一切不是?你怎的操心得比大哥的还多。” 若是可以,他今夜宁愿在这个丫头的屋外守上一宿。 “好了,我知道了。”谈笑听到谈寻这么说,自然是也相信他的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嘿嘿一笑道,“毕竟我哥哥是这么的英明神武。” 毕竟自家这个哥哥办事能力也是是一等一的靠谱。 “莫要拍我马屁。”谈寻嗤笑一声,还要说什么,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小二过来要领了两位去看屋子。 二人跟着小二行至一间靠边的天字号房间推开门,恭敬地道,“二位公子,这是你们要的天字号客房。” 说着,便恭敬地站在一旁侯着。 谈寻在过来这儿的时候便眉头皱了起来,当停在这间房子面前时,眉头更是皱得厉害,便是谈笑都感觉到了。 当即拉了拉自家兄长得衣袖,小声的问道:“哥,你怎么啦?” 谈寻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不要说话之后朝屋里打量了一眼,并不进去,“你们这儿可有中间的天字号客房可以换?” 一听到谈寻这么问,那店小二便明白了,当即皱了皱眉头,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客官,你要的是天字号客房和地字号客房连在一起的,这已经是小的们能够给您们安排在一起的了,原本给这位公子安排的是前头一点儿的天字号客房,只是您说要挨着地字号客房的,小的才好说歹说让他答应换了这间。” 小二说着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有些忐忑,说起来那位客官也是奇怪,向来都少有人主动要求住最后一间天字号客房的他却觉得这儿清净。 不过现在他住的那间……也算是清净,小二对自己心里道。 “前头一点儿的是哪间?”谈寻皱了皱眉头道。 小二眉头一跳,指了指前面的一间。 谈寻眸子扫去,沉默了一会儿便直接转身,看这个架势就是往前面而去。 “哎公子……” “哥!” 两道声音同时叫住了谈寻,这让他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听完自家哥哥和店小二之间的交谈,谈笑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家哥哥居然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 想要住她房间无果,这才选择可下面的地字号房间,这不都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吗? 但是现在她倒是没有什么觉得危险的,毕竟她现在可是一副男儿装扮,而且自家哥哥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烦人家,反而不好,容易惹人猜忌。 “公子,方才因为要按照你说的地字号和天字号房间要在一起的缘故,这才特意劳烦住这间房子的公子宽宥一下换了一间房,小的同那位公子说之时,那位公子已经警告过了小的,让小的莫要再去打搅他。公子……你也知道能住天字号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之辈,还请公子能够稍微宽宥小的……”那店小二伸手拦住谈寻,目光为难,看模样他对上谈寻的目光明显有些瑟缩,但却也十分的坚定。 谈笑也拉了拉谈寻的袖子,暗示他此事就此决定了。 毕竟……她的确也觉得麻烦别人不太好。 谈寻看了看那小二,最后将目光落在谈笑身上,叹了一口气,他在想……自己今日是不是又做错了一个决定,不应该带她出来的,否则怎么又遇上了这些事情呢? 现在呢?住哪儿不好,偏生住在了这个最里面,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他上来时的距离却是最远的…… “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谈笑扯了扯谈寻的袖子,轻轻咳嗽一声,朝旁边等候着的目光紧张的小二眨了眨眼睛,“劳烦你带我兄长前去他的房间罢。” “晚膳我会过来陪你一起。”谈寻皱了皱眉头,最终抿了嘴角道。 第二百九十章 被窝有人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哥哥哄走,谈寻关上房门一下子铺在了床上,望着那白色的床幔目光里带了几丝迷茫。 她该怎么办?难不成因为那一句话而真的离开她的兄长父亲? 什么天生凤命……谈笑嘴角抽了抽,难不成她也还真的遇到了那种穿越女主必成皇后的戏码? 天知道,当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到了古代,还是一个未知名的朝代时心里有多么的悲催。 若是让她穿越到一个自己学过的朝代就算了,这样她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有一番作为,能够光耀门楣名垂青史也说不定。 虽然这样有……作弊的嫌疑。 不过她心底里头的渴望没变啊,不论是生活在什么朝代,生活在哪里,她都只希望能够平平安安一辈子。 如今可好……天生凤命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来上后面那句一听就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话? 如果到时候真的遇到了那一天…… 谈笑心里还没有一个定数,突然房门就被敲开了。 谈笑以为是自家哥哥来了,立马将脸上的表情收拾好,从床上坐起来,整理好衣裳过去开门。 待得开了门之后,谈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人,便被眼前这个人一脸愤怒的表情给吓得哥哥二字噎在了喉咙里。 “开门之前为何不问外面的人是何人。”谈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这句话。 天知道当他看到这个丫头喜笑颜开的打开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样子心里有多么的痛苦。 就这么不晓得保护自己? “我……”谈笑脸色变了变,她知道自家兄长说得有道理,但是这事儿也不全算得是她的错啊? 毕竟他刚刚说了,要来自己房间里面吃晚饭,她就是觉得是他来了啊,否则她又怎么会开门? 现在又这样问自己,这让谈笑觉得莫名的委屈。 这么一想,加上自己遇上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谈笑的眼圈不知不觉的就红了…… 谈寻原本还要说什么,在看到谈笑眼圈红了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这个丫头的眼泪了……天知道,他最见不得谈笑哭了。 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谈寻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最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丫头,咱们进去说。” “不说。”谈笑摇头,瞪了谈寻一眼之后转身往里面走去,一边还作势要来关门。 一看到她闹脾气,谈寻也瞬间来气了,一掌抵住门,拉住了谈笑的胳膊,“跟我耍性子?” “哪有跟你耍性子?明明是你鸡蛋里头挑骨头!”谈笑再度瞪了他一眼。 谈寻嘴角动了动,瞥到她那通红的眼圈之后,便又再度偃旗息鼓了,“阿笑,莫要气了,哥哥不说你了就是了。” “你已经说过了。”谈笑哼了一声。 “你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谈寻眨了眨眼睛道。 谈笑呼吸一窒,咬了咬牙,“你不要以为说好话也就原谅你啦。” 谈寻笑道:“好的,不原谅,不过不原谅也要用了晚膳好不好?省的明日回去爹爹又得说我。” “爹爹说你才好呢。”谈笑皱了皱鼻子,乜了一眼谈寻,自家的丞相爹爹忙于公务,府里的小事有谈伯,如若不是顶天的事情,都是自家哥哥在处理了,她那丞相爹爹怎么可能会说他呢? “你啊……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脾气……”这明显赌气的话让谈寻无奈的摇头,但是这话说道一半却又让他有些叹息。 偶尔是小孩子脾气不错,但是更多的时候,眼前这个丫头成熟得让他都觉得可怕。 “不是用晚膳吗?在哪儿呢?”被谈寻这么一说,谈笑当即也有些觉得古怪,想想自家都已经大学毕业,在这儿又算是生活了十六年,如今还被别人说成小孩子脾气,怎么样都有些奇怪,于是岔开话题道。 “在我屋里,我让小二拿到我屋里去了,走罢,跟哥哥一起下去。”将谈笑房间的门带上,谈寻笑着道,“吃完哥哥再送你上来。” “为何要去你房间,不是一开始说在我这儿……”谈笑指了指身后已经被关上门的房间,皱了皱眉头道。 谈寻轻笑一声,并不言语。 直到吃完谈寻再度将谈笑送进来的时候,谈笑才知道他方才做出这番行为的用意。 吃完晚膳,天已经彻底的黑沉了下来,下头的雨声风声更大,混着客栈里头人们的说话打趣声更是格外的嘈杂。 外头是黑色的天,客栈里倒是不黑,处处都是烛光,显得灯火通明。 外面还有不断因为要进城却下了雨而不得不进来住宿的客人,本来就不小的客栈更是热闹非凡。 谈笑在谈寻的房间吃完晚饭之后,谈寻也没有立马要将她送回去的意思,自顾自的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直到谈笑开始坐在那儿无聊的打瞌睡,谈寻才丢下手里的书本,拍了拍谈笑的肩膀,“丫头,哥哥送你上去休息。” 谈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了谈寻一眼,点了点头,便拉着他的袖子准备出去。 谈寻步子一顿,目光里晃过一抹深邃,声音大了几分,“阿笑,清醒一些,记住上头下来的路,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得一定要跑到了哥哥这儿来。” 被谈寻这么一说,谈笑身体里的瞌睡虫立马被冲淡得几乎没有,目光里闪过一丝错愕之后定定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了……自家兄长特意让她下来吃饭的缘由了。 当谈笑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关上,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离开的时候,心绪可谓是说不出的沉重。 叹了一口气,有些烦躁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谈笑朝着自己天字号房间的里屋走过去。 而当她坐上床的那一刻,谈笑眉头狠狠一皱,目光里的困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正要起身离开那张床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揽过腰身,拉进了被子里…… 瞬间,眼前所见一片漆黑。#####我的大宝贝门,我跟你们说!山竹来啦!珠三角的宝贝注意安全,我人生第一次正面杠台风(以前都在内地),大家都要好好的!愿平安! 第二百九十一章 救下此人 谈笑想要说话,奈何嘴巴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捂住,身体更是被一只有力刚劲的大手锢住,身后的那人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狠狠地将她拖住。 在某个脑子里有氧进去的瞬间,谈笑觉得自己有些可怜,自家哥哥这才走了几分钟……她就遇上了这种破事。 身后这个人是谁,想要做什么?谋财还是害命?亦或是……劫色? 想到劫色二字,谈笑不禁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如果自己今天穿了一身男儿装还被劫色了,那就真的是……这世道有毒。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不会伤害你,你莫要害怕,我就是借你这儿躲一会儿。” 躲一会儿?谈笑愣了一下,心里更加警钟长鸣,为何要躲一会儿?定然是眼前之人遇到了不好解决的事情才需要躲一会儿啊! 身子动了动,谈笑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话,那双落在自己嘴唇上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无可奈何之下,谈笑只能够把自己尽量放轻松,她希望今夜能够平安度过,否则谈寻估计就真的会愧疚死吧…… 放松意识之后,同一床被窝下的呼吸声便清晰地传进了耳朵里,身后的呼吸声很平稳,并不像一个逃难之人。 又或许这个人足够冷静? 外面的雨声打在树叶上,打在窗子上,屋檐上的声音也是格外的清晰,就在谈笑准备呼一口气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来了,莫要说话。”身后的人突然凑进谈笑的耳边耳语道。 热气喷到耳蜗后面,谈笑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一下。 在他说完之后的片刻,谈笑便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的骚动,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的声音,“头儿,房间空了。” “该死。”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怒气。 “如何是好?”又一道声音问起。 “刚刚还看到他进了房间,怎么可能会不见?旁边几个房间搜一下看看。” “不妥!若是惊扰了众人,咱们自己也不见得能够逃出去!” 随着这句话说完,外面突然又陷入了沉寂,但是很快,那声音便又响了起来,隐约还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定然没有逃出这家客栈,若是放一把火……” “这会不会……”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你不想报仇了?你忘了你爹当年是怎么死在他手里的吗?今日好不容易在这儿遇到他,他身边又没有几个人跟着,你以为失去今日的机会,你还有法子能够杀他吗?” “可是这客栈里头的人……” “给他陪葬了就是。” 另一道声音响起,隐约多了几分怒气。 顿时,先前那道声音就没有声音了,似乎……他们默认了这个问题。 “再去他屋里看一下,再仔细寻寻,若是还没有便按照你说的!” 几个人的脚步声离开,但是也就是在旁边而已,谈笑听着隔壁房间的打开,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原来是那个和自己换了房间的人…… 只是刚刚那番话却也听得她心惊胆战,如果那几个人当真要按照他们所说的那样一把火给烧了这里,那么…… 正想着,身后那人突然间似乎坐了起来,谈笑惊了一下正要动作,却被那人一把拉住了胳膊,“我出去了,放心,不会牵连到你们。” 黑暗中,谈笑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模样,只能够看到他的轮廓和感受到他那头长而密的头发扫过自己的脖颈。 他出去……这不是送死吗? 谈笑呼吸一窒,心里还没有想好,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捂住自己嘴唇的手早已经拿开,谈笑呼了一口气,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压低了声音,“我有法子解决此事,你别出去。” 顿了一下,又道,“相信我!” 说完,谈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与力气,一把将那人拉住推下,继而用被子猛地一盖。 飞快的下床,谈笑走到桌子前,将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只听“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而随着她这个杯子破碎的声音,隔壁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也在这下停了下来。 被子里,一道颀长的身影眯着眸子看着那道站在黑暗中瘦小的身子,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居然让一个素味平生的人给保护了。 只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谈笑呼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之后点燃了蜡烛。 “哥?”谈笑轻轻地唤了一句。 “是我。”门外的声音有些不稳。 谈笑松了一口气,一把拉开门。 “怎么了?”看到眼前这个丫头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谈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天知道……刚刚听到那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他有多么的害怕…… “哥……”谈笑咽了咽口水,到了嗓子眼的话突然顿住了,刚刚她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如果照实说,那么身后那人…… “到底怎么了?”谈寻眉头一挑,心里隐约有了猜测,目光便朝她身后的房间里看去。 谈笑眸子一闪,下意识的便侧过了身子,谈寻嘴角一抿。 “哥……”谈笑呼了一口气,眉头朝隔壁的房间挑了挑,她希望自家哥哥能够明白她的意思,同时……她也希望自家兄长能够解决此事。 欲往屋里的步子一顿,谈寻目光顺着谈笑的视野往旁边的房间投去,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大概……知道自家小妹表达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谈寻点了点头,抱着胳膊挑了挑下巴,“你关上门。” 谈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 自家哥哥当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关门。”谈寻挑了挑眉头,再度吩咐了一句。 谈笑目光里晃过一抹深邃,最终还是按照自家哥哥所说的那样,老老实实的关上门。 将谈寻关在门外的那一刻,谈笑心里猛然一颤,下意识的抓住了谈寻的袖袍,“哥……” 目光落在抓住自己袖袍的那只手,谈寻嘴角抿了抿,最后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谈笑的头发,“乖,哥哥过会儿再回来,快进去罢。”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人不见了 “睡好了吗?”次日,当谈笑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谈寻拍了拍袍子跟着起了身,朝谈笑点了点头,目光里带了几分询问。 谈笑拍了拍自己的脸,动作比之刚刚谈寻拍自己袍子上的褶皱都要大,懵懵地应了一声,“嗯。” 看着自家小妹眼睛上挂着的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谈寻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最终却是叹了一口气没有戳穿她。 这个丫头……他难道听不到有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声音吗? 不过看着她那憔悴了的模样,谈寻莫名的心疼之余更多的是无奈与叹息。 罢了,一切回去再说。 “今天可以回去了吗?”谈笑捧了一把清水清醒了一下,拿了早已经拧干放在一旁的帕子擦了脸。 “今日午时再走。”谈寻点了点头道。 这雨倒是颇为有意思,昨夜下了一整个晚上,今日一清早便没有再下雨了,只是还要待得这地干上几分。 “好的。”听到谈寻这么说,谈笑呼了一口气,目光里带了几分闪烁。 也不知道昨天那个人怎么样了…… 想到这儿,谈笑用带着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哥哥,“哥……昨天那几个人……” 虽是没有直接说是谁,但是谈笑知道自家哥哥定然会明白她说的是谁。 “今日一早我过去瞧了,人已经不见了。”谈寻转头看了一眼谈笑,目光里带了深邃。 不见了? 谈笑眉头狠狠一皱,眼里带了几分惊慌,若是不见了,那说明…… “他们逃走了吗?”几步上前,谈笑压低了声音问道,手指不由自主的就揪上了谈寻的袖袍。 谈寻愣了一下,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拿开谈笑的手,在她的头上拍了拍,“哥哥出手了,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那他们怎么……” “阿笑,昨夜你可还听到了什么?比如……他们要杀的人是谁?” “不知道。”谈笑当即摇头。 若是说她知道,自家哥哥定然会担心。 “真不知道?”对于谈笑的性格,谈寻倒是觉得自己清楚那么几分,本身此事……她就有些过于关心了。 “若是知道,我自然会告诉哥哥。”谈笑撇了撇嘴角,哼了一声道。 其实她这也不算是说谎,毕竟……那个人的身份,她的确也不清楚,虽然他的身份听起来尊贵。 但是难不成还能够是一国之君? 想想谈笑都觉得搞笑,一国之君能够住这样的客栈? “罢了,总归你无事便好。”看到谈笑这娇嗔的模样,谈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叹了一口气。 “走了,去吃些东西罢,昨夜也不见你吃多少,今日可饿了?”看着谈笑将头发梳成一个髻,谈寻的眸子闪了闪,上前拿了旁边的玉簪插了进去。 青丝绾正,便是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谈寻眼里闪过一抹深邃,轻轻叹了一口气。 “去哪儿吃?”谈笑倒是没有察觉到谈寻的神色变化,转过头来眯了眸子问道。 她想,既然那些人不在了,而又没有听到传出什么动静,说不定就是那个人将他们处理了罢。 如此,她也能够安心了。 “我定了雅间,走罢。”谈寻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他们门口而过,斗篷哲住了大半张脸。 谈寻眸子一闪,下意识的就往他的脸看去,只是那人似乎走得匆忙,很快便只能够看到他的背影。 谈寻眉头一皱,刚准备过去,身后却传来谈笑的声音,“哥,你在看什么呢?” “无事,走罢。”谈笑眸子闪了闪,摇了摇头,带着谈笑走在了那个人的身后。 来到雅间,小二已经将东西摆放好了,几碟精致的开胃小菜,一陶罐白米粥,一笼包子加上半笼春卷,一碟糕点。 谈笑目光一亮,“这里有春卷!”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吃到这个东西了! 看到谈笑的反应,谈寻眸子闪了闪,嘴角勾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他吩咐的是让小二将早上的餐食都准备一份半份。 显然……这又对上了这个丫头的胃口。 “客官,你们慢用,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就好。”雅间里,店小二看到两个人坐下来之后,立马恭敬地道。 “慢着。”谈寻从袖子拿出一垫银子放在了桌上,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客官,您这是做什么?可是要小的给您拿酒?”店小二脸色微微一变,滴溜了眼珠子道。 谈笑跟着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家哥哥定然不会是什么要这个店小二给他拿酒,所以…… “今日一大早雨停下之后,店里可有许多人退房离开?”探寻眯着眸子问道。 听到他这么问,店小二眼里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以为他是来打探出行情况的,当即笑着道,“客官放心,今日可以启程了嘞,不说今日早上雨停了之后,就是今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都有好几位客官着急赶路离开的。” “好几位?”谈寻眯了眯眸子。 “对啊,好几位,一身黑衣裳,若不是他们给了住店的钱,小的还以为是来打劫的呢。”店小二似乎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道。 “你想想,有几位。”谈寻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店小二的目光顺着谈寻的手落在那放在桌上的银子上,嘴角抽了抽,“一共有八位。” “八位……”谈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桌上的银子一抛,丢进了店小二的怀里,“你可以下去了。” “这……客官使不得。”店小二看着怀里的银子,仿若拿了一个烫手山芋。 “让你下去。”谈寻眯了眸子,语气冷清。 “是。”店小二愣愣的点了点头。 待得他离开之后,谈笑皱着眉头道,“哥……怎么了?” “那几个人被人带走了。”谈寻嘴角抿了抿,声音带了几分冷冽。 还在雨中就走了,定然是骑车离开的,那几个人被他点了穴道,强行解开必然遭罪,故而定然不是一路人。 “被人带走了?”谈笑心里一颤,接着便明了了,同时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那个人的人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婚何时 “敢问陛下,那几个人如何处置?”皇宫里的内书房里,向来显少有人能够进来,但是此刻却是站了一个人。 秦至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拨动着身前的花灯,嘴角抿了抿荡漾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抬起头来,“随你处置。” “是。”风腾眼里竟是了然,对于他的这句话没有半分儿意外,显然是为他处理这些事儿已经习惯了。 “风腾。”手上的动作停下,秦至眼里闪过一抹深邃,“昨日那个人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微臣记得。”风腾点了点头,垂下了眸子。 “朕想……或许朕找到了那个人。”挑了挑眉头,秦至眼神带了几分灼热。 风腾似乎怔了一下,眼里晃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但很快他也笑了,“那就恭喜陛下了,昨日不仅寻到了叛贼遗孤,又寻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你……在朕大婚之后再走罢。”秦至手指敲了敲,脸上也多了几分明显的欢喜,方才风腾说的话,颇为合乎他的心意。 为何留下风腾在都城?还不是因为他能够和自己有话说,也敢说,不像那些人,开口闭口的微臣惶恐,微臣知罪。 若是那个人来到自己身边,想必也是会很不错罢…… 毕竟她那个性子,按照前两次自己所见的,也算是十分直爽了。 “只是陛下……不知道昨夜是哪位将那些人处置的,有如此功夫也算是高手。”风腾看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恰到好处的提醒了他一下。 秦至回过神,继而点了点头,“那个人是谈山南的儿子。” “陛下如何知晓?”风腾眸子一亮。 “你别打他的主意。”看到风腾见猎心喜的模样,秦至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对于谈家人……他今后可得从长计议。 “陛下何出此言?”风腾冷哼一声,“有这般本事,难道不应该派到边疆去为国为民?” “功夫好就能够去边疆了?”秦至嗤笑一声,目光里带了几分逗乐,“别的不说,你要人如今的标准这么低了?” “是我要求低,还是陛下您不愿意放人?”风腾挑了挑眉头,倒是一点儿没有避讳这句话对眼前这个人的大不敬。 “为何又成了朕不愿意放人?”秦至点了点头,最后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知朕者,风腾也。” 谈家是忠诚,谈山南也是颇为让他放心,但是文治上谈家有了谈山南,若是他的女儿又成了皇后,儿子又出了边疆成了武将…… 作为一个帝王,文治武功两个方面,他不得不计较,哪怕是最信任的人…… 风腾眉头挑了挑,沉默了一会儿道,“陛下何时成亲?” 似乎方才那句可谓是“推心置腹”的话根本没有听到,又仿若这句若是旁人来问便是大不韪的话在他问起来便是再平常不过。 “此事急不来,得看安排。”秦至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风腾点了点头,意识他明白了帝王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又道,“那陛下打算何时下旨?” “此事……朕会……”听到风腾这么问,秦至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叹了一口气,只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外头过来的人给打断了。 “陛下,您让老奴去打探的事儿老奴给你打听出来了。”内书房里,常英有些战战兢兢的走进来,眼里带了几分焦急与错愕。 这陛下出去一趟,今日一大清早回来之后便让自己去打探丞相府家里的千金的消息,这可好没让他给大吃一惊。 不过既然是陛下的吩咐,他这个做奴才的自然是去照办了,不过不查倒是不知道,一查才晓得那个丞相府里头的小姐居然在外头有这样的风评。 “微臣先告退了。”看到常英进来,风腾眯了眯眸子,恰到好处的离开。 不过也算是常英过来解了他的束缚。 “说罢,怎么样?”若是以往,自己和风腾在内书房谈话的时候,常英明骚不会这般急急忙忙的进来,除非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不禀告的事情,又或是不得了的事儿……就是不知道今日会是哪一件。 “陛下,谈丞相的确是有一个女儿,只是他这个女儿……似乎有些,有些……”常英皱着眉头,不知道接下来的措辞该如何说。 主要是他到现下都还没有摸透自家主子问谈家小姐是为了什么。 “有些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吞吞吐吐的……”秦至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常英,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陛下,老奴想说的是,那谈家小姐前一阵子才刚刚及笄,因之谈府门楣高,故而提亲者络绎不绝,只是有一个事儿甚是奇怪,便是那些个给她提过亲的世家子弟们皆坏了身子,一个个卧床不起,且似乎因为这事儿……还有人到谈家门口闹过。” 原本听到前头,秦至还有些担忧,但是最后,反而勾出了他的几分兴致,“闹过?此事后来如何了?” “此事一开始是谈家大公子出的面,后来谈家千金也出来了,那些人一点儿都没有到他们兄妹二人手里讨到好去。”常英回复道。 想起那一夜自己遇到的谈家大公子,常英不禁摇了摇头,就他的本事,有几个人能够从他手里讨到好去? 果然,之前还有一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的谈家小公子,如今这谈家小姐也是颇为胆大之人。 盯了常英一会儿,秦至突然勾了勾唇角,“常英,你这句话说的有失偏颇了,何为没有讨到好去?你是一开始便将谈家的事儿认为是他们有错在先了。” “老奴……”常英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老奴失言了,还请陛下恕罪。” “这话朕听着倒是无事,只是若是被谈卿听到了,怕是你才要让他恕了你的罪。”秦至轻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 说到底,那两个兄妹一起表露出来的种种,又哪里会这么容易让人从她们的手里占到便宜? 不过仔细想想,谈家的那个儿子,似乎对那个丫头……着实上心。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下定决心 “多谢陛下提点,老奴明白了。”常英此刻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仔细想想,谈家人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怎么自己不知不觉就在心里落下了这样的心思与念头呢? 更何况是陛下都一点儿都不介意,那他这又是操的哪门子心思? 叹了一口气,常英终于觉得自己要再度审视一下自己对于谈家众人的看法了。 “到底是何事闹得谈家兄妹二人都出来了?”秦至点了点头,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状若无意道。 “据说是陈家原本想要闹事,说是谈家小姐害得他家公子病得卧床不起,又说他家表小姐被毁了名声……”常英将自己听来的消息如实禀告,如今已经没有半点儿敢看低看轻谈家人的痕迹。 “事实是如何?”听到最后常英告诉自己谈家小姐出来面对众人时,秦至眉头不禁狠狠一皱,但是想想她那个性子,却又觉得此事颇为合乎她的处事法子。 哪里是一个肯吃亏的主。 “事实是陈家里头出了乱子,如今陈家已经没有脸面见街坊邻居了,这些腌臜事情,陛下不听也罢。”常英垂着眸子道。 “嗯……”秦至唔了一句,目光里闪过一抹笑意,横竖只要那个丫头没有吃到亏就好了,想到常英刚刚说的话,秦至又挑了挑眉头,“谈家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如今坊市流传,谈家小姐命硬克夫……”常英叹了一口气道。 “命硬克夫?”秦至眉头狠狠一皱,但是很快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常英愣在了当下,看着自家主子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角,“陛下笑的所谓何事?” “常英,她命硬克夫,那你看她配朕如何?”秦至哈哈一笑,目光里满是都去。 居然还有这句话如此说……那么就是她无疑了! 不是说他遇到的那个人必然是一个特别之人嘛?且让他足够震惊之人,那么除了那个丫头……还会有谁? 听到自家陛下这么说,常英总算是明白了他到底是打算做什么事情了,当下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愣在当下。 怪不得让他这么早就去打探消息,感觉是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如此,那么…… 常英心里狠狠一颤,虽然对于自家陛下如今总算是决定要立后的事情感到欣喜,但是对于那一句“克夫”,他还是心有余悸。 嘴角动了动,常英许久眯了眯眸子,“陛下,您……此话当真?” “常英,你还记得那一次上元节朕让你去查的那个人嘛?”秦至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显得颇为欢喜。 常英再度一愣,张大了嘴巴,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与震惊,虽然秦至没有说明白,但是跟在自家陛下身边这么久了,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所以感情……那天夜里的那个小公子其实就是谈家的小姐,自家陛下这是早已经和谈家小姐有了纠葛!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常英想,这算不算真的是缘分……只是不知道这个缘分到头来会是欢喜缘还是孽缘哦…… 当然,这些话他如今只敢在心里说道了,看自家陛下这喜上眉梢的模样,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瞧见了。 “陛下是……当真决定了吗?”常英看着自家陛下喜笑颜开的眸子,最后也跟着笑了,只是那叹息却是藏在了心里。 “嗯。”秦至点了点下巴。 “那……老奴去准备罢。”常英轻轻叹了一口气。 秦至沉思了一会儿,继而笑了,“好。” 现在那个丫头应该已经回到谈府了罢,昨夜之事……还真是让他有些回味无穷。 今日看上朝之时谈山南整个人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想来也是在挂念着…… 只听说谈山南对两个孩子颇为关注,更是将女儿当成掌上明珠,如此看来,倒是一点儿都不假了。 谈府。 当谈笑下了马车之后,便听到自家爹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声如洪钟。 “爹……”谈笑微微一笑,绕过自家哥哥走上去。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谈山南忍不住搓着手,一张颇为富态的脸上终于卸下了担忧。 天晓得昨天夜里他辗转反侧睡不着,生怕这个丫头出了什么事儿。 “我没事儿,爹不必担心。”谈笑眨了眨眼睛,拉了拉谈山南的袖子。 “不担心?”谈山南撇了撇嘴,目光从谈笑身上幽幽地投到另一个人身上,语气颇为古怪,“谁说昨日夜之前会回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夸下海口却是做不到。” “爹!”谈笑哪里听不出来自家爹爹是在说谈寻,当即唤住了他,“哥哥他也是无可奈何,所谓天公不作美,爹爹何必说哥哥?” “那也是他的过错。”谈山南哼了一声,语气缓和了许多,但是那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乜视着。 横竖就是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阿笑,你先回屋里去罢。”谈寻仿若没有看到自家妹妹的目光,也仿若没有听到自家爹爹那“似讽非讽”的话,朝谈笑点了点头吩咐道。 “嗯……好。”谈笑看了他一眼,最后拉了拉自家爹爹的袖子,离开之前眼里的情绪不言而喻。 “你跟我进来。”待得谈笑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之后,谈山南叹了一口气,朝谈寻点了点头。 谈寻眯了眯眸子,没有多说,便跟上了谈山南的步伐。 书房的门在二人进去之后便被人关上。 “怎么样?那个人有再说什么吗?”谈山南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情在某个瞬间严肃了下来。 能够当上一国丞相之人,又怎么可能总是那么乐呵呵的? 谈寻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自己父亲,“爹……我想送阿笑离开南都。” 他能够清晰的看到父亲眼里神色变化,从袭击便为沉默,从沉默变为痛苦。 最后谈山南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嗤笑了一声,“阿寻,我就她这么一个女儿。” 我……舍不得。 “我也只有她一个妹妹。”谈寻抬起头来,向来从容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痛苦,“我也舍不得她。” 可是……有的事情便是他豁出性命也是无可奈何的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圣旨到来 就在谈家父子打探着何处可以置办房产之时,一道圣旨突如其来的到了谈府。 当听完过来宣旨的常英念完所有内容,谈家父子及谈笑三个人全部错愕在了当下。 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这样的圣旨。 “谈大人,谈小姐,恭喜了,快接旨罢。”等了半天都还没有人起来领旨,常英看着愣在当下的三个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笑道。 想来谈丞相平时做事都是颇为灵活的,怎的今日却是如此的……愣怔? “常公公……此事陛下没有弄错吗?”谈山南抬起头来看着常英问道,目光里说不出的…… 常英看着谈山南的表情,只觉得他此刻如同听到了陛下要下旨砍他头一样的反应,不过…… 咳嗽一声,常英脸色变得正肃起来,“谈大人,这种事情陛下怎么会弄错,谈小姐品行端正,仪态优雅,莫非你在质疑陛下的眼光?” 顿了一下,常英又道,“更何况,明日就要昭告天下了,谈大人们好生准备。” “不……微臣不敢。”谈山南急得脸上都出了一层汗,目光里满是焦急,“可是陛下他从来不曾见过小女,而且小女……” “见与不见有什么大的干系,缘分使然心意相通就够了。”常英哼笑了一声,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些介怀。 这谈家人怎么回事?不管是放在旁人家里,都已经是天大的荣誉,这般光耀门楣之事,旁人早已经要感恩戴德了,偏生这谈家人一点儿都没有欢喜的感觉? “常……” “爹。”打断自家爹爹的话,谈笑伸出手,“多谢陛下恩典,谈笑……接旨。” “阿笑!”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自家爹爹和哥哥的时候,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可奈何。 谈笑在看到常英这个人的第一眼就有些诧异,在他念完手里的圣旨之后更是记起来了。 这个人……不就是那天晚上上元节遇到的那个人身边跟着的吗?难不成…… “谈小姐,杂家就先在这儿恭喜您嘞。”常英此刻已经不再去看常家两个男人的脸色与表情,只看着谈笑道。 现在看来……还是谈家小姐更加知趣一些。 “有劳您了,慢走。”谈笑点了点头。 待得常英走后,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手里那明黄色的小小的圣旨重如千斤。 转过身看着那两个如今石化了的人,谈笑摇头笑了,眨了眨眼睛,“爹爹,哥哥……你们现在想把我送走南都城似乎也做不到了。” 这句话,谈笑是带着半玩笑说的,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怎么可能愿意进宫里去?不过比起进宫,她更多的是不想因为这样一个所谓的命运之说而让她离开自己的父亲兄长。 那样对她来说……太过于不由自主。 况且……她并不觉得那句话就是百分之百的正确,难不成还真的人不能够胜天了吗? 去皇帝的身边又能够如何呢?只要不爱上他,就不会受伤啊,只要感情不受伤,保护自己性命无忧,谈笑想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反正都是古代,与其到了最后被自家父亲哥哥为她操心选一个夫婿,只要自己坚定了自己的心,都是不若如此。 “笑儿,你这说得什么话?”谈山南听到自家女儿这么说,叹了一口气,微胖的身子开始在原地打转,目光里又凝聚起了焦虑。 “爹爹……没事的,这圣旨都已经下了,难不成咱们还能够抗旨不遵吗?”谈笑叹了一口气,扯了扯谈山南的袖子。 从常英离开之后,谈寻便一直没有再说话。 “还没有昭告天下,这事儿我去说说……陛下兴许能够收回成命。”谈山南似乎没有听到谈笑的话,自言自语地道:“不行,我得立马进宫……” “不行。”用力扯住谈山南的袖子,谈笑眼里满是焦急,若是自家父亲这么去说,无疑就是对那个人的挑衅,便是帝王再怎么宽容,也不会对自家父亲做这样的事情而轻易原谅的。 “哥!你说句话啊!”谈笑拉不住谈山南,当即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哥哥,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点儿什么。 总之……不能够让他爹去啊。 “父亲。”谈寻沉默了许久,直到谈笑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之后才开口,抬起头,“别急。” “我能够不急吗?如今我只有你们二人了,我只想看着你们两个平平安安,别的什么的,与我皆是浮云!”谈山南摇头,看着谈寻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坚定,“看好你妹妹,我去去就回。” 哪怕他死谏,他也要让陛下收回成命! “那我和你一起去!”谈笑看着自家父亲毅然决然的动作,咬了咬牙道。 屋里在某个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去干什么?”这句话是谈寻问的。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谈笑咬了咬牙,“哥哥,我或许见过那个人……你也见过,你还记得吗?” 谈寻没有做声,眸子闪过晃过一抹深邃。 看到谈寻毫无反应,谈笑急了,一把拉住谈寻的胳膊,“哥,就是那天的上元节啊,那个人……我们遇到的那个人,你真的没有一点儿印象了吗?” “笑儿,你……说什么?”听到谈笑这么说,谈山南眉头狠狠一皱,语气带了几分不确定,“什么上元?你遇到了谁?” “父亲,我和哥哥在上元节出去了,是因为我遇到了他,他……知道了我的身份。”谈笑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从容一些,但是心里早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声气。 她怎么好死不死的就碰到了皇帝呢?那天晚上乌漆嘛黑的,谈笑指不得他是看上了自己的姿色,更何况……她有啥姿色能够给他看得上啊,最多……最多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让他上心了。 一定要慎言啊慎言,谈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看看这就是不慎言臭显摆的后果,现在这……遭报应了吧? 望着自家爹爹那睁大了不可置信的眸子,谈笑叹了一口气,笑得有些无奈,“所以说,爹爹……这一切可能都是我自己招惹来的,一切因果都是我,解铃还须系铃人嘛,躲又能够躲到哪里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进宫面圣 “你真要去见那个人?”落霞院里,谈寻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丫头,喉咙有些堵。 “哥……你明明也记得那个人,你方才为何不帮我和父亲说。”谈笑没有回答谈寻的问题,反而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谈笑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轻,就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的落在湖面上,甚至激不起半圈涟漪。 “还是说……哥哥还是觉得应该把我送走?”不等谈寻回答,谈笑突然转过了身来,目光直直地对上了谈寻的目光。 二人视野交错的那一瞬间,谈笑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又怎么不知道自家哥哥是真的为了自己好?可是她……真的不想连累他。 如果在这道圣旨下来之前,她或许还真的会听他们的话离开,可是圣旨已经下来了,她怎么可能还愿意走? 自己走了,爹爹怎么办?哥哥怎么办?自家爹爹的这个官当得不容易,她记得自己年幼时自家爹爹是怎么才当上这个丞相的,她的爹爹是有政治抱负的,否则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是为了什么? “我还是想带你走。”谈寻嘴角抿了抿,沉默了一会儿道。 “那爹爹呢?他怎么办?他会跟我们走吗?”谈笑直接反问。 谈寻嘴角抿了抿,并不说话。 谈笑嗤笑一声,点了点头,“所以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你能够有什么打算?”谈寻眯了眯眸子。 捏了捏手指,谈笑呼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抹痛苦,“哥……你知道为何我要去见他吗?” 谈寻的眸子闪了闪。 “因为我不止见过他一面。”谈笑笑了笑,眼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那天夜里,你不是问我当真没有碰到什么人吗?我其实碰到了,只是没有告诉你罢了,那个人就在我屋里。” “那个人……是他?”谈寻眉头狠狠一挑。 “嗯。”谈笑点头,忍住自己的心虚。 她必须要让自己哥哥打消带她离开的念头,否则这件事情就不得安生了,所以那位被自己帮了忙的仁兄……就借你一用罢,扯个慌也算是你给我的报答了,谈笑在心里想到。 “你!”谈寻倒吸了一口气,饶是她都不由瞪大了眸子。 这事儿……着实是有些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那一夜他看到了我的男儿装,想起了我是何人,又知晓我的女儿身,所以他才说要素我,其实哥哥……我早就知道了,是我一直瞒着你们。”谈笑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我也是有虚荣心的,皇后呢……多么光彩的称呼呀。” “谈笑!”谈寻冷冷一喝,手指的骨头被捏的噼里啪啦的作响,“你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谈笑点头,笑得一脸的灿烂,“哥……所谓人各有志,我也是会变的。” 当谈寻甩袖离开落霞苑的时候,谈笑苦笑一声,用力的撑住了旁边的桌子。 对不起……谈寻,你这么用心照顾的妹妹,这么用心维护的妹妹,终究还是让你失望了。 是日下午,谈府。 谈山南望着着了一身男儿装的谈笑,嘴角抽了抽,摇了摇头,“你那天就是这么跟你哥出去的?” “嗯。”谈笑点头,“爹,走罢。” “哎……你当真有法子让陛下收回成命?”谈山南没有忘记自家女儿所言,他之所以愿意带着她进宫,是因为她说了自己可以让陛下收回成命的。 “事到如今,我难道还能够骗你吗?”谈笑苦笑一声,颇有些无奈道。 “丫头啊……你哥哥今日同我说……有时候他真的看不透你。”谈山南看了谈笑许久,突然间叹了一口气,目光往府里某个位置看了一眼。 “哥哥他……”谈笑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笑着摇头,“爹,走罢,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待得马车从谈府离开之后,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门里露了出来,谈伯顺着谈寻的目光望去,直到那马车消失在了视野里,才叹了一口气,“公子,进去罢,大人和小姐回来了老奴让人通知你。” 自家公子心里指不定担心成了什么样子,只是刚刚自家小姐他也是真的有点儿看不透了…… “谈伯,你进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谈寻眯了眯眸子,面无表情道。 谈伯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无奈,最后摇了摇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罢了……还是让自家公子一个人待一会儿吧,这事儿……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陛下,谈大人求见。”内书房里,常英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恭敬地朝自家陛下禀告道。 想起自己对陛下撒的那个慌,他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忐忑。 谈家反应如何?这句话他若是照实回答了,自家陛下还不得气岔去…… “谈山南?”放下手里的朱笔,秦至眉头一挑,大手一挥,“让他进来。” “他不敢进来。”常英垂下头道。 “嗯?”秦至诧异了一下,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如何?” “他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常英皱了皱眉头,他也不知道这谈山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个人跟在他身边的人用个斗笠遮住了脸,这还是第一次他第一次看到说来宫里面圣居然还遮脸的…… 不过此事常英也没有多想,毕竟未来的国丈加丞相,怎么看都是他无法看轻的人物。 “一个人?”秦至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让他带进来吧。” “陛下……”常英有些犹豫。 秦至挥了挥手,“无碍。” “喏。”最终,常英只能够应下。 “笑儿。”谈山南望了一眼身边的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儿,目光里满是无奈,更多的却是慈爱,“待会儿若是有什么事情,就让爹来解决知道吗?” “爹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谈笑点头,黑色的斗笠纱布跟着颤了颤。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再次见面 “你们都先退下罢。”当看到来人摘下斗笠的那一刻,秦至眸子里先是闪过一抹诧异,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最后变成了笑意,挥了挥手便让谈山南和常英等人下去。 谈笑站在下面,目光清澈不带丝毫掩饰的打量着坐在上面的那个男人,眸子里带了几分叹息。 果然真的是他…… 那天夜里只是觉得他谈吐举止都是不凡的,今日看到的他,虽然是着了一身布衣常服坐在上头,但是帝王的威严却是已经如此的明显。 “这么盯着朕作甚?”秦至看着下面的女子这么望着自己,只觉得有些好笑。 那双大眼睛,活像两颗黑色的珍珠,小小的巴掌大的脸上倒是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不过这幅模样,着实取悦了他,这个女人,让人很舒服。虽然相貌算不上顶好看,但是他觉得她合适那就是合适了。 在下圣旨之前,秦至曾经问过自己,是否当真要按照那天和风腾所言的那样,封这个女人为后。 他也考虑过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以及缘由……可是想来想去,却只有一个,这个女人合适。 他是帝王,自然是明白什么人摆在什么位置上最合适的。 至于别的……慢慢来就好了。 “看今日陛下和那一夜有何不同。”谈笑不躲不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还想要从陛下脸上看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你现在看出来了吗?”秦至挑眉,对上这样有意思的人,他就没有指望她能够中规中矩。 “没有。”谈笑直接摇头。 “呵……”秦至笑了,有意思的谈话,“圣旨上不是说明白了吗?明日便会下旨昭告天下,你大可以在府里准备,今日为何要冒险过来见朕?” 两个人的对话,就如同老朋友久别重逢一般,但是谈笑很明确的记得,自己和这个男人只有一面之缘。 至于秦至……另当别论。 “陛下您都说了是冒险过来见您,便自然是有我非来不可的理由。”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看起来好说话,但是实则是一句话一个坑,她怎么都得提防着来。 “问罢。”秦至颇为大度的挥了挥手。 “为何要立我为后?”谈笑直截了当道。 “圣旨上说得莫非不清楚?”秦至笑。 谈笑摇头,“陛下,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场面话。” 看到今日这身装束和那一夜一模一样,秦至眼里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与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那你把你心里的疑问问出口就是了,朕看看要怎么回答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需要费神,谈笑心里想,于是开口道,“陛下之所以突然下旨封我为后是因为那一夜我说的话吗?” “有这个原因。”秦至点头,做他皇后的女子,总不能够是个只会争宠的蠢女人。 他从来不介意女人有脑子,相反他很喜欢有脑子的女人,前提是她们能够用对地方。 谈笑也没有想到秦至居然这么直白的承认了,当即有些愣怔,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问什么。 “那……还有别的缘故呢?”最终,谈笑还是问出了口,毕竟问都问了,总不能够半途而废罢。 “别的……”秦至挑了挑眉头,盯着谈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盯到谈笑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发毛这才笑着道,“你很好。” 她很好?什么意思?别的就是因为她很好吗? 然而,心里满腹郁闷加牢骚的谈笑没有看到秦至眸子里一晃而过的那抹深邃。 “可是比我好的人很多啊。”谈笑抬起头来,语气里带了丝丝郁闷。 “朕觉得你好。”秦至重复了一句。 屋里在某个瞬间陷入了空气凝固的状态,许久之后,谈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陛下,若是因为那天夜里我所言的让你觉得如何,还请莫要放在心上,皇后之位怎可如此草率的定下呢?皇后之位乃是关乎天下苍生之事……” 谈笑越说,却觉得没底,说实话……有的皇后还真的和天下苍生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刚刚的“如何”二字,着实是谈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接恰,毕竟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觉得那天晚上自己所言的究竟好还是不好。 “不错。”秦至看着下面的女人皱着眉头和自己说这句话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那一夜的她很设防,今日的也是一样,可是又似乎多了那么一丝坦然。 “所以陛下……”谈笑心里一喜。 “我说你说得不错,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朕没有告诉你。”秦至勾了勾唇角。 “何……何事?”谈笑莫名的觉得此刻眼前这个人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 “你同朕同床共枕过,你莫非还想嫁给别的男子?”秦至望着谈笑,眼里的神色若苍天白光。 谈笑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帝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之后瞪大了眼睛,“我何时同你同床共枕过?” 这句话谈笑问得着急,算是一点儿都没有顾及礼数。 秦至笑了笑,目光从谈笑的腰身滑过,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纤细。 “城外,客栈。”秦至提了四个字。 谈笑只觉得此刻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瞪大了眸子问道不可置信,更觉得自己这是不是遭报应了……否则今天和自家哥哥胡说八道的话怎么就应了真? “那个,那个人是你?”谈笑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道。 “不错。”秦至点头,“那一夜,朕还得好好谢你。” 谈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谁要你谢啊,你说你一个皇帝,吃了没事去什么客栈,还遇到仇家,怪不得那些人不愿意放过机会……还真是…… 谈笑现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天意弄人呢? “你有胆有谋,一次两次的,可不是与朕有缘?家世清白,品貌端正,虽不是顶好的人,但朕觉得很好。”秦至看着下面目瞪口呆的人,只觉得今日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一点不止。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改后为妃 他觉得好?可是她觉得很不好啊! 谈笑心里一阵叹息,但是这句话她现在是万万不敢随便说出来的。 谁知道现在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陛下。”嘴角动了动,谈笑眼里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可是我还是觉得此事过于草率。” “你不想当朕的皇后。”男人突如其来如此直白的话让谈笑的张大的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谈笑眸子闪了闪,小心翼翼的组织着自己的措辞。 “还是不想做朕的女人?”秦至再度问道,打断了谈笑的话。 这两个问题……怎么听都是坑啊,这怎么好回答呢?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眸子。 “嗯?”上面的男人再问。 “不想当皇后。”谈笑将从进来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梳理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选择了一个有后路的回答。 如果说不想当他的女人,以他那一句“同床共枕过还想如何”到眼前这个人的权威,不管怎么样都不见得能够讨得好去。 “那你想做什么?”秦至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这个女人……又让他出乎预料了。 还有不想成为皇后的女人? “我……不知道。”谈笑摇了摇头。 “不知道?”秦至笑了,“那你今日过来是做什么的?” “我……”谈笑觉得自己有些被问得哑口无言口干舌燥。 “为何不愿意当皇后。给朕一个合适的理由。”秦至勾了勾唇角,目光里闪过一抹深邃,似乎并不恼怒此事。 但是谈笑哪里听不出他这句话里头的风起云涌。 要是她说了实话……保不准就是一个死字。 不过…… “那陛下想要的是我这个人,还是需要一个皇后?”谈笑沉默了一会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开口笑了。 听到这个丢回给自己的问题,饶是秦至都忍不住愣了一下,越来越有趣了啊。 “实话实说,朕想要你。”秦至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最后还是觉得跟眼前这个女人说话就应该下猛药。 嘴角狠狠一抽,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陛下既然想要我这个人,那么想来皇后这个位置并不一定要有我坐罢……” “朕还是第一次听有女人说不想坐皇后这个位置。”秦至嗤笑一声,对于谈话的话不置可否。 “那陛下您定然也没有听过有女人和您说过她想要坐那个位置。”谈笑笑了,眨了眨眼睛。 现在她不知道他后宫里有多少女人。但是……她知道不管那些人怎么想,这句话也是不敢说出来的。 毕竟……谁不怕死啊? “你又说对了。”秦至点头。 “陛下既然只是要我这个人,那皇后之位便罢了罢,再者要册封皇后,还得昭告天下,还得一番折腾行册封大礼,可谓是劳心劳力还劳财,若是只是随便封一个妃子,便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陛下也落得轻松。”谈笑看着秦至,一字一句道。 顿了一下,谈笑看到秦至似乎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意,便又继续道,“除此之外,那一夜也算是我与陛下方便,不知道陛下可否看在这个的面子上,加之方才的那些话,不知道陛下可否能够考虑一下我方才的建议?” “若是今后朕再册封皇后,你便不再有这个荣誉了,你……不后悔?”秦至眯了眯眸子。 谈笑垂下眸子,眼里飘过一丝复杂,若是常人必然会对秦至这句话而有想法,可是她呢? 她今日来不就是为了让他收回成命的嘛?自家爹爹和哥哥担心的是什么?可不就是那个“天生凤命”后面的那一句嘛? 只要不是皇后,便称不上是凤了罢?谈笑在心里苦笑道。 自己这样子打擦边球的法子,回去之后还不知道会被爹爹和哥哥说,不过现在她能够怎么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能够后悔。”谈笑坦然道。 若是有朝一日她后悔,那么也不是现在,而到了那个时候,她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故而不能够。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秦至点了点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今日你回去罢。” “陛下!”谈笑一急,他还没有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 “回去!”秦至冷哼一声,语气里……终于带上了几分帝王的威严与怒火。 谈笑眸子闪了闪,捏着自己的手指头,最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民女告退。” 若是再纠缠下去,恐怕会得不偿失。 待得内书房里只剩下秦至一个人时,秦至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声的笑了,脸上哪里有刚刚恼怒。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那个人说,有一个女子会关乎国运,让他定要留心。 他问是何样的女子居然还会关乎国运。 那个人回答自己说“与他有缘的,让他觉得意外的女子”,当时他还想,何样的女子算是“有缘又让他意外”,到了现在他已经十分肯定了。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这个女人会怎么样关乎国运呢? 别的不说,拒绝皇后位置的女子只有她一个,敢拒绝他的女人,也只有她一个! 都已经同床共枕到了朕的怀里,朕又怎么可能还让你给跑了? 不管是不是,这个女人他留定了! 现在的局势,与他而言只会更有利不是?若是她是那个人嘴里所言的女人,横竖她在了自己身边。 若是她不是那个女人,他届时再立皇后也不必费功夫,果真……这个女子还真是对他而言是个福星啊。 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秦至嘴角带笑的点了点头。 他有些期待,这个女人进宫后的生活了。 “常英。”拍了拍手,秦至唤来了常英。 “陛下有何吩咐?”常英垂下眸子。 秦至执起手里的朱笔吩咐道:“让赵安过来,朕有事要吩咐他。” 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但是常英还是立马点头,恭敬道:“是。” 陛下现在的心情……似乎不错? 谈笑……你是第一个人,让朕改变心意收回成命的女人。 第二百九十九章 收回成命 当谈笑回到落霞苑之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站在里面等着她了。 眸子闪了闪,谈笑将手里的斗笠交给跟在身后一言不发或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青云,朝前头的兄长走了过去。 “哥。”谈笑轻轻唤了一句。 站着的人眉头挑了挑,没有出声,嘴角抿得又紧了两分。 “目的达到了?”直到谈笑走到他跟前,扯住了他的袖子,谈寻才抬起头,瞪了她一眼,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冷不热。 “哥……我错了。”谈笑垂下头,嘴角动了动,“抱歉。” “目的达到了?”谈寻再问一句。 “嗯。”谈笑应了一句,声音有些低。 “他放过你了?”谈寻眉头挑了挑,眸子深处晃过一抹几不可见的神色。 “没有。”谈笑有些闷闷的摇了摇头,“我就是不当他的皇后。” 其实这句话,谈笑也是没有底的,毕竟那个人没有同意自己的话,而且还让她走…… 不过现在她只能够这么和自家哥哥说了,一来她不想看到自家哥哥再跟之前生气。 第二就是……她现在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当他的皇后……”谈寻点了点头,嗤笑一声,“当他的什么?妾室?” “哥,何必说得这么难听。”谈笑嘴角抽了抽,脸上晃过一抹无奈眨了眨眼睛道,“好歹也是个妃位。” “为了什么?”谈寻冷笑一声。 “为了能够躲开那个该死的预言啊。”谈笑扯了扯谈寻的袖子,语气带了几分撒娇,“哥……我想只要不是皇后,便没有干系罢。” “你觉得呢?”谈寻袖袍一拂。 谈笑眯了眯眸子,叹了一口气,“哥,这个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最好的法子了,他不可能放过我了。” 随着谈笑这句话说完,落霞苑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春日入夏的天,风微湿,气微暖。 但是谈笑只觉得有些难受。 “什么时候入宫?”许久之后,谈寻别过了头。 谈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谈寻哼了一声,“没问清楚。” “快了。”谈笑回答,自家哥哥都这么说了,她还能够说什么? 而谈笑这句话说完,谈寻那头便又沉寂了下来,藏在宽袖下的手捏了捏,骨头咯吱咯吱的作响。 快了……这是他想要的答案吗?自然不是!可是他问出这句话又是为什么? 若是那一夜他没有带她出去…… “哥。”突如其来的清脆声音,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让谈寻怔了一下。 谈寻抬起头来,对上了一双琉璃般的眸子。 谈笑嘴角带着微笑,“哥……明日再带我出去玩一趟罢。” 以后真的进了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来了,谈笑突然有种画地为牢的感觉,但是……这又能够怪得了谁呢? 眸子里晃过一抹叹息,手伸到了半空中,原本想去拉谈寻的手,可是到了一半却又放了下来。 他没有答应自己,万一他待会儿又拂开了……她岂不是就真的要难堪了? 不是面子上的难堪,毕竟在这位兄长面前,她还在意什么面子呢?她是怕心里难堪…… 不过就在谈笑将手缩回去的那一刻,一只她熟悉的大手轻轻的捏住了她的手腕,眉目清朗,眼神澄澈,“好。” 他说好。 眼里闪过一抹庆幸,谈笑呼了一口气,嘴角终于荡漾开了一丝弧度,“哥哥,多谢你。” “丫头,我在想若是……”若是那天夜里他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个人? 如果那一夜在客栈,他能够早些下决定,是不是就不会发现接下来的事情? 同床共枕过……一想起这几个字,谈寻就觉得心底发寒。他究竟是忽略了多少事情,才会让这个丫头经历这样的遭遇…… “若是什么?”听到一半没有听到接下来的话,谈笑下意识的问道。 谈寻眸子闪了闪摇了摇头,“无事,明日早些起来,哥哥在客厅里等你。” “嗯。”谈笑用力的点头。 内书房里,赵安有些不安的等待着上头那位开口。 自从自己听候命令进来之后,到现在已经超过两刻钟了……偏生陛下一言不发,只是专注于手里的折子,仿若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过陛下当他不存在,他不能够当陛下不存在啊,他只能够使劲的想,使劲的想,想陛下过会儿可能会问他什么样的问题,他又该怎么样来回答。 “赵安。” 就在赵安想入非非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几乎是下意识的,赵安噗通一跪,“微臣在。” 这么大反应?秦至挑了挑眉头,搁下了手里的紫毫,嘴角几不可见的荡漾了一丝弧度,“起来罢,不必跪着。” “多谢陛下。”赵安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让他跪着,说明他没有犯错。 “封后的事宜准备得如何了?”秦至问道。 “回陛下的话,仪式之前的各项事宜已经于三日之前准备妥当。”赵安又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件事情他自己办妥了。 “暂停罢。”秦至道,想起那张脸对着自己时候的表情,心情莫名的多了几分轻松。 “陛下的意思是……”赵安眉头狠狠一挑。 秦至挑了挑眉头,声音压沉了两分,“就是朕方才的意思。” 她既然暂时不想当,那便不当罢,强迫她只怕是没意思,况且……若是她的,她终究是贪不掉的。 遑论此事怎么看都不是他吃亏,人都到了自己身边,还能够跑了去了? 此刻秦至觉得自己做得最为正确的事情就是,在让常英去谈府宣旨之前,此事没有告诉朝堂中的任何一人。 如今改也算是来得及,否则……他就还真的“成全”不了她了。 不过无论如何,他是为了她改变了一次成命,却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来补偿自己。 秦至想着,眸子里又多了两分笑意,看得下面的赵安可谓是……心惊胆战。 他那里听不懂眼前这位的意思,他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照他的话,该是真的看对眼了某一位,却不知道为何又中途停了下来。 不过,陛下心情不错,那么他就只管照办就是了。 第三百章 兄妹同游 翌日清晨,当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写下自从做了皇帝之后第一次收回成命的圣旨时,谈府有两个人也出了府。 只是这一次,那两个人不再是偷偷摸摸,而是自然而然的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上了马车之后,谈寻方才说出今日的第一句话,“想要去哪儿玩?” “哥。”谈笑看了看自己这身装束,轻笑一声,“带我去青楼走走如何?” “你……”谈寻呼吸一窒,只是那到了嘴边的训斥却是最终没有说出口,是啊……还有几时,这个丫头就不能够待在自己身边了。 到了这个时候,又何必再骂呢? “换个地儿罢。”谈寻眸子闪了闪,语气温柔。 “那就去……城外走走罢,快清明了,外面的草都绿了,哥哥同我一起去看看罢。”谈笑微微一笑,点头道。 去青楼?她当真会去吗?只是那么一说罢了,她想要听听自家哥哥再训斥她一两句,不过现在的结果显然非她所愿。 索性……就直说了罢。 去城外,去看看那青草悠悠,看看那莺飞漫天,毕竟再过一阵子……她便可能难以看到了。 “去城外嘛……”谈寻眯着眸子呢喃了一句,点了点头,“好。” 应完之后,嘴角便抿得紧紧的。 谈笑看着他的反应,轻轻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更盛,“哥哥……你不会是不想带我出去走走罢。” “没有。”谈寻回答。 “那你为何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脸上甚至没有半分笑容。”谈笑皱眉,语气带着询问。 “不会。”又是这般简单明白的两个字。 可是这个时候……谈笑宁愿他没有回应自己。 “那莫非是哥哥在外头惹得桃花债比在青楼的还要多?听闻清明前后,各家千金和公子哥都会出来,哥哥莫非是……”谈笑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却是隐隐带了几分苦涩,他可否再骂一句她? 谈笑想,自己也有可能是魔怔了,否则怎么特意来讨骂呢? “闭嘴。”听到谈笑这越来越离谱的话,谈寻终于忍不住的开口说了一句训斥。 谈笑便真的乖乖的闭嘴了。 “这些胡言乱语的话,进了宫里你就不能够再说了。”谈寻看着谈笑,眼里满是复杂,“若是让人听着,你有几条命来丢?” 这个丫头,本就性子无拘无束,若是进了里面,该怎么办才好? 昨天夜里他一宿没睡,满头满脑的在想此事,直到同样没有睡的那个人过来,和自己说的那一句话。 他说,他信他的女儿的选择,信她会保全自己。 最主要的是……他说“虽你是兄长,但你不能够护她一辈子,我是他爹,我终究也会走在你们前头,更不能够护你们一辈子。” 是啊……他只是兄长,无论如何,她终究是要嫁人的,会有自己的家,她的姓之前,会被冠上夫姓。 谈笑愣了一下,眸子里那几分调皮的神色不由自主的暗淡了下去,这句话……不是她想要听的。 她不想要自己的兄长绕不过去这个坎。 谈笑伸手打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是郁郁葱葱,显然如今已经到了城外。 今日的马车倒是快,谈笑心想。 “哥哥,你们这般才子佳人到了清明都会作诗的罢,你可要听我作上一曲?”谈笑轻笑一声,打算寻些话题绕过刚刚那个坎。 “你作诗?”谈寻挑了挑眉头,恍惚间想起自己面前这个丫头似乎在儿时便会时不时从嘴里蹦出一两句让他诧异,让父亲欣喜,让夫子震惊的话。 恍惚之间,又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记得印象最深刻的一句,是她用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对着正在看某本剑谱的自己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不过那个时候她是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让自己放下手里的剑谱去……看那株半夜开放的昙花。 还说什么,昙花一现,美景难看,未看到着实可惜。 后来自己还当真跟她去了,两个人蹲在后花园里,他记得昙花一现的确很美,不过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因为另一个嚷嚷着,要去的那个仅有七岁的丫头……不到子时便靠在自己的手里睡着了。 他也记得翌日当她醒来之后对自己嘀咕说为何不唤醒她的时候,但是他又怎么舍得唤醒她啊。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 日暮笙歌收拾去,万株杨柳属流莺。” 谈寻这头思绪还在飘,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清脆而温和,没有了当初的奶声奶气,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他觉得熟悉。 又是这样,让他出乎意料。 谈笑等了半天没有等到自家哥哥的话,犹豫了一下便自己念了一首诗,这是首宋朝吴惟信写清明时分的诗。 要是让她真的做一首诗出来,在自家哥哥面前那还真是班门弄斧了……没有这个水平,她也没有那个打算。所以……借用一下自己那浩瀚的上下五千年历史,灿烂的文化长廊中的一首吧。 吴惟信这首诗,她最初是了解的前面两句,只觉得若是场景描写,这两句可谓是十分贴切和生动了。 “哥哥……我念了诗,你可否也做一首给我听?”谈笑抬起头,对上谈寻的眸子,语气清亮,笑容明媚。 谈寻心头一怔,莫名的不是滋味。 “阿笑……方才那首诗,有些悲了。”谈寻别过了头去,声音带了几分叹息。 就好像……某些事情。 “悲?”谈笑愣了一下,她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嘴角动了动,想说自己要不再做一首罢,却是说不出口。 这算什么? “哥哥,诗悲是为应景,人不悲就好了。”谈笑道,“有道是悲春伤秋,是因为人心里是苦的,但我不苦啊,我有哥哥,有爹爹,我……” “清风不扰水波苦,明月穷照松柏瘦。”打断了谈笑的话,谈寻定定的看着这个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语重心长道,“进宫之后,藏拙露慧,便要自己计较了。” 顿了一下,谈寻又道,“阿笑啊……有时候哥哥都觉得看不懂你。” 这一句话,带了几分无奈,带了几分苦涩。 第三百零一章 二次同游 “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见过公子。”是日申时,谈府门口,谈笑刚下马车,青云便喘着气儿冲了出来,看到谈笑的时候眼神一亮,但是在看到身边的人后,便又立马瑟缩了一下。 “何事?”谈寻乜了她一眼,皱了眉头。 这个丫头向来守规矩,这也是自己让她跟着阿笑这么久的缘故,今日却是如此匆忙,莫非是因为府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谈寻提了下摆拔腿便往里屋跑。 “怎么啦?”谈笑扯了青云的肩膀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昨天来的那个人……今日又来了,正在和老爷喝茶。”青云朝谈笑耳朵边耳语一番,眸子里带了几分担忧。 那个人显然是宫里来的,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谈笑听了却是眼前一亮,昨天来的那个人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常公公么?既然来了愿意和爹爹喝茶,想必是好消息,否则不至于坐下来心平气和的…… 想到这儿,谈笑眼眸一亮,也拔腿进了去。 当常英当着谈家人的面念完第二封圣旨时,差点儿被自己给惊到……陛下这是做了什么? 今日下了朝之后,陛下只吩咐自己将这份圣旨带来谈家,他亦是不知晓里面究竟是什么事儿。 他显得这是陛下亲自拟写的,并未假手于他人,原本还以为是要吩咐谈家一些已注意的事由,又或者是赏赐,故而这才心安理得的和谈丞相喝了茶。 而且陛下也说了……准他何时宣旨结束便何时回宫,不必着急,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必须见到谈家小姐。 可是现在这圣旨的意思是…… “多谢陛下恩典!陛下圣明!”听完圣旨上面的内容,谈笑嘴角勾了一丝弧度的同时松一口气。 她还真是怕那个人不听自己昨天说的,以至于一下子就要了她的命。 若是那样,岂不是真的“天生凤命,奈何命薄”了?若是如此,那也是太冤了…… “谢陛下。”谈山南嘴角抽了抽,听着自家女儿那比昨日明显轻快的了声音,甚至是连接圣旨都快了两分的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丫头……感情昨天和陛下谈就是谈了这么一副圣旨? “常公公辛苦了,谈伯……”谈山南看了谈笑一眼,在心里摇了摇头,转身挥手让谈伯过来。 “不辛苦,既然圣旨已经送到了,那杂家就先回宫了,陛下还等着杂家复命呢。”常英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这几天到谈家办的事儿,已经让他活了这么久的心都跳得更快了。 昨日陛下什么都没有多说,直接让自己带着封后的圣旨来,今日倒好,什么也没有说,结果圣旨上又是改后为妃,还说什么念谈家女之贤德…… 贤德不更是应该做皇后?他真是弄不清陛下的想法了。 况且这谈家也是颇为奇怪,昨日自己带着封后的圣旨过来,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便罢,他只当做他们是突如其来的被吓到了。 可是怎么看,昨日的他们都有些不情不愿,古里古怪,今日反而成了封妃,虽然还是有些不乐意,但是那态度明显积极了太多。 眸子里晃过一抹复杂,常英摆了摆手,带了满脑子的郁闷与疑惑回了宫去。 “爹,如今可不是凤命了,您可以放心了。”将圣旨收起来,谈笑拍了拍自己的裙角,微微一笑道。 谈山南呼吸一窒,嘴角动了动,最终只能够轻轻抿了一个嗯字出来。 他还能够说什么呢?若是按照这个丫头的说法,她的确是破解了这凤命之说的由头不是吗? 可是……怎么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爹!”谈笑看到谈山南这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模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位把自己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父亲,谈笑其实心里颇为复杂。 他对自己是如此的好,好到在她的心里……真的把她当做了自己在这个时空的父亲。 “啊……阿笑,爹没事。”被谈笑这么一喊,谈山南仿若惊醒了一般,直接道。 说完之后,却又自己都愣住了,这一句他没事,怎么听都觉得似乎是他有事啊…… 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谈寻看着自己父亲和妹妹的互动,手指不知不觉的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在什么……他们谈家明明风平浪静的,为何那个人要来搅乱了他们的生活,打搅了这一湖池水? 突然间,谈寻的袖子被人拉住。 谈笑看着眼前都比自己高的二人,眨了眨眼睛,“爹爹,哥……我现在也算是要嫁人了,你们……可否开心一些?” 前段日子不是一直张罗着要让她成亲吗?到了现在现成的送上门的姻缘,不断如何,也该笑一笑啊。 多少女子想要这份荣誉都得不到呢。 “阿笑,陛下他……”谈山南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一些坐在龙椅上那一位的好话,可是说道一般却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作为帝王,他的确是有手段,有本事……可是面对后宫他并不清楚不是吗? 况且,他怎么能够在自己女儿面前胡言乱语呢。 “若是有什么委屈,便写信回来。”最后,谈山南只能够拍了拍谈笑的头,目光里一片无奈。 谈笑轻笑一声,拉住谈山南那有老茧的手,他手里的茧和谈寻的是不同的,他的是因为长期握笔,而谈寻的是因为习武。 “爹爹,我知道你说的什么,那个人我应付得来的,况且……女儿不是自己已经见过他了吗?而且他还答应了女儿这般重要之事,可想而知,他也是看重女儿的。”谈笑哪里不知道谈山南刚刚那句话想要说的是什么,反而倒过来安慰他。 “还有啊……爹爹如今也算是不用操心女儿的事情了,若是得空,可得好好为哥哥寻一门亲事,之前的事情本就是爹爹做得不合理,哪里有兄长未成亲,女儿便出阁的道理?”谈笑眨眼轻笑道。 所有的一切,她只求眼前这二位能够平安无恙。 未知宫廷生活又怎么样?预言又如何?都没有什么大不了。 第三百零二章 贵妃之礼 谈笑就这么进了宫,以最不像贵妃的方式进了宫,一跃成了后宫中身份地位最为尊贵的女子。 而当后宫中的众位女子知晓此事之时,谈笑已经住进了名为“落月宫”的殿里。 “贵妃娘娘,若是没有什么要吩咐的,杂家就先回去复命了。”常英看着在自己面前随意打量着屋里布置的女子,垂下了眸子,心里隐隐有些惊奇。 这是陛下唯一一位贵妃,也是如今宫里最为尊贵之人,而她却是就这么用一顶轿子给抬进了宫,怎么看……都是不符合规矩的。 不仅仅如此,贵妃作为本朝仅次于皇后地位的位置,不必昭告天下,但是至少也得提前告知后宫众人,让后宫之人前来迎接啊,可偏偏这么的悄无声息。 最让他郁闷不解的便是……自家陛下似乎很是在意眼前这位,不过这些事情做得又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眼前这位看上去反而似乎对自家陛下有些冷淡,不过也是……一般的女子哪里能够做出她做的那些事情出来哦。 “没有什么要添置的了,常公公请回罢。”谈笑转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朝他点了点头道。 “是。”常英笑了笑,朝旁边的宫女太监们投去一个警告,转身道:“你们今后可要好生照顾贵妃娘娘,若是贵妃娘娘有一丝一毫的磕绊受伤,仔细你们的脑袋。” 这语气,和方才对着谈笑说话的语气可谓是截然不同。 “是,奴婢等人自当竭尽全力照顾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顿时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谈笑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间眉头狠狠一跳,似乎……在什么时候她看过这样的场景,而且格外的熟悉。 不过很快,谈笑也没有将这个当一回事,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看过古装宫廷电视剧,想必是同哪个里面的场面给相似了。 但是说来也是好笑,曾几何时,她会想到有朝一日电视里表现出来的场景居然差不多的还原在了她的身上? “娘娘,杂家先行告辞,这三日娘娘可好生歇息,三日后……陛下会来落月宫。”常英临走之前,朝谈笑再度一笑道。 说完之后,常英踩着自己那有些虚的步子出去了,陛下这对眼前这位,到底是上心呢?还是上心呢? “你们都起来罢。”常英走了,但是地上跪着的宫女依旧还在跪着,谈笑看着地上低着头呼啦啦的一群,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这么多的人,其实哪里用得上哦。 “多谢娘娘。”众人道谢,低头站了起来。 谈笑皱了皱眉头,询问道,“你们……常公公可有安排你们在落月宫的哪里当值?” 问完这句话,没有人回答,谈笑呼了一口气,再问道,“意思就是……你们要做什么,常公公之前可有安排?” “回娘娘的话,在外面伺候的人都没有进来,她们是常公公已经安排好了的,如今这里的都是在中殿和内殿伺候的,常公公说了,奴婢们要做什么,让娘娘来决定。”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宫女抬起头来,看向谈笑。 谈笑眼睛一亮,总算是有一个回答自己的话的人了,不过……扫过那大概有十几快二十个人的数量,谈笑抽了抽嘴角,中殿和里殿也要这么多人的吗? 这也太……奢侈了罢。 “你们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儿?或是以往在哪里当差做了什么?”谈笑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若是知晓她们之前做了什么,那么安排起来就方便多了,况且也算是物尽其用。 然而,这本是可以省心省力的事情,在随着谈笑问出口之后,殿里一大半的人都变了脸色。 而且是显而易见的变了脸色,以至于谈笑很容易就发现了。 “怎么了这是?”谈笑皱了皱眉头,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不好说的?” “娘娘!”就在谈笑这句话说完,顿时又是噗通几声,一众人跪了下来,目光里带了几分惶恐。 谈笑被这个阵势差点儿吓到了,连忙看向旁边的青云,青云也摇了摇头,不明就里。 “娘娘,往日里奴婢们在各个宫里当值,但是今日之后……便是属于落月宫的人。”还是刚刚开口的那个宫女,往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回应道。 谈笑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明了了。 感情这是在表忠心,而且自己刚刚问的那句话,她们以为是在怀疑她们以及……试探忠心。 嘴角抽了抽,谈笑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感情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所谓的后宫之中要格外小心如履薄冰是真的了,否则怎么会让她也遇到今天这样的场面呢? 呼了一口气,谈笑摆了摆手,“你们都起来罢,我方才就是真的问你们有什么做得好的,否则我也不晓得给你们安排何事。” “娘娘若是看顺眼了,便可以让奴婢们去做,在这儿里面的……随意做什么都是可以的。”那宫女又道。 “你唤什么名字?”谈笑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既然这样子,那就把事情交给别人来做罢。 本来想交给青云做,但是也不知道青云跟着自己刚刚进宫,怕她也摸不清方向,既然这个人回应了自己两次了,想必也是有些胆识与魄力的。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唤碧荷。”那宫女垂下眸子回道。 “碧荷是罢……”谈笑点了点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好名字。” 那宫女显然惊了一下,抬起头来,过了好一会儿喏动了唇角,“奴婢多谢娘娘提诗。” 她哪里当得起这么美的诗句啊……她只是因为自己娘在路过荷花淀旁边生下了,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可是今日……她有些感激了。 “啊……不客气,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觉得十分映衬你的名字。”谈笑脸色一红,心里暗暗吐槽自己居然又用了杨万里的诗句…… 不过…… “碧荷,这些人便你帮我安排一下罢,我已经乏了,想进去歇歇。”谈笑眨了眨眼睛道。 第三百零三章 安排人手 看到谈笑说完这句话就往里走,外面的人不由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碧荷呼了一口气,大着胆子跪了下来。 “娘娘,还请娘娘指派一下身边伺候的人,奴婢才敢将其他人分配下去。”那碧荷看着谈笑道。 身边伺候的人?谈笑步子一顿,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她其实有青云就足够了。 不过宫里的规矩…… 叹了一口气,谈笑转过头去,尽是意外的看到好多双原本低着眼睛此刻都抬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别的意味。 谈笑眸子闪了闪,眼里晃过一抹复杂,最后轻轻一笑,对着碧荷抬了抬下巴,“方才我让你去处理此事,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娘娘!”那碧荷眼神都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今后落月宫的各项事宜,你便看着处理罢,我身边伺候的,你算一个,再有便是青云,她跟了我多年,最是懂我。”谈笑往旁边看了一眼,朝青云点了点头。 青云跟她久,但是宫里的事宜却不见得处理得来,因此最好的归处还是跟在自己身边,而宫里的事情,自然是交给能够处理的人来处理是最好的。 “多谢娘娘恩典。”碧荷此刻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看着谈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感激,隐约也带了几分决心。 作为贵妃宫里的管事宫女,自然而然会是这个后宫现今最有权力的宫女,娘娘居然就这么简单的把这个位置给她了,甚至没有给她身边的那位,可想而知…… “起来罢,若是做不好,我也是要罚的。”谈笑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道。 “奴婢一定不辜负娘娘的恩典。”碧荷定定地点了点头。 看到谈笑往里殿走了之后,剩下的一屋子宫女一个个脸上的表情便清晰起来,更有几双眸子看向碧荷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今日娘娘恩典,你们可将自己想做的事儿告知于我,我来给你们安排,再有一句,不管你们之前在何处当差,但是要记住今后既然在落月宫当差,就一切要以娘娘为重,若是有人敢有二心,当心我不顾及往日里的情分。”碧荷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 既然当了这个管事宫女,那么她就必须做好,这样才不算辜负了娘娘的信任,碧荷在心里对自己道。 屋里,谈笑解下身上的外袍递给青云,呼了一口气,朝她眨了眨眼睛,“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把管事的权力交给你?” 其实作为身边最亲近的人,本该是青云管事的。 “小姐你说什么呢?”青云接过斗篷,翻了一个白眼,“小姐做什么自然有小姐的考量,公子说过了,我只需要好好伺候好小姐就够了,哪怕就是小姐让我管,我也是推掉的。” “真这么想啊?”谈笑嘿嘿一笑。 “当真!”青云点头,将斗篷挂在了衣裳架子上。 “我也是这么想。”谈笑又眨了眨眼睛。 “有些渴了,青云你去外面给我端一壶茶过来罢。”感觉到嗓子有些干,谈笑才想起自己从家里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喝过水了。 “小姐等我一会儿。”青云点头领命下去。 没有谈笑的吩咐,那些个人都没有进来,而谈笑却能够听到她们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离开又或者是…… 心里陡然间生出了一股无力感,谈笑眯了眯眸子,想起自家哥哥的决定,却又笑了。 哥哥说他过几日便离开南都城,是因为对自己失望了吗? 觉得自己没有听他的话,以至于让他为难伤心了吗? 可是她也害怕啊……那个人让哥哥离开,离开什么?是离开自己这个未来可能遭遇不测的人,还是离开南都? 她不知道。 不过现在好了……不管是哪个,总归哥哥离开了。 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谈笑看到屋里的贵妃榻便躺了上去。 现在可还真是……贵妃靠着贵妃榻了。 屋里的布置看起来都是新的,主色调是暗红色,谈笑眯了眯眸子,伸手碰了碰贵妃榻,上面是温热的…… 愣了一下,谈笑伸手往地面摸去…… 果然!这屋里通了有地龙? 莫名的,谈笑对那个一言不发就把自己定了皇后位置的男人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感激。 毕竟……在这种天气里,有地龙的存在实在是一件值得让人欢喜的事情。 谈府。 “你确定要出去?”谈山南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如今已经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儿子,眯了眯眸子道。 对待谈寻,他其实是严厉的,不过那也仅仅是一段时间里,因为怕他长歪。 对于谈笑和谈寻,作为父亲而言,他都爱着,只是女儿和儿子终究是有些不同。 他很欣慰自己的儿子能够学有所成,能够独当一面,因此很多事情也愿意让他去拿主意做决定。 甚至……他觉得他比自己更了解谈笑,所以一度的女儿的终身大事都放在了他的手里,让他去处理。 然而,有的时候……终究还是计划比不上变化快。 “嗯。”谈寻抿了抿唇,脸上带了几分冷硬。 “你若是走了,阿笑知道定然又得难过了,虽然她如今已经不在家,你……和她说过了吗?”谈山南将手里的茶杯端着,皱着眉头道。 “说了。”谈寻眸子深处晃过一抹幽色,“她到了宫里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她的,既然如此,我何必还留在南都。” “我知道你对阿笑好,我也只是你心疼阿笑,但是寻儿……你也需得为自己考虑,就像阿笑说的,你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我不催促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思量……” “爹。既然你也觉得我有自己的思量,那就再信我一次罢。”谈寻眯了眯眸子,缓缓道。 最终,所有的劝说都化为了一声叹息,“何时动身?” “三日后。” 第三百零四章 皇帝违约 夜晚来临,谈笑用完晚膳之后在榻上靠了一会儿便被青云拉了起来,在落月宫里走了走,说是怕积食了。 但是谈笑知道,她其实没有吃什么东西。 落月宫里的人员在白天里碧荷都安置妥当了,其中自然是有几个不一样的声音,不过她倒是也不在意。 有想法说出来,可以解决便罢,若是故意捣乱,便哪里来回哪里去,毕竟她不觉得这个落月宫缺人手。 不过这也体现了碧荷的办事效率,可见自己今天的决定没有错。 若是换一个人,或者是自己亲自来,难保能够做得这么好。 “小姐在想什么?”端了一小盘金桔上来,青云将其放在谈笑面前,轻声问道。 “我哪里有想什么。”谈笑转头一笑,将眸子里的情绪尽数掩去,看到桌上放着的金桔时,不由眼睛一亮,“哪里来的这个金桔子?” “是碧荷让奴婢端过来的。”被谈笑这么一问,青云自己一瞬间都有些愣怔,反应过来之后疑惑道,“小姐是如何知晓这个是金桔?” 她记得之前的府里从未有过这个,今日她也是第一次见,问了碧荷才晓得这是陛下特意让端过来给娘娘吃的,说是从南边进贡上来的新品种。 谈笑愣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她倒是一时间给忘记了,这个金桔在古代莫非还是头一次出来? “我看它颜色金黄,颇像那橘子,故而唤它金桔,难不成……竟是对了?”谈笑故意装作诧异,眨了眨眼睛问道。 青云嘴角动了动,只觉得这也是太让人意外了,自家小姐随便一说,居然还真的给猜中了! 方才自己都问了许久碧荷才告诉自己呢,还说这个东西估摸着只有落月宫有,陛下虽然不来,但是心里着实是把娘娘放在第一位的。 当然,听到这句话,她也是欢喜的,只要陛下能够多对自家小姐上心些,那么小姐今后在宫里也能够更加好过一些。 “对了。”青云还没有回答,突然一道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突兀而仿若的确存在,但是又让人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谈笑的身体几乎可以说是惊了一下,对于这个声音,她如今已经算是熟悉了。 然而…… 眸子闪了闪,谈笑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颀长而又翩然,着了一身青黑色的常服,颇为简单,只那袖口处的暗纹带了几分别致,更添了几分贵气。 “见过陛下。”谈笑福身,顺带给了青云一个眼神。 青云心领神会,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垂下了头。 “朕只道是你聪明,却不想这般事儿你居然也能够猜到。”秦至轻笑一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随着行走摆动着,经过放置金桔的桌子旁,伸手捏了一颗。 “起来罢。”脚步在谈笑面前停留,秦至勾了勾唇角,目光里闪过一抹笑意,更是伸手扶了一把。 谈笑几不可见的一退一起,恰好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味道不错,试一颗?”对于眼前这个女人退来的动作,秦至仿若没有察觉到一般,脸上仍旧是那和煦的笑容,转而将另一只手里的金色的小橘子递上了前去。 “多谢陛下。”谈笑嘴角微微一抽,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对于自己的态度过于的熟稔与热切。 但是……这个感觉从他封自己为皇后的那一刻不就是已经开始了吗。 虽是接过了,但是谈笑并不吃。 她虽然惊疑有金桔这个东西,但是这个向来酸涩,她不喜欢酸,并不十分爱吃这个。 “不吃?”秦至嘴角扬了扬。 “酸,涩。”谈笑倒是直言不讳。 秦至眉头一挑,这个东西是今日才送到,这落月宫的这一小碟是还没有进库就给送过来的,甚至是他都还没有吃上一颗。 不过……转眸一瞧,秦至眯了眯眸子,“知道名字是因为觉得它长得像,只这滋味……你又是如何得知?” 谈笑身子一怔,只觉得自己今日似乎格外的没有注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这种不该犯的错误。 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谈笑暗暗的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继而又笑了,将手里的金桔举了起来,“我猜的,不过陛下若是不信,倒是可以一试。” “不必了。”秦至挑了挑眉头,坐了下来,颇有一番不走了的架势。 “陛下不是说三日后过来的吗?”谈笑看着他的动作,目光里带了丝丝戒备,将手里的金桔放回在了桌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莫非是我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秦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竟是十分坦然的承认了。 谈笑愣了一下。 “不过是朕又出尔反尔了。”秦至再道,语气里甚至带了丝丝笑意。 这会儿,谈笑彻底愣了,这句话哪里听不出来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而之所以这么说……便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做了一次改变。 也就是所谓的,做了第一次,便不在乎做第二次。 感情是……特意来给自己下马威的罢。 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谈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报应不爽? “陛下皇恩浩荡,怎么会与我这样子的人计较,更何况,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又有哪里去不得,来不得,是我方才说错话了。”谈笑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认个错服个软应该更符合眼前这位的心意。 然而……能够做出这些事情的帝王,又哪里是谈笑能够轻易猜测得心思的人? 唇角一扬,秦至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你方才说的那句话的确不错,天下都是朕的,朕自然不会有哪里去不得,来不得,不过……朕出尔反尔也是真的。” 谈笑嘴角抽了抽,越发觉得眼前这位难对付,也不知道他这下到底心里是买的什么药。 沉吟了一会儿,谈笑抬起头来,“谈笑不知道陛下过来所谓何事,亦不明白陛下心思,陛下不若直言。” “过来歇。”秦至盯着谈笑,轻轻地吐出三个字。 歇?歇什么?谈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不由肝胆俱裂。 歇的意思是……要到她这里……睡? 第三百零五章 还得什么 这一下,谈笑是彻底的懵了,怎么办?遇到一个这样神经质的帝王怎么办?说好的帝王威严呢?说好的一言九鼎呢? 感情是……朝令夕改啊? 似乎是看出了谈笑心里的所思所想,只见那坐在贵妃榻上,整个人表现得颇为闲适淡然的某个人嘿嘿一笑,“别想了,朝令夕改也只是为你不是吗?笑儿,你可是朕当上这个皇帝以来,第一个让朕改变心意的人。” 顿了一下,秦至接着道,“两次。” 或许以后还会有也说不定,反正这个女人让自己感到轻松与舒服,所以他不介意自己宠着她。 “陛下……”谈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舌头都如同打了结一样。 看到谈笑半天没有蹦出两个字,秦至又是幽幽一笑,“笑儿,莫非你在怕朕?” “我……”谈笑很想点头,但是她更怕死。 “咱们不是已经同床共枕过了吗?而且配合得十分默契,笑儿莫非把这一切都给忘了?若是如此,那朕可还真是有些……”秦至的语气越说越是叹息,谈笑听得越发的心惊胆战。 咽了咽口水,谈笑呼了一口气,嘴角动了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表情像是在微笑,“可是那一夜是事出有因事急从权,而且我不能够见死不救罢……” 谈笑打算今晚对这个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该庆幸你遇到的那个让你不想见死不救的人是朕。”秦至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而且那一夜的确是事出有因事急从权,但是今夜……笑儿,朕告诉你,朕想在落月宫歇下。” “陛下……这怕是于理不符合罢?陛下都已经说了三日之后才来见我,圣旨都已经下了下去,若是被人知晓,岂不是说陛下的不是?又或者说我魅惑君王?”谈笑咽了咽口水,笑得有些尴尬。 她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被人知晓?”秦至突然站了身来,颀长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将谈笑盖在了里面。 谈笑心有余悸的大着胆子点头。 “谁敢?”就在谈笑以为这个男人要做出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见那人开口一笑,眼角眉梢都是如同散满了月光,“笑儿,你觉得谁敢说出去?” 男人摆了摆袖袍,当然闲庭信步。 谈笑目光往四周看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青云不见了,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青云呢?”下意识的,谈笑问道,话里带了三分焦急。 什么时候走的,或者是不见的,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你身边的那个宫女?”秦至反问。 谈笑点了点头。 “常英带着她下去学规矩了。”秦至的嘴角扬了扬,话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学什么规矩?”谈笑皱着眉头,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她有什么规矩要学?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她学什么规矩,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得看她的主子知些什么规矩,什么时候她应该回来。”秦至说得可谓是一本正经,但是谈笑却从里头听出来了十分的威胁意味。 一切……不是还得看她吗? 叹了一口气,谈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想着不就是睡吗?只要是简单的睡,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只要不…… 咬着牙,谈笑看着眼前这位眼风细长,余尾带笑的男人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露出一个笑容,“那就请陛下歇息罢。” “嗯。”秦至嘴角一扬,袖袍一摆,转身往里面走。 看得谈笑愣是半天才反应过来,有必要这么积极吗?真是的! 到了里屋,谈笑看着那不知道什么已经被青云铺好了的床抽了抽嘴角。 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青云做事情能够不那么积极啊……可惜……哎…… “笑儿,夜已深,早些歇下罢。”秦至微笑着张开了双臂。 谈笑眉头一挑……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自己过来给他宽衣解带? 望了望屋里仅有两个人,谈笑在心里哀嚎了一阵之后,一步一步磨蹭上前,一边道,“夜深了,明日陛下还得上早朝,的确是该早些歇着。” 她就希望这个皇帝老老实实的睡觉,不要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低头看着谈笑哆嗦的手,秦至眸子里的笑容多了几分深邃。 由于那手不断的打着哆嗦,故而便时不时的碰到自己的身体,越是不想碰,偏生越是碰得厉害。 秦至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了谈笑的手,“还是朕自己来罢。” 多碰两下,他还真怕自己忍不住给将人吓跑了。 他能够感受得出来,眼前这个人怕他,并非是那种如同臣子对帝王的怕,而是那种属于天性中的,女人与男人之间的感觉。 “那陛下就自己来罢。”听到秦至这么说,谈笑简直就要谢天谢地了,如释重负的松了手,后退两步。 天晓得,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头顶,在给他解开外裳的时候,那呼吸声是如此的清晰的在自己的头顶上传来,以至于她的呼吸都被压得有些不顺畅了。 “笑儿。”突然一道轻柔的呼唤打断了谈笑的思虑。 “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谈笑一听到这个,下意识的便应了,且顶着朦胧的眼抬起头去。 “给朕将冠去了。”秦至道。 束发的冠在头顶,而他……并不想去镜子前自己取。 谈笑眸子闪了闪,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上了前去。 此刻的帝王,退去了暗色的外袍,同色的中衣,仅剩下白色的缎子里衣,修长的身材显得格外的明显。 谈笑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红。 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男人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如果放在现代,决定是有一堆人觊觎他肉体的那种,而且是不分男女。 当然……在古代,在这个时代里,也不例外。 “笑儿在看什么?竟是突然痴了?”突然,一道带着笑意的话随着往前走动的脚步声一起传进自己耳朵。 谈笑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没有……没有什么。” “那笑儿还在等什么?”那人又笑。 谈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不就是取个头冠吗?干嘛说得这么暧昧! 第三百零六章 同床异梦 然而,当谈笑踮着脚将嘴角带笑的男人的头冠取下来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会有“青丝如瀑”的说法了。 那束起来的墨发随着束冠的落下而倾泻而下,顷刻之间撒了男人满背,与白色的里衣相互映衬,是如此的夺人眼球。 就好像是那种一张白色的质地上好的宣纸上,突然被人狠狠地画上了一笔丹青,那丹青格外的简单,但是又是如此的让人觉得和谐,甚至带了那么几分浑然天成。 “陛下……好了。”几个呼吸之后,谈笑将脑子里的思绪尽数掩去,狠狠地捏了一下手指后退一步。 她可不能够被美色所诱惑了……毕竟她是有原则的人。 “嗯。”秦至嘴角弯了弯。 女人离自己那么近,他怎么可能没有发觉到她神色之间的变化,当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不过这个反应倒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反而是十分的有趣。 “惯睡里侧还是外侧?”走到床前,秦至步子一顿,微微侧过头问道。 谈笑下意识的往床上望去,“里侧。” 她不管是现代还是到了这儿都不喜欢睡外面。 在现代她的床有一侧更靠墙一些,这让有安全感一些。 在古代倒是有过一段时间睡的外面,但是不记得是因为什么,她从床上摔下来过一次。 之后便是房间里的床都被自家哥哥给移了一个方位,旁边还放了一张软榻。 听到谈笑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秦至眼里稍微闪过一抹讶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接着点了点头道,“那还等什么?” “啊?”谈笑愣了愣,从思绪回魂。 “你要睡里侧,若是不比朕先上床,那你岂不是要从朕身上爬过去?”秦至挑了挑眉头,语气颇为自然而然。 这是什么一本正经的……流氓话? 谈笑嘴角抽了抽,望着那只着了一身单衣的帝王,又望了望还是严严实实的自己,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开始之所以不动,就是打算等这个男人睡下之后她直接躺旁边去,至于什么分房分床睡,她倒还真是没有这个胆子提出来。 否则……还不如直接让他走了。 但是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呢!而且还是那种又大又深,还不得不往里面跳的那种? “笑儿莫非不打算歇着了?方才不是还说朕明日要上早朝吗?”秦至一眼便看穿了谈笑的心思,坐下身在床榻上拍了拍。 那床榻垫的锦被足够多,男人的手在上面拍着没有一点儿什么,更多的是无声的暧昧。 谈笑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最后咬着牙一口气将外裳脱了下来,继而飞快的往床内侧走去。 “笑儿是打算合着中衣睡下?”平缓而又带着笑容的声音在谈笑的耳边响起,一只手横在了她前行的道路面前。 “陛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谈笑嘴角露出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什么的笑容,“我在家里都是着了中衣睡的,这天冷,我怕凉。” “如此?”秦至眉头一挑,接着点了点头,“那便如此罢。” 谈笑如释重负,用前所未有的速度蹿进了被子里。 秦至看着那被子里鼓起来的一团,又看着那闭着眸子的脸,嘴角勾了一丝无声的笑容。 “笑儿若是以后怕冷,朕便拥着你睡如何?”秦至的语气轻柔,随着他躺下的动作在谈笑的耳畔响起。 他已经为她破了这么多的规矩了,不介意再打破一些,他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够对这个人做到什么程度。 而谈笑简直就要在这个男人一句又一句格外体贴的情话下崩溃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为了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他喜欢她?直觉告诉她,不可能。 他对自己有什么图谋?谈笑不知道自己一个女人能够让他一个手掌生死大权天下命运的皇帝能够有什么图谋。 难不成还觊觎她的肉体?嘴角抽了抽,谈笑叹了一口气,她更不知道自己这幅只有十六岁,自己都知道还没有长开的身体能够让他有什么好觊觎的。 更何况,他这个后宫这么大,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环肥燕瘦,白黑高矮,只要他一句话,别人还不是任由他挑选? 谈笑心里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可怕,难不成……是对自己的哥哥和爹爹? 心里一惊,谈笑想起当初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后妃和家族命运紧密相连的女子…… 其中让她印象最深的还是属《甄嬛传》里面的那个年世兰……这简直不要太惨好吗? 咬了咬牙,谈笑不知不觉的把手指紧紧握在了一起,心里翻江倒海不知所措。 想到了甄嬛传,谈笑又想到了另一个情节,那就是古代的皇帝似乎睡的都是在里侧? 当时自己还查了文献记录为何是会如此,还记得当初有两条她记得很清楚。 一是皇帝睡里面更安全,如果有刺客什么的,至少还有他外面的人给挡着。 二来便是因为如果皇帝要起夜,还需要有人伺候着…… 可是今夜她似乎……把这个事情给颠倒了? 满脑子的心绪复杂,让谈笑怎么睡得着? 但是身边的这个人似乎呼吸都匀称了,难不成真的就睡着了? 谈笑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对上的是一张平静的侧脸,还真是…… 然而,谈笑不知道的是,这后宫之中,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睡不着…… “娘娘,睡下罢,莫要再伤心了。”幽兰殿里,嬷嬷看着坐在榻上一动不动,自从得知了今日的圣旨之后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进过一粒米的主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嬷嬷,陛下他……终究是有喜欢的女人了。”许久之后,女子苦苦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那么幽幽。 “说不准啊,陛下都还没有立后呢,况且陛下的性子,最了解的不应该是娘娘您吗?他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做出这样事情来的帝王。”那嬷嬷再劝说道。 那嬷嬷说了许久,女子突然转过了身去,“嬷嬷,我累了,想歇下了。” 第三百零七章 不是做梦 “醒了?”听到身后的动静,正在换朝服的帝王挥了手让常英停下,转过身往床榻边走去。 看到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谈笑多么希望自己刚刚不要发出那个动作,不要睁开眼睛…… 不过…… 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半截脖子与头随着谈笑的动作动了动。 “再睡会儿罢,现在还不到卯时,也不知你往日里到府里是何时起来的,不过在宫里……朕准许你多睡一会儿。”秦至坐下,伸手在谈笑的眉眼处轻轻抚摸了一下,态度温和。 这样几乎是纵使的眼神,让谈笑差点儿脱口而出问他为何会对她这么好了。 然而,虽然清晨刚刚清醒的脑子不太灵光,但是至少谈笑反应过来了。 “陛下都起来了,我……”谈笑作势就要挣扎着起身。 “朕让你躺着便躺着,朕下朝之时你再起也是可以的,看看你这双眼,整个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何苦为了规矩为难自己?”秦至皱着眉头劝说了两句,最后落下一句“听话”,便转身继续让常英服侍他换衣裳。 有道是……帝王柔情,大抵就是如此了。 盯着他背影看着的谈笑呼了一口气,目光里晃过丝丝深邃,她看到的这一切,听到的这一切,遇到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正常,可是……这却不是梦啊。 直到帝王换好衣裳,转过身朝她一笑,谈笑才将自己那痴呆的眼神收回去,朝他微微笑了笑。 礼尚往来,她懂。 帝王走了,但是她那里还能够安心睡觉?昨天之所以受制于这个人,大部分原因便是青云不见了。 想到这儿,谈笑便唤了两句。 “小姐,陛下吩咐奴婢让您再睡一会儿,莫要进来打扰。” 让谈笑心里稍微安慰一些的是,随着她的呼唤,进来的还是她熟悉的青云,而不是别人。 “你昨晚……”谈笑尝试着开口。 “昨晚常公公带奴婢出去说了一些宫里的规矩,娘娘放心,奴婢没事。”青云抬起头来,朝谈笑道。 谈笑微微一打量,也放了心,青云的脸色情绪她大概都是知道的,有什么都写在脸上,虽然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的确是没有受什么委屈的。 “不过小姐可还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回完刚刚那句话之后,青云垂下头去,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谈笑心里在想事情,一时没有听清楚,便再问了一遍。 “小姐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奴婢让人给您送水……”青云的声音大了两分。 虽然还是很小,但是谈笑肯定是能够听到了。 脑子里轰的一炸,谈笑嘴角抽了抽,这个丫头……不会是以为自己和那个皇帝那啥了罢? “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许多想,不许胡说八道,不准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知道吗??”谈笑白了她一眼,吩咐道。 青云睁大了眼睛,“小姐,陛下也让我们不许奴婢们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 言下之意,你居然和陛下说一样的话,这…… 谈笑不用想也知道为何那个人会吩咐她们不准说出去,一个帝王出尔反尔的话被传出去了那还了得? 不过她们的目的不是一样罢了……若不是因为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她还真的想让多一些人知道这个皇帝是如何的……出尔反尔。 “好了,我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快出去罢。”看到青云那一脸的不相信,谈笑最终没有办法,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掀开,露出半个身子,“看到了吗?” “看,看到了……”青云点了点头,有些呆。 “我再睡会儿,到了时辰叫我。”谈笑呼了一口气。 “是陛下下早朝的时间吗?”青云再问。 谈笑几乎都要抓狂了,怎么现在她的什么事情都在加一个陛下陛下啊……她就不能够自己决定一些事情吗? “是吧是吧!”谈笑挥了挥手,有些自暴自弃道。 她也不知道那个人下朝得多久,不过她昨天晚上没有睡踏实才是真的,做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梦,好像经历了特别多的事情,问题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让她有点儿郁闷。 “那娘娘好好歇着,奴婢先出去了。”青云只以为自家主子刚来宫里有些不适应,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便出去了。 她不知道谈笑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陛下能够对自家小姐上心,温柔,宠爱就够了,别的还需要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按她来看,她所求的这几条,陛下似乎都做到了。 出乎意料的,谈笑这个回笼觉居然还真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十分舒服。 御书房里,秦至朝常英点了点头。 常英心领神会,看了一眼下面躬身站着的人,暗暗摇了摇头,挥手让四周的人都下了去。 “谈卿,你下朝之后说有事要奏,如今可以同朕说了罢?”秦至眯了眯眸子,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属于帝王的威严也丝毫不退。 谈山南没有立即开口。 秦至挑了挑眉头,再道:“若是想要问笑儿的事情,她很好,你无需挂怀。” 听到谈笑二字,谈山南的身子明显怔了一下,继而抬起头来,看着秦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 笑儿……这两个叫得好生亲昵,让他都有种陌生的感觉。 “若是谈卿无事……”秦至看到谈山南半天不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当时自己的掌上明珠入了宫,自己想要询问事情,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 “陛下,臣有事。”谈山南终究还是抬起了头来。 “有事说事,支支吾吾可不是谈卿的性格。”秦至点头,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头。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想要……辞官。”藏在朝服里的手握住又松开,再握住,谈山南终于把自己昨天夜里想了一宿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个决定,他还没有和谈寻讲。 “辞官?”秦至眉头狠狠一挑,一脸的不可置信,“谈卿……这是为何?”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谈山南再道。 “岁数比你大的在朝堂中可不是没有。”秦至的眸子沉了沉。 “老臣……”谈山南再道。 “此事之后再说。”秦至袖袍一挥,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谈卿今日之话,朕就当做没有听到过。” 第三百零八章 非奸即盗 “陛下过会儿去哪儿?”当看到秦至从御书房出来后的表情,常英心里咯噔了一下,脑子里晃过一抹诧异。 这是陛下和谈大人的谈话不欢而散了? 不应该啊…… “去落月宫。”秦至袖袍一拂,将心里因为御书房带来的那丝丝烦躁拂开。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睡醒了没有……昨夜她半宿没睡,以为自己不知道吗? 偏偏今早让她多歇会还和自己推三阻四,若非是顾及她的身子,他何必多言这两句? 不过秦至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于她……他还真是生不出气性来。 “常英。”想到这事儿,秦至眯了眯眸子。 “奴才在。”常英躬身点头。 “今夜在落月宫燃一柱安神香,贵妃刚刚来宫里,怕是睡不踏实。”秦至吩咐道。 常英眸子闪了闪,点了点头,“老奴知晓了,不过这事儿可以交给落月宫的宫女们去办便可……” “朕就是不想让她知晓才让你去办的。”秦至步子一顿,略微回头看了常英一眼。 常英嘴角抽了抽,最后点了点头,“是,老奴明白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关心贵妃娘娘还不打算让她知晓?这是为何呢? 而且昨夜陛下和娘娘二人…… 听到常英放缓了的脚步声,秦至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也是……曾几何时他想要关心一个人还需要藏着掖着了? 可是想到昨天夜里谈笑对自己的防备,他就有些不忍心。罢了……若是让她知晓,只会以为自己要图谋不轨,如此一来怕是更会睡不着了。 “落月宫的人事安排得怎么样了?”一边往落月宫走去,秦至继续问道。 “落月宫的人事昨日娘娘一到就全部安置好了。”常英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哦?这般快?”秦至点了点头,嘴角似笑非笑,“说说看。” “娘娘只留了自己带进宫的一人伺候,其他的人都是让碧荷给安置的。”常英轻轻叹了一口气,昨天接到这个消息时,他也是有些诧异。 这谈家小姐进宫之后,都不知道在宫里立规矩吗? “碧荷?”秦至步子一顿,眉头一挑,转过了头,“若是朕记得不错,碧荷是你的干女儿罢?” “陛下明鉴!老奴……”一听到秦至这么问,常英顿时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惶恐不安。 秦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朕又不曾因为这个怪你什么,你何至于如此惶恐不安?” “陛下,碧荷虽是老奴干女儿,但是她对于贵妃娘娘绝对不会生二心的。”常英依旧没有起来,垂着头道。 “朕知道。”秦至点头,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你想有个女儿今后照顾你,朕又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思?朕何必为这个怪你?而且既然是你亲自培养出来的人,朕自然是更加放心了,不过有一事需得记清楚了,她如今的主子是谁,若是让朕知晓……” “陛下放心,碧荷绝对对娘娘忠心耿耿。”常英的身子抖了抖,点头如同捣蒜。 “起来罢。”秦至点了点头,袖袍一拂又往前边走去,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她倒是知晓省事,这么多人就全部丢给别人安排,自己落得下清闲。” 常英跟在秦至后面,只觉得自己刚刚站起来的两条老腿都有些颤抖…… 碧荷虽然是自己的干女儿,但是此事知情人绝对不超过三个,偏生陛下又…… 轻轻叹了一口气,常英无奈的在心里摇了摇头,果然啊……在这后宫里想要做半点儿什么事情,都是逃不过陛下的眼睛。 让陛下这般关怀着,关注着,虽是证明陛下在意,但是他突然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娘娘,这个发饰还是戴上罢,怪好看的。” 落月宫里,青云将一匣子的头饰放在谈笑面前让她挑选,无奈谈笑只是随便捡了两只簪,最后还是得青云自己来做选择。 “随便捡两样罢,同平时在府里一样就好了。”谈笑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扫了一眼,打了一个哈欠。 又不是去选美,怎么就需要这么计较了?而且她昨天怎么没有看到有这个盒子? “如今可比不得往日里了,娘娘且得按照身份办事。”青云哪里会看不出自家小姐的心思,只是这昨天常英公公和她特意吩咐过了的,她可只能够按照规矩办事。 “只在殿里待着,又不出去,何必做这些场面功夫。”谈笑呼了一口气,转了一面。 说完这句话,青云也就没有再催促了,谈笑还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奏效了,于是乎嘴角勾了勾。 然而,就在谈笑抬起头来的那一刻,铜镜里的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让她明白了为何青云突然没有再说话了。 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谈笑正要转身,却是被一只手压住了肩膀,而那明黄色的袖袍缓缓移过,最后停在了那匣子头饰上。 只见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匣子里挑捡了两下,便摸出了一根通体碧绿的簪子。 谈笑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打鼓……因为她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碧绿的簪子随着那只手的移动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将青云梳好的发髻稳住。 “可见的你是在府里随性惯了。”待得青玉簪落下,男人勾唇一笑,将垂下来的一缕青丝给谈笑别在了耳后。 “陛下……多谢陛下。”谈笑心里突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男人为何总是这样做出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极度的不安与没有安全感在心里蔓延,可是谈笑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恩典?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哪里敢呢? “当朕知道那个人就是你之后,朕就在想,你这个小小的身子里头,究竟装了一颗什么样的心,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秦至望着铜镜里的女子,手指黄他们抬了起来,眸子里带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痴迷…… 其实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做的究竟是因为什么…… 第三百零九章 前期准备 很快,三日就过去了,而这三日里的夜里,毫无疑问的,那个男人都会到落月宫里来。 第一日谈笑在担忧害怕中度过,第二日亦是如此,但是第三夜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样,居然没有什么害怕了,还睡得十分安稳。 以至于今日一大早被青云和碧荷从被窝里挖起来都没有了丝毫的困意。 “娘娘,今日可是随意不得,今日是陛下同你成礼的日子,你可得精心准备一番。”青云吩咐宫里的人将早膳撤下去之后,在谈笑的耳边道,“过会儿碧荷会过来告诉娘娘今日有哪些事情要做,昨夜奴婢同她还有常公公对过了,只要按照程序来,便不会出错。” “程序?”谈笑眉头狠狠一皱,“很多事情?” “不算多。”青云摇头,一边掰着手指数着,“沐浴,更衣,熏香,妆容……” “还不多?”谈笑嘴角狠狠一抽,目光里闪过一抹忌惮,这么一番功夫下来,她还不得给弄得半死不活啊…… “娘娘,这些个程序已经是最简单的了,常公公说您不喜欢麻烦,故而特意同奴婢还有碧荷商量了,若是他来……估摸着还得多上一半呢。”青云劝说道。 “那……便就这样罢。”谈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这……她除了认命还能够做什么呢? “娘娘,再过一刻钟,玉清池的水放好了娘娘便可以过去玉清宫了。”碧荷此刻也走了过来,福了福身道。 谈笑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带了几分打量。 经过三日,碧荷看起来似乎又沉稳了一些,果然……人是要经过锻炼的啊。 不过碧荷越沉稳,那么谈笑就觉得自己以后会越轻松,所以她对于这个还是喜闻乐见的。 但是……这个时候碧荷要不要这么沉稳啊,做事情开始有板有眼的。 “陛下呢?他今日在做什么?”想到自己今天要经历这一遭,谈笑下意识的便问起了秦至。 不会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要做这些事情的吧? “陛下今日一早便去上朝了。”青云回答。 “他不必……”皱了皱眉头,谈笑话刚刚到了嘴边便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是了……他还真是不必做这些。 只有帝后大婚的时候,作为皇帝才需要和皇后一起经历这些流程,别的嘛……都是他去宠幸别人。 一想到这个,谈笑不由有些无奈,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很快,便有宫人来报,说是玉清池的水放好了,等候贵妃娘娘过去。 看着青云和碧荷两个人期待的眼神,谈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出了落月宫的宫们。 这才多久啊?估计还不到十点钟,就要开始沐浴,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工序要做。 “还有多久才到?”走了好一会儿,谈笑望着前面还是明显是御花园的路,抽了抽嘴角问道。 “回娘娘的话,穿过御花园,再往西走上半刻钟便到了。”回应谈笑的是碧荷,毕竟在宫里的什么,她是熟悉一些的。 “那……穿过御花园还要多久?”谈笑再问。 这御花园根本望不到头啊…… “按娘娘的脚程来算,估摸着还要一刻钟。”碧荷再道。 那加起来不就是四十五分钟? 谈笑心里一颤,有些无奈于古代的这除了人力就只能够走路的出行方式了。 在皇宫里想有马车?她还不打算把头别在裤腰带上,虽然进了宫之后这状态也已经差不多了。 “娘娘不必着急,您的时间足够宽裕,若是娘娘觉得累了,便可以在旁边的亭子里休息一会儿。”青云给了碧荷一个眼神,碧荷便心领神会道。 谈笑嘴角一抽,还休息……早点过去早点结束之后就可以麻利的回来了……天晓得接下来还有多少事情要做啊? 不过她这一路走过去,还真的想要干干净净的洗个澡了,哪怕还是春日里,这气温也已经慢慢升高了,以至于自己都有点儿冒汗的感觉。 “不必了,早些过去罢。”谈笑摇了摇头,卯足了劲儿加快了步子。 “娘娘,这御花园的花儿如今也算是都开了,不如奴婢去给娘娘采上一朵,别在娘娘的发髻上?”就在谈笑眼见着可以看到御花园的尽头时,一道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谈笑眉头一皱,步子微微一顿。 她入宫的这三天里,哪怕自己再怎么不想参与进来宫里的事情人情,但是碧荷显然是受了指示,几乎是有意无意的将后宫里的现在的事情给她透露了个遍。 除了她之外,后宫里有妃位的便只有司徒冉冉一人,此人乃是镇北将军的女儿,位列淑妃,乃是她入宫之前宫里身份地位最为尊贵之人。 别的大大小小的嫔位,贵人等,碧荷也说了一遍,不过那些人显然不如那位淑妃娘娘被碧荷说得清晰仔细。 她还得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没有被封妃的女子,皆是因为秦至还从未临幸过她们。 知晓这一点的时候,谈笑不得不说自己诧异了好一会儿,毕竟她怎么也想不通在这美人如云的后宫,秦至干嘛当个大和尚…… 不过现在肯定不是去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她现在想知道的就是此刻迎面而来的那个人……是谁。 “前方的那位,是淑妃娘娘。”不等她多问,碧荷便在一旁为谈笑解答了。 司徒冉冉?谈笑诧异了一下,索性便停下了步子。 居然意外的见到了这个人…… “那花只有开在枝头才美,你若是采下来,它不过是一时半会儿就枯萎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它的美?”女子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与唏嘘。 谈笑眯了眯眸子,慢慢的品味着这句话,心里突然莫名的感触。 其实这句话在现代听得多了,尤其是在倡导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时代,然而今天突然听到这句话,她却是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娘娘教训得是,是奴婢鲁莽了。”刚刚说话的宫女的声音继续传来。 “算不得是教训,只是我的一点儿感慨罢了,走罢……”女子似乎笑了一声,脚步声离谈笑越来越近。 第三百一十章 三种活法 “见过贵妃娘娘!”当看到谈笑的时候,来人明显惊了一下,继而立马垂下了身子,作势要行礼。 谈笑眸子闪了闪,上前一步正要去扶起她,却是被旁边一人轻轻扯了一下袖子。 转头去看,是碧荷,而随着谈笑这一回头,一思考的当下,那淑妃娘娘已经将礼行了一个全部。 “起来罢,淑妃不必多礼。”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为何碧荷会拉住自己,但是谈笑此刻已经来不及去想了,让自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对着前面的人。 她其实……有些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姿态与情绪去面对秦至后宫的妃子们。 虽然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下,作为一个帝王三宫六院十分的正常。 “本该早就去见贵妃娘娘的,奈何陛下说待得三日之后再去,妾想想明日便可去拜见娘娘,却不想竟是今日在此处遇上了。”司徒冉冉抬起头来,朝谈笑淡淡一笑,目光温和,态度谦逊却又不显得半点儿卑微。 “淑妃是出来……赏花?”谈笑在心里为这个女子的姿态叹服了一声,点了点头。 站在眼前的女子,如果用她所知道的人物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薛宝钗和林黛玉的结合版。 有林黛玉的容貌,却又结合了薛宝钗的气质,整个人俨然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嗯,想着御花园的花开得不错,便出来走走。”司徒冉冉应道。 “哦……”谈笑跟着点了点头,想要再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还得说些什么,毕竟她和她还真是不熟,而且刚刚那几句话也就是因为……凑巧遇上了。 “娘娘,时辰耽搁不得,咱们该走了。”碧荷突然凑近了谈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 但是——这声音却是足够传进此处任何人的耳朵。 司徒冉冉眸子一闪,后退了一步,“贵妃娘娘既然有要事先行,那妾就明日再去拜见娘娘了。” 说完,将身子退到了后面。 看到她这幅姿态,谈笑心里感慨之余又对碧荷多了几分感激,这个丫头……还真是懂她哦。 “既是如此,那本宫便先行一步了。”谈笑学着自己在宫廷剧里面的台本道。 “贵妃娘娘请。”司徒冉冉将头垂得更低了。 “娘娘,我还以为新来的贵妃娘娘是何等的天人之姿,却不想竟是如此一个孩子……”看着谈笑们远走消失在了御花园尽头的背影,跟在司徒冉冉身边的松木开了口,语气里带了几分似笑非笑。 “怎可如此编排贵妃?若是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你便自行处罚。”司徒冉冉眉头狠狠一皱,转头之时目光带了几分严厉。 “是,奴婢知晓了。”松木似乎被吓了一下,后退了一步躬下了身子道。 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司徒冉冉眼里闪过一抹叹息,正是因为这般普通却是让陛下上了心,这才让人担心啊…… “碧荷,方才我……你为何拉了我。”出了御花园之后,谈笑同样有些问题想要询问碧荷。 虽然这句话说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谈笑相信碧荷知道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娘娘是贵妃,便是再如何的于人亲和,待人宽容,有的功夫还是得做的,有些姿态也是不能够丢的。”碧荷抬起头来,看着谈笑道。 谈笑愣了一下,目光里闪过一抹深邃,继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碧荷说得不错,即便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 但是无可奈何。 “娘娘,现在的宫里总是与以往的自在不同的,若是想要有最好的自在,要么在这后宫中有足够的立足能力,要么……就是将陛下的宠爱尽数得到。”碧荷再度道。 谈笑身子一怔,用带着诧异的目光朝碧荷望去。 她倒是没有想到,碧荷居然会同她说出这样的话。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碧荷足够沉稳明理,又有那么一些魄力,因此让她管事应该是足够了的。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丫头明显还有自己所没有看透的地儿。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谈笑轻笑一声,“那么,若是除了这二种,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生存下去了吗?” “有。”碧荷点头,这一次依旧是语气从容,只是眸子深处却是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丝丝深邃。 “有?”谈笑挑了挑眉头,她以为她会告诉自己没有,对于这个回答,谈笑再次起了兴趣,“那你不如说说,这你最开始没有说出来的第三种生存方法是什么。” “放弃尊严,放弃脸面,跟蝼蚁一般活着,像路上的蚂蚁那样小心翼翼,这是第三种法子。”碧荷抬起头来,看着谈笑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灼灼,“可是奴婢知道的,娘娘是受不了这种法子的生活的,因此……主子你一定要记得先前两样。” 听到碧荷这么说,谈笑不置可否,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同时那心里也多了那么一两分计较。 为何她有一种感觉,碧荷在说出刚刚那几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叹息与……惊惧? 是她感受错了吗? “碧荷姐……这第三种人在宫里过的生活……还叫人吗?”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谈笑沉浸在自己思绪的时候,青云呼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问出了这句话。 谈笑身子一怔,下意识的就想要阻止这接下来的可能会有的回答,甚至连她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谈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叫人。”碧荷目光复杂的看了青云一眼,笑了,“虽然她们可能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但是她们还是叫人,因为她们还活着。” “这也太……”青云打了一个哆嗦,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似乎有些难以接受。 谈笑目光里晃过一抹深邃,对于青云的想法她可以理解,毕竟青云跟自己在府里同样被家人保护得很好。 若非是因为自己身体里的灵魂是一个来自于现代的,已经有二十多岁的灵魂,可能会比青云还要觉得这些事情不可思议。 这么一想,谈笑最终只能够轻轻叹了一口气。 碧荷说得不错,她们也是叫人的,因为她们同样是为了活着,前二者……也只是为了活着罢了。 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谁也不见得心里比谁好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成婚之夜 沐浴、更衣、熏香…… 之后的谈笑就如同一个木偶一般任由来人在自己身上摆弄着,一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尤其是在那些前来为她净身的女子面前。 但是后来也就淡定了……没办法,面对这些别人觉得习以为常又自然而然的事情,你不淡定都不行。 谈笑想,若是按照入乡随俗这个说法来说,今天算是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六年里最为成功的一次。 不知不觉,在谈笑放弃了主动的心思任人摆弄的时候,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而此刻的她,正被安置在了一间明亮的大殿里,这个宫里和落月宫很是不一样,宽敞却不显得空落,一切安排得秩序井然,只是那伺候的人却是比落月宫还要多了一倍有余。 屋里还燃了一个香炉,袅袅的烟香从炉子里冒出来,氤氲中又带了几分缥缈。 谈笑摆弄着自己衣袖上的接扣,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是帝后的大婚典礼肯定就不是自己一个人吃这些苦了,也不至于到现在为止只是她一个人饿,而那个皇帝呢……却是连影子都还没有见到。 这么一想,谈笑不禁有些愤愤然起来,这是凭什么啊…… “青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谈笑隔着屏风唤了一句。 “娘娘,奴婢在。”青云的脚步声随着声音一起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碧荷。 “青云……这屋里可有吃食?”谈笑最终还是颇为没有出息的问出了这句话。 她也知道这种事情,这个时候她大概是不能够吃东西的,但是她有点儿忍不住。 哪怕是最后要不来吃食,但是至少问了一下,自己心里也能够痛快一些不是? “吃食?”青云愣了愣,连忙摆手,“娘娘,按道理来说,是不可以吃的,奴婢也不知道哪里有吃食。” 然而,就在青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旁的碧荷直接从袖口里拿出一包蜜饯,“娘娘若是饿了,奴婢这儿备着了,娘娘可吃上几颗。” “碧荷,你还真是懂我!”谈笑眼睛一亮,眸子里多了几分欣喜。 “娘娘,这是陛下吩咐下的。”碧荷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味深长道。 捻着蜜饯的手指一顿,谈笑眸子闪了闪,嘴角微微抽了一下,“陛下……吩咐的?” “是,陛下今日一早离开之时便吩咐了奴婢,让奴婢多多注意一下,莫要胖娘娘饿着了。”碧荷点头。 想得还真是周到……谈笑在心里哼了一声,最终还是“颇没有骨气”的将蜜饯塞了几颗进自己的嘴里。 没办法……屈服于饥饿,诚服于美食,这是她以前经常做的事情。 “那娘娘先吃,奴婢们先下去了。”碧荷往外面看了一眼,朝青云点了点头。 主子吃东西,她们还是得去外面守着的,免得被人看到了,说主子坏了规矩。 虽然如今主子已经是后宫最为尊贵的人,但是多注意一些还是有必要的。 谈笑点了点头,朝她们两个眨了眨眼睛,“多谢。” 这是感激碧荷和青云,而不是秦至。 听到谈笑的话,碧荷眸子一闪又立马垂了下去,继而摇了摇头,躬着身子退下了。 将蜜饯放在身边,谈笑边吃边望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眸子里带了几分深邃。 这个时候……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在干什么。 “退下吧。”突然间,思绪回笼,外面传来的声音谈笑已经格外的熟悉。 谈笑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就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去。 “朕都看着了,何必藏?”然而那个声音却是飞快的传了过来,隐约中带了几分笑意。 谈笑撇了撇嘴,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并不搭话。 “累了一天了,倒是辛苦你了。”秦至望着坐在红色的榻上的女子,嘴角弯了弯。 “也辛苦了陛下。”谈笑随便答了一句。 “朕……不辛苦。”秦至又回了一句。 “若是腹中空空,便再吃几颗,朕过来了,她们都退下了,不必藏着掖着。”秦至自然而然的走近了谈笑身边,弯下身,伸手从她肩膀处绕了过去,将她藏在身后的那包蜜饯拿了出来。 “不必了。”谈笑摇头,“我吃饱了。” “笑儿,都道是饱暖思淫欲,可是朕怎么丝毫没有从你的脸上看出来呢?”对于谈笑的回答,秦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噗嗤一声笑了。 谈笑嘴角张了张,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这句话……居然从一个帝王的嘴里说出来了?而且还是一个这么一本正经的帝王? “陛下,不是饱暖思淫欲。”谈笑眨了眨眼睛,打算纠正秦至的这个说法。 她还没有打算今晚献身给这个帝王呢,这局势可不能够往暧昧的方向走了。 “哦?笑儿有新的想法?”秦至点头,询问道,似乎对于谈笑接下来会说的话颇为期待。 “是饱暖思困意。”谈笑一字一句说得有板有眼。 “困意?”秦至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 可不是第一次听嘛……毕竟这个说法是属于她们现代人的。 秦至说完,又点了点头,“不过,朕大致明白了笑儿的意思。” 谈笑眨了眨眼睛。 “歇了罢。”秦至点头道。 谈笑整个身子都是一颤。 “怎么?不困?”秦至似笑非笑。 谈笑无动于衷。 “睡罢,既然是累了,朕也是累了的。”秦至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深处晃过一抹无奈与纵容。 就当作是……自己养了一个丫头罢,那一日总归会来的,不必急于一时,秦至对自己说道。 听到秦至这么说,谈笑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听错?秦至这是……打算放过自己了? “若是再不歇下,莫要怪朕改变主意了。”秦至轻笑一声,挑了挑眉头,目光上上下下扫过谈笑。 谈府门口。 “爹,我走了。”谈寻低着头道。 “自己出门在外多保护好自己,别的……爹也不多说了。”谈山南轻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嗯。”谈寻嘴角一抿,“爹也多多保重身体。” 转身,颀长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带了三分落寞,七分寂寥。 第三百一十二章 秦至无奈 “你今日也是要早起上朝吗?”靠在榻上,谈笑斜斜的乜视着那个正在发点着的男人。 今日算起来,已经是她们同床共枕……加同床异梦的第四天了。 四天的时候,饶是谈笑再怎么对他防备心一百分,到了此刻也已经只剩下了百分之六十。 谁让这个男人……做得太好了呢? 哪怕他所做的让自己感到惶恐不安,但是那些事情却是的的确确的让她又觉得心存感激。 “不然呢?”秦至回头,看着眯着眸子的女人轻声一笑,正想要走过去,却被帮他束腰带的侍女挡住了。 谈笑看到这个,顿时笑了。 那侍女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挡住了皇帝的路,吓得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谈笑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秦至,那表情似乎想要看帝王接下来会做出如何的反应。 秦至眸子微微一闪,最后朝那宫女挥了挥手,“下去罢。” 最后一步已经弄完了,再待下去也能够是碍手碍脚。 而随着那宫女退下的,还有一并前来为秦至更衣的宫女们。 望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秦至,谈笑眯了眯眸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朕要不要去上早朝,贵妃不知道吗。”秦至突然压低身子问道。 谈笑眸子一闪,下意识的往后面退去,但是无奈自己现在是躺着的姿势,着实是有些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够缩了缩脖子。 “陛下勤政爱民,自然是要去的。”谈笑眨了眨眼睛。 “朕勤政爱民?”秦至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接着便又笑了,“巧了,朕这几日的确是有件事儿有些费神。” 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在御书房待着? 若是无事,过来看看这个丫头在做什么岂不是比在御书房待着爽快? “陛下既然有事,那便快些去打理就是。”谈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嘿嘿一笑。 “可是朕如今不想走了。”秦至勾唇,话里多了几分无赖。 谈笑眨眼,这是什么情况? “陛下,按理来说,陛下该快些去的。”谈笑摇头,笑得有些勉强。 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她对于这个男人便有些硬不下心肠。 毕竟他昨天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伸手似乎还能够摸到那块白色的绸布,上面还有…… 下意识的,谈笑往男人修长的手指望去。 “笑儿,若是帝后大婚,你可知朕有三日的大假?”轻笑一声,秦至眸子里晃过一抹幽色。 谈笑愣了一下,身子有些僵硬,哪里不知道这个男人心心念念的是什么事情? 为了转移话题,谈笑眨了眨眼睛,“陛下方才所言的这几日劳心劳力所谓何事?” “笑儿这是在关心朕吗?”秦至眸子深处晃过一抹幽色,继而笑了。 若是放在别的人身上,自然是会得来他的训斥与呵斥,再加上一句“后宫不得干政”给打发了。 但是对于谈笑,他…… “陛下想要怎么想便可以怎么想。”谈笑眨了眨眼睛。 为了能够转移话题,她不得不和眼前这个男人可谓是斗智斗勇啊…… “笑儿这话说得,可谓是能够让朕浮想联翩了。”秦至勾唇一笑,话风却是陡然间转变,“不过笑儿,若是说朕这几日为何总是忙碌,还是因为这南方之地这些日子不知为何总是山体滑坡,好几处村庄住在山脚下的人家都被掩埋了,如今已是人心惶惶……” 说道最后,秦至的眉头便狠狠地皱了起来,乃至于语气都变得有些幽幽。 谈笑心里一惊,“那百姓呢……” “死伤无数。”秦至嘴角抿紧了两分。 饶是谈笑,都能够感觉到他语气里陡然变化的情绪,再也不是方才那个随随便便说着蜜里调油的男人,而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 “嘶……”谈笑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到这个时代下,面对一些天灾人祸的时候人们的无奈不由心生悲痛。 在这个依旧还是农业时代的社会背景下,还有多少人将生存寄托于一年的风调雨顺? 又有多少人,面对这些自然危害能够提前做出防护措施? “笑儿……这几日朕一直在想该如何做,可是朕……”秦至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谈笑看着他,突然间不由身子一颤,从这个地方身上,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疲倦与无奈。 哪怕是那一次在旅馆,面对那般生死攸关的场面之时,她依旧能够肯定,这个男人那个时候很是淡定……可是现在……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谈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陛下无需自责,这并非你能够控制的……” 这个时节,春日转夏日,难免有些阴雨连绵或是大雨倾盆,再遇上土壤稀疏之地,自然是会出现这个现象。 “他们说……朕无所作为,故而上天特意降罪了。”秦至摇了摇头,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在这个时候,谈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一个面对着自己在意的东西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毁去的普通人…… “陛下,你还记得我上次同你说过的话吗?”谈笑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手拉住了秦至的手,眼神肯定道,“这世上,求神拜佛都是无用的,陛下却可做一个好君王不是吗?” “可是笑儿,朕如今却是无可奈何了。”听到谈笑这句话,秦至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几日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御书房里看着那个小小的彩灯了,然而……终究是无济于事。 谈笑刚准备说什么,突然看到屏风处过来了一道声音,于是乎扯了扯秦至的袖袍,宽慰道:“陛下先去上朝可好?有的事情……总归会有办法的。” 也就是在谈笑说完这句话之后,常英从屏风后面露出了身影,恭敬道:“陛下,要去上朝了,再不去便真的得晚时辰了。” “笑儿……方才你说的那句话,让朕觉得……或许会真的有法子。”秦至转身离开之时,突然轻声一笑。 第三百一十三章 如何帮他 “陛下和娘娘昨日才成礼,今日何必说这些话与娘娘听?这不是让娘娘担忧嘛。”去上朝的路上,常英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最后还是压低了声音在加快了步子的帝王耳边道。 昨夜是陛下和娘娘的成礼之夜,虽然那一位不是真的皇后,但是其中的曲折,没有人比常英更加清楚。 也就因此,今日他特意晚去了那么一刻钟唤自家陛下起来,也就是想着届时在路上多加快些脚程便可了。 可是哪里想到,自己进去之时,陛下和那一位莫要说温存,便是说些体己话都没有,反而陛下把这些日子以来操劳的事儿和那一位亮了。 原本他还想,自家陛下累了这么久,如今贵妃娘娘来了也算是能够让他开怀一些,毕竟他看得出来主子对于贵妃娘娘很是在意,如此也能够多多少少冲淡一些烦郁。 可是现在呢……常英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估计得要两个人一起烦了…… “常英觉得她会担忧朕?”哪里知道,常英说出那句话之后,帝王反而淡淡一笑,语气勾了勾,似乎连之前几日的抑郁都少了几分。 常英被问的愣了一下,继而嘴角抽了抽,垂下眸子道:“陛下,贵妃娘娘自然是会担忧的。” “那便让她担忧罢。”嘴角的笑容收拢,秦至的脸色在某个瞬间竟是前所未有的镇定。 常英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间,正好看到自家陛下这么一副表情,不由吓得心脏都跳停了一拍。 为何刚刚自家陛下给他的感觉,是贵妃娘娘在他的眼里是某一件交易品?而且还是不带丝毫感情的那种?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常英立马闭上了嘴,再也不说此事…… 自家陛下最近做了太多让他看不明白的事情了。 而宽阔的大殿里,随着秦至的离开,谈笑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朝外面唤了一句。 青云和碧荷很快就来了,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准备跪下给自家主子道喜,却是被谈笑一把拦住。 “你们两个。快给我找纸笔过来。”谈笑耷拉了鞋子,脑子里开始头脑风暴。 “娘娘要纸笔作甚?”青云惊了一下,眼里带了几分犹豫问道。 谈笑被她这样小心翼翼又谨慎的态度弄得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儿,就是想要寻个纸笔记录一些东西。” “哦,那娘娘稍等,奴婢给您取来。”青云和碧荷点了点头,碧荷便朝谈笑一福身,“奴婢为娘娘去取纸笔,还请娘娘稍后便回落月宫,宫里已经有淑妃娘娘带着别的宫里的主子们前来等候娘娘召见了。” “等等!”谈笑眉头狠狠一皱,听到碧荷说的这句话不由一个头两个大。 开什么玩笑?现在让她去应付秦至的那些后妃? “娘娘还有何吩咐?”碧荷再问。 “让她们都回去罢,就说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不想见她们,待得本宫身子舒适了,再召见。”谈笑揉了揉眉角,乜斜着两个不知道什么早已经达成了联盟的人道。 别说自己今日有事,就是没事她也不想要面对秦至的那些无聊的后妃们啊,别的不说,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淑妃……已经够她应付的了。 虽然淑妃很是温柔,但是谈笑脑海里却是不知不觉的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孔。 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又或者怎么样,但是那种萦绕不去的感觉是如此的让人无法忽视。 “娘娘……这恐怕不符合规矩。”碧荷摇头。 谈笑眉头一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今日我说不见就不见,她们若是愿意等,就让她们在那里等着就是。” 说完,谈笑瞪了两个丫头一眼,提了裙摆往偏殿走去。 她就不信了……秦至的宫里会没有书房? 这儿是秦至的寝宫——安宁殿,这是谈笑昨天在秦至回来之后才知晓。 按理说,她原本该今日“被临幸”之后一早就送回去的,可是现在的规矩不是都已经破得差不多了吗? 她不在意再打破一点……反正有人和自己一起打破,谈笑心里想到。 “贵妃娘娘……这儿您不能进去。”安宁殿里的宫女们一看到谈笑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一个个跟在了谈笑的身上,打算拦下她的步子。 但是……却也没有几个真敢拦下她。 于是乎,谈笑一路便畅通无阻的进到了秦至的……偏书房。 在进到书房的那一刻,谈笑眸子闪了闪,她从未想过作为一个帝王的寝宫的书房居然会如此的……简洁。 的确是简洁,除了书籍纸笔似乎没有别的任何多余的东西,甚至是那种用来附庸风雅的字画都没有一副。 想到这儿。谈笑又不禁自己无奈的笑了。 也是……作为一个帝王,秦至何必还需要对别人附庸风雅。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看着那些自从自己进来了之后便站在外头不敢进来的宫女摇了摇头。 她或许知道她们的无奈……毕竟这种地儿一般而言帝王都不会让她们进出的。 但是她也没有法子……她能够做的就是待会儿如此秦至要责罚她们的时候为她们说上一些话,免了她们的责罚。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需要把自己手头的事情给做完了来……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谈笑看着桌上摊开的那几本书有些犯难。 她该如何将现代人的法子用古代的道理说与秦至听,而且又能够只给到他引导而不是帮他找出了答案的感觉? 用现代人的说法来说,制止泥石流或者山体滑坡最好的办法就是种树……但是在古代,这个方法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因为在这样的农业生产时代,别说种树了,就是让他们留下那些土地原封不动的不要去开荒都难。 而且……现在天气越来越热…… 天气越来越热! 脑海里晃过一道信息,谈笑的身子狠狠一颤,抓起放在旁边的笔便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瘟疫! 夏天快来了,然而这山体滑坡埋住的那些人的尸体……不知道如何处理了……虽然听起来很是残忍,但是若是一旦有了瘟疫,那么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第三百一十四章 给个面子 “陛下!如今南方的山体倒塌之事如今民声沸腾,只怕是……此事需得尽快处理了!”朝堂上,秦至听着一句又一句的催促,只觉得耳边如同有一群蜜蜂在耳边嗡嗡嗡。 常英在一旁暗暗观察着自家陛下越来越沉下的脸色,眸子里晃过一抹复杂。 这些个人,一个个忒是不知道看脸色。 陛下是陛下,这江山也是陛下的江山,他们着急,难不成陛下就随意了? 这些日子,陛下日理万机,难道他们一个个看不到? 好在那些个人也没有太过于为难陛下,只是说了一会儿便说别的事情去了。 散朝之后,常英原本以为自家陛下会去御书房,却见他转身朝另一侧的方向走去。 “陛下现在要去……”常英压住内心的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方向是回安宁殿的方向,陛下便是去,也该是去落月宫啊…… “回安宁殿。”秦至眸子闪了闪,语气里带了几分几不可查的深邃。 他要回安宁殿看看……那个女人是否给了自己惊喜。 “是。”常英也就疑惑那么一下,毕竟自家主子做的事情他是越发的理解不了了,只当是他被那一群大臣吵得累了,想要回宫歇歇了。 然而……当他跟着秦至回到安宁殿的时候,便看到所有的宫人都跪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秦至。 “这是怎么了?”常英嘴角抽了抽,有些疑惑的问道,心里还带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可别是这些个人不知规矩犯了什么错,今日陛下看起来心情并非那么顺意,只怕是这些个宫人有的挨了…… “陛下!奴婢们有罪,奴婢们没有挡住贵妃娘娘,如今贵妃娘娘正在陛下的书房……”被问了好几次,最后终于有个胆子稍微大一些宫人开了口。 “你们……”常英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子天旋地转。 这书房……可是连他都只是进去送过茶水啊…… “进去多久了?”秦至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忍住自己立马进去的冲动,压低了声音问道。 “在……在陛下离开之后,贵妃娘娘就进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跪着的人再道。 “陛下!”看着甩了袖袍就直接往里面走去的帝王,常英心里一紧,忍不住唤了一句,“陛下,贵妃娘娘说不定只是因为想要熟悉一下陛下。” 他是真怕自家陛下一怒之下将贵妃娘娘给处置了。 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他就是不想看到自家陛下后悔。 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秦至停下的步子再度往书房方向而去,嘴角却是勾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怎么会责罚她呢? 在书房门口站定,秦至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里面的那个人……会不会正在做着自己所期待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当秦至看到眼前这副场景时,心里所有的期待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而是一阵深深地无奈。 这……还是他的书房吗? 在书案上的书都被搬了下来,摞在了桌面上,而那个人甚至都看不到了…… 整个人埋在了书海之中。 叹了一口气,秦至停在书桌前,目光看到谈笑时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是睡着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秦至伸手在趴在一本书上的谈笑额头上轻轻一弹。 谈笑惊了一下,立马抬起头来了,当她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不由吓得“噌”的一下坐了起来,“陛下回来了?” “嗯。”秦至脸色看不出喜怒。 稍稍打量了秦至的脸色,眸子闪了闪,谈笑轻轻咳嗽了一声,垂下了眸子,“陛下……书房我就是想要看一些书籍所以这才进来……” 说道一半,谈笑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你不会处罚了她们罢?” 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别人? 秦至眉头一挑,“笑儿,你不打算先顾及一下自己?” “我……”谈笑眸子滴溜溜一转,“你要处罚我吗?” 这话问得忒是天真,可是谈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秦至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最后轻声笑了,“笑儿……若是朕罚你,你岂不是这后宫最大的笑话了?” 哪里有妃子昨夜才被宠幸,第二日就被罚的说法? “那就也别处罚她们了吧。”谈笑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她等的就是秦至的这句话,“我已经答应了她们,我进来不会让她们受牵连的,否则她们哪里敢让我进来。” 秦至眉头一挑,最后无奈的笑了,“你这个丫头何必套朕的话?” 说完,秦至伸手帮谈笑将耳边的一缕墨发撩好……那是因为趴在桌上睡的,以至于将发髻睡得有些乱了。 “不过,你来朕的书房作甚?”秦至再道。 “无聊,看看有什么书可以看看的。”谈笑目光扫过自己刚刚趴着的这本书,眸子闪了闪,抬起头后又是漫不经心的一笑。 “看朕的书……可以连早午膳都不吃的?”秦至点了点头,似笑非笑。 谈笑眸子一闪,嘴角撇了撇,“有道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看书都能够有这些,沉溺于其中自然是也忘了饥饿。” “还有这种说法。”秦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两句话说得不错。 不过……现在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 “走罢,朕都已经回来了,去用膳罢。”秦至点了点头,朝谈笑伸出了手,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可没有什么妃子可以在朕这点里待上这么久还不用用膳的。” “那这儿给收拾一下罢。”谈笑眸子闪了闪,最后点了点头,却是指着一桌子的书籍。 “朕来。”秦至先是愣了一下,最后下巴一点。 其实他这儿摆在明面上的东西……都算不得什么,但是…… “我记得从哪儿搬出来的。”谈笑也伸出了手。 “朕看看笑儿在看些什么。”秦至嘴角勾了勾,倒是也没有再拒绝。 看到秦至将桌上的书拿了起来,谈笑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一半的弦。 “这是……”当目光落在那本书上的时候,秦至眉头狠狠一皱。 一刻钟后。 “常英,吩咐风腾,速来见朕!”秦至几乎来不及和谈笑交代什么,拿了手里的书卷便往书房外走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淑妃晕倒 看着望着自己发愣的两个人,谈笑勾了勾唇角,眨了眨眼睛,“走了,回去了,还愣在这儿作甚?” “娘娘您……”她们两个被娘娘支开回去了落月宫,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陛下离开,而陛下还特意吩咐了她们一句,让她们记得让自家主子回去用膳。 所以这是……自家主子是做了什么事儿? 主子支开她们的理由是陛下昨夜让她留在安宁殿和他一起用膳,可是现在看起来……这句话怎么都是假的啊…… “怎么还愣着呢?走了。”谈笑看到她们还是愣愣的模样,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她们也知道现在不是待在这儿说这些话的时候,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便垂下了眸子,跟在了谈笑的身后。 在离落月宫还有大约半刻钟的路程时,青云咬了咬牙,轻轻唤了一句,“娘娘,奴婢有事要告诉您。” 原本她还以为自家小姐当真是会和陛下用完午膳再回去呢。 “嗯,你说。”解决了心头事,谈笑此刻十分的开心,只觉得走路的步子都是带着飘的。 一时间也没有发现青云语气里面的为难。 “那些个宫里的主子们……现在还在落月宫等候着,娘娘您看……”青云大着胆子将话说完全了。 谈笑步子一顿,脑海里顿时晴天霹雳! 她怎么给忘记了这个事情! 她原本是要支开青云和碧荷两个人,这才撒了谎说自己要和秦至一起用膳的,现在回去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青云……她们是不愿意回去还是?”谈笑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怎么那么虚呢? “娘娘,她们说了愿意在落月宫等待娘娘归去见她们。”青云眨了眨眼睛,回道。 现在这个点…… 摸了摸已经饿了的肚子,又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人,谈笑呼了一口气,最后长叹了一声,“青云,你先去给我准备一小碟的蜜饯点心端过来,就说是招待各宫娘娘的……” “娘娘。”不等谈笑说完,旁边碧荷突然开了口。 “何事?”谈笑转头看她,眨巴了眼睛,她打算让碧荷一起去面对那些个人啊……碧荷可不能够临阵脱逃。 “娘娘不若大大方方的叫人将午膳送到落月宫,那些别的宫里的主子们……可都还没有用膳呢。”碧荷看着谈笑,语气里带了几分几不可闻的笑意。 谈笑先是愣了一下,待得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在心里大赞碧荷这个做法的高明。 横竖她们没有用膳,就当做留她们在落月宫用膳了呗,若是她们愿意,那就自己和她们一起。 若是她们觉得不好意思……谈笑心里轻笑一声,那岂不是正好让她落得一个清闲? 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个看起来都是让自己受益的啊。 “就按照碧荷说的罢,青云去安排一下。”谈笑勾了勾唇角,拍了拍青云的肩膀。 “那小点心还要吗。”青云愣愣的问道。 “要!”谈笑哈哈一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放在那儿,她们若是不吃,自己吃了就是啊……横竖又不会坏。 待得几个人走到落月宫的时候,谈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碧荷,我就这样进去无碍罢?” 莫名的,她有点怂了,万一真的遇到那种勾心斗角特别难对付的场面呢? “娘娘,您是贵妃……乃是里面身份地位最尊贵之人,您觉得无碍,那便是无碍。”碧荷定定的看着谈笑,一字一句道。 听完碧荷的话,谈笑眼里闪过一抹深邃,最后却是点了点头。 这句话虽然说得无礼,但是却是这么一个道理,谁让这个后宫里是……以位分论高低呢? 落月宫里静悄悄的,似乎这个里面本来就是如此…… 若是谈笑离开之后,静悄悄的是这般那就还算是正常,可是几乎没有听到半点儿嘈杂的声音传来的宫里,让谈笑怀疑那些人是不是已经……都走了。 就在她心里想着的时候,进去一看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都跪着?快些起来吧!”谈笑望着跪了一地的女人们,差点儿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开口道。 然而,就在谈笑说完这句话之后,跪着的那些个人依旧一动不动。 谈笑眸子闪了闪,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道了一句她们这是何苦呢? “碧荷,去将淑妃娘娘扶起来罢。”看到最前面的那道纤细的身子,谈笑朝身边的碧荷吩咐了一句。 “是。”碧荷点了点头,走到淑妃面前轻轻唤了一句,奈何那淑妃就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是一动不动。 最后,当碧荷去扶起淑妃之时,却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 “淑妃娘娘……您这是……”碧荷一把用力托住那道身子,一边朝在旁边侯着的几位吩咐道。 顿时,那些个原本还无动于衷的女人一个个顿时都起了身,这个托腰,那个拉手…… “你们都散开一下。”当那这个人将淑妃放到一旁的时候,谈笑垂了垂眸子吩咐道。 “碧荷,让人去看看青云在哪儿了,让她快些将点心拿过来。”走过去,谈笑看了看那淑妃的脸色,又笑了笑四周全是惶恐不安的一众人,吩咐道。 “主子,让太医来看罢。”碧荷眸子闪了闪,有些犹豫。 在她看来,在淑妃昏倒之后,自家主子应该不要碰一下这位淑妃的……一切都该等太医过来之后再做定夺的。 否则若是真有什么事儿,只娘娘经手的那一下,便足够要了主子的命了。 眸子里晃过一抹复杂,谈笑自然是明白碧荷所说的是为什么,但是……她就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其实可能只是……饿晕了啊。 沉吟了一下,谈笑还是笑了笑,“让人去请太医过来罢。” 碧荷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等青云来了,自己再说罢,谈笑想…… 说完,谈笑目光扫过一众人,脸色冷了几分,语气也带了几分冷厉,“为何你们都不愿意回去?不是让你们回去吗?” “回贵妃娘娘的话,是淑妃娘娘说让妾们等等,说贵妃娘娘该会立马回来的。”其中一个抬起头看了一眼,福了福身道。 淑妃?谈笑眸子扫过那个躺在自己榻上的女子,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 有的事情,若是自作自受便是怪不得别人。 第三百一十六章 就是饿的 就比如淑妃……如果现在的情况真的是饿的,那她自己莫非对自己的身子没有半点儿了解嘛? 等就等吧,何至于跪着?这是打算做什么?就是来显露她们的卑微,还是给自己来示威的? 而且,一个人要跪便罢了,还带着所有的人一起跪,这事儿可还真是有意思了! “立马回来?”谈笑嗤笑一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你们跪了多久了?” 问完这句话,那些人又不做声了。 谈笑轻哼,“说!” “跪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了。”刚刚那个女子又答道。 “半个小时……”谈笑呢喃了一句。 碧荷眸子一闪,立马上前道,“娘娘,半个时辰约莫便是奴婢和青云离开的时候到此刻……” 谈笑点了点头,眸子里的笑意更冷。 既然是这样,就是她们自讨苦吃了,这是嫌后宫的生活过得太安逸了?以至于想要到她这儿寻点儿乐子? “本宫的吩咐你们当做什么?让人让你们回去却是不听,该当何罪?”谈笑袖袍一拂,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冽,饶是碧荷都诧异的抬头看了谈笑一眼。 “淑妃娘娘都跪下了,我们哪里敢不跟着跪……”有人在下面嘀咕了一句。 谈笑倒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果然…… 往贵妃榻上看了一眼,谈笑笑了,“你们觉得淑妃娘娘的话比本宫的管用?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跪着罢!” 她不愿意招惹别人,但是如果别人硬是要把她当软柿子捏,那她也不介意和她们硬碰硬。 那些个宫人很明显的身子都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的眸子里满是错愕,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谈笑却是没有打算再看她们了…… 嘴角勾了一丝冷笑的弧度,她给过她们机会,也给过她们好过的机会,今日本来她就说不需要见她,不听劝……那就自己担着后果罢。 太医不久便过了来,看着谈笑先是行了一个大礼,却被谈笑一把扶住,“不必多礼了,快看看淑妃娘娘如何了。” 而青云也在此刻过了来,气喘吁吁的,手里还提了一个食匣,脸上写满了焦急,“娘娘,怎么啦。” “无事。”谈笑眯了眯眸子,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莫要担心。” 这个丫头这般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定然是已经吓坏了…… 好在如今宫里还有一个碧荷对付这些事儿能够淡定一些,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碧荷她……似乎太成熟了一些。 不过对于这个,谈笑也未多想,只当是她在这个深宫中生活久了,自然而然的变得淡定而又成熟起来。 太医的诊断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听着他说的话,谈笑眼里晃过一抹冷意。 若是不知便罢了,若是知道自己的情况却还要做出这些事情。那么她还真是不知道这人安了什么心思。 只一点,她知道自己今后不论如何都得提防着这位柔柔弱弱的淑妃娘娘了。 管她白莲花还是真圣母,她惹不起,以后躲着她总行了罢? “既然如此,那就还请太医给淑妃娘娘多开些补身子的药罢。”谈笑点了点头,笑道,“有劳你了。” “贵妃娘娘,臣以为如今可以给淑妃娘娘喂一些糖水便可。”那太医看了一眼满屋子的女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直接离开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他很清楚自己走不开。 谈笑正准备吩咐人给淑妃喂糖水,碧荷突然眸子一闪,凑近前道:“主子,在淑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过来了。” “那便让她来伺候着罢。”谈笑点了点头,莫名的又松了一口气,对于这后宫……还真是够劳心劳累的。 “见过贵妃娘娘。”一人过来,先是朝谈笑福了福身,继而望向旁边贵妃榻上躺着的淑妃,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不必多礼,先给你家主子看看罢。”谈笑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淡。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局了…… 如果是一个局,那还真是太看得她了,毕竟这才是真正开始的第一日啊……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坐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给着自家主子喂糖水的人,撑着下巴问了一句,“你知你主子体虚吗?” “奴婢不知。”喂着糖水的手顿了一下,只见那人摇了摇头,小声道。 不知道……那就是偶然了,不过也真是偶然啊……正好是今日。 谈笑想,今天也不能够怪她阴谋论一条路走到黑,换谁……谁不想这些啊,她还不想死呢,她还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出去……能够……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只见那闭着眸子的美人幽幽地转醒,看了一眼都盯着自己的众人,司徒冉冉嘴角抿了抿,“我这是怎么了?” “你饿晕了。”谈笑过去,两个人此刻的姿态姿势,让人感觉颇有些居高临下道。 “饿晕了……”司徒冉冉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要不要在我宫里用了午膳再回去?本宫可不想有第二个人又饿晕在了落月宫。”谈笑却是不再理她,将眸子投向那些个还待在原地的人,直接了当的道。 “我们……”那些个宫人们听到谈笑的话似乎吓到了,一个个面上的表情带了几分戚戚然。 最后福身道,“多谢贵妃娘娘的美意,只是今日本就是来给娘娘请安,既然已经请了安了,那妾们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那些个人一个个暗暗的瞄了谈笑一眼,又看了一眼躺在贵妃榻上的人,最后垂下眸子走了。 开玩笑……她们还留下来干什么? 一开始她们留下来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两位有妃位的人会发生些什么,毕竟她们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凭借着她们这一年到头交圣颜都看不到几次的人,要去和她们争什么。 不过就现在看来,明显是贵妃娘娘更胜一筹。 就是不知道淑妃那晕倒究竟是真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是如何……若是真是苦肉计,那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贵妃娘娘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 谈笑哪里知道,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却是让她日后少了一堆麻烦,却也让她真正遇上了一个大麻烦。 “淑妃呢?”看到那些个女人离开,谈笑最后将眸子投向了司徒冉冉,“既然淑妃都已经饿得不行了,不若便和本宫一起在落月宫用午膳罢。” “娘娘不是……已经和陛下用膳了吗。”司徒冉冉眸子闪了闪,语气似乎有些犹豫。 第三百一十七章 有点过分 话是这么说不错啊,但是……她现在就是很想和这个淑妃娘娘再交流一下。 嘴角勾了一丝弧度,谈笑坐了下来,“无碍,横竖你还没有用膳,本宫陪你再吃一顿如何?” 她自然是不能够说她没有吃,也不能够让她知道自己说和秦至吃饭的话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这……可使不得。”司徒冉冉皱了皱眉头,语气带了几分惶恐,说完就要起身,“松木……扶我回去罢,我们就不叨扰贵妃娘娘了。” “都已经叨扰这么久了,何必急于一时走啊。”谈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话里带了几分叹息。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可不就是写个道理? “娘娘这句话,可是在怪妾方才所为。”司徒冉冉抬起头来,一双剪水眸子里满是痛苦。 便是连谈笑都愣了一下,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罪恶感——如果没有刚才发生了的事情的话。 “不怪你啊……怪你作甚?怪你在本宫的宫里如此恭敬地等待本宫回来,还是怪你饿晕了?”谈笑轻笑一声,接过青云给自己递过来的筷子,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知她者……青云碧荷也。 这些人不吃饭为难她,难道她还真的为难自己吗?爱吃不吃,反正她是要吃的,谈笑心里想。 “娘娘……这道口水鸡味道不错,您试试。”碧荷乜了那开始明显有些坐立不安的淑妃,特意提高了声音道。 “嗯……我试试。”谈笑夹了一筷子。 “笑儿!”就在这块口水鸡还差一厘米进嘴巴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似乎还带了几分笑意。 然而……就是这道声音,吓得谈笑手里的口水鸡愣是“啪嗒”一声掉在了桌面上。 秦至来了?怎么这么快?他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当然,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有反应的不止是谈笑一个人——司徒冉冉脸色陡然一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让松木扶了自己起来,在秦至进来的时候盈盈一福。 “笑儿怎的还没有吃完?”秦至一进来便看到谈笑还坐在餐桌前吃着,面前摆放的食物都还没有怎么动,于是乎松开的眉头立马又皱了起来。 “妾见过陛下。”司徒冉冉看到连余光都没有给自己的帝王,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福下了身。 秦至看到她的时候,竟是愣了一下,挑了挑眉头,“淑妃也在?” 司徒冉冉被他这样的语气也是弄得一愣。 眼前这个人,虽然往日里从来没有对自己热情,但是也从未如同今日这般冷漠的对待自己…… 似乎这话里,还有几分不愿意看到自己,更不愿意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厌恶。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说。 况且……她本来不就是这样一个什么都不说的人嘛…… 可是如今连这点儿唯一能够让他看上眼的东西,如今甚至都已经入不了他的余光了…… 既然如此,那她还要做什么?还能够做什么呢? 眸子里晃过一抹悲戚,司徒冉冉呼了一口气,正准备告退,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陛下。”放下手里的筷子,谈笑微微一笑,“陛下今后可得多多关怀一下淑妃娘娘的身子,免得再到我宫里晕倒了。” “嗯?”秦至眉头一挑,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眼前这个颇为怕麻烦的人不会轻易这么说,这感情是……又想要让自己帮她处理麻烦? 不过看在今日之事上,他也乐意帮了她这个忙。 至于别的……本就不在他的心上,更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袖袍一拂,秦至坐了下来,望着掉在桌上的口水鸡不由皱了皱眉头。 抬手夹了一块,放进谈笑的碗里,“边吃边说。” “这……”谈笑嘴角抽了抽,这不太好吧? 她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啊?她又不喜欢秦至什么……但是其实可以看得出来旁边那一位是绝对对秦至有意思的。 不过转念一想,谈笑还是觉得一劳永逸算了吧,至少以后别来招惹。 “她们今日来我宫里请安,我没回去,结果屋里跪了一地的人,之后淑妃晕倒了。”谈笑用筷子拔了拔碗里的口水鸡道。 望了一眼那个脸上表情明显无聊的丫头,秦至心里暗笑了一声,明白了她的意思。 “怎的晕倒了?可请了太医来看?”秦至眸子闪了闪,将眸子投向司徒冉冉,语气再度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与云淡风轻,甚至带了丝丝笑意。 若是以往……她定然会觉得他这般待她已经是格外不同了,毕竟那些人甚至连他的面都见不到,更不要说一两句话了。 可是在看到了他对他身边的女人说话的语气,甚至是带着纵容的眼神时……她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所有的一切可能都是痴心妄想。 “多谢陛下关心,妾无碍,太医说了就是累着了。”司徒冉冉沉吟了好一会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她今日为什么会跪着在这儿?一来是为了赌气,心里有种感觉颇为难受,让人不得不做些什么来缓释一下。 其二,她想要告诉那个人,她可以为她放低姿态,而她却不能够看低她。 可是现在来看……似乎一切都已经弄巧成拙了。 “累着了?”秦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朕记得后宫的大小事务都是你在处理罢。” “是。”司徒冉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而谈笑也在此刻愣住了,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坐着的男人明显没有给谈笑和司徒冉冉两个人反应的机会。 “既然觉得累了……那就给笑儿罢,横竖你也该接手这些事情了。”秦至望向谈笑,眸子里带了几分深邃。 让他帮忙……总不能够让他去做赔本买卖吧? 司徒冉冉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这就不要了,还是让淑妃处理吧,只要陛下多多关怀一下她就好了。”谈笑眸子闪了闪,最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过分了过分了……这司徒冉冉的脸色都白了,眼眶都红了,她要是把人家的掌事权都给拿过来了,那就真的有些做得过了。 而且她也不想管这些啊…… “如今后宫你位分最大,你不管?”秦至挑眉。 “淑妃熟悉啊。”谈笑微微一笑,打着商量。 “你慢慢学。”秦至再道。 嘴角抽了抽,谈笑在心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那还不如给淑妃管着,待得陛下有了皇后再交给她罢。” 然而,这句话一说,秦至脸上的表情便瞬间变得有些“精彩”了。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咬了咬牙,秦至嗤笑一声,“笑儿,你确定?” 有戏! “确定!”谈笑立马点头,如同捣蒜。 不管秦至想什么,反正她现在不接!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心甚喜 “陛下!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司徒冉冉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讨论着此事时,心里的绝望突然变得无力起来,苦笑一声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紧接着不待秦至开口,便又起身。 前所未有的举动,不只是谈笑愣住了,便是秦至都有片刻的错愕。 这个人…… 直到那道瘦弱的身影有些颤颤巍巍地离开落月宫的里殿时,谈笑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 这个司徒冉冉莫非以为自己刚刚说的话是假的?可是她真的不打算跟她抢这个管事的权力啊…… 走出落月宫,司徒冉冉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那蓝白色的清透的天空,眸子里闪过一抹苦涩,紧接着一行泪水就从她的眼里蹿了出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什么都顺着他的想法做便总有一日能够得到他的另眼相看,但是如今看来……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他看那个人的眼神是如此的不同……不同到足够让自己死心。 “娘娘!”松木看着自家主子惨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在下台阶时堪堪一扶,用力的撑住了司徒冉冉差点儿倾斜的身子。 然而……那人却仿若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如同压根没有察觉到方才的危险。 “好了,人朕已经帮你赶走了。现在可以慢慢吃了。”贴心的帮谈笑再度夹上一块口水鸡,秦至笑得一脸灿烂。 “我可没有说要让你帮我将她赶走啊。”谈笑乜了他一眼,倒是也不客气,将那块口水鸡夹起来咬了一口,“我就是不想她们过来烦我。” “这就觉得烦了?”秦至眉头挑了挑。 “你不是自己也不愿意面对着她们吗。”谈笑嚼了几下,到了现在,口水鸡都已经有些凉了,“作甚的觉得我不会觉得烦?” 对于现在的秦至,谈笑已经没有了那些惧怕的感觉,不知道怎么的,偶尔还想时不时的稍微怼他一两句。 当然这种“怼”仅限于不掉脑袋,而且是拿捏好尺寸的前提下……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秦至嗤笑一声,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深邃。 这个丫头……果然聪明,一如既往。 而且现在给他的感觉,似乎这才是真实的她,就如同当初在宫外还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时候那样,而不是在刚刚进宫之前的那三天。 秦至心里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昨天夜里的作为让她有了那么一点儿别的想法以至于对自己的情感更深了?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谈笑抽了抽鼻子,皮笑肉不笑道。 “可是偏偏只有你在朕面前选择当了这个明眼人。”秦至笑得也是格外的灿烂。 谈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乐了,“那我还真得感激陛下,让我这个明眼人活着了。” “朕自然是舍不得你死的。”秦至接话道,脸上的表情笑得一脸的翩然,“毕竟你是如此的深得朕心。” “陛下说笑了。”谈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垂了垂眸子,“所谓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醒我独醉,其实说到底……那个唯一都是陛下一个人,而剩下的人是醉是醒,那就得看陛下是愿意让他们醉还是醒了。” 这句话,谈笑说得有些颇为意味深长,也算是给了秦至一个算是自己的看法。 不知道他们这里有没有这句话,如果没有,那么这两句在现代看来依旧很有道理的话在这儿必然是让人觉得十分惊异而且可以让人深入思考的。 作为一个帝王,谈笑不认为自己能够给他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看过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的各大皇帝野史的一个历史系女生,她还是知道有的时候一句话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很多的帮忙。 谈笑那句话说完,秦至的身子似乎愣怔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长叹了一口气,“好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醒我独醉啊……笑儿,你这句话……让朕颇为受用。” “陛下说笑了,这不过是我胡言乱语的话。”谈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若是你天天都如此胡言乱语,朕倒真是捡到一个大宝贝了。”秦至笑着摇头,语气带了几分喟叹。 这一下……不管那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是她还是不是她,他都不可能让身边的这个丫头离开了。 她于他……实在是有太多的意外与诧异。 “总得有正经的时候嘛。”谈笑放下手里的筷子,擦了擦嘴角,现在总算是吃饱了。 “说的对,总得有正经的时候。”秦至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谈笑一边看着宫人们将桌上的菜撤走,一边听着那哒哒哒的声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他的手指上下而噗通噗通的跳了。 手指突然停住,似乎停在了谈笑的心尖上。 秦至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的看着谈笑,“笑儿,朕真的得感激你。” “感激我什么?”谈笑眸子一闪,笑得格外的无辜。 她希望秦至说的话是她所希望的。 “就是要感激你。”秦至再度一笑,却是不明说。 谈笑眨了眨眼睛,嘴角撇了撇,“没有前因后果的感谢,我也承受不起。” “笑儿,你今天看的书……”秦至嘴角抿了抿,最后还是道,“于治理山体坍塌有助。” “是吗……我就是随意翻了一下。”谈笑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看到谈笑的反应,秦至心里微微一笑,不管她是真的无心帮助到的,还是真的发现了却装作不知情,于这件事情上……他都必须感激她。 她阻止了一场可能会发生的瘟疫,也当真为他寻到了或许能够解决山体坍塌的方法,哪怕那个方法让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哪里有放弃开垦来种树的道理?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可是想想那些没有山体坍塌的地儿,似乎的确是如此。 “陛下感激我,不若就答应我那事儿罢,后宫大事继续让淑妃娘娘管着,莫要换我,我怕麻烦。”谈笑嘻嘻一笑,眸子里尽是灵光。 第三百一十九章 同去花园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云淡风轻,秦至对于谈笑而言可谓是关怀备至,甚至让谈笑有种感觉,若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星星,那个男人估计都会愿意给她摘下来了…… 入夏之后,天色渐热,衣裳越穿越少,谈笑便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了。 以前的时候,天气尚热,她还能够穿个中衣睡觉,可是如今已经入了夏,这穿着中衣睡觉着实是太难受。 但是不着中衣睡觉…… “哎……”撑着下巴的手换了一个方向,谈笑眼里晃过一抹无奈,这事儿得怎么办才好啊? 从前十天左右开始,她便发现了一个事儿,时不时第二天醒来要么是自己到了秦至的臂弯里……要么就是秦至的胳膊横在了她的腰上。 究其原因,那就是因为和秦至睡一处惹的祸……但是这个皇帝似乎从来没有意思要回去他的安宁殿睡觉…… 从那一日以来,她倒是对秦至放低了防备,毕竟他若是君子,所谓君子坦荡荡,那么自己也不能够做小人不是? 可是这君子却慢慢的变得有些……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摇了摇头,目光里晃过一抹无奈,她是真的开始害怕了。 作为一个在现代上大学上到就差室友拉横幅“庆祝”她大学四年都是单身的人,她也没有想要在古代谈一场什么恋爱啊。 更何况怎么说……而且还是和一个皇帝谈恋爱。 别的不说,但是谈笑总觉得这种关系加态度,在某个层面上而言……很假。 这才是让她一直惶恐不安的真正理由。 “笑儿在想什么?”就在谈笑准备出去散散心的时候,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嘴角抽了抽,谈笑顿时有种塞进一颗鸡蛋到喉咙的感觉,不上不下…… 这不是想曹操曹操就到嘛…… 不过明面上的的礼数她还是得做的。 “见过陛下。”福了福身,谈笑脸上言笑晏晏,“陛下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朕今日公务处理完了,听闻你宫里有人说前一段时日你惦记着要去御花园走走奈何又没有了花朵,所以才走到门口便回来了?故而朕特意过来你这儿,陪你去御花园走走如何?”秦至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笑容满面,春风满面。 谈笑眯了眯眸子,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她哪次在御花园门口打道回府的缘故其实是因为看到了司徒冉冉在里面…… 自从那一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司徒冉冉了,也不知道秦至怎么突然会答应了让自己免去她们的请安…… 不过就算是如此,谈笑还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是遇到了司徒冉冉,那她就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厌恶……纯粹就是因为不想交涉,不想再有牵扯。 心里这样想,谈笑脸上却不得不笑得三分明亮,“难不成陛下陪我去,那御花园的花还能够突然开了?” “你跟朕去就是了。”秦至挑了挑眉头,故作神秘的一笑,突然一把拉起谈笑的手往外面走去。 谈笑一愣,被男人抓住自己的手不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走到了外面被一群人瞪大了眼睛盯着这才想要把手从男人手里抽回来。 奈何……纹丝不动。 除此之外,更不要说她现在也没有胆子抽出来了,毕竟这么多的人看着,若是自己抽出来了,那岂不是让这个帝王没有脸面? 他或许不见得会生气,但是她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去尝试。 被男人一路拉到御花园门口,宫人少了之后谈笑终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顺便扯了扯自己的手指,“陛下可否放开我的手?” 步子一顿,秦至转头,挑眉,“嗯?” 那模样,那姿态就仿若在问一个人是否打算抗旨了。 “我说……陛下可否放开我的手,似乎……手腕有点儿抽筋了。”谈笑寻了一个可谓是蹩脚的理由。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却是,那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帝王居然立马变了脸色。 一把拉过谈笑的手,眉头拧成了一座山峰,“朕瞧瞧。” “陛下……”谈笑惊了一下,被男人轻轻地按摩着自己的手,顿时更加进退两难了。 她这是……把自己弄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啊…… “我好了。”过了几个呼吸,谈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顺便将手将秦至的手里抽了回来。 她怕是……要让这个人给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哦。 “好了吗?”秦至眯了眯眸子,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将手背在了身后。 不得不说,这个人作为帝王的确是做得十分的有派头。 “好了。”谈笑再度回答。 “以后若是哪儿不舒服,记住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朕明白吗?”秦至叹了一口气,似乎颇为无奈。 “陛下不是要带我去御花园走走吗?”谈笑眸子闪了闪,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头。 不管她在心里再怎么想这个男人,再怎么怀疑,这位帝王,他终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情来。 但是自己却是的确是在心里编排他而又怀疑他……今天又欺骗他。 所以谈笑心里隐隐涌现出一层负罪感。 “嗯,带你去御花园走走,走罢。”秦至点了点头,看着女人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深邃。 今日……是谈山南第二次跟自己提出要辞去宰相之位了。 当谈笑进到御花园里面,这才明白为何身后那个男人会愿意,又一定要带自己来御花园了! 太美了! 眼前的这一片花海简直不像是人间会有的! “陛下……这是?”谈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是朕送你的礼物,如何?喜欢吗?”秦至轻笑一声,上前了两步,站在了谈笑的身边,“这些花……跟朕的江山一样美。” 谈笑身子一怔,笑容凝固在了嘴角边。 为何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很快,秦至接下来说的话就应证了她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 第三百二十章 你不爱我 “这是南幽国送来的。”秦至眯了眯眸子,语气淡然如同说着平常话,“说是过十日要来拜访我国,这是……给我们的见面礼。” 谈笑眸子闪了闪,眼里晃过一抹不知道是该无奈还是该苦笑的复杂。 这就是帝王哪怕是一小盆花都涉及到国家利益。 “陛下的意思是……”谈笑眨了眨眼睛,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 所谓的拜访,有的是真的那种睦邻友好的合作关系,从而来拜访,但是有的拜访却不见得是如此了。 所谓的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有的拜访便是想要看看对方是什么样子,继而自己接下来要制定怎么样的战略部署。 若是强,则合或者结盟,若是差……便只有一个想法了,那就是吞并。 这便不得不让她想到古代的时候汉朝和匈奴之间的关系。 而南幽国就更不用说了,她听父亲和哥哥说过,很多年前北宁国就有一座边城被南幽国给占领了,还是现在的帝王即位,也就是眼前人即位后的几年才收回来。 且和南幽国签订了休战的协议…… 而这一次南幽国来拜访是因为什么,她是真的想不到。 不等谈笑细想,旁边的人突然又来“笑儿,南幽国来的那段日子,朕希望你能够陪朕一起。” “我?”谈笑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陛下,这不太好罢,这别的国家前来拜访,我一个后妃凑什么热闹啊?” 谈笑笑得有些勉强。 “笑儿,你该知道在朕的心里你是什么样的地位。”秦至突然转过头来,直愣愣地看着谈笑,目光里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在你入宫三个月以来,朕可是事事依你顺你,可有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之事?” 没有。谈笑在自己小声道。 “你说你不愿意做皇后……当然,这是朕第一次听到有女人说不愿意当皇后的,虽然朕也是第一次提出要立皇后。”秦至的嘴角抿了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正色起来。 谈笑的头垂得更低了。 “便是为你改圣旨,朕都答应了不是吗?所谓的君无戏言,笑儿……为你,朕破了多少例子?”秦至叹了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眸子里满是无奈。 谈笑的心颤了一下,手指握紧又松开,最后抬起头来,看着秦至,一字一句,“既然陛下这么说,那我也有一些疑问想要问陛下。” “什么?”秦至眸子一闪。 “天下好的女子,名门闺秀何其之多,陛下为何单单要我做你的皇后呢?所谓的上元之行,客栈之夜的说辞……我不信,也不敢信。”谈笑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这个帝王越是跟他接触越是能够发现他的深不可测,那么她说的那些话,她又怎么敢信呢? “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若是说长相,国色天香的人大有人在,陛下何必要我这样一棵青葱白菜?换而言之,我又怎么值得陛下为我做出这么多的改变呢?我自以为,没有什么能够让陛下值得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谈笑苦笑一声,最终垂下了眸子。 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都问出来了,心里虽然轻松了,但是其实也变得沉重起来。 不得不说……她似乎冲动了。 万一这个帝王一气之下把自己…… “笑儿觉得朕待你不够真诚?”许久之后,沉闷的氛围被打破,秦至的语气似乎带了几分叹息。 谈笑嘴角抿了抿,没有说话。 “笑儿,有的话……朕现在不说,朕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但是朕可以告诉你的是,对于你……朕是真心要把你留在身边当朕的皇后的。”秦至道。 “这又是为何呢?”谈笑重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秦至,目光里带了几分灼灼,“陛下,古今有多少帝后是遗憾?莫要说那些本来患难与共一起许诺要白头偕老的恩爱夫妻在岁月幽幽中被遗忘了誓言,更何况那原本就没有互相喜爱的帝后呢?陛下……你其实也比你不爱我不是吗?” 爱?秦至心里一惊,第一次有女人当着他的面问出了这个字,可是这个字,似乎离他太远了。 从成为帝王之后,他便被自己的母后告知,莫要爱后宫任何一个女子,作为一个帝王,他要爱的第一是他的子民,第二是他的皇位。 如此才能够成为一位好皇帝,一个有江山的好皇帝。 至于后宫的女子,她们的存在便是为了能够巩固江山而存在,他可以宠,可以疼,但是唯独……不能够爱。 爱了她们,心就缺了,精力就分了,江山自然而然的就不是心中最为重要的了。 所以作为一个帝王,千万千万不能够对自己后宫的任何一个女子动情,更不要说爱。 可是今天对着眼前这个人,这个看着自己问他对她有没有爱的女子……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嗤笑一声,谈笑叹了一口气,她或许也是魔怔了,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呢。 就算是为了摆脱这个男人,她也不能够提出这样的问题啊……否则这不是显得是自己喜欢他了吗? “笑儿……朕会……”看到谈笑眼里的那一抹苦笑,秦至突然心里一颤,开口正准备说话,却被谈笑打断。 好好疼你的。 “多谢陛下的疼宠,既然如此……我会好好的做好贵妃的职责。”谈笑眯了眯眸子,转身就走。 手腕被人一把拉住,谈笑苦笑一声,“陛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贵妃的职责?”秦至也终于冷了脸色,前所未有的自己愿意对一个女人疼宠,可是得到的是什么? 谈笑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贵妃的职责你做到了什么?”秦至再度冷笑,“可是对朕体贴关怀备至?可是对朕温声细语?还是对朕百般逢迎,让朕满足?亦或是……用你的身子满足朕?” 说道最后一句,谈笑的脸色变得惨白,秦至眸子里晃过一复杂,表情却是没有分毫的变化。 “那么……陛下要我怎么做?”谈笑最后苦笑一声,只能够摇了摇头问道。 “要么做到朕方才所言,要么……陪朕一起见南幽国的使臣。”秦至嘴角抿了抿,袖袍一拂。 其实看到这个女人这样他就有些心软了,但是……此事他必须坚持。 “那我选和陛下一起面见南幽国使臣。”谈笑长呼了一口气,点了头。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远方来客 “今日之事就是如此,还请主子定夺。”幽兰殿里,松木站在司徒冉冉身侧,看着那几乎瘦得皮包骨的女子,眸子里隐隐有几分心疼。 在松木说完这句话之后,躺在榻上的女子许久没有动静,甚至眼皮都没有动一下,仿若已经病入膏肓,又似乎早已经没有呼吸。 直到……那双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里面的神色让人无法忽视。 “所以说,陛下厌恶她了吗?”嗤笑一声,司徒冉冉叹了一口气,开始拨弄自己的手指甲,“果然啊……他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那她也是傻咯,好好的被宠着不就够了,何必要问出那句话呢?真把自己……” 说道最后,司徒冉冉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松木一看,立马上前,一把扶住司徒冉冉。 今日听闻那一位和陛下去了御花园,主子便让她前去打探,正好她到了之时,听到那一位问陛下是否于她有爱…… 莫要说自家主子笑了,就是自己,在那个地儿她都想笑。 何其愚蠢的话……普通人家尚且难以做到这个,更何况是一个帝王?当真是傻得可怜。 自家主子是爱慕陛下的,可是自家主子从未未奢求陛下的爱,故而那才是主子在宫里能够比别人更得到陛下重视的缘故。 因为主子……没有要求。 可是那个女人,居然胆敢要陛下的心?可不是可笑至极滑天下之大稽嘛? “可是娘娘……对于此次南幽国使臣前来之事,娘娘打算如何做?”松木扶着司徒冉冉的手,往幽兰殿的院子外面走去。 “不急,陈嬷嬷明日就回来了,等她回来再说罢。”司徒冉冉步子一顿,先是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继而又笑了。 以往若是有使臣前来,都是她随着陛下一同见的,可是如今……陛下甚至都不将此事告知于她了。 也是可笑…… “娘娘,若是陈嬷嬷在,您何至于吃这个苦。”松木撇了撇嘴,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 陈嬷嬷定然是舍不得自家娘娘这份委屈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经过此事我也算是看得更加透彻了。”司徒冉冉摇了摇头,淡淡道。 松木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什么才好。 只希望主子是真的寻到了法子,也是自己打开了心结罢,否则若是其实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反而更加不妙。 就比如前一段时日不吃不喝…… 看着可以说是骨瘦如柴的司徒冉冉,松木心里晃过一抹担忧,她出宫的这大半个月来娘娘瘦了这么多,待得她回来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她们呢。 陈嬷嬷虽然人看起来和善,但是松木作为幽兰殿的宫女却知道,这个幽兰殿里,若是说宫女们最怕何人……绝对不会是自家的娘娘。 司徒冉冉看着自己愿意里那些在夏天烈日的照射下都蔫不拉几的花,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 她去见南幽国使者真的是好事吗?这可不见得……是荣耀,却也是陷阱。 她往日里陪陛下见的使臣全是对北宁害怕的小国家小番禺,但是这南幽国……嗤笑一声,司徒冉冉摇了摇头,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陛下既然让这么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去同他一起面对,那么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没错,谈笑在她眼里,便只还是一个孩子。 若是在今日之前,她还觉得上一次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年少老成,颇有心机,那么到今天看来,她不过是一个只有才十几岁又仗着陛下的喜欢,所以为非作歹罢了。 就在司徒冉冉悠闲的开始在幽兰殿里踱起了步子,谈笑垂着眸子一个人回了落月宫。 碧荷老远便看到了谈笑,当下迎了上去,扶住谈笑的手,轻声道:“主子,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陛下呢?” “陛下他……”谈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往身后看去,却陡然发现身后居然是空空如也。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回去了。 “主子,你怎么了?”谈笑抬起头,那红了的眼眶也是吓了碧荷一跳,当即看着谈笑,小心翼翼的道。 “嗯?怎么了?”谈笑不明就里,皱了皱眉头。 秦至肯定是中途的时候生气离开了,其实这也正常不是?毕竟是自己惹怒了他。 而且这才是作为一个帝王会做的事情啊……哪里真的能够天天依着她,又不是喜欢…… 又不是……喜欢。 “娘娘,你的眼眶红了。”碧荷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把这句话说出口。 往里屋走的步子猛然一顿,谈笑愣愣的将手指往眼睛上一放,这才发现居然有些滚烫…… “被风沙迷了眼。”谈笑说完这句话,便大步流星的回了里屋,关上了门。 碧荷脸色复杂的看着那紧闭的门,嘴角抿了抿,最后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天……哪里有风沙哦,娘娘她……也太不会撒谎了。 宽阔的官道上,一行人可谓是浩浩荡荡,一辆宽大的马车在队伍中间,颇为华丽。 突然,队伍停了下来。 “方承,你去看看还有多久可以到驿站。”一道魁梧的身影过来,正准备询问怎么突然叫停,话没有问出口却被人问住了。 “现在?”魁梧的大汉眉头狠狠一皱,这个点看什么驿站?刚刚不是才用完午膳吗? “对。”那人也叹了一口气,“太子殿下说他困了,让你寻个最近的驿站停下休息一会儿。” “可是……”魁梧的汉子眉头狠狠一皱。 “没有可是。”车帘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伸了出来,若是只看容貌,定然会觉得这是一个孩子,且还是一个颇为惹人疼爱的孩子。 但是当他说了话之后…… 娃娃脸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眸子里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定定地看着魁梧的汉子,“本宫说的话你听不懂?” “是……属于明白了,属下立马去看。”方承垂下眸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太子爷的话,他怎么敢不听? 在方承走了之后,娃娃脸的太子嘴角露出一丝弧度,眼里的神色在瞬间变得可爱又柔软。 师兄,这一次我又来了呢……光明正大的来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是谁的人 流水落沙,皆是沧海桑田。 落月宫里,谈笑看着等候在一旁的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衣裳你们便回去复命罢。” 说道这儿,谈笑又将眸子转向那个一脸复杂的老人,“辛苦常公公了,还请常公公告诉陛下,明日……我会如约而至。” 对于常英,谈笑其实还是尊敬的,虽然他一开始似乎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但是就这十天,她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善意。 “贵妃娘娘……”常英声音一窒,原本准备好了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能够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常英便先回去了,还请娘娘明日按时到达。” “我会的。”谈笑依旧是点了点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感激,“有劳你走一趟了。” “娘娘客气了。”常英摇了摇头,让宫人将手里剩余的东西都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带着宫人们鱼贯而出。 “娘娘……你明天要和陛下一起出席南幽国使臣的接见嘛?”待得常英一走,青云立马过了来,一脸的惊喜道。 “青云!”碧荷暗暗的唤了一句,给她使了一个脸色。 上次自家主子回来的时候,这个丫头正好不在,故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念叨了两句为何陛下最近不来落月宫了,她怕她真的念叨到了主子耳边,便同她说过几日陛下要接见来使,怕是事务繁忙。 这丫头倒也天真,没有多问,没有多想便直接信了。 “青云。”谈笑似乎没有听到碧荷的声音,也没有察觉到突然不知所措的青云,转过头眨了眨眼睛,“明日给我梳一个好看一些的发髻,最好是……能够配上这身衣裳。” 谈笑的手指指着的是一件金色的薄丝外褂,内里是同样色系的丝绸长裙,整个看上去无比的华美端贵。 “是,奴婢明日一定给娘娘打扮得惊艳众人。”青云原本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听到谈笑这么说之后立马一改脸上的颓然,拍了拍手道。 “嗯。”谈笑点了点头,随意的应了一句便进了里宫。 “主子……”碧荷眸子一闪,唤了一句。 谈笑步子顿了一下,突然转头道:“碧荷,你进来一下。” 碧荷身子一怔,脸上晃过一抹诧异,最后还是在青云一脸疑惑的表情下点了点头,跟着谈笑进去了。 “主子,那我……” “你在外面想想怎么样帮我梳理明天的发髻。”谈笑脸色不变,直接朝身后吩咐了一句。 看着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关上的门,青云愤愤的跺了跺脚,撇了撇嘴,嘀咕了两句。 但是很快,她便对着那些服饰开始忙活起来了。 “主子寻奴婢何事?”屋里,碧荷站在谈笑三步之遥的距离,看了一眼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接着垂下了头问道。 “碧荷……你在这个宫里除了是我的侍女,还有什么身份?”谈笑转过身,盯着碧荷,目光灼灼,直截了当的问。 只见那即便是对着一众后妃都能够脸色不变的碧荷突然身子一颤。 “是陛下的人,还是……”谈笑眯了眯眸子,给了一个可供选择的区间。 “娘娘,奴婢是你的人。”碧荷抬起头来,看向谈笑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 “我知道你是我的人。”谈笑点了点头,笑了,“你应该明白我想要问你什么,你除了我……还给谁在做事?又或者……传送消息。” “娘娘,奴婢对你绝无二心。”碧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若是你有二心,我不会肯定你刚才那句话。”谈笑又是轻笑一声,继而叹了一口气,“碧荷,从我入宫之初,你特意把自己装作和普通的宫女一样,再到挺身而出,若是你有二心,我是不会让你留在落月宫的。” 碧荷是如此的和那些人不同,她又怎么看不出来,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她看得出来碧荷是对自己真心的。 可是现在…… “娘娘!”碧荷嘴角抿了抿,摇了摇头。 “回答我,或者离开落月宫,二者你选一个。”谈笑摇了摇头,打定了主意要碧荷将那个人说出来。 “主子,我……”这一下,碧荷的脸色都直接变得苍白,看着谈笑的目光带了几分畏惧。 “你跟我相处了这么久,该是明白了我是什么样的性子,所以你若是当真不打算说,我也不会为难你,你自己离去就是了。”谈笑看了碧荷许久,最后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主子!”碧荷看着那道背影,眸子一闪,“我说!” 谈笑步子一顿。 “是陛下让奴婢告知他您最近都做了什么。”碧荷的头垂到了胸口处。 谈笑眸子闪了闪,果然…… 碧荷的处事能力,碧荷的言行举止,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能够学会与做得出来的。 只有那个人才能够…… “但是主子,奴婢绝对没有……” “为什么要这么做?”谈笑打断了碧荷的话道。 “主子,奴婢并不是陛下的人,陛下一开始并没有安排任何人在你的身边。”碧荷看着谈笑的眼神,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加快了声音道。 不是他的人?那是谁的人?谈笑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句话,她倒是不信的。 “常公公曾经救了奴婢一命,奴婢唤常公公一句干爹,一开始是他让奴婢在身边看看……说是看看为何陛下会对娘娘如此的与众不同。”碧荷看着谈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后来陛下突然找到奴婢,让奴婢将娘娘的日常告知于他。” “你居然……”谈笑抽了一口气,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里面居然还和常公公有一层联系。 “可是娘娘,无论是干爹,还是陛下,奴婢能够肯定的就是他们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碧荷苦笑了一声,最后将头在地上一磕,呼了一口气道。 看着这道躬着的身子,谈笑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她到底……在苦恼什么,计较什么呢?把碧荷的底细挖出来,就真的能够如她所愿了吗?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南幽使臣 金丝外裳披在身上时,谈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片刻的恍惚。 这个人……是她吗? 手指抚过头上坠着的金步摇,铜镜里的手也抬了起来,那金步摇也是格外的精致,上面的金丝晃动之间,流光溢彩似水波纹,又似月下云。 “主子,你今天真是美极了!”青云忍不住站在谈笑的身后拍了手道。 碧荷站在离谈笑十步之遥的距离,嘴角动了动,却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藏在裙摆下的脚抬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回了原处。 “走罢。”谈笑眼里恍过一抹复杂,淡淡一笑,提了裙摆往外走去。 答应了他的,总归是要做到的。 碧荷看着那离开的人,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拔腿跟了过去,只是在后面五米之外跟着。 “娘娘,碧荷为什么不跟咱们走一起啊?”青云跟在谈笑身后,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发现了,自从昨天在娘娘叫碧荷进去之后,再出来。娘娘就再也没有跟碧荷说过一句话。 她不敢问娘娘发生了什么,问碧荷吧……碧荷也就是垂着眸子什么都不说。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反常,反常到她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多问一个词。 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 听到青云的话,谈笑眸子闪了闪,沉默了一会儿后叹了一口气,步子一顿,转头道,“跟那么远做什么?要跟来就走近一些。” 谈笑的语气没有带几分起伏,就如同是在一个陌生人那般,但是这句话却是让碧荷眼睛一亮,立马加快了步子。 “娘娘……”走近之后的碧荷眼底都是欣喜。 谈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只是那转过头的眸子里却是带了几分愧疚。 不管怎么说,碧荷的确……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苦衷,都可以有隐藏的秘密,而她……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再多寻两个借口来划清自己心里的感觉罢了。 至于那个感觉是什么……谈笑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她怕是魔怔了哦…… 宴席早已经布置妥当,该来的人都已经入座等候,只待最后剩下的那几个人踏云而来。 谈笑入座之前目光往下面看去,在看到左边首位那道身影之后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倾。 那是……自己的父亲。 从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虽只是几个月的时日,却是如同好几年。 谈笑想,这或许就是古人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仅仅是因为心理上的思念,更是因为看到对方时候那一刻的悸动。 当然……这句话在谈笑看来,并不是只能够用于爱人与情侣之间。 而随着谈笑的目光望去的时候,另一道目光也瞬间接洽而来,四目相对…… 谈笑似乎能够看到那双略微浑浊的眸子里开始有了晶莹。 “爹爹……”谈笑呢喃出了两个字,继而垂下了头,别开了目光。 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在当场哭出来。 四周的人坐下之后互相觥筹交错,但是出奇的是那声音格外的安静而和谐,似乎唯恐发出了嘈杂与喧闹而惊扰到了什么人。 “主子,你今天还没有吃东西,奴婢去给你拿一点儿点心水果过来罢。”青云看着垂着眸子坐在座椅上的自家主子,眸子闪了闪开口询问。 “不必了……”谈笑正开口拒绝,突然间所有的细小的声音都停止了下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谈笑的余光里。 来了……谈笑在心里说,众人等待的那个人今日着了一身金色的龙袍,没有朝服庄重,飘逸的同时也不失大气。 颀长的身材与金色的龙袍互相映衬,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美感与俊朗。 谈笑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起了身,在那些大臣拜见他的时候跟着福下了身。 “众爱卿都起来罢。”秦至目光扫过一众人,继而一把过去拉住谈笑的手,正要抽开时,秦至的一把扯住,一句话从耳畔传来,让谈笑的身子一怔,继而不敢随意动弹。 当那只手重新被自己握住的那一瞬间,秦至积压在心里抑郁突然间少了很多,笑了笑道:“众爱卿就坐,今日不必太拘束。” 下面的人看着自家陛下嘴角的那一丝丝弧度时,一个个如同遭了雷劈。 他们这段时日被陛下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唯恐犯了错误被责罚……谁知道这几日为何陛下会突然严肃许多,处事手段也是比往日里更加雷厉风行。 已经好几个人被陛下发配出去了,天知道……他们为何明明犯的不是太大的错误,陛下也如此的严厉…… 底下的人想着,秦至身边的人同样在想着,只是她的心里却是有些和那些人不同。 “你爹在下面呢,若是不想让他担心,你便莫要表露出来,要和朕同心同意。”秦至的话还在脑海里响着,直到被男人直接带着坐了下来,谈笑才回过神来。 就这么一句话,足够让她臣服。 她的爹爹还在下面,她怎么能够让他担心呢? “既然都已经来了,便请南幽国使臣进来罢。”秦至坐下来,只觉得当自己握住手心里的这只手让他觉得颇为顺心合意,笑着点头道。 常英领命,手里的浮沉一摆,“宣——南幽国使臣觐见!” 随着这一声,旁边的小黄门们一个个都唤了一句,直到不远处的大门打开……一行人从里头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长了一张精致的娃娃脸,一双眸子大而明亮,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更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然而……当秦至第一眼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眼神就开始变得深邃了。 居然是他……他还真的有胆子再来。 “楚无疆见过陛下。”为首之人步子站定,其身后之人都在他身后三步之处站着,只见他微微一笑,俯身摆手。 “倒是没有想到此次竟是太子殿下亲自前来,倒是朕有失远迎了,太子殿下不必多礼。”秦至眸子闪了闪,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三百二十四章 居然是他 而谈笑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却是怔了一下,为何会对这个声音觉得如此的耳熟……似乎似曾相识? “陛下治国有方,此刻无疆前来是为同陛下学习治国之道,故而自然是得亲自前来,虚心请教。”娃娃脸一笑,语气温和,如同清水流泉,更添明月照沟渠。 “太子说笑了,早就听闻北宁陛下早就将北宁国的事务有一半交由太子殿下打理,而北宁这几年的生意可是都做到我南幽来了的,且便是这南都城里都有你北宁的茶馆,这难道不是太子殿下治国有方?”秦至轻笑一声,袖袍抬起,摆了摆手。 娃娃脸挑了挑眉头,嘴角也勾了一丝弧度,笑了,“北宁没有南幽富饶,土壤也没有那么的肥沃,这才造就我国百姓不得不另谋生路,不过这做生意,讲究的便是四通八达,四面八方,陛下您说呢?” “太子殿下果然有见解!”秦至点了点头,对于这句话,确实是认可的。 娃娃脸也是哈哈一笑,朝上面拱了拱手。 “不过只若是如此,朕自然是不会觉得太子殿下独具慧眼年少有为了,商……自然是得有人去做的,只是由国家支持,且减轻经商的赋税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若是朕记得不错,南幽国先皇便因为充实军饷还特意强制向商贾之人征收了赋税。”秦至看着下面的人,语气突然间多了几分深邃。 下面的人看着,听着,无论是北宁的使臣,还是南幽的臣子们脸色都微微变了,他们那里不知道秦至说的这里面的是什么意思。 北宁国的先皇强制征收商贾之税充实军饷,那一次的目的是什么便不多说,只说结果便是夺下了南幽国的一座城。 虽然……现在这座城已经重新回到了南幽国的领土范围。 被秦至这么一说,楚无疆似乎愣了一下,接着嘴角抿了抿,葡萄琉璃般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之后又笑了,“这是老祖宗犯的错误,跟无疆可没有关系。” 这一句话,在任何听来都是颇为没心没肺大逆不道的,且出现在一个帝王之家,便是这么一句,哪怕是太子都有可能面临被废的风险,那怕是皇帝,都有被言官弹劾的可能! 但是……在眼前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北宁国的众位使者却是没有一个人有半点儿惊讶的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仿若这件事情本该如此,又或许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已经习以为常。 “太子殿下还真是豁达!”秦至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拍了拍手,语气似乎颇为赞赏。 有意思,这个楚无疆当初敢单枪匹马到达他们南都城来,除去那一家是他北宁国人在幕后开的茶馆之外,更多的便是这个人当真是有足够的智慧与谋略。 且就今日这些个大臣的表现来看,何止只是掌握了北宁的大半事务? 楚无疆嘴角勾了勾,摆了摆手,不置可否,接着二人之间便又是一套客套的寒暄。 然而谈笑在旁边却是心里早已经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不仅仅是声音觉得耳熟,便是楚无疆这个名字她一开始也是觉得似曾听过,但是到了现在不仅仅是似乎听过了……而且他这个名字,是真的听过! 而且就是那一次上元节自己和哥哥在那家酒楼里听到的那个叫做怀初公子嘴里说的那个人! 莫非……真的是他?楚无疆?虽然还是有点点不确定,但是其实谈笑也已经在心里肯定了百分之九十。 那天那个说书人嘴里说的楚无疆太子,当真就是眼前这个人!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被说书人说的如此厉害,如此神乎其神的太子,居然长了这么一张精致的又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而且刚才听他们所讲,对于从商之事的看法,这个楚无疆还当真是有超乎常人的独特的见解! 如此一来,对于此人,谈笑心里竟是带了莫名的几分期待……不是为别的缘故,就是因为那一日听到他,今日却得以见到正容,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过……当时的情况和如今的现状相比也算的上确是隔世了。 “陛下治国有方,休养生息国富民强,无疆一路走来,都是百姓们赞美陛下的恩德,比起陛下,无疆可是差得远了。”嘴角勾了勾,楚无疆目光从左右对着自己看的大臣的脸微微扫过,最后落到谈山南的身上顿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更加深刻了三分。 虽是这般细微的动作,但是纵横朝堂这么多年,观察入微的习惯早已经养成,对于楚无疆的目光谈山南哪里会注意不到? 心里疑惑之余,身子坐得更加端正了……天晓得这个北宁太子刚刚抽什么风,对着他这个半老头子笑? “有赞誉,自然会有毁誉,太子殿下若是听到了百姓对朕嫌弃的话,可不能够不告诉朕。”秦至对于他那“绝对”的赞美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神情,反而摇了摇头换了一个说法。 “怎么会嫌弃陛下?便是我楚无疆走来也能够感受到陛下对于百姓的关怀,若是陛下觉得百姓是在哄骗于你,那无疆的话,总该是信的罢?”楚无疆叹了一口气,眨了眨他那双葡萄般的大眼睛。 最不能够相信的就是你!秦至在心里道了一句,脸上却是越发的不动声色,下巴点了点头。 谈笑坐在一侧,听着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或是寒暄或是锋芒,或是互相吹捧的话只觉得无聊。 目光一闪,落在放在自己身前的一碟糕点时,不由愣了一下,手指便不由自主的往前伸了过去。 金丝糕? 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入宫这么久她都没有看到,她还以为这个只是在宫外才有呢?却不想居然在今日这个场合看到了。 她记得当初回到府里还惦记着那家店的金丝糕,故而让青云还出去买过,奈何青云说那家酒楼已经换了掌柜的,做不出原来的味道了…… 拈了一块放进嘴里,谈笑忍不住眯了双眼……味道居然真的是那个味道,丝毫不差。 第三百二十五章 偏爱吃甜 “笑儿觉得这个糕点的味道如何?”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谈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间问道她来了? 皱了皱眉头,将糕点咽下去,谈笑微微一笑地点了点头。 滋味很好,她不能够否认,而且在这里能够吃到这个金丝糕,的确是让她觉得心里都有了一番不一样的滋味。 除此之外,她已经答应了这个男人今日会好好的配合他,便自然而然的不会随意拆他的台,言而有信,她必须得做得到。 “若是觉得好吃,多吃两块也是无妨的。”看到谈笑吃了一块之后便停了下来,秦至微微一笑,颇为体贴的将前面那一碟给端了过来。 对于如此体贴又关怀备至的人,谈笑自然而然的得配合一下,当即笑了笑,“多谢陛下。” 上面的两个人一唱一和,下面的人看着一个个都是心里也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更多的是将羡慕的目光投向了谈山南。 当初谈家姑娘突然进宫之事可算是惊动了一众同僚,毕竟突然悄无声息的谈家姑娘就给进了宫,此事怎么想都觉得有几分莫名的深意在里头。 毕竟谈山南已经坐到了丞相的位置上,也算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了。 但是今日看到谈家姑娘与陛下二人的举动,便只剩下歆羡了。 毕竟便是再如何,他们也是有姑娘的人,作为一个父亲,他们都是希望自家闺女到了夫家之后能够过得平安顺遂…… “陛下和娘娘还是真是鹣鲽情深,让无疆看得羡慕。”突然,楚无疆笑了,眸子眨了眨,像是在调笑那般。 谈笑愣了一下,嘴角抿了抿,朝他看去,正好对上他那双葡萄大的琉璃色眼睛。 楚无疆也望了过来,二人目光对视之时,楚无疆更是勾了勾唇角,眉头挑了挑。 原来这就是他的妹妹啊……还真是颇为可爱呢,怪不得被他如此的放在心尖尖上。 听到楚无疆这么说,秦至轻笑一声,拍了拍手道,“太子殿下莫非还不曾寻太子妃?” “未得心爱之人,何必立太子妃?”楚无疆半笑半真道。 “未得心爱之人?”秦至反问了一句,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既然如此说来,想必太子殿下也是有了喜爱之人了。” 楚无疆看着他探视的目光,不躲不避的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 对于这个,谈笑又有些惊讶了,难不成还真是这样?作为北宁国的太子,若是他有了心上人,要谁谁会不愿意嫁给他? “无疆的确是有喜爱之人,只可惜……却是求而不得。”突然,楚无疆叹了一口气,垂着眸子摇了摇头。 这一句话出来,不仅仅是谈笑愣住了,便是秦至都有些诧异,他想不到这个楚无疆居然会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 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已经开了这个头,秦至也就不得不将其全部接下来去了,当即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的求而不得?难不成是看上了我南幽的某一位千金不成?若是如此,朕一定满足太子殿下的心意。” “有陛下这一句话,无疆感激至极!”秦至的话刚刚说完,楚无疆突然朝秦至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所有的人都没有预想到的。 毕竟便是他进来之时,也只是浅浅的行了一个礼而已,莫非他还真的是…… 此刻的秦至也有些后悔自己这么说了,原本只是一句客套话,哪里想到居然会如此,难不成他还真的看中了他北宁的哪一位千金? “太子殿下客气了,这是我南幽特有的糕点,太子殿下不妨一试。”秦至摆了摆袖袍,让侍从端过黄金糕放在楚无疆的面前,索性主动的将这个话题转移开了。 横竖……只要再也不提起这个事儿,到了最后便可以假装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毕竟若是真的如他所想的话,敢问这里头的哪一位父亲舍得把自己女儿嫁到千里迢迢的北宁去? “黄金糕?”楚无疆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不再多说什么。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推辞之时,只见这位极其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轻声一笑,白净修长的指头捏了过去,拿了一块,“看起来模样不错,贵妃娘娘都觉得好吃,那无疆更得尝尝了。” 说完,楚无疆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接着便啪啪啪的鼓起掌来。 楚无疆看着谈笑点了点头,“果然味道不错!贵妃娘娘有口福!” 跟她有什么关系?谈笑眉头皱了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会觉得这位北宁国太子楚无疆话里有话?但愿是她多想了。 “听闻太子殿下很是喜欢吃点心?”突然,身边的男人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 谈笑一愣,一开始还有些诧异为何突然两个人的交锋转移到了吃糕点的事情上面,但是到了现在觉得……似乎他们两个人的话里都是带了某种试探。 就比如她所知道的秦至,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种疑惑询问的语气的话来,更多的时候,他的询问疑惑早已经胸有成竹,需要的只是对方的一个肯定的回答。 “对啊。”楚无疆再度捏了一块,塞进了嘴里,咬得腮帮子一股一股,颇为悠然自在道,“有一句话道是拈酸吃辣,但是我偏生喜欢吃这甜腻腻的东西。” 楚无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身边的使臣随从一个个都垂下了眸子,低着脑袋,似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爱吃甜吗?谈笑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人,他有一双颇为灵动的眼眸,似乎只属于天地自然,那张脸似乎永远都该有孩子的纯真,一刻都不属于那宫廷斗争,可是若是那天听到的故事是真的……那么他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罢了。 “不知道娘娘是为何喜欢吃这黄金糕?”就在谈笑心里有几分不一样感觉的时候,下面的人突然对着她开了口。 她?谈笑眸子一闪,她为何爱吃这黄金糕?其实她爱吃黄金糕的原因很多,比如说她爱吃甜,但是最主要的原因却是…… 这个黄金糕她第一次吃的时候是与自己的兄长在一块,而许多事情似乎在那一夜之后就变得有些让人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还必须得面对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无图之画 “娘娘,我爱吃这个黄金糕是因为一个人,不知道娘娘又是因为什么?”看到谈笑不说话,楚无疆的娃娃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尴尬,挠了挠头发眨巴着眼睛道。 “我……也是因为一个人。”谈笑犹豫了一下,突然间就说了,嘴角挂了一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同样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共鸣,谈笑看着这一个娃娃脸的人莫名的多了几分好感。 “原来我们是一样。”楚无疆轻笑一声,嘴角勾了勾,“看来无疆和贵妃娘娘是颇有缘分,不仅都爱吃这黄金糕,便是连缘故都是如此的相似。” 有些自己已经尽力不去想的东西突然间都涌上了心头,谈笑听着他的话还没有听清是什么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秦至坐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为什么有种感觉,这个楚无疆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若是别的,他倒是不在意,但是若是身边的女人……眸子猛然一寒,秦至想到刚刚他说的心上人,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秦至眯了眯眸子,咬了咬牙,心里想要发作无奈此地又是众目睽睽之下,最终只能够袖袍一拂,装作颇为大度道:“太子殿下若是喜欢,朕倒是可以为你寻一个会做黄金糕的厨子,届时可以随太子殿下一同回到北宁。” “如此甚好!”只见那张娃娃脸上的眸子瞬间一亮,接着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朝秦至猛的点头。 看到他这个模样,秦至又有些疑惑了,这个时候的楚无疆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毫无城府的孩子……刚才的一切会是自己想多了吗? 手指一捏,秦至在心里哼了一声,不管是不是,对于这件事情他不可能会掉以轻心了。 “陛下既然愿意送无疆一个庖厨,那么为了表示无疆的感激,无疆也有一样礼品送与陛下。”楚无疆看着秦至,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朝他微微一笑之后便拍了拍手。 古往今来,两国相交来使必然是会携带礼品来的,或是美玉,或是珍宝,或是美人,或是奇珍…… 若是别的也便罢了,若是美人……秦至嘴角一抿,莫名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若是美人,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恐怕会更不乐意与自己在一起了罢?毕竟就只是后宫里头的那几个都已经让她对自己不乐意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美人,那她当真能够一点儿都不在乎吗? 此刻的秦至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沉吟了一会儿,秦至刚准备说话,不远处却是被人推来了一个箱子。 秦至眉头一挑,顿时从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明摆着借着送礼的由头来挑事啊。 然而面对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秦至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城府,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坐着,只等着好戏开场,见招拆招。 毕竟……他南幽难不成还少了济济人才不成? “陛下,这里有一幅画,乃是送与陛下的,是为一位故去的圣手所画。”指了指那个箱子,楚无疆勾了勾唇角,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笑容。 “哦??”秦至心里一动,“莫不是那位吴远子?” “正是他。”楚无疆点了点头,“他曾游历我北宁,恰好被无疆遇到,便请他做了这么一幅画,今日正好送与陛下,权礼尚往来之意。” 说罢,楚无疆让人打开了箱子,取出了画作。 秦至此刻目光也有些诧异,吴远子此人,似乎一直是如此的神秘,他流传出来的画作也仅有几幅罢了,但是只要一出来,便是足够震惊世人,有市无价! 便是南幽国的皇宫里,也仅有两幅罢了。 若是他还在世那便罢了,总归还画的,但是如今那一位圣手已经故去,所有的便都成了遗迹,自然而然就显得更为弥足珍贵了。 且吴远子的每一幅画都有一处让人觉得惊奇之处,今日这一副……秦至呼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 这个刁难,不是因为眼前这个楚无疆,而是因为画作的主人——吴远子。 吴远子在世之时,曾经有一句话便是——若得我之真迹,需得有缘人。 “常英,你去。”秦至朝在一旁的常英点了点头,唤了一句道。 “是,陛下。”常英看了秦至一眼,领命下去。 下面北宁的人早已经将箱子的盖子打开,里面放了一幅卷好的绢布,那些人先是朝楚无疆看了一眼,在楚无疆点头之后又朝着常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最后两个人一人拉住卷轴,一人拉住画作,两个人一齐将画作提了出来。 南幽国自然是有不少人知这吴远子大名的,一个个也死死地盯着那画作,唯恐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那卷轴上居然是空空如也,莫要说画,便是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个印章——吴远子。 那是属于吴远子特有的印章,独一无二的印象,其复杂程度世上无人能够复刻。 “这是……”秦至也是吃了一惊,目光里闪过一抹疑惑,他见过两幅吴远子的真迹,一副是合二为一,需得有人将其分开才能够得之,也就是如今宫廷里那两幅了。 谈笑看着这个东西,皱了皱眉头之后便松开了,她或许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现代来说,不过是小把戏。 但是若是如此,那这个画又如何能够保存得很久? “陛下,这幅画,无疆便送与北宁了,以报陛下赠厨之礼。”楚无疆朝旁边的人点了点头,那人便将画往前送去。 秦至挑了挑眉头,笑了,“太子殿下还真是大手笔,用一副吴远子的真迹来换我北宁一个厨子,不过既然是太子殿下的馈赠,那朕岂有不收下之礼?” “只是这个上面是什么,说实话……无疆想要看一看。”楚无疆点了点头,却是突然叹了一口气,“否则怎么说从始至终都看不到真容可是太遗憾,不知道陛下能否让无疆看上一眼。”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可以解 秦至看着楚无疆,楚无疆盯着秦至,两个人互相看着,似乎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而博弈的对象不是那一颗颗的棋子,而是手里的那一幅画,更是家国江山。 “太子殿下若是想看……”秦至眸子闪了闪,开始斟酌这件事情,目光也隐隐的朝不远处的群臣看去。 若是有人能够解决,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若是无人能够解答,那此事便是丢了他南幽的脸面,他自然得从长计议。 “无疆想看。”就在秦至目光在群臣处逡巡之时,楚无疆的话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又开始响起,“奈何我北宁无人可解此画,故而可否能够在北宁寻一个人解开此画,让无疆也一饱眼福?” 看着楚无疆嘴角那天真的笑容,便是谈笑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果然……不能够被他的外表所蒙蔽啊。 楚无疆这话说的可谓是可上可下,可进可退了,首先把自己的国家贬低一下,又抬高了南幽,若是南幽能够解决此事那还算是不丢脸面,但若是不能够解决…… 只怕是…… 谈笑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秦至那双向来睥睨的眸子多了几丝几不可见的为难之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袍,点了点头。 她或许知道该怎么解开这个东西…… 她也不应该让身边这个人为难。她甚至不知道为何看到他眸子里那丝丝为难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疼。 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再度点了点头。 秦至眼睛一亮,抿着的嘴角缓缓地扬了起来,成了一道弯弯的弧度,谈笑就这么看着,突然间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被电击了一下,竟是也跟着弯了唇角。 楚无疆在下面看着,二人之间所有的互动,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他尽收眼底,眸子深处晃过一抹深邃,楚无疆也一同勾了唇角。 这事儿……还真是和他想的一样啊。 “既然太子殿下想要看,来了我南幽自然是得全太子的心愿。”秦至轻轻呼了一口气,朝楚无疆点了点头,眼睛里的神色如同春风般和煦,似乎在纵容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想要让他丢脸,那也没有这么简单。 眉头一挑,楚无疆看着秦至又是躬身一礼,“那无疆就先行谢过陛下了,此来南幽,当真是收获甚多。” “但愿不会让太子失望才好。”秦至轻笑一声,拍了拍手,“众位爱卿谁愿上来一试,以全太子殿下的心愿?” 随着秦至这句话问下,下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平日里高谈阔论能够指点沙场或是舌战群儒的官员们几乎是鸦雀无声。 毕竟他们不傻,虽然知道此事若是做好了定然能够让陛下刮目相看,但是刮目相看的前提是……他们得会啊。 若是什么都不会,却又出了这个风头,那就不光光是丢自己的脸了,也是将整个国家的脸都要给自己给丢了……那么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到时候别说刮目相看,那成为替罪羊或是背锅的也是极有可能的…… 在朝堂为官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或许还欠缺,但是权衡利弊的本事绝对一个个都是炉火纯青的……当然除了一根筋和愣头青除外。 秦至看着没有一个人应自己,一张英俊的脸顿时阴沉了三分,眯了眯眸子之后目光投向了为首的几个。 后面的人不敢应,那前面的呢?他给前面那几个高官厚禄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国家百姓排忧解难,为别人所不能为? “陛下,让老臣来看一看罢。”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秦至和谈笑两个人顿时都愣了一下,不约而同的投向了那个人——谈山南。 秦至的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何,自从身边的女人进宫之后,谈山南的态度便有些奇怪了,更是向自己提出了辞官。 他自然是不会让他辞官的,但是别的事情也没有再过多的要求他,便是早朝……都有好几次没上。 他想,莫不是因为有什么事儿让他郁结于心,故而才会出现如此情况?索性也没有再对其进行追究。 今日倒是一个好兆头,不管能不能解决,他都是乐意看到这个场面的。 唇角一勾,秦至点了点头,正准备让谈山南来解答的时候,他的袖袍又再度被人一勾,“陛下,我来吧。” 谈笑眼里晃过一抹复杂,看着秦至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请求。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能否解开,但是她很明白,她不想看到自己父亲丢脸。 所以,她必须在这个时候就站出来。 看到谈笑望着自己的眼神,秦至心里突然惊了一下,有种眼前这个女子若是自己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会立马离自己远去的感觉…… “笑儿,你要去帮丞相一起吗?”秦至朝她眯了眯眸子,企图她能够看明白自己眼神里的含义。 “嗯。”谈笑点了点头,“我与爹爹一起罢,爹爹在我幼时曾经同我玩过一种把戏,我想……该是差不多的,陛下不妨让我与爹爹一试。” 谈笑和秦至在上面商量安排着,下面无数双眼睛纷纷聚集在了她们二人的身上,其中——谈山南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知不觉的就泪了目。 他是何其无用,自己护不住她,将她推向了那样一个危险的位置就罢了,在这样的场面下,居然还要这个丫头给自己来解围? 他原本还想,还想…… “既然笑儿执意要去,那便一起罢。”秦至看着谈笑那张颇为坚决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最后轻轻的捏住了那只拉住自己衣袖的手。 “多谢陛下。”谈笑轻声一笑,朝秦至福了福身,目光瞬间温柔了许多。 下面的人看着,一个个眼神里面尽数不同,有的松了一口气,望着她们的眼里带了期待。 也有的则是带着担忧,唯恐她们将事情给弄砸了,受到陛下的责罚。 此二者,皆是谈山南的门生。 也有人,从始至终用着一种旁观的目光看着他:从边境回来的,自己女儿与谈笑一同在后宫为妃的司徒冉冉的父亲——镇北大将军司徒常青。 第三百二十八章 震惊众人 当谈笑下去之后,所有的人便开始屏息凝视,只有谈山南看着谈笑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个丫头……这又是何苦呢?他什么时候同她玩过这样的把戏?这又是什么把戏? 她小时候自己忙于公务忙于仕途,还有一种便是看到这个丫头自己总是会想起她那个生了孩子之后不久便离世的娘。 “爹爹,还记得那一次我们拿蜡烛玩的那个游戏吗?”谈笑凑近那画作,轻轻嗅了一下,便能够闻到一股酸酸的醋味,便心里大致有了底。 虽然这个醋味已经很淡了,甚至特意有用一些香味去遮掩,但是幸好她的嗅觉足够灵敏,不至于被迷惑。 而谈笑也是此时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按照这个法子做的,那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她今日有些感谢上天的眷顾了。 嘛蜡烛?谈山南心里愣了一下,他以前只给这个孩子点过蜡烛,什么时候跟她玩过蜡烛? 但是看着她此刻望着自己的神情,谈山南心里却又莫名的觉得心安。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丫头已经长到什么事情都能够自己决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再让自己知道了……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五味杂陈,谈山南也没有忘记今日的当务之急是要将此事给稳当做好。 而自家孩子既然说过了要蜡烛,那就蜡烛罢。 说罢,他朝谈笑点了点头之后又朝旁边的人翻了一句。“取几根蜡烛过来。” 听到自家爹爹这么说,谈笑着实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家爹爹懂她就不至于让人觉得一切都假得可怜。 “是。”常英收到了自家陛下的嘱托自然也是不敢就离开的,守护在旁边看着两位,虽是等待着吩咐。 待得宫人取了勺子之后,谈笑呼了一口气,“常公公,还请你能够将其撑起来。” “娘娘,您……”老到谈笑又是蜡烛又是将画举起来,常英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发麻。 这……当真是在进行画作的发现吗? “点燃蜡烛。”然而谈笑却是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般,继续朝他说着吩咐的话语。 常英脸上晃过一抹为难,不由自主的就朝不远处龙椅上的那个人望了过去,在看那个人神色时先是怔了一下,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他还是做吧。 看到两个人将画作牵好,谈笑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宫人递过来的蜡烛…… 在现代很小儿科的小把戏,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如此的让人觉得诧异,以至于无人敢做,无人会做…… 看着那随着她举着蜡烛而活的地方出现了一些景象,谈笑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觉得诧异。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么这个吴远子又是怎么想到的呢?她还记得自己幼时将将字用醋写给哥哥看时他那震惊的表情…… 之后,她便再没有将此事表演给任何一个外人看,乃至于自己哥哥询问她为何会这个,她也只是说偶尔发现的…… 那么今日…… 画作上的画一点一点的浮现出来落入众人的眼里,只听到众人皆是嘶了一声,似乎对此颇为诧异与震惊,但是过了一会儿,这种震惊的声音又变得有些惊疑不定了。 因为那画作上面的画,如同被人毁坏了一般,色彩斑驳,黑的白的红的绿的蓝的黛的……各式各样的颜色都有,却是偏偏怎么样看都凑不出一副画! 于是乎,现场的声音便有些不一样了,似乎还听到了从北宁国队伍里传来的笑声。 谈笑看着眼前这个场面,脑海里晃过一丝空白之后便飞速的考虑起来这是为何。 她一开始也考虑到了用醋作画这个程序是否能够长期的保存下来,又或者他还采用了一些别的工艺…… 别的工艺?! 谈笑眸子闪了闪,手指忍不住开始摸向那画作,由于刚刚被蜡烛灼热过,自己入手的地方还是十分的温热。 双指夹着那薄薄的指轻轻的搓了搓,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开来,果然!她就说那个吴远子怎么会舍得在真正的画作上用醋混上颜料来作画。 不过这个吴远子也还真是大胆啊……就不怕自己的话一不小心就别人损坏,又或是被人无可奈何而放弃,从此明珠蒙尘吗?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心里此刻其实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将此事坚持的做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就在谈笑准备将那覆盖着的一层涂了蜡油薄纸揭开之时,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谈笑手中的动作一顿,还没有说话,身后那个声音便又开口了,“难不成是弄坏了?” 呼吸一窒,谈笑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去,“太子殿下怎么知道这就是弄坏了,难不成是你知道它原本是怎么样?” 她还真的很想怼他,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吗? “我不知道啊。”来人顿时瞪大了眸子,表露出来一副震惊的模样,“我只是看着它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声音还越来越小,似乎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只是眸子深处不可见底的地方却是流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果然是他的妹妹啊……便是这得理就不饶人的样子也是一模一样。 谈笑嗤笑一声,转身,手指用力,只听惊呼一声,一层染着五颜六色的彩纸就这样被揭了下来。 而里面的画…… 刚刚的惊呼顿时变成了抽气声,众人看着画作上的内容一个个皆是目瞪口呆,不约而同的痴迷了…… 便是连刚刚还在嗤笑着的楚无疆此刻脸色也变了,他还真的没有想到那吴远子居然画了这么一幅画,而且还让他给送了人…… 整个场面近乎有三个呼吸的愣怔,最后还是在一阵拍手声中让众人清醒了过来。 谈笑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看着那个笑着正在拍手的人,心里说不出的味道。 “多谢太子殿下的馈赠,这幅万里江山图,朕便收下了。”秦至唇角带笑,便是目光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个国家将万里江山图送给另一个国家,这其中的内涵…… 楚无疆嘴角抽了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恨不得把这画给撕了……他这是干了什么啊。 然而,到了此刻他又能够怎么样?最终只能够笑着道,“陛下客气了,还得多谢贵妃娘娘让无疆看到了如此伟岸的画作。” 谈笑看了一眼这笑得有些僵硬的太子,眸子闪了闪,最后点了点头朝秦至走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终于出手 自谈笑在那一日破了吴远子的画之后,每每在后宫走到哪儿都能够看到宫女太监们钦佩的眼神。 便是大半个月过去,都依旧是如此。 “娘娘,明日便是北宁使臣离开我南幽的日子了,陛下想请您再度出席晚宴。”落月宫里,常英看着谈笑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卷便是看都不看他的模样,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尊敬。 甚至可以说比之以往更为尊敬。 “还要去吗。”谈笑放下手里的书卷,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谈笑有些无聊的撑着下巴问道。 就上次那个事情,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出去玩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听到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但是其实自己没有做什么…… 毕竟那件事情在现代其实很简单,自己不过是用学了的知识解了别人所不知道的领域罢了。 “陛下说娘娘深得人心,希望娘娘能够再度与陛下一起。”常英点了点头道。 “那好罢。”谈笑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就当做是……在那一天之后秦至什么麻烦都没有找自己的感谢罢,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后路了。 想到这儿,谈笑眸子一闪,那个人…… “既然娘娘答应了,那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常英松了一口气,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他后来才知道这位主子有多么倔了…… 看着常英离去的背影,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刚刚突然有种什么要破茧而出的感觉却被常英给打断了,现在又怎么都想不出来。 一路回到安宁殿,常英的步子比往日里快了两倍不止,加之是夏日,到了安宁殿的时候都已经汗流浃背了。 但是他甚至来不及接过旁边的小太监给自己递过来的帕子,便摆了摆手朝内殿走去。 “如何?”秦至屋里踱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之后瞬间转过头来,开口道。 看到品质的表情,常英不由一愣,他已经许久不曾看到陛下脸上带了这般期待的表情了…… “回陛下的话,娘娘她应下了。”常英呼了一口气,突然无比的庆幸自己这件事情办成了。 若是没有办成,陛下恐怕……会很失望罢。 “好,好好!”拍了拍手,秦至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目光里闪过一丝欢喜。 常英看着如此模样的陛下最后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陛下他这是……陷进去了却还不自知啊。 然而,常英都没有看到的却是秦至眸子深处那丝丝庆幸。 那一日之后,他更是肯定了她就是那个人所言的能够影响他,能够影响整个南幽的命脉的女子。 敢问除了她,还有哪个女子能够说出如同在上元节那一夜的话语来? 除了她,谁能够为自己解决山体坍塌之事提出解决方法? 除了她,谁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顶着这般大的压力与风险,让他北宁哑巴吃黄连? 都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她。 所以他可以肯定,她就是那个自己要找的女子,这样的她……自己是可以心动的吧? 在那一日之后,他就开始重复的思索那一日她问自己的问题,最终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如果是她,把自己的心悦与爱与宠爱都给她也是可以的罢? 然而那一日之后,她却又开始不愿意见自己了,还说什么因为她为他解了燃眉之急,故而还希望陛下看在这个的情分上给她一段安宁的时日。 她的意思是自己若是去找她反而是让她不得安生吗?天晓得当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有一瞬间的愣怔的。 但是好在他很快就想通了,既然决定以后的宠爱,喜爱都给她,那么就纵容这么一段时日不也是可以的嘛? 横竖慢慢的磨呗,不急于一时,免得真的把她给吓跑了。 然而明夜的践行宴,他却是想要让她跟自己去的,毕竟……他至少能够看到她了。 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看到她了。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秦至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居然开始患得患失了,怪不得母后之前会如此教他,这还真的很容易当不成一个好皇帝啊。 不过对于这个人,他居然有些感觉这种情绪对自己而言有些甘之如饴,除此之外……他相信自己能够做一个更好的皇帝——有她在自己身边。 然而,就在秦至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的时候,另一个人宫里有一个人脸上却是带了层层的阴云。 “小姐,何必为了她而气着了自己?”幽兰殿里,陈嬷嬷看着司徒冉冉轻轻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拉住了她那已经瘦得只有皮包骨的手。 在她回来之后便是吃了一惊,自家小姐居然瘦了这么多!问清楚了缘由才知道宫里如今居然变了一个天。 如此一来……也怪不得自家小姐茶不思饭不想,又整天以泪洗面了,如此一来,便是想不瘦都难。 陈嬷嬷的眼里满是心疼,她想若是自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当初就不该离开宫里一趟了。 “嬷嬷,我不甘心……你知道?”抓住陈嬷嬷的手,司徒冉冉的手臂上的青筋都出来了,那双原本就大的眸子更是因为凹陷了的脸颊而显得大,“我以前不争不抢,是因为我知道他没有心,他不会爱任何人,可是现在他……” “我知道,小姐想的嬷嬷都知道。”眼里闪过一抹叹息,陈嬷嬷将人轻轻地揽进了自己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小姐不要伤心,嬷嬷会帮你的,陛下会是小姐的,皇后的位置也只会是小姐的,小姐莫要伤心……” 陈嬷嬷叹了一口气,望着那虚无的空间眯了眯眸子,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两分,最后抿了抿那干燥的嘴唇。 她之所以进宫,就是为了成全她的,如果做不到,那么自己留下来还有什么用? 如果能够成全她,便是死了……那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次夜,南幽国的皇宫里,为北宁国太子等使臣举办的践行宴可谓是精美至极,热闹非凡。 第三百三十章 被下药了 看着下面的大臣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秦至眼里闪过一丝冷芒。 此事过后……他似乎又要处理一批倚老卖老,玩忽职守的人了。 那一日的事情,若非是他的笑儿挺身而出,这是打算把他南幽的脸都丢光吗? 今日晚上倒是好了,和北宁的使臣们一个个可谓是把酒言欢。 眸子一闪,嘴角勾了一丝冷笑,秦至自然而然的让自己的目光去追寻自己在意的那个人,却看到她眉头皱了起来,当下自己的眉头也跟着狠狠一挑,压低了声音道:“笑儿,怎的了?身子不舒服吗?” 突然被问到,谈笑被惊了一下,转头便看到一张放大了的脸,嘴角抽了抽道:“我没有事情啊……” “那你为何?”秦至嘴角抿了抿,欲言又止,但愿刚刚她眉宇间的忧伤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陛下,这里人太多了……我先出去走走。”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眸子里的情绪尽数掩去,最后开口道。 她其实的确有点儿心事了……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被这个男人给发觉了。 “朕同你一起去。”秦至心里一动,下意识的起身。 “陛下怎的可以离开?”谈笑吓了一跳,“北宁的使臣们都还在这里,陛下若是离开了,谁来坐镇?” “那……你去去就回,莫要太久,莫要走太远,就在附近,让碧荷和青云跟着,若是有事情,立马让人前来禀报。”秦至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只能够答应了,毕竟她说的有道理,自己作为一个帝王,不该离开。 “我知道了,陛下放心。”谈笑笑了笑点了点头,只道是能够有什么事情啊,不过是在宫里随便转转。 只是在站起身来的那一刻,谈笑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昏沉沉,有种要摔倒的感觉,但是很快那个感觉就过去了。 果然在这样的环境里坐久了让人不舒服。 看着谈笑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秦至嘴角抿了抿,眼里晃过一抹深邃。 不管怎么样……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他可以迁就她,可以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唯独不允许她离开自己。 秦至的眸子深邃了许多,在他下方不远处,同样有一个人盯着谈笑的背影眸子里带了几分复杂。 他来这儿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见那个人嘛?可是他倒好,居然二话不说就走了,而且走了一个无影无踪……让他白白走了一趟不说,现在连他在哪里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知道他在躲着自己,他肯定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嘴角抿了抿,少年的娃娃脸上闪过一抹复杂,最后却又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既然他就不了山,那就想法子让山来就他啊。 转头望着那茫茫的黑夜,少年的眉头挑了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若是那个极为了解他的人在这儿,定然会明白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走出热闹非凡的大殿,谈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秦至说的其实不错……她的确是有些不舒服,但是这种不舒服倒不是来自于身体上的,而是源自于心里。 看到这样的场面,让她想起了许多,这辈子,上辈子…… 或者说,不能够称之为上辈子,现在的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经历了所谓的“穿越”,还是所有的其实只是一个梦。 或者她还在现代,等到她醒了,这里的一切就都只是一个再过一段时日就会再也记不起来的梦。 又或者她的想象力太丰富,在这儿居然能够想到那种车水马龙人潮川流不息的生活,男人与女人一起学习,一起读书…… 是的,谈笑迷茫了,看到今天夜里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人。 如果两个都是梦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谈笑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不由自主的就痴迷了起来。 如果说,那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大街,男人可以和女人一起生活的内容是真的,是真真正正属于过她谈笑的,那么这轮明月是否是同一轮呢? 古时月照今世人。 白色的玉盘如同那镜子,里面不知道有没有那嫦娥,也有没有那玉兔,玉兔是否偷了嫦娥的捣药杵去为难了唐僧,嫦娥是不是真的拒绝了八戒…… 想着想着,谈笑不由自主的便笑了起来。 突然,身子被人一撞,谈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跌倒在了地上,而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一道身影飞速的消失在了路口。 “嘶……”谈笑抽了一口气,突然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为了清净她特意没有带青云她们一起过来,而且特意走了一个小门。 看到手掌上擦破的一块皮,谈笑皱了皱眉头,痛倒是小事情,等会儿回去估摸着秦至又得好好说道自己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从袖口里拿出一块帕子压住擦破的地方,谈笑正准备站起来,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便跌坐在了当下。 而就在重重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谈笑的身体里突然蹿上一股暖流,接着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心里流窜到四肢……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脸在现在变得很烫,四肢无力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身体里流窜…… 她似乎想……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的时候,谈笑立马咬紧了牙关,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不会遇到那种事情吧? 虽然没有经验,但是隐约的感觉却是如此,谈笑咬着牙想要站起身来,站了两下却都没能够起来,而四肢已经越来越无力,心里的那团火也越来越旺…… “秦至……”呼了一口气,谈笑忍不住唤了一声。 “贵妃娘娘?”突然一道声音从她传来,带着丝丝疑惑。 谈笑转头,看到是一个带着太监官帽的人,心里顿时有了盼头,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自然,“快,带我到陛下那儿去……”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但是她想……或许秦至会有办法。 “贵妃娘娘要去陛下哪儿?可是奴才怕娘娘坚持不到陛下那儿呢,不如让奴才来帮娘娘如何。”然而那个太监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嘴角露出了一丝丝笑意。 谈笑愣了一下,定定看着那个太监,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真的被算计了!这个人,是和刚刚撞倒她的离开那个人一伙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在找死 “你……”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太监,谈笑想要呼救,但是才刚刚说出一个字,语气便成了她自己都忍受不住的那种声音。 咬紧了牙关,谈笑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左右,漆黑的夜,偏僻的路,怎么看都似乎没有人会经过这里…… 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手里攥着的是一块尖锐的石头,那是她刚刚倒在地上的时候摸索到的。 如果实在不行,那她也可以用这块石头来防御……伤不了别人,伤了自己总是可以的。 “娘娘很是不舒服便不必强撑,这后宫里可是有不少娘娘是奴才帮忙疏解的呢。”那太监轻轻的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谈笑,如同看着一个落入网笼中死死挣扎的猎物。 谈笑盯着他,眸子里的情绪变得愤怒起来,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 “其实奴才十分感激您,因为你……陛下越发的不去别的主子那儿,倒是越发的便宜了奴才。”那太监咯咯一笑,伸手将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那脸甚是白净,只是或许是到了晚上,那唇周隐约能够看到点点胡渣。 最为恐怖担忧的事情发生了——他不是一个真太监,甚至可能…… 谈笑的心里此刻充满了绝望。 “你……”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到了嘴边的时候,最终还是说不出口,那声音……太难为情。 脑海里开始浮现出来几个画面,是她们在讨论如果真的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该怎么办…… 要命还是要名声,还是要什么?谈笑想起当初自己的回答,她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跟她有关? 今天倒好,还真的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不过也是……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够发生,那么这件事情又怎么可能不会出现呢? 但是她要怎么做?享受吗?再怎么告诉自己都做不到的。 眼角流下一串泪水,谈笑死死地闭着眼睛,假装这一切都是假的,假装自己待会儿若是睁开眼睛她就能够回到她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可是那个人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感觉却是如此的清晰,甚至她的身体都开始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想要往那个人靠拢,就如同那互相吸引的磁铁…… “娘娘若是难受,大可以不必拘着,这儿无人。”那假太监似乎看出了谈笑的痛苦与心事,低低笑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蹲下了身来,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道:“豆蔻吟和温柔乡两个放在一起这倒是第一次,却是不知道味道会怎么样呢……” 谈笑的脑袋嗡嗡的响着,手掌心里的石头已经刺破了手心的皮,被鲜血温热了起来。 她想离开了,离开这个暗无天日无法自由的皇宫,离开这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一只手开始陌上她的左手臂,她甚至没有力气去移开自己的手。 哥哥……谈笑抽了一口气,咬着牙关,狠狠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你们在做什么?”就在谈笑准备将那块石头扎进自己胸口的时候,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那假太监被吓了一跳,一把拉起瘫软在地上的谈笑,一脸的狠毒,“别过来,过来我就起床了她!” “你……”看到这场面,来人脸色一变,眼神瞬间变得愤怒起来,“给我放开她,否则……死!” 谈笑被那太监勒着脖子,整个人便是呼吸都是困难的,只能够隐约看到来人的一个轮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北宁太子。”看到那个人显露出来了容貌,那太监脸上的表情更加猖狂了,“听闻太子殿的心上人还没有得到?不知道南幽皇帝的贵妃太子殿下有兴趣试试吗?” “放了她。”楚无疆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眸子里的冷芒一点一点的加剧。 他原本是打算过来询问她一两个事儿,毕竟她和那个人感情一直十分不错,便是之前在山上时他还经常跟自己提起这个妹妹。 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会看到这样一场阴谋。 看来这个皇宫里,秦至对她的好终究还是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啊,不过今日这个手段,未免也太过于下作。 “太子殿下不欲品尝?”那人听到秦至这么说,语气变得古怪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当真不想吗?这陛下辱你北宁,难不成你不想做点什么让他后悔?” “让人后悔的法子有很多,但是今夜……要后悔的人只会是你。”冷笑一声,楚无疆身子突然飞速上前,在那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脚将他踹了下开去。 只听得闷哼地一声,谈笑身子一软,来不及再去看那假太监的情况,楚无疆一把拦住谈笑的身子,“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带我走。”谈笑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她现在已经不想考虑为什么这个人会救她了,她只想……离开这个充满了算计与污浊的地方。 “你……”看着眼前这双带着迷离与血丝的眸子努力地保持着最后一刻的清醒,楚无疆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带你去找秦至。” “不……”谈笑心里一颤,拒绝的话不由自主的就从嘴里吐了出来。 “你现在这个模样,若是不去找秦至,我也帮不了你。”楚无疆有些为难地抱着怀里的女子,琉璃色的眸子里满是无奈。 “送我回家。”谈笑咬了咬牙,努力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回家一样的没用,你中的这个药……”楚无疆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杀意,豆蔻吟和温柔乡两种药混在一起,还真是一点儿都没有留余地啊。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嘛…… 谈笑眼里闪过一丝绝望,用力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笑儿!”男人的声音灌进耳朵。 楚无疆愣了一下,眉头顿时锁得更加厉害了,一只手臂抱着谈笑将她转过了身来。 然而,不等楚无疆开口,四下的侍卫们就将几个人圈了起来。 “陛下这是干什么?”楚无疆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将笑儿给朕放下!”秦至眯着眸子看着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冽。 “放下?”楚无疆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已经开始神志不清的女子,又看了看对面那个在发怒的帝王,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看在那个人的面子上,看在这个女人是他的妹妹上,自己今天就暂时不计较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发生何事 一把抱起谈笑,秦至正准备说什么,突然间怀里的女子便伸手绕过了他的脖子,嘴唇带着喘息的埋进了他的胸口。 秦至整个人如遭雷击,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应付后宫这么多年,他又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当下眼神变得更加冷厉。 “来人!给朕将北宁太子拿下!”秦至一手抱住谈笑,看着秦至冷冷的吩咐道。 “秦至!你敢!”少年的脸色一变,开始做出一个防御的姿态。 “你既然敢对朕的贵妃做出这样的事情,朕便是杀了你,北宁也是无话可说!”秦至冷笑一声,脸色阴沉如水。 谈笑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话,心里顿时一惊,一把扯住秦至的衣裳,一边喘息一边急促道:“别杀他!” 他没有害自己,甚至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秦至不能够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笑儿,你!”秦至大惊,怎么都没有想到谈笑居然会给楚无疆求情,而且带着这般急切而又让他难以言喻的声音。 “我……”谈笑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了一半身体又窜上来一顾热流,接着声音便又变成了一串不可言喻的喘息。 秦至眸子一沉,最终还是狠狠地瞪了楚无疆一眼,“来人,将太子殿下请到安和宫暂住。” 说完,便抱着谈笑转身离开。 看着那人抱着怀里的身影快速离去的背影,楚无疆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嗤笑了一声,提高了音量,“你小心点,别伤了她。” 她可是那个人的妹妹,他不在,自己可得好好帮他照顾,所以就算是现在委屈一下,那就委屈一下罢…… 不过对于这些人,他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长叹了一口气,楚无疆将袖袍一甩,蹭的一下盘腿坐在了地上,看着围着自己的人道,“不是要带我去什么安和殿吗?走罢!” “你!”常英被气得呼吸一窒,眼里一抹冷意,“来人!” “慢着!”楚无疆冷哼一声,盯了他一眼,“你们陛下可是让你们请我过去,你们若是怠慢了,那可就是抗旨不遵了。” “你……”常英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那就请太子殿下移步安和殿。” “不急,还有一个人……”看到这老太监的语气变得无奈起来,楚无疆勾了勾嘴唇,伸手往身后一指。 还有人?常英眉头狠狠一皱,目光朝着楚无疆指着的地方看去,冷笑一声,“哪里有人?太子殿下莫不是眼花了?” “不就是在……”楚无疆愣了一下,转头朝那个被自己一脚踹飞的人的地方看去,不由愣了一下。 那个地方……真的没有人了。 一定是刚刚趁乱逃走了。 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楚无疆捏了捏手指,这个人倒也有魄力,居然能够在中了自己这么重的一脚之后还能够爬得起来……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索性一并说了。”常英看到楚无疆这幅模样,只当时他阴谋暴露之后,脱身的法子也失败了,于是乎手里的浮沉一摆,“否则,便请罢。” 楚无疆看了他一眼,风雨不动安如山,嘴角重新勾了一丝弧度,“不如你们抬我走如何?刚刚被你们陛下吓着了,腿儿软哦。” 说完,楚无疆索性不管不顾的在地上一躺。 别的不管,但是那个人逃走了始终是个祸害,自己不如留下来,一来可以顺藤摸爪找出真凶,二来还可以保护一下他妹妹。 届时下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就会自己感激不尽了吧。 这边秦至这里越想越浮想联翩,那边的秦至不得不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因为怀里的女人已经越来越……不安分了。 “笑儿,没事的……”一边抱着怀里的女子,秦至一边小声的安慰着,虽然她很有可能已经听不见自己说的话。 但是秦至就是这么说着,一句又一句,直到穿过条条小道,来到落月宫。 …… “嬷嬷,你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为何……”一条偏僻的小路上,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愣愣地看着那刚刚从她们面前经过的身影,低着头问道。 女子的旁边仍旧是一道黑色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小姐,奴婢也没有想到那个北宁国太子会来搅局,不过如此也好……” “这怎么好。”女子闻声立马转过头来,一双憔悴的眼睛里此刻装满了绝望与痛苦,哪怕是在黑色的夜里都能够看到她眼里的血丝。 陈嬷嬷心里头一震,嘴唇喏动了几下,“主子,莫要伤心了,真的会没事的,娘娘不若好好想想,那个北宁国太子为何会救那个人?还是说他们本身就是有染?” “嬷嬷的意思是?”女子一愣,瞬间抬起头来,目光里满是惊疑。 “娘娘放心,所有的一切都由奴婢来安排,娘娘只要好好的等着就行了。一切,都会如娘娘所愿。”那嬷嬷叹了一口气,将司徒冉冉的衣裳拉高了一些,“夜深了,娘娘莫要多想,咱们回去罢。” “可是嬷嬷……今夜她……”步子一顿,司徒冉冉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那他们离开的地方。 “过了今夜,就不会再有了,以后的陛下,只会属于娘娘一个人。”陈嬷嬷定定的看着司徒冉冉,一字一句道。 “娘娘,老奴先送你回去罢,夜深露重,莫要着凉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老奴就好了。”陈嬷嬷往黑夜中的某处看了一眼,皱了眉头道。 “好。”司徒冉冉看了陈嬷嬷一眼,里面充满了无奈与叹息,最终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嬷嬷,我信你。” “主子这是……怎么了……”落月宫里,看到秦至的身影,原本焦急着寻找谈笑的青云与碧荷眼睛一亮,立马冲上前来,但是当她们看到秦至怀里的人的情况的时候,却是吓得抽了一口气。 “让她们都出去!”秦至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人,如同拥着一个滚烫的火球,那热度从她的身体里透出来,隔着衣服都能够将他燃烧殆尽。 “陛下……” “是!” 青云还想要说什么,却是被碧荷一把拉住胳膊,使了一个眼色之后朝四处的宫人打了一个手势。 秦至长呼了一口气,终于抱着怀里的人进了里殿……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夜过后 无论她是迷离着,还是疯狂着,还是之后精疲力竭的昏睡,哪怕是自己再怎么想要迷离,想要沉溺,秦至都始终让自己清醒着,清醒的注意着身下之人或身边之人的脸色,神情……甚至每一个呼吸。 譬如现在…… “陛下,今日的早朝……”常英轻轻咳嗽一声,小心翼翼地隔着屏风询问道。 昨天夜里他将那位太子殿下安置好之后,他便回到了这落月宫,但是却也一直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守着。 昨夜的动静很大,但是他必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当做自己不知情。 “今日……罢朝罢。”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秦至看着仍旧还在熟睡的女人,轻轻地将她额头上的一抹乱发撩开,嘴角勾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待会儿她醒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跟自己闹呢……还是待在她身边来得妥当一些,至于什么不早朝…… 轻轻叹了一口气,秦至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缺过,迟过早朝,今日缺一次也不算什么。 毕竟……这个本就是自己内定的皇后不是吗?也算是补回一次了。 “那陛下……用什么理由?”常英眉头一跳,虽然已经知道了或许会是这样的理由,但是他却是不知道用个何样的理由啊。 否则那些个大臣指不得又会有说法。 “就说朕的身子不适。”秦至眯了眯眸子,轻轻吐出几个字。 “陛下不可。”常英眉头狠狠一皱,眼里闪过一抹复杂,“龙体不适这个理由,陛下还是……换一个罢。” 这个都得记录在案的,陛下的龙体不适,对他们而言可是大事情,是万万不能够随便说的。 “换一个?”秦至嗤笑一声,声音又压低了几度,“那你帮朕想个妥帖的。” “这……”常英愣了一下,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罢了,他还是按照陛下所言的做罢。 不过有的事情…… “陛下……”常英又开口了。 “还有何事?”秦至的话语带了几分不耐。 “北宁太子本来说是今日便要回国的,只是如今他……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常英垂着头,把这个不得不询问的问题问出了口。 他们这边的应对他还是做得来的,关键是北宁那边……北宁那边的人昨夜还是他过去交涉的,说是太子殿下喝醉了酒,故而先去休憩了,让他们自行回去。 虽然也有人质疑询问,但是好歹没有出什么岔子。 但是今日他就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就说他想要突然觉得我南幽还有一些情况是他想要知晓的,故而在宫里多待一段时日。”秦至轻轻哼了一声,一边将盖在谈笑身上的被子拉了拉,当目光扫到她脖颈上某些红色的痕迹时,目光瞬间喑哑了几分。 常英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这个理由一点儿都没有说服力,但是再问的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常英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他可不想让自家陛下给直接让人轰出去。 至于别的……自己差不多学着说罢。 常英走路的声音向来很浅,但是秦至还是很清楚的知道他已经走了,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秦至的手指绕过谈笑的鼻子,语气幽幽,“醒来之后,你和朕……” 有些许无奈,有些许心疼,有些许满足甚至是餍足,但是谁都不知道,在这位帝王眸子的最深处,他是带了几分恐惧的。 他害怕他所担忧之事在她醒来之后一切都会发生,他也担忧自己所期待的一切都落空,甚至成为一个阴谋,成为别人的一个笑柄。 手指落在鼻子上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往下面滑过,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晃出昨天夜里的场面。 那种感觉与热情,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他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太满意了罢,以至于留在自己背上的那几道痕迹都让他的身体觉得更加滚烫…… 他真的是魔怔了。 一开始的隐忍只因为怕伤着了她,可是后来那种水到渠成水乳交融的感觉却是如此的让人情不自禁,故而变得疯狂起来,最后便变成了两个人的癫狂…… “哎……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给你皇后的位置你都不要。”看着呼吸时浅时重的女人,秦至的眸子里既柔情又无奈,最后嘴角只能够露出一个面对着别人从来没有过的苦笑,“如今……也算是咱们两人全了夫妻之礼了。” 说道这儿,秦至眸子里精光一闪,手指不由自主的往被子下那只着了一件白色单衣的平坦小腹。 若是上天再眷顾他一下,这一次是否可以再许他一个孩子? 和她的孩子,他很是期待…… 就这么想着,许是心里过于期待,秦至的手情不自禁的就在那平坦的小腹上抚摸了起来,或许是感觉到了,或许是有些不舒服,那原本深深浅浅呼吸的人突然嘤咛了一声。 秦至呼吸猛然一顿,眼里闪过一抹警惕,定定地看着谈笑的脸,不敢错过她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 最后当那双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秦至有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笑儿……”秦至轻轻唤了一声,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谈笑再度闭上的眸子前的那一抹眼神全部给堵在了喉咙里。 那是怎么样一个眼神……秦至觉得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找不到一个精准的词来形容它。 厌恶、失落、痛苦…… 都不是。 这种感觉就如同一条鱼落在岸上,晒得绝望时被人从地上捡了起来,又放进了一个沉满了水的木桶里,从此就在这窄窄的,小小的木桶里生存着,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我……再也出不去。 “笑儿,朕……”秦至喘了一口气,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说什么似乎都是徒然,他似乎只能够等着自己身边这个女人会怎么样回答了…… 谈笑在睁开眼睛的第一秒看到男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记起来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不是真的只有十六岁,她很明白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可是明白归明白,不代表她能够面对。 她明白闭眼睛是一件很怯懦的事情,可是这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允许她怯懦一会儿,逃避一会儿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癫狂之后 “笑……笑儿,你为何……”秦至虽然不敢说一句话,甚至连呼吸都不敢随便加重,但是他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谈笑的表情,当看到谈笑脸上流下来的那一串泪水时,整个人瞬间就慌了起来。 处理国事都得心应手的皇帝,在这一刻面对谈笑手足无措的如同一个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秦至才抿了抿嘴角,用着一种自己都有些不知道是什么语气的声音道,“笑儿,你同朕说说话罢……” 眼里的泪水其实她很想忍住,很想不让它出来,但是怎么样都做不到,甚至在那眼泪流出来的那一刻,她都觉得有些羞耻。 “为什么是我。”谈笑睁开眼睛,她定定地问着。 有眼泪模糊了视野的感觉真好,这样就看不清另一个人的模样与情绪了,也不用从他的眼神中去窥探自己糟糕的模样,甚至自己都如同看不清自己那般…… “什么……”秦至呢喃的回了一句,一时间竟是没有弄明白谈笑这句话里头的意思,直到谈笑难为情的偏过头去,他才反应过来。 嘴角又抿了一分,她的意思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是她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吗? “笑儿,抱歉……是朕没有好好的保护好你。”秦至只觉得心里涌上了一股苦涩的味道,皱着眉头想要把谈笑的身体翻过来面对着自己。 但是当她的手指碰到谈笑的肩膀上,那身子便是猛然一颤,让他都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种感觉,就如同是她碰到了什么无法忍受的脏东西一般……这是在厌恶自己吗? “为什么是好?”谈笑咬着牙,重复了一句。 为什么她会被秦至选中,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算计的人会是她?为什么她会莫名其妙的经历这一切?为什么在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她有的不是恨,而是害怕,而是想要逃避…… 最后一个,是她最想知道为什么,却又最不敢知道答案的问题。 “笑儿,朕……”秦至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够隔着被子拥住那道还在颤抖着的身子,“虽然此事朕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但是笑儿……朕想此事或许是想了许久了的罢,所以昨夜朕真的把控不住,你若是要怪就……” “别说了!”谈笑伸手捂住了耳朵,几乎是吼出了声来,在这件事情上,她是受害者,但是秦至却不是那个加害者,她记得很清楚,楚无疆说那个东西除了做爱以外是无解的。 楚无疆…… 脑子轰的一炸,谈笑想起这个名字,不由自主的就开了口,“楚无疆呢?” 她记得自己昨天清醒前的最后一刻,是秦至要把楚无疆抓起来,而且他似乎…… “楚无疆?”听到这三个字,秦至的身子几乎愣了一下,落在被子上的轻轻拍着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手指忍不住的收拢起来,眸子也在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不愿意面对所有,却也要问楚无疆吗? “笑儿,你问楚无疆是……怎么了?”秦至忍住自己心里喷涌而出的情绪与几乎到了喉咙里的那几句话,最终还是用了询问的语气问出口。 “你昨天把他怎么样了?”谈笑顾不得自己此刻身上的不适,也顾不得此刻秦至情绪的微微不对,将自己担忧的问出了口。 又或许,谈笑也根本没有察觉到秦至语气神色里面的丝丝隐忍与内疚。 “笑儿,他又与你有何关系?”秦至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谈笑呼吸一窒,瞪大了眸子,“他是……” “陛下!北宁太子不见了!” 就在谈笑忍住痛苦与难受,准备将昨天晚上那不堪的事情说出口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两个四目相对的人皆是一怔。 是常英的声音。 “陛下,北宁太子不见了……”常英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他将陛下的今日罢朝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就去安和殿查看北宁国太子,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太子,在事情尚且没有定性之时,他还是得好生对待的。 而且他知道的是这北宁国太子忒是难以对付,可是谁知道自己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那里面却是人去殿空! 这可将他吓了个够呛! 谁知道北宁太子是怎么出去的?是自己跑出去的,还是被人救走了,又或者是被人谋害了? 无论是哪一个,只要是出了岔子,这南幽和北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睦邻友好关系就会彻底打破! 而且这可是后宫,这一个北宁太子若是真的自己出去了,在这后宫里算什么话…… 常英越想越觉得事态的严重,于是顾不得可能会打搅到秦至的“休息……又可能被秦至责罚,还是过来将事情禀告。 “找!”秦至几乎是咬牙切齿,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掀开被子下床,颀长的身子立在床榻前,隔着屏风道:“找到了给朕直接杀无赦!” “秦至你疯了!”谈笑眉头狠狠一皱,忍住自己冲下床的冲动,“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谈笑这句话的声音着实不小,以至于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常英身子狠狠一颤,继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接着便是“噗通”“噗通”的声音,全部跪在了地上。 接着,整个落月宫鸦雀无声。 谈笑拉着被子半坐在床上,听到外面的动静脸色也变了变,知道自己今日所作所为确实是有些过了…… “谈笑……”秦至呼了一口气,眸子里酝酿的风雨里充满了狂暴,甚至是涌现了红色的血丝,“你是不是觉得朕对你的宽容是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资本?” “陛下……”谈笑呼了一口气,想要道歉,但是此刻的情况却是太过于尴尬,她甚至连起身都做不到,最终只能够苦笑了一声道,“陛下当以国事为重,莫要因一时之气而伤了两国的和气。” “伤了和气?”秦至嗤笑一声,点了点头,语气里带了莫名的叹息,甚至带了几分缥缈的意味,“好一句伤了和气,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朕的国家,还是担心朕,还是担心的其实是你的心上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心上之人 当秦至冷声让人给他穿上衣裳离开的时候,谈笑脑海里的思绪还是错乱的,她不明白秦至的那一句话是什么。 什么心上人?什么担心谁?他到底在说什么?刚刚自己的语气 的确是很不好,因此她也有打算之后跟他道歉,可是他刚刚说的那两句话,却是让她有种怀疑听错了的感觉。 什么意思? 直到青云和碧荷两个人走进来,轻轻唤了她一句,谈笑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猛地转过身。 “娘娘,奴婢给您换衣裳罢。”看着愣愣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女人,青云嘴角抿了抿,掩去眸子里的泪水,轻轻叹了一口气。 “青云……不!”想到什么,谈笑一把抓住青云的手,定定地看着碧荷,“碧荷,你快去拦住陛下,若是他寻到了楚无疆,一定不能够让陛下伤了他!” 现在不是计较秦至说那些话的时机,而是要怎么样阻止秦至真的做出那样不可理喻的疯狂事情来…… “可是娘娘,奴婢又如何能够……”碧荷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让她去拦陛下的命令,她是活腻了嘛? “碧荷,我只需要你在寻到他的时候,尽快回来告知于我就够了。”谈笑呼了一口气,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碧荷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北宁太子为何又会遇见娘娘?陛下为何会觉得太子殿下是娘娘的心上人,还请主子好生想想!” 说完,碧荷噌的一下又起身了,“奴婢去阻止陛下。” 不论是怎么样,既然娘娘说了不能够让陛下伤了北宁国太子,那她就一定要做到! 她想要告诉娘娘,自己是她的人,从始至终,从来没有变过,从那一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开始! 屋里,谈笑被碧荷一句话给惊得可谓是外焦里嫩,什么意思?碧荷的意思是秦至以为楚无疆是自己的心上人? 这种无稽之谈从哪里来的? 而且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不过转念一想,谈笑的表情又跟着变了,她似乎忽略了一些东西…… 咬了咬牙,顾不得羞耻,谈笑挣扎着想要起身,买个实在是太痛,下身如同被碾压了一般,大腿根部几乎是没有知觉。 如果没做什么事情需要做,谈笑想就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估计想要在床上躺三天…… 咬了咬牙,谈笑唤了一句青云,“过来给我换个衣裳罢。” “是,主子。”青云愣了一下,接着拿了屏风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衣裳过来,待得她掀开被子的时候,饶是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都不由吓了一跳,望着谈笑那一身红红紫紫,青青绿绿的痕迹倒吸了一口凉气。 谈笑死死的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这些痕迹,“青云,别耽误,快些。” 她可是一个现代人,思想观念不是得开放一点吗?谈笑在心里告诫自己。 然而她眼睛里不由自主的窜出来的泪水却是将青云吓得够呛。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小姐这个模样,而且自家小姐昨夜的锦被都是她换的,床榻上的鲜红她看得分明。 她懂自家小姐,虽然很多时候她傻,所以昨夜才真的是自家小姐和陛下…… 心里如同堵了石头一般难受,青云看着那努力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的主子,咬着牙让自己的手指不颤抖的给谈笑穿上了衣裳…… 而这边,秦至刚刚出了落月宫不远,便被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子噗通一声跪到了脚边,甚至连常英都来不及让人将他挡住。 “陛下!救救奴才!”那人一跪下便是一叠声的求饶,更是死死的拉住了秦至的裤脚。 “大胆奴才!居然敢惊扰圣驾!来人!将他给杂家拉下去!”常英眉头狠狠一跳,在看到这道身影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估摸着要发生了,当即朝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神。 “陛下!奴才真的有要事禀告!是同那北宁国太子有关的!”那人死死的扯住秦至的龙袍,似乎便是被人打死也不会放手。 听到北宁国太子几个字,秦至脸上的表情便更加冷冽了,但是却是点了点头,“说罢,何事?” “陛下!这儿人太多,奴才不敢说!”那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有些怯怯道,说完之后又立马垂下了头去。 常英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个太监有些奇怪,毕竟宫里的太监都是属于他管辖的,这个太监看起来当真是好生面生,难不成是之后来的几个? “还有什么是不能够在这里说的。”秦至嘴角抿了抿,看到那人的身子又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挥了挥袖袍,“常英,你们先下去!” “陛下!”常英惊呼一声。 “下去!” “是……”常英看了一眼阴沉了眸子的秦至,又看了一眼那个跪在地上的人,最终咬了牙,无奈的退了下去。 “现在究竟是何事,你可以告知朕了罢?”秦至冷笑了一声,“你若是敢诓骗朕,当小心朕灭你九族!” “奴才不敢!”那人被吓得身子都抖了一下,连连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奴才昨夜经过凝香路,看到……看到北宁太子欲对贵妃娘娘不轨……” “你说什么?!”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狠狠一颤,秦至忍不住上前一把将他提起,“你看到了什么?” “奴才……奴才看到了北宁太子殿下轻薄于贵妃娘娘,但是贵妃娘娘她……她似乎对于北宁太子之前就认识,不过娘娘她一开始是想要离开的……”那人垂下的眸子里金光闪烁,嘴角带着得逞的笑容。 “陛下,求求陛下救……呃……” 看着面前放大了瞳孔,几乎是不可置信的人,秦至的脸色冷得没有几分情绪,“既然看到了却不施救,该当死罪!” “陛……” “咔嚓”一声响起,秦至拿了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目光里满是阴鸷,既然被看到了,那他就不可能再留下他的性命了。 “常英!让人收拾一下!”将帕子扔下,秦至头也不回道,那眼神黑沉得如同潭水。 不远处的大树旁,一道枯瘦身影看着倒在地上被人拖走的那人,眸子闪了闪,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达到她要的效果,不过这样也算是不错了,毕竟不管事实的真相是怎么样,没有男人愿意让人染指自己的女人。 而且这个人还真是傻……有人帮她解决了倒也不错。 至于现在……她就等着看看鱼儿是否会上钩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叫我来 “陛下,北侧没有!” “启禀陛下!西宫没有!” “禀告陛下!南侧没有!” 当所有被派出去的人尽数回来之后,安宁殿里的氛围便越来越沉着,越来越凝重。 常英站在一旁,如今便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心里只在想那个北宁国太子究竟去了哪里,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陛下,风腾将军有紧急事务求见!”就在秦至焦头烂额之际,外面的人突然前来禀告。 听到这个,常英眉头狠狠一跳,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风腾过来,一般而言要么就是顶好的事情,能够让陛下开怀大笑,要么就是糟糕透顶的消息,也不知道今日会是哪一种……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秦至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想起风腾前段时日自己怎么挽留都要走的情况,再想到今日之事,更是说不出的烦躁,袖袍一挥,“让他有事情之后再说,朕今日没空!” 那语气,饶是谁都能够听出不耐烦。 外面通报的人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但是想起外面那一位跟自己说的话,还是颤着胆子道,“陛下,将军说他有关于北宁国太子的事情需要禀告。” 楚无疆?秦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让他给朕快些进来!” “是……”那太监一愣,只觉得陛下的心思真的不是他可以揣测的,刚刚明明还不想见风腾将军,怎么现在就又这么快要见了。 不过至少陛下见了,他不用承受风腾将军那边的怒火了…… “楚无疆,楚无疆……”秦至一边在安宁殿踱步,一边念着这个名字,看着四下的人还跪在原地,不由怒斥一声,“继续去找!站在这儿做什么?!” 那些个人身子一颤,立马告退出了去。 风腾雷厉风行进来之时便看到一群人一脸苦色的从安宁殿出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深邃,嘴角抿了两分进了去。 “你这是……在找什么人?” “楚无疆在哪里?” 两个人刚打照面,便将各自最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秦至在小太监那里听到了楚无疆几个字,自然而然的以为风腾有他的消息。 风腾看到宫里这般混乱,以他对于秦至的了解,不用多想也能够猜出一二,他这是在找什么人。 心里惦记着他的安危,便问出了这句话。 “楚无疆在哪里。”秦至又问了一句。 风腾眸子闪了闪,回答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秦至瞪大了眸子,看着风腾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是了……是他心急了,他并没有说什么见到了楚无疆,是他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以为风腾将楚无疆抓住了。 “你是在找楚无疆?”风腾眸子一闪,立马抓住了秦至话里的要害,目光里带了几分独属于他的锐利。 秦至脸色微微一变,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对于风腾,有的事情他没有必要隐瞒。 “确定他是在宫里吗?”风腾叹了一口气,联系到自己所知道的那件事情,只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当即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前之人这么火急火燎的找人定然不会是简单的事情。 而且今天若是他记得不错,据他所知道的消息,本该是楚无疆回国的日子,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匆忙的赶回来。 秦至沉默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已经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了,朕已经让人宫里都找遍了,若是宫外……” 都找遍了?风腾嘴角动了动,最后吐出几个字,“后宫妃子的住所寻了吗?” 风腾说完这句话,秦至刚准备说全部搜了,突然想到一个地方,脸色大变,拔腿冲了出去。 风腾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叹息,最后还是背着手跟了过去,但愿此事不会是他所猜想的那样…… 只说楚无疆,突然间被人打开了门,且告诉他贵妃娘娘寻他有要事,让他务必前去。 一开始他还觉得此事蹊跷,但是看那过来开门的小太监端的说得有板有眼,还说秦至去上朝了,贵妃娘娘请他快些过去…… 因为是觉得自己必须帮他“担负起照顾妹妹的职责”,加之一夜的担忧,楚无疆没有多想就冲了出去。 于是乎,谈笑刚刚准备出落月宫的时候,便被人堵在了门口,挡了个正着。 “你!”青云大惊,不知道怎么这个人突然就到了里殿,正要呼喊,却被楚无疆袖袍一拂便晕了过去。 “你……”谈笑看到青云晕倒,也是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去扶她。 看到谈笑眼里的震惊与惊慌,楚无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轻轻咳嗽一声道:“没事,她过会儿就醒了。” 他这不是为了办事情方便嘛……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看到谈笑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楚无疆自己颇为自在的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来问道。 昨天夜里因为心里担忧导致一宿没睡,坐立不安,走得他的脚都有些酸软了。 “我找你?”谈笑惊了一下,有些懵,她看到楚无疆的第一眼其实就有点觉得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但是一想到他没出问题,就又暂时把那个念头压下去了,可是现在…… “对啊,不是你找我嘛……”楚无疆晃了晃脑袋,开始在这屋里寻找起糕点,他有些腹中空空…… “我没有找你啊。”谈笑眉头皱了起来,双腿因为身体的疼痛有些站得不稳。 楚无疆的嘴角因为看到了糕点而泛起的笑容渐渐凝固,脸上浮现出一抹危险而复杂的神色,“你没有找我?” 听到楚无疆这么说,看到他脸上的神色,谈笑的脸色也立马变了,或许……有什么地方不对。 “你跟我走!”想到了什么,楚无疆一把拉过谈笑的手,脸上带了几分慌乱。 别的不说,若是因为自己而让他妹妹出了什么事情,那他还不得恨死他啊…… “你自己走吧。”谈笑心里此刻也是极为复杂,可以说是乱麻一团了,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一环扣一环,环环冲着她来,如今还把楚无疆也给算计进去了,还真是心思够歹毒,够深沉! 但是她更清楚,若是她此刻跟楚无疆走了之后,就真的会有什么东西坐实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被抓正着 “不走?”楚无疆脸色一变,“你不知道有人算计你吗?” “我知道。”谈笑呼了一口气,看着楚无疆的脸色带了几分复杂,“而且很抱歉将你拖累了,昨日之事……多谢你出手相助。” “说什么谢不谢的!你现在不走等到别人害死吗?就你能够斗得过那些人?”楚无疆一脸愤怒,若是被他知道是谁,直接一掌拍死得了,留着都是祸害。 “多谢太子殿下相告,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因为知道危险就可以逃避的,而且……太子殿下若是帮了我,恐怕就真的自己都会无法脱身了。”谈笑看到眼前这位长着一副娃娃脸的少年,心里莫名的觉得亲切,竟是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是真的好听,却也和脸长得太不一样了。 “我要走,他秦至怎么可能拦得住我?”哼了一声,楚无疆有些不屑道,“更何况,他也要看看敢不敢动我。” “太子殿下足智多谋,乃是北宁的福气,我与太子殿下素味平生,太子殿下昨日帮忙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还请太子殿下趁着现在赶紧离开南幽,也算是我能够报答太子殿下恩情一点心意。”谈笑对于眼前这个少年的倔强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并没有任何交集不是吗?她何至于把人家拖下水? “我帮你是因为,我是……”楚无疆说着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少年一脸的惊奇与不可思议,看得谈笑也是有些茫然,他还有什么身份? “你不就是北宁太子吗……”谈笑眯了眯眸子,语气里带了丝丝地不确定。 “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楚怀,你知道吗?”楚无疆的语气几乎带了几分激动。 谈笑摇头。 楚无疆倒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眸子,不知道是生气还是诧异,“他居然没有跟你说过楚怀?” 亏他天天惦记着他,感情他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告诉他的妹妹! “没有……”谈笑依旧摇头。 楚无疆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开始在屋里绕了两个圈子,似乎要缓释一下自己此刻内心的情绪。 谈笑能够感觉到此刻的楚无疆很是暴躁,这种感觉一点儿都不像那个在秦至面前沉着冷静又能够时不时耍个聪明的北宁太子。 不过现在他们在意的似乎不是这个…… 嘴角抿了抿,谈笑上前,语气幽幽,“太子殿下还是抓紧时间准备离开……” “我是你哥哥的师弟!就是那个和他一起拜师学艺的师弟!你现在跟我一起走!”楚无疆步子一顿,猛然转身,一把拉住谈笑的手,目光灼灼。 谈笑惊了一下,师弟……哥哥的? “所以你现在能够跟我走了吧?就这破地方待着,你哥哥看了还不得,还不得……”楚无疆一手抓了抓头发,一手拽着谈笑的手,目光里带了几分复杂。 他不会承认自己要把这个人带出宫最大的原因是自己的私心。 他把她带走,那个人这么在意她,到时候肯定也就会来找自己了罢……楚无疆如此想道。 “哥哥他……”谈笑心里一颤,眸子里瞬间燃起了一抹光亮,似乎是在茫茫黑夜中发现了能够探寻方向的灯盏。 “北宁太子还真的是哪儿都能够去啊……”谈笑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一道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谈笑脸色大变,转过身来的同时,下意识的就将楚无疆挡在了身后。 看到谈笑的动作,秦至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眼神几乎都要淬出沉水。 楚无疆盯着秦至冷笑了一声,“我想去哪儿,自然哪儿都能够去。”顿了一下又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此事吗?” 说完这句话,楚无疆脸上又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的笑意,似乎是嘲讽,又似乎是感慨。 “把你的手给朕放开。”秦至却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目光死死的盯着某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楚无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还牵着谈笑的手,放下嘴角撇了撇,松开了道,“陛下让我放我就放了,但是陛下……” “你!”楚无疆话没有说完,眼眸瞬间一寒,身子飞速退后,看着如同鬼魅一般突然攻击自己的男人,脸色在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丝毫没有最初的嬉皮笑脸。 待得站稳,楚无疆死死地盯着那个如同一只豹子般的男人,“你是谁?” “风腾。”风腾眯了眯眸子,袖袍一甩道,“早就听闻北宁太子身手不凡,但是这儿却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原来是你……”楚无疆听到这个名字,玩味的挑了挑眉头,让北宁的大将们又痛恨又赞不绝口的人。 “风腾,给朕拿下他!”秦至冷冷地看着他们,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陛下!不可!”谈笑顾不得当下的场面,他只知道自己若是此刻不阻止,恐怕会带来无法预测的后果。 “常英给朕将她带到沉香殿去!”哪里知道,秦至看都不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楚无疆,语气如秋霜。 “秦至,你敢伤她?”谈笑还没有反过神来,楚无疆的脸色已经变了,这个什么沉香殿,一听就不是好地方。 “你有什么资格护她?她是朕的女人,是生是死都是朕来决定,你以为你是谁?”秦至冷笑一声,走近了楚无疆,那语气是谈笑听过最为冷漠的话语。 他真的在那一天就听出来的……楚无疆,谈笑,还真的是……做得好啊! 若非是今日看到的这一幕,恐怕他还会被蒙在鼓里! 而且昨天夜里,若非他没有过去了,事情是不是就会…… 第三百三十八章 还有什么 当谈笑被人带走的时候,楚无疆狠狠地盯着秦至,最后在谈笑出门的时候冷冷一笑,“秦至,你真他妈的眼瞎!” “闭嘴!”一手治住楚无疆,风腾以手为刀,狠狠地在他背上劈掌而下。 在风腾与楚无疆的较量中,楚无疆,败。 秦至脸色不变,只是死死地盯着楚无疆,最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楚无疆,你先顾着你自己吧,看看你们北宁该用几座城来换。” “我说过了,我要是想走,你拦得住?”楚无疆嗤笑一声,眯了眯自己那双葡萄般的大眸子,反过头盯了风腾一眼,冷声道,“只一句话,到哪里找来的莽夫!” 这个风腾,忒是厉害,或许他能够跟那个人打个平手。 不过若是能够出去,他的轻功不见得能够好得过他,毕竟当初他别的功夫学的时候都偷了懒,但是唯独轻功没有。 便是那个人的轻功,都不见得快得过他,这也是他为什么说自己若是想逃,不可能有人挡得住的缘故。 “莽夫?”风腾嘴角扬了扬,将楚无疆又往下面压了压,“我这莽夫能够将你这北宁太子压在地上,被叫莽夫那也是值得了。” “将他给压到天牢去,告知北宁皇帝,说他的好太子在南幽无法无天,企图伤害后妃,问他该如何处置。”秦至顿了一下,眼里闪烁的神色带了几分邪气,“顺便昭告天下……” “喂,你别胡说八道啊!”一听到秦至这么说,楚无疆顿时急了,他要是被告知天下伤害后妃,别的不说,那个人要是知道了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理自己了。 “朕胡说八道?”秦至走近他,语气冷冽,“楚无疆,难不成你想要朕直接告诉全天下,你和朕的贵妃有染,二人试图淫乱朕的后宫?” “你他妈的脑子有病?”楚无疆脸色此刻已经不是冷下来了,而是青一阵白一阵,“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你后妃有染?我你不相信,就是她你也不信?” 伤害后妃他不会理自己,这还不算是大事,若是真的被秦至这个王八蛋说什么自己和他妹妹有染,估计他这身皮都要被他给剐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是百口莫辩了! “押下去!”秦至嘴角一抿,死死瞪了楚无疆一眼,“朕信不信不需要你来多嘴!北宁太子还是好生照顾好自己!” “秦至,你会后悔的。”楚无疆被风腾锁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目光里的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没有谁注意到,秦至那藏在袖袍里的手已经攥出了青筋…… 在楚无疆被押下去之后,风腾沉默着站在秦至的身后,目光里带了几分复杂,今日的事情……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若是他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可能还真的就不会来见他了,可是那件事情…… “风腾。”轻轻叹了一口气,秦至抬起头看着外面阴沉下来的天,语气里带了几分苦涩,“坐到这个位置,你说我还能够信谁?是不是只有你……才会一如既往的不欺骗我。” “这件事情不是还没有查清楚吗?刚刚你不也还没有听到什么吗?何必这样认为?”风腾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语气幽幽。 “还需要查什么?”秦至摇了摇头,目光凝聚了几分痛苦,“我也不想查的。” “那就别查了。”风腾是知道他对于被压送出去的那位贵妃的情感的,或许比他还知道得更加清楚。 他知道此事对于他而言是有多大的打击。 “风腾,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秦至蓦然转身,眼神带着十分的审视。 风腾一愣,垂下了眸子。 秦至苦笑,“你果然知道些什么,风腾……如今,便是你也开始瞒着朕了吗!” 以他对风腾的了解,若是以以往的性子,定然会让他查下去的,此事虽然他看到了,但是若是有一丝丝的不对呢? 然而,风腾却没有,就好似他也肯定了这件事情,这件让他难以为情又自以为是的事情。 风腾嘴角抿了抿,脸上晃过一抹深邃,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上次你让我去查北宁太子是如何离开南都城的,此事……已经有了眉目。” “和她有关?”秦至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他揭穿楚无疆的那一夜,是他见她的第一次,怪不得这么巧,本来应该早就想到了。 看来……他估计是打搅了人家的好事啊,怪不得不愿意做自己的皇后,怪不得要想守身如玉,原来是早已经有了心上人。 亏自己还把她当做心肝宝贝的宠着,之后更是打算把那个自己都不敢奢望的东西给她。 爱?他珍之重之,不敢随意予之的东西,在她看来,怕是天大的笑话罢。 “是也不是。”风腾看着眼前人情绪明显一阵风一阵雨,也开始小心的措辞了,“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没……没关系?”秦至身子一僵,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化,“怎么说?” 他还是有哪怕一丝丝期待的…… “是贵妃娘娘的兄长,谈寻。”风腾叹了一口气,“谈丞相曾经送谈大公子出去学艺一去经年,他有一个师弟,其名为楚怀。” 风腾说道这儿,已经不需要多说了,秦至愣愣地看着他,眼里那亮起来的一丝丝光亮又熄灭了,“怪不得……怪不得谈家当初这么大张旗鼓的招婿,原来是看上了北宁的太子,怪不得……怪不得……” “你为何不想想,或许贵妃和楚无疆一点儿干系都没有呢?有的只是其兄长,其兄长与楚无疆交情深厚,故而才会有今日这般情况。”风腾觉得此刻的帝王陷入了一个难以自圆其说,又偏偏不愿意出来的死胡同。 “还要怎么样没有干系?!朕都看到了!难不成是朕的眼睛瞎了?”说道最后,秦至几乎是带了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 他亲眼所见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查?可是……他要拿她怎么办? 第三百三十九章 去看看她 沉香殿里,谈笑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身体很痛,四肢很酸,现在就连脑袋都变得晕晕沉沉的了,哪怕是抬起一根手指头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谈笑不禁笑了,这冷宫还真的有冷宫的样子。桌子椅子床倒是不缺,只是这布置得着实简陋。 看这模样,似乎许久没有人进来打扫过了,所有的东西上都蒙上了一层灰。 也不知道有没有老鼠蟑螂什么的会突然出来和自己打个照面。 “哎……”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挪了一下身子,抬起头朝不远处的门看去,那门关上有多久了,她都不知道…… 到了这里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是梦一般,就好像她一觉醒来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可是……这可不就是一觉醒来嘛,只不过中间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楚无疆怎么样了?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本来就随便了,就是有些无奈连累了人家一国太子。 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当初听到的那句话,谈笑不禁苦笑,自己这还没有成为皇后呢,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有吃一点儿东西,现在胃里也是十分难受,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比情感更真实了。 肚子在咕噜咕噜的叫嚣,以至于在这安静的空间里自己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告诉着自己……此刻的尴尬场面。 眼里闪过一抹叹息,谈笑缓缓地闭上了眸子,会不会睡着之后……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安宁殿里,秦至坐在首位上一动不动,下面跪着两个人,噗通噗通地磕着头,“咚咚咚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但是首位上面的那个人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 “别磕了,陛下现在心烦着呢,你就是磕破了天去,那也是没有法子的。”常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轻轻叹了一口气,朝上面看了一眼之后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 “常公公,你帮奴婢求求陛下吧,我家娘娘真的没有和那个北宁太子有半分干系,奴婢自小在娘娘身边陪着,娘娘从未和别的公子有过半点儿沾染,求公公和陛下明说。”青云看着常英,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块紫红色的印子,更是破了一块皮,眼泪也糊了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的凄惨。 “青云,不是杂家不帮你,实在是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就是杂家说了也是没有用啊,你这不是为难杂家嘛。”常英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几分遗憾与无奈。 他又何尝不想帮?问题是他现在也找不到任何办法来做啊。 “可是公公,娘娘已经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便是昨夜都不曾进食,如今已经到了深夜,娘娘的身子怎么熬得住?”青云看着常英脸上的表情,目光里隐隐出现了绝望的神情。 常英内心一颤,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陛下越是表现得如此冷漠,其实他知道的是他心里越发的难受,故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不敢怎么说,他怕去触及自家陛下心里最痛苦的地方。 “你们回去罢,再怎么求陛下也不会答应的,你们不如去想想别的法子,免得激怒了陛下,得不偿失。”常英眸子闪了闪,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碧荷,带着她回去!”看到青云仍旧是一动不动,常英声音寒了几分,朝同样跪在一旁的碧荷摇了摇头。 碧荷看了常英一眼,最后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她知道,有些事情听义父的终究是没错的。 待得二人互相搀扶着离开后,常英往那门外一看,这天黑沉得看不到半点星子,隐约地似乎酝酿了漫天的风暴。 将门关上,常英回到里屋,将秦至手边放置的已经凉透了的茶水换上一杯新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丫头只知道她们的贵妃娘娘没有吃东西,怕饿着了,渴着了,谁知道陛下也不吃不喝一整天了。 “陛下,喝口茶罢。”看着自家陛下这样,常英心里十分难受,沉默了一会儿便轻声道。 “常英,你是知朕的,朕待她不薄……”秦至似乎没有听到常英说的话一般,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着某个人倾诉。 常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够听着,看着,嘴角紧紧的抿着。 “朕还以为昨夜之事过去之后,今后的日子朕便能够好好的和她过,谁知道……天意弄人窒如此。”秦至苦笑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嘲。 常英何曾看过这个样子的秦至,紧抿的嘴角终于动了动,“陛下莫要如此说,陛下与娘娘……奴婢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娘娘对陛下是有感情的。” “感情……”秦至呢喃了几句,摇了摇头,“她是对朕有感情,却是怕恨死了朕哦。” “陛下待娘娘一心一意,娘娘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常英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只能够想着法子迂回道。 “朕待她一心一意……不,朕也没有待她一心一意。”秦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又露出一丝苦笑,似乎颇为感慨,“一开始,朕是极有私心的,因为朕以为她能够让朕……” 说道这儿,秦至突然不说了,摇了摇头,手指在那杯水上碰了碰,却又收了回去。 常英敏感的发现了此问题,眸子一闪,试探的道,“陛下要不要去看看贵妃娘娘,不管怎的说……就是去问清楚也好啊,老奴以为……还是有很多事儿没有搞清楚呢。” “朕真的该去见她吗?”秦至眯了眯眸子,手指又点了点。 常英呼了一口气,忙不迭道,“该的该的,老奴陪陛下过去罢。” “那就……去罢。”轻轻叹了一口气,秦至点了点头。 “陛下!淑妃娘娘来了!”突然,外面的人传来通报声。 秦至步子一顿,眉头一挑,“她来做什么?” “淑妃娘娘说她有要事求见陛下。”来人继续道。 “让她回去,朕今日没空见她。”秦至的声音冷了冷。 “陛下!妾只想见您一面,陛下为何不见?”突然,淑妃的声音传来,隐约还带了一阵嘈杂,那是侍卫拦住淑妃闯进来的缘故。 “司徒冉冉,你是不是要朕把你赶出宫去你才愿意消停!”秦至脸色寒寒地走出来,目光里如同淬了毒药。 第三百四十章 不如眼盲 司徒冉冉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秦至远去,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留给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摇了摇头。 秦至……我给你过你机会的,可是你却不愿意给我机会,既然这样……那我也只有成全自己了。 “陛下,淑妃娘娘那儿……你要不和她说两句罢。”常英有些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犹豫道。 “要说什么?”秦至轻哼一声,“女人们都一样,麻烦!” “陛下,淑妃娘娘毕竟也是惦记着陛下,她……” “够了!”秦至冷声一斥,目光如冰,“朕不想再听到第二遍这句话,惦记着朕?朕看她惦记的是皇后之位!” 说完,秦至继续往深处走去。 常英看着自家陛下那越来越快,如同生气了一般的脚步,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哪里不知道自家陛下今日个夜里对于淑妃娘娘说的是为迁怒了呢? 可是说来也是奇怪,往日里明事理的淑妃娘娘,今日个怎么就这么的没有眼力见呢? 一路来到沉香殿,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似乎没有人来过,又或许是因为已经到了深夜。 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毕竟秦至本就很少来后宫,虽然不管那些女人,但是也不至于把她们丢到冷宫去,因为若是他真的不喜欢或是惹怒了他的主,要么被直接打杀了,要么被赶出了宫。 故而……这一次的沉香殿乃是秦至即位以来,第一次开门。 秦至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只是近些年收敛了许多罢了。 “开门。”沉香殿前,秦至看着那扇破旧的大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倒是还真的想要看看,看看她此刻是怎么样一番场景。 常英立马利落的上去将门打开,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之后,又上前了一步,最后又退了一步。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合适待在这儿…… 常英的举动过于明显,秦至哪里会察觉不出来,但是最终还是嗤笑了一声,袖袍一拂,自己走了进去。 在这个当头,谁不是小心翼翼。 “谈笑!”进去之后,黝黑的环境让秦至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眸子,放大了声音。 “谁!谈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这个声音一惊,吓得身子往后一缩,碰到了什么东西,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朕的声音都听不出来,看来果然没有把朕放在心上。”秦至脸色一变,忍住过去抱住她的冲动,咬了咬牙道。 秦至……他怎么来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苦笑道,“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到了什么胡言乱语,但是我跟那个北宁太子没有什么干系。” 不管她自己怎么样,她必须报了楚无疆这个恩情,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被自己拉下水的。 秦至听到这样的话,突然间觉得自己常英不进来也是一件好事,他不进来就不会点灯,他就不至于看到这个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女人的表情,不会看到她那双让自己沉溺的眼睛…… 至少这样,他还能够冷静地对她。 “朕听到的胡言乱语?”秦至呼了一口气,“你觉得朕自己眼睛看到的也会欺骗我?笑儿……你把朕,置于何地了?” 当笑儿那两个字出来的一刹那,谈笑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胃有些绞痛,心也有点不舒服。 “陛下,我与你说过了,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何就是不信?”谈笑叹了一口气,目光里带了几分苦涩,这个时候……他不信自己。 “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为何他会帮你?为何他会到落月宫来找你?为什么他说要带你走?笑儿,朕不蠢不聋不瞎,你若是能够告知朕理由,朕也愿意相信,朕也愿意心盲。”秦至摇了摇头,语气如同那山头明月,缥缈得给了人希望又万分无奈,触不可及。 心盲?谈笑身子一颤,忍不住想要看清楚此刻男人的表情与情绪,奈何终究是太黑了。 心盲这两个字,只能够对于那些个自欺欺人的人来说道罢,可是秦至算吗? 告诉他楚无疆和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继而告诉他楚无疆是自己兄长的师弟? 这事情,不用多想谈笑都知道不能够说,自己的父亲是北宁的丞相,自己的兄长却是与北宁太子有同门之谊,哪怕是哥哥没有在朝堂里担任一官半职,此事说将出去怕也是会落人口实。 她又怎么能够做这种让自己兄长父亲会受到伤害的事情呢?他们对自己是这么的好,是自己想要用尽办法去保护的人。 哪怕……更多的时候都是他们来保护自己。 “怎么?说不出理由了?”秦至冷笑一声,心里浮起来的最后一丝希望落空,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有些晦涩起来,压抑了一天的东西开始在身体里叫嚣。 “我只能够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若是觉得我和他有什么,那就有什么罢,毕竟你是皇帝,你能够处理一切事物,可以决定一切事物不是吗?”谈笑嗤笑一声,嘴角勾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先入为主又以为就是如此的事情,又岂是她三言两语可以改变得了的?她谈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 谈笑眉头一挑,语气变得平静而又冷漠,“陛下若是处置了北宁太子,可要当心北宁的反抗,今年南幽遭了天灾,百姓不会再想经历人祸罢?休养生息本是长久之计,陛下若是执意打破……” 秦至心头一怔,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笑了,笑得意味深长,笑得前俯后仰,“谈笑啊谈笑,到了现在你还是如此的让朕觉得特别,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告诉朕要权衡此事的利弊,还是威胁朕?” 谈笑抿嘴不答,不管是秦至怎么想她现在都无能为力,她只是想要让秦至知道若是他真的处置了楚无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罢了。 “你还真是……真是为了楚无疆能够无所不用其极啊。”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谈笑的回复,秦至叹了一口气,似乎从心底里将所有的情绪付诸于这句话了,“朕可以不杀他,但是朕也可以不让他好过啊,笑儿……你觉得朕对怎么样对付他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为他而做 “陛下何至于钻这个牛角尖呢?”谈笑苦笑一声,目光里带了几分空洞,她尽了全力了,可是她似乎救不了那个人。 “朕钻牛角尖吗?笑儿,若是如此,那要不要朕将你兄长一起带进宫来,问问他和楚无疆是什么关系?又或者让你父亲来看看,这是怎么样一番情景?”秦至嗤笑一声,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带了十足的冷笑。 他原本不打算将此事说出来的,但是这个女人的态度……着实让自己有些,不甘心。 不见棺材不落泪吗?那好,那他就把棺材抬到她的面前! “你怎么……唔……”谈笑瞪大了眸子,忍不住站了起来,却是因为天太黑,加之身体无力,以至于踩了裙角,整个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听到这个声音,秦至的心瞬间抽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就往前迈了一步,但是还是在最终的忍住了。 他不能够…… 谈笑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上传出来,让她忍不住痛出来了眼泪,膝盖上肯定是已经破了皮了,似乎还有血流出来了…… 但是此刻的她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想要知道为什么秦至会知道这件事情,她都是如今才知道的啊…… “怎么样?被朕说中了,以至于这么着急?”秦至忍住内心的焦灼,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冰冷又嘲讽。 做了帝王这么多年,他何至于将自己憋屈成这个样子? 咬了咬牙,谈笑在心里苦笑,她知道自己今日就算是怎么说秦至都不会再信他了,“陛下要怎么说就怎么说罢,有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至眉头一挑,笑了,“怎么样?你都不打算为他再求情了?” “求情又能够怎么样呢?你又不会答应。”谈笑也笑了,笑得无奈而又可悲。 秦至内心一颤,“你若是愿意与朕做个交易,朕倒是可以稍微对他宽容一些。” “你……要怎么样才愿意?”谈笑脸色一动,甚至带了几分迫不及待的语气。 原本的心软一听到这句话之后又灭了下去,她就是这么想要自己放过那个人吗? “昨夜的感觉不错,你可以用自己来换。”秦至笑了,黑夜里,居高临下的他望着某一处,语气张狂,眼神癫狂。 可是没有谁看到他眼底里那一抹痛彻心扉。 秦至这句话一出来,谈笑的脑子轰然一炸,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 昨夜的事情……她没有印象,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可是秦至这么一说,她却是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放浪形骸,如同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一般。 可是她有别的选择吗? 黑夜里,谈笑的眼角串下一一串泪水,点了点头,手指捏进掌心,“此话当真?” 她只有死死的咬紧牙关,才能够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秦至还真是……会找办法。 “君无戏言。”秦至冷哼。 “一言为定。”谈笑用力的在地上撑起自己的身子,寻着刚才发声的地方走了去,步子走得有些摇摇晃晃,但是却也不至于摔倒。 身体很痛,膝盖很痛,心……却已经没有感觉了。 当最后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还有几步就能够碰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双她熟悉的手瞬间捞上了她的腰身。 很快,她就跌进了一个怀抱里,身上的衣裳也在瞬间被扯下,甚至她来不及呼喊一声,所有的呼叫便被吞进了一张嘴里。 …… 衣裳褪尽,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下来,地上很凉,但是能够感觉到下面有一层衣裳,却是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冰凉的大手在身上游荡,所过之处引发一阵阵的颤栗,谈笑想躲,却无处可逃,身上的进攻越来越让人透不过气。 谈笑的身体开始由最初的害怕变得僵直,一动不动,任由身上的人为所欲为。 直到…… “这不是昨天夜里的你,昨天夜里的你可是很热情的,笑儿……这样子的你,无法满足朕,朕自然也……满足不了你的要求。”耳畔传来的话带着温热的呼吸声,让谈笑忍不住想要别过了头去,却被一只手恰到好处的卡住了下巴。 就这样,带着挑逗,带着讽刺,带着惩罚的话传进了谈笑的耳朵。 最后,那温热的舌头在敏感的耳廓处舔舐了一下,“记得取悦朕。” 谈笑的指甲狠狠地戳进了肉里,目光死死地盯着黑暗的虚空,感受着自己身体那一丝丝的变化。 取悦他吗?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谈笑点了点头。 取悦他的意思不就是要折辱自己吗?他不就是想要看着自己屈辱的模样吗? 她……成全他。 忍住全身的酸痛,谈笑翻身而起,直接坐了起来,身下的那个人似乎惊了一下,继而她又听到了一阵低低的嗤笑。 似笑非笑,似嘲非嘲。 没有人看得清谈笑的脸,也没有人能够看得清此刻还躺在地上的那个人的脸。 黑夜,可以掩埋所有的真相,也可以为一切的难以为情与难堪提供避难场所。 谈笑动了,她努力的让自己动起来,手指,双腿,嘴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就是这样的触感与动作,让身下的男人瞪大了眸子,放在侧边的手臂鼓起了青筋。 他在忍着…… 他怕自己过会儿就会一不小心的伤了她。 直到身上的人忍不住发出了第一声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低呼,秦至才眸子一闪,重新开始掌握主动权。 天旋地转,两个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如果有人此刻在耳边问谈笑这一场昏天黑地的事情的感想,她只想说一个字——痛。 身体本来就痛,身上的人似乎不知疲倦,她睁着的眼睛都开始变得酸涩,身体自然是更加酸痛了。手脚不属于自己,被男人掌控着,或压或举……无一能够随心所欲。 谈笑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或许是痛的,或许是累的…… 只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被整整齐齐的穿戴好了,而她躺在这间空落落的大床上。 第三百四十二章 送出消息 “陛下,走罢,天都亮了。”门外,常英轻轻地敲着门,嘴角是无奈的笑容,叹息而又苦涩。 昨天前天夜里的事情,这都算是什么事啊…… 屋里,秦至拿了沾了水的帕子一点一点的将已经昏睡过去的女人身上的痕迹擦去,目光里满是复杂。 常英是个明白人,在他需要帕子和水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在门口,温度不冷也不热。 目光扫过那张皱着眉头的脸时,秦至的手微微一顿,帕子也停了下来。 她的眼角……有清晰可见的泪痕,怕是……又恨自己恨得更深了罢。 膝盖处的血迹已经干涸,破了皮,也磕紫了,哪怕是自己昨天夜里再怎么注意,所作所为也只是为这个伤口雪上加霜罢了。 她是痛,可是他比她痛十倍百倍,他的痛,谁能够懂?又有谁能够为他来承受?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女人尽数擦拭干净的身子如同一块鸡血玉,白净与斑驳并存,却是这世上的极致诱惑。 秦至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目光扫至女人的双腿,那里……似乎很不好。 动作哪怕是再轻柔,沉睡中的女人还是呜咽了几声,秦至立马停了下来,唯恐惊醒了她。 昨天夜里他再怎么折腾,那是因为不用面对。 可是若是让他面对着清醒的她,他怕自己会落荒而逃。 毕竟……这个样子,算是自己伤害了她罢。 将所有的地方一处一处仔细擦拭干净之后,秦至长吁了一口气,有种自己完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任务。 将人抱至前面的那张破破的,小小的床上的时候,秦至其实有片刻的犹豫,但是眉目挣扎之间,他最终还是咬着牙将女人放在了那破旧的榻上。 放下怀里的人的时候,秦至瞬间有种要落荒而逃的冲动,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并且再度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床上的女人几眼。 皱着的眉,没有血色的脸,那破了皮的唇,一切都是自己犯罪的呈堂证供。 他居然真的……就这样伤害了她。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在常英在门外的低低催促下,秦至终于转身离开这个让他压抑痛苦的房间。 某处的营房里,一道身材魁梧,解开了盔甲的身影盯着手里的纸条,先是眉头狠狠一皱,继而嘴角一勾,乜向旁边的人,“消息属实?” “是淑妃娘娘送来的消息,该是不错了。”那人点头道。 “好!终于!终于让老夫等到了今天!谈山南啊谈山南,你当年羞辱老夫的因,终于!老夫终于能够让你自食其果了!”魁梧的身影转过身来,举起手里的信纸,哈哈大笑了起来,唇上的黄棕色的胡子一翘一翘。 旁边看着他的人,目光里隐约带了几分惧怕。 “将军,咱们该怎么办?”那人有些忐忑的问道。 “怎么办?这么明显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嘛?丞相谈山南之子勾结外敌,恐有不臣之心,其父身居高位,知情不报,居心叵测,咱们回京!清君侧!”男人眉头一挑,一手指天,大义凛然道。 那人听了这句话,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道,“可是淑妃娘娘只是说那贵妃……” “妇人之仁!”哼了一声,魁梧的男人袖袍一拂,“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自己的那点儿女情长,当真是无用!不过此次之事,倒是做得不错,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哈哈哈……” 而就在这儿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响起之时,另一端,一道身影打马而上,面色冰冷而又阴沉,绝尘而去。 “陛下,该下朝了……”朝堂上,常英看着自家已经发过好几次愣的主子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群臣都跪了两个呼吸了,陛下不吭声,他们又不敢起身,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陛下的不对劲了。 “退朝。”秦至呼了一口气,今日的早朝他们说了什么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怕是之后还得问问常英才是。 然而,就在秦至起身的那一刻,向来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他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踉跄了一下。 好在常英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用力的托住了他的手臂,这才没有真的跌倒。 下面的群臣一个个都爆发出惊呼声。 陛下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秦至眼里闪过一丝苦笑,对于下面的声音置若罔闻,重新站定之后,袖袍一甩,出了议政殿。 待得秦至离开之后,群臣们一个个都议论起来,脸上带着十足的疑惑。 毕竟在前几日那北宁使者前来之时,陛下还是兴致颇高的,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的…… 心里猜测不透,部分的大臣便将目光投向了其中的一道身影,接着便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了同一个人。 谈山南看着四周那不言而喻的目光,嘴角抽了抽,瘦了许多的身子直接往外面走去,甩都不甩他们一下。 以为什么事情他都知道的吗?天晓得他最近也是食不下咽,难以入眠的情况。 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更何况如今的陛下,让他颇为琢磨不透。 但是别的不论,只要他能够对自家的那个丫头好就够了,可是一想到那个所谓的“命数”,他心里又是说不出的惶恐。 “娘娘……娘娘醒醒。”谈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个人摇醒,睁开眼睛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是碧荷。 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周身酸痛,想要说话,嘴巴张了张,喉咙却如同火烧一般,无可奈何之下,谈笑只能够勾了勾唇角。 碧荷心里一颤,忍不住咬住了嘴唇,立马从旁边端了一杯茶过来,给谈笑喂着喝下。 喝下一杯茶之后,谈笑总算是舒服了一些,道了一句谢之后,又道,“你怎么过来了?” 想到了什么之后,又一脸的惶恐,“我的衣裳……” “娘娘,奴婢是偷偷的过来的,衣裳……衣裳没事。”碧荷不知道谈笑的意思,还以为是谈笑在担心自己身上的衣裳怎么了,于是宽声安慰道。 手指摸上衣裳的时候,谈笑也知道没事,听到碧荷的回答之后点了点头,还好……丢脸不是丢的人尽皆知。 第三百四十三章 劝说无效 “娘娘,吃些糕点罢,我们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碧荷从旁边拿来一个食盒,打开里面的东西。 谈笑微微侧头,不禁有些泪目。 这里面,都是她爱吃的,虽然她每次都没有明说,但是显然……有人把她的喜好暗暗记下了。 “谢谢你,碧荷。”谈笑笑了笑,摇了摇头,却是不吃。 腹中的确是饥饿,但是没有胃口是其一,喉咙痛得难以忍受是其二。 昨天夜里……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张了嘴,声音出来了,好像把羞耻也丢了。 “娘娘,您好歹吃点儿罢。”碧荷眼里满是心疼,语气里几乎带着哀求。 谈笑依旧是摇头。 碧荷无奈,最终只能够道,“娘娘,这是青云特意让奴婢给您准备的,若是不吃,岂不是让她白费了功夫。”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疼青云的,如今……她也只能够用青云来劝说了。 “青云?”谈笑身子一怔,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青云那个丫头居然没有一起过来,心里莫名的有了几分不安,谈笑一把抓住碧荷的手臂,“碧荷,青云呢?”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了几分颤抖。 碧荷嘴角抿了抿,道,“青云出宫了。” “她出宫了?”谈笑愣了愣,“她出去做什么?” “娘娘,我们会想法子救你的,您放心罢。”眼里闪过一抹深邃,碧荷岔开话题道,目光望着这四周破旧的装饰,“娘娘放心……” 她现在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青云!那个傻丫头…… 可是谈笑还想要再问,碧荷却一直是三缄其口,最终谈笑左右都问不出来。 “娘娘,还有一事,北宁太子暂时无事,娘娘放心。奴婢相信您,义父也相信你,所有北宁太子义父那边还是会帮衬着的,娘娘且放心。”碧荷心里一动,想起谈笑担忧的另一件事情,索性把话题往楚无疆身上引。 虽然心里担忧青云,但是此刻谈笑还真的被碧荷用这句话带走了,忍不住追问道,“真的吗?那他……” “北宁太子倒是无事,他是一个心大的主儿,娘娘不必担忧。”碧荷哪里不知道谈笑在想什么,急忙接话道。 沉默了一会儿,谈笑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碧荷,多谢你,也替我谢谢你的义父。” “娘娘何必对奴婢说谢,奴婢只恨如今没有法子能够让你安然无恙,遭遇了这般不白之冤,蒙受了这等屈辱。”碧荷摇头道。 “我没事,终究是……没有这个福气啊。”谈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最后叹了一口气。 宫外,青云看着那不远处进去之后便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的宫门,回头看了一眼之后轻轻呼了一口气。 希望她昨日给公子送过去的消息公子能够接到罢,如果在她陪小姐进宫之前公子没有给她这个地址,她怕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好,那些人说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既然在昨天就已经把消息给送了出去,如此……那公子应该很快就能够来救小姐了罢。 虽然……她也不知道公子能够怎么做。 “娘娘,奴婢就先回去了,这个糕点……先放着了,娘娘过会儿吃上一些吧。”带着几分哀求,碧荷朝谈笑起身福了福身,继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是偷偷的来了,如今尚且没有查明是何人如此居心叵测的陷害娘娘,她还不能够落人口实或是如何,她必须……把真凶找出来,以还娘娘的清白。 门吱呀的关上,晃了晃,似乎是老人那松动的门牙,谈笑看着那一丝丝光亮又没了,眼里不由带了几分苦笑。 抱着身子坐在床上,缩成一团,谈笑将头埋在膝盖里面,目光落在某一个点上。 她知道碧荷和青云都是相信自己的,她们都在努力的为自己寻找能够离开这个地方的法子。 她自己也必须好好想想,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有人会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前来算计她。 谈笑在心里一个个想着,最后只能够算到被自己得罪了的那些秦至的后宫里的人。 其实不用多想,也知道会是这里面的人,可是……是谁呢?他后宫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自己没有打过照面的,也有可能存了这种心思不是吗? 只是能够把这场局设计得这么完美…… 眸子一闪,谈笑突然想起一个人,想起了那个在楚无疆来之前差点儿侵犯了自己的那个假太监! 如果……如果能够找到他! 谈笑呼吸一紧,整个人都开始激动起来。 如果能够找到那个人,那么这件事情就能够迎刃而解了,可是当时的场面混乱,那个人会不会被楚无疆一掌拍死了…… 转念一想,谈笑又反应过来,不会的。 如果那个人被楚无疆拍死了,那么只要检查七真身就可以脱罪了,楚无疆不可能想不到。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个人逃了,以至于楚无疆也无法为自己开脱。 若是这样,那个太监会不会已经被人杀人灭口了? 谈笑想着想着,突然背脊一凉,在这样的七月天里,她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这张网撒得可真是大,而她怕是三生有幸罢,一条小鲫鱼却被这么一张大网给捞了出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转过头看着旁边的食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把这个消息给传达出去。 不管那个人是死了还是活着,是逃了还是藏了,让人去找找……总归是还有一分希望的。 可是现在……能够让谁去找呢?碧荷…… 看着食盒里点心的数量,谈笑猜测碧荷估计是一时半会儿过来不了了。 青云那个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刚才迷迷糊糊,以至于也就一下子被碧荷给绕了过去,如此还真是有些糊涂至极了。 只希望那个丫头不要出事才好。 谈笑想着,只觉得心里难受,连胃都是一抽一抽的,整个人就如同那种在快要干涸了的池塘里努力在最后一滩水里挣扎的鱼一样。 可怜又可笑,最让人痛苦的是……无可奈何,想要做点什么都没有任何法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 查清此事 “陛下,这个奏折……”常英看着自家陛下放在一旁乱成了一堆的奏折,将其成立的与要大臣们再继续修改的分开放好,正要说什么,看到秦至手下的奏折不由眉头狠狠一挑。 “嗯?”秦至回过神来,手一抬,那凝聚在笔尖上的一点墨堪堪打在奏折旁边一厘的御案上。 常英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准痕迹的拿了帕子将那墨迹擦掉。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提醒自家陛下了,若非是此刻这般难堪的情景下,否则他还当真想要笑着道自家陛下还真是优秀,只要自己稍微一提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常英,你说她现在……”终究是忍不住,终究是捱不过,秦至开口对着常英道。 话不用说全,哪怕是只是两个字一个字,常英都知道自家陛下说的是什么。 嘴角抿了抿,常英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了下去,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老奴有话要说。” 秦至眉头也皱了起来,语气带了几分晦涩,“有话说就有话说,你跪个什么?” 似乎,他知道接下来常英要说什么一般。 “陛下,老奴请求陛下把贵妃娘娘接回来罢,老奴以为此事当真存在诸多谜团,陛下不能够因为那几日的事情就觉得娘娘心里没有陛下……更何况,娘娘之前待陛下的种种,老奴以为是真心实意,更是真情所致,若非真情,娘娘便不会对陛下说出那些话,而那些话,老奴也以为只有当真是信任才会说出啊!陛下!”常英说完,目光凛冽,“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秦至的目光先是带了几分冷漠,但是很快了聚集了万里风雨。 常英果然是最懂自己的那个人,但是这个理由……他却不能够完全接受。 “常英,你逾越了。”秦至眯了眯眸子,淡淡道。 “求陛下赎罪。”常英眸子闪了闪,他知道陛下还过不了这个坎,他不能够退,若是他退了,就没有人再给陛下铺就那过去的路了。 “常英……”秦至嘴角动了动,想要说出训斥的话来,最终却是发出一声苦笑,摇了摇头,颓然道:“常英,朕发现是真的舍不得她。” 常英呼吸一窒,忍不住猛然抬起头来,一时间忘记了尊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秦至。 他的劝说,是有了效果吗? 心里一动,常英急忙接着秦至的话道,“既然如此,那陛下便将娘娘接出来罢,在那般苦楚之地,娘娘身子柔弱,又怎么受得了。” 被常英这么一提醒,秦至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是了……昨夜她还在摔倒了,膝盖上还有伤口,又有好几天没有进食了,没有人照顾她,她会不会…… 心里想着,秦至便有些按捺不住,有一种立马冲过去看看她怎么样了的冲动。 然而,他就这么过去吗?他若是就这么过去,之前的一切算什么?他的痛苦算什么?岂不是白白给人看了笑话。 嘴角一抿,秦至捏紧了手指,“不急。” 就让她在沉香殿多待一会儿罢,这让她能够长长记性,让她记得他是这南幽的皇帝,更是她谈笑的夫君,无论她心里装着的人是谁! 然而……想到她心里装着的人不是自己,秦至便是说不出的难受,心里的那股子气不知道往哪里使。 “楚无疆怎么样了?他说了什么吗?”想到这个人,自然而然的就开始问了起来。 常英听到这句话,眉头狠狠一皱,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将那件事情禀告给陛下。 然而,此刻的秦至是何等的敏感,常英的一举一动他都死死的盯着,一分一厘都没有错过。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是,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秦至哼了一声,对于常英的举动可谓是很不满。 毕竟常英是自己的人,可是有的事情……他做的有些逾越了,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有的时候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种情绪,他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回陛下的话,北宁太子被风腾将军点了周身的穴道,自然是逃不了的,只是……他在被点哑穴之前,同老奴说了一事。”常英原本还觉得那个北宁太子是在胡言乱语,为的就是给自己脱罪,但是现在一想,若是真的……岂不是能够将贵妃娘娘给证明清白。 “什么事情?”秦至眉头一挑。 “北宁太子说他那天其实是去救娘娘的,真正害娘娘的人,是一个假太监。”常英嘴角抽搐的将这在他听来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来。 “假太监?”秦至嗤笑一声,眸子里满是嘲讽,“他可真会编。” 这个北宁太子,为了给自己开脱,还真是……什么话都能够说得出来。 “可是陛下,老奴认为此事的确可以一查。”常英岂会不知道自家陛下是什么意思?宫里防守如此严密,假太监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天子的忌讳,又怎么可能会被他知道? 但是此刻为了能够让贵妃娘娘出来,他也只能够和陛下提出这个建议了。 “查?常英,这事儿若是真有,你觉得你自己该当何罪?”秦至只觉得这是楚无疆的开脱之词,并不相信,听到常英居然还认为可以一查,隐约的心里带了几分迁怒。 常英身子一颤,哪里不知道陛下是在说什么,若是查到了什么,第一个该被治罪的人,就该是他。 但是……哪怕是如此,他依旧要给陛下一个可以用得上的理由。 嗤笑一声,常英磕了一个头,忍住内心的恐惧,“陛下待贵妃娘娘一心一意,奈何后宫其他的主子却没有此优待,陛下又无心于后宫,时日长久,后宫难免会有心机叵测之人,老奴如今年事已高,老眼昏花,若真出现这类事由,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说道最后,常英便以头点地,长跪不起。 “说得还真有这么一回事?”秦至勾了勾唇角,眼里带了几分嘲弄,“那你去查一查?” “陛下,属下以为似乎……似乎不必查了。”常英的身子不禁抖了起来。 在自己刚刚说完那句话,常英便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老眼昏花无用了,那天那个人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在意他 当秦至和常英唤来那个当初处理那个太监的人时,却被告知那个太监的尸体早已经送到宫外处理焚烧了。 常英的脸色变了变,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宫里的死了的人的尸体在当天就会运出去,怎么可能还会留下……所以这事儿估计怕是没有盼头了。 可是那个人…… “下去罢。”秦至看着下面站着哆哆嗦嗦的太监,挥了挥手,重新坐回了龙椅上。 待得那人离开之后,常英再度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老奴有罪,老奴老眼昏花,以至于放进来了外贼。” “常英。”在常英这句话说完之后许久,秦至才开口,目光有些复杂,“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人没有,不就是死无对证了吗?你……” “老奴可以保证,那个人绝对不是宫里的人,老奴虽然一时老眼昏花,却是不至于糊涂,现在反反复复将事情想了一遍,可以肯定那个人定然不是宫里在册的太监!”常英目光笃定,语气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释然。 他知道……只要是这件事情被陛下认定了,陛下心里过了那个坎,贵妃娘娘就能够从那沉香殿里出来了,陛下也就不至于这般坐立难安了。 “陛下,老奴恳请陛下再让北宁太子前来,看看他有什么话可以同陛下说的,或许……他也是被人陷害的,若是他的确是谈公子的师弟,以娘娘重情重义的性格,又怎么会不竭尽全力护他周全?望陛下知悉啊!”说完最后一句,常英心里重重的条了一下。 是了是了……若是按照方才的话来说,那就是说得过去了。 果不其然,听完常英的话,秦至的脸上带了几分起伏,眼神也开始变得凌厉起来,若是真的有人想要陷害笑儿以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那他当真是……不能够放过! “去找楚无疆。”嘴角动了动,秦至最终将下摆一扬,拔腿朝关着楚无疆的宫殿走去。 比起谈笑的沉香殿,楚无疆所在的枫香殿倒是好上了不少,只是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太子殿下此刻被捆在了一张窄窄的贵妃榻上,以至于整个人都是蜷缩在一起的,配上他那几乎是要杀死人的腰身,显得格外的滑稽。 秦至站在门口盯了他一会儿,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接触,哪怕是两个人都没有说上一句话,但是常英在一旁还是察觉到了那如同实质的寒意。 几个呼吸之后,秦至嗤笑了一声,走上前,在常英的惊呼声中解开了楚无疆的穴道。 只见那被困在贵妃榻上的人如同蛟龙出海一般腾身而起,手掌为刀的朝前面的人劈过来。 秦至侧身躲过,另一侧的手刀再来。 两个人打了约摸四个回合,最终秦至硬硬地用胳膊挡了秦至一拳,接着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常英立马冲上前去,脸色苍白,“陛下你怎么样……” 秦至摇了摇头,抬手将常英挡开。 楚无疆在一旁站着,目光带着冷笑,带着寒光,“怎么?打算放了我?昨日便同你说了,你若是不困着我,你绝对拦不住我的。” “刚才那一拳,算是朕给你的赔礼。”秦至眸子闪了闪,突然垂下头道。 这句话出来,常英从袖口里掏帕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楚无疆嘴角的冷笑也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楚无疆嗤笑了一声,挑了挑眉头。 “朕的话不喜欢说第二遍。”秦至脸色再度冷了起来。 哪怕是真的如同常英所言,他也不喜欢她因为别的男子对自己而这般冷漠。 “南幽皇帝跟我道歉,我记得了。”然而,刚刚还说自己没有听清楚的男人,却突然咧开嘴笑了,龇着牙齿道。 这个模样,忒是讨打。 “你和笑儿真的没有……” “没有私情,只有你眼瞎了才以为有。”楚无疆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挥了挥手,“放心,我的意中人也不是她。” 他昨天晚上也好好的想了一遍,想了好久才想通,这个秦至不会以为自己的意中人是他的贵妃罢? 想到这个的时候,即便是全身被封了穴道,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若是真的是她,那还没有什么困难的,自己的意中人……可比从这南幽皇帝手里抢人难多了。 “那你……昨日为何还会出现在落月宫?”秦至眸子闪了闪,语气不知不觉的就松懈了下来。 “有人说她叫我啊,我就去了,你觉得还能够是什么?难不成我还真的和她有私情,去会情人?”楚无疆一说,便是满口的随意,让秦至忍不住暗暗捏了捏拳头。 楚无疆哪里看不到秦至的反应,但是他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恶心刺激他吗? 谁让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这事儿做得如此的糊涂。 果然,秦至的脸色变得更加丰富了,但是最终却是化为了一丝无奈,虽然稍纵即逝,但是楚无疆还是发觉了,心里不禁有些诧异。 这个秦至……对于那个小妮子还真的是有心的。 “为何她唤你去你就会去?”秦至将心里的情绪掩饰藏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从容平静。 “你终究还是不信任她。”眯着眸子看着秦至,楚无疆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若是相信,此刻最应该问的应该是那个人唤他过去的人是谁,而不是他为什么就会过去了。 “我信她。”秦至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楚无疆,目光炯炯,“可是我不相信你。” 话说得如此明白,两个人都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纱。 “你不就是想要知道我为何在意她吗?”楚无疆低低的笑了起来,目光在屋里瞥了瞥,在望到某处的时候点了点头,“点心都准备好了,果然是诚心来道歉的。” 秦至沉默不语。 “我和她都喜欢吃甜的,算不算一个缘分?”楚无疆勾了勾唇角,走上前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大嚼特嚼,“我这个人最喜欢拿缘分说话了。” “真实原因。”秦至冷声道,有些看不惯楚无疆这般懒散又泼皮的模样。 “我在意的人在意她。”楚无疆拍了拍手,突然间说得极为干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心上之人 “你……”听到楚无疆这么说,饶是秦至都忍不住想要问一下他在意的那个人是谁,在意自家笑儿的那个人时谁。 “我不会说的。”楚无疆似乎料到秦至的反应,又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一脸的餍足与满意,那双葡萄般的眸子隐约还带了几分期待,看得秦至内心一动。 “你不是说了你的意中人在我南幽么?”秦至反问道,若是没有听到他说这个,那他当初也不会认为他会看上自家笑儿…… “我的意中人是在你南幽不假,但是男婚女嫁,你难道还能够管得了?”楚无疆挥了挥手,笑得一脸的深邃。 “你若是说出来,说不定朕可以成全你。”秦至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循循善诱道。 “当真?”楚无疆眉头狠狠一皱,从座椅上瞬间弹了起来,眸子里带了几分不可琢磨之色。 “君无戏言。”秦至点了点头。 只见楚无疆那双葡萄般的眸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多谢陛下的好意,但是这事儿还是我自己去做罢,就不劳烦陛下费心了。” 说实话,在秦至说出来的那个“他可以成全”的时候自己是心动了,但是还好没有立即答应或者利令智昏,否则就捅了大漏子了。 毕竟八字还没有一撇,如今还是自己一厢情愿呢……不对,也不见得就是一厢情愿,万一他也喜欢自己呢?那岂不是两情相悦了? 想着想着,楚无疆不禁觉得此事颇有可能,便是脸上都露出了十分明显的笑容。 秦至看着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人,心里隐隐有些难以为情的情绪,这种情绪是他几十年都不怎么有过的,但是他知道这个情绪叫做什么——妒忌。 作为一个君王,他妒忌楚无疆这个太子能够轻而易举的说出自己有意中人,再说出自己要去追意中人。 如此种种……都是他做不到的。 甚至于如今的谈笑,最初也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几句话,自己才对她上心的吗? 虽然如今他承认自己或许是真的真心实意的喜欢上了。 “太子当真不要朕帮忙?”秦至再度问道。 “哎呀,说了不用就不用,放心罢,真的需要的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楚无疆嘿嘿一笑,摆了摆手。 什么成全不成全?他楚无疆的事情何至于需要他秦至来成全啊?虽然他是南幽国皇帝,但是以那个人的性子,若是不愿意,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用! 更何况此事自己若是还没有安排好,却是被他知晓了,还说不定真的就出大事了! 想到这儿,楚无疆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及时的停下了自己的冲动,嚼着嘴里的东西便觉得更香了。 看到楚无疆脸上神色变来变去,最终变成得意洋洋的模样,秦至眼里飘过一丝晦涩,不动声色的道,“你和谈寻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正在洋洋得意又带了几分说不出感慨的楚无疆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反应过来之后便是脸色一板,“我和他能够有什么关系。” 楚无疆虽然反应极快,但是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秦至又怎么可能错过,当即嘴角勾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还以为太子殿下的意中人会是他呢。” 被人说中心事,楚无疆脸色猛然一变,但是察觉到什么之后又笑了,“陛下胡说八道呢?这事儿可不能够乱说。” 秦至方才那句话本来只是为了膈应楚无疆,若是放在平常,他倒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谁让楚无疆本来就是一个这样让人无奈的人呢? “是朕乱说?”秦至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就算是朕乱说了罢,可是听太子殿下的语气,却是与他极为熟识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楚无疆眸子闪了又闪,最终嗤笑一声,拍了拍手,“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了。” 说道这儿,楚无疆眯了眯眸子,眼里闪过一抹前所未有的深邃,盯着秦至,“他是我的师兄,我敬他如父兄,他待谈笑如何,我便待她如何。” 这一次,算是真的兜底了,只是这底兜得有多干净,却也只有楚无疆一个人知道。 “师兄?同门?”秦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我告诉你啊,你莫要用此事做文章,我与他同门之时,我还不是楚国的太子呢。”楚无疆这句话说得还算是带了几分警告,算是义正言辞的告诉了二人之前除了同门便没有别的计较,但是末了却又轻轻哼了一声,“他也没有告诉我他是南幽丞相之子。” “告诉了你,又能够如何?”秦至眯了眯眸子,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一抹一闪而过的郁闷。 “没有如何,他若是告诉了我他是北宁丞相之子,我之前就能够多吃他些……”说道这儿,楚无疆的话语戛然而止,瞪着秦至,哼道:“我与你说这些作甚。” 这模样,忒像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秦至勾了勾唇角,对于楚无疆这样的话,却是不再有任何的情绪,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 他要知道的,也只是这个人和他在意的那个人没有干系罢了,至于他和谈寻的关系,又有什么重要呢? 至于一个是北宁太子,一个是他丞相的大公子,于秦至而言,并不是十恶不赦的问题。 不过…… 眯了眯眸子,秦至轻轻咳嗽一声,“那一次你逃,是谈寻帮你的罢?” 听到秦至这么说,楚无疆顿时心里一颤,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哼道,“我说过了,我想走,你们拦不住。” 顿了一下,又道,“别忘了,你们只有一个风腾。” 想要套这个话,没门!哪怕他不追究,但是谁知道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到时候会不会因为此事去找他的麻烦。 若是如此,那他还不得把肠子给悔青了去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出沉香店 “北宁太子还真是口风严得紧。”秦至看着他,如今的语气仿若变得熟稔得是两个朋友在交谈一般。 然而,在场的二人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又哪里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楚无疆又岂会随随便便被他两句话给迷惑? 嗤笑一声,楚无疆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笑得如同一只偷腥的猫儿,“陛下环环相扣之下,我若是不口风严实一些,怕是无家可归了。” 这句话,是玩笑,但是也是警告。 若是他真的没有一点儿能力,怕是真的就被秦至给套路了,北宁都得给他卖了都不知道。 秦至自然也知道楚无疆话里的意思,勾了勾唇角又道,“朕还道太子殿下洒脱,什么都敢说,毕竟之前在酒楼里听到太子殿下说那些事情,朕都会对此感兴趣。” “那些事情,本就没有几两油水,北宁都传遍了,只是你们南幽这边不知道罢了。”楚无疆挑了挑眉头,一点儿都不觉得有半点儿的难堪。 这种事儿,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看不看得开罢了,难不成他不是太子还不能够活了?又或者有了这个太子之位,他之前的事情就被一笔抹去,从而有一个光鲜亮丽的年少时代? 都不可能。 没有以前的过往,没有现在的身份,都算不得是现在的楚无疆,但是不论是哪一个身份,楚无疆还是楚无疆。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楚无疆撇了撇嘴角,若是没有这个身份,说不定他很多的事情还会更好办一些呢。 “太子殿下的洒脱,朕当真是佩服。”秦至这句话说得算是真心实意。 楚无疆眯了眯眸子,只觉得若是再和他说下去,保不得这个男人又会变得想玩窥探自己和那个人的事情,于是拍了拍手道,“说了这么多,什么时候去把人家从什么鬼的沉香殿里给接出来?” 什么鬼的沉香殿,不用多想都能够知道是个不好的地儿,若是谈笑在里面怎么样了,谈寻还不得回来活剐了自己? 方才也是,怎么就突然和秦至说了这么久的话呢?自己应该一开始就立马将谈笑给救出来啊,这才是王道不是? 心里这么想着,楚无疆便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啦,别扭扭捏捏,犯个错有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在当皇当久了就不再愿意给人道歉了?”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说道沉香殿的时候,秦至这脸都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可谓是精彩至极。 不过他也算是真正清楚了,秦至对于那个丫头,比他所想的还要在意。 只见向来杀伐果断的帝王竟是在此刻犹豫了起来,嘴角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线,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走啊!”楚无疆一把将关了一天一夜的门打开,外面的阳光照进来,足够刺痛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秦至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再磨磨蹭蹭,若是我是她,估计不会原谅你了。”看到秦至仍旧驻足不前,楚无疆撇了撇嘴角,有些风凉话的味道。 秦至看了楚无疆一眼,眸子里满是复杂,他怎么想不到这些,可是他觉得……她是可能真的不会原谅自己了罢? 毕竟他是这般的误会了她,而且昨天晚上他还…… 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没有人看到秦至紧紧握拳的手臂上有着一条明显的青筋。 “你一个皇帝怎么这么磨蹭?不过是去认个错,难不成是要你把国家交出去?”楚无疆看到秦至仍旧一动不动,啧啧了两声,目光里满是叹息。 还带着……三分鄙夷。 不知道是被楚无疆这句话刺激到了,还是想通了,刚刚还驻足不前的男人突然袖袍一甩,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看着那道擦肩而过又超过自己的背影,楚无疆摸了摸鼻子,无声地摇了摇头。 其实秦至比他勇敢…… 他之所以能够这么说秦至,不过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罢了,感同身受是一回事,能够不隔岸观火又是另一回事。 “秦至,我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实在不行让笑笑打你两下不就得了,女人嘛,更何况还是爱着你的女人……”一路上,楚无疆不知道是出于好心还是怎么样,在秦至的身后絮絮叨叨个没完,仿若自己是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老手。 秦至嘴角抿得更紧了,整个人周身的气压也更低。 直到实在是忍不住,才低低的吼了一声,“闭嘴。” 楚无疆看着他那神色,眸子闪了闪,难得的还真的闭了嘴。 然而,过了一段路程,楚无疆又开始忍不住了,“哎呀,你这什么玩意儿的沉香殿到底在哪里啊,怎的这么久还没有到……” 就在他这句话话音落下,秦至的步子突然间停了下来,吓得楚无疆堪堪顿住了步子,稳了稳身影。 拍了拍胸口道,“你怎么停了下来?咦……到了?” 抬头看去,十步之外不就是沉香殿吗? “到了就进去啊,你不进去我进去了。”打量着秦至复杂的眼神,楚无疆轻轻叹了一口气,打算自己“帮”秦至踏出这一步。 更主要的是……就这个地方,让他感觉很是不好,他想快些把谈笑给带出来。 “站住!”就在楚无疆往前踏了一步的时候,秦至声音一沉。 楚无疆步子一顿,回头挑了挑眉头,看着秦至这一次是真的无语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犹豫的?不就是上前九步,推开门的事情吗? 秦至望着前面紧闭的门,嘴角抿得死紧,最后还是走了上去。 是了……哪怕她恨自己,至少他也要告诉她,他错了,还有……他很爱她。 房门嘎吱的声音,听起来沉闷而又粗重。 然而,在看到房间的那一幕的时候,却根本来不及说抱歉的话。 第三百四十八章 谈寻寻妹 “你真是疯了,居然这么对她,我真的应该,应该……”安宁殿的里殿里,楚无疆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向来看什么都不在意的太子,在此刻显得无比的焦灼,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在他的不远处,一道身影站在屏风前,背对着楚无疆,目光死死的盯着屏风里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仿若对楚无疆的话充耳不闻,但是那几乎望眼欲穿的眼神,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带了几分莫名的可怜,又无端的让人心疼。 楚无疆说了一会儿之后,整个人开始变得无比的焦灼不安,眼里也带了几分莫名情绪,最后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都不说了,一屁股坐了下来,似乎在纠结什么。 “陛下!”一道声音从屏风里传了过来,只见两道如同僵直了的身子瞬间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如何?”秦至几步冲上去,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太医,仿若他只要说出了什么不好的话,他就会要了他的命一般。 那太医何时见过自家陛下如此失态的模样,眼神闪了闪,有些后怕道,“陛下,这……” 秦至哪里不知道他时顾及楚无疆在这儿,但是此刻的他那里管得了那么多,“直接说!” 就是让楚无疆出去,那个男人也不见得会走。 “陛下,娘娘身子近来虚弱,这几日忧思成疾,又……”太医努力的整理着措辞。 “说结果。”楚无疆忍不了了,冲上前来,鬼都知道谈笑现在很不好,谁要听这些? 被楚无疆吓了一跳,但却不敢随便反驳他,太医嘴角动了动,“发热、体虚,内火盛又有……外伤,微臣只能够给娘娘先给娘娘开一些退热解乏的汤药,娘娘身上的伤,微臣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去领了。” “还有外伤?”楚无疆眉头狠狠一皱,望着秦至,冷哼一声,“怎么回事。你对她动手了?” 秦至沉默不语。 外伤,应该是摔伤的那些地方罢,秦至想。 “还有一事……”那太医看了看反常的自家陛下和这北宁太子,只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北宁太子是在教训自家陛下呢? “说罢……”秦至轻轻叹了一口气。 “娘娘身子虚弱,陛下近期,仔细房事。”那太医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在。 可是自家陛下让他说,他不能够不说不是?再说,万一陛下一个不仔细,再出了什么事儿,那岂不是又得是他的罪? “注意什么?房事?房事!”楚无疆一开始还没有听明白,反应了过来之后,不由瞪大了眸子,如同要吃了秦至一般。 秦至脸上的神色也变了变,眸子闪了闪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那个太医一眼,“下去开药罢。” “是!”那太医被自家盯这么一下,只觉得胆子都要被吓破了,听到这句话之后,如释重负的跑了。 屋里,楚无疆看着呆愣的秦至,冷笑了一声,又冷笑了一声,啧啧了两声,“秦至你还真的做的出来啊……禽兽。” 说完,就要朝屏风里面走去。 “站住!”秦至往前一步,一把拉住楚无疆的肩膀。 “怎么?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认,还不让我去看看她?”楚无疆一件的挑衅。 “我自己去看。”秦至目光复杂的看着楚无疆,最后绕过他朝里面走去。 不用他说,他也知道自己够禽兽。 屏风里,一道瘦瘦的身影躺在宽大的床榻上,整个人不到床的四一,秦至在床边缓缓坐下来,目光里的情绪说不出的凄苦。 “对不起……”秦至望着那张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却又因为高烧而红彤彤的脸蛋,轻轻道。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哪里能够听得到秦至的话。 伸手给谈笑捏了捏被角,秦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怪不得你会想要离开朕,朕真的……每资格爱你。” 天知道,当他进去之后看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谈笑时那一瞬间的感觉是多么的恐惧。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这个女人就要远离自己而去了,而当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丝丝绝望。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看她此刻到底怎么样了。 楚无疆也跟着进来了,若非楚无疆告诉自己她还活着,他恐怕还会呆若木鸡的不敢做出任何举动罢。 自己掌权之后,处理那一批倚老卖老的朝堂蛀虫他都没有这么恐惧过。 “笑儿,这一次是朕真的错了,等你醒来,等你醒来之后,朕不会再怀疑你了好不好?若是你还走……还想走,朕也不拦你好不好?”秦至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道,说着或许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的话。 楚无疆在他身后听着,眼里闪过一抹深邃。 “既然你也知道你没有资格爱她,那我……带她走了。”突然,空阔的房间突然发出一道声音,屋里的人皆惊了一下,目光里满是警惕,唯独一个人的眼眸亮了一下,望着声音的来源处瞪大了眸子。 秦至身子一怔,眼里的神色在瞬间变得警觉起来,甚至带了几分冷冽,“谁!”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阴影处出来,周身带了几分肃杀。 楚无疆嘴角动了动,想要说话,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往阴影处移了几分。 “照顾不了她,便莫要来招惹。”那人只露出一个背影给秦至,转过身来的时候,眸子里满是阴鸷。 秦至嘴角动了动,猛然一吼,“来人!” “来人?”听到这句话,那人冷笑了一声,“楚无疆,你还待在那里干什么?莫非当真是喜欢上南幽了?” “我……”原本还气势凛然的北宁太子,一听到这人对着自己说话,突然间就怂了下来,整个人目光里带了几分慌乱。 “走不走?”那人问道。 “走,走走走!”一听到那人重复了的话,楚无疆瞬间从阴影里站了出来,眼里满是讨好。 “谈寻。”秦至眼里闪过一抹深邃,看着那个人缓缓道出一个名字,是了,他记起来了,自己是看过这个男人的。 谈笑的兄长,让楚无疆为了他能够奋不顾身保护谈笑的男人。 “我劝你不要拦住。”那人转头眯了眯眸子,接着又对楚无疆道,“开路。” 第三百四十九章 秦至受伤 “你以为你是她兄长就可以带她了吗?”秦至上前一步,堪堪挡在谈寻的面前。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拦我?凭借着皇帝的身份?”谈寻嗤笑一声,笑得有些嘲讽。 若是别人,皇帝的身份自然是可行的,然而这个人却本就是一个不在乎功名利禄皇权富贵的人。 “朕是她的夫君!”秦至脸色一变。 “夫君?一个因为一个道士几句话就决定将她带回宫的夫君?还是娶了她却又根本不信任她的夫君?这样的妹夫……我可不敢要。”谈寻脸上没有丝毫的退缩,满是冷漠道。 秦至呼吸一噎,有一瞬间的愣怔,“你知道什么?” 他怎么会…… “小妹不过薄柳之姿,陛下却突然如此热忱相待,不得不让我怀疑。可笑的是,经过我的查探,里面还真的有猫腻。”谈寻看着秦至,眼里隐约带了几分怒火。 在离开京城之后,他好巧不巧居然正好碰到了那个人,而在二人喝酒之后,那个人居然酒后吐真言了。 当时他就想冲进宫将自家妹妹带回家,只是听闻秦至待她不错,这才作罢。 然而,经过这件事情……他是怎么都不可能让笑儿再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待下去了。 “朕承认,朕一开始待她的确有目的。”秦至捏了捏拳头,话里带了几分颓然,这是事实,他无法辩解。 “所以你还有什么资格留她在你身边?”谈寻冷哼,“等她醒来,我将这个告诉她,让她恨你的理由又多一条,陛下觉得意下如何?” “不行!”想都没有想,秦至脱口而出。 “不行?”谈寻反问,“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行?敢做不敢认,你又有什么资格让笑儿喜欢?” 这句话说完,谈寻似乎还不够似的,继续道,“当初我真后悔让她遇见你!” 当初如果没有在客栈那一次的救他,哪里会来的这么多事情? 谈寻说完这句话之后,秦至眸子一闪,眼里晃过一丝晦涩,最后笑了,“她遇见朕的时候,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谈寻的眉头皱了皱。 “是因为他。”修长的手指指向旁边的人,“因为你去救他了,而笑儿却在找哥哥,这才让朕遇上,你以为笑儿与朕的相遇是因为谁?说起来,朕还当真得感激你这位兄长了。” 那天如果不是因为秦至的离开,他哪里有机会和谈笑相遇? “什么意思?”谈寻眸子一眯,话里带了几分不确定,最后脸色猛然一沉,难不成……是了!他忽略了一件事情!他们早就以前见过了! “怎么样?”秦至低低一笑,话里带了几分嘲讽,“想起来了?你为了救一个异国人,还明明知道是朕的通缉犯,却依旧放走了他,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我是自己走的,跟他有什么干系?你们自己南幽的守卫不够森严,怎么可能拦得住本太子?”这一次,谈寻还没有出声,楚无疆便开口了,语气里满是一副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意味。 “是吗?”秦至点了点头,笑得有些诡异,“谈公子如何说呢?” “既然是我的错误,那我认了就是,但是笑儿……我必须带走。”谈寻盯着楚无疆,身体站得笔直,目光里没有一丝哪怕恐惧的意味。 “你傻嘛?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楚无疆一听这句话,顿时冲了过来,一把扯住谈寻的胳膊,“我都说了是我自己走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甚至那个时候都不知道我是太子不是吗?” “不是让你帮我拦着他们,过来干什么??”转头乜了一眼楚无疆,谈寻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我……”楚无疆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对于这个眼神的谈寻该说什么。 他这是在保护他吧?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被人欺负了只能够让他帮自己出头了的楚怀了啊…… 他现在是一国的太子,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甚至有能力保护他了。 “帮我拦着他们,我带笑儿出来。”转头看了楚无疆一眼,秦至的眸子里带了几分警告。 仿若在说若是他还打算开口,今日他便不打算再让他跟自己走了。 “谈公子,你这可是……在拉太子殿下下水哦。”秦至眸子闪了闪,突然间轻轻叹了一口气,话里的语气带了某种若有若无的遗憾。 谈寻置若罔闻,只是那俊朗的眉目之间几不可见的晃过一抹艰难。 “不管怎么说,今日我必然是不可能再把笑儿留下的。”过了一会儿,谈寻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秦至,一字一句道。 “她若是想走,朕绝对不会阻拦。”秦至目光也对上了秦至,“但是不是现在让你带她走。” 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她说句抱歉,还没有告诉她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打算爱上她……不,是已经爱上了。 所以,他还不能够让她现在离开。 但是这些话,告诉谈笑讲便已经算是他最大的限度了,让他告诉谈寻,甚至楚无疆?他也有他作为君王的尊严。 所以,哪怕是误会,他也不能够让他们带走谈笑。 哪怕……他们所言的一切皆是事实,也是正确,他都不会让他们带走的。 两个人的视野交杂在一起,突然间,谈寻动了。 而秦至也跟着动了一下,仅一步,便挡在床前,二人瞬间变成分庭抗礼的对势。 而楚无疆也在此刻动了起来,如同一只鹰一般,紧紧地盯着秦至,那模样不是对着食物,而是对着天敌。 秦至看着两个人,突然间笑了,“楚无疆,你是喜欢他的吧?这么护着他……但是你可别忘了,你可是一国太子,将来可是要延续根基的,还有啊……楚无疆你若是你今天帮了他,他便回不来北宁,你可得好好想想。” “闭嘴!”秦至这句话刚说完,谈寻脸色突然间变得极为难看,手中发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往秦至拍去,便是楚无疆在旁边看着都没有来得及阻拦…… 第三百五十章 所谓擒贼 “走!”谈寻一把捞起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人,连同被子将人一起抱进怀里,朝旁边的楚无疆哼了一声。 此刻的楚无疆当真是愣在了当下,愣愣地看着谈寻,最终还是指了指倒在地上没有了声响的男人,“你把他……” “死不了。”眼神冷冷地往地上看了一眼,谈寻的语气里满是冰冷。 “等下!”看着谈寻作势又要往外走的动作,楚无疆眸子一闪,一把挡在了他的面前,“你还真打算把她带走吗?你打算把她带去哪里?她现在可还就病着呢。” “去哪儿都不可能让她再留在这儿了。”谈寻的眸子往怀里的人儿扫了一眼,话语里面满是心疼。 楚无疆嘴角撇了撇,很想说现在其实留在这儿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这个胆子。 “那你总得有打算罢?”楚无疆皱着眉头道,“秦至他就算是一时半会醒不来,但是外面可是一群人盯着呢,再说……你总得给你妹子寻个地儿治病吧?”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刚刚秦至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居然让那些个进来的侍卫突然又出去了,否则现在估计……他们早就被抓住了。 “暂时先安顿下来,待得她好一些,咱们就走。”谈寻眼神里的情绪变了又变,最后落出一句,“去北宁。” 当北宁两个字出来的时候,楚无疆脸上的神色明显变了,整个人便是呼吸都随之一窒。 但是让他很快就有了别的想法的便是……他怕谈寻会后悔。 比较之前他曾经有意无意的暗示,他都不愿意去北宁,如果现在……而且还是在刚刚秦至说了那句话之后。 他能够肯定,他之所以出手伤了秦至,是因为秦至说了那句话,不可否认的是,在秦至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也很想出手,但是他忍住了。 可是谈寻呢?他不是比自己冷静许多么?为什么他都忍住了,他却是义无反顾的出手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不想让他到了北宁之后让自己寝食难安,也不想让谈寻是因为避难而到了北宁。 虽然他很想他依靠自己,甚至他很想他能够待在他的身边。 可是……如果是因为避难,那太过于为难他,谈寻这个人,本该是坦坦荡荡想要做他做的任何事情。 秦至其实说的一点儿也不错,他楚无疆也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想想他当初在酒楼茶肆隐姓埋名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让这个人能够走到哪儿都能够听到别人嘴里在议论他吗? “谈寻,你别忘了……去了北宁你就真的回不来了,可是她呢?你想过她没有,万一她并不愿意走呢?我看得出来的,她对秦至其实有种说不出的……” “够了!”楚无疆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谈寻粗暴的打断,死死的盯着楚无疆,谈寻失去了往日里冷静的模样,“这样的地方,笑儿怎么可能会愿意待下去?又怎么可能会……” 最后几个字,他说道一半之后就没有再说了,可是那脸上的神情,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楚无疆静静地看着他,心想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因为我自己也经常会有这样的眼神啊……在对着的时候。 虽然……不敢明显。 虽然,谈笑隐藏得很深。 “那就走罢。”不过楚无疆又不是什么当真会一直为别人着想的人,他想过很多次,他是一个自私的人,否则不会当他心里开始有了那个念头之后却不去阻断,甚至是带了丝丝邪恶的心思。 如今今日这个机会,既然谈寻已经决定好了,又是他自己所提出的,那么他还纠结什么? 这又不能够算是趁人之危。 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楚无疆往谈寻的怀里看了一眼,笑儿……谢谢你帮你做了一个大决定。 “跟在我的身后。”谈寻看了一眼楚无疆,点了点头,“我知道宫里的守卫哪里的会松懈。” 楚无疆挑了挑眉头,点头应下。 他自然是查探了一番才进来的,否则怎么可能会这般轻而易举没有惊动什么人就到了秦至的寝宫? 毕竟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什么菜市场不是? 但是让他在谈寻身后嘛…… 看着那个已经抱着谈笑飞身而去的身影,楚无疆揉了揉鼻子,嘴角的笑容又灿烂的三分,跟上了前去。 三个人,两个人的身影飞速的从皇宫中掠去,如入无人之境,眼看着就要离开皇宫,突然一道声音在皇宫外围响起! “捉逆贼!”只听得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成百上千只箭矢突然从城墙上举了起来。 楚无疆脸色一变,立马挡在了谈寻的身前,眸子里满是寒意之余,带了几分疑惑,“秦至就醒了?” “不可能。”谈寻眸子闪了闪,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的平静,只是那眼底的深邃又多了几分,抱紧了怀里的人寻了一处地儿停了下来。 他下手有多重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虽然不至于要了秦至的命,但是至少疗养个一个月半个月是必须的。 除非是那些个人发现了他晕倒,只是这速度……又怎么可能? 这些人可是从宫外过来的,便是他寻了最近最偏的一条路出去都还没有出皇宫,这些在宫里待久了的侍卫们又怎么可能比他们还要快? 更何况,他们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任何的警报通知消息…… 除非…… 眸子一闪,谈寻正准备说什么,突然一道身影从那箭矢之中出来,谈寻脸色猛然大变。 “谈家人勾结外贼,如今人赃俱获,来人!给我放箭!”司徒蹇站在众位弓箭手之中,望着皇宫的某处,眼里带着阴笑,脸上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虔诚,用最悲痛的声音道:“陛下!老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啊!” “司徒蹇,你敢!”随着司徒蹇这句话说完,在司徒蹇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而这句话,让谈寻的身子都颤了一下。 “谈老匹夫,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儿子勾结外贼,女儿也和外贼有染,如今还伤了陛下,你觉得我有什么不敢?不说他们,就是你!”司徒蹇说道这儿,转头手指指向了谈山南,目光阴恻恻道,“你自己都恐怕是自身难保了,我都怕你也是对陛下意图不轨,你儿子女儿说不定就是受了你的指使才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司徒蹇,你莫要胡说八道!”谈山南哪里受得了自己的视若珍宝又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女儿被人如此诋毁,一张脸都涨成了红色。 第三百五十一章 阴险小人 “楚无疆,带着笑儿和我爹走,听到了没有?”看着那渐渐将他们围拢起来的人,谈寻眸子前所未有的阴冷,对着靠在自己背后的人道。 “说什么胡话?要走一起走!”楚无疆咬着牙摇头,一双葡萄大的眸子里满是拒绝。 他已经离开自己一次了,不能够让他离开自己第二次。 “你不是一向最听我的话嘛?带着笑儿和我爹离开,我之后就过来。”谈寻听到楚无疆的回答,没有一丝诧异,只是嘴角却是勾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这事儿……不能够听你的。”楚无疆咬了咬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这几个字。 “这样吧,楚怀。”谈寻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包围圈,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楚无疆的身子一颤,他已经很久没有叫自己楚怀了,而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每每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就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宣布。 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情呢?楚无疆心里想。 “如果这一次你帮我带阿笑和我爹离开,如果你能够我之后能够安然无恙的去找你,那么我听听你的心里话。”谈寻的头微微偏着,秋天的第一缕风吹拂着两个人飞扬的头发,让它们纠缠在了一起。 仿若那天空中本就是同根而生的柳絮,在经历了由母胎生长的分离之后又缠在了一起。 楚无疆内心狠狠地一颤,他不蠢,他也了解谈寻,甚至谈寻有的话不需要说道一半,只需要说道十之三四,他便能够很清楚的明白他话里剩余的意思。 更不要说……是今日这样的话。 可是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他怎么听着……都觉得是在告别呢? 嘴角抿了抿,楚无疆微微侧过了头,竟是难得的还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心里想说什么吗?万一让你做我的太子妃呢?” 谈寻嗤笑一声,眼里带着张狂的笑容,“那也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你敢说。” 楚无疆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但是他能够清楚,自己的头随着谈寻刚刚说的那句话的时候点了点。 “保护好她。”将怀里的谈笑放进楚无疆的怀里,谈寻深深地低头看了一眼,眸子里满是冷厉,“走!” “记住你说的我!我会当真的!所以你!必须活着来见我,否则我……我不帮你照顾她。”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少年终究是少年,那双葡萄般的眼睛里竟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在水雾中,他似乎看到那道飞身而起朝着那众人而去给自己开道的男人嘴角勾了一丝宠溺的笑容。 …… 无数的箭矢冲天而来,迷乱了楚无疆的眼,可是他必须赶紧带着谈笑离开,他答应了他的,而他也答应了他…… “谈寻!不想要你爹的命,你就再动!”就在楚无疆准备将谈山南一起带走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从谈山南的身边传来。 楚无疆一怔,仍旧还在抵抗着的谈寻也跟着一怔。 “太子殿下!这是逆贼!烦请你帮我带笑儿离开!”谈山南的眼睛几乎都红了,听到司徒蹇用自己威胁谈寻的时候,更是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来。 “谈山南,贼喊捉贼啊?”一听到谈山南这么说,司徒蹇不竟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眉梢处竟是张狂,“今日谈家众人反叛,众将士听令,给本将将他们拿下!陛下必然重重有赏!” 说完,一把将手里的刀架在了谈山南的脖子上。 “司徒蹇!枉我们同朝为官二十三载!”谈山南被气得身子发颤,死死地盯着身边的司徒蹇。 “没有那么久。”司徒蹇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在朝堂只待了三年而已,二十年可都护守边境去了,你莫非忘了吗?” “你是因为这件事情记恨我?”谈山南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原来……是他让两个孩子陷入今天的局面。 “不不不,你只是其中一个,当然……另外几个,我也是记得的。”司徒蹇挑了挑眉头,啧啧了几声之后摇了摇头。 谈山南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突然转为平静,朝着楚无疆的地方道:“太子殿下,还请帮我好好照顾笑儿!” 接着,又转向了谈寻,“寻儿,这么些年,终究是爹爹愧对了你们,你也走罢。” “不要!”谈山南的话音刚落,谈寻便脸色大变,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可是……晚了。 司徒蹇愣住了,楚无疆也愣住了,甚至是现场的不少将士们都愣住了…… 那脖颈上喷洒着血,缓缓倒下的人……是他们刚刚那个说话还中气十足的丞相吗? 而现在…… “他不是我杀的……”将手里的剑一丢,司徒蹇如同被吓到了一般,后退了一步,但是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脸上满是阴笑,“谈山南认罪自裁谢罪,谈寻……你还不认罪吗?” 谈家父子……最好今日都能够解决了。 “楚怀,走!”谈寻几乎是目呲俱裂,盯着那道缓缓倒下去的身影,忍住自己冲上去的冲动,捏着拳头道。 曾几何时……有人将他逼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个人,是他爹,虽然自己会责怪他忙于案牍之事而疏忽对自己和谈笑的关怀,但是他终究是在意他们的…… 生而为人,壮年丧妻却为娶,为的不就是他和谈笑吗?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这个明明会挑出自己一大堆毛病,甚至会问自己到底他们两个人之间谁才是爹的人,怎么就倒在了自己面前? 楚无疆怀里抱着谈笑,看着这个样子的谈寻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想法,惨白了一张脸道,“谈寻,你爹让你走!” “不杀此贼,我谈寻愧为人子。”然而谈寻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呢喃着上前,弯腰在地上剪了一把大刀。 楚无疆嘴角抿了抿,最终看着怀里的人咬了咬牙,他先把人送离开这儿,再过来罢…… “谈寻!等我!”朝那道义无反顾的身影吼了一句,楚无疆抱着怀里的人飞快的朝宫外掠去。 楚无疆想走,还当真没有几个人能够拦住他,那惊鸿般的身影掠过几百只箭矢,穿膛而过……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万箭穿心 楚无疆这么一走,倒也引走了一大半的箭矢,让谈寻这儿也有了一定的空间前进。 只一会儿,司徒蹇便看到如同地狱里冲上来的人快到自己跟前,然而……谈寻其实还离他有大约五里之遥…… “来人!快来人!给我拦住他!”司徒蹇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朝旁边的身后的人吩咐,指着谈寻道,“给我拿下他,重重有赏!” 他听过谈家大公子的名声,知道他功夫好,但是今日个,可不是功夫好就能够处理面对这些事情的!更何况,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折断别人的翅膀,斩断一些人所谓的骄傲。 就比如今天刚刚的……谈山南。 头脑灵活又如何?还不是自杀了?死在了自己的剑下面? 然而,此刻的谈寻俨然如同一个杀红了眼的修罗,哪里会在意挡在自己面前有多少人,过来一个,就直接砍倒一个,那些倒在他脚下的人,如同那随手可以被人撕裂的布娃娃。 司徒蹇咽了咽口水,看到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年轻人,内心突然有种恐惧感,如果任由事情如此发展下去,恐怕……他真的会直接杀了自己! “来人!给我放箭!”司徒蹇眸子里闪过一抹慌乱,终于想起来了现场还有这么多的弓箭手。 然而,就在他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只见那个原本一步一步往前行如入无人之境的人突然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司徒蹇眸子猛然一眯,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朝他身后拍了拍手,“金花!这么多年了,你的箭术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在谈寻身后的不远处,一道身影站在城墙之上,枯瘦的身形被风吹动着袍子,整个人就如同一具干尸。 但是那举着弓的手,却是如此的有力。 谈寻咬了咬牙,朝自己膝盖看去,一只暗黑的箭从腿肚子处传了过来,甚至箭头都出来了…… 谈寻眸子一寒,脸色深沉如水,往后看了一眼之后,冷笑一声,居然是这个人……居然在这儿? 他学艺之时,曾经听师父说起来一个人,一个古怪的女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是箭法却颇为高明,可以称之为百发百中,甚至是百步穿杨! 而她的身世极为坎坷,因为她是乱臣之后,故而一辈子都在隐藏着面貌过活,但是唯一变不了的便是只要她一举起弓箭,右边肩膀便会凸起来很大一块…… 而此刻手里还举着弓箭的这一位看起来如同迟暮的女人,右边手臂凸起来的那一块,是如此的明显。 乱臣之女……司徒蹇…… 谈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到底谁才是乱臣贼子,这不是昭然若揭的事情吗? 偏生……居然这个人能够倒打一耙! 手中发力,谈寻一把抓住箭矢,狠狠一拔,只听见“噗嗤”的一声,那箭矢竟是硬生生的被谈寻给拔了出来,接着在众人不可置信之下,那只箭居然就这样被谈寻给掷飞了出去! “司徒蹇!拿命来!”谈寻嘴角带着冷笑,话语里满是鱼死网破的凄厉。 “将军!”那被司徒蹇唤作金花的女人脸色大变,还在手里的弓立马又拉了起来,狠狠朝被谈寻掷出去的箭射了过去! 只见那之前的箭眼见着离司徒蹇还有一米之遥的时候,只听得“锵”地一声,两个箭矢相撞开来…… “唔……”司徒蹇吃痛的呼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肩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那两根箭矢相撞,谈寻的那只的确被打飞了,但是陈金花的那根反而偏了,竟是直接射进了他的肩膀! 而不远处的谈寻,此刻用看着蝼蚁般的眼神扫着这个用力捂住肩膀的司徒蹇。 不过懦夫而已……他更想直接一箭插透他的心脏! “来人来人!给我万箭穿心射死这个乱臣贼子!”司徒蹇如同被踩到了脚的小丑一般捂住肩膀跳了起来。 看着那一只只对着自己举起来的箭矢,谈寻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嘴角多了几分嘲讽。 枉他风流自在一辈子,不愿入朝堂,不愿踏江湖,却是落得了这么一个不能进不能退的结果。 让自己的父亲死在了面前不说,自己的妹妹也不能够保护好,这一生……何其无用。 偏偏那个人还一如既往的想要追着自己,想要让他在他的身边……这样的他,又有什么用呢?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寻垂下了眸子,自己如果真的不在了,他会帮自己好好照顾笑儿的罢? 毕竟他…… 万千只箭矢举了起来,对准了单膝跪在地上的一个人,只待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而另一侧,楚无疆抱着怀里的人,用自己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最近的自己的地盘走去! 秦至是知道了他在南都城的一些地盘,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更何况他在南都城设置这些又不是为了打探他南幽的政事…… 他之所以设置这些,不过是想要多听听那个人的消息罢了。 只是如今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要将它们用来做这个…… 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苦,楚无疆抱着怀里的人不禁又加快了两分速度,快些……再快些! 快点把人送走,之后回去找他! 楚无疆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突然心口一痛,这种痛来得突然而又剧烈,让他抱着谈笑的手都不由颤抖了一下,整个人的速度也在瞬间降慢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楚无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再度抱紧了怀里的人,朝着已经可以看到的终点飞去。 他会在那里等着自己的,一定会!楚无疆对自己说道! 楚无疆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他那一瞬间的停顿,原本昏睡得迷迷糊糊的谈笑突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在某个瞬间变得惨白,似乎梦到了什么让她极为惊恐的事情。 而在另一端,那些个手里拿着弓箭蓄势待发第二次的士兵,在看到一道身影出现的时候,面色惶恐的跪了下来……#####宝贝儿们!!本书参与了这一次的大神作品投票赢限免活动,还请宝贝儿们能够多多支持。 点击自己头像——我的会员——找到大神作品下期限免投票区——再点击咱们夫君这篇文文头上那个爱心就好啦(每个账号都可以投)。 这么多年了……能够上一不容易,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后续爆更哦~谢谢大家,爱你们! 第三百五十三章 死不瞑目 “司徒蹇,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从边境回来的!”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众人面前,死死地盯着那道跪下来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带上了独属于帝王的威严,哪怕他此刻嘴唇苍白脸上全无血色。 “陛下,谈家父子伙同敌国,其心可诛啊!”司徒蹇忍住自己流血地肩膀传来的疼痛,跪在地上的眸子里满是困惑,话语却是无比的虔诚而又悲恸。 仿若……若是秦至说上一个反对的字,就是对不起天下百姓! “其心可诛?”明黄色的身影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朕看其心可诛的人是你罢?你此刻不应该在想,明明朕应该死透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吗?” “陛下的意思……微臣不明白。”司徒蹇身子一颤,抬起头看了一眼秦至,又立马垂了下去,摇了摇头道。 “这还有你不明白的事情?”秦至冷哼一声,却又似乎有些不舒服,竟是在一瞬间猛然咳嗽了起来,司徒蹇暗暗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还请陛下明示!”司徒蹇以头点地,悲恸道。 秦至眸子闪了闪,笑了,连连道了两句好之后,拍了拍手,“来人!” 司徒蹇正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秦至身后的人,不由脸色一变,这一次倒是比方才因为那一箭而被射中的时候反应还要剧烈。 “冉冉,你!”司徒蹇呼吸一窒,只觉得自己现在不仅肩膀痛,而且心也痛,脑袋也痛。 “父亲……收手罢。”瘦弱的身子缓缓朝着司徒蹇走过去,司徒冉冉一张脸上满是泪痕道,“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居然有这样的念头,她一开始只是以为父亲要把谈家给整垮,可是到了今天才知道父亲想要的不仅仅是整垮谈家,更是…… 这要她如何能够下得去手? 面对着昏迷的秦至,她只需要将手里沾满了毒药的匕首送进他的胸口就够了…… 但是她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也就是这么一时间的犹豫,便被常英进来发觉了,司徒冉冉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没有藏起手里的匕首,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这么被扣住了。 而被扣住的那一刻,她甚至从心底里感到了一股轻松……他没死,更没有死在自己的手里。 不管有多么恨他,自己仍旧还是爱他的啊…… 看到他幽幽转醒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多余的要求了…… 所有的错误,就让她来承担罢,毕竟……一切都是她引起来的不是吗?如果不是陈嬷嬷告诉自己父亲的计划,恐怕她也还会被蒙在鼓里罢? 一想到这个,司徒冉冉不禁心里有些悲哀,从小到大,从始至终,自己都是那个被欺骗被利用的人。 唯一能够让她回忆起来觉得幸福的,恐怕还是当初在谈笑没有进宫之前的秦至了罢…… 如果没有谈笑该多好,可是……这也只是如果了。 司徒蹇在看到司徒冉冉的那一瞬间,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计较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毁在了这个丫头手里。 但是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真的那么蠢,叹了一口气,带着痛惜的语气道:“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冉冉她……” “她想杀朕,你知道是谁指使的吗?”秦至苍白的脸笑了笑,眸子里却是带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情绪。 “冉冉想要……不,怎么可能!她对陛下的爱戴胜过她自己。”司徒蹇摇头否认道。 “匕首都拿出来了,难道非要扎在了朕的胸口上,你才觉得是真的谋杀?就比如方才,朕的丞相那般?”秦至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似乎此刻的他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看着他那张惨白的脸,又能够猜想或许是因为身子的缘故。 但是,唯有常英知道他们的陛下此刻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情绪。 在看到谈丞相的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自家这陛下居然直接踉跄了一下,口中呢喃了一句话。 常英哪里不知道陛下在担心什么?有多么的冷静,其实就是憋了多少的怒火。 “陛下,谈丞相抗旨不遵,放纵谈寻勾结外敌,还伤了您,如今畏罪自杀……” “抗的谁的旨?”秦至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司徒蹇的话,眼里的神色在瞬间变得格外的冰冷,给人的感觉便是如同从春光明媚突然到了寒冬腊月。 司徒蹇身子猛然一颤,咬了咬牙,该死……他刚刚居然,说错话了。 “陛下,老臣心忧陛下,故而才会做出如此之事,还请陛下责罚,但谈山南……老臣并没有私自处置,他是自杀的。”司徒蹇眸子闪了闪,语气也开始变得冷硬起来。 说是让秦至处置,但是那话里的意思却仿若就是……你处置试试看? 秦至狠狠地瞪着他,苍白的脸色在众人看起来仿若随时这一次自家陛下就会被谈山南给气垮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带着啜泣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父亲……够了,我已经将事情全部都告诉陛下了。”司徒冉冉看着眼前的一切,泪流满脸道。 司徒蹇身体一僵,脸色在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几步冲到司徒冉冉面前,模样颇为凶残,“你说什么呢你?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告诉陛下?我问你,你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说完这句话之后,司徒蹇的眼眸又是一转,仿若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对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陛下方才说你是想要杀他……你居然敢伤陛下?谁给你的胆子!谁指使你的,你这个……这个逆女!” 司徒冉冉听着自己父亲的话,一开始眼里还带了几分错愕,反应过来之后嘴角便露出了一丝苦笑。 果然……又是这样。 她永远都是被舍弃的对象,永远都是。 当那把刀从她的胸口穿过的时候,司徒冉冉看着那即便是扯动了肩膀的伤口都要狠狠将刀插进自己身体的人,突然间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一个笑话。 她居然……死在了自己的父亲的手里。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就是护短 当看到司徒蹇将大刀插进司徒冉冉的身体时,秦至脸色微微一变,只是那神情却没有多大的起伏。 一切真相与谎言都揭开的时候,有的爱是如此的丑陋。 司徒冉冉倒在了血泊中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死死地盯着某一处…… 现场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便听到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声响起,“小姐!” “小姐……小姐……冉冉……”只见那张弓搭箭甚至将谈寻都给伤的老人,突然间变得跟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般,扑倒在了司徒冉冉的尸体上,眼里满是惶恐与痛惜。 “陛下,小女不知听了谁的谗言,以至于做出如此不明理之事,老臣有愧,只能够清理门户了。”司徒蹇刚刚那一刀拉动了自己的伤口,肩膀上的鲜血流得更加厉害了。 “好一个清理门户啊……”秦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语气似叹非叹,眼里带了几分唏嘘,“做的还真是干脆利落。” “陛下……老臣今日所做,自知有罪,还请陛下责罚,但是老臣爱戴陛下之心,还请陛下谅解。”司徒蹇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语气要多恳切有多恳切。 秦至眯了眯眸子,看着地上那个人,突然间笑了,“司徒蹇,谁告诉你……是谈寻伤了朕?又是谁让你杀了朕的丞相?” “谈寻他狼子野心,陛下莫非打算为他隐瞒?就是为了贵妃娘娘?”司徒蹇噌的一下站起来,瞪大了眸子,眼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陛下莫要忘了,当年先帝……” “司徒蹇,你别忘了,你当年为何会去边境驻守,先帝让你不许踏进南都一步,你是忘了吗?”秦至打断司徒蹇的话,眸子里充满了阴鸷。 “臣……”司徒蹇嘴唇颤了颤,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突然间便涕泗横流起来,“陛下,老臣只是为陛下的安危担忧啊……老臣虽是远在边疆,但是老臣却是挂念陛下,听闻这北宁太子在南都城为非作歹,老臣又怎么能够不回来……” “谁告诉你北宁太子在南都城为非作歹,北宁与南幽的友好干系是任由你说的吗?”秦至袖袍一拂,看着司徒蹇的眼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嘲弄。 “陛下,这……”司徒蹇这一下是彻底的惊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印象里的那个做事做人都刚正不阿的小皇子如今居然有了空口说白话的时候。 “为何要杀了她?” “你……” 就在司徒蹇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接着便是“噗嗤”一声,箭插入身体的声音。 “金花!你……”司徒蹇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伸手指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 “杀了她,我要你偿命的。”那老妪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她是听命于他,她也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可是她只有一个要求……让冉冉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现在呢…… 眼前的一幕幕就如同闹剧一般,父杀女,又被女儿的老仆所杀。 闹剧又如同一个轮回,这个轮回的中心叫欲望。 而在司徒蹇倒下之后,那个老妪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再也没有一丝声响司徒冉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缓缓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秦至冷冷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阻止没有出声,目光里的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仿若在他面前的不是几具渐渐冰冷的尸体,而只是一个个木偶罢了。 常英却有些经受不住,皱了皱眉头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些跟随着司徒蹇回来的士兵们一个个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他们的将军告诉他们,待得他们将逆贼抓下之后,陛下一定会给他们大赏,届时他们就是封候拜将都不是问题。 可是现在……他们似乎被骗了。 “陛下,这儿……”常英看着那突然间扑腾跪下来的一众士兵,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询问秦至。 司徒蹇这是在造反啊,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让风腾来解决这件事情,给……谈丞相以国丈之礼厚葬,还有谈寻……带回宫去,好好治疗。”秦至眸子闪了闪,似乎回过了神,一句一句吩咐道。 常英在一旁听着,点头都记了下来,并且仔细地打量着秦至的神色。 陛下他……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陛下!快来人!”一把托住直接往地上倒的帝王,常英吓得脸色比秦至的还要惨白。 身边的人手忙脚乱的上前,将秦至扶了起来,跟在后面的御医也立马冲了过来。 秦至的脸色十分苍白,整个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变得很弱,常英将自家陛下托在怀里的时候,突然有种老泪纵横的冲动。 陛下若是不动情,是否就能够不经受这一切? 可是他动了情啊…… 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了吗?不,他依旧还是一个好皇帝,永远都是。 “如何?”看着那神色凝重的御医,常英咬了咬牙,有些沉重地问道。 “奇怪……这人似乎并不是真的想伤陛下。”那御医皱了皱眉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接到的消息时陛下被人行刺,可是现在看的话,如果以此刻陛下受伤的力度打在心脏的位置,便就是华佗在世他都能够保证救不回来了。 但是这人却是偏偏打在了离心脏三寸远的地方。 当然……如果说当真是打偏了那也不是不可能,可是这样的几率毕竟太小了不是? “你的意思是……陛下没有什么大碍?”然而,一听到太医这么说,常英脸上的表情却是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他还以为,还以为…… “陛下无碍,只需要好好休养一阵便能够痊愈。”那御医点了点头,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另一道身影,又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下官就……” 在他跟着陛下到达现场的时候,陛下第一时间就让自己去看看那个人。#####还请小可爱们继续投票支持啊~评论,月票什么的也求一求!! 第三百五十五章 谈笑醒来 一天后。 “你醒了?”看着缓缓坐起来的人,那道坐在窗边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继而转过了头来,声音有些沙哑道。 谈笑在睁开眸子的第一眼便发觉了不同,这里……不再是关着自己那间破落的宫殿了。 “我们逃出来了?”谈笑看着屋里的布置,眸子里闪过一抹了然,宫里的墙壁不是写个样子的。 “嗯。”楚无疆眼里晃过一抹深邃,接着点了点头。 “谢谢你带我出来。”谈笑笑了笑,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对着楚无疆道,“既然已经逃出来了,那你就快些回北宁罢,不需要管我,我已经让你够为难了。” 以至于她不敢问他因为自己秦至有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这个原因却是不知道究竟是害怕秦至伤害了楚无疆,还是楚无疆受到了伤害。 一个是因,一个是果,谈笑不知道自己在乎的是哪个。 听到谈笑这么说,楚无疆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突然间心里涌上了一股悲凉的感觉。 对了……她只是刚刚醒来,并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不是吗? 可是他知道啊…… 昨天将她安置好之后再去那里,他是做好了无论是什么后果都和那个人一起的决定,可是该死的却是……他根本就不见了! 不见了!现场剩下的只有鲜血与尸体,可是他呢? 抓了几个人询问,才得知他中箭了,三箭。 一箭小腿,一箭肩膀,还有一箭……在胸口。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要站不稳,那个人不是平日里不可一世说比他的功夫高许多吗?不是平日里爱欺负自己,还说什么不是他仗势欺人,是要怪自己学艺不精吗? 可是今日呢?他居然倒在了别人的箭下面,这么耻辱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不相信。总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 可是那个人绘声绘色的告诉自己,丞相家的大公子真的被杀了,便是尸体也被陛下给带回宫里去了。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很想一巴掌拍死告诉自己这件事情的这个人,他妈的说什么胡话? 还尸体……还秦至! 秦至居然把他带走了,果然是……好手段。 这是量准了自己会找上门去是吗?料准了自己不会离开南幽是吗? 他把她带走干什么?明明他都跟自己说了,这事儿之后,他就跟他回北宁的。 秦至果然是卑鄙,居然想出这个法子来逼他就范。 但是又不得不顺秦至果然是个聪明的帝王,因为他……是真的愿意用所有的东西换谈寻的。 眸子在谈笑身上晃了几圈,楚无疆突然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目光灼灼,“不必记着谢我,因为我没有做什么,带你出来的人不是我,还有……有一件事情,我想同你说一下。” 谈笑坐在床上,看着楚无疆此刻的表情,突然间有些明白了什么。 平日里的楚无疆,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甚至……他该是喜笑颜开的,除非……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谈笑点了点头,“你说。” 只是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暗暗抓紧了被子。 “你爹死了。”楚无疆用着最冷静的语气说着最为残忍的话。 其实他真的没有什么感情的,谈山南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谈笑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可是啊……她们是自己在乎的那个人所在意的人啊。 “我爹……”谈笑的心狠狠一抽,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灰白,“怎么可能?我爹不是在府里待着的吗?” “谈寻也重伤了,生死未卜。”楚无疆对于谈笑的询问置若罔闻,继续说出第二件事情。 没有人看到,楚无疆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开启的嘴唇正在微微的颤抖。 兄长…… 这一次,谈笑是真的愣住了,沉默了许久之后,谈笑眯了眯眸子,一字一句道,“究竟……怎么回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为什么自己醒来之后,所要面对的却是这么多? 楚无疆嘴角动了动,别过了头。 谈笑呼吸一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告诉我。” 谈笑说完这句话之后,楚无疆的表情更加僵硬了,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 谈笑苦笑了一声,眼里串出一串泪水,“楚无疆,你告诉我这么多,不该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吗?你告诉我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要让我做你想要让我做的事情吗?所以……拜托你将发生了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 最后几个字,谈笑几乎是一字一句说的,眼里闪过的神色甚至带了几分凄苦。 没有人问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这一切,可是这一切,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 她没有质疑楚无疆的话是真是假,因为她知道楚无疆不会骗他,他的眼神……现在骗不了人。 “楚无疆,我知道你爱慕我兄长。”缓缓地将自己缩成一个团,谈笑看着那道突然间僵直了一下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真的知道的,如果兄长不介意,其实我也不介意的。” 如果兄长心里是那样想的,她真的不介意的,这么多年,自己不是没有一次两次的提过让他给自己找一个嫂子,可是他都是板着脸教训自己的。 在那个时候……她就该察觉到了。 “你……”楚无疆转过自己僵硬了的身子,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问道。 “我为什么知道?”谈笑抱紧了双腿,“为什么你喜欢吃甜,是因为兄长的缘故吧,为何你会化名怀初公子,是因为想要告诉兄长什么罢,那一夜在酒楼的那个人……是你,不是吗?”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的,毕竟那个人的声音是如此的特别,只是她一开始忽略了罢了…… 眼里闪过一抹说不出的情绪,楚无疆过了许久之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算是承认,“我似乎明白他为何会对你这么在意了。” “可是,我现在需要拿你去换他回来。”楚无疆如是道,目光灼灼,语气坚定。#####投票支持啊~冲鸭!小宝贝儿们!(限免在等你们啊~) 第三百五十六章 我答应了 夜色下,一趟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坐在马车上,谈笑将头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的前行,头在车壁上一点一点,时不时发出一声“咚”的响声,但是她始终没有将头移开。 脸色平静,目光沉静,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不一样仪式的救赎。 在她的对面,一道身影同样静静地坐着,只是那目光却是时不时的落在谈笑的身上,打量了一眼之后又很快的移开。 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他不能够忘记在自己说出那一句“我要拿你去换他”的时候,对面这个人没有一丝犹豫的说的那句话。 她说好。 眸子闪了闪,楚无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怎么看都是一个小人啊。 为什么救谈笑,不就是因为想要讨谈寻的欢心吗?让他对自己说一句感激。 可是现在呢,他又要因为要将谈寻换回来而让谈笑回到那个苦楚之地…… 那个人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他让自己帮他好好的照顾她,可是没有了他……他为何还要帮他做任何事情呢? 然而,心里对于谈笑的愧疚也是真的。 “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楚无疆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将有些事情说出来。 或许,这对谁都好。 谈笑眸子闪了闪,微微点了点头。 他今天告诉自己的事情还少吗?差得了现在的这一桩? “其实,秦至他应该是喜欢你的。”楚无疆嘴唇喏动了几下,嗡嗡的说出了这句话。 不知道是因为楚无疆的声音太小,还是因为行驶的马车太闹,谈笑没有一点儿反应。 看到谈笑一无所动,楚无疆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说的是真的,你哥他把秦至给打伤了,但是秦至……没有怪你哥。” 说道这里的时候,楚无疆的脸色也很是纠结,其实他该恨秦至的,可是在这他让人给谈笑一边治病一边出去打探的消息中却是得知,谈寻没有得到任何的责罚,甚至连他受的伤都被说成了是被刺客所伤。 而那刺客是司徒蹇派来的。 楚无疆能够想到,司徒蹇的确是存了心思想要谋逆的,但是把事情的真相改变,秦至的是什么意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说到底,是为了谈笑。 “你爹也不是他杀的,你爹是被司徒蹇杀的,司徒冉冉是害你的那个人,如今他们都死了,你爹用国丈之礼准备下葬,你……”楚无疆将自己这几日得知的消息尽数告诉谈笑,眸子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可是这一切,都可以不发生不是吗?”谈笑看着那双望着自己的眸子,在等着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的楚无疆,笑得有些可悲。 “这些都是命数。”楚无疆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但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让谈笑继续下去这种感情。 谈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恍惚,点了点头,“对啊……命数。” 那个人让兄长远离,以前她不知道,如今她明白了为何那个人会只愿意算一个人的命数。 其实兄长要远离的不是别的……就是她不是吗? 只要远离的兄长,兄长便能够安然无恙,只要他没有自己这个所谓的“妹妹”,他便能够纵情一生,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在皇宫中生死未卜。 “楚无疆,可否请求你一件事情。”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上楚无疆的眸子。 嘴角动了动,楚无疆想说什么,最终却是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你说。” “从皇宫出来之后,带我哥哥离开南幽好吗?让他不要再回南幽了,让他……忘记这里的一切,你……有没有法子?”谈笑看着楚无疆,一字一句,说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楚无疆眸子闪了闪,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一句话明明意思已经得十分清楚的话再度询问一遍。 “就是让你带着哥哥离开。”谈笑看着楚无疆,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着他的话。 “那你呢?”楚无疆反问。 谈笑挑了挑眉头,嘴角勾了一丝弧度,似笑非笑,“你不是已经把我去换哥哥了吗?” “我……”楚无疆瞬间哑然。 “放心,我没事的,就是你不说,我也是要回去的。”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稍微别过了头。 哪怕没有人让她这样做,她也会回去皇宫的。 她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哥哥待在那种地方,而自己却走得一干二净呢? 本就是她要面对的事情,却让父兄为自己承受了,而且这样的代价……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我不知道兄长对你的心思是否有所察觉,但是……我到现在还没有嫂子,而我兄长今年已经二十有余了,如他般大的世家公子,怕是已经又了孩子,而我也能够被人叫姑姑了罢。”谈笑望着某处,目光中似乎有些缥缈,但是她的话却是如此的清晰的传进了楚无疆的耳朵里。 身子再度一僵,楚无疆几乎是故意都变得急促起来,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可是你若是不走,他又怎么会走?” 谈寻是什么人他哪里会不了解,谈笑于他,是半条命。 哪怕谈笑刚刚话里的意思他明白了十之八九,但是到了最后谈寻愿不愿意离开,仍旧是一件无法预料的事情。 他怕得不偿失。 “所以我才问你,你能够让我哥哥忘记我们吗?”谈笑抬起头来,看着马车上那根卷帘子用的绳子,“换一句话说,让他愿意离开南幽。” “他不会走的。”楚无疆回答得几乎是斩钉截铁,毕竟他……太了解楚无疆了。 “那你就想法子啊。”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楚无疆,我把我哥哥拜托给你照顾了,请你务必……照顾好啊。” 曾几何时,她的事情还是哥哥来安排的,这一次…… 谈笑眸子闪了闪,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就请哥哥让她做一次姐姐罢,这一次的事情……她来决定。 其实现在说这些也是为时过早,毕竟还不知道哥哥到底怎么样了,生死未卜不是吗? 她现在只是在想着哥哥若是活着,一切可以怎么做。 可是自己的哥哥……真的还活着么?#####今天加更,大宝贝儿们,请帮忙点赞啊~投票支持一下哈。爱你们!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二次入宫 “谈笑,你哥哥他……真的很在意你的,他以前和我一起学艺的时候,常常提起你,他有一把匕首。”说着说着,楚无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了谈笑,“你看看。” 谈笑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 “这是……”接过这把匕首,上面的花纹栩栩如生,只是让人诧异的却是,这样一把匕首上面,雕刻的东西居然是……一只猫。 其实这个图像没有雕刻完全,但是谈笑还是看出来了,她甚至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谁雕刻的。 “觉得可爱罢?”楚无疆的目光也落在那个匕首上, 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但是那个弧度,不是笑容。 谈笑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当年我们学艺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学完了功课之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弄这个,有一天我问他给谁,他说给一个小不点防身用的……” “那个时候啊,我就想,我的师兄,凭什么给别人弄东西呢?”楚无疆轻轻叹了一口气,口气似乎是在叹息又似乎是在苦笑,“所以我有一天将这个给藏起来了,你是不知道……他几乎要把整个山头都给翻了。” “哥哥他……”谈笑嘴唇颤了颤,手指轻轻抚过那花纹。 那是一条,没有雕刻完全的尾巴。 “其实我原本只是想跟他开一个玩笑,但是他那个时候的状态太恐怖了,所以我还就真的不敢给他了,后来就一直偷偷藏着了。”楚无疆望着那把匕首,语气间突然变得感慨起来,“如今藏了这么久,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谈笑听着楚无疆说着这些,再看着那把雕刻了一只胖猫的匕首,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道身影坐在大石头上雕刻匕首的模样,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楚便泛了上来。 这把匕首上的胖猫,只是她曾经和他提起过一次,用木棍在沙子上描了一下,却不想,他却雕刻得如此的栩栩如生。 这是因为……在心里活了起来吗? “这把匕首,既然已经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你便拿着罢。”将手里的匕首收了起来,谈笑将其递还给楚无疆。 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楚无疆挑了挑眉头,一双手枕在脑后,低声笑了,“我还要它做什么,他人都要跟着我走了不是吗?” 这句话,说得可谓是嚣张轻浮,但是谈笑却从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绪,眸子闪了闪之后,将匕首收在了怀里。 她明白了。 夜色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朦胧起来了,譬如感情,譬如思绪,又譬如泪水……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当打开帘子的那一刻,守卫们看到马车里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二话不说,立马将大门打开,放行了马车。 就仿若……已经有人预料到了这一幕,提前告知了他们一般。 安宁殿门口,早已经接到了消息的常英已经候在了那儿,当看到马车到达的那一刻,心里说不出有什么感觉。 他期待着,渴求着贵妃娘娘能够回来,可是又害怕贵妃娘娘回来,如果前几天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如果娘娘被人陷害,该有多好…… 可是一切都只是如果啊,所面对的一切会发生什么,无从而知。 从马车上下来,谈笑眯了眯眸子,眼里闪过一抹恍惚,她曾经那么的想要离开这里,可是现在却又……回来了。 而且回来得如此的坦然。 “娘娘……”常英在看到谈笑的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眼眶就有些湿润了。 “常公公,好久不见。”谈笑嘴角弯了弯,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常英,其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常英身子颤了一下,眼里瞬间迷上了一层雾,沙哑了声音道:“娘娘,陛下他……” “陛下他在里面吧?”谈笑接过他的话,自然而又坦然的道。 “在的,在的!”常英急忙应了两句。 “那我……进去了?”谈笑挑了挑眉头。 “好的好的!”常英又忙不迭的回答。 微微一笑,谈笑朝身后的那个人点了点头,“走罢。” “娘娘请,太子殿下请。”对于楚无疆跟着谈笑过来,常英就像那些在宫门口守卫的士兵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诧异。 几个人走进安宁殿的时候,谈笑便闻到了一股子不一样的味道——药味,隐约的还能够听到阵阵咳嗽声。 “笑儿……是你吗?”从里殿传来声音,不似往日里那般威严,似乎带了几分虚弱。 谈笑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便是步子都随之一顿,稳住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是我。” “朕……知道你会回来的,朕赌对了。”里面的那道声音带了几分笑意道。 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绕过那道屏风,看着靠在床上的那个人,眯了眯眸子,“我自然是会回来的。” 几天不见,他…… “你瘦了。”秦至望着那道站在屏风处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抱歉。” 她既然来了,自然是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千言万语,都是他对不住她的。 被秦至这么一说,谈笑的心又颤了一下,刚刚他的这句话……是她在心里想到了的。 几天不见,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憔悴了不少。 “瘦了吗?一向如此啊……”谈笑轻轻笑了一声,一边走上去去,“等了很久吗?” “朕……”听到这句话,秦至眸子里晃过一丝惊讶,似乎听不懂谈笑在说什么,但是她话里的意思又是如此的明确。 “伤得重吗?”谈笑却似乎不需要他回答一般,走上前便坐了下来,还伸手给秦至掖了掖被角,“抱歉让你受伤了。” 她知道自己的兄长伤了他,而且伤得不轻。 “笑儿,我没什么事情的,是朕……对不起你。”秦至眼里闪过一抹愧疚,看着谈笑想伸手却不敢过去。 他怕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梦,等他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对不起我什么呢?”谈笑摇了摇头,看着秦至的眼睛,“我的兄长不是你伤的,我的父亲不是你杀的不是吗?” 第三百五十八章 封我为后 这句话问得是如此的坦然又直白,以至于让秦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还要感激你能够让我兄长没有背上叛国的罪名呢。”谈笑又是一笑,看着秦至道,“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没事了,御医给他治了伤,只是他醒来估摸着还要好几天,伤得……有些重。”听到谈笑问起谈寻,秦至立马将谈寻此刻的情况说了出来,唯恐自己说慢了,以至于让谈笑多担忧一分。 “没事了就好。”谈笑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听到那后面的那句“要醒来估摸着还要几天”,仿若谈寻真的已经醒来了。 “他在哪里?”当听到谈寻的消息,终究还是有人忍不住的。 “在落月宫。”对于楚无疆的到来,秦至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 末了,还对常英道,“过会儿你带太子殿下和……和笑儿去看看。” “不必了,让常公公带太子殿下去就好了。”谈笑挑了挑眉头,朝常英摇了摇头。 “那你……”秦至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 有什么……不对劲。 “我就不去看了,我打算让哥哥去北宁,你觉得如何?”谈笑接过秦至的话道。 “去北宁?”秦至这一下是真的诧异了,隐约还带了几分警惕,“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罢。”谈笑往窗外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道。 秦至摇了摇头,“可是他还没有醒过来啊。” “没关系,我信太子殿下能够照顾好哥哥,还是说……陛下你不愿意?”谈笑嗤笑了一声,别开了眸子。 “不是。我怎么会……”看到谈笑别开目光的那一瞬间,秦至心里顿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便是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那就答应我罢。”谈笑重新回过头来,笑着看着秦至道。 “好,朕答应你,可是……” “我做你的皇后罢,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当你的皇后吗?”打断秦至的话,谈笑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你疯了?你不走了?”楚无疆一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惊了,一把拉住谈笑的胳膊。 他虽然说拿谈笑换谈寻,但是他之后是一定我要救她出来的,怎么可能让她一直待在这种地方? 可是若是她成了皇后,那么一切就都不同了,他总不能够将人家的一国皇后给弄走了罢? “没有疯,我想得很清楚。”谈笑对上楚无疆那瞪大了的眸子,一句一句道,“我今天好好的想过了,说不定……我有点喜欢他。太子殿下,我不想放弃我喜欢的人,可是若是按照那些事情,我又不得不离开他,我想……他立我为皇后,便是能够让我最好留下来的理由。” “笑儿!你……”床上的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方才我所言,皆是肺腑,不知如今陛下可还愿意娶我为后?”谈笑转过头,对着秦至那双不可置信的复杂眸子道。 语气清澈,姿态从容。 “还是说,时至今日……陛下当日所言,已经做不得数了?”看着谈笑半天没有说话,谈笑又开口了,低低的笑着,目光灵动。 “不会……怎么会不做数。”秦至愣愣地摇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刚刚说喜欢他,是真的吗?她说自己愿意做他的皇后,这莫非不是梦? 曾几何时他那般期待,那般希望她能够做自己的皇后,可是她却拒绝得如此的坚决,今日这么说……仿若一切都是一个谎言。 “既然不会不做数,那就好了。”谈笑眯了眯眸子,转过身对着楚无疆道,“你要去看哥哥吗?” “笑儿,你真的愿意做朕的皇后吗?”秦至缓了几个呼吸,看着谈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几不可见的深邃。 他在怀疑…… “刚才我说的莫非还不明确?”谈笑勾唇。 “笑儿,朕说过……等你醒来之后,你若是想走,朕绝对不会拦你。”秦至看着谈笑,语气前所未有的真诚。 所以……你如果要走,就走罢。 他会放自己走?谈笑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楚无疆,对上楚无疆的眸子时,楚无疆微微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真的。 可是她现在不需要走了啊,谈笑想。 “陛下多虑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留下来。”谈笑轻轻一笑,坐了下来,看着秦至那越发不确定的眼神,“当然……若是陛下要将我赶走,那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秦至忍不住一把抓住了谈笑的手,带了几分焦急,“怎么会?” 只是不想这么稍微一用力,却是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整个人都咳嗽起来。 谈笑叹了一口气,伸手自然而然的在秦至身上拍了拍,“陛下何必焦急呢?我又不会走,再说陛下没让我走,我又怎么会走呢?” “笑儿,朕……对不起你。”顺过了气来,秦至看着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如果朕明察秋毫,就不会这么……” “那不是因为你太喜欢我了吗?有的事情反而顾不上啊。”谈笑眨了眨眼睛反问。 不对,太不对了!对上这个样子的谈笑,秦至心里警钟长鸣,但是又偏偏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哪里让他觉得奇怪。 “笑儿,我倒是希望你怪我。”秦至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谈笑定定的看了秦至一会儿,突然间起身,直接朝门口走去,“先不说了,我去看看哥哥,你好生休息。” 秦至就这么看着谈笑离开了安宁殿,嘴角动了动却是没有喊她停下。 她去看自己的兄长,如此合理可以离开的理由。 可是他却有种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的感觉…… “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这个决定?”路上,楚无疆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最终还是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虽然……在那里谈笑把理由说得很清楚,虽然……他觉得谈笑不见得会再想和自己说这件事情。 但是他还是得问不是吗? “突然间决定的。”谈笑眼神都没有闪动一下,直截了当的道,大步往前走去。 落月宫是她住过的地方,自然是不需要人前来带路,走起来自然也就轻松自在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要离别 “娘娘!” 在走到落月宫门口的时候,两道熟悉的声音在谈笑前头响起,步子一顿,谈笑停在了当下,看着那两个人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 “娘娘你回来了……”不知道是该往前走还是该站在原地,当看到谈笑的身影时,她们的眼泪几乎都要夺眶而出了。 她们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都还好吗?”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朝她们两个人走了过去。 看到她们都还在的那一刻,谈笑其实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不知道当自己遇到那些事情之后,这两个人会遭遇什么。 还好……万幸。 “好!我们都很好!”青云忙不迭的点头,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碧荷跟在后面,虽然没有青云这么大的反应,但是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暴露了心里的情绪。 谈笑微微一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们几眼,“好就行,让你们担心了。” “娘娘没事就好。”青云抽泣一声,摇了摇头。 谈笑眯了眯眸子,朝里面看去,问道:“哥哥呢?” 既然哥哥在这里,又看到了这两个丫头,肯定是谈寻奥赛她们过来照顾的,倒是安排得妥当。 “大公子在里面,娘娘你……”听到谈笑这么问,青云身子一颤,脸上带了几分为难。 谈笑给了楚无疆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朝里面走去,“辛苦你们了,我们进去看看哥哥。” “娘娘,大公子他……”青云看到谈笑进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挡在了谈笑面前。 “哥哥他还没有醒。我知道。”谈笑却是仿若知道青云要说什么似的,看着她点了点头便绕开了她。 青云愣在了当下,转身的时候便看到谈笑已经和楚无疆往里面走去了,当下急得就要跑过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是碧荷。 “娘娘她……总归会知道的,我们不必拦着了。”碧荷朝青云摇了摇头,眼里的神色复杂而又冷静。 “好吧。”望里面看了一眼,青云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 “进去罢,在这儿也不是一回事。”看着青云欲言又止的模样,碧荷拉了拉她的胳膊,将她带了进去。 落月宫里静悄悄的,一如既往的如同她在的时候,也是如此的冷寂,因为没有太多人来。 谈笑轻车熟路的走进了里殿,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里面的药味……太重,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落月宫里终究不是除了青云和碧荷两个人之后就没有人了,那些个人一看到谈笑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一个个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我兄长可是在里面?”看着其中一间屋子,谈笑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是。”那些个宫女愣愣地点头。 谈笑理也不理她们,看着她们指的房间就直接过去了。 屋里很近,许是因为药味太重,所以把窗子打开了,东西向的窗打开,白日可见朝阳,夜里可见银勾。 可是床上那个人……却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时间流逝,天地变化。 “哥哥……”谈笑轻轻唤了一句。 没有回应,自然是没有回应的。 那人悄无声息,如同死了一般,上半身甚至只是着了一件白色的薄薄的单衣,都能够看得到那红红的痕迹。 谈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当然,还不止如此,腿上也有伤……胳膊上也有伤。 虽然一切都被包扎得很好,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伤得很重。 这上面一声不响的人,真的是她的那个对许多事情都不在意,肆意潇洒的哥哥吗? 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可是……她必须上前。 “师兄?该起来了。”然而,谈笑不出声,不代表另外一个人不出声。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楚无疆在进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觉得自己呼吸都已经停止了。 那个伤了他的人……不该就这么死了的,应该让他受尽折磨。 “师兄,你再不起来,我就不遵守承诺了,我不会给你照顾谈笑的。”楚无疆一步一步上前,对着闭着眼睛地道。 “师兄,你若是明日还不醒,阿笑就不要你了,她说要让我带你离开南幽,去北宁呢……”楚无疆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在床边坐了下来。 只是那丝丝弧度里面,没有一分一毫的甜份,有的只是苦涩。 曾几何时他多想这个人能够不用那个看着孩子的眼神对着自己,曾几何时他希望能够让他答应自己去北宁? 可是真的有这个机会的时候,他却想用所有的概率来换他的清醒,哪怕是他醒来之后告诉自己……他不愿意。 “太子殿下,明天一早,你便带哥哥走罢,不必……等他醒来了。”谈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呼了一口气道。 她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离开这里,不管怎么样……南幽都是一个不祥之地。 而自己,更是一个不祥之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谈笑深深地再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在心里说了一句珍重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落月宫。 “谈笑!”楚无疆看到谈笑如同再交代后事一般的说完就走,太阳穴突突的跳了几下。 然而,谈笑对于他的呼唤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 楚无疆目光复杂的望着那夜空下的身影渐行渐远,暗暗的捏紧了拳头。 谈寻谈笑……你们两个人的性子,其实当真是一模一样! 谈笑让自己将谈寻带走,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一种变相的逃避? 黑夜下,谈笑夺门而出,青云和碧荷惊愕之后便快速跟了上去,却见前面的身影越走越快,最后突然蹲了下来。 哽咽的哭泣声在黑色的夜幕下是如此的清晰…… 第三百六十章 排忧解难 “娘娘,陛下该到了用药的时候了……”落月宫里,谈笑正在翻着手里的书卷,青云朝门口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告诉自家主子。 “到了吗?走罢。”放下手里的东西,谈笑挑了挑眉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出了落月宫的门,可谓是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一毫的拖拉。 青云跟在谈笑的身后,看着自家主子,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味道。 离大公子走了已经快有一个月了,在大公子走的那一天,娘娘终究还是没有去送公子。 可是这不能够说主子是铁石心肠,她比谁都能够知道主子心里的痛苦。 但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够说,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好好的照顾主子。 这些天里,陛下和主子倒是看起来很好,十分要好,娘娘吩咐每每到了陛下用药的时候就要告诉她,她过去伺候陛下用药。 若是以往,对于这般情形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但是如今,她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别扭。 “碧荷呢?”走在路上,谈笑转头问道。 “今日娘娘说想吃梅子糕,碧荷出宫去了嘞。”听到谈笑问自己碧荷在哪里,青云当下回答。 “怎么的还出宫了?宫里不是有现成的吗?”挑了挑眉头,谈笑对于这个倒是不是很在意。 青云嘿嘿一笑,眨了眨眼睛道,“她说宫外有一家味道比宫里的还要好,是老字号,所以今日一大早就出去了,按照时辰来说……等娘娘从陛下那里回来就能够吃到了。” “何必这么麻烦,味道也不见得差很多。”谈笑勾了勾唇,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娘娘想想之前吃糕点的时候,还不是只吃……”剩下的几个字,青云如同被人突然一把卡住了喉咙那般没有说出来。 而谈笑的神色,在此刻也微微的变了变。 青云剩下的话不必说完她都晓得她心里是怎么想,毕竟曾经不是一次两次说这句话了。 但是往日里说的时候,她心里只有甜蜜,甚至还带了那么几分傲娇。 可是现在呢…… 现在她却只剩下了回忆。 青云暗暗打量着谈笑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道,“娘娘,按理说你以前也不爱吃这梅子,觉得酸,如今为何会想要痴梅子糕了?” 她想用这个话题来吸引自家娘娘的注意。 并不是不想认错,如果可以让娘娘打心底里开心起来,忘掉这些事情,她就是认错一百遍一千遍她都愿意。 可是她明白,娘娘她……忘不掉的。 哪怕她不说,她也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否则为何每每北宁太子殿下送来的书信,她都会一个人偷偷的躲在墙角里看,半天不出来,一出来却是眼睛都肿了呢? “不知道,最近觉得胃口不是很好,正好吃这个开开胃。”听到青云这么问,谈笑摇了摇头道。 说起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很是怕吃酸,可是如今,却是挑着酸来吃。 谈笑想,说不定是因为最近自己吃饭胃口不好,嘴里淡了,想要找别的东西来改改口味的原因。 “最近奴婢看娘娘胃口也不是很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青云琢磨了一下,有些担心。 “陛下回来了吗?”谈笑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边走边问道。 “陛下回了安宁殿。”谈笑问了,青云也不好不回答,只是暗暗地将方才的那个事儿给记了下来,想着届时有太医过来给娘娘请平安脉的时候特意提醒一下。 “他如今倒是按时回来了。”嗤笑一声,谈笑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快一个月了,秦至的身体倒也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这事务似乎在一瞬间变得繁忙了起来,时常她看不到他的身影。 好在她也不是没有法子,他既然没有空看自己,看她就去找他呗,所谓的山不就我我就山嘛。 一开始她还经常要去御书房里头找他,现在倒是不必了。 不一会儿,安宁殿就在了眼前,谈笑眯了眯眸子,从容淡定的走了过去,顺手接过了早已经候在当下,常英手里端着的一碗汤药。 “今日可是把事儿带回来寝宫?”谈笑端着汤药过去,便看到那人正皱着眉头在看着什么奏折,当下出声问道。 “笑儿,你来了。”一听到谈笑的声音,秦至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作势要起身。 谈笑却是几步就过去了,将药碗搁在一旁,按住了他的肩膀,“当真这么忙?以前在御书房忙着不回来,如今回来了,便把公务也带了回来。” “前几日倒也不忙,只是这几日……有些事情还是真得朕多琢磨琢磨。”秦至看着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其实知道自己和谈笑之间的相处的感觉很是奇怪,奇怪到让他不敢去深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如今的他们……比之这些事情发生之前最好的时光还要美好。 自从将谈寻送走之后,谈笑便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之前所有的事情,便是他打算给谈山南举行国葬她甚至都没有表态,只是让宫女来回了一个话,说是全凭陛下做主。 于是乎……他便给谈山南举行了一个七日的国葬,一来缅怀忠良,二来是因为他的身份。 可是这些事情是真真切发生了的,笑儿当真可以做到放下一切?她是如此的在意她的嫁人啊…… 可是他心里再多想又有什么用呢?他也没有办法去开这个口,去戳破这层纸,两个人就好像如履薄冰一般,冰下面藏着的不是水,是万丈深渊。 “陛下又在琢磨什么事情,不如让妾来给你看看?”谈笑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讳,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秦至的眸子微微一闪,什么时候谈笑在自己面前不再称她自己为我了? “是对于入仕的学子之选,往日里都是……今年朕……”秦至说道一半之后,眉头狠狠一跳。 往年入仕的学子之选,是有丞相来主持的,故而他不必操什么心,可是如今…… 也不知道刚刚谈笑会不会知道自己话里突然停顿下来是因为什么。 但愿不知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只你一人 “何不组建一个专门管理入仕的部门,成立一整套选人用人的流程机构?”谈笑一听就知道秦至那话里突然停下来是因为什么,但是他不说,自己也就没有必要一定要去揪着这个地方不放。 更何况……再怎么忽视,自己心里还是有那种针扎的感觉不是? “你的意思是……设置专门的选人部门,可是这个选人的标准……”秦至不愧是皇帝,一点就透,更是一针见血的指出里面的中心症结所在。 “选人的标准自然是陛下让你手下的人去想,否则他们是用来干什么的?难不成还是和当初楚无疆来南幽的时候一样,看热闹?”谈笑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道。 她自然是不可能把自己当初在看到的科举制全部告诉秦至,毕竟不管是何种章程,都需要与时俱进因地制宜。 虽然她觉得如今的南幽同唐朝很像,但是根子里如果不是么?那么反而无用。 最最好的还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的就交给专门办这个事情的人去向好了。 秦至愣了愣,嘴角动了动,看着谈笑的目光有些惊疑,但是最终还是只道,“朕明白了。” 谈笑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初刚刚二人相遇之时那般。 其实谈笑说的事儿,他真要让人想别人也不见得想不出来,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有种独特的超前的意识。 这丫头……脑子里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念头? “多谢笑儿,朕立马着手去办。”秦至定定地看了一眼谈笑,点了点头就准备往外面走。 之所以如此,其一的确是因为此事颇为焦急需要处理,其二便是……他又想起了自己当时最初一定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 他说过了以后不会再因为想要得到什么而利用她,可是刚刚她的确又是帮了自己不是吗? “这么着急做什么?”然而秦至刚刚走出几步,便被谈笑一把拉住了胳膊。 步子一顿,秦至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最终还是转过了头来,“怎么了?” “这药莫非不打算喝了?”谈笑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在旁边放着的一碗黑漆漆的药。 秦至眉头挑了挑,望着那碗药不禁有些无奈,“朕都已经无恙了,这些……” “太医开的药,总得用完一个疗程啊,不管怎么样。”谈笑摇了摇头,异常坚决的将旁边的药带了过来。 秦至挑着眉头看着她,最后伸手在谈笑的鼻子上一点,目光宠溺,“罢了,朕还真是怕了你了。” 说完,将那药碗接过来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谈笑刚准备伸手去接,却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身子便是一软。 在她昏迷之前,听到的是一道痛彻心扉的呼唤。 当谈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对上的便是一双复杂而又带着明显期许的眸子,而她正躺在床上。 “笑儿醒啦,感觉如何?”看到谈笑醒了,那双带着复杂神色的眸子立马转为欣喜,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谈笑皱了皱眉头,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啊,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倒是奇怪。 “你……”秦至嘴角抿了抿,眼里的复杂一晃而过,最后带着笑意道,“笑儿,咱们有孩子了。” 孩子? 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谈笑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她有孩子了?怎么可能? 在她认定自己从一个世界来到另一个世界,她一直小心翼翼,可是如今却告诉她,她的肚子里有了孩子? 这么荒唐,这么不可能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眸子转了一圈,便看到了在地上跪着的太医,以及那在旁边侯着的脸上既有欢喜又有担忧的青云。 对上青云眸子的那一瞬间,谈笑知道刚刚秦至说的话不是假的了。 她居然……真的怀孕了。 “咱们的孩子……多久了?”谈笑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却不怎么表露出来,脸色也是无比的平静。 秦至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回答这句话的时候眸子稍微垂了垂,“一个多月。” 按时间来说,是那两次其中一次……他是期待孩子的,更何况是和谈笑的孩子。 可是他并不想孩子是因为那两次的经历而来,他很清晰自己那两次的事情给谈笑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敢再和谈笑提起那两次的事。 “一个多月啊……”谈笑的身子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却很好的掩饰住了,伸手抚了抚肚子,“都已经有一个月了,真快。” 离那些事情发生居然都已经这么久了嘛?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有人死,又有人生。 “陛下,开心么?”谈笑说完那句话,又突然问出一句。 秦至喉咙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愣地看着谈笑。 谈笑对上他的眸子,勾了勾唇角,“我是开心的。” “笑儿,朕……朕以后不会犯浑了。”秦至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手来,金黄色的袖袍擦过鹅黄色的衣裳,大手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谈笑的小腹上。 谈笑的身子再度微微一颤,一是因为秦至的动作,二是因为他的话。 他这是……在认错吗?一国之君,如此骄傲的秦至啊。 在这一瞬间,谈笑有种要嚎啕大哭的感觉。 “陛下,都已经过去了。”谈笑垂了垂眸子,最后低低的闷出一声。 她对秦至说过了很多话,有的话是真的,有的话是假的,可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自己都已经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笑儿,朕打算遣散后宫。”手指在谈笑的小腹上打了一个圈,秦至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 他的神色,带了十分的认真,十足的虔诚。 “笑儿,余生……朕只要你,你……不要离开朕。”另一只手拉住谈笑的手,秦至将人揽进自己怀里,几乎带着祈求的语气道。 谈笑眸子眯了眯,将头靠在秦至的肩窝里,从嘴里说出四个字,“都听你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说到做到 自从知晓怀孕以来,谈笑便成了宫里的“重点保护对象”,便是走哪里都是有好几个人陪着,那阵势都要比秦至出行都要大。 谈笑不止一次和秦至谈,让他没有必要如此小心翼翼,却被秦至以“安危为重为搪塞了过去。”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谈笑的妊娠反应渐渐地明显起来,看得秦至是又焦急又心疼又无奈。 而谈笑也被这妊娠反应给弄得不行,如今每日都得在屋里睡上一个时辰。 只是今日为何宫外头如此的吵闹? 按道理来说,秦至知道自己的性子,这种时候,落月宫外头绝对不可能有什么争吵声。 “青云,怎么了这是?”皱了皱眉头,谈笑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屏风外头唤了一句。 屏风外,正皱着眉头有些焦急不安的青云一听到谈笑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便更加着急了,但还是立马跑了过去。 “娘娘怎么醒了?”青云将脸上焦急的神色掩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从容淡定。 “外面这是怎么了?”谈笑皱了皱眉头,也不个她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一个小宫女犯了事,碧荷正在教训她呢。”青云眸子闪了闪道。 谈笑盯了她几眼,突然间自己掀开被子,“什么事情,我去看看。” “这些小事碧荷可以处理的,娘娘何必操心?”青云一看,立马拉住谈笑,拦住了她的路。 这一下,倒是有点儿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谈笑定定地看着青云,叹了一口气,“什么事情何必藏着掖着?若是碧荷能够解决,需要这么久?” 言下之意,她明白这事情肯定不是如同青云讲的这么简单。 “娘娘,外面的事儿娘娘看了心烦,何必去看,陛下说了不能够让人来扰了落月宫的清净,奴婢直接让人将人打回去就是了。”青云咬了咬牙,最后一跺脚,就直接往外面跑去。 谈笑眼里闪过一抹深邃,笑了笑,“都已经到了这儿,我去看看又怎么了?什么心烦不心烦的,不看难道就不心烦了吗?” 说完,在青云愣住的当下,谈笑从容开门朝宫门口走去。 越到宫门口,便越能够听到外头的争吵声以及碧荷冷冰冰的声音。 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轻轻咳嗽了一声。 碧荷正说着什么,一听到谈笑的声音当即脸色一变,狠狠地瞪了那些个还在喋喋不休的人们,转过头来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懊恼。 这些个人,果然在她们来的时候就直接一棍子打回去的,而不是一时心软留下祸患。 “这是怎么了?” “娘娘!贵妃娘娘救救我们!妾身们不想出宫,妾身们不会和娘娘争宠的,求娘娘不要将我们赶出去。”一看到谈笑的身影,那些个人突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全部朝谈笑扑了过去。 看得碧荷大惊,一个转身挡在了谈笑的面前,唯恐她们冲撞到了谈笑。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些穷途末路之人,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她们掉脑袋事小,伤害了娘娘才是罪不可赦。 赶出宫去? 谈笑愣了愣,脑海里依稀记起来在知晓她有了身孕的时候秦至曾经说过要将后宫遣散。 那个时候她说的是听他的,却不想他居然说真的…… “陛下已经下了决定,我又能够做什么呢?”谈笑看着她们,目光里满是平静。 “可是娘娘……妾们并没有害你,亦不会与你争宠。我们无冤无仇,贵妃娘娘为何不愿意帮我们一把?”那些个女人听到谈笑这么冷淡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吼了起来,话语里面竟是控诉的味道。 “为何要帮你们?”谈笑眯了眯眸子,丝毫没有因为她们的话而表情有波澜,一如既往的平静,“帮你们是情分,不帮你们是本分,莫非我们之间有情分在?” 谈笑一席话,说得对面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眸子里隐约流露出来几分不可置信。 谁说贵妃娘娘善良的? 谈笑说完这番话便准备往里面走,她本来就是被吵醒的,如今出来一下,只觉得更加心烦。 “贵妃娘娘,你就当帮帮我们,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了罢。”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孤注一掷的祈求。 谈笑步子一顿。 孩子…… 手指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是了……她还有一个孩子。 可是……孩子不是她们拿来谈判的理由,孩子是她的,她们有什么资格? “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谈笑转过身的时候,场面有些前所未有的安静。 “是……妾说的。”有一个人站了起来,朝谈笑福了福身,脸上的表情变得诚惶诚恐起来。 “你说的……本宫告诉你,本宫的孩子不需要靠帮你们来为他积德。”谈笑乜了她一眼,嘴角勾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说完这句话,谈笑便再也没有回头的朝宫里走去,任凭身后的人怎么呼唤。 直到…… “皇上驾到!” 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谈笑即将踏进门的步子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脸上一扫方才的困倦。 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为何本宫不帮你们?难不成留下你们与本宫争宠,再来设计陷害?我独占陛下的宠爱又有什么不好呢?” 本来随着那一声“皇上驾到”那些个妇人就停止了呼唤,此刻谈笑的声音在这儿听起来是格外的清晰。 不远处的明黄色身影眸子猛然一亮,便是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他的笑儿……是真的在意他,不是假的! “笑儿……”秦至呢喃出声,正要追上去,却看到那道身影径直又往宫里走去了。 秦至无奈,只能够板了脸面,朝那些个此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女子们走去,目光无比森冷。 “朕记得跟你们说过,让你们领了银子就出宫,不得惊扰了贵妃娘娘,如今看来……朕的话似乎不管用?”秦至盯着那些一个个面色惨白的脸,大手一挥。 “陛下,妾身们知道错了……”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若是还不愿意,那就让常英亲自来送你们一程罢。”秦至置若罔闻,语气冰冷。 此送非彼送,一时间哀嚎震天。 第三百六十三章 求她留下 “陛下来了何不过来坐?在门口站着,莫非是打算给妾当门神?”谈笑坐在榻上,对着门口的那道身影眨了眨眼睛道。 她原本是打算进来再睡一会儿的,但是秦至都来了,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谈笑这般说,站在门口的明黄色身影却是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一个喜形于色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他不怕谈笑打趣自己,他就怕谈笑不跟自己说话,什么都不说…… “方才的事儿,还是让你操心了。”坐过去,秦至拉过谈笑的手,在手心里捏了捏。 “妾无碍啊。”谈笑微微一笑,语气淡淡,望着那只大手,手背上的青筋很是明显,有着属于男人的力量。 “以后,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秦至听到谈笑这么说,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软了,嘴角抿了抿,定声道。 “嗯。”谈笑点头。 人都走了,哪里还有什么这种事情? 秦至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又道:“她们说的话,你不需要介意。” “这倒不介意,更何况她们也没有在我这里讨到好不是。”谈笑不准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伸手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两个多月了,小腹已经有点儿微微隆起,她自己都能够感受到里面有一个新的生命正在成长。 “还想要歇着吗?若是不歇了,朕陪你去走走罢,这菊花如今开得正好。”秦至朝谈笑屋里打量了一眼,只觉得哪里说不出来的落寞。 明明他都已经让人尽量将这落月宫营造出来热闹的氛围,怎的还是有如此感觉呢? “难得陛下得空闲了,我便舍命陪君子了。”谈笑勾唇一笑,语气里带了几分打趣。 秦至哪里听不出谈笑话里的意思,轻轻咳嗽一声,有些尴尬道,“最近有些忙,今日倒是把事情给落定了,就等着他们去做了。” 虽然尴尬,但是秦至说到最后的时候,眼眸里尽是光亮。 谈笑看着他,不由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秦至他……是个好君王。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月他全部去与大臣筹谋选官用官的制度?经常一谈就是子时。 有时候她子时醒来,还能够听到外头有动静,那是秦至在询问碧荷的声音。 只是一个,便是再晚,秦至也只是过来询问自己一日的情况,并不会在落月宫留宿。 对于这个,谈笑心里也是说不出什么味道。 “一个月,陛下一个月能够将事情解决,算是前无古人了。”谈笑点了点头道。 这句话不是恭维,是真心实意的对秦至的能力的肯定,虽然这个下面也有那些跟着他废寝忘食的大臣的功劳。 “笑儿何苦打趣朕?此事忙完,朕便有空闲出来陪你了。”秦至呼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去捏谈笑的脸。 谈笑躲闪不过,硬是被秦至捏了个正着,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颤。 秦至的手如同触电那般停下来了,眸子里晃过一丝复杂,却又转瞬即逝,很快便松开了手,朝谈笑勾了勾唇角,“走罢丫头,咱们去看看菊花去。” 说完,秦至站在一旁,对着谈笑伸出了手。 望着那只手掌,里面的纹路清晰可见,谈笑眸子闪了闪,最后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二人一起携手往御花园走去,身后常英青云等人远远的跟着。 “以往也不知你爱何样的花,不过今年这宫里的菊花开得倒是不错,胭脂色的,朱红的,金色的,橘黄的都有……”牵着谈笑往御花园里走去,一路上秦至边走边道。 谈笑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四周,却是发觉这儿居然十分的清净,便是当值的宫女也很少。 “笑儿?”秦至说着说着,转头却发现谈笑居然没有走神了,当即摇了摇头,唤了一句,眉头略微挑了起来。 谈笑回神,倒是没有如何尴尬,直接道,“为何如今这儿都没有什么人了?” “朕让他们都退下了,难得的清净日子,只你我二人便好。”秦至先是和谈笑解释了一番,继而转身大手一挥。 常英跟在秦至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对他的心思摸得极为透彻,一看到秦至的动作,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的同时,朝青云碧荷吩咐了两句,三个人便在御花园的外围候着了。 “这花园里头的菊花,是南幽各地送过来的,说是有上百种品种,但是这么些年,朕这也算是第一次好好欣赏它们。”对于常英们的心领神会,秦至自然是十分满意,嘴角的笑容也深了许多。 “虽是国事繁忙,但是陛下还是得注意自己身体才是,这花园中的美景若是都无人欣赏,岂不是白白辜负光阴?更何况,陛下治理天下,难不成吝啬这么一点儿时辰给这些菊花?”谈笑回复道。 听到谈笑所言,秦至心里一怔,猛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是究竟是什么,他又想不通透。 “前面似乎有几株开得分外好看,咱们过去罢。”不等秦至细想刚刚的感觉是什么,谈笑又开口了。 秦至自然是点头答应。 待得二人走到谈笑所指之处,正好一阵秋风而过,只见那一丛菊花如同飘舞的蝶一般晃动起来。 本就是极具天地灵气的东西,更是因为此刻再添风采光华。 谈笑忍不住蹲下了身子。 秦至看着她地动作,皱了皱眉头,手伸到一半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怀有身孕还是可以蹲一会儿的罢,只需要注意不要太久就可。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谈笑望着其中一朵,那散开的花蕾如同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秦至眸子一闪,莫名的被这句诗给触动了,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谈笑伸出的手顿时一愣。 “笑儿,刚刚那句话,朕只对你说,以后不会再说,朕会做给你看,你……可愿意成为朕的皇后?”秦至看着身前蹲着的背影,声音温润,带着期盼。 虽然她那一次说了,但是这些话,本该由他来说的,是他应该求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从前是,如今是,今后也是。 第三百六十四章 封后大典 “碧荷,发饰好了吗?快点儿,时辰差不多了!” “来了来了!” “腰封给我!” “这儿……” …… 九月十九,是为良辰吉日,宜嫁娶,宜乔迁。 民间里头不少百姓盯着这个日子办喜事儿,而宫里,同样在因为这一天的到来而喜气洋洋颇为热闹。 且这般大张旗鼓的阵势,足足持续了一个月之久。 最热闹的要属落月宫,一扫往日里的清净,连着三天忙碌而又欢喜了。 “娘娘,若非怕你太重不舒服,奴婢觉得这边还需要再添一个金步摇,这边还可以添一根金丝坠的。”落月宫的梳妆铜镜前,青云左右瞧瞧,最后点了点头道。 碧荷听了,不由瞪了她一眼,上前道,“今日所为,只要不失端庄就好,一切以娘娘的舒适为主,你莫要多打主意。” “我知道,不过今日的娘娘依旧是奴婢看过的最美的娘娘。”青云回了碧荷一眼,又将眸子投向了铜镜里的那道身影,拍着手道。 铜镜里,一道着着大红色凤袍的身影端坐着,修长雪白的脖颈上面是一张打扮得精致的脸。 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女子的脸上看起来格外的温柔端庄,那双眸子如同剪水得秋一般,道尽了百转情绪。 修长的睫毛眨动之下,若那扑闪扑闪的萤火虫。 朱红的唇,让整个人看起来又是如此的明艳动人,如同那雪中的一点红,颇为勾人心魄。 而头上的发饰更是为女子的明媚添上了十分的光鲜,最中间的飞凤钗栩栩如生,在屋内亦是耀耀生辉,让人一眼便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高贵与庄重。 “娘娘,若是哪里觉得重,你同奴婢说。”虽然刚刚还觉得需要添点儿,但是青云终究还是知道主次的。 谈笑对着镜子里的人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勾了一丝弧度,“无碍,这样很好。” 这样,的确很美,比她那一次要美,也比那一次更加精美。 谈笑能够想象,今日花费的功夫,远远是之前的两倍。 不过头上的头饰的确是有些许重,破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想要起身活动一下,想了想谈笑还是坐着没有动,过会儿是封后大典,可有得她累的。 虽然秦至早就让常英过来告诉自己关于这个封后大典在原有的基础上已经算是从简又从简了,但是还是需要两三个时辰。 拜宗庙,见百官这些终究是少不了的。 不过她倒也奇怪,秦至是怎么在一个月之内将这些事情都给吩咐好的。 怕是下面办事的人都被他这个吩咐给弄得焦头烂额罢。 谈笑这么想,忍不住便笑了起来,青云和碧荷两个人面面相觑,“娘娘刚刚因何而笑?” 谈笑自然是不会让她们两个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眨了眨眼睛道:“还有多少时间?” “大致还有半个时辰,娘娘可是坐得乏了?”青云朝外头看了一眼回复道,“若是乏了,不如出去走走。” “你们啊……时不时问我是否饿了,时不时问我是否乏了,这些规矩都被你们给败坏了。”谈笑笑着摇头,看着青云脸上正露出狡黠的笑容。 “非是奴婢们破坏了规矩,实在是陛下心疼娘娘。”顺手又给谈笑理了理发髻,青云嘀咕道,话里却满是欣慰。 这些都是陛下吩咐下来的,可见是对娘娘考虑得十分周到了。 只是一点,却让她有些困惑不解,娘娘如今有了身孕,本就容易乏,陛下何必又要在这个当下封娘娘为后呢? 本就是确定了的事儿,不如待得娘娘生完小皇子之后再封后也不迟,免得让娘娘劳累。 不过她毕竟只是一个奴婢,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说说罢了。 安宁殿里。 “陛下若是放心不下,何不将封后大典推迟,横竖将名号给定了也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更何况如今贵妃娘娘……不,皇后娘娘于陛下可谓是真心实意。”常英看着着了一身红袍的陛下,愣是没有几分心思去欣赏了,他的眼睛都要跟着陛下转来转去的动作也转瞎了。 再今日一早上,陛下就吩咐他去落月宫那里打探了,说是看看皇后娘娘那边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千万不要累着了…… 他听了都一个头两个大,陛下这意思可不就是让他去破坏规矩的嘛?他好说歹说才给劝住,偏生陛下自己又按捺不住,在屋里给兜起了圈子。 “推迟?不行。”一听到常英这句话,秦至几乎想都没有想就给否决了。 常英只听到如今斩钉截铁的回答,却是没有看到秦至眼里那一晃而过的复杂。 其实最想推迟的是他,他怎么舍得让谈笑在怀有身孕的时候经历封后大典如此繁琐的事儿。 可是……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一个月在御花园里的一幕,秦至眸子深处晃过一抹无奈。 她说既然都已经把宫里的人都赶走了,若是不立后,恐怕又得有臣子谏言,届时怕是有得让秦至烦。 对于这个,品质自然是不怕的,正准备反驳的时候,谈笑一句话终究还是让秦至答应了下来。 谈笑那个时候说,陛下若是不立后,怕是有的人就该来找妾的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至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他很快就知道谈笑话里头的意思了。 回去思索了一会儿,便也认了此事,亦是想要将此事快些做了。 如今已经这么久了,形式上的某些要求反而不在意了,毕竟谈笑的身子也是越发的重了起来,只是不管怎么弄,这终究也还是需要一个月的功夫。 “陛下,时辰到了。”突然,常英的声音在秦至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也就是此刻……秦至前所未有的觉得常英的声音竟是如同天籁。 落月宫里,青云和碧荷两个人也动了起来,一人在一旁扶着谈笑,缓缓出宫,朝着大殿而去…… 火红的嫁衣,金色的凤冠,如同晚霞一般的霞帔,让谈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如同一道光,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目光。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远在北宁 秦至望着缓缓朝自己走来的人,一开始还严肃的脸色不知不觉便柔和了起来。 若非是此刻太多双眼睛盯着,他就想这么直接过去将谈笑抱着过来。 这是他的皇后,是他想要娶的人,哪怕一开始是因为别的缘故,可是到了后来,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动心了。 他想,哪怕之后有人告诉他,她并不是当初所言的那一位,他也不会再想别的了罢。 他只要她,就如同那句话所言,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四下的人也都看着谈笑,眼里的神色不尽相同。 不管他们再怎么阻止,再怎么苦口婆心,陛下却依旧雷厉风行的解散了后宫。 更是以他们都没有想到嗯速度立了后…… 之后的种种,如今想来,却又觉得颇为符合陛下的风格,毕竟陛下本就是这么一个说到做到的君王。 只是让他们有些担忧的是,如今他们的陛下一看到皇后娘娘便让他们有种错觉……这哪里还是他们那个不苟言笑不动声色的陛下? 就比如现在…… “笑儿……”在谈笑离自己还有两步的时候,秦至终究还是过去将人给带了过来。 十指相扣,秦至望着谈笑笑了…… 今日之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谈笑是他的皇后了,往日种种,便都如同云烟消散,再也不存在了。 今后的日子,是属于他们的。 谈笑看了秦至一眼,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唇与凤袍成一色,眉与墨发相辉映,端的是风华绝代。 “恭贺皇上,恭贺皇后娘娘,愿我南幽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群臣的恭贺声如同那热浪一般涌了过来,谈笑眸子微眯,感受着握住自己的另一只手的力量。 这是一只能够主宰众生命运,搅动风雨的手。 南幽的天很是晴朗,似乎是因为难得有这么一个好日子,天公作美。 而与南幽相对的北宁,此刻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致。 北宁属北,九月飞雪已经是常事,之前还是撒盐纷纷,这几日却是突然下起了棉花大雪,青砖黛瓦便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而在北宁的皇宫里,一处四角亭子下,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亭子下头,望着天空的某个方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男子只着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裳,外面没有斗篷披风,一头青丝顺在背后,被风吹起,整个人都有种如同谪仙地感觉。 只是这时间越久,男子的眉头便皱得越厉害,眸子里的神色越来越深邃,隐约还带了几分迷惑…… 直到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怎么又在这儿,这雪越发的大了,你也不进去,本就身子不好,还不爱惜。”楚无疆从北宁皇帝的寝宫回来,来不及拍干净身上的雪便去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却是铺了个空,问了下人才知道他到了这儿,这不又急急忙忙过来了。 “今日比以往早了一刻钟。”听到声音,男子转过身来,静静地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道。 “要是不早回来一刻钟,怕不是还不知道你总是在这儿待着呢。”楚无疆轻轻哼了一声,过去将一件大氅披到男人的身上。 听到楚无疆这样带着抱怨的语气,男人挑了挑眉头,勾了勾唇,“这话说得像是我故意挑着你回来的时辰回去的。” “这话是你说的,所谓话由心生,可见你这是真心话了。”楚无疆撇了撇嘴,这一下话里还真的带了几分委屈。 “都是一国太子了,怎么还是跟个孩子一样。”男人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话说出来,楚无疆身子顿时一颤,是了……他忘记了,如今站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把自己放在身后,做什么都身先士卒的师兄了。 或许如今他还想,但是他的身子…… 看着原本俊朗的面容如今带了几分清癯,楚无疆的眸子里晃过一抹心疼,上前拉了他的手道,“我刚刚那句话是开玩笑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如今……该是自己保护他了。 从南幽过来,谈寻的身体突然变得差劲起来,问了太医说怕是水土不服,楚无疆那段时日急得焦头烂额,最后是求了巫医才让他的身体好转起来。 而也正是因为巫医,才有了如今的谈寻…… “我放在心上做什么?”男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目光又投向了头顶的天空,眸子里的神色变得幽远起来。 楚无疆在一旁看着谈寻,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都满了,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他的身边,梦寐以求的事情或许也不远了…… 在谈寻身体稍微好了之后,哪怕他再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也不得不暂时隐藏起来了。 因为谈寻……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事情。 并非是因为他受伤还是如何,而是因为他求了巫医,他求巫医下了蛊,让谈寻将之前的记忆封存了。 他记得谈笑之前说的话,可是他哪里做得到?得知巫医可以行之有效,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如今的谈寻,所有的故事都由他来告知,他告诉谈寻他们是师兄弟,他告诉谈寻自己的经历。 他告诉谈寻他受过很严重的伤,但是仇家已经被自己解决了…… 如今谈寻脑海里的种种,都是他告诉他的,他不知道谈寻相信多少,但是总归他不要想起南幽的一切就好了。 突然,心口猛然一痛,楚无疆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阿寻,你在想什么?”楚无疆皱着眉头咬着牙问。 “不知道为何,今天觉得心里颇为不舒坦。”谈寻轻轻呼出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对上楚无疆的脸时,皱了皱眉头,“你怎的了?不舒服?”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楚无疆的疼来的钻心,但是也就是一会儿——只要谈寻不想过去就好了。 谈寻的蛊分二虫,以子蛊入谈寻的身体,他的身体里是母蛊,只要谈寻一旦去想存封的记忆,他体内的母蛊便会不安…… “还说没事,走罢,回去了。”谈寻瞪了楚无疆一眼,摇了摇头,扶着他往回走去,“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忙着什么……” 他现在正在和自己父皇商量,允许北宁娶男妻,磨这么久了,今日他总算是答应了。 当然……这事儿不能够先告诉谈寻。 至于为何谈寻今日会觉得不舒服,楚无疆往南方看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谈笑封后的日子。 第三百六十六章 得偿所愿 一日的流程下来,便是再如何精简,对于一个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的女子而言终究还是累乏的。 虽然谈笑的身子自从回宫之后便一直让御医在调养,在怀孕之后更加精心照顾了。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笑容,但是眉宇之间却有了丝丝的困倦,秦至的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在最后拜完宗庙之后,秦至便吩咐青云和碧荷带着谈笑先回安宁殿,身为帝王,总还是有几个事情需要留下处理的。 譬如……今夜的晚宴。 虽然他很想此刻陪着谈笑回去。 “回去先歇着,朕已经让御膳房给你将吃食备好了,青云她们会给你安排。”临走之前,秦至贴着谈笑的耳朵道。 谈笑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今日早已经把许多规矩破坏得差不多了,就不在意再添一个了…… “陛下若是觉得不放心,今晚的晚宴也推了就是,奴才……” “无碍,走罢。”收回自己的目光,秦至轻轻呼了一口气,朝着晚宴的方向走去。 常英跟在秦至身后,嘴角不由勾了一丝得逞的弧度。 天晓得……他刚刚要是不这么说一句,陛下保不准还真得走到一半就给回去了,刚刚这望眼欲穿的眼神,看得他可谓是心有余悸。 夜幕渐垂,繁星漫天,明日便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安宁殿里,谈笑望着这充满了布置痕迹的寝宫,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 在今日之前,她其实已经有三天没有来安宁殿了,同样……也有三天没有看到秦至。 再如何的破坏规矩,这三日常英终究还是没有让他们见面,而秦至也做到了,并未如同之前那般…… 常英道:大婚前三日,帝后不得相见,如此才能够和睦长久,白头偕老,乃是万民之福。 安宁殿里,往日里的严肃沉闷如今尽数换为了大红色,红色的绢,红色的画……便是那扯着床幔的丝绦都是红色的。 “娘娘可还要用点儿点心?”青云和碧荷打了一个商量,便上前询问坐在床榻上的人。 思绪回笼,谈笑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摇了摇头,笑道,“你们还真的是把我当做鸭子来填?刚刚才被你们逼着喝下一盅汤,现在哪里还能够吃下点心?” “都是陛下吩咐下来的,这不是怕娘娘您饿着了嘛?”青云吐了吐舌头,脸上丝毫不见半点儿尴尬之色,反而越说越起劲,“再说娘娘如今可是一个人得吃两个人的量,不多吃点儿怎么能行呢?” “就你如今话多。”谈笑被青云说得哭笑不得,忍不住嗔了她一眼。 而青云,却在此刻如今被什么定住了一般,瞪大了眸子看着谈笑,身子一动不动,那眼睛却是亮得出奇。 “这么看着我作甚?莫非是有花?”谈笑嗤笑,伸手在青云眼前摆了摆,顺便转头看向碧荷,却见陛下居然也是如此看着自己,当即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你们……” “娘娘今日好生美极。”呼了一口气,青云说着说着眼睛里面突然就泛起了泪花。 自从跟了自家小姐以来,小姐朝从未把她当做下人看待,谈府也是待她极好,她所期盼的事情无非就是谈家一家人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小姐能够嫁一个如意郎君,然后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自己便服侍他一辈子。 可是谁直到天意却是如此的作弄人,居然发生了这些事情,虽然小姐如今像个没事人一样,可是有的东西哪里事能够忘得了的? 她不知道如今小姐的心里究竟是放下还是没有放下,可是事到如今,她只希望小姐今后能够真的平安顺遂的过完下半生。 青云眼里含泪的模样落在谈笑眼里让她先是惊了一下,继而便摇头笑了起来。 “莫不是你也想要嫁人了?”谈笑眨了眨眼睛,打趣道,“可见我得给你快些寻个夫家。” “娘娘说什么呢?!”青云被谈笑这么一说,立马急了,跺了跺脚便跑了出去,倒是将刚才的满腹心事给放下了。 “娘娘可要歇息一下?”碧荷看着望着青云离开的背影不做声的人,眸子闪了闪之后,若有所思的问道。 谈笑回神,看了她一眼之后点了点头,“好。” 将火红的凤袍解开,谈笑觉得自己身上都轻了几斤,中衣依旧是红色的,有些金色的滚边,华贵非常。 谈笑合着中衣躺下,碧荷给她盖好被子之后便退了出去,将门也给合上了。 随着咯吱一声的声音,安宁殿里殿燃烧着的火烛跳了跳。 望着这一屋子的红,谈笑忍不住眯了眸子,这个颜色……和血是如此的相似。 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小腹,谈笑垂下眸子如今都能够看到锦被上印出来的小小痕迹。 眸子里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就……再等等罢。 谈笑醒来的时候,是被人“盯”醒的,没错,就是盯醒。 她原本只是想着和衣躺一下,但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给睡着了,只是或许是因为有孕在身,如今睡得都不怎么熟,更何况是有一道如此强烈的目光盯着自己。 “喝酒了?”挑了挑眉头,谈笑作势要坐起来。 “嗯。”男人点了点头,许是因为酒意,男人的目光有些迷离,谈笑这才发现秦至的眼睛居然有几分像是桃花眼。 只是或许是之前太过于不苟言笑而没有让人发觉罢了。 “今日朕是真的高兴,所以喝了两杯,但是笑儿放心……朕不醉。”秦至坐下来,顺便将谈笑又按了回去。 不醉会这样?谈笑挑了挑眉头。 “如今什么时辰了?”谈笑绕过这个话不提,醉酒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醉,清醒的人也不会说自己醉了,真正说自己醉了的,反而是那些半醉不醉想醉的人。 “不到亥时。”秦至呼了一口气,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朕提前回来了,想要早点看你,笑儿……朕今日,算是如愿以偿了。” #####小可爱们,今天加更哦~请多多留言啦~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起就寝 如愿以偿?谈笑挑了挑眉头,并不回应他这句话。 是不是如愿以偿,得问自己的心,问别人,告诉别人,别人都不会知道的。 “提前回来,明日又该让大臣说你了。”谈笑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 “不,他们才说不到朕。”男人哼了一声,嘴角勾了一丝得逞的弧度,看得谈笑有着发愣。 秦至他是真的醉了罢…… 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正要说话的时候,秦至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一根手指头贴在了谈笑的嘴唇上。 “笑儿你忘记了,帝后大婚……是可以休朝三天的,朕明日不必上朝,后日大后日都可以不上朝,那些个他们的话,朕听不到。”秦至嘿嘿一笑,眉宇之间竟是得意。 这一次,轮到谈笑定定地看着秦至了。 这个人……真的是自己认识地那个南幽的君王,运筹帷幄的秦至? 不过帝后大婚可以休假三日,这个话怎么听起来那么熟悉?谈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自己曾经和他说过的,如今他居然真的记得还用上了…… “虽然他们说不到陛下,但是陛下也得……”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笑儿不必担忧,笑儿你只需要开开心心就好了,这些事情朕会处理的,放心……”秦至皱了皱眉头,刚刚移开的手指头又贴上了谈笑的唇。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不禁有些无奈,最终点了点头。 秦至这才将手指从谈笑的唇上移开,脸上笑得如同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谈笑看着秦至,今天夜里的这个男人与自己认识的他前所未有的不同,以至于自己都有些混乱了,这个样子的秦至,是因为偶然的,还是他其实本来就有这个性格? “笑儿,夜深了,咱们就寝罢。”就在谈笑想着的时候,突然秦至开口了。 一句话,让谈笑刚刚的想法立马烟消云散,以至于她紧紧的盯着秦至的眸子,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笑儿,朕不会做什么的,朕再也不禽兽了,朕会好好待你的,朕就抱着你睡好不好?”秦至一条腿压上来,突然将双手撑在床上,整个人俯视着谈笑。 四目相对,谈笑能够从看着自己的那双眸子里窥探出许多的情绪,有紧张,有不安,有期许……有犹豫。 这个秦至,真的醉了吗?谈笑自己也不确定了,他毕竟是一个君王,而且是一个颇有城府的君王。 可是谈笑也明白,这个时候的自己,拒绝不了这个时候的秦至。 轻轻呼了一口气,谈笑笑了,“陛下这句话说得可真是让妾惭愧了,今夜本来就是大婚之夜,陛下难不成还打算去别的地儿睡?” 谈笑的话刚刚说完,只见那双深邃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那种光亮不是那种可以用言语表达的感觉,而是只能够用心领神会的去感受。 “笑儿……你刚刚说的……”秦至压低身子问道,身上的气息瞬间将谈笑笼罩在了里面。 “夜已经深了,陛下何不洗漱就寝?”谈笑看着他,索性再说了一遍。 秦至的呼吸变得沉重而又急促。 很快,男人翻身而起,朝外面吩咐了一句,“常英,备水,沐浴。” 这一声,颇为威严又清透,让谈笑有胸感觉,自己似乎……真的上当了。 但是当男人沐浴之后重新回来的时候,饶是谈笑都不由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晃神。 男人褪去了一身红色的龙袍,头上的发冠也解了下来,一头乌黑的墨发披散在身后,与那红色的里衣形成了一份鲜明的对比。 由于里衣单薄,男人的身段便显露得格外的明显,颀长的身影修长的腿,整个人都充满了属于男人的气息。 谈笑眯了眯眸子,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只见那双很少能够显露出来的桃花眸子里此刻满是笑意,于是乎不由愣了一下,继而很快别过了头去。 “笑儿,咱们就寝罢。”男人走过去,靠近谈笑,从嘴里说出来的话无端的带上了几分魅惑,这种魅惑是不需要任何修饰的。 谈笑还能够说什么?难不成不应?可是她若是真的应了,这种感觉又是如此的暧昧,沉默了一会儿,谈笑只能够微微颔了颔首,继而将身体往里面挪了一段空间。 秦至嘴角的笑容变得越发的灿烂,走近谈笑,看着那空出来的地方眯了眯眸子,却是不说话。 谈笑皱眉,有些不知道秦至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自己留的空间不够? 思及此,谈笑当即又准备挪动一些,只是她还没有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却被秦至的行为吓了一跳。 “笑儿……就这么拥着你,朕都觉得是在做梦。”秦至连人带被的将谈笑拥在自己怀里,用近乎呢喃的声音道。 许是又怕压到了谈笑,中间又留了不少空隙,饶是谈笑都能够感觉得到此时的秦至做出这个动作很是艰难。 可是…… 她更能够感觉得到,这个男人此刻的情绪很是不同,和任何一次的都不同,他不是没有这样抱过她,可是这一次的感觉……却让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虔诚。 “陛下怎么可能是在做梦,陛下还未就寝呢。”谈笑在心里想了许久,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在秦至的背上拍了拍,总一种宽慰的语气道。 说完,谈笑停顿了几个呼吸,察觉到男人没有别的动静,反而是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于是乎不由摇了摇头,“陛下莫非还不打算就寝?” 这一次,男人才有了动作,松开谈笑撑起半个身子,一只手抚上谈笑的脸,谈笑微微抖了一下,却并没有躲开。 修长的手指从额头一直落到下巴,所过之处皆是阵阵酥麻。 最后秦至在谈笑的眼神中缓缓垂下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谈笑的睫毛抖了抖,在脸上打出一小片阴影。 “笑儿,咱们就寝罢。”松开谈笑,秦至呼了一口气,嘴角勾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 更多的是安心。 他爱的女人真的在他的身边,并不是所谓的……一场梦。#####加更一 第三百六十八章 转瞬一年 自从帝后大婚之后,南幽国皇帝性情平和,虽是极为宠爱皇后,但是却更加励精图治,整个南幽国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象。 “下朝。”朝堂上,秦至将今日的事情处理完毕,直接挥了挥袖袍便直接走人了,留下一地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英朝那些个还跪着的大臣们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也没有多表示什么……毕竟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估摸着这些个大臣们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罢。 “陛下,娘娘今日吃了一碗小米粥,看了北宁皇帝来的书信……”常英跟上自家陛下的步伐,一边在他身后禀告道。 之前刚刚还飞快往前走的男人突然步子一顿,停了下来,“楚无疆又来书信了?” 物是人非转瞬便又是一年过去,过了春节之后,谈笑的肚子已经大的行走都有些不便了,太医说今年三月上旬便该是临盆的日子了。 只是因为怕届时生产困难,故而太医建议能够每日出去走动走动,以减轻分娩的困难。 于是乎在每日上完早朝之后,秦至不管事务有多么的繁忙,第一件事都是先回到落月宫,陪着谈笑在宫里走走。 为了能够让谈笑走得顺坦一些,秦至甚至还想让人特意修建一条道,以供谈笑专门用来散步。 好在这个消息在准备实施的时候被谈笑知晓且拦了下来,否则此事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流言蜚语。 但是即便是如此,秦至还是让人对于一条道重新修改了一些,将上头不平的鹅卵石路全部换成了青石板。 南幽国如此……北宁便更加的变化大了。 年后,北宁国皇帝到底是没有挨过倒春寒这段日子,因病离世,新皇即位,励精图治。 然而,最让世人不解的却是,与南幽国皇帝截然不同的却是,北宁皇帝从即位的那一日起,便告知永不立后。 当这个消息一出来的时候,可谓是震惊了世人,毕竟这个消息在所有的人耳朵里听起来足够匪夷所思。 然而知情人却是没有什么意外,秦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无疆心里有人,本身就是一个我行我素习惯了的,哪里会在意世人的看法。 然而,当楚无疆第二条法令出来的时候,饶是秦至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北宁男子允许娶男妻。 当得知这一法令的时候,秦至足足愣了有三个呼吸,他没有想到楚无疆居然能够为谈寻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很快,秦至又笑了,结合之前他发布的消息来看,估计是因为那个人对于楚无疆男妻这几个字很是不乐意。 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又不能够把自己给嫁了不是? 他想,若是那个人愿意当皇后,楚无疆指不定今日说的不立皇后话,明日就得打脸了,而且还是乐呵呵的将脸伸出来让全天下的人来打,回去还得乐呵呵的对着另外一个人。 至于情况…… 北宁皇宫里,楚无疆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一脚搁在窗上,一脚落在地上,坐在窗子上背靠着看书的人,眼里带了几分祈求。 “阿寻,你就答应我罢。”一国之君小声道。 …… “阿寻,不过就是一个名号的问题,管别人怎么说,究竟是怎么样,我们自己心里有谱不就行了嘛。”楚无疆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自从谈寻身体好些之后,他便开始打主意了,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用了下三滥的法子。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哪怕是面对着因为受伤而功夫大减的谈寻时,自己依旧还是被压着的那一个…… 楚无疆心里可谓是把肠子悔青了,但是第二天看到男人望着自己眼神有所不同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被压就被压,总之人是被自己留下了。 待得楚无疆胡言乱语又说了好几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的时候,男人才将眸子抬起来,幽幽的扫了他一眼,“朝令夕改非君王所为。” 楚无疆顿时就噎了,他哪里不知道谈寻说的是什么,可是……可是…… “这本书拿去看看。”不等楚无疆说话,谈寻突然将手里的书抛了出去。 楚无疆嘴角撇了撇,一脸郁闷道:“又是什么政策罢……” 虽然话里抱怨,但是接书的动作却是一点儿都不慢。 待得眸子往下一扫的时候,楚无疆不由身子一颤,举着书卷的手都抖了起来,半天才从嘴里憋出几个字,“这书……这书你从哪里拿来的?” “卧房的床底下。”男人揉了揉额头,上上下下的扫了他一眼,幽幽道:“这里面的……你都会了?” “不,不会……”楚无疆直觉的后退摇头。 “不会没事。”男人挑了挑眉头,“今夜我教你。” 捏书的手指紧了紧,楚无疆此刻真是哑巴说黄连,这本书本来是那天晚上他打算用来对付谈寻的,还知道一个都没有用上。 今天晚上……开玩笑,若是被他来教,自己还不得丢半条命? 天杀的!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政务要处理,先走了。”将手里的书往旁边的小几上一丢,楚无疆几乎是逃了出去。 望着楚无疆的背影,靠在窗边的男人嘴角勾了一丝弧度之后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如今的生活……倒也不错,虽然之前的事情怎么都记不起来,但是……应该也没有什么了罢。 除了偶尔心里闷闷的,空落落的,但是每当这个时候,楚无疆都会立马出现,久而久之……他想不管是什么事情,自己都得放下了。 他一国君王都愿意放下身段了,他还需要在意什么呢?虽然有的事情自己不会应承他,但是他想……届时在他身边陪他一辈子就好了。 落月宫里,谈笑看着手里的信,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哥哥他真的记不起来了,可是如此……也好。 毕竟若是记起来,以后怕是更加难以处理了。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楚无疆居然愿意为哥哥做到这样一步,甚至是将那个蛊虫连在一起。 她特意寻人来问过,如果哥哥届时想起了一切,那么子蛊就会随之死亡,而母蛊的受体……则会受到重创。 第三百六十九章 去后花园 “娘娘,陛下来了。”青云走上前来,靠近谈笑的耳边轻声道,目光扫过谈笑手里的书信,眸子里晃过一丝复杂。 娘娘她……肯定又想大公子了。 不过大公子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觉得如同一场梦,怎么就会有那么神奇的东西存在呢?能够封存人的记忆? 这样一来大公子不是就连娘娘站在他面前他都会认不出来了吗? 一开始她还觉得此事十分的残忍,可是过了好些日子之后,她却又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想法。 她是想把所有的痛苦都一个人吃下,留在肚子里啊…… 心疼之余,却也理解了谈笑,于是乎便假装一切都不知道。 娘娘不会知道,在她离开皇宫的那段日子,陛下特意寻她们前去,吩咐了许多的事由。 将手里的书信折起来,谈笑放在一旁,用书夹住,眯了眯眸子适应外面的光亮后抬起了头来。 秦至如今每日下朝都会过来,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次两次说不动,那便罢了。 “陛下来了。”当依旧是穿着一身朝服的男人进来的时候,谈笑微微颔了颔首。 “笑儿在做什么?”秦至进来后,便径直大步的走到了谈笑的身边,长臂一伸,自然而然的将人半圈在自己的怀里。 “看信。”对于秦至如今的一些动作,谈笑已经习惯了,尤其是这个动作,在封后之后,秦至每每都会做。 眸子闪了闪,秦至眼里晃过一丝复杂,嘴唇喏动了几下,还是开了口,“是在看……楚无疆的信?” 他知道的,如今没有办法假装不知道,毕竟楚无疆给她写了太多的信,他要是连问都不问,那才真的是心虚。 更何况……今日的书信,谈笑就把它搁在旁边。 “嗯,楚无疆来的信,说哥哥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谈笑眯了眯眸子,点了点头。 很多事情如今都是心照不宣的,就比如她不会去质问秦至为何会知道,为何会干涉。 因为这个宫里,真的又有多少事情能够逃得过他的眼睛呢? “那就好。”秦至听到谈笑的话,心里极其的复杂,千言万语只能够汇成一句话。 他对不起谈家,谈寻的事情,他始终是亏欠了的。 “今天去哪里走走?”看着秦至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谈笑揉了揉眉心,岔开了这个话题。 秦至思索可一下道。“去后花园走走罢。” “后花园……”谈笑心里咯噔了一下,那里可不是秦至特意翻修的地儿。 “听闻最近的花都开了,甚是美妙,更何况那里离你的寝宫也近,有朕陪着你,无碍的。”秦至一眼便看出了谈笑的担忧,当即解释道。 他其实更怕的是谈笑一直在同一条道路散步,会产生腻烦感。 “都听陛下的。”其实对于走哪里,谈笑并没有特意要去挑什么的,之所以有方才一问,实在是对于秦至突然改变的缘故有些好奇,只是问出口之后,却又没有想到居然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走罢。”秦至看到谈笑答应了,脸上的笑容终于又回了来,小心翼翼的将人给扶起来,半靠在自己的身上。 如今谈笑的小腹已经隆得老高,远远望去,浑圆的肚子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是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 只是别的产妇大多在怀有身孕的时候会变胖一些,更有甚者,四肢还会有浮肿。 偏生谈笑没有,整个人一如既往的纤细,便是脸庞都没有如何的变化,哪怕是秦至想尽了法子,让御医给谈笑调整养胎的方子,让御膳房变着花样做膳食都无功而返,谈笑仍旧不见一点儿长肉。 这就让她的肚子便更加看起来明显。 二人走出落月宫,四周的宫女们一看到两个人,先是福了福身,之后便不需要多说便退至一旁,继而悄悄的离开。 陛下和娘娘二人散步之时,向来不喜有旁人在侧,这个在宫里已经是一条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 “仔细些,慢慢走。”秦至一手扶着谈笑的手,一手半揽住谈笑的腰,让她能够有更多借力点的同时可以有安全感。 如今谈笑的肚子大了,本就看不到脚下的路,她所有走过的道,都是秦至提前看过的,走过的,这让秦至有种发自内心的不一样的感觉。 “有陛下在身边,无碍的。”秦至朝他一笑,眨了眨眼睛, 秦至能够感觉到自己承受的重量又多了一些,身边的女人又将身子往自己靠了一部分。 对于谈笑这样时不时的动作,秦至可谓是甘之如饴。 至于谈笑……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走累了,在他身上靠一会儿难不成还不行? 一来二去,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过这个事情,却是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事儿,每每谈笑将身子靠过来的时候,秦至便会下意识的多挑一两分气力。 而每当这个时候,秦至便能够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所谓的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抵就是如此。 “听闻今日尚衣局又做出来了一批衣裳,今日下午应该就会送过来了。”秦至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又将目光投向脚下,边道。 “又有衣裳?”谈笑眉头一挑,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一次是做的女儿的还是儿子的?” 自从她怀胎六个月之后,秦至便开始吩咐尚衣局做衣裳,一开始是做的小皇子的,谈笑随口说了一句,若是女儿呢? 结果便成了儿子女儿的一起做,隔几天便又有两套衣裳送过来,而且这个趋势还越发的不可收拾,任由谈笑怎么说都没有效果。 “是女儿的。”秦至哪里听不出来谈笑话里的无奈,但是他却是笑弯了眉眼回答。 “今日你若是无事,便过来亲自挑挑。”谈笑挑了挑眉头,乜了秦至一眼,也好让他瞧瞧落月宫那儿如今有了多少孩子的衣裳。 “笑儿既然说了,朕自然是无事的。”一听到谈笑这么说,秦至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 如今但凡能够多陪谈笑一时半会,他都不舍得浪费哪怕一丝一毫。 更何况是给他们的孩子挑选衣裳,他就不信谈笑会真的全部让他去选。 前面是转角,过去便是后花园的姹紫嫣红。 第三百七十章 等朕回来 对于秦至如今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的姿态,在这几个月里,谈笑早已经习以为常了,索性又开了口,打趣道,“衣裳都准备了,那孩子的名字可起了?便是生儿生女都不知晓,你可是打算起两个名,起两个字?” “自然是起好了!”秦至眉头一挑,眸子里晃过一抹精光,隐隐约约还带了几分欢喜。 他等着谈笑问他这句话已经等了许久了……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谈笑还真的没有想到秦至居然还真的起了,一时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能够摇了摇头,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起了什么名字?” “名有了,字……朕等你来给他们起。”秦至突然停了下来,望着谈笑,认真地道。 看着秦至的目光,谈笑愣了一下,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将这个事情交给自己来决定。 要晓得,莫要说在皇家,便是在普通的人家,孩子的名与字都是由家里的大家长来起的,女子根本没有机会反驳或是提意见。 一时间,谈笑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叫什么呢?”对着秦至这么热切又热烈的眸子,谈笑有些不自在,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抚摸上,“你得先告诉我孩子的名,我才好给他配字啊。” “朕想,若是生了儿子,便唤他为福临,若是生了女儿便叫欢喜。”秦至走到谈笑的面前,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也覆上了谈笑的小腹。 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那圆滚滚的肚子里,是他们的孩子。 “福临,欢喜。”谈笑眸子闪了闪,轻轻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很好。” 没有那些所谓的光宗耀祖拓土开疆的重任在名字里,很好。 “朕以为……遇见你,便是福临,与你在一起,往后余生都是欢喜。”不等谈笑深入琢磨,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身子。 谈笑身子一怔,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是……这么想的吗? “笑儿,感谢你。”秦至再道,目光紧紧地锁住眼前的女子,眼角的余光都是温柔。 有些难堪的转过头去,谈笑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笑了,“福临欢喜,若是以后还有更多,你又要起什么名字?” 谈笑这句话,本来只是想要转移这个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话题,却是没有想到在她话音刚落,男人的眸子都亮了起来,饶是她都能够从里头看到激动与……欢喜。 欢喜什么? 谈笑眸子闪了闪,过了几个呼吸才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代表的意思是什么。 一时间,自己都有些怔住。 她怎么会不假思索的开了这样的口。 “笑儿。”秦至呼了一口气,拉住谈笑的手,眸子里闪过一抹柔色,“咱们孩子不需要多,一儿一女就好了。” 他早已经问了太医,也知晓女子生儿育女有多么的辛苦,他不想看到谈笑吃苦。 哪怕……他很想和她儿女绕膝。 不过也好啊……他的笑儿刚刚说了那句话,这就代表,她是愿意和自己过下去的。 一辈子呢……这么长,足了。 “你……”谈笑抬起头来,眼里满是震惊,却不知道该对秦至说什么好。 好在秦至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一脸笑容的将人重新圈进自己的怀里,带着她的往前走去。 “前面就是后花园了,里头的花开得算是姹紫嫣红,比之去年秋日的菊花可是漂亮多了,还有蝴蝶莺歌,倒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秦至朝前面望去,带着谈笑小心翼翼的走着。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时谈笑和自己说的话,一晃便是这么多月了,他都不敢想……她成了自己的皇后,而她还给了自己一个孩子。 这便真的上天眷顾他秦至了。 更何况如今国泰民安,北宁也和南幽签订了友好盟约,当拿到那一纸盟约的时候,秦至哪里不知道这是因为楚无疆看在谈寻的面子上。 更多的……是看在谈家人的面子上。 他要自己好好的对待谈笑,如果再伤害她,便是两国交战的结果。 可是这个事儿,哪怕是楚无疆不说,他也是会做到的。 “如同陛下的江山。”谈笑微微一笑,勾了勾唇角,“欣欣向荣。” 秦至一愣,刚刚自己才想着,自己身边的女人便说了,可见是心意相通了。 不过…… “有你在朕的身边,朕便觉得是什么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了。 ”秦至笑着道。 二人行至转角,入目便是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谈笑在屋里待久了,突然看到这般景致,竟是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心情不知不觉的便云淡风轻春风和煦了许多。 秦至一直关注着谈笑的表情,看到她如此,便笑了,知道自己是带她来对地方了。 “如何,可还算是赏心悦目?”秦至伸手为谈笑将她被风拂乱的一缕青丝拨动好,在她耳畔问道。 “很漂亮。”谈笑点了点头,由衷道。 的确很是美极。 秦至眸子闪了闪,突然道,“你站在这儿莫要动。” “怎的了?”谈笑挑眉。 “等朕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秦至却是不回答,只是吩咐道。 “嗯。”谈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乖乖的,等朕回来。”秦至看着她点头,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上面的青丝如同绸缎般丝滑。 对于秦至这样的行为,谈笑挑了挑眉头,却是没有躲开。 再说……她现在的身子,便是想躲开也是无能为力。 看着秦至离开,绕过前面的花丛,消失在视野里,谈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还真的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秦至往身后看一眼,便看到谈笑的身影还在原处,嘴角勾了一丝心满意足的弧度,朝面前的花丛中走去。 眼前的花丛,比之谈笑所见的更加灿烂。 秦至想,他的笑儿那一头没有什么装饰的青丝发髻,该从这里面挑一朵最美的花儿配着的。 眼里闪过一抹深邃,秦至朝着最中间的一朵过去,那朵红色的……最为相衬,想必他的笑儿也会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慎滑倒 谈笑站在原地,耳畔是从四周吹来的风,鼻尖所触的是属于春天的气息,青草幽幽,鲜花沉醉。 目光所及,更是万紫千红春意盎然。 只是有一个人让自己在原处等她,她不算是一个人。 不过…… 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花,上面有两只蝴蝶在飞,扑闪着翅膀,端的是活灵活现。 谈笑忍不住勾了唇角,朝前面移动了一些。 近了一点,便想再近一点。 于是乎谈笑又往前靠了两步。 那一对蝴蝶似乎没有感觉到有人来,又或许是不怕,竟是也不飞走,反而绕着一朵粉红色的花打起圈来。 谈笑忍不住勾了唇角,情不自禁的在往前挪了一些,然而就这么一脚,让谈笑的身子猛的往前扑去…… 身子落地的那一瞬间,谈笑几乎是本能的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然而肚子还是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地上…… 痛,钻心的痛从肚子钻出来,谈笑忍不住皱了眉头,咬着牙忍住,眼里的神色变得惊慌…… 她能够感觉自己肚子似乎…… “陛下……陛下!”一边忍着痛,谈笑一边想要起来,然而本就是身子沉,加之身上的疼痛,谈笑哪里能够动得了,就这么一挣扎,身子反而又跌了下去。 将这朵大红色的花折在袖子里的时候,秦至嘴角扬了扬,他的笑儿一定会喜欢的。 转身往回的时候,秦至脸上的笑容便更浓了。 然而……当他拐过转角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吓的肝胆俱裂! “笑儿!”秦至几乎是飞奔过去,前所未有的狼狈,甚至在途中还险些跌了一跤,好在稳住了身子。 “笑儿……怎么了笑儿,笑儿……你不要吓我。”扑在谈笑身边,半跪着将人小心翼翼的搀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谈笑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入目的便是秦至的一张惨白的脸,甚至是在发抖的唇。 她很想告诉秦至没事,可是肚子里传来的感觉,只能够让她如实的告诉秦至,“痛……” 谈笑说痛。 秦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去看谈笑的肚子,却让他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血从谈笑的裙子里渗了出来…… “是不是……是不是……”谈笑看到他的表情,愣了一下之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伸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袖袍,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出来了。 “笑儿,没事,没事的,朕不会让你有事的。”秦至一边搂住谈笑,想要做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够一边安慰一边朝外面大喊。 此刻的他……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让常英他们跟在身后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叫,常英他们终究是离得太远了,看着谈笑那身下流得越来越多的,越来越红的血,秦至终究忍不住了,将怀里的人抱起来之后朝着后花园外面飞奔而去…… 被秦至抱在怀里,谈笑现在能够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下正在涌出来的血。 怎么会…… 嘴角勾了一丝苦笑,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是一声呜咽。 “常英!常英叫御医!快!”秦至听到那一声呜咽,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如同被刀在割。 到了后花园门口,常英远远的便看到自家陛下抱着皇后娘娘飞奔而来,正要上前的时候,听清楚秦至的话,不由吓得一张老脸都白了,立马吩咐身边的脚力好的小太监去叫太医。 一路将人抱回落月宫,整个落月宫的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几乎都吓傻了,还是常英又急又气的吩咐下去,整个落月宫的人才动了起来。 御医院的人离落月宫有些距离,秦至将人带进去了还没有看到影儿,还是碧荷一把拉住常英,说是否先把前一段时日安置在落月宫侧殿的两位产婆给叫过来。 常英听了之后整个人就愣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很快,就点了点头,“你去叫人,我去里面看看。” 他记起来,先帝之前最宠爱的嫔妃,便是遇到了这般情景,而那位当初盛宠一时的容妃,便是孩子与自己都没有活下来。 “陛下,对不起了。”身下的衣裳,不用看谈笑也能够察觉到自己被血给浸湿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身下出来。 谈笑想……这或许就是流产吧。 她的孩子……还有一个多月便能够出生的孩子。 “笑儿说什么呢?什么对不起的?朕听不明白。”秦至摇头,眼里满是痛苦与抗拒,“你可没有对不起朕什么,都是朕对不起你啊。” 额头上被痛得沁出一层冷汗,谈笑哪里不知道秦至这是在安慰自己的同时又自欺欺人? “让你白欢喜这么久了。”谈笑摇了摇头道。 “没有白欢喜,笑儿胡说什么?朕说了你会没事的。”秦至紧紧地握住谈笑的一只手,猛的摇头。 “陛下,产婆来了!”常英带着产婆进来,入目的便是两个人十指握在一起的场景,若是平时,他定然是会非常有眼力见的不去打扰,可是今日……他更忽略不了的是床单上那一滩红得扎眼的血迹。 “产婆?”秦至眉头一皱,刚准备问为何不是御医,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让她过来。” “还请陛下出去,老奴要为娘娘检查一下。”那老妇好在也是有了十足的经验,虽然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害怕与震惊,但是她更明白自己若是看都不看就怕了,恐怕自己就真的没有命活着出宫了。 “朕就在旁边,你检查就是。”秦至扭头狠狠地瞪了那产婆一眼。 “陛下,出去罢,听她的。”谈笑呼了一口气,与产婆对视了一眼之后对秦至温声道。 “不,朕不走。”秦至摇头,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得格外的快,更不想放开谈笑的手,似乎若是放开了…… “产婆都说让你先离开了,若是你不走,只怕是……啊……”谈笑还准备说什么,却被腹中一阵疼痛惊得生生喊了出来。 “笑儿!秦至眸子一瞪,手指紧握。 而旁边的产妇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冲上去,查看谈笑的情况。#####似乎大家都不是很 第三百七十二章 早产难产 “情况危机,陛下还请先出去,待得老奴诊断之后再告知您娘娘的具体情况。”那产婆呼了一口气,朝秦至道,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接生那么多的产妇,见过不少夫君不愿意离开的,可是不愿意离开有什么用?难不成他们能够为女子生孩子?结果还不是平白的耽搁了时间? “陛下,咱们先出去罢。”常英在旁边也有些看不下去,上前在秦至耳边劝说道。 秦至的眸子都红了,定定地看着谈笑,最后还是在谈笑的点头中,咬着牙出去了。 “笑儿,朕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儿你只管说,朕……立马进来。”秦至紧紧的握了一下谈笑的手,最后才松开。 说完这句话,秦至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猛然转身推门出去。 谈笑头一偏,便看到他的背影,眼角莫名的就串下一串泪水。 看到秦至走了,那产婆便也松了一口气,饶是她刚刚对着秦至说了那些话,可是皇帝终究是皇帝。 然而,松了一口气之后,她便必须再度提起一口气来。 “娘娘,时辰耽搁不得,老奴现在必须确认胎儿是否还活着,还请娘娘莫要怪罪。”那产婆说完,便伸手去解谈笑的衣裳。 谈笑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力气去怪罪,她周身的感觉都在了小腹上,所有的思维都在……祈求上天让她的孩子平安无事。 没错,就是平安无事,哪怕他来的是如此的不合乎事宜。 “娘娘,胎儿还活着!老奴能够听到胎动!”察觉了一会儿,那产婆猛的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明显松了一口气。 虽然出了这么多的血,胎儿还活着那就代表还有得救,如果没有胎动了,那就更加麻烦……她必须从里面取出一个死胎。 听到产婆的话,谈笑暗淡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哪怕是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也努力让自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请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我没事的……” “老奴会的。”那产婆身子一怔,看到谈笑的神色如此,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接生久了,产妇的一个眼神她甚至都能够心领神会。 呼了一口气,那产婆总算是稳定了心神,将谈笑的衣裙再解开,一看不由皱了眉头,这似乎当真有些麻烦。 不过也不算是绝人之路,毕竟已经开了两指了,只要能够撑住,孩子是一定能够出来的。 好在方才在陛下还待着不愿意走的时候,她已经让宫里的宫女去将热水打来了,只要不耽搁功夫,该是无碍的…… 但是也仅仅只是该是…… “娘娘,宫口已经开了两指,还请娘娘撑住,老奴准备好让您用力之时,您再用力。”产婆抬起头来,看着谈笑点了点头,用几乎是严肃的语气道。 此刻的谈笑,早已经是满头大汗,意识都模糊了,但是她隐隐约约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于是努力的点了点头。 产婆看了谈笑一眼,眸子里有些惊疑,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先出去告知一声。 “去跟陛下说,娘娘早产,若大人坚持,可保胎儿无虞。”朝旁边的宫女吩咐一声,产婆又回到了谈笑身边。 “早产?”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秦至甚至都觉得是上天眷顾,他以为孩子已经…… “告诉那产婆,一定要保住大人和孩子的性命。”秦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吩咐,“若是做不到,朕要她的命。” 那出来的宫女看到自家陛下的脸,也是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但是还是跑着进去了。 进去之后,却是不敢对着产婆多说什么,毕竟此刻产婆看起来……似乎谁说的话她都听不进去。 “毛巾。” “换一条。” “换水。” …… 一个命令又一个命令分布下来,产婆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 谈笑的情况……很不好。 宫口开了四指之后就不再开了…… “剪刀。”产婆看了谈笑一眼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的就下了命令。 青玉和碧荷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听到这句话,青玉递剪刀的手是颤抖的。 “给条毛巾给娘娘咬着,莫要在此刻泄了力气。”接过剪刀的那一瞬间,产婆回头看了一眼两个人,沉声吩咐道。 青云与碧荷相视一眼,咬着牙点了点头。 哪怕她们此刻再怎么胆战心惊,都不能够表露在脸上,只能够听着这个产婆的话,继续做这些事情。 “呜……”哪怕是此刻已经在怎么痛,当剪刀与身体接触的那一刻,谈笑依旧忍不住弹了起来。 “按住她!”产婆眉头重重一挑,手里的剪刀却是不抖,她知道自己此刻若是不一步到位将其处理好,恐怕接下来就会更难。 青云与碧荷看着脸上湿得早已经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是事到如今,她们除了伸手按住谈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她们想,若是自己能够为自家主子受这个苦,那她们也是愿意的,可是她们……不能够为她承受。 “娘娘忍住,小皇子小公主等会儿就出来了,娘娘你立马就可以看到了。”青云一边按住谈笑,一边不厌其烦的在谈笑耳朵边念叨。 好似这样谈笑能够听得到一般。 碧荷也在一旁不断地点头,抓住谈笑的手又用上了积分气力。 那产婆看着两个人如此,心里隐隐动容之余,更多的是感慨,当下手里的事情也做得更加的认真又卖力。 然而,当她用剪子将宫口剪开到五指宽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让她几乎是剪子都顿了一下的事情。 婴儿的头呢? 现在已经能够从血淋淋的宫口看到里面了,可是那里面没有婴儿的胎发,白白的甚至是她都不能够立马判断是什么部位。 如果不是头也不是脚…… 早产又难产! 当这两个讯息都出现在脑袋里的时候,产婆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看着谈笑的目光带了几分复杂。 怎么会……如此? 不该是天无绝人之路吗?为何要开这个玩笑? “怎么了?”察觉到产婆没有动静了,一直关注着动静的碧荷眸子一闪,问出声来。 #####继续加更!! 第三百七十三章 保大保小 “事情有变,娘娘她现在胎位不正,怕是有难产之症。”那产婆也没有耽搁,直接告诉碧荷,接着吩咐道,“去将我方才让膳房准备的参汤端过来,喂给娘娘服下,存点儿气力。” “你们快去!”碧荷一点,来不及思考,当即点头吩咐身后站着过来帮忙的宫女们。 然而,就在碧荷吩咐宫女们的时候,青云带着惊恐的声音突然间传了过来,“碧荷,碧荷……不好了……” 碧荷的太阳穴狠狠一跳,隐约明白了什么,但是不等她回过头来,产婆焦急的声音也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在她耳畔响起。 “不好!血崩!”产婆呼了一声,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随着产婆这句话出来,整个落月宫的人的心都随之停顿了一下。 不少人的目光立马朝床榻上看去,但是只一眼,就立马移开了。 许多人长到这个年纪,都还不曾看到过这么多的血。 而谈笑……也在此刻感觉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流失,接着将她的气力带走…… 想要说话,奈何嘴里咬着毛巾,于是只能够瞪大了眸子看着眼前有些迷糊的几个人。 眼睛上面似乎蒙了一层水雾,谈笑也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汗水糊了眼睛,还是泪水蒙了眼睛。 “你们去禀告陛下,问他是保住娘娘还是保住孩子。”那产婆呼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用几乎残忍的语气吩咐道。 “什么意思?”碧荷的脸上狰狞了几分。 “就是这个意思,再不去,两个人都保不住!”那产婆也丝毫不惧怕碧荷的目光,直接瞪了回去。 人命关天的时候,谁有心思弄这些虚的! “青云,你去!”碧荷呼了一口气,朝旁边早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青云道。 看到青云没有动,碧荷忍不住踢了她一脚,青云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跑了出去,头也没回。 “现在需要怎么做,我来帮你。”待得青云走后,碧荷呼了一口气,对着产婆道,“但凡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你都不准给我再说只能够保一个的说法,但凡让我知道你有一丝一毫的没有用尽全力,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说这些有用?”那产婆回看了碧荷一眼,脸上带了几分苦笑,“已经没办法了,真没办法,只能够做决定了,而且必须快点儿做决定。” 碧荷嘴角抿紧,并不说话。 这些话虽然多,但是其实也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产婆说完之后便一边止血一边查看胎儿的胎位,眸子里的神色越来越无奈。 “什么叫做只能够保住一个!朕说过了两个都要!少一个都不行!”一道带着怒吼的声音传进屋里,身后跟着断断续续常英劝阻不要进来的无奈之声。 对于眼前这一幕,产婆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最后却还是道,“回陛下的话,老奴无能,只能够在娘娘和孩子之间救一个,还请陛下早做定夺,莫要耽搁了时辰。” 她救助这么多的产妇,平头百姓家里头的男人冲进来也就冲进来了,顾不得晦气,谁让只有这么一个妻儿呢? 可是大富大贵之人家,男人哪怕是在外头喊得再凶,不顾一切冲进来的还是仅有那么几位,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们的皇帝陛下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她的认知。 随着产婆说完这句话,屋里的氛围都似乎在某个瞬间凝固了,但是很快便听到秦至的声音。 “救大人,朕要大人。”男人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谈笑意识模糊之间便听到这么一句,当即心里一抽,他怎么能够保住大人不保住孩子? 刚刚她不是和这个产婆说了吗,她为什么不照做? 谈笑很想喊出来,哭出来,可是嘴里的毛巾却是让她说不出话来。 一着急,便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 “娘娘!” “笑儿!”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谈笑吸引了过来。 而也就在此刻,产婆朝旁边的人道,“给我准备东西,准备推宫。” 手指狠狠的抓住秦至的袖袍,谈笑瞪大了眸子,摇了摇头。 不行!她要她的孩子! “笑儿,我们不要孩子了,没事的没事,不怕,朕在呢,在你身边。”秦至似乎察觉到了谈笑的目光,一边摇头一边伸手给她拂开额头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 谈笑还是摇头,眼泪从眼角不断的流出来,眼眶红得如同浸了血。 “陛下……娘娘她,有话要说。”终究还是在一旁忍住眼泪的青云看不下去了,带着哭腔哀求道。 她看出来了,有些话如果不让娘娘说出来,恐怕余生娘娘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秦至嘴角抿得紧紧的,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扯开了谈笑嘴里的毛巾。 可以说话的那一刻,谈笑几乎是来不及喘气,便一把抓住了秦至的袖子,几乎是咬着牙根道:“秦至,别让我再多恨你一分。” 秦至眉头狠狠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笑儿你说什么?” “保孩子,我说保孩子,你听到了吗?”谈笑呼了一口气。 “笑儿,朕只要你,只要有你就够了,不要孩子。”秦至摇头。 “秦至,你不能够这么自私,你不能够害死我的父亲,伤害我的兄长之后又杀了我的孩子,你没有资格决定这件事情,他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够决定他的生死,现在……呜……我要他活!”谈笑瞪大了眸子道。 秦至嘴角喏动了几下,“可是笑儿……” “没有可是,秦至我恨你,恨你你知道吗?在你强迫我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恨,你以为给我皇后我就不恨了吗?其实我都算计好了,你知道我有一个命格吗?说我是天生凤命,但是命薄承受不起!所以我才这么不想当你的皇后,因为我想活命,后来我想当你的皇后,是因为我想死!我爹因我而死,我哥因我而伤,我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这个孩子是唯一能够让我多活几个月的原因,秦至……我说的你明白吗?”谈笑说完这些话,只觉得胸腔里头的气都被抽空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的一口气能够说这么多的话。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怪你了 随着谈笑说完这句话,整个落月宫如同死水一样寂静,秦至一手握拳,嘴唇喏动,似乎在颤抖,又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在极力的忍住。 “我不信。”似乎过了很久,但其实又只是一个呼吸,秦至摇头,从嘴里逼出三个字。 “信不信随你,但是这一次,秦至……让我自己做一次自己的主,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次的主,只这一次,你可否听我一次?”谈笑嗤笑一声别过头去,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快不行了。 而且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似乎要浮上水面? “陛下,快些决定,娘娘这儿耽搁不得。”产婆在一旁听得可谓是心惊胆战,但是她不会忘记自己现在第一要做什么。 “秦至!救我的孩子!你让他活下来我就不恨你了,你若是再杀了他,我恨你生生世世!除非你将我手脚绑住,否则我一定会求死!”谈笑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说完这句话,谈笑便……晕了过去。 “笑儿!”秦至声音都变得颤抖了。 “陛下!还请尽快做决定!”产婆的眉心突突突的直跳,她能够预告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还不继续,就真的是一尸两命了。 “救孩子,听她的,救孩子。”秦至死死地盯着床榻上那闭着眸子的女人,每说一个字,便如同被刀子割一刀,说道最后,自己都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了。 她说恨他,她说不想活。 她说…… 全部都是她说,可她是否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后悔伤害她,有多么的爱她,有多么的想要和她走完余生。 笑儿……你不能够这么残忍。 一滴泪从秦至的眼眶里落下来,打在谈笑的手背上,产婆那里已经开始动作了…… 她等不及了,哪怕是秦至在这里。 不用保大人,便不需要考虑出血的问题,不考虑出血的问题,便能够将宫口再打开一些…… 撕心裂肺的痛,将谈笑又弄醒了过来,察觉到什么后,她又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哪怕是一声都不肯吭出来。 秦至没有走,他哪里愿意走。 两个人刘这么死死地瞪着,秦至的神情严肃,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仿若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感觉了,唯独眼里只有这张越来越惨白的脸。 谈笑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秦至的眸子闪了闪,突然将自己的胳膊伸了过去,凑近谈笑的嘴边。 不知道是下意识的还是什么,谈笑眼睛都不眨的,松开自己的唇,便猛地一口对着那只手臂咬了过去…… 秦至的眉头抖了抖。 “有了有了,看到孩子的头发了……”产婆那边忙活得出了一头汗,终于摸正了孩子的位置,而此刻那胎发也出现在了视线里。 谈笑的眸子闪了闪。 一刻钟后,当孩子的啼哭在屋里响起时,谈笑身子一抽,终于松开了唇。 整张脸,已经被汗水浸湿,惨白如同素纸,唇边却是鲜血,让她看起来有些异常的诡异…… “恭喜陛下……娘娘,是个皇子。”产婆将孩子抱出来便放到了秦至和谈笑的面前,她都没有想到……谈笑还能够撑到现在。 “秦……记住,叫他……福临。”谈笑偏过头去,看了一眼,虽然双眼模糊,但是她看到了。 这个孩子……真丑,全身都是血。 眸子闭上的那一刻,谈笑的嘴角带了一丝笑容,却再也听不到床边男人一声无声的呜咽。 屋里的人在谈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但是谁也不敢哭出声来。 谁都知道,若是哭出声来就代表了什么。 此刻,屋里无比的寂静,直到有一道声音不知好歹的打破——婴儿的啼哭。 秦至的眸子闪了闪,身子微微一颤,转头看了一眼那被产婆包在襁褓里的孩子。 眯了眯眼睛,秦至声音不疾不徐,但是却是万分的冷硬,“都出去。” 屋里的人开始慢慢的退了出去,就在产婆抱着孩子一只脚踏出房门时,秦至的声音又在身后响了起来。 “出去好好照顾他,他会是朕的太子,名叫……福临。”秦至看着床上的女子,嘴唇喏动,声音冷冽。 “奴婢明白。”屋子里的人身子皆是一顿,继而恭敬的应下,而青云早已经红了眼眶,眸子里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人走了,屋里便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在床上躺着悄无声息,一个坐在床边,身体僵直。 “笑儿,你可真狠心,居然跟朕说这些话。”将女子的已经湿掉的头发从额头上一点一点的拨开,秦至的语气似乎带了几分埋怨,如同孩子一般。 脸上的头发贴着,让谈笑整个人都如同在水里捞出来一般,而男人便一边说话,一边将那些发丝一缕一缕的弄开。 “我知道你其实就是想要朕救孩子,朕知道,朕也知道你一直在怪朕,可是我”我真的愿意同一辈子来补偿你的,笑儿……你为何要走呢。”发丝整理好,便是汗水。 一点一点的擦拭去,却是露出的是苍白的脸颊。 秦至似乎被吓了一跳,眸子闪了闪转到那沾染了鲜血的嘴唇上。 “笑儿,朕就当作你睡着了,在朕这一辈子里你睡着了,朕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的,我们的福临。”男人的手指绕过谈笑的嘴唇,将那红色的血一点一点的涂满整张唇。 “可是你都没有给他起字不是吗?福临福临……福临的字叫什么呢?叫安吧好不好?不要和我们这般如此波折了,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好不好?我觉得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就这么定了,你不说话朕就当做你答应我咯……” “该离开了,时间不多了。”虚拟的空间里,白天鹅的晃动着翅膀在一动不动呆愣地看着下面的人道。 “她是……真的死了吗?”许久之后,谈笑才恍惚的开口,朝着身边的白天鹅问道。 “真的死了,她就是你这一次任务的身体与使命。”白天鹅平静道。 “可是他们呢?”谈笑呼了一口气,猛然转过身去,指着下面的那些人。 可是让她恐惧的却是……下面居然是一片模糊。 第三百七十五章 布木布泰 “他们……”白天鹅翅膀晃了晃,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下一个任务已经开启了,你不能够再耽搁了。” “我问你他们会怎么样?”谈笑道,语气里带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惊慌与哀求。 “会消失。”白天鹅这一下算是给了一个明确的答复。 谈笑身子一颤,僵住了。 “下一个任务是谁?”许久之后,谈笑呼了一口气,点头问道。 “下一个任务是清朝的人物,你可以选择……” “随机。”谈笑嗤笑一声。 不管她怎么选择,都是给别人带去伤害不是吗? “随机?”白天鹅话里带了几分惊疑。 “随机。”谈笑咬着牙根说得很是笃定。 “好吧,既然你选择了,那就尊重你的选择。”白天鹅似乎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要告诉你,你的积分已经……” “不是时间不多了吗?还说什么?”谈笑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白天鹅。 若是有一面镜子,谈笑一定能够看到自己眼睛里头的红色血丝有多么的骇人。 “好吧,开始。”这个时候,白天鹅的声音突然响起。 若是谈笑今天仔细听,一定会发觉,今天的白天鹅,比起往日里的冰冷又多了几分严肃。 “秦至,从这一刻起,我……不恨你了。”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这是谈笑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此次目标:随机 任务:……” “不好!系统主角情绪波动严重,精神状态极其絮乱,将会影响到本次任务!” “本次系统进入时间剩余10、9、8……” “她的记忆,上一次的记忆没有删除!” “删除记忆,立马执行!” “记忆删除成功!” “错了!你删的是她在现代的记忆!” “3……” “这一次的记忆!快点删!” “2、1……” “系统开始,人物: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 …… “她的记忆,没有删完。”虚拟的空间里,两道声音响起,里面还带了几分沉思。 “来不及了。”声音响起,带了几分无奈。 顿了一下,又道,“删了多少?” “删了个头和尾。”回答道。 …… “算了,这一次弄完,再说吧。” “也只能够这样了。” “那这一次的任务……” “这一次,还谈什么任务?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是……” 声音戛然而止,空间再度归于宁静,但是如果谈笑听到此刻的两道声音,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两道声音……不属于空间里的两只天鹅的任何一只。 当谈笑再度睁开眸子的时候,自己的脑袋是炸的,意识是恍惚的,神色是不清晰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而她脑海里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谈笑是她?那秦至又是谁?还有一个孩子……孩子呢? 这是怎么回事? 布木布泰又是谁? 对了,布木布泰是她,她就是布木布泰,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 可是她脑海里突然出现的那一堆记忆是怎么回事? “庄妃娘娘,你总算醒来了!可有觉得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就在布木布泰准备缕一缕自己脑海里出现的这些记忆时,一道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无事了。”皱了皱眉头,布木布泰揉了揉眉心,看着前来的太医摇了摇头,想要问一问自己为何会出现脑海里的那些记忆,但是看到四周白色的白绫,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娘娘无事便好,娘娘昏迷,三天不醒,虽然老臣知道娘娘思念陛下,但是娘娘依旧要爱惜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来人看了一眼谈笑,松了一口气,身子慢慢往后退去,“毕竟,娘娘还有小皇子要照顾,万不可让自己的身子先倒下了。” 她脑海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的丈夫,被他们称之为皇太极的男人……死了。 她甚至哭得昏了过去。 这才会有了现在的一幕。 可是……为什么她的脑海里有一道身影,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笑儿……在那个梦里,他不叫布木布泰,她叫谈笑。 谈笑……真是奇怪的名字。 而那个男人叫秦至……他身上穿的衣裳,还有自己梦里她穿的衣裳都不是现在的旗服,反而有些和唐朝的男子女子的衣裳相似。 可是……她怎么会梦到那样的情景呢?而且现在只要一想起来都有种刻骨铭心的痛。 梦里那个男人的长相,不是皇太极,她记得很清楚,她其实不那么爱皇太极的,哭……是因为她必须哭,她必须为了她们的家族哭,也为了她的孩子哭。 皇太极不爱她,甚至可以说是不喜欢她,他的妻子是自己的姑姑,他爱的人是自己的姐姐海兰珠。 所以她,只有她是处境最尴尬的那一位。 可是上天又是最爱开玩笑的,她的姑姑生不出孩子,她的姐姐生了孩子却夭折。 所有的科尔沁大草原的期望,依旧是落在了她这个尴尴尬尬的人身上。 因为她生了一个儿子,而且她的儿子活到了这么大…… 福临,她的孩子。 想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布木布泰身子颤了一下,梦里的情景,她怀孕了,那个男人说……他们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那就叫福临! 福临!会是那个福临吗? 呼吸在某个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布木布泰甚至想要立马叫人将福临叫过来。 可是其实她记不得梦里那个孩子是否出生了,她只记得自己难产……然后那个男人说要保大人。 之后的一切,她都忘记了。 难产保大人……想到这句话,布木布泰又有些愣住。 那个男人,那个叫秦至的男人不也是身份高贵,不也是皇帝吗?皇帝不该为了自己的子嗣不顾女人的死活吗?他怎么会要保大人而不保孩子? 所以最后……她的孩子,那个福临,到底生下来了没有?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布木布泰迷茫了,从出生开始到嫁给皇太极,到自己成为一个额娘,第一次如此的迷茫…… 许久之后,布木布泰睁大了眸子,眼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难不成梦里面的其实就是他们汉人说的前世今生? 她刚刚梦到的,就是她的前世。 她的前世叫做谈笑,丈夫叫做秦至,她有一个不知道究竟活没有活下来的孩子叫做福临?而且她似乎……很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很爱自己。 可是她很清楚,秦至……不是她现在的这个已经死去的丈夫皇太极。#####新的篇章开启,请大家多多支持留言,谢谢~ 第三百七十六章 谋害之心 “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居然在这个节骨眼晕了过去。”布木布泰心里正想着事儿,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进来。 端的是十分威严。 身子一颤,思绪拉回,布木布泰下意识的“姑姑”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但是看到了那个人的神情时,还是垂下了头,“我下次不会了。” “不会了就好。”哲哲看着这个侄女,不禁摇了摇头,走上前坐下来之后态度便温和了许多,“如今陛下刚刚离开,我们必须将场面撑起来,你必须得帮我,而且你必须要记得,我们要将福临扶上皇位。他是我们科尔沁的希望。” 一边说着,哲哲一边用手给布木布泰将几丝睡乱的发丝给弄平整。 眸子里闪过一抹抗拒,布木布泰突然觉得自己对于眼前这个人所做的事情有些陌生。 不过也的确是陌生的……因为她在自己嫁过来之后从来没有对她如同今天这般亲密过。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所有的事情你要记得都已经过去了,海兰珠死了,可汗也死了,科尔沁的希望将是我们二人,而福临更是……” “福临在哪儿?”一把抓住哲哲的手臂,这般动作饶是哲哲都被她吓了一跳。 可是布木布泰顾不得自己的动作是否妥当,或者是否吓到了姑姑,她只知道,突然间,她很想把自己的孩子,很想看到福临,很想看看福临……究竟会不会那个福临。 如果那就是前世,那么福临会是那个福临吗? 可是皇太极不会是秦至的……皇太极不喜欢自己,那个人却说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而她很清楚,在那个梦里,哪怕谈笑再如何的恨秦至,她也是爱的,因为爱,又因为恨……所以才会爱无能,恨无能。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 布木布泰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大玉儿,大玉儿?”哲哲有些惊疑的看着眼前这个侄女,只觉得此刻的她看起来很是让自己陌生。 而她根本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呼唤声,布木布泰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走神了,眸子里闪过一丝暗淡,拉住了哲哲的手道,“姑姑……福临呢?” 既然她叫了自己大玉儿,那么她就唤她姑姑罢。 再怎么样,她的确是自己的姑姑不是吗? “福临你放心,他没什么事情,倒是你自己,突然就晕倒,可把他吓了一跳。”轻轻叹了一口气,哲哲看着布木布泰的目光多了几分深邃。 刚刚布木布泰给自己的感觉是在是太过于陌生,以至于她都有些怀疑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侄女。 但是很快,她又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眼前这个人又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侄女呢? “既然我已经醒了,就让他过来吧。”布木布泰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朝哲哲道。 她自然是知道福临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因为不管她怎么样,自己的姑姑一定会帮她照顾好福临的。 哪怕他不是她的孩子,可是她依旧会照顾……只因为,他是他们科尔沁大草原的希望。 而她呢? 如果没有做那个梦,没有那样想来就觉得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感觉,她也能够这样做吧? 和别人共享丈夫,想方设法生下儿子,让他成为继承人,维系母族的希望。 毕竟她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可是现在……如果梦里的那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么她会怎么做? “行。”哲哲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谈笑,最后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他虽然小,却也被吓坏了,本就没了阿妈,额娘又如你这般,怎么能够不想事嘛,他过来了你好生安抚一下。” “早些知事不是更好嘛。”布木布泰挑了挑眉头,对着哲哲道。 “那也不是这样的一个法子。”哲哲愣了一下,继而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再安慰了几句,便也就离开了。 看着哲哲的背影,布木布泰眼里晃过一抹深邃,她能够察觉出来自己的这位姑姑方才对她有些疑惑。 毕竟自己有些表现过于不正常。 但是就刚刚的那句话,正好可以让她打消怀疑,毕竟她眼里的大玉儿……是一个为了母族可以牺牲自己的人。 “娘娘刚刚醒来,躺下再歇息一会儿罢。”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布木布泰的思绪。 转头看过去,布木布泰不由笑了,“苏沫儿,还是只有你在意我的身体。” “娘娘可不能够这么说。”听到自家主子这么说,苏沫儿眉头狠狠一皱,转头看了一眼之后立马上前,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望着苏沫儿,布木布泰的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在她的记忆里,她也有两个人对她很好,一个叫碧荷,一个叫青云。 今天的苏沫儿……就好似她们两个人的中和。 她有碧荷的勇敢,也有青云的细腻。 “这话可不是只说给你听嘛。”布木布泰笑了。 “娘娘突然晕倒过去,可把好多人吓坏了,娘娘以往身子不见差,怎的突然就晕倒了?”苏沫儿皱了皱眉头,一边给布木布泰掖被角,一边道。 听完苏沫儿这句话,布木布泰的眸子也眯了起来,她虽然脑海里多了一部分记忆,以至于让她对于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是对于所属于她布木布泰的记忆她却是没有任何的丢失。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决定不可能因为这么一段时间在皇太极的灵柩前跪着就倒下了,而且还是一昏迷就是好几日。 除非……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转头望向苏沫儿,“我晚上的点心是谁准备的?” “是膳房给端过来给奴婢的,说是娘娘吩咐的……”话说道一半的时候,苏沫儿立马就瞪大了眸子,脸上的神色警觉起来,“娘娘的意思是……” 她跟在布木布泰身边这么久了,只要布木布泰的一个眼神,她便能够心领神会。 布木布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苏沫儿,我没有让人送点心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孩子福临 “是奴婢错了,还请主子责罚,奴婢差点儿就……”苏沫儿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是了……娘娘就连晚上的饭都不愿意吃,又怎么会让人送点心?可不是她粗心大意了,还好只是昏迷过去了,若是…… 越想,苏沫儿便觉得越发的胆战心惊。 “这事怎么怪得了你?”看到苏沫儿如此,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起来罢。” 也是她自己粗心了,以为这点心是因为苏沫儿怕她饿,故而故意端过来给她的,却不想居然是有人包藏祸心。 可是如果是包藏祸心,又怎么可能会只是做这么一点儿呢?除非…… 莫名的,布木布泰又想到了那个梦,那个如同在前世走了一遭的梦。 难不成她其实已经去了阴曹地府走了一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但是阴曹地府的人因为她命不该绝,所以又让她回来了? 又或者,是那个所谓的梦救了她一条性命。 “娘娘,还好娘娘无事,若是娘娘有什么闪失,苏沫儿就是万死难辞其咎。”布木布泰虽然话里没有一丝一毫怪罪的意思,但是苏沫儿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原谅自己,一想到自己差点儿就害了主子,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 “当真是无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快起来,跪着跪着我看着你都累。”布木布泰皱着眉头道。 苏沫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了一布木布泰,最后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然后躬下身子。 “娘娘,有人包藏祸心,奴婢一定要找出他是谁!”苏沫儿暗暗的捏了拳头,信誓旦旦的道。 “别找了,我都昏迷几天了,该善后的早已经解决完了,哪里还会让你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布木布泰摇了摇头,看着苏沫儿这个样子心里又有些感动。 “可是他们……”苏沫儿呼吸一窒。 “不用查,其实也知道是哪些人,这个当下想要害我的,无非就是为了一件事情。”嗤笑一声,布木布泰眼里满是明了。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下却是没有害死她,反而让她……不一样了。 “娘娘,既然你已经想到了,咱们就更应该查清楚,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必须转变局势。”苏沫儿咬了咬牙道。 “没有什么需要转变局势的,他们这一次失手,暂时不会有动作了,而我们需要做的,便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能够自乱阵脚。”布木布泰冷静道。 他们原本已经必死无疑的她却在昏迷三天之后醒了过来,他们怎么可能不惊疑。 “可是这件事情,咱们是否要告知皇后娘娘……”苏沫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点了点头。 “不必了,咱们自己提防留意就好。”布木布泰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姑姑,如今她和自己一样,没有丈夫,没有了皇太极,她不可能会害自己什么。 更何况,皇太极在世之时,她也没有多做什么,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的巩固自己母族,她们科尔沁大草原的势力。 所以有时候她都在想,自己的这位姑姑,心里最为在意的究竟会是什么。 在经过了梦里的事情之后,在看到那个叫作秦至的男人为谈笑废除了后宫时,布木布泰有些迷茫。 她似乎……也希望如此,但是让她抱有幻想的人不是她那个已经离世了的,只对自己姐姐海兰珠关怀备至的丈夫。 “是。”苏沫儿虽然觉得这么做很是冒险,但是她却是没有办法,只能够听自家主子的。 她所想的,只有在照顾主子上更加尽心,更加细致,避免这种情况的再度发生。 “还有……福临那里,你最近好生照顾一下,无事时,便让他过来我这边罢,你届时去姑姑那里说一下。”望着门口,布木布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苏沫儿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到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布木布泰眉心狠狠一跳,突然间有种不敢转头去看的恐惧。 “额娘,孩儿给额娘请安,额娘平安无恙,孩儿就放心了。”一道着了一身黑色衣裳,外面兜着白色孝服的孩子进来,恭恭敬敬地朝布木布泰磕了一个头。 布木布泰嘴唇喏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却是连头都没有转过去。 苏沫儿诧异的发现了这个情况,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将福临扶了起来,眼里满是心疼,“九阿哥快快起来,莫要跪着了,娘娘身子不适,心疼你都没法说。” “额娘还没有好吗?”听到苏沫儿这么说,孩子清脆的声音又在屋里响起。 这就是她虚岁才六岁的孩子……布木布泰嘴角抿了抿,终于转过了头来,“额娘好了,福临……过来额头这边。” 孩子抬起头来,看向布木布泰的眼睛里先是一阵欣喜,继而有些疑惑,但是最终还是上前去了。 孩子的感知……终究是如此的敏感。 “额娘,看到你没事了,儿子就放心了,额娘要好好保重身子,阿玛已经离开儿臣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福临年纪虽小,但是生性聪明,加之后宫之又有多人对他极尽培养,年纪小小已经有了一定的皇家威严。 “额娘知道了,福临放心。”布木布泰拉住福临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福临……她的福临。 应该也就是那个福临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让她布木布泰的孩子也叫福临呢? “额娘,为何如此盯着儿臣,可是儿臣哪里不妥?”看着自己的额娘这么看着他,福临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最后忍不住问出了声。 终究是个孩子,有的心事还是瞒不住。 “没有不妥,福临你很好,很好……”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摇头道,“就是几日不见,觉得你瘦了许多。” “皇阿玛不在了,额娘你又如此,儿臣若是还会胖,岂不是该遭天雷劈?”福临皱了皱眉头,摇头道,“额娘虽然心疼儿臣,但是这话,可不能够说第二遍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教育福临 这个孩子居然开始教训她了……布木布泰沉默地看着福临。 “福临,你要知道,父亲母亲都比你年长,都会比你先老去,你不能够因为谁的离开而让自己太难受,这不算是不孝明白吗?再伤心再难过都只是一阵子的事情,如果一辈子不开开心心的活着,这才是最大的不孝顺。”布木布泰沉默了许久,突然还是把自己心里涌上来的话说了出来。 如果在那个世界,那一次的难产她死了,那个孩子活下来了,那么她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告诉他……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她真的渴望自己能够把这句话说给那个孩子听。 不论有没有人在身边,他都要开开心心的。 “额娘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从来不和我说这些的。”小福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皱着浅浅的眉头,语气带了几分不确定与疑惑。 他虽然小,但是这话里的意思他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疑惑还是有的……自己的额娘以往从来不会告诉自己这些,更不用说突然用这样的语气神态和自己说这些话。 “以前没有说,是因为你皇阿玛还在,额娘觉得说这些都为时过早,但是如今看来,福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的事情,虽然听起来残忍,但是额娘不得不告知于你。”布木布泰苦笑了一声,看着福临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奇怪,可是这个时候,哪怕是再怎么奇怪,她都想要和这个孩子说。 好在福临虽然年纪小心思重,但是对于自己额娘的话还是极为遵循的,当即点头,“是,孩儿谨记额娘的教诲。” “嗯。”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摸了摸福临的额头,看着这张稚嫩又老成的脸,她居然有种想要去寻找那个人的轮廓的冲动,她一定是……疯了。 “你皇阿玛下葬之前,你都和额娘在永福宫住罢。”布木布泰开口道。 “好。”福临眉头皱了皱,但是没有犹豫,点头答应。 “你是在想为何不让你继续住在清宁宫吗?”布木布泰没有忽略福临那微微一皱的眉头。 眼里闪过一抹羞赧,似乎被人看出了心事而不好意思,但是福临还是点了点头,道:“嗯。” “额娘如今只有你了,你多陪在额娘身边罢。”布木布泰揉了揉他光出来的额顶,嘴角勾了一丝弧度。 “额娘还有很多人,还有苏沫儿姑姑,还有皇额娘。”福临摇头,笃定道。 布木布泰一愣,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苏沫儿,继而笑了,“你说的对。” 这个孩子,再如何老成,终究还是个孩子,又哪里能够期盼他事事能懂呢? 况且,他学到如今的地步,本身已经是不容易了。 福临抿着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若有所思。 “你不是喜欢和苏沫儿姑姑玩吗?这几天就让苏沫儿姑姑多陪陪你罢。”布木布泰别开眸子,朝苏沫儿点了点头。 “额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突然,福临问道。 被福临这么一问,布木布泰有片刻的愣怔,但是很快她又笑了,眯了眯眸子道:“为何你会这么想?” “首先,额娘从前从来不会随便同儿臣说这些的,二来,儿臣在清宁宫待得好好的,额娘突然让儿臣回来说得过去,只是方才那个理由,反而让儿臣觉得奇怪。”福临一开始还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说,最后看着自己额娘明显一副要追根问底的样子,索性将心里的想法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全部倒了出来。 他的话说完之后,饶是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的苏沫儿都不尽惊了一下。 她们的九阿哥,在清宁宫里,还真是被皇后娘娘教的不错啊…… 一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却见她眼里竟是带了几分怜悯,当下苏沫儿心里也不由对自家主子感到奇怪起来。 以往的主子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事儿而外露情绪的…… “额娘,儿臣说得可对?”福临没有等到自己额娘的回答,小小的红红的嘴唇动了动,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还小,有的事情你还不懂,不必多问。”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再说了好一会儿之后,布木布泰一直都在岔开话题,饶是福临再怎么人小鬼大,又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只几下便被布木布泰给绕过去了。 再叮嘱了一些事情,苏沫儿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便让下人带着福临出去了。 “主子,如今九阿哥越发的有陛下的风范了。”扶着布木布泰重新躺下,苏沫儿在她身边道。 “苏沫儿,福临他如今如此,我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然是福,九阿哥年纪轻轻便能够有如此洞察秋毫的能力,可谓是无人能比……”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担心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若是有人想要谋害他,法子多的是。”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的语气在某一个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那主子……此事我们还是告知皇后娘娘罢,让她那边也多防范一些。”苏沫儿皱着眉头道。 她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可是她们什么时候不都是在风险里走过来的,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所以她其实并不如何担忧。 只是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难不成是因为陛下的离去,又还是因为自己昏迷的这三天? 苏沫儿哪里她如今的主子已经不是那个只想着为母族而成就,想要能够在这后宫有更多的宠爱的布木布泰了。 如今她看福临的眼神里,有了两道身影,自然会变得如此。 “既然福临都能够看出来,你觉得皇后会看不出来?”布木布泰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深邃。 她们不需要去说,因为有人会再次过来问。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保护好她的福临,让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 第三百七十九章 和硕亲王 布木布泰果然猜得不错,等她的人过去告知皇后她要让福临这一阵子住在永福宫不到一刻钟,前两个时辰刚从她的永福宫出去的人便又过了来。 “布木布泰,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你要把福临接到永福宫?”哲哲过来的时候第一句话便带着质问的语气,显然对于她这个的做法很是不满意。 布木布泰在苏沫儿的帮助下坐起身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看着哲哲的眼里满是坦然,“我就是觉得自己很孤单,所以想要让福临在身边。” “你……”哲哲一听这个理由,顿时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呼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问,“是不是你知道什么了?有人开始下手了是不是?本宫就知道你晕倒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一群庸医还说什么劳累过度,忧思成疾!” 哲哲不愧是中宫皇后,这么多年的威严在她身上是如此的明显,加之岁数摆在那儿,整个人说这些话都让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皇后娘娘,如今怪太医怕也是无用了,那些人既然一次不成,恐怕会收敛一点再寻法子,所以我想不如让福临在我身边待上一阵子,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布木布泰眼里闪过一丝嘲弄,话里的语气却很是平稳。 那些个太医,很明显也是被某些人收买了的不是?现在再去追责,说能够问道什么? “你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你要如何保证福临的安全。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我不会让他出事的,就是我自己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出事。”难得的,布木布泰打断了这位既事自己姑姑又是皇后的女人的话。 定定地看了布木布泰一会儿,最后哲哲还是不得不妥协,“你自己既然已经有了想法,那就让福临这一阵子在你这里住下罢,正好本宫那边也得忙……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他。” 说道忙的时候,这位皇后的眸子里终究还是滑过一丝暗淡。 不管她怎么样的坚强,如今她也是一个没有丈夫的女子,虽然他的丈夫对于她没有多少关爱。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她,皇太极始终是尊重的,不管他再怎么宠别的女人,他从来没有动过她中宫之主的地位。 “姑姑放心,我知道。”看到哲哲如此,布木布泰轻轻地点了点头,“您也要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这个时候……需要你来主持局面的。” “本宫倒是没事,科尔沁的女人哪里有这么容易就认输了?”嗤笑一声,哲哲或许是被布木布泰那一句话姑姑叫软了心坎,伸手为她掖了掖被角。 是啊……科尔沁的女人哪里有这么容易就认输了,不仅仅是她的这位姑姑,她自己,她那位已经离世了却受尽了皇太极宠爱的姐姐,哪一位不是容易认输的主? 更何况,这个时候她们说什么都不能够倒下。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缓缓地开口,“姑姑……如今的局势如何了?” 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那么有的事情不如就摆到台面上来说,反正迟早是要面对的。 “局势……”突然听到这个词,哲哲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眉头皱得很是厉害,“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很不利了,豪格和多尔滚都要回来奔丧,若是没有出你这事,或许我还能够信他们五成,如今我是二成都不信了。” 她反应过来之后,便能够猜测出来布木布泰的事儿不是豪格派人做的就是多尔衮派人做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可却没有想到,布木布泰也算是命不该绝,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倒让她们有了防备之心。 “他们二人手里都握着重兵,尤其是多尔衮……”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眼里也带了几分忧虑。 豪格她倒是见过,毕竟是皇太极的大儿子,豪格此人,性格莽撞,做事情雷厉风行,是一员猛将。 反而是自己丈夫的这一位最小的幼弟,她反而觉得更加的不容易对付。 她嫁过来之时,他便一直在前线打仗,以至于还从来没有见过面。 没有见过面,便不了解他的性子,不了解性子,又哪里来的办法防御? 但是即便是没有见过面,对于他的性格不了解,这也不妨碍她知道他的赫赫战功与能力。 天聪二年,只有十七岁的多尔衮随皇太极出征,征讨蒙古察哈尔部。因为军功被赐号“墨尔根戴青”,成为正白旗旗主。 天聪九年,多尔衮等率军前往收降蒙古林丹汗之子额哲并获得传国玉玺。 崇德元年因战功封和硕睿亲王,次年正月,皇太极令多尔衮追击朝鲜国王家属。 一开始皇太极还是对这个弟弟极为满意的,但是后来让他追击朝鲜国王家属,谁又能够知道这是不是另外一种驱逐呢? 弟弟太过于优秀,他作为帝王,怎么能够无动于衷? 可是无可奈何的却是,他还没有具体安置这个能干的弟弟,便自己先走一步了。 当然所谓的驱逐,这是此刻布木布泰在脑海里将自己所知道的多尔衮的一些功绩时蹦出来的想法。 可是这种想法,谁又能够说不对呢?总不能够问皇太极不是? “你说的不错,豪格成不了大气候,最主要的还是多尔衮。”哲哲也跟着点头,显然年轻气盛的多尔衮也让她很是头痛。 “姑姑可知道他如今已经到了哪里了?”暗暗的捏住了手指,布木布泰有些担忧的问道。 如今情势已经很急了,若是能够得知一些情况,也能够做计较,如今的她……一定要好好保护福临。 他是科尔沁的希望不错,但是他更是属于她的儿子,是布木布泰,也是谈笑的……福临。 “在哪儿我也不知底细,但是有人回来通报,说是明日夜里能够回来。”听到布木布泰这么问,哲哲脸上的表情不由更加为难而又阴郁了,眼里的神色也带了几分冷冽。 明天夜里?布木布泰惊了一下,居然这么快么? 可是夜里也长久得很,究竟是什么时辰呢? 第三百八十章 两方势力 “陛下虽去,却是未曾立子嗣,如今情势动荡不安,但是布木布泰,你且记得我们一定一定要让福临成为皇帝,无论如何,福临都将是那个最应该成为皇帝的人,明白吗?”哲哲靠着布木布泰,眼里的神色不仅仅是期盼,还有警告。 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脑海里便浮现出来许多的东西,布木布泰垂下了眸子。 若是没有在昏迷的这几天遇到的事情,或许他还会觉得自己姑姑这番话说得很对。 可是现在想来,皇帝真的有那么好当吗?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她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布木布泰,我说的你可有在听?”看到布木布泰没有回应自己,哲哲皱了皱眉头,语气又严肃了几分。 “我知道了。”眼里闪过一丝晦涩,布木布泰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她现在……已经是处于箭在弦上了,哪怕她布木布泰说不想要让福临成为皇帝,但是谁信呢? 大皇子豪格不会信,硕睿亲王多尔衮也不会信,他们身后的势力就更不会信了。 福临是她们科尔沁的后代,她的姑姑是中宫皇后,从这里开始,就注定福临会被那些人当作竞争的对手。 虽然这个对手在他们眼里看来,或许很是弱小,但是不妨碍他们痛下杀手不是? 心里莫名的觉得苦涩,原来他们……早就已经被放置在了风口浪尖上。 “如今心思明显的,已经表明态度的有哪里人?”布木布泰继续问道。 既然已经躲不开了,那就争一争罢,争他个一席之地! 听到布木布泰问自己,哲哲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其实最怕的就是布木布泰自己怕了,不愿意让福临去争了。 若是如此,她这么多年的心血,把自己丈夫让侄女共享的牺牲不就白费了? “如今支持豪格这边的人,大部分是陛下生平的那些部下,蓝旗,红旗,黄旗的人大部分都支持着他,所以他明面上来看,会让福临没有一丝一毫的优势,但是还有正白旗,如今的多尔衮可是正白旗的旗主,他若是不愿意,二人之间必然就会有一场恶战,更何况……多尔衮也不是和红蓝黄这边的人没有半点儿交集。”哲哲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里是带了几分闪烁的。 布木布泰看着她,心里暗暗苦笑,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不过是鹜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儿。 可是……他们两个又有哪里是愚蠢之辈呢? “看来姑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了。”布木布泰道。 “多尔衮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就注定会与豪格争上一争,但是黄蓝红那些老臣却不见得一定要扶持豪格不是吗?”哲哲眯了眯眸子,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肃然起来。 看着她,布木布泰大致明白了她的想法,若是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不行,无非就是……要让那些支持豪格的人看到,皇太极并非只有豪格一个皇子可以成事,还有一个孩子也行。 因为他们为的是需要皇太极的儿子来继承皇位,维系他们的既得利益。 当然,这里需要有一个前提……多尔衮与豪格之间的斗争,豪格得输。 可是豪格输了……他们真的就能够赢得了多尔衮? 再说起来,多尔衮当真又有心要去争那个位置? “如此说来,原来我们早已经没有退路。”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哲哲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苦笑。 “大玉儿,你在想什么?我们什么时候有过退路?从我嫁给皇太极的那一刻开始,从你还有海兰珠再过来,你难道还不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吗?”哲哲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看着布木布泰的目光里竟是带了几分怒气。 “姑姑莫要气,我记得的。”垂下眸子,布木布泰沉默地点了点头。 如今便是她再不想,那也是非争不可了。 “记得就好。”听到大玉儿如此回复,哲哲的表情这才好看了许多,语气也舒缓了不少,“大玉儿,好好养好精神,福临不能够没有你,我也不能够没有你。” “大玉儿谨遵姑姑教诲。”布木布泰点头应下,从心里喘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做。 “明日能够出来吗?”哲哲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摆,看着布木布泰仍旧半躺在床上的样子,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布木布泰哪里不知道她问的这句话里面的真正意思是什么,点了点头,“姑姑放心,今夜再休息一个晚上便好了。” “那你好生休息一下,若是有何事儿,便派人到清宁宫里告知我。”弯下腰给布木布泰将额头上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哲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直起身来之后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虽然还是同一个人,但是自己这个侄女醒来之后给自己的感觉却是有些大不一样了。 有些……不如之前爱争了。 走出永福宫,哲哲轻轻叹了一口气,朝身边的人吩咐道,“让人好生注意永福宫,若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儿,立马禀告本宫。” “奴婢明白。”身边的恭敬地应道。 望着那道消失在视野里的身影,布木布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 她这是……发现了什么? 刚刚她给自己撩头发的动作,别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很是亲昵与平常,但是布木布泰却是很清楚,她是在确定自己的身份。 还是苏沫儿告诉自己,她的耳朵后面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 只是不知道这个事情,自己的这位姑姑又是什么时候知晓的。 “主子不必为这些事情扰心,事情一旦发生,皇后娘娘必然是比谁都着急的。”苏沫儿看着自家主子眼里若有所思,脸上也是复杂的神色,不由温声安慰道。 自家主子这几日可算是受了这么多的罪,皇后娘娘却是一点儿都不多关心自家主子的身子,尽是记得这尔虞我诈了…… “如今……我比她还急。”布木布泰看了苏沫儿一眼,苦笑了一声闭上眸子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三百八十一章 清瘦男子 狭窄的小道上,一队人马飞快的穿过峡谷,路过斤容纳一人一马可过的窄道时,仍旧不见丝毫的停顿。 好在众人的马术极佳,故而不曾有一人落马或是跌落悬崖,甚至没有一个人掉队。 若是有人看到这只队伍,定然会佩服于他们的大胆。 马蹄飞扬,落下一个又一个马蹄印,带起一片黄色的灰尘。 队伍大约十人,一行人尽数着的黑色骑士衣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之色。 在队伍中间,有两道身影格外的惹人注目,一道清癯,一道熊健。 但是相通的是,二人的眼神比之这些人都还要坚定,眼眸里似乎带了光。 突然,一道箭矢笔直的从前头射来,只见最前方的人躲都没躲,直接从身边拿了一把刀,抬手之时,恰好截断! 但是很快,第二只箭矢又飞了过来!这一次,擦着方才拦截之人的身边,直接朝他身后的人而去。 又一人出手拦下,再一次的恰到好处。 三四只箭矢过来,皆是尽数被如此挡下,饶是一点儿都不懂兵法之人,也能够瞧出此刻这个十人的队伍其实是处于一个精妙的阵法里。 不同的人能够挡住从不同方位的来袭。 也能够看出,这些人都是为了能够保护他们最中间的两个。 或许是因为马匹已经迫近,又或许是因为着急,又或者是因为改变了策略,方才还一只一只的箭矢,陡然之间竟是出现了十几只! 若是再以方才的法子,那么也只能够一人截住一只,而这么密集的箭矢,所用的法子最好的便是……躲过。 而这一次,就如同是预先商量好了一般,这一只队伍里的人果真没有一人再去截挡箭矢,而是纷纷或侧身,或飞身,或是悬挂的躲避朝自己飞来的箭矢。 每一个人的马匹仍旧都没有停下,速度甚至比之方才还要快!就仿若……势必要与那些箭矢比比谁更能够致命! 而中间的两位男子,在这样紧急的局势下,居然还相视了一眼,继而嘴角不约而同的勾了一丝弧度。 紧接着,两个人同时飞身起来,寒光乍现! 只听得铮铮铮的几声,电光火石之间,那刚刚还呼啸着破风而来的箭矢居然尽数都被截了下来。 空气都似乎有一瞬间的宁静。 两个人重新落马时,除了地上身后散落的一地断箭,从他们平静而又从容的眼神里,看不出半点儿方才经过了生死的恶战! “四支!”左边的身材雄壮一些的男子开了口,声音如同他的身材一般,十足的浑厚。 在右边的身材清癯的男子眸子闪了闪,抿了抿嘴角,道出一个字,“六。” “又输了……” “不止。” 就在左边的男子有些无趣的摇头的时候,右边的男子又动了。 几乎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以为所有的箭矢都完了的情况下,居然会从上方飞来一只箭矢! “小心!”左边的男子瞪大了一双圆目,脸上终于变了神色。 右边的男人眼睫毛微微一颤,竟是在那只箭矢离自己还有五寸之余,堪堪用手一把抓住! “七支。”说完这句话,男人将手里的箭矢狠狠地朝旁边掷去。 寂静的山谷里,似乎听到有人凄惨的声音…… “输得更多了。”左边的男子松了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时候,更多的却是佩服。 “你若是不在那一阵子什么都不做,为一个女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见得会输。”清癯身材的男子头也不抬,眸子里依旧平静得如同一滩不起浪的湖水。 “女人……呵……”被这么一说,雄壮的男子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眼里的神色说不出幽深,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很快他便道:“不如抓两个人来问清楚,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样暗地里的事情。” 而清癯的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抖动一下,直到一行人行至了一家客栈,这才停了下来。 从店门口停下,两个男人翻身下马,径直朝店里走去,身后的人熟练的将二人的马牵过,寻了小二去安置。 早已经有人将客房定好了,一看到他们二人来了,恭敬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带着二人穿过一楼的大堂,直接往二楼的雅间而去。 到了二楼的雅间,待得门关上之后,那人恭敬地跪了下来,“属下见过睿亲王,豫亲王,方才在外不便行礼,还请主子赎罪!” “起来罢,恕你无罪。”清癯男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而他身边的雄壮男子跟着他也坐了下来。 那人站起身来,为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之后便恭敬地立到了一旁,目光里带了丝丝敬畏与惧怕。 “给我们说说京城和宫里的情况罢。”雄壮男子看了身边不动声色的清癯男子一眼,别过头轻轻咳嗽一声道。 “是。”那人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待得他说完之后,雄壮男子嗤笑一声,将手里的酒杯一甩,笑了,“还真是有意思的很,十四,我们都还没有回去,就有人说我们要造反了。” “宫里的情况怎么样呢?”不咸不淡的看了笑着的男人一眼,清癯身材的男人缓缓地放下了手里茶,这才问道。 “宫里的情况,属下倒是不是很了解,如今宫里的消息着实封锁得厉害,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不过只有一点,据说庄妃娘娘因为思念陛下过度,加之忧思成疾,一日前在先皇的灵柩前晕倒了过去。” “晕倒?”雄壮的男人哈哈笑了起来,话里带了几分不屑,“果然是女人而已。” “多铎。”清癯男子的声音依旧平和,但是隐约之间却是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威严。 雄壮的男人哪里会听不出自己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一点点的兄长这句话里是有带了几分警告的意思了,嘴角撇了撇之后,却是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本王若是没有记错,庄妃便是皇兄的九阿哥的额娘罢。”眯了眯眸子,清癯男子问道。 第三百八十二章 埋伏重重 “咦……十四哥你居然记得她。”听到男子问出这句话,多铎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位只比自己大了不少,但是一副心思却仿若出了红尘一般的兄长。 他的兄长,多尔衮,自小就是如此优秀让他仰望的存在,更多的是自己当真是敬佩他。 别的人说什么皇室的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这事儿是一定会有的,但是还不至于在他多铎和多尔衮之间发生。 如果有朝一日有这个机会,他一定会极力簇拥多尔衮,而他相信,他们两个人的哥哥,一样会如此。 有时候他都会想,都是一个母亲生的孩子,为何多尔衮能够比他厉害这么多,想着想着其实就释然了。 多尔衮……在许多事情上比他付出的多得多。 不错,清癯身材的男人正是多尔衮,在很小的时候便显露出来了非凡的军事才能,之后更是战功赫赫的正白旗主的和硕睿亲王。 “科尔沁的三个女人之人,你不记得?”桌上的杯子被他重新拿了起来,转了一圈,语气依旧平静。 多铎眉头挑了挑,点了点头,“自然是记得的,但是这个庄妃……她我倒是不如何记得,科尔沁一个是皇后,一个让皇兄神魂颠倒,唯独这个庄妃……似乎有些平平无奇了,想不到她居然对皇兄如此情深义重。” 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最受宠的妃子,的确是值得被注意,这样说来,倒是符合多铎关注人的性子。 但是…… 多铎却是忽略了,她是因为什么而嫁给自己皇兄的,而她也是科尔沁的三个女人里,唯一一个如今还留下了孩子的女人。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多尔衮朝恭敬地立在一旁的人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豪格那边的动静呢。” 宫里的事情,想要了解清楚,最好还是回到宫里去了解,一些女人……他还不是很在意。 “大阿哥也在赶回来奔丧的路上,说是今日天黑之前会到达京城,今夜就会开始给先皇守灵。”那人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一一告知眼前之人。 “今天夜里就到……他那儿离京城可不算近,从宫里将消息发出来,到今日他便能够回到宫里,啧啧……看来豪格是花了一点儿气力的。”多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里闪过一抹深邃笑着道。 “从知晓消息到今日,不过才第二天,他便是有千里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多尔衮看了一眼多铎,毫不客气的将他刚才皮笑肉不笑的话给推翻。 “十四你何必说得这么直白,给人家大皇子一点儿隐藏心思的机会嘛,不然就变成他有多么想要那个位置的嫌疑了。”多铎嘿嘿一笑,朝多尔衮眨了眨眼睛。 “皇子之间,还有哪些人心思很明确……”抬起头来乜了多铎一眼,多尔衮继续将自己要问的话儿问清楚。 “别的皇子想争,但是必然争不过大皇子,倒是皇后那边……属下总觉得皇后不会那么容易妥协。”那人皱着眉头,语气里带了几分唏嘘道。 “你以为科尔沁家的女人真的是吃草长大的?”多铎乜了一眼那人,双腿摇了摇,好一副潇洒淡然的姿态。 那人明显被他这句带着乐子的话给弄得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皇后,庄妃,九阿哥……”转了转手中的扳指,多尔衮眸子里晃过一缕幽色。 自己这一路走来,遇到的种种,是否有她们的参与? “说起来,十四我们这一路过来碰到的刺杀可算是不少了,你说这里头那些人是豪格的,哪些又是皇后的?”双腿继续晃,多铎看着多尔衮摇了摇头道。 虽然是关于生死的事儿,但是在被多铎说出来后,却是觉得莫名的像是儿戏。 “刺杀?”那下属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身子都抖了一下,看着多尔衮的眼神都变了,“主子可有受伤?” “无碍。”多尔衮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都已经到了这里。” “我们这走的小道都有人来,他们那些走大道的,倒是不知道还剩下了多少。”说这句话的时候,多铎的声音终于没有了最初的轻佻,隐隐的还带了几分隐怒。 显然……对于一路上遭遇的这个情况,虽然不怕,但是也有不满。 他们就是因为猜测了有这个可能性,故而才特意走了小道,也是为了能够加快一些脚程。 但是却是没有想到,走的小道居然也有这么多的人来伏击。 从脱离大道开始,到这儿遇到的人,已经有四批了。 “居然还能够找到我们走小道的路,倒是花了心思了。”说完刚刚那句话,多铎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加了一句。 “我们做的,别人也会做,他们又怎么会想不到?更何况回京这边的小道拢共就是那几条,并没有什么难的。”多尔衮看了多铎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个弧度,却不是对着多铎,而是似乎在嘲弄那个躲在暗处的人。 “可是每一条都设下埋伏,那也是好大的手笔!”哼了一声,多铎端起桌上的茶一口灌下去。 “手笔与风险是相对的,风险是与成果相对的,这么多年了,十五你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将茶壶抬起,挡住下属要过来添茶的动作,多尔衮给多铎空空如也的杯子又倒了半杯茶。 多铎手臂微微一动,脸上晃过一抹深邃,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多铎才继续开口,却是明显不想再谈方才那个话题,“所以对于此事,你是如何看的?咱们人还没有到京城呢,却已经传出来了这么多消息,说你要回去夺权。” 说完这句话,多铎又笑了,脸上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嬉皮笑脸的模样,“要不十四你就从了他们,索性也去争上一争。” 多铎望着多尔衮,捏住杯子的手用了一些气力,脸上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但是眸子深处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而随着多铎这句话说完,屋里氛围突然间就静了很多…… 许久之后,多尔衮松开了绕着扳指的手,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更是说不出的幽深。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一人守夜 “主子今夜当天决定要去守夜了?”永福宫里,苏沫儿将一碗汤药端过来伺候布木布泰服下,眼里带着担忧道。 昨天夜里大皇子突然回来,可谓是让大家都措手不及,可是他根本就不给任何人一点儿松懈的机会,回来之后便直接奔向了皇宫,在先皇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更是风尘仆仆的又守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日头落山才回去。 因为如此,皇后娘娘等人便不得不陪着大皇子一起守夜,苏沫儿想……好在自家娘娘因为这个事儿躲过了这么一劫,否则还不得像皇后娘娘那般,一回去便累的倒下了。 眼里晃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裳,往窗外看了一眼,笑了,“难不成还能够不去?不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过去了,皇后娘娘不管怎么样,今夜还是得歇息一下的。” “可是娘娘,您的身子……”嘀咕了一声,苏沫儿有些担忧。 “大皇子都能够在日夜奔波之下坚持守灵一天一夜,我若是不去,岂有此理?”布木布泰乜了苏沫儿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哼了一声,苏沫儿撇了撇嘴,“我们主子怎么能够跟他比?” “行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今夜你且好好照顾福临。”布木布泰将白色的孝衣穿好,并不想对于自己守夜的事情再多说。 看到自家主子的神色,苏沫儿只能够偃旗息鼓,有再多的话也吞了回去,点了点头,“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九阿哥。” “嗯,有你在,我哪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布木布泰微微一笑。 对于自家主子的话,苏沫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若是有机会她更想陪着主子去守夜,也好有个照应。 可是如果她走了,谁给主子照顾九阿哥呢?她知道九阿哥对于自家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这个事情主子交给她来做,那便是看重她,她就必须得将这件事情给做好。 “主子,要不今夜就不去守灵了罢,皇后娘娘都说了。”因为自家主子的身子,皇后娘娘今日午膳后还特意派人过来说让自家主子不必去守灵。 可是却被自家主子给拒绝了。 “该是我给他守的。”布木布泰扭头看了一眼苏沫儿,眼里的神色很是平静。 这是……非去不可了。 “主子,夜里风大,拿一件斗篷罢。”看着自家主子打定主意准备出门,苏沫儿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必麻烦。”布木布泰摇了摇头,径直出了门。 这个时候的冷,不算冷,人心冷了,哪怕是烈日当头,那也是如同置身冰窖。 望着自家主子一身白色的孝衣在夜色中的身影,苏沫儿站在门口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她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家主子在这一次醒来之后就有许多的事情变了,不过这又能够怎么样呢?这是她认定的主子,她一定会继续跟着她,想她所想,做她所做。 主子,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苏沫儿这一生都会跟着你…… 夜里的风的确如同苏沫儿所言,带着丝丝凉意,宫檐上挂着白色的孝带,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布木布泰一个人走在青石路,身后没有再跟着人,苏沫儿无法过来,别人她也无需带。 四周匆匆而过的宫人们看到她后纷纷退至一旁,躬身行礼,脸上的神色肃穆而谨慎。 从永福宫到如今的灵堂,布木布泰大约走了一刻钟,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以前还会在皇太极面前争上一争,可是做完那个梦之后,对于皇太极的感觉,她反而没有那么强烈了。 无可否认他是自己的丈夫,更何况他与自己生养了三个孩子。 可是在梦里看到的那个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谈笑,谈笑就是她自己。 而她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的感觉,那个梦不会无缘无故做,否则为何不在她嫁给皇太极之前就让她梦到呢? 就好像,在皇太极离开之后,就是了断了这一段感情,让她明白还有那么另外一个人。 秦至……可是这个人真的存在么?自己这一辈子不叫做谈笑,男的那个人还会叫秦至么? 怕是不会了…… 那么她还要去找他吗?找他又要怎么找呢?人海茫茫,哪里能够找得到只有一张脸能够让自己记得的人。 更何况,就算是找到了那个面容相似的人,她又怎么能够确定他还能够认出自己呢?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和她这样……做这么奇怪的梦。 再退一步想,若是他已经成家立业了呢?那自己再找过去,又能够怎么样呢? 布木布泰心里越想越是复杂,最后深深呼了一口气的时候,抬头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皇太极的灵堂前,当下心里更是说不出滋味了。 捏了捏拳头,布木布泰朝看到自己过来便恭敬行礼的众人挥了挥手,一个人进入了灵堂…… 这个人曾经是自己的丈夫,她为他守夜是应该的。 在地上摆放好的蒲团上跪下来,布木布泰抬起头看着那棺黑漆漆的棺木,莫名的有种感觉,里面的那个人或许并不痛苦。 他离开了,可是他却可以去找自己的姐姐了,那个让他一见钟情,封为宸妃,让她住在独一无二的关雎宫的女子。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其实在之前,她是有怨过她们的,她布木布泰没有自己姑姑那么大的胸襟,怨过为何自己付出了这么却还得不到皇太极的垂青,为何自己的姐姐哪怕只是几眼,便能够让皇太极惦记一辈子…… 然而,在做了那个梦之后,她却没有一点儿怨愤了。 因为她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对她关怀备至,一心一意,虽然之间有许多曲折,但是她看得出来,那个人是真的爱她…… 因为爱,所以才会有如此多的波折。 从某一个层面而言,皇太极何尝又不是和秦至一样,只不过秦至爱的那个人叫谈笑,皇太极爱的那个人……是海兰珠。 眯了眯眸子,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身子跪得更笔直了。 之前的种种,怨愤也好,渴求也罢,都随着眼前这个人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若是更准确而言,是因为自己所做的那个梦。 风吹过,灵堂周围挂着的白绫布飘了起来,似乎是冥冥之中给予的某种回应。 第三百八十四章 难道是他 灵堂的周遭很静,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人。 布木布泰一身孝服跪在蒲团上,身体笔直,往窗外看了许久,最后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夜还很长,她会为他跪上一夜,为他送走最后一程,也给自己送上一程。 宽阔的皇宫,一道身影从小道上穿过,一身太监衣裳着在身上,分外的不起眼。 在这种事情,又有几个人是能够入了人的眼的? 太监穿过小道,却是驾轻就熟,直到走到灵堂前才停了下来。 看着灵堂外面没有几个人守着,太监的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四周看了一眼之后,便抬腿进了去。 太监的步子很快,脚步很稳又很轻,在这样的夜里甚至没有惊动什么人。 然而……跪在蒲团上的布木布泰还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因为那个人在进来之后,步子顿了一下。 “谁?”布木布泰开口,睁开眸子,却是没有立马转过头来。 太监挑了挑眉头,眼里晃过一抹意外,他得到的消息,不是皇后让人今夜不需要守灵,说是守了这么多天,怕是先皇看着她们也会心疼? 怎么还会有人在? 不过专瞬,太监又想通了,怪不得他说为何外头没有人守着,原来是因为里头有人了。 嘴角抿了抿,太监却是并不出声,只是继续往前走去。 脸上晃过一丝诧异,布木布泰转过头来,当她看到来人的时候,不由有些愣怔。 灵堂不能够无光,故而不论是白昼还是夜里都是点燃着无数根火烛。 在这样的场面下,来人的面容是如此清晰的暴露在布木布泰的目光下,清晰的映在了她的脑海里,翻卷了她的记忆,惊扰了她的心神。 一样的眉,一样的眼,甚至连眼神都是如此的相似,加之那微微抿着的唇…… 这个人……是秦至吗? 怎么会……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抬起头看着自己,太监脸上不动声色,眸子的深处却是晃过一抹幽色。 这种眼神……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却是不能够出声质问。 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哪一位。 “你是哪一宫的?”好在,不用他开口,跪在地上的女人提前问了。 这道声音听在他耳朵里,让他再度皱了皱眉头——这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莫不是跪久了的缘故? 不过既然有人问了,他自然是必须得回答,好在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开口。 只见太监垂下眸子,恭敬地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在关雎宫当差。” 关雎宫?布木布泰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虽然她去关雎宫的次数少,但是却是记不起有这么一个人了。 不过想来也是情有可原,自己以往去关雎宫的时候,除了在意自己的姐姐,又有哪个人会被她记得呢? 只是在海兰珠离世之后,关雎宫就被封锁了,这个人……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关雎宫不是被锁了吗?你是怎么出来,出来又是做什么来了?”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问道。 “回娘娘的话,关雎宫的确被锁了,但是奴才想要出来还是有法子的,今日过来……是想要代娘娘替陛下上一炷香。”太监一边回应着布木布泰的话,一边持了一炷香,插进香炉之后在她旁边的蒲团跪下。 布木布泰此刻的心思说不出的复杂,满脑子都是梦里出现的那个人的身影,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带着恍惚的,更是察觉到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奴才的人,身上不见一丝一毫的卑躬屈膝的姿态。 更没有发觉……这个原本该恭敬地跪着的男人,此刻正幽幽的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目光里却是带了几分审视。 眼前的这个女子,里面着了一件黑色的旗服,外面套着白色的孝衣,面容很是清瘦,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眼睛很大,鼻子挺翘…… 只是他还当真不知道这是哪宫的女子。 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是什么很得宠地女人,否则不至于如此,也不至于在这个当下,会独自一个人跪在这里守灵。 待得布木布泰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太监正恭敬地在地上磕着头。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你家娘娘若是能够看到有你这么一个忠心的下属,想必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陛下看到娘娘如此待他,亦然如此。”太监眼里不动声色,磕完三个头之后,便起了身来,“奴才不能够久留,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布木布泰开口,那太监便直接转身朝外面而去,眼见着他就要消失在了黑夜里,布木布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名可唤秦至?”布木布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因为她的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告诉她…… 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是带着嘶哑,语气是带着压抑的。 “不是。”太监步子顿了一下,脸上晃过一抹深邃,回答得很是干脆。 秦至是何人?他并不知道。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和那个叫做秦至的男人之后,该是有些什么。 不过……这个东西,他管不着,他也不想管。 太监走了,带着和她梦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的面容,可是他不见秦至。 嗤嗤的笑了一声,布木布泰摇了摇头,眸子一晃,便恢复了清明。 是了……她怎么能够随便看到一个和那个人长得相似的脸就觉得他是秦至呢? 可是他的脸,他的声音……却和自己梦里的一模一样不是吗? 可是他如此不是秦至,那么他又是谁呢。 布木布泰这才意识道,自己方才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她不该问他是否唤秦至,而是该问他唤什么名字。 第三百八十五章 皇后不见 一夜的思索,让大玉儿终于还是想通了,这个人不是自己梦里的秦至,而只是一个长得像秦至的人。 她更想通了,或许在这一世,她找不到那个叫做秦至的人了,秦至不会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或许那个人只是谈笑的秦至。不是她布木布泰的秦至,她布木布泰……从始至终还是一个可怜人。 可是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布木布泰的心反而抽得痛的厉害。 第二日,当苏沫儿过来接自家主子的时候,看到布木布泰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 眼前的布木布泰一脸的惨白没有半点儿血色,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好事情。 “苏沫儿,扶我回去歇息罢。”似乎是知道苏沫儿想要什么一般,布木布泰一把抓住了苏沫儿的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相伴这么久,布木布泰一个眼神苏沫儿就明白了,自然是不会再多问,扶着自家娘娘便回了永福宫。 回到永福宫,布木布泰脱下衣裳,钻进苏沫儿为自己准备的水温恰到好处的浴桶里。 看到自家主子如此,苏沫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她却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再说什么,只能够小心而又轻柔了拿了帕子给布木布泰擦拭。 待得身上都舒服,苏沫儿为自己搅干头发上的水,布木布泰便径直走向了寝宫,钻进了被子里。 门口,苏沫儿看着自家主子自己盖上被子,再将自己锅起来如同一个蚕茧,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每次当主子如此,她便知道她是真的心里难受极了,可是……她又能够做什么呢? 好在,她能够用心的去照顾小皇子。能够用自己性命去守护她们母子的安危。 永福宫里此刻很是安宁,主子休憩了,所有的动静都在一瞬间减到最小,宫人们做事,尽量轻手轻脚,唯恐发出了大的动静。 但是这个时候的睿亲王府却是有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十四,你昨天夜里为何执意要进宫啊?害我那么累”叹了一口气,多铎用手指敲打着梨花木的桌面,一边用手撑住下巴,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坐在自己旁边喝着茶的人。 急急忙忙赶回来,他还没有好好休憩一下,便被十四说要去宫里走一趟。 去宫里走了一趟便罢了,皇后说是什么守灵几夜之后太累已经歇下了,无法接见他们,让他们吃了一个闭门羹。 若是如此,也便罢了,他们走就是了,偏偏走着走着,自己这位兄长突然就没影儿了。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他肯定是去什么事儿了,可怜了他自己,一个人又不能够先回去,免得被人怀疑,又无法寻个地儿好好睡一觉,结果只能够找了个亭子,眯了一会儿,被寒风吹了半宿之后才看到这个人姗姗来迟。 今日倒好,他还是那么的有精神。 “进宫查看一点儿事情。”对于多铎询问自己的话,多尔衮倒是没有怎么隐藏,直接了当的告诉他。 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你查到了什么吗?”撇了撇嘴角,多铎换了一个姿势。 昨天夜里他用同一个姿势窝了这么久,整个人都有些腰酸背痛。 “皇后不愿意见我们。”多尔衮眯了眯眸子。 “啥啊……这跟皇后不愿意见我们有什么联系……你是说,皇后之所以不愿意见我们,是因为对我们有了防备之心?”多铎终究不是一个愚蠢之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着调,但是也算是胸有丘壑。 “过几日再进宫看看罢。”嗤笑一声,多尔衮眸子里晃过一抹晦涩。 对于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想告诉多铎。 至于为何他会着了一身太监的衣裳去灵堂,仅仅只是为了方便而已。 不过,却是没有想到居然会遇到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十四,你说皇后如今当真把我们也看成竞争对手了不?”将手里的茶杯丢在桌上,多铎有些郁闷道。 饶是谁,心里还没有怎么琢磨,却是背上了锅也得不开心,这就怪不得他如此了。 “豪格肯定把我们当成了竞争对手。”对于多铎这句话多尔衮并不明说自己的看法,但是却回答了另外一句话。 “他?那小子的心思,如今已经算是众人皆知了,那小子下这么多的黑手,如果是我,第一个不乐意让他即位,让他即位还不如……” “多铎。” 多尔衮乜了他一眼,适时的打断了他的话,多铎哼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屑。 “我看皇后也不是什么好鸟,为了能够让九阿哥即位,定然会想尽法子对付豪格,这今后的大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安稳下来,我看啊,还得有一个人出来撑场面咯。”自己的话被打断,多铎倒是没有什么怒气,反而眼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笑意。 他相信自己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能够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多尔衮嘴角动了动,并不再多回答他这句话。 看着多尔衮不说,多铎一个人也不好再唱独角戏,只能够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闷头喝下一口茶。 “主子,你醒啦。”永福宫里,苏沫儿看着自家主子坐起身来,立马走了过来扶起她。 “苏沫儿,现在什么时辰了?”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伸手揉了揉眉心,眼里闪过一抹烦闷。 这一觉睡得自己更加不知所措了,梦里的那张脸,周而复始的出现。 “都已经酉时了,皇后娘娘来了一趟,见您睡着了,便没有让奴婢唤你起来。”苏沫儿将布木布泰身后的枕头给她拿了起来,垫在她的身后道。 “嗯。”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眼里晃过一丝明了。 “对了,皇后娘娘让奴婢在您醒来之后告诉你,昨夜睿亲王和豫郡王回京了,而且连夜进宫求见皇后娘娘,但是皇后娘娘并没有见他们。”苏沫儿将皇后吩咐她告诉自家主子的事情一一告知,眼里满是复杂。 这些事情,说来都是麻烦事儿。 “皇后没有见他们?”一听这句话,布木布泰便明白了自己的这位姑姑是打算做什么,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多尔衮这么精明的人,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姑姑昨晚的用意是什么,不然也不至于到了宫里都不来皇太极的灵堂里跪拜一下。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盘炙肉 “苏沫儿,去一趟清宁宫。”想了想,布木布泰还是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和姑姑再商量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姑姑的事情……做得似乎有些不妥。 “这个时辰?”苏沫儿看了一眼窗外,有些犹豫,当即劝道,“娘娘您这个时辰过去,怕是不妥,不若用了晚膳再去罢。” 她心里想的自然是自家主子还不曾用膳,但是如果只是如此,自家主子决定不会听她的,她只能够用个别的说法了。 好在,苏沫儿这句话也算是起了一点儿效果,布木布泰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便用了晚膳再过去罢。” 苏沫儿一听,松了一口气,当即飞快的出去张罗晚膳了。 “怎么样?睡够了?”睿亲王府,多尔衮看着一边走进来还一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人,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对于这个弟弟,他是知道他的能力的,故而才会对于他偶尔特意表露出来的纨绔子弟的行为不满。 但是也是不满而已,毕竟多铎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有的事情不必多说,他能够拿捏得住分寸。 “没有,你这睿亲王府的床硬了些,没有我府上的舒服。”多铎哪里听不出来自己哥哥的意思,嘴角一撇,话里丝毫没有半点儿客气。 多尔衮眸子眯了眯,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比不得你的软玉温香舒服,不过若是不喜欢,你大可以回去你的府邸,在我这儿待着他们还得多伺候你一个。” “哎,这种逐客令可别下,我听了还真的就走了。”虽然话是如此,但是多铎却没有一点儿要走的意思,反而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端起放在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 还啧啧的赞叹了一声。 “你府里还是得回去看看的。”多尔衮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意味深长道。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家事他不好掺和,但是可以提点。 “哎,十四,这些事情咱们就不说了,多无趣不是?”多铎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抬起来朝多尔衮一举杯,“喝了。” 看着多铎的动作,多尔衮眼里晃过一丝复杂,叹了一口气道:“多铎,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这是第一次,多尔衮明明白白地将自己的想法和多铎说,不是关注于他的家事,只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和他说着一些事情。 “放不下。”出乎意料的是,往日里永远躲避着这个话题的多铎,在愣了一下之后,居然也直接回答了多尔衮,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将手里还没有喝的酒放下,多铎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十四,是她害死了她……你说我怎么能够放下,没有杀了她休了她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听到多铎这么说,多尔衮心里也有些复杂,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多铎有一个欢好的汉族女子,一开始二人只是在外,之后却是那女子有了身孕,多铎便把她接回了府里,谁知道临近生产是,却是被人害得一尸两命…… 此事对于多铎,算是一个足够大的打击了,当年为了查明真相,都不愿意去送行,甚至连什么“害怕被感染疫病”的理由多说出来了。 这么口不择言的话一出来,多尔衮便知道事情不好,但是那个时候他必须出征,却也管不到这个事情。 直到出征回来之后,才晓得事情的前因后果。 宅子里头的闹腾龃龉他又怎么猜不到,可是哪怕是知道真相,多铎却不得不因为博尔济吉特的权势而让步。 “多铎,如今她身子听说很不好。”多尔衮也不是要为谁开脱,只是看着自己弟弟因为这个事情痛苦这么多年,想要让他解脱罢了。 “我知道了,你不必多说。”挥了挥手,多铎的眸子透了几丝不耐烦,眼里的深处晃过一抹痛苦。 话说道这儿,多尔衮也不必再多说,毕竟多铎不是什么真的大老粗,当即点了点头。 重新端起那杯茶放置嘴边,多铎呼了一口气,道:“再到你这里蹭两天罢,过几天再回去,如今皇兄也还未出殡……”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府里的下人过来通报,“主子,晚膳已经好了,可要摆上?” 多尔衮看了一眼捏着点心吃的多铎,眸子闪了闪,点了点头。 睡了一个白日,能够不饿? 暗暗的观察着自家兄长的动作,多铎心里说不出的感动,连带着刚刚倒腾起来不悦也好了许多。 睿亲王府的晚膳向来是以清淡为主,又多是素食,但今日上来的却是多了一盘炙肉。 多铎一看那盘肉,当即眼眸一亮,作势就要下筷子,他跟自家兄长待一起几天,因为他不如何吃荤,以至于让他也不得不跟着吃素,如今嘴里都能够淡得出一个鸟味了。 “等等。”就在多铎手里的筷子要插到那跌炙肉上的时候,多尔衮突然出声,并一把抓住了多铎的手腕,目光在某个瞬间变得无比的严肃。 “怎么啦?”多铎一头雾水,撇了撇嘴,自己不会如今吃个肉还要被限制了罢? “这个是何人做的?”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语气带了几分危险。 这一下,多铎总算是听出了其中的味道,嘴角动了动,松开了手里的筷子,那炙肉便啪的一声又掉了回去。 过来传菜的人一看到自家主子的神色,也明白了事情不对,当即立马去厨房将做这道菜的厨子叫了来。 跟随着一起来的,还有管庖厨的那个人。 管庖厨的也算是在睿亲王府里多年了,一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和桌上那盘菜,顿时噗通一声跪着下去,指着身边的人道,“主子,这个小子是新来的,不知主子的规矩,奴才回去教训他,还请主子原谅一下。” 在睿亲王府里,夜里是不会上肉的,这个规矩已经好多年了,偏偏这个新来的不知道。 “新来的?”多尔衮看了一眼那人,挑了挑眉头,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恕你无罪,这盘炙肉,就赏给你吃了罢。” 说罢,挥了挥手,让人把那盘肉给端了下去。 管庖厨的人看到这样一幕,不禁有些愣怔,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转机,当即朝那人使眼色。 然而,那人却如同僵住了一般,看着那盘炙肉,脸色苍白。 第三百八十七章 谁的杀手 “怎么?吃不下去?”多尔衮看着他一动不动,嘴角勾了一丝冷笑,拍了拍手,脸色冷冽,“来人!” 四周站着的人,早已经一个个瑟瑟发抖,自家主子突然发怒,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何,但是感觉也不会是小事情。 就在几个侍卫进来的时候,那个跪在地上的厨子却突然被谁惊动了一般,一把掀开地上的盘子,从袖子里抽了一把匕首,径直朝多尔衮刺了过去。 “主子!”众人惊呼,脸色大变。 多尔衮冷冷一笑,直接将手里把玩着的酒杯一把掷了过去,那人堪堪的躲过,却又被多铎一脚踹了出去。 在现场的侍卫一看到那人倒下,立马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他,将人捆了起来。 “说罢,是何人派你来的?”坐回去,多尔衮看着那挣扎着,一双眸子狠狠地盯着自己的人,冷笑一声,重新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逆贼!存了返逆之心的逆贼,人人得而诛之,要谁派?”那人听到多尔衮这么问,当即也是冷冷一笑,语气里满是大义凛然。 说罢,那人便哈哈一笑,只见一抹鲜血从唇角流出来,居然是服毒自尽了。 多铎脸色阴沉,一把捏开那个人的嘴,低低的骂了一声该死。 屋里的人,此刻一个个都不敢做声,府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这些当差的哪里能够逃得了责罚? 尤其是那个管庖厨的管事,此刻更是瑟瑟发抖,毕竟人是他决定要用的,自己刚刚还为他求情了,虽然他不知道他居然是如此的包藏祸心。 刚才他不敢吃那盘菜,如今想来……怕是那菜里头也是下了毒的。 “拉下去罢。”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多尔衮眼里此刻居然又变得平静了下来,甚至没有了方才的冷冽。 “主子,奴才有罪,奴才不知道……” “方才是他不知道,如今是你不知道,一个不知道可以说是不知者无罪,两个人都不知道莫非这就是不知者无畏?”嗤笑一声,多尔衮嘴角露出一起一丝冷漠的弧度,“死罪可恕,自己去领五十块板子罢,以后挑人用人眼睛放亮一些。” “多谢主子,奴才知罪!奴才领罚!”那管事的一听,虽然领了五十块板子,但是好歹不必丢了一条命,当即感恩戴德道。 他怕的是……要将刚刚那一碟子炙肉让自己给吃了。 多尔衮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模样,挥了挥手道:“下去罢。” 那管事感恩戴德的磕了三个头,退了出去,一出去便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在那管事的走了之后,多尔衮眼睛一扫四周垂着头站着的其他众人,手指不轻不重的在桌上点了点,“最近府里,不得再让外人随意进来,如今在的……你们多留意一些,若是还有此类情况出现,不必本王多言。” 多尔衮的语气并不怎么严厉,但是那些个下人却知道这几句话里头的分量,当即一个个胆战心惊的点了点头。 哪怕是再怎么不经事,也晓得如今怕是有什么会不安稳了,更何况刚刚那个假厨子说的话,里头的意思分明就是…… 吩咐完了之后,下人们一一退去,多尔衮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人突然低低的笑了。 多尔衮脸色一沉,嘴角一抿,却并不多说。 “十四,如今就是你不想做什么,恐怕别人也得逼你了,让我来猜猜,这人是谁派来的,皇后,还是豪格?”多铎一边拍手,一边啧啧有声,哪里有半点儿担忧的意味,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多尔衮眸子沉了沉。 看到自家兄弟仍旧还是无动于衷,多铎终于忍不住了,哼了一声道,“不行,你不说便罢了,今日我看到了,就非得去问个明白,照我看,这个人就是皇后派来的,昨日让我们吃了闭门羹,今日便派杀手,倒是法子一茬接着一茬了。” 多铎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手掌在桌上一拍,多尔衮眯了眯眸子,等着前面那道身影停下来。 果不其然,多铎在多尔衮拍下桌子的那一瞬间,便停下了步子。 “你倒是说你打算怎么坐嘛?”多铎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皱着眉头道,“你不说我就憋得慌。” “多铎,事情我自然是有自己的安排,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我们从小在一起,你该知道我。”多尔衮乜着多铎,语气很轻很缓,似乎在对一个任性的孩子。 多铎脸色变了变,眸子里有些闪烁,想要躲开多尔衮的目光。 然而,多尔衮却并不打算只说这么一两句。 “更何况,我府里的人我清楚,什么样的人能够放进来,什么样的人放不进来,多铎,这样的事情我不想看第二遍。”最后一句话,多尔衮的语气带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也是,回来的几日,多尔衮第一次对多铎说如此严肃的话。 多尔衮这句话说的如此明显,多铎要是还听不明白他发现了那就不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了。 嘴角抿了抿,多铎走前两步,却是没有坐下来,望着多尔衮道,“可是这种事情躲不过的,今日不发生,明日也会有。” 这个人是自己安排的不错,但是他这么做也只是想要逼一逼自己的这位兄弟而已,却没有想到居然会被他给发觉了。 “我知道。”多尔衮呼了一口气,眼里带了几分警告,“可是不论是什么事情,多铎,你我都不能够落人口舌,没有证据,你能够说谁对我有谋害之心吗?” “做什么事情就非得讲证据吗?如果说非得讲证据,就刚刚那个人,他是皇后那里的人,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让他进来了罢了。”多铎哼了一声,话里带了几分不满。 多尔衮定定地看了多铎好一会儿,最后拿了桌上的筷子,“你不是饿了吗?用膳。” 被多尔衮这个动作弄得有些不上不下,但是却也不得不遵循了,坐了下来,只是神色却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吃完之后,进宫。”在多铎拿起筷子的时候,多尔衮如是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进宫质问 “你怎么过来了?可用了晚膳?”看着布木布泰来到自己宫里,哲哲脸上先是晃过一抹诧异,继而放下手里的汤盅,起身问道。 给哲哲请了一个安,在哲哲伸手扶住的时候起身,布木布泰朝她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已经用过了,只是有些事儿想要与皇后娘娘聊聊,便过来了,不知可有叨扰。” 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哲哲眼里晃过一抹诧异,朝左右的人使了一个眼神,继而又笑道,“大玉儿何至于与本宫如此生疏,唤姑姑就好了。” 末了,又叹了一声,“如今,亲近的人,也就你我二人了。” 四周的下人早已经心领神会退了出去,哲哲拉着布木布泰的手往里屋走去,“今日本来过去看了你,却不想听到她们说你又睡下了,怎么的,精神头还不见好,若是不好,便莫要为难自己,保重身体要紧,便是福临都跟我说,他额娘累急,不知道该如何体恤你才是。” 哲哲将布木布泰拉到榻上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布木布泰一眼,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 听到自己姑姑如此说,布木布泰眼里晃过一抹复杂,若是没有梦到那些事情,若是没有遇到那个人,她又怎么会如此? 可是事已至此,她再多想也是无济于事,不过…… “姑姑,既然福临在你这儿生活惯了,这几日还是你来照顾他罢,也免得他不习惯。”布木布泰如是道。 她这些日子,怕是自己都理不清了,对于福临,算是没有尽到做额娘的义务。 倒不如让他留在清宁宫,至少有人会在意他,照顾他…… “既然如此,那本宫便派人去将他接回来。”哲哲一听,脸上当即多了几分笑容。 她刚刚特意提起福临,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原本以为自己这个侄女舍不得放人,自己还得多磨上几天,却不想她居然认同了。 “任凭姑姑决定。”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应道。 福临什么时候离开,是她能够决定的事情,但是如今又何必去争那么一两个时辰呢。 只是之后,怕是要用更多的时间才能够和福临来亲近了。 “对了,你到我宫里来,究竟是什么事儿?这个时辰过来,不如好好休憩一下。”哲哲重新端起被宫女端过来放在手边的热汤,舀了一口吃完问道。 “听宫里的人通报说,睿亲王和豫郡王昨夜回来了,而且进宫了,但是姑姑你没有接见他们?”既然已经问出开了,布木布泰也没有打算绕弯子,直接把自己想问的事情问了出来。 眉头微微皱了皱,哲哲叹了一口气,“布木布泰,他们大半夜的过来,不接见他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先帝的妃子,怎么能够大半夜的见他的胞弟呢?豪格却是不同,豪格怎么样都是叫本宫一声皇额娘的,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件事情,哪怕是再来一次,本宫也会如此做。” 听完自己姑姑的说法,布木布泰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姑姑……果然已经出手了。 若是平常,不见便不见就是,她又怎么会跟自己解释这么多,而今日却是解释了数多理由,反而像是为了掩饰什么…… 只是不知道,姑姑已经做到了哪一步了…… 布木布泰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压了回来,点了点头道,“姑姑说的不错。” “布木布泰,如今他们二人回京了,我昨日虽然不曾见他们,但是终究是要见的,不是明日便是后日……”哲哲哪里看不出来自己这个侄女儿回来自己的这句话有些敷衍,毕竟她不蠢,更何况又是一个有主见的。 然而,就在哲哲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外头一阵喧嚣,哲哲停下自己要说的话,正准备训斥,便看到一道身影直接冲了进来。 门口,有侍卫急急忙忙的通报声,“睿亲王到,豫郡王到……” 由于是背对着门口坐着的,布木布泰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来人,但是那突如其来的气势却是迫得她皱了皱眉头,接着便站了起来。 “睿亲王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进宫来如今都不需要通报了吗?”哲哲脸色阴沉,袖袍一拂,盯着出现在自己宫里的两个人。 “皇后娘娘,若是我们二人不再这般不请自来,怕是看不到你啊。”嗤笑一声,多铎勾了勾唇角,话里带了几分讽刺。 哲哲脸色一变,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昨天夜里不见他们的情况。 “昨夜如此深了,本宫都已经歇下了,难不成你们是想要让本宫起来见你们?”哲哲哼了一声道。 多铎挑了挑眉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如此?那豪格回来了,你怎么又这般快的见了呢?皇后娘娘可不能够厚此薄彼啊。” 话还是这个话,但是里头的味道又变了,隐约还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哲哲被多铎这句明显是讽刺又挑衅的话气得不清,指着多铎,却见多铎又是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手指一别,指向了另外那个一进来便没有说话,仿若入定了一般,但是怎么都不能够让人忽视的那个人。 “多尔衮!你说,你们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我还和大玉儿说,明日后日你们该进宫为先皇守灵了,还说你们有心了,如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欺负本宫先皇去了本宫无儿无女无依无靠了吗?”哲哲手指指着多尔衮,可谓是声声都是控诉,听得布木布泰都不由皱了皱眉头。 情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皇后娘娘说笑了,多尔衮一为人臣,二为兄弟,怎么可能会如此想呢,今日冒昧前来,只是为了求证一事,不知皇后娘娘可否解答。”多尔衮眯了眯眸子,朝多铎使了一个眼神,上前一步。 多铎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往旁边一站,两个人配合的可谓是天衣无缝。 他的戏到此为止,现在……该由多尔衮来上大戏了。 然而,布木布泰听到这道声音之后,却是身子都在瞬间僵硬住了,想要回头,却又不敢,害怕遇见的不是自己所想的,又怕……遇见的就是自己所想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帮他一把 “什么事情?”哲哲眉心狠狠一跳,眼里闪过一抹慌乱,虽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但是她看到多尔衮此刻的眼神,心里就是有种莫名的悸动。 眼前的这个比自己丈夫小了一半年纪的人,气势丝毫不比他弱,甚至因为正是势头正劲,年轻气盛的年纪,隐隐的还有超过之势。 布木布泰终于忍不住,缓缓地转过了身。 当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布木布泰就什么都了然了,真的……是他。 当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她就将这声音与昨天晚上的声音联系到了一起,在心里一想,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怕是这些日子真的有些糊涂恍惚了,以至于昨天夜里那个声音明明是如此雄厚低沉,她却居然信了他是关雎宫的一个太监! 再想到今日自己之所以来到清宁宫的缘故,布木布泰若是还不能够肯定昨天夜里的太监乃是他们战功赫赫的多尔衮睿亲王的话,那么还真是算她太没有眼力见了。 如今想来,只怕是白白的被人看了笑话。 可是……那个人不是太监,却变成了多尔衮,这不一样是天意弄人吗? 而且……更是无可奈何了。 在布木布泰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那一刻,多尔衮也注意到了这道身影,着了一身墨绿色的旗袍站在皇后的身边,丝毫不落下成的女子。 在看到她的脸的时候,多尔衮眉头狠狠一皱,这不是昨天夜里自己看到的那个女人吗?她居然就是大玉儿,布木布泰,九阿哥的……额娘。 倒是真是凑巧了。 只是不知道她届时到底有多么聪明,会不会将昨天夜里的事情说将出来。 不过,哪怕她说出来,自己也是有法子应对的,而且……被处理解决的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 两个人心思心照不宣,视野自然而然的便交织到了一起,但是很快,就都移开了。 只不过,有一道是淡淡的从容不迫,有一道却是急急忙忙的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显得有些张皇失措。 多尔衮眸子深处晃过一丝诧异,但是脸色却是无比的从容平静,朝哲哲点了点头道,“皇后还请见谅多铎方才所为,我一定回去好生教训他,但是也还请皇后娘娘能够先听本王说完来龙去脉,待得皇后娘娘听完,想必您也能够对多铎如此冒犯觉得情有可原了。” 说完之后,多尔衮还朝哲哲行了一个礼,整个人显得风度翩翩又有礼有节。 丝毫……不是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莽夫。 “说罢。”多尔衮都如此说了,哲哲还能够如何?只能够挥了挥手,让人给添了椅子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大玉儿,过来坐。”哲哲自己坐下之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还笃在原地没有动静的大玉儿,招了招手道。 将心里所有的思绪收回来,大玉儿点了点头,坐到了哲哲的身边。 “多铎,坐下。”而多尔衮也在此刻出声,让自己身边站着的人坐下来。 同时,对于哲哲旁边不出声的大玉儿,多尔衮又多了几分感触。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东西可以说,什么东西说不得。 但是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会浮现出这个女人昨天夜里问自己的那句话。 秦至……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原本是不需要放在心上的问题,不知道为何因为多看了她几眼,便再度浮上了心头,而且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她为什么要对着自己问认不认得一个叫做秦至的人?听着这个名字,该是个男子,姓秦……该是一个汉族。 大玉儿不是自小在科尔沁草原长大,十几岁的时候便被自家兄长带回了吗?怎么会问一个叫秦至的男人呢? 多尔衮心里越想便觉得越发的奇怪,但是嘴上的话也丝毫没有停顿,“就是如此……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匪徒,偶有截杀一两个,却说是您派来的,臣弟不信,便来问上一问,看看皇后娘娘这边是否有什么说法和看法,但是多铎……皇后娘娘您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只是一个郡王罢了。” “我们一路上都是挑最近的路走,偏偏还有人截杀,大路上的如今都只还剩下两个报信的,加上我昨天夜里就想和皇后娘娘禀告此事,皇后娘娘却是避而不见。你说换做是你,你能够不在意吗?”多铎适当的开口,语气里满是愤然。 多尔衮和多铎每说一句,哲哲的脸色便沉一分,到了最后,饶是布木布泰都不知道自己姑姑的脸色是什么样的一个意思了。 “你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杀手?”哲哲呼了一口气,似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看着多尔衮两个人道。 “嗯,杀手,还好我们兄弟二人还算命大,不让……估摸着不只是皇兄的……” “多铎!” 多尔衮朗声打断了多铎的话,目光里带了几分警告,多铎嘴角抿了抿,垂下了眸子。 布木布泰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明了,多尔衮二人其实是来试探自己姑姑如今是存了什么心思,之后才好决定自己要怎么做。 但是她大概能够确定,自己姑姑或者还真的……有做什么动作,否则不至于此刻如此的紧张。 “多尔衮,你们是皇太极的兄弟,本宫为何要派杀手去刺杀你们?你们跟本宫又不曾有过什么过节。”哲哲呼了一口气,垂下眸子道。 布木布泰听着,看着,突然心里有种更加明确的感觉,其实眼前的情况是他们双方都在试探罢。 多尔衮在试探自己姑姑对他有多大的杀心,而自己姑姑则是在试探多尔衮,他有……多大的反叛之心。 又或者换一种说法,她何尝不想借这个机会,趁机将多尔衮和豪格逼上更加明确的对立面呢? “姑姑说得不错,这几日陛下驾崩,朝野之上一片混乱,姑姑心里痛苦难平,更是要主持大小事宜,对于王爷能够回来奔丧,自然是欣慰的,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还请王爷能够明查此事,莫不要用了别人的计俩。”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道。 她的话一出来,几个人同时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她,眼里情绪各异。 第三百九十章 聪明的人 多尔衮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突然柔和了起来,朝着哲哲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说的对,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皇后娘娘仁慈厚爱,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完之后,多尔衮还朝着多铎皱了皱眉头,“多铎,方才行事如此莽撞,还不像皇后娘娘赔礼道歉。” 多铎看了布木布泰一眼,又看了多尔衮一眼,嘴角抿成了一道冷冽的弧度,让他看起来带着几分凶狠。 但是饶是如此,他还是当真朝哲哲道了歉,这又让布木布泰对多尔衮不得不再度考量了起来。 多铎是他的兄弟不错,兄友弟恭不错,但是不管再怎么兄友弟恭,这儿是天家……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事情又怎么会少了去。 而今日多铎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多尔衮的话,可想而知多尔衮的威信……若是他当年想要做什么,有这些弟兄帮助,加之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还不是一呼百应? 不知道为何,布木布泰突然觉得自己的姑姑做了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都是自家的亲兄弟,需要道什么歉。”听到多铎的话,哲哲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一晃而过,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你们都回来了,两天之后……便入陵罢。” 对于多尔衮突然间的转变,哲哲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感觉,对于大玉儿刚刚那句话,她也是没有明白。 这个丫头,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代表什么意思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妙的局势,便这般给她给破坏了。 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懊恼,但是哲哲表面却是笑得宽宥,有的事情,等这两兄弟离开之后她们姑侄二人再细说。 “皇兄入陵……”多尔衮听到入陵两个字,脸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皇后娘娘,虽然这个话说出来有些大不敬,但是臣弟还是想要问一句,皇兄驾崩之前,可有曾经和你提到过立储之事?如今皇兄尚且未入陵,一切便都以皇兄之事在处理,但是皇兄一旦入陵了,举国上下皇位空闲,怕是有伤我大清的体统。” 多尔衮一开始说着的语气还算是温和,说道最后却是无比的严肃,饶是布木布泰都被他这么说着惊了一下。 之后便是震惊,多尔衮问出这句话,可是与刚才的说法……一点儿都不相符了。 而另一边的多铎,则是瞪大了眸子直勾勾地望着自家兄弟,他还以为等不到这么一天呢,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提了出来。 提了出来,皇后就不得不回答,回答之后,只要说明没有立储,那么……他们便能够争上一争。 而他们争上一争,便也就合乎情理了,未立储,他们争夺,不算抗旨。 再说他们爱新觉罗氏可还没有汉人的那一套说什么必须由儿子继承。 有能力者,又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人,更何况是皇太极的胞弟,如果多尔衮要那个位置,有几个人胆敢说不? 至于豪格……他们还真的没有放到眼里。 大不了,就和他争上一争,难不成他们三兄弟还会怕了这个侄子不成? 而哲哲听到多尔衮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身子都抖了一下,手指不知不觉的便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将这一切都暗暗看在眼里的布木布泰不由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们究竟是有多么愚蠢,把装作成猫的虎当做了真正的猫? “皇后娘娘,此事关乎体统,可是事到如今,臣弟仍旧没有听到相关论调,不得已,臣弟才再今日问上一句,若是有所冒犯,还请见谅。”多尔衮看着哲哲,语气又重新变得温和了。 但是接下来,没有人再敢把这个清癯身材的男子,当做是一只只会跳屋檐的猫了…… “多尔衮,这个事情……今日本宫不想提起,本宫只想将陛下的后事先行处理完,你……”哲哲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多尔衮道。 “皇后娘娘,此事不处理又怎么可行?难不成等到大乱吗?”嗤笑一声,多尔衮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哲哲半点儿缓和喘息的机会。 “多尔衮!那你问出这句话,又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想的?”哲哲伸手在椅子上一拍,皇后威严在此刻猛然乍现。 布木布泰眸子一眯,跟着起身的哲哲起了身,而对面的两个男人,依旧没有起来。 “皇后娘娘不必动怒,本王与多铎二人前来,也是为了社稷体统着想,本王想……皇后也不愿意让皇兄辛辛苦苦扩下的江山被无能无德之人得了去罢?”多尔衮不慌不忙,抬起头,眸子微微眯成了一道弧度,看着哲哲与对面的另外一个女人。 哲哲旁边的那个女人,还真是淡定。 如果事情能够定下来,如果皇后的计谋能够成功,那么她不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了,只是如今却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在一旁站着。 “不知道睿亲王所言的无德无能之人是谁?”嗤笑一声,哲哲呼了一口气,望着多尔衮,语气依旧强硬。 但是布木布泰却是知道,自己姑姑这是……怕了,而且又错了。 这不正是……多尔衮的激将法吗?自己刚刚好不容易将多尔衮和自家姑姑之间的火焰给浇灭,朝又被他们自己给擦起来了。 果不其然,只见多尔衮低低一笑,摇了摇头,“若是有人为了能够在这个当下为了自己的私心而不顾及道义,亦不顾及手足之情,而对我下杀手,皇后娘娘莫非觉得这种事情是偶然又应该的?” “多尔衮,本宫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哲哲脸色变了变,多尔衮居然不声不响给她漏这么大一顶帽子。 “你的确没有说过,但是你却是……你若是不早些做决定,便是默认了他们这样做。”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多尔衮缓缓地站起身来,“一切,还请皇后娘娘能够考虑清楚,本王以为……此事必须在皇兄入陵之前做出决定。” 说完,不顾哲哲一脸的愤怒,多尔衮头也不回的径直朝外面走了去。 多铎看着两个女人,嗤笑了一声后,也立马跟了出去。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去劝他 “姑姑……”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布木布泰看着仍旧还愣在那儿的哲哲,忍不住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哲哲眸子闪了闪,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站着的侄女,眸子里带了几分愤怒,“大玉儿,刚刚你为何要说那句话,你知不知道……” “知道。”布木布泰没有半点儿犹豫,也不需要自己的姑姑把这句话说完,目光平静,语气笃定,“姑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更要说,多尔衮他……本来就是在寻求一个可以让他有理由夺权的借口,而刚刚您所言的,不正是如此吗?” “你懂他的心思?”哲哲冷笑一声。 听到哲哲这么问,布木布泰一愣,心里顿时有种怪异的感觉,脑海里也浮现出来了另一道身影。 她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居然是懂他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懂。 毕竟连续两次,她都猜透了多尔衮的想法不是吗? 所以…… 眼里晃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不禁觉得自己原本有些悲凉的心在此刻变得鲜活了起来。 “姑姑……我不懂他的心思,但是作为一个有权有势之人,谁又心甘情愿的落于下乘呢?更何况,他已经说得很是明白了,豪格三番五次对他下手,这样下去,他与豪格二人之间,已经是注定的你死我活了。”布木布泰一边摇头,一边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会对多尔衮的处境表示担忧,而她心里,居然很是明白多尔衮的无奈。 随着布木布泰这句话说完,哲哲终于平静了下来,坐回了椅子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叹了一口气道,“所以,大玉儿……我们之间,是没有机会了吗?” “为何没有机会,姑姑不若换一个法子,姑姑若是愿意相信我,便让我去试一试。”暗暗的捏紧了拳头,布木布泰的心在狂跳,她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感到羞耻。 她不过是想要见见那个人,看看那张脸,单独的看着,听着,琢磨着……却是用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哲哲眉头一挑,眼里先是不信,之后却又恢复了平静,最后点了点头,“虽然本宫不知道你会用什么法子,但是布木布泰,本宫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既然如此……那你便去试试罢。” 哲哲想,布木布泰乃是福临的生母,如今她知晓了此事,自然是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来保护福临的安全的,此事交给她去处理,也是可以的。 更何况,哪怕是她最终解决不了,至少还是给了她继续思考的时间。 于是乎,哲哲又补充了一句:“大玉儿,你是福临的生母,姑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会为了他好,对不对?所以……哪怕你不能够让多尔衮按照我们的计划走,你也要为姑姑争取时间明白吗?” 对于哲哲的执念,布木布泰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是却是重重的应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她这个姑姑最终还是为福临着想的。 “那就明日……” “姑姑,我想即刻就去睿亲王府。” “现在?”饶是哲哲,都不禁被布木布泰这句话给弄得愣了一下,她原本还想说让布木布泰明日早些去呢,却不想她居然现在就打算去。 “嗯,现在。”布木布泰再度点了点头,眸子里满是笃定,“姑姑,此事宜早不宜迟,谁知道这个夜里会发生什么变数?若是他多尔衮就此杀进宫来呢?” “那你现在就去罢。”呼了一口气,哲哲上前一步抓住了布木布泰的手腕,“大玉儿,你一定有法子的对吧?” 眼前的哲哲,不知不觉之间,竟是对布木布泰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哀求。 哲哲没有注意到,但是布木布泰却是眉头挑了挑…… 当布木布泰趁着夜色出去的时候,坐在马车里的时候,手指不断的搅着帕子。 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所想的在看到多尔衮那张脸的时候是否还能够说得出来,也不知道多尔衮是否会愿意听自己的。 然而,再怎么害怕,既然出来了,也有面对的一刻。 马车停下,随从的人去通传,布木布泰只能够先在马车里等着。 打开帘子的一角,从里头往外看去,入目的便是睿亲王府阔气威严的大门,左右各有两个侍卫守着,气派十足。 四个守卫个个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似乎对于在等的布木布泰等人的马车没有看到一般。 看到这样一幕,不知道为何,布木布泰便觉得好笑,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人。 正想着,被她派去通传的人便回来了,半撩开帘子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 布木布泰挑了挑眉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看到那人手里拿来的黑色滚边斗篷,不由叹了一声那个人的细致与谨慎。 接过斗篷,给自己披上,系上带子的那一刻,布木布泰不禁有些愣怔与错愕。 这件斗篷是谁的?如此大,将她整个人都罩在了里头,而且……这斗篷明显不是新的。 布木布泰想要抬起手低下头去怎一下上头的味道,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怕自己……真的就这么万劫不复了。 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布木布泰终于叹了一口气,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夜里的风很亮,吹着斗篷上柔软的毛飞了起来,擦在布木布泰的脸上,像是一只轻柔的手。 踏进睿亲王府的那一刻,布木布泰的心……是停止跳动的。 “王爷在书房等候,主子进去便可。”随着睿亲王府的管家一路穿过清净的小道,直到一间前面种了瘦竹的屋子前才停下,管家朝布木布泰躬了躬身,说完这句话便退了下去。 一路上,管家都没有多看布木布泰一眼。 望着这一片郁郁葱葱的竹子,布木布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在这个屋里的主人。 如果别人不知道那个人清癯的男人是赫赫有名战功累累的睿亲王,恐怕也会觉得他是一个如竹般的男子罢。 布木布泰将他和自己脑海里的身影做了一下对此,多尔衮……比那道身影还要瘦削清癯一些。 但是他们,真的很像,像到……她不得不来走这么一趟。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互惠互利 “原来是你。”当布木布泰进去书房又关上门,将斗篷解下,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对面手里拿着书卷临窗而立的男人低沉又清润的声音。 他没有意外,似乎她的到来是在情理之中。 他也没有肯定,但是一切就是如此的从容不迫且平淡,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点了点头,“是我。” 她来的时候,故意让前去求见通报的人莫要说明她的身份,只说她宫里来的人,有事情想要和他协商一下。 “皇后让你来的?”多尔衮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慢慢的走了过来,一双锐利的眼睛开始扫视布木布泰。 不错,就是扫视,并不是因为对方是一个女子而有丝毫的避让,也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兄长的女人而避讳。 布木布泰被多尔衮一看的时候,一开始心里似乎漏了一拍,下意识的就想要逃开,但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她在害怕什么呢?她需要害怕什么呢?她的心事……仅仅是她的心事罢了。 想通了此道理,布木布泰便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任由多尔衮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如此的看一个人,她的任何行为动作多尔衮自然是都收在了眼底了,也没有忽略布木布泰这样细微的变化。 布木布泰在他审视完了之后,才轻轻顾了一口气,缓缓道:“是我自己来的。” “为九阿哥?”挑了挑眉头,多尔衮眼里没有一点儿意外,似乎信了又似乎没有信,却又继续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为九阿哥?当然是为了她的福临,她说过这一次当她是布木布泰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要护福临的周全。 然而,又不仅仅如此…… “也是为了睿亲王。”布木布泰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带了丝丝的颤抖。 这一次,倒是多尔衮眼里晃过一丝诧异了,定定的再看了布木布泰几眼,擦高了音量道:“为了本王?” 两个人的视线在这个瞬间再度交织在了一起,谁也不让谁,似乎在考量谁的话里是真,谁的话里是假。 但若是一对情人,看起来便像是在试探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了。 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最后点头笑了,“的确也是为了睿亲王,若是只说为了睿亲王,不说睿亲王不信,便是我自己……也是不信的,毕竟你知道的,我有孩子,皇后娘娘是我的姑姑,但是若是仅仅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敢上睿亲王府的门来,不是吗?” 布木布泰说道最后的时候,反问了一句,把选择相信与否的权力又送还到了多尔衮手里。 但是所有的利害关系,因果关系,在刚刚的那番话里面已经得到了体现。 接下来……就看多尔衮是怎么想了。 布木布泰看起来很是淡然自若,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想法有多么的煎熬。 如果对面的男人拒绝了自己,那么她该怎么办?她是有私心的啊…… 多尔衮静静地打量着布木布泰,再一次在心里肯定了又赞叹了一下这个女人的智慧。 她知道怎么样用最言简意赅的话告知来意,同时让人对她的话产生信服。 刚刚他所言的话,其实哪怕是她不说,他也会明白,只要她回答刚刚的那个问题。 但是偏偏……她大义凛然般的把所有的丑陋,所有的私心,所有的无私都摆了上来,让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真诚。 而他……喜欢和真诚的人合作。 于是乎,多尔衮笑了,俊朗的脸上变了,嘴角略微上扬了一点儿,“所以说,庄妃娘娘和本王是互惠互利的干系?” 庄妃娘娘几个字落在布木布泰的耳朵里,让她有一瞬间的愣怔。 多少人这般的叫过她这个称号,但是唯独在这个男人的嘴里叫出来,让她觉得陌生而又痛苦。 可是,他明明没错不是吗?他长了和那个人一样的容貌,可是他不见得就是那个人啊…… 布木布泰一个劲的在心里劝着自己,但是到了最后,却发现自己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似乎被什么钻了一般。 多尔衮平静地等着布木布泰的回答,却见她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黯然了下来,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知道为何,多尔衮心里有种怪异的让他都觉得好笑的感觉……她是看着自己才黯然了神色的。 “睿亲王这样说,确实没错。”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将所有的心绪压了下来,打算全力以赴。 不管今后如何,她只有让晚上的这场战役成功,才有资格去计较之后的事情。 “那你说说看。”多尔衮挑了挑眉头,转身往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本是这般清癯的身形,走动起来,却是给人十足的压迫,仿若有风。 布木布泰往屋里左右看了一眼,“豫郡王不在?” 多尔衮愣了一下,继而笑了,“多铎回去了,怎的?他在你就不说了?” “倒也不是他在便不说,只是有些话,说与睿亲王一人言更加合适,而有的决定,睿亲王一个人做,会更容易。”将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布木布泰将其挂在了不远处的衣架上。 布木布泰这些话说得很明了,多尔衮也听得很明白,当下点了点头。 这也是一个细致的女人,多尔衮在心里为她再下了一个定义。 不过她说的也不错,便是今日多铎还在他的府里,此事……他亦是会让多铎回避。 走过去,坐下来,坐在了多尔衮的对面,布木布泰的姿势俨然如同一个兵临城下出门谈判的使臣。 看到她的模样,多尔衮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心里竟是有些起了几丝乐子。 他倒是要看看……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而她的想法,会不会和自己所想的有那么一丁点儿相同呢? 多尔衮甚至都没有告诉多铎,在回来的路上他其实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向你道歉 “关子卖够了,便说罢。”看着布木布泰,多尔衮点了点头,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 虽然他自己有想法,但是他是不可能说道出来的,毕竟……他向来不喜欢把底牌露出来。 然而,这个时候,原本看起来还爽快的布木布泰却是摇了摇头,对着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说我的想法时,我还想问问睿亲王几个话儿,方才睿亲王问了我这么多,我问一二个不算是过分罢。” 布木布泰说完,便拿眸子看着多尔衮,似乎他不答应自己就还真的不说了一般,又似乎……她笃定他能够答应自己。 多尔衮眯着眸子看着自己对面坐着还矮自己一个头的女子,因为这尚且还在服丧期,女子的身上没有几点儿装饰,但是即便是如此,也格外的有气势与魄力。 这是她打心底里,不需要任何外界的修饰的东西。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威胁自己,也不喜欢被别人捏住自己的辫子,但是今日……他愿意为这个让他几次惊叹的女子网开一面。 多尔衮嘴角抿了抿,“庄妃娘娘请问。” 这也算是……对自己那位离世的皇兄的一点儿交代罢。 就当做,他不是一开始便是想要做那些事儿。 对于这又一次听到耳朵里的庄妃娘娘,布木布泰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但是却没有了最初的反应强烈,当下点了点头,沉声问道:“想问问睿亲王如今对于宫里朝堂的局势了解多少。” 朝堂局势?多尔衮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若是别的女人同他说起这个,他或许还真的不屑一顾继而拂袖而去了。 但是这个女人所问,他倒是还真的可以聊上一聊。 不过…… 唇角再度勾了勾,多尔衮叹了一口气,“本王不喜欢坐费力不讨好之事,庄妃娘娘既然问本王此事,不若先告知本王,你对于朝堂局势又了解了多少。” 布木布泰听到多尔衮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明了了,不由在心里叹道,这个男人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愿意吃。 不过……既然如此,那她便说与他听,所谓的诚意,不过如此。 “我一直在后宫待着。”布木布泰开口。 多尔衮点了点头。 “我不受宠。”布木布泰再道。 多尔衮挑眉。 “我有儿子。”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几分无奈。 多尔衮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布木布泰,眼里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变得复杂而又深邃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己约摸的年纪,十三岁到了自己皇兄的身边,一下子便是十几年。 他十几岁便开始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声名远扬,但是……他莫名的觉得,两个人在此刻有某种程度的共鸣。 “本王远离朝堂。”多尔衮开口了。 布木布泰定定地看着他。 “本王有权势。”多尔衮再道。 布木布泰点头,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 “本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是正白的旗主。”多尔衮最后一句话说完,可谓是字正腔圆。 布木布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什么意思,也用了同样的话来回答自己,所以她也明白。 她的处境,让她必须将朝堂上的局势看到眼里,而他……虽然远在沙场,但是对于朝堂上的局势,同样不会疏漏。 两个人用别人听不懂,但是自己却足够明了的话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么……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谈了。”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有些缥缈。 多尔衮抿了抿唇角,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洗耳恭听。 “我相信睿亲王今日在清宁宫所言不会是假话,睿亲王一路回来,定然是十分艰辛。”布木布泰看着多尔衮,缓缓道。 “对于行刺之事,不必我说,睿亲王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数,否则不会今日前来清宁宫。” 而且是这么胆大妄为的让多铎故意做出那样的姿态说出那些话。 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垂下眸子转了两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对于布木布泰的话不置可否,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睿亲王不必回答我真假与否,若是觉得我接下来所言不对,打断我便可。”布木布泰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到他手里的动作上,语气依旧从容不迫,“接下来我所言,若是说得不对,还请睿亲王见谅,若是有冒犯之处,更请见谅。” 冒犯?多尔衮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她胆敢到他的睿亲王府里来,还怕冒犯? “你说就是,本王听着。”多尔衮抬起头看了布木布泰一眼,淡淡道。 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突然抬起头来,布木布泰的心顿时漏了一拍,但是很快,她便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了。 “若是没有猜错,一路而来的人,主要是有两路。”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在说到两路的时候,语气有些无奈。 多尔衮转动着玉扳指的动作一顿,眸子深处晃过一抹意外,但是很快又转动了起来。 “有能力竞争者为其一,他不愿意看到睿亲王的归来让他有风险,无能力竞争者为其二,不需要杀了睿亲王,但是要让睿亲王愤怒,让她来坐收渔利。”布木布泰一字一句说得很是清晰又肯定。 甚至……话里都不带丝毫的抖动。 多尔衮将这些话尽收耳底,不由感慨这个女人的胆大与心细。 他所遇的,的确有一伙人没有那么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你所谓的无能力者,指的是你自己还是皇后?”多尔衮笑了,笑得有些嘲弄又有些刻意。 布木布泰早已经预料到了此事,心里叹了一口气的同时,带着抱歉的意味道,“姑姑她委实不容易,还请睿亲王看在陛下的份上,我亲自代她道歉,还愿睿亲王能够不予计较。” 一句话,把自己摘得干净,也把事情说得干净,更是说得诚心诚意! 有意思!多尔衮在心里感慨道,他从未见过这么有趣的女人。 多尔衮手指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点了点头,对于布木布泰的道歉并不多言,而是不紧不慢道,“庄妃娘娘,别的我们先不说,不若你来告诉本王,为何本王只是奔了个丧,却惹来那么多的麻烦罢。” 第三百九十四章 怀璧其罪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布木布泰看了多尔衮,脸上带了几分无奈,“睿亲王手上的权势太大,难免不会惹来别人的妒忌与忌惮,莫须有的罪名,从古至今,不是只有岳飞一个人才呗安上的。”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一路遇到这种事情,但是他却偏偏要她说出来,这个男人……太可怕。 “哈哈哈,说得好!”但是让布木布泰没有想到的却是,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的男人哈哈的笑了起来,“好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笑了之后,多尔衮突然脸色一变,直勾勾的盯着布木布泰的眼眸,死死的锁住,“如果……本王真的想要那么做呢。” 布木布泰这一次,脸色终于变了,嘴唇都有些哆嗦,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信你不会。” 不管他这句话有几分真假,她都必须告诉他,自己不信,她信他是清清白白的,有一颗赤子之心。 他的回来,只是奔丧,别无其他。 对于这么一句话,多尔衮没有意外,但是没有意外的他……却是笑了。 笑得有些张扬,有些肆意,就如同方才布木布泰所言是一个天大的谎言或者荒诞之谈一般。 “多谢庄妃之言。”多尔衮笑完之后,朝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眼里的神色在一瞬间又变得平静下来。 似乎……方才那张狂大笑的人不是眼前之人一般。 布木布泰不由在心底感慨这个人对于自己情绪的拿捏。 但是既然多尔衮问了,话也说到了这里,她也不会只说这么几句,她可以接着说完。 “虽然睿亲王在奔丧之时尚未有抢夺之心,然……世间之人人心叵测,有时候却是被逼无奈要去做某些事情不是吗?”布木布泰看着多尔衮,苦笑了一声。 如今的她,有多少无奈,谁又知道呢? “庄妃这句话说得本王倒是认可。”多尔衮又笑了,这一次不张扬,但是却是十足的狡黠。 如同一只从猎人手中逃脱的狐狸。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意思,一边说他没有夺权之心,一边又暗暗的告诉他,如果他夺权了,那便是被别人逼的……这等舌灿莲花,只是可惜了。 “睿亲王不认同那我也无话可说,毕竟这只是我心里头的想法,我不是睿亲王肚子里的蛔虫,但是我想把我所想的,告诉睿亲王。”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 多尔衮也跟着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而是拿了旁边的小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 看到那杯茶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布木布泰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人……表示自己现在真的愿意和她谈了。 “你想让九阿哥当皇帝?”多尔衮将茶端过去,在布木布泰伸手来端的时候,突然开了口。 这句话,就如同茶杯里的一个气泡,突然间爆了开来,让布木布泰接杯子的手臂一抖。 而多尔衮却是顺势将杯子往布木布泰的手里一送,堪堪的……卡住,漾出的水在杯子的内壁打了一个旋儿便又落了回去,一滴未落。 “接稳了。”勾了勾唇角,多尔衮松开了手。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不论如何都能够做到不惊不慌呢。 “多谢睿亲王”。布木布泰眸子里闪过一抹苦笑,用力的抓紧了手里的茶杯。 茶杯里的水温正好,似乎正在等着人来品尝。 “庄妃娘娘看起来有些紧张,先喝口茶罢。”给自己倒了一杯,多尔衮抿了一口,放在身边继而喟叹道。 这口茶,自然是不能够喝的,哪怕她真的紧张……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郑重其事的将茶杯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直视着多尔衮,“我并不紧张,而九阿哥能不能当上皇帝,也不是我能够做得了的决定,得看……睿亲王怎么样做。” 这句话,说得算是……很明白了。 “庄妃娘娘似乎有些抬举本王。”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嘴角勾了一丝嘲弄。 然而,布木布泰的眼眸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然而,睿亲王放才说了,你……有权势。” “有人比本王更有权势。”多尔衮笑道。 “睿亲王不必自谦,如今事情说道这个份上了,睿亲王若是还觉得我们之间没有合作的可能,那我就……”布木布泰最终叹了一口气,扶着椅子起了身。 “你慢着。”眉头一挑,多尔衮突然起身,一把按住布木布泰的肩膀,将人就这么……给按了回去。 然而,布木布泰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垂下了眸子,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姿态却很是倔强。 “就这么沉不住气,也想要给九阿哥谋位?”多尔衮这句话说得可谓是毫不客气,隐约的还带了几分训斥。 布木布泰听着,整个人便呆在了那儿,心里如同被东风吹的旗帜,又如同打的正响的战鼓。 他刚刚语气,像极了梦里的那个人…… 多尔衮似乎也察觉到了布木布泰突然间的变化。 心里晃过一丝怪异的感觉,松开了落在布木布泰肩膀上的手。 他刚刚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举措……当真是…… “坐下吧,既然要成事,总是要有忍常人不能忍的气魄,本王虽有些不喜汉人,但是不可否认他们当中一些言论说得十分在理。”轻轻咳嗽一声,多尔衮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坐回了自己的太师椅上。 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多尔衮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睿亲王说的是,所以我们接下来……是否可以说说心里话了。”布木布泰也端起了放在一旁的小几,目光里晃过一丝笑意,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平静起来。 “本王洗耳恭听。”多尔衮轻声一笑,坐了一个请的手势。 布木布泰嘴角抿了抿,“睿亲王似乎不是一次打算洗耳恭听了。” 这句话,仔细听,便能够听出来布木布泰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 或许布木布泰自己都不曾发觉,但是多尔衮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当即,眸子深处晃过了一抹深邃。 “这一次,本王当真洗耳恭听。”然而,多尔衮还是立马点了点头。 喉咙里被茶水润过,眸子里多了清明。 第三百九十五章 鬼迷心窍 “庄妃娘娘慢走,本王就不送了。”拉开门,夜色朦胧中,男人站在门口对着仍旧还站在里面的女人点了点头道。 布木布泰看着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多谢睿亲王。” “不必谢本王,你方才所言的那些……与本王的心意,甚是符合。”勾了勾唇角,多尔衮挑了挑眉头道。 眼眸一亮,谈笑立马抬起了头来,抑制住自己扑腾扑腾跳个不停的心,“你……你方才所言……”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不答应自己说的吗?为何…… 看到对面的女人的惊慌失措的模样,多尔衮心里说不出的觉得好玩,就好像从出生到现在,让自己找到了第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本王方才所言,意思是……庄妃娘娘所言,本王答应了。”多尔衮轻轻笑了。 “你……当真……”布木布泰突然觉得自己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你若是不信,便……”多尔衮撇了撇嘴角。 “不!我信!”布木布泰呼吸一窒,忙不迭的打断了多尔衮的话,急忙道。 她信的,她怎么能够不信啊……哪怕他只是骗自己,她也要说信哦。 “既然如此,待得皇兄入陵之后,庄妃娘娘和皇后也请莫要再坐以待毙。”多尔衮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你刚刚……一开始不是不想答应吗?”暗暗的捏住了自己的手指,布木布泰心里依旧还有些疑惑。 若是对于别人她便罢了,可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人,这张脸,她想要知道很多,甚至知道更多。 为何突然答应了?多尔衮在心里笑了一声,难不成他要告诉她……他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一脸惊慌失措又黯然神伤的样子之后,再给她希望,再看到她眸子里的光亮吗? 当然,这些话多尔衮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庄妃娘娘帮了本王,本王自然是得还庄妃娘娘这份礼。”多尔衮如是道,语气淡淡,声音缓缓。 来而不往非礼也?布木布泰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再对上眼前之人的神色,便明白了他说了是什么意思。 她之所以没有在自己姑姑面前将昨夜见到了这个人的事情说出来,最多的还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而他……却是这么说了。 其实,哪怕是自己说出来了,就如同他所言,以他的权势,又有几个人能够多说什么呢? 说到底,自己姑姑为何要想方设法做这么的事情,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忌惮吗? “那我还是得多谢睿亲王,毕竟……睿亲王这份礼,着实送得有些大。”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着多尔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礼不在轻重,心诚则灵。”拍了拍自己的袖袍,多尔衮眯着眸子看向外面的夜色。 夜色茫茫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又有夜风徐徐,这种夜里……最合适杀人放火了,这个女人……还真是胆子大。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布木布泰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天上那轮被乌云遮住了的月亮,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还想多待一会儿。 “等等。”就在布木布泰一只脚抬起来的时候,多尔衮突然出声。 布木布泰的脚步一顿,轻轻的收了回来。 只见男人几步走到方才布木布泰挂斗篷的衣架旁,长臂一伸,便将那黑色的滚边斗篷捞在了臂弯里,然后又走了回来,“夜里风大又凉,庄妃娘娘还得好生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布木布泰看着这件黑色的滚边斗篷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幽幽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多谢睿亲王。” “客气。”多尔衮将斗篷交给布木布泰,看着她伸手接过,继而又系上绳子,最后将大大的兜帽将自己的头装了进去。 不知道为何……在这一瞬间,他心里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不想叫她庄妃了…… “这件斗篷明日我会让人送回来。”布木布泰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一只手,抓紧了斗篷的内侧。 然而,多尔衮听了却是哈哈的笑了起来,语气里带了几分揶揄,“本王还不缺这么一件斗篷。” 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解了疑惑,布木布泰抓住斗篷内侧的手暗暗的松开了,“多谢睿亲王的馈赠。” 这件斗篷……果真是他的。 又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个女人跟自己说谢这个字了,对于这个字,多尔衮向来是敬谢不敏的,他拒绝别人的时候多了去了,对于谢这个字眼……也不必多听。 天下没有不劳而获之宴席,也没有无事献殷勤,他对人好,对人馈赠,本身也是自己有所图谋。 说白了,他多尔衮是小人不是君子,若是有万全的把握,无论是何人,但凡是宫里来的人,都进不了他睿亲王府的大门。 想到这儿,多尔衮脸色微微一变,“你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客气的吗?” “不……”布木布泰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跟着回答了。 但是话说道一半,却被多尔衮打断了,“你走罢,时辰不早了。” “告辞。”布木布泰的脸色变了变,将剩下的半截话咽进了肚子里,点了点头。 身上裹着斗篷,很厚实亦很暖和,不要说阻挡夜风,便是将风雪也是足够的。 黑色的斗篷,混着黑漆漆的夜色,很快便融为一体了,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 突然,多尔衮开口了,便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将这个“无关紧要”的话儿问出来。 “你那一夜问的秦至,是何人?”多尔衮眯着眸子,朝着夜空问。 步子一顿,布木布泰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这个瞬间停掉了,好在她此刻没有站在多尔衮面前,好在……此刻是黑夜,她可以当做没有听见。 顿了的步子再度抬起,继续朝着外面走去,这个时候的她,无法就这句话回答这个样子的他。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答案,多尔衮眼里闪过一抹深邃,但是很快,他又笑了。 他刚刚是怎么了?居然问出了这句话,秦至……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那个布木布泰居然不回答,为何不回答? 多尔衮心里浮上一个念头,让他不适的皱了眉头,轻轻地哼了一声,最后甩了袖子大步进去了。 转身的那一刻,多尔衮想,他也就这么一次……和她合作,今后便不会再有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黑色斗篷 “主子,你终于回来了!”皇宫里,苏沫儿焦急的站在里头走来走去,在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后,立马迎了过去,松了一口气。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交给苏沫儿,吩咐道:“将这件斗篷浆洗一下,处理好。” 听到自家主子这句话,苏沫儿可谓是惊了两次。 第一次她不是很清楚的明确自家主子的意思。 让她把斗篷处理起来,还特意吩咐她去浆洗,主子的衣裳向来是有人处理的,她特意吩咐…… 摸着这件明显不属于主子的斗篷,苏沫儿心里说不出的古怪的感觉。 “主子,皇后娘娘在咱们宫里等你。”虽然心里觉得古怪,但是苏沫儿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默默地将这件斗篷收了起来,在布木布泰的耳边道。 对于自己姑姑会在这儿等她的行为,布木布泰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问了一句,“福临跟着回来了吗?” 苏沫儿脸色微微一变,摇了摇头。 “嗯。”布木布泰猜到了这个结局,所以并没有怎么觉得心里难过伤心,更何况,今夜所谈的事情,的确也不要让福临知晓为好。 朝里殿走去,便看到自家姑姑的身影,布木布泰轻松唤了一句,眼里带了几分深邃。 “布木布泰!”哲哲听到她声音的时候,眼眸一亮,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乎又垂下了眸子。 “姑姑……”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再唤了一声,最近她已经不怎么叫自己的姑姑叫皇后了。 哲哲定定地看了布木布泰许久,最后轻轻呼了一口气,“如何?”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把布木布泰不可能回来的结果都想到了,哪怕这是最难以让人接受的,但是…… 轻轻叹了一口气,哲哲又上前两步,一把拉住布木布泰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姑姑。我不仅回来了,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布木布泰反手拉住哲哲的手,她能够感觉到她在颤抖。 “好……消息?”哲哲呼吸一窒,瞪大了眸子问,话里明显带了几分喜悦与欢呼。 “嗯。”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这一次终于不再卖关子,兜圈子,“他答应了和我的合作,他说了,他回帮助福临的。” 哲哲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拉住了布木布泰的胳膊,定声问道:“那他要什么?” 布木布泰一愣,这才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问这个,又或者说……对于多尔衮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 可是这个问题是如此的重要,她居然忘记了…… 一看到布木布泰的神色,哲哲也便猜到了,松开了布木布泰的手,呼了一口气道,“布木布泰,你不能够只是让他答应和我们现在的合作,接下来呢?他的条件,若是他狮子大开口,若是他要福临的皇位呢?若是我们福临只是他的一个计划呢!大玉儿……你莫要太过于聪明了!” 最后一句话,哲哲说得很重,甚至语气里带了几分怒火。 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布木布泰很想告诉自己姑姑,多尔衮他不会背信弃义,而且他没有必要要走这么一个阴谋。 可是她以什么方式,什么立场说? 为多尔衮辩解吗?她凭什么? 况且……她其实也不是很懂多尔衮,她懂的……只是在梦里的那个秦至。 “姑姑……如今的我们是没有筹码在手里的,多尔衮能够答应,已经算是我们的幸运了,难不成……姑姑觉得豪格会和我们合作?”布木布泰苦笑一声,看着哲哲,摇了摇头。 被布木布泰这么一说,哲哲刚刚那还生气的脸色瞬间变得颓然下来了。 是了……大玉儿说得不错,她们其实是处境最为悲凉的两个人。 沉默了许久,哲哲重新抓住了布木布泰的手,“大玉儿,姑姑不是特意怪你的,方才……是姑姑冲动了。” “我知道的,姑姑不必为难,我们的一切都是为了福临不是吗?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让陛下的体统有人继承,而那个继承之人,正好是福临。”布木布泰看着哲哲,目光灼灼道。 布木布泰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你早些休息,再过两天便是陛下入皇陵的日子了,明日……你也别去守夜了。” 眼前的布木布泰,再怎么说她们都是必须同样心思的在一起的。 “多谢姑姑。”若是在之前,对于自家姑姑的这个决定,布木布泰还会稍微推辞一下。 但是从睿亲王府出来之后,对于自己姑姑的这个决定,她只有感激。 现在自己的心里对于皇太极,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如果说曾经有什么……那也是曾经了。 哲哲走了,从永福宫离开之后,布木布泰的身子一软,好在自己所在的地儿离这茶几不远,恰好一把撑住,才让自己不曾摔倒。 “主子!”苏沫儿将斗篷处理好回来,正好看到这样一幕,被吓得心惊肉跳,扑上来一把扶住了布木布泰,“主子这是怎么了?” “无碍。”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朝苏沫儿轻笑一声,作势要自己站起来。 然而,苏沫儿却是紧紧的抓住布木布泰的手,眸子里也满是复杂,脸上的表情更是心疼,“主子,还是奴婢扶您去歇着罢,您看来……脸色十分不好。” “我?”布木布泰一愣,下意识的便用手去摸自己的脸,但是很快身子又是一软。 这一下……便是没有苏沫儿的坚持,布木布泰也不得不让她搀扶着上了榻。 “主子莫要把自己再弄得太累,看得奴婢也是心疼。”一边给自家主子盖被子,苏沫儿一边垂着眸子道。 眼眶里,有眼泪在滴溜溜的转。 “不累,不累……便是死路一条,苏沫儿,如今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想要做,做之前从未做过的。”布木布泰听了,嘴角却是勾了一丝弧度,语气淡淡道。 说完这句话,布木布泰便闭上了眸子。 苏沫儿看着那明明一脸憔悴,却还要把笑容挂在嘴角边的主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第三百九十七章 陵前逼迫 时日过得很快,哪怕是煎熬也终究有过去的一天,纵使是灾难也有到来的一天。 今日……是皇太极入陵的日子,亦是风起云涌最为激烈的时候。 随着一句“入陵”,当那盖着红幡的灵柩放入陵墓,随着那巨大的石棺盖下时,所有的人都在此刻跪了下去。 所有的能够回来的人都已经回来,穿着白色孝服,众位皇嗣及大臣们一个个面容悲戚。 哭声阵阵,抽泣声也有,唯独……布木布泰跪在人群中,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或许……对于皇太极而言,这也是一种解脱罢,毕竟当年海兰珠离世之时,他便说恨不得随他一起去。 如今也不过两年,不算长久。 而她……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哭,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更为艰难的局面。 “皇额娘,皇阿玛如今已经入陵,不知道当初可有留下遗训?儿臣回来之时询问此事,皇额娘说待得皇阿玛入陵之后再言此事,不知道如今可否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将此事与我等说明白?”而就在众人起身准备回宫之时,一道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所有的人的脚步都随之一顿,继而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处。 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却又了然了……这个人问出这句话,当真是没有一点儿意外。 哲哲呼吸一窒,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顺了一口气后,压低了声音,“豪格,这里还是陛下的陵墓前,怎的就问起了这些话,本宫不是说了待得回去之后再说吗?” 方才的声音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哲哲面前,也恰恰挡住了所有的人的前进的道路。 “皇额娘。”只见这与多铎相比,雄壮不相上下的大皇子豪格当着众人的面朝哲哲跪了下来。 哲哲吓得直接后退了一步,幸好布木布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这才稳住了哲哲的身子。 不过即便是如此,布木布泰其实自己也是有些诧异的。 有的人开始迫不及待,但是谁又能够说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呢? “豪格,你这是干什么?”呼了一口气,哲哲脸色不禁变了。 “儿臣知道皇额娘因为思念皇阿玛而有些事情不说,但是做儿子的却不得不为皇阿玛的基业考虑,哪怕这会伤了皇额娘的心,皇阿玛已去,敢问皇额娘……这大统之位,该由谁来继承,国不可一日无君。”最后一句话,豪格特意提高了音量,雄厚的声音在陵寝前还似乎带了回音。 豪格说完这句话,便垂下了眸子,低下了头,但是大臣中……却是开始变得嘈杂起来了。 这些嘈杂的声音中,有一部分是责骂豪格不该如此行事的,但是更多的……却是赞同。 布木布泰暗暗的看着,不得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豪格看起来莽撞,但是其实怕是早已经安排好了。 这些个赞同的声音,要么就是他旗下的将士大臣,要么就是被他收买了的人。 而若是姑姑没有一个明确的答复,最惨的可能……便是被逼死在这里。 哲哲脸色铁青,死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想说什么……却是无计可施。 最终,哲哲将目光投向了布木布泰,而现场,除了了布木布泰脸色平静之外,也有几个人面色从容,不慌不忙。 布木布泰暗暗抓紧了自家姑姑的手,朝人群中看去,对上了一双淡定从容的眸子。 而那双眸子在与布木布泰对视的那一瞬间,便很快别了开去。 布木布泰一愣,莫名的觉得这双眸子此刻在对上的那一瞬间带了丝丝的厌恶。 心里顿时有种堵住了的感觉,但是布木布泰知道……此刻不是该自己考虑这些事儿的时候。 在多尔衮将目光投过来之后,多铎看了一眼自家十四,对了眼神之后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一勾,上了前去,眉眼之间还带了几分跃跃欲试。 他早就对这个小子看不顺眼了。 “豪格,你这是做什么?逼迫皇后娘娘吗?”多铎轻叹一口气,朝豪格走了过去,“若是我没有记错,皇后娘娘应该说过了皇兄去得突然,没有留下遗诏罢?你比我可要先回来,莫要说我知道而你不知道哦。” 最后一句话,多铎的语气里的讽刺意味任谁都听得明白。 眼里闪过一丝愠怒,豪格抬起头来,看着多铎,“还请十五皇叔明鉴,皇额娘的确是和侄儿说了,但是侄儿想此事怕是还请许多大臣不知,故而想请皇额娘告知众人,接下来的事情也好协商,免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最后一句,豪格说着说着也加重了语气,目光里的神色变得冷冽起来。 但是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跪在地上的豪格对于多铎依旧是如此的尊敬。 他既然要说这些,也知道有这几位在场,自然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你……” “豪格说得不错,既然如此,不若便请皇后娘娘当着众位大臣们的面,将此事告知清楚罢。”多铎正准备发作,多尔衮却是不急不慢的上前一把,一只手按住了多铎的肩膀点了点头道。 多尔衮一出来,那些个里头的大臣便也多了一些声音附和。 豪格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抬起头看了一眼,很快便又垂了下去。 其实……对于对于这位比自己还要小三岁的皇叔,豪格是十分忌惮的,哪怕他的身材清癯得不像他们满族的骑士。 哲哲一听到这句话,脸色再度变得惨白,转头去看布木布泰,却发觉布木布泰此刻却是直直地望着某处,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哲哲一咬牙,只能够自己想法子让这个局势稳定下来,当下道,“陛下去的突然,哪里有时间留下遗诏,这句话……本宫不是第一次说,各位亲王也是明白的。” 顿了一下,哲哲又道,“如今皇位空缺,本宫也不是不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故而当尽快挑选一位登基……” “好。”多尔衮点了点头,在哲哲说完这句话之后,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她的话,“既然如此,那便回宫商议,皇兄已经入陵,便莫要再打搅他的安宁,豪格……你觉得呢?” 最后一句话,多尔衮的眸子投向了豪格。 跪在地上的豪格脸色微微一变,只觉得这个眼神让他心神不宁,但是最后只能够点头,“十四皇叔说的是。”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为谁即位 当到了宫里,众人依旧徘徊不去,多尔衮看了众人一眼,朝着一一直不出一言的,便是头发都有些花白的人微微一笑,“二哥……此事,你来主持罢。” 对于这位二哥,多尔衮向来是敬重的,哪怕……这一次他站的人不是自己。 然而,多尔衮这个举动,却让代善猛地挑眉,看着这个跟自己长孙差不多大的弟弟,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他是知道自己的孙子和他交好的,也知道多尔衮对于这个位子有什么看法。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对于一些事儿,不会看到表面,哪怕此刻的多尔衮再如何的温良恭俭让,但是骨子里却是有着别样的心思。 而且,他不信多尔衮不知道他的想法和打算。 不过,既然多尔衮说明了要他来主持,那么便由他来主持了,他也不想看到打下的江山尚且不曾固若金汤,便形成一滩散沙。 “皇后……”代善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几位神色各异的眼眸中投向哲哲,虽然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但是他要说什么又有谁会不知道呢? 哲哲看到这样一幕,心里说不出的味道,果然不管是谁,都如同布木布泰所言的那班,她们才是最没有筹码的那一个。 然而,事已至此,她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眸子里晃过一抹苦笑,哲哲点了点头,“既然二哥开口了,那么此事便交给二哥决定罢。” 代善……也是她惹不起的人。 之所以没有把带钱放入考虑范围内,事因为他知道代善没有心思要这个位置,毕竟他年纪摆在台面上。 也相信他能够做出一个合理的公正的决断。 代善朝哲哲点了点头,继而转头投向了人群中的另外一道身影,“既然皇后也如此说,那么济尔哈朗……你看如何?” 济尔哈朗同样是德高望重之人,此事可不能够让他一个人来承担。 济尔哈朗眸子幽幽一闪,在心里骂了一句代善老狐狸之后,却还是不得不点了点头,“多尔衮,豪格,回宫一起商议罢。” 两位德高望重有资历的人都这么说了,那么爱此事自然是就这么决定了,当下一行人又浩浩汤汤的回宫。 回到宫后,代善等人同哲哲打完招呼之后,便朝着议政殿的方向而去。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哲哲轻轻呼了一口气,唤了一声,“大玉儿,此事……你觉得会怎么发展。” “姑姑,我们信他们能够做出最好的决定。”此时的布木布泰能够说什么,自然是安慰自己的这个如同惊弓之鸟,脸上明显忧心忡忡的姑姑。 “皇额娘不必担忧,儿臣也信他们会做出好的决定的。”就在哲哲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衣袍的一角,声音虽然还是稚嫩,但是却足够有力。 哲哲一愣,垂下头去看,便看到福临在自己的身边,当下脸色变了许多,蹲下身来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对,福临说的对,他们会做出最好的决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虽然哲哲对自己好,但是在此之前并没有这样的行为,多尔衮终究还是太小,当即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亲生额娘,眸子里带了几分惶然。 布木布泰对上福临这样的眼神时,突然心里一抽,暗暗握紧了拳头,如果那个人做不到……她该怎么办? 但是她还是不忘朝福临投去安抚的眼神,福临还小……可是也终究逃不开那个圈子,作为母亲,她只能够尽量的让他安全。 回清宁宫时,布木布泰抬起头朝议政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带了几分祈求……多尔衮,拜托你一定要做到答应我的事情。 秦至他……至少不会让人失望,你也不会……对不对? 议政殿里此刻人声鼎沸,多尔衮目光扫着众人,坐在椅子上却是不发一言,若非他的目光让人无法忽略,他此刻的姿态便如同老僧入定了。 多尔衮没有说话,也没有指示,多铎自然也不会在此刻出去多说什么,但是两个人之间说的话却不见得会少了去。 贴近多尔衮耳边,多铎皱着眉头道:“十四,你怎么回事?居然让二哥来主持这事儿,你不知道他是支持豪格的吗?” “知道。”多尔衮点了点头,眸子闪都不闪,眼里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对于事态怎么发生根本一点儿都不在意。 “那你还……”多铎倒吸了一口气,看着多尔衮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无奈与痛心疾首。 在他看来,多尔衮这简直就是在自毁长城。 “没事,这个过程总是要走的。”嗤笑一声,多尔衮朝多铎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就是因为知道代善是支持豪格的,故而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代善的资历在那里,所以他给了他最大的权力,而他既然有了最大的权力,又被推在了风口浪尖上,如果没有做出让所有人满意的决定,那么他的名声恐怕就毁于一旦了。 而他……却已经有了能够让代善名利双收的法子,只等着最后一刻拿出来了。 不过看着今日的这个局面,他不得不感慨那个女人还真的足够的聪明,居然能够想得这么长久。 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多尔衮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目光往宫里的某个方向望去。 不知道她此刻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是否能够平静如水,还是早已经焦灼不安了? 眼里晃过一抹深邃,多尔衮觉得……他似乎有些期待与那个女人的二次交锋了。 议政殿里人声鼎沸,议论纷纷,谁也不曾让谁,多尔衮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会为多尔衮说话,第一日的讨论……便这么无疾而终。 第二日,第三日……到了第十日的讨论,局势便越来越明了,没有人藏着掖着,把自己支持的人的名字一一摆在了台面上来,而这样的结论便是……不止让结局无疾而终,而且还是……不欢而散。 第三百九十九章 是否为难 是日,天空下起了小雨,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多尔衮从府里进宫,正要往议政殿方向走去,在看到一道撑着伞的身影之后,步子一顿,转身朝那道身影走去。 “可是有事相商?”到了那儿,多尔衮挑了挑眉头,看着此处的位置,不由在心里感慨一声,这个位置挑得可还真是好。 这里处于一个拐角处,三面被树挡住,只有他过来的地儿能够看到她的身影,而他所走的这条通往议政殿的路,乃是众人都少走的,这还是他幼时在宫里玩耍时发觉的路,便是连多铎都没有告诉。 却是不知道这个女人观察了多久,知晓了此路。 “这几天……很难处理?”对于多尔衮一来就问自己这句话,布木布泰嘴角抿了抿,将心里的感慨与无奈压了下去。 这十天以来,她一直在想,若是多尔衮做不到该怎么办?后来她想通了,若是多尔衮做不到,便别做了,他只需要好好的保全他自己就够了。 “不难。”多尔衮幽幽的看了布木布泰一眼,摇了摇头。 这些天,他都在看局势,今日……或许会有新的转机出现,不过不需要告诉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了。 “可是你们都已经兵戎相见了……”布木布泰呼吸一窒,语气里带了几分无法掩饰的焦灼。 天知道,当她得知三日之前的那一场可谓是声势浩大的争论,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今日算是咬着牙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来问问情况,否则她怕自己会崩溃…… 三日前?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反应过来便知道布木布泰说的是什么了,当即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女人,所以才会如此的因为这些事情而胆战心惊。 三日前的那一场局面,在别人看来或许是凶险万分,但是在他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豪格想要做,他便陪他坐,比谁手里的人多罢了,他多尔衮又会缺那么几个人? 不过这个女人似乎对于局势很是担忧,但是想到了什么之后,多尔衮还是很不客气道,“若是我们两败俱伤,岂不是就直接让你们坐收渔利了?庄妃娘娘为何还……” “多尔衮!”布木布泰呼吸一窒,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你这句话……” 她很想质问他这句话怎么说得出口,但是在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却又堪堪停住。 她似乎也没有立场可以问他为何能够将这句话说得出口。 眸子里晃过一丝痛苦,布木布泰垂下眸子,“多尔衮,不管怎么样……对于我们之间的协议,你若是觉得我占了天大的便宜,那我无话可说,但是……若是这个协议让你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你可以放弃。” 最后一句话,布木布泰抬起头来对多尔衮道。 多尔衮一愣,怎么都没有想到布木布泰居然会如此说,而且她眼里的神色是这么的……让他无法忽视。 心里突然有种感觉,布木布泰似乎真的是在为他考虑,当这样的感觉在心里浮现之后,多尔衮的眼神便不同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很憔悴,为什么? 是在担忧自己?还是在担心他? 嘴角动了动,多尔衮很想说一句尖酸刻薄的话来让自己打消那种让人郁闷的感觉,可是到了最后,却还是作罢。 “庄妃娘娘放心,你我之间的协议依旧作数。”勾了勾唇角,多尔衮如是道,“而且……庄妃娘娘眼见长远,你的协议,或许便是此事的最终解决之道。”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布木布泰眼眸一亮,瞬间抬起头来,对上的便是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布木布泰嘴角动了动,最后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信以睿亲王之能,足够将此事解决,亦让自己如愿。” “借娘娘吉言。”多尔衮轻笑一声,下巴微微一点,正准备离开时,目光落在某处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睿亲王……”布木布泰正准备和他道别,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弄得愣了一下。 拿着伞的手突然间僵住,在她反应过来,这道瘦削颀长的身影却已经离开了。 他说……让她今后出门穿一件斗篷,外面凉,莫要再伤着了。 鼻子一抽,布木布泰觉得不知道是因为此刻雨下大了,还是自己的眼睛里出了某些难以为情的东西。 往议政殿去的时候,多尔衮的嘴角是带着面容的,以至于当门口焦急张望着的多铎过来时,他的嘴角依旧还带着笑容。 “十四,你怎么晚才来,里头……”多铎过来,一把拉住多尔衮的胳膊便往里面带。 “不急,横竖里头的人都是那些,话也是那些。”跟着多铎进去,多尔衮眸子里闪过一抹冷笑,与那些个人谈,他还不如和庄妃谈呢。 至少一个女人考虑的问题,都比他们的要深远长久。 “十四,今日……不同了,你昨天晚上和我们说的局面……出现了。”多铎步子一顿,看着多尔衮的目光里既带了几分复杂,又带了几分期待。 “是吗?”微微一笑,多尔衮突然间觉得心情更好了,袖袍一挥,大步朝里面走去。 “睿亲王来了。” “十四皇叔……” 看到多尔衮进来,不少人停下了正要交谈的事儿,朝多尔衮行礼。 径直走到熟悉的位置上坐下,多尔衮嘴角从始至终都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当然—— 这是他们所想。 而多尔衮此刻的心情却是真的很好,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多尔衮,我们商议的结果是……让豪格继承大统,你觉得如何?”代善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觉得是时候把决定说出来了。 虽然之前多尔衮明确表示了他的意思,但是如果他拿不出更多的反驳理由或者他的实力推翻这个结论,那么结果也就是如此了…… 代善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大殿便静了下来,一个个的目光都投向了多尔衮,等着他的回答。 转动着玉扳指的手一顿,多尔衮眼里晃过一丝嘲弄,半晌之后抬起头来。 第四百章 为摄政王 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代善的身上,多尔衮的语气从容不迫,甚至带了几分温柔,“二哥,如果有人想要谋害自己的皇叔,你觉得这样的人我会让他继承大统吗?你们又觉得这样的人……是否应该登上皇位?” 多尔衮这句话刚说完,代善脸色微微一变,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豪格便“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多尔衮,满脸涨得通红,“你胡说八道!” 随着豪格这句带着指责的话出来,代善脸色已经不是微变了,而是变得极为难看。 果然……豪格不是多尔衮的对手啊,当下,原本是要说的话也停在了喉咙里,然后又被他咽了回去。 但是咽下的这句话,可准时是让他有些难受,毕竟……很打脸不是。 不过,更打脸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多尔衮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动作不紧不慢,没有丝毫的慌乱,也没有豪格的气魄,但是他起身的那一瞬间,众人就是觉得自己的呼吸随之一窒。 “豪格,刚刚的那个人……本王说了是你吗?”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的笑容,多尔衮眯着眸子望着豪格。 其实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豪格便意识到了自己言行的不妥之处,当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不是妥妥的把自己送到了多尔衮面前让他当球踢吗? 而且,在座的人也不是傻的,多尔衮那边的人更是会紧紧抓住这个不放! 果不其然,多铎看到现在这个场面之后,眼眸都亮了起来,嘴角勾了一丝得意的弧度,对着在座的人道,“我们兄弟二人回来的途中,一路上被人追杀堵截,好在命大又有福佑,否则……二哥,爱新觉罗恐怕又得少几人了。” 多铎说着说着便将目光投向了代善,对于自己这位二哥,他还真的是觉得他老眼昏花了,不然怎么觉得豪格会比多尔衮更加适合继承皇位? 所以逮着这个机会,他还真是想要好好膈应他一下。 “豪格……睿亲王所言,可是真的?”眯了你眸子,代善没有回应多铎的话,却是将目光投向了豪格,目光里隐约带了几分逼迫,还有几分失望。 虽然在这样的争斗中耍心眼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想到豪格是对着他的皇叔下手,而且还是在多尔衮来的路途中,代善心里不免也多了几分不安。 自己是因为站在他这一边,豪格才对自己敬重有加,若是他不在他这一边,那么豪格…… 这么一想,代善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悲凉。 “二皇叔,此事……”豪格心里一急,目光里带了几分焦灼。 “豪格,有的事情适可而止,当真是要本王把人证物证都带过来?”毫不客气却又恰到好处的打断豪格的话,多尔衮的语气始终从容不迫。 豪格喉咙一堵,看着多尔衮重新转动起玉扳指的手指,最终没有说出话来,而是跌回了椅子里。 他不知道多尔衮刚刚所谓的人证物证是真是假,但是他却知道如果真的拿出来了……不仅仅他无法再登上这梦寐以求的位置,便是这罪名都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看着四周有一大群人偃旗息鼓,脸上露出颓然之色,多尔衮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其实继承大统之人大有人在,不如我们再看看其他人选?” 多尔衮这句话一出来,可谓是让人不知所云,而豪格也在瞬间瞪大了眸子。 多尔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想自己当皇帝吗? 看到大家一脸茫然的模样,多尔衮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继而走过去在郑亲王济尔哈朗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多铎脸色微变,想要拉住多尔衮,却被他轻轻拂开。 多尔衮决定了的事情,从前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所有的人都看着多尔衮在济尔哈朗的耳边说着什么,所有的人也都能够看到济尔哈朗的神色在一点一点的发生着变化。 然而,纵然是心里再怎么的复杂,所有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待多尔衮说完之后,对着济尔哈朗微微一笑,而济尔哈朗看着多尔衮也是神色变得十分复杂,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了。” 不仅明白,而且认可。 待得多尔衮穿过众人,气定神闲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济尔哈朗起身挥了挥手,示意在座的所有的人都坐下来。 豪格面色灰白的看着多尔衮,嘴唇有些颤抖。 “本王以为,为正体统,当立陛下之子为帝方是正道。” 济尔哈朗这句话说完,豪格的呼吸一窒,看着他的眼睛红了起来。 “然,陛下之子众多,依才依能,依如何巩固我大清江山,本王认为……人选可以徐徐图之。”目光扫过豪格,最后定格在了多尔衮身上,济尔哈朗缓缓道:“而我们之中之人,当选出八名辅政大臣,再择二人为摄政王,辅佐新帝,众人意下如何?” 在济尔哈朗说完这番话之后,所有的人便开始考虑计较起来。 他们一开始之所以愿意抗住多尔衮的压势而坚持要立豪格为帝,是因为一来豪格是先帝之子,哪怕是为了报答先帝的恩情,他们也要让豪格为帝。 二来,若是多尔衮为帝,怕是他们之后的日子都会不好过。 而现在这个折中的法子,在他们看起来却是颇为恰当的,如此一来……他们还是能够拥立先帝之子为帝。 至于多尔衮…… 众人心里都有了考量,既然这个方案是多尔衮提出来的,那么想必多尔衮也就是一开始就放弃了那个位置。 想到这儿,不少人为多尔衮的决定而折服。 此事既然明了,接下来便是即位者的考量,而豪格也在众人的目光下,以一句“福少德薄,非所堪当”而退下了身来。 在经过三天的商议,众人终于得出了结论: 其一:由皇九子,庄妃所出的福临继承大统,此举亦能够团结蒙古一族,乃是上上之选。 其二:封八位辅政大臣,其中以睿亲王多尔衮、郑亲王济尔哈朗二人为首辅,封摄政王。 至此,大局初定,多尔衮豪格不再对此发表异议,六岁的福临成为这一场争夺的最终受益者。 第四百零一章 达成约定 永福宫里,福临看着自己的生母,眸子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在清宁宫,皇额娘一会儿抱着他哭一会儿抱着他笑,说着什么终于如愿以偿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皇额娘居然会这样,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自己额娘正好派人过来,这才让他能够过来。 然而,来了之后……为何觉得自己的额娘似乎也有些走神? “额娘,为何最终是我成了皇帝?”拉了拉布木布泰的袖子,福临皱着一双秀气的眉头问道。 布木布泰被他这么一拉,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儿子稚嫩的面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为什么会是他当了皇帝?这么小的孩子,她该怎么告诉他,他只是一个被两方势力至于中间的平衡点? 众人都道她庄妃母子乃是这场博弈中最大的获利者,可是若是不参与斗争,自己姑姑没有那个心思,他们不是科尔沁的血脉……她宁愿让福临离这场斗争远远的。 当皇帝,真的有那么好吗? 自然是没有的。 可是布木布泰心里也矛盾,因为那个人,因为她知道多尔衮最终还是会推一个人出来的。 而那个时候,便是更加难以控制局面了。 “那是因为我们福临足够优秀啊。”摸了摸福临的头,布木布泰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笑容真实。 然而,年纪小小的福临却并不买账。 “额娘,儿臣若是优秀,可是十四皇叔不是更优秀吗?为何他当不了皇帝?”福临拉着布木布泰的袖子,嘟囔道。 布木布泰身子一颤,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正准备说什么,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心里一怔,“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是儿臣自己想的。”福临眨了眨眼睛,有些被自己母亲这个样子给弄懵了。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布木布泰摇头,“你是不是见到了多……你十四皇叔。” 不然,福临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些话来。 “嗯。”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福临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十四皇叔,他跟十五皇叔在说什么时候要去秋狩的事儿,儿臣想……儿臣都不能够拉开大弓,可是皇叔却要去秋狩,可得是多大的本事才可以啊。” 福临越说眸子里的情绪便越向往,然而布木布泰却是心里更多的是那一句:多尔衮进宫了。 “苏沫儿!”想到什么,布木布泰当即朝外面喊了一句。 被自家主子一晃,苏沫儿自然是立马进了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照顾好福临,我出去一趟。”说完这句话,布木布泰当即就要出门,苏沫儿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主子,半晌没能够反应过来。 “姑姑,额娘她怎么突然走了啊?”直到有人拉上自己的袖子,苏沫儿才回过神。 福临站在地面,一脸疑惑的看着苏沫儿,带了几分质问,“不是她让我过来的吗?怎么她又走了?” 福临虽然年纪小,但是从小在皇后身边教育,性子虽然温和,但是正要把气势散出来,却是一点儿都不比大他三五岁的孩子差。 “九阿哥……不必着急,娘娘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苏沫儿心里也是疑惑着的,毕竟自家主子走的匆忙,让她都有些以为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额娘她好像很着急。”福临眉头依旧是皱着,目光望着自己母亲离开的方向。 “无事,娘娘把事情解决就回来了,九阿哥,娘娘让厨房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点心,你过来试试罢。”苏沫儿看着福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九阿哥长大了,想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了,这便让她……有时候都有些应对不暇了。 布木布泰出去在碰到那刺骨的凉风时,瞬间便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把福临丢下出去找多尔衮?可是她只是知道多尔衮来了,但是多尔衮在哪儿她却是一无所知,而且……她找多尔衮干什么呢?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往身后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朝着前面走去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么……她就应该去找找的。 都已经违心了,何必怕再违心一次? 苦笑一声,布木布泰轻松叹了一口气,朝着前面的路走去。 走着走着,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往一个方向偏去,或许他……会在那里,布木布泰告诉自己。 在路上,布木布泰又告诉自己,如果他不在那儿,那么她就立马回去,不会再去找。 一路上,宫人只看到庄妃娘娘,未来的太后娘娘一路疾驰,当下垂下眸子低下头躬身行礼,隐约带了几分敬畏。 越走便越是偏僻,没有了一路上给自己行礼的人,布木布泰不由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这么过来当真是怪累的,怪不得多尔衮在发现有这么一条幽静偏僻的道后便喜欢走这里。 这条路很偏,但是其实它又能够走向很多地儿,包括议政殿,包括出宫…… 当看到那道瘦削的身影时,布木布泰步子一顿,嘴角微微一抿,眼底却是带上了几分欣喜,他果然在这里…… 对方的眸子投了过来,两道视野在空中交织,一道带了几分诧异,一道满是平静。 “庄妃娘娘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多尔衮收回眸子,拉了拉手里的弓,淡淡的问道。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布木布泰捏紧了拳头问道。 “我让你来的?”多尔衮手里的动作一顿,转头乜向布木布泰,似笑非笑,“我何时让你来了?” 布木布泰也皱了眉头,“福临说遇到了你,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特意让他碰到我的,因为我要找你?”多尔衮嗤笑一声,将弓用力扔到自己另一只手里。 布木布泰点头,眸子里带了几分窘迫。 不过……这一切自然都是布木布泰假装出来的。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多尔衮根本没有要表达什么多余的意思,是因为自己想要见他的借口。 布木布泰,你可真卑鄙,为了见这个人,这张脸,不仅骗人,连自己儿子都算计,布木布泰在心里道。 “这可真是……”摇了摇头,多尔衮的目光里带了几分玩味,但是很快又道,“不过既然来了,那我们便说说话儿罢,也有几句话,本王的确要同你说。” 第四百零二章 再添衣裳 “不知道睿亲王要说什么。”布木布泰心里呼了一口气,忍住自己倒腾到了喉咙里的话,最终还是装作平静道。 “明日便是登基之日了,方才见到九阿哥,年纪虽小,却威严具备,可见你将他教得很好,日后也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君王。”眸子里闪过一丝深邃,多尔衮不紧不慢道。 布木布泰身子一怔,脸色微变,“承蒙睿亲王赞扬,福临日常的教导都是皇后娘娘在教,我倒是对他的教导反而少了。” 在皇后那里,福临学到的东西和在自己这里学到的不同,而多尔衮所言的……她想应该是在皇后那里学到的罢。 皇后?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多尔衮也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当初眼前这个人之所以过来,就是因为如今的皇后哲哲一直无出,等到眼前之人有了孩子,皇后自然也会上心许多。 不过……看眼前这个人对于九阿哥的关爱可不少,如此一来,那个孩子却只能够更长的时间待在皇后那儿,想必她也是有几分痛苦的。 想到这儿,不知道为何……多尔衮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眼里晃过一抹深邃,多尔衮抿了抿唇,有些烦躁的拉了拉手里的弓,自从回来之后,每每遇见这个女人,自己似乎都没有从前的冷静了…… “明日他便是皇上了,以后恐怕你们母子之间的亲近的时日会更少。”多尔衮心里想着,不知不觉的便将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眸子一亮,布木布泰愣愣地看着多尔衮,他这是……在为自己着想吗? 想到这个可能,布木布泰只觉得自己如同回到了科尔沁大草原,而她面前正放着一匹良驹,大草原正是草青风和的时候,让她整个人都不由得欢喜雀跃起来。 眼前的人的眸子里神色变化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多尔衮能够一清二楚的将其收到自己的眼里…… 皱了皱眉头,多尔衮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这个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想到某种事儿,多尔衮心里再度添了几分厌恶,不悦的拉了拉手里的弓。 然而心绪不悦的缘故有多种,究竟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眼神让他看了心里不悦,还是因为眼前之人的眼神让他的心绪跟着起伏变化而不悦,这又是不为人知的了。 多尔衮这一次表现得如此明显,布木布泰自然也是发现了,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压下心里的情绪,呼了一口气正色了自己的语气道,“福临他还年幼,许多事情拿不定主意,所以我便在此拜托睿亲王能够多多教育福临了。” 八大辅政大臣,两大摄政王,礼亲王代善年事已高,便是先帝在时都不会再日日来上朝,更不要说现在了……故而他便是有摄政王之名,摄政王之权,只要不干涉,不触碰他的利益,那么他便不会多言。 至此,所有的大权其实还是在多尔衮的手里……毕竟福临一个孩子,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轻轻哼了一声,多尔衮朝天上看了一眼,视野里是一行南飞的大雁,正排成了一字型,这个队伍里……尚且没有掉落的孤雁。 莫名的,多尔衮心里因为这个场景不舒服起来,似乎…… “放心,本王还不至于欺负一个孩子。”多尔衮看了布木布泰好一会儿,突然别过头去道。 布木布泰目光一闪,原本有些郁闷的情绪因为这句话瞬间变得明朗起来了。 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布木布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睿亲王会欺负福临,只是福临还小,我怕他会给你惹来麻烦。” “他那么小能够给我惹来什么麻烦。”撇了撇嘴,多尔衮抬了抬下巴,眸子里满是睥睨。 布木布泰又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然而看着他此刻的姿态,却是不知不觉的居然有些痴了…… 秦至那个人一开始也是如此的自大不是吗? “明日起,一切便都该换换了,届时便该唤睿亲王为摄政王了。”布木布泰往不远处看了一眼,眯了眯眸子,呼了一口气道。 “那本王可是要改口唤你为太后娘娘?”多尔衮眉头一挑,语气突然间变得怪异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倒是好命,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那位……被陪葬的母亲。 莫名的,多尔衮心里有了几分愤愤的感觉。 嘴唇喏动了几下,布木布泰只觉得此刻的多尔衮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似乎……带了几分愤怒? 可是她心里又何尝舒服?他一句太后娘娘……让她说不出的难受。 “太后娘娘这几个字,还是多亏了摄政王。”苦笑一声,布木布泰摇了摇头。 被布木布泰这么一说,加之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如此,多尔衮反而有些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就好像……她是被自己欺负了一般。 但是,让他道歉又怎么能够? 眸子闪了闪,最后多尔衮将手里的弓一伸,“这把弓你带回去给九阿哥罢。”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布木布泰一愣,猝不及防之下,便往后退去。 然而,脚下的一颗石子却是让她脚猛地一崴,多尔衮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布木布泰,手指紧紧地扣住了那纤细的手腕。 “小心!”待得布木布泰站稳之后,多尔衮松开自己的手,看着布木布泰的眉头已经狠狠地皱了起来。 布木布泰站稳之后,才恍惚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多谢睿亲王。”咬了咬牙,布木布泰福了福身。 多尔衮最是见不得别人同自己道谢,大手一挥,“不必谢本王,这把弓……九阿哥说看起来很威严,本王今日便赠与他了,让他今后……也要做一个威严的君王。” 多尔衮说完之后,拍了拍袖袍转身便立马离开,似乎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待哪怕一个呼吸。 布木布泰手里拿着沉重的弓,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才转身离去…… 第四百零三章 福临受伤 “额娘,你去哪里……咦,这不是十四皇叔今天拿的那把弓吗?额娘你怎么把它带回来啦?” 布木布泰刚回到永福宫,福临恰好从里面出来,一看到自己额娘手里的东西,便是话都转了一个向。 “主子……”苏沫儿跟着出来,一看到自家主子此刻的表情眉头便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自家主子这个样子……明显有些失魂落魄。 再听到福临所言,心里便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毕竟她不是孩子,她是主子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人,譬如……那件黑色的让她收回来放在了箱子里的斗篷,主子便是交由她去处理的。 “这个……这个是额娘碰到了你十四皇叔,他说你很是喜欢,所以让额娘给你带回来,让你好好学本事。”被两个人这么一唤,布木布泰就是想不回过神来都难,但是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的时候,布木布泰的话不由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福临就这么站在那里,对于布木布泰递过来的弓也不接,而是用一双大眸子乜着自己的母亲。 苏沫儿察觉了这个诡异的情况,叹了一口气之后,将弓给接了过来,“九阿哥……” 这一下,福临倒是把弓给接了过来,只是那幽幽的带着几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话也随之而来,“额娘……儿臣原本和十四皇叔讨要了这把弓,可是十四皇叔不给儿臣……为什么遇到了你之后,他又给你了呢。” 福临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抬起头来,而布木布泰也正好垂下眸子去看,母子两视野交错的那一刻,布木布泰的呼吸随之一窒。 福临此刻看她的眸子,带着生疏,带着怀疑,带着……质问。 布木布泰只好弯下身来,与福临站得同样高度,“福临,额娘见到你十四皇叔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往咱们这里来了,他说既然遇见了额娘,便让额娘将这个给你带回来,也免得他再走一趟了。” 布木布泰一边微笑地安抚着福临,心里却满是苦笑,她居然又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说谎了。 多尔衮……还真是她的劫数了。 “如此吗?”福临垂下眸子,拨了拨手里的弓,那弦很粗,不容易拉,但是福临却是用足了力气,狠狠地拉开了,哪怕是拉得一张小脸都红了起来。 布木布泰看着,脑海里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多尔衮那轻轻松松将弓弦拉得嘭嘭响的样子。 直到…… “九阿哥!” “福临!” 被苏沫儿的声音惊醒,布木布泰的眼前便是一抹红。 解下自己身上的帕子给福临按住伤口,布木布泰脸色惨白的朝苏沫儿吩咐,“快唤太医!” “额娘,儿臣无碍。”然而,所有的人里头,最淡定的那位却是受了伤的小小的孩子。 “福临不怕,额娘在这儿,没事的。”布木布泰此刻已经慌了神,哪里能够注意到福临在说什么,看到那即便是按住了帕子依旧流出来的血猛地摇头。 直到,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娘。 “额娘……”福临笑了,一双眸子闪烁着水晶般的光,“额娘,儿臣没事的,真的不痛……十四皇叔说他幼时拉动这把弓,手也被勒出血过,他说儿臣若是不敢,这把弓便莫要碰,儿子当时走了,但是儿子想要告诉他……儿臣可以做到的,只是那个时候不敢罢了,那个时候……儿臣怕额娘怪罪。” 福临糯糯的声音在布木布泰的耳边响起,让她不由想要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她这是在做什么啊?居然忽略了福临这么多…… “福临,你不需要这么做,额娘会保护你的,额娘不会让你受伤的。”布木布泰将福临抱在怀里,眸子里落下一串眼泪。 这个孩子……是她两世的孩子啊,她怎么可以不顾及他呢? “可是额娘,儿臣也想要保护额娘啊,儿臣不想只让额娘为难,明天儿臣就要登基了,儿臣将会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儿臣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的。”福临没有挣开自己额娘的怀抱,贴着布木布泰的耳边用着那依旧是软软的口音道。 但是……哪怕是刚刚唤了太医回来的苏沫儿,都能够从这句话里头听到福临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哪怕是再怎么不想打破眼前这一幕,苏沫儿惦记福临的伤势,还是不得不上前唤了一句,“主子,太医来了,让他给九阿哥看看罢。” 布木布泰一听,当即将眼里的泪水擦干,点了点头。 打开帕子,那白净软软的五根手指头,三根手指头都出现了割痕,看得那个太医都是眉头狠狠一皱。 检查之后,太医倒是松了一口气,给福临上药包扎之后,太医看了一眼那不哭不闹只是端详着自己手的九阿哥,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了一声,这个孩子……不愧是可以被睿亲王提出来继承皇位的孩子,这股子风范,颇为让人叹服。 “怎么样?”布木布泰心里担忧,太医一停下,便忍不住问了过去。 “回庄妃娘娘的话,九阿哥的伤口虽深,但是好在未曾伤及筋骨,故而只要让其好转便可,莫要沾水,莫要使劲。”太医转身对着眼前这位今后的太后娘娘道。 “如此……”布木布泰松了一口气。 “额娘,我就说了无碍的,你无须太担忧。”福临打断布木布泰的话,嘴角勾了勾,“日后儿臣是要做大事的人,才不会怕这点儿伤呢,十四皇叔所做的,儿臣一样可以做到!” 轻轻哼了一声,孩子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前所未有的魄力。 布木布泰就这么看着,心里不禁有些发涩,只能够拉着福临受伤已经被包扎好的手,轻轻地吹着…… 苏沫儿看到眼前这样一幕,当及觉得眼眶有些热,小声的让太医跟着自己下去开药了。 “福临,你记得……额娘不需要你有多么勇敢,也不需要你是否能够如你十四皇叔这般有力量,额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知道了吗?”布木布泰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依旧稚嫩的眉眼,一字一句道。 福临看着自己的母亲,眨了眨眼睛,歪着头咧开嘴笑了,“儿臣知道了,额娘不要担心。” 第四百零四章 继位风波 先皇驾崩,幼子即位,登基大典很快便要到时辰了。 布木布泰看着着了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福临,眸子里的情绪说不出的百感交集。 她的福临,还这么小…… “福临,过来。”眼看着最后一顶帽子也要戴上去,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朝不远处的孩子挥了挥手。 福临转头一看,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便不顾正在给自己戴帽子的苏沫儿,直接朝布木布泰走去,“额娘叫儿臣何事?” “苏沫儿,你也过来。”布木布泰却是看着他一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继而对苏沫儿吩咐道。 看着自己手里的帽子,苏沫儿心领神会,走过去便把帽子交给了布木布泰。 最后一顶帽子,便由主子来罢。 从今日起,眼前这个孩子,就不止只是主子的儿子了,更是天底下的君王。 “福临,从今日起,你便是全天下的君王了,以后不论你做什么,都会有很多人看在眼里,你不能够和之前那样随心所欲,需要领悟的事情也要更多,但是……福临,额娘希望你不要太烦恼,有什么事情要及时和额娘说好吗?”将帽子给福临戴整齐,又整理了一下。 福临在布木布泰的怀里一动不动,等到布木布泰整理完毕之后,他往后退了一步,重重地点头,“额娘,儿臣明白了。” “好。”布木布泰笑着点头,“额娘的福临长大了。” 母子二人四目相望,一双复杂中带着慈爱,一双懵懂着带着好奇。 “额娘,儿臣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额娘。”过了一会儿,福临突然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直接问就是,和额娘说话……难不成还有什么不能够说的吗?”轻笑一声,布木布泰摇了摇头,伸手刮了一下福临的鼻子。 堪堪躲开,福临抽了抽鼻子,模样却是一本正经,“额娘,儿臣觉得你与之前大有不同,可是因为皇阿玛不在了?” 福临说完之后,便就这么愣生生地看着布木布泰,眼里满是等着答案的神色。 然而,布木布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福临这句话看似看得奇怪,但是只有她自己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幼儿的心思最是细腻而又敏感…… 可是……那些个缘故,那些个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又怎么能够和福临说呢? 想了一会儿,布木布泰蹲下身来,将福临拉到自己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道:“福临,额娘还是福临的额娘,福临觉得不同了,是因为如今额娘只有福临了,额娘以前很自私,没有照顾号你,是额娘的不对……” 布木布泰说着,目光里的情绪一点一点变得复杂起来。福临看在眼里,皱着的眉头一点点的松开。 最后,福临反手拉住布木布泰的手,“额娘,儿臣明白了,儿臣如今是皇帝了,儿臣不仅能够照顾好自己,还能够照顾好,你不要再难过。” 说着,福临伸手在布木布泰的脸上轻轻一划。 布木布泰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睛里,居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一串眼泪。 牵着福临的手走出永福宫的那一刻,外面的天开了日头,在这样的日子里,哪怕是开了日头,依旧是让人觉得有那么丝丝的寒意。 看着福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的身子,又立马抬起的头,布木布泰握了握他的手,“冷么?” “不冷,额娘放心。”福临摇了摇头,抬起一双大眸子看着自己的额娘,“额娘冷吗?” “额娘也不冷。”布木布泰微微一笑,牵着福临的手往前走去,目光从容而安静。 从今天起,或许她们母子两会面对许许多多难以预料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竭尽全力的保护好福临。 布木布泰在心里暗暗发誓,握住福临的手也紧了几分。 然而……布木布泰怎么都没有想到,危险会来得这么快。 “福临小心!”看着那飞过来的箭矢,布木布泰只觉得心口一紧,冲上前去抱住了还坐在龙椅上的福临。 耳边似乎都听到了箭矢呼啸而来的破空声,布木布泰苦笑着闭上了眸子,却把福临抱得更紧了。 她说了,这一世……她要护自己周全。 然而,意料之中的箭矢并没有过来,耳边传来的是大臣们的惊呼声,以及一连串的“皇上”“娘娘”的呼唤。 “来人!给我查!”紧接着,布木布泰的身后传来一道震怒的声音。 这是……没事了吗? 然而……布木布泰还是抱着福临一动都不敢动,她怕这只是自己的梦。 “大玉儿,没事了,皇上没事,放开他吧,他都被你抱得脸都红了。”直到,眼前出现了哲哲的身影,听到了哲哲心有余悸的声音。 看着眼前这样一幕,哲哲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只箭矢来的时候,她也是看到的,但是在她准备冲过来的时候,大玉儿已经扑了上去。 可是……明明是她离福临还要近一些的啊。 “额娘,没事了,十四皇叔给我们挡住了。”福临看着乱成了一团的场面,除了一张小脸惨白之后,竟是还能够小声的安慰着布木布泰。 听到十四皇叔给我们挡住了几个字时,布木布泰身子再度一颤,松开福临转头看去,却对上一双深邃中带了几分复杂的眸子。 福临挣脱了几下,布木布泰的手臂便缓缓地松开了,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担忧没有了,或许是因为方才冲过来太快,以至于一瞬间站不稳,布木布泰在站起来之时,竟是身子一歪。 眉头狠狠一皱,多尔衮出手如同闪电,一把扣住布木布泰的手腕,稳稳地托住了她,“小心。” “多谢摄政王。”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看着抓住自己的手,语气里带了前所未有的情绪。 多尔衮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福临的救命恩人。 看到眼前女子眸子里那几乎是喷涌而出的感激情绪,多尔衮嘴角抿了抿,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很快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过身对已经控制住了的场面恶狠狠道,“给我查!” 布木布泰耳边一怔,却似乎只听到了那个人在自己转身的时候,留给她的那一句话。 他说,没事了,不必担忧。 第四百零五章 亲王之孙 布木布泰拉着福临回到一旁,看着多尔衮与济尔哈朗二人将场面控制起来,心里说不出的复杂,这才第一天……她的福临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额娘,儿臣没有受伤。”似乎是感知到了布木布泰的心绪,福临伸手拉了拉布木布泰的袖子,眨了眨眼睛道。 布木布泰垂下头,正好看到福临那另一只包扎的手,昨天的事情便又瞬间浮上心头,这又怎么可能让她不难受。 然而……福临都如此安慰她了,她这个做额娘的,又怎么能够让他来为自己而担忧?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皇上不必担心,额娘无事的。” 她的孩子,刚刚已经登基了,从今往后,他是君王。 听到皇上这两个字,福临明显还有些不适应,皱了皱眉头,好半晌才点了点头,“额娘,待会儿儿臣肯定把那个人好好惩罚。” “怎么?敢带这种东西上朝,却不敢站出来?”多尔衮手里指着刚刚被他堪堪挡住的那根箭矢—— 准确来说不能够称之为箭矢,这是一根由小弩射出来的箭矢,可以藏在袖子里而不让人发觉。 而也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多尔衮觉得愤怒,如此一来……摆明了这个人是早就决定了做这个事情的。 朝堂上,百官一个个看着那只寒光锃锃的箭矢面色惨白而又复杂,谁都没有想到在经历了十几天的商讨之后,好不容易能够让局势稳定下来,居然还有人在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多尔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便是在十几天前的商讨会议中还面无表情的人,在今日笑得格外的渗人。 “多铎!”看到没有站出来,多尔衮嗤笑一声,“给本王扒了所有人的外裳,砍了他们的袖子,摘下帽子!” 说完这句话,多尔衮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转过身看向上面的人道,“还请两位太后娘娘暂且回避一下,待得臣将此事查出。” 福临即位,其身后布木布泰被尊称为圣母皇太后,先皇后哲哲被称之为皇太后。 虽然这句话是说给两个人听的,但是多尔衮的眼睛始终只看着布木布泰一人。 哲哲发现此事,只觉得有些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莫名的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似乎让布木布泰与多尔衮接触的有些多了。 虽然心里不想走,但是哲哲也知道多尔衮刚刚下的命令,乃是最好,最直接能够查清凶手是何人的法子。 当下,哲哲点了点头,朝布木布泰使了一个眼神。 布木布泰其实是不想走的——她不放心让福临一个人留在这里。 正犹豫之时,多尔衮又道,“臣会保护好陛下的安危,还请太后娘娘放心。” 听到多尔衮说这句话,布木布泰心里不由得再度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在担忧什么…… 犹豫了一下,布木布泰最终点了点头,吩咐了福临一两句话,便跟着哲哲一同出去了。 福临看着自己的额娘出去,嫩嫩的红唇抿了起来,转身朝那张金色的椅子上坐了过去。 不管是谁,都不能够伤了他的额娘。 “多铎!动手!”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视野里,多尔衮脸上的表情再度变得沉冷起来,语气冰冷的吩咐道。 只听得大殿里,刀劈衣袖的声音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一道抽气的声音在殿里响起。 看着落在地上的那把小小的弩,多尔衮的目光里面一片深邃,最后对上在弩最旁边的那个人的脸上。 弩的旁边,站着的人多尔衮很是熟悉——礼亲王代善的孙子,他的皇侄孙,也是他能够喝得上酒,一同上阵杀敌的兄弟——颖郡王阿达礼。 阿达礼是支持他的,多尔衮知道,但是此刻他做出这种事情出来…… 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冽,多尔衮看着阿达礼,“这是你做的?” “多尔衮……”阿达礼直直地看着多尔衮,目光里带了几分不甘,对于多尔衮,虽然两个人的辈分相差十分大,但是平日里他们之间还是以名字相衬。 “你做的?”多尔衮捏着那根箭矢,语气冰冷。 阿达礼向来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他是知道的,刚刚看到这个的时候,他就有想会不会是他,但是他还是抱着哪怕一点儿的希望,毕竟这个箭矢上面没有阿达礼的标记。 不过多尔衮转念一想,多尔衮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如此的可笑,毕竟又有哪个人在刺杀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箭矢上? “是我做的。”在看到多尔衮一脸冰冷的模样,阿达礼似乎突然间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语气变得冷冽起来,“多尔衮,我当真是想不通你,为何你不当这个皇帝?我们这么多的人支持你,你居然不当,真是可笑。” “你不是不想当吗?我都想好了,那我就杀了这个小王八蛋,等我杀了他之后,你就是想不当也难了!”阿达礼伸手指向皇位上的福临,咬牙切齿道,“可是你呢?多尔衮,你居然,居然出手救了他们,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当我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觉得不可思议,我这里……是凉的。” 阿达礼一手指向福临,一手指着自己的心脏,刚刚多尔衮居然直接飞身上去,若是那箭再快上那么一寸,便不是被多尔衮截下来了,射中的人便是他了! 多尔衮脸色冰冷,眸子里的神色却满是复杂,手里握着那只箭矢,看着阿达礼一言不发。 阿达礼这是为了他,他能够说什么吗?怪他没有好好的和他说明白自己的想法,怪他没有好好的安抚这个曾经和自己说过想要将大清开疆扩土如同忽必烈一样。 而且,他似乎……没有立场可以处理此事。 “阿达礼,居然敢对陛下不利,你真是该死!”然而,多尔衮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只听得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代善向来平和的眸子此刻阴沉的看着自己这个向来让他不省心的孙子。 第四百零六章 大局初定 最初他们支持豪格,他一个人要支持多尔衮也就罢了,可是让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孩子居然做出这么荒唐又愚蠢的事情! 这不是……在挑战三方权威吗? “陛下,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也能够当皇帝,你们一个个怕都是糊涂了罢。”对于自己祖父这么说自己,阿达礼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说话的语气也是分外的不客气。 代善愣愣地看着阿达礼,气得整个身体都开始发颤,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一个个没用就算了,孙儿稍微有用一些,却偏偏还是个傻的,呆的! 从旁边的侍卫手里夺过刀,代善用刀背狠狠地一把敲在阿达礼的身上,“畜生,还胡说八道,赶紧跪下请罪!” “祖父!”阿达礼被自己祖父这么一敲,重击之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却是满脸通红,梗着脖子抬起头大声喊了一句,里面皆是控诉。 代善拿着刀的手在发颤,但是他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毅然决然,“阿达礼,今日你冒犯陛下,愧对先皇,口出狂言,难逃一死,我不动手,你自己了结罢!” 说完,将手里的刀狠狠一掷,啪地一声丢在阿达礼的面前。 四周的人看着这样一幕,眼里的神色各异,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是静观其变。 有的心里有计较的,便开始眸子里闪烁着别样的神色。 豪格在一旁看着,沉默了许久,突然走上前去,将地上的刀踢开,“二皇叔,阿达礼向来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如此做,恐怕还是受了他人的蛊惑,二皇叔不能因为此事而让阿达礼丢了性命。” 豪格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为阿达礼求情,但是他们那一派的谁不知道他这所谓的“受了蛊惑”是什么意思,当即一个个附和起来。 代善听着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原本失望的心此刻更加愤怒,这些人想干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吗? 如今的局面是他们好不容易才达成的,偏偏一个个还存了私心,阿达礼是他的孙子,他的性子自己还是明白的,这件事情……还真的不见得是多尔衮指使他做的。 这么一想,将多尔衮与豪格二人一比较,谁的野心不死自然而然的就暴露了出来。 代善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会觉得豪格是个合适的人选。 众人还在说着,但是有不少人看到代善一言不发,眸子里一片阴鸷,甚至连一个暗示都没有之后,便渐渐地偃旗息鼓了。 这事儿……或许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阿达礼跪在地上,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嘴角勾了一丝冷笑,最后抬起头来,看向站在离自己十寸之遥的那个人。 “多尔衮,这辈子……你都不可能有机会了。”阿达礼看着多尔衮,一字一句道。 多尔衮脸色未变,甚至连眸子都没有动,更不要说开口了。 对于多尔衮如此姿态,阿达礼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死心了,他都没有任何要再祈求的了。 因为……他那可以奋斗的心,已经死了。 既然心都已经死了,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家里祖父也是不能够原谅他,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他放进宗庙了,怕是不能…… 阿达礼嘴角带了一丝笑容,看了一眼地上的刀,撇开了眼睛,他便是死,也该死得有品格一些。 “阿达礼!” 多尔衮冲上去,一把按住阿达礼的手,一直没有动作的人终于脸色变了。 “多尔衮。”一把拉住多尔衮伸过来的手,阿达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记得去年我们射大雁的时候吗?你三只我两只,本来还以为这一次有机会可以超过你的,看来……是老天爷不想让我比你厉害,不过多尔衮……我比你先投胎,下辈子……估计你就比不过我了。” 阿达礼一边说,一边笑,白色的衣襟上,大片的红色慢慢的荡漾开来。 在那鲜红色的正中,一把漆黑的匕首深深的插在中间。 这把匕首,多尔衮认得……那是他们在一次攻占敌军大营时,他们从敌军的首领那里缴获的,阿达礼很是喜欢。 当阿达礼的手垂下去的那一刻,他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是遗憾。 四周那些原本一直喧嚣着表达着自己观点的人,此刻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了。 死的这个人,可是礼亲王代善的亲孙子啊……而且礼亲王对于这个孙儿向来是看重的,这是众人皆知的。 方才不管礼亲王怎么说阿达礼,不管怎么说让他谢罪,他们都不敢想象这个人居然会直接自裁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他之所以自裁的缘故…… 多尔衮很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到话到了嘴边,却还是理智的没有说出来。 这个时候,着实是不应该让他来开这个口的…… 代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嘴唇哆嗦了几下,“把他给我拉出去,莫让他要在这里污了陛下的眼睛。” “礼亲王。”突然间,一道稚嫩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让人意外之余,却又无法忽视。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个渐渐转过身去,目光投向上面那个小小的身影。 “我……朕能够理解颖郡王这么做的理由,他已经死了,你不必怪他。”福临坐在龙椅上,一只手紧紧地攒成拳头,看着下面的人道,“再说,他也没有伤到我……朕。” 或许是因为言语上还有些没有习惯地转换过来,福临的话说出来有些磕磕绊绊的。 对于福临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不少人都是愣了愣,目光里带了几分不确定。 这真是一个仅有六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 多尔衮静静地看着上面的那个抿着唇的孩子,心里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最后嘴角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容。 这个孩子……当真是她的孩子,有的事儿,做得可谓是漂亮。 代善嘴唇喏动地看着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最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多谢陛下仁慈!” 第四百零七章 今日头七 颖郡王阿达礼之事就此落幕,没有人再敢提及任何说再由谁即位更为合适的事情。 似乎,所有的人都认同了皇九子福临即位,而两位摄政王也开始渐渐将朝堂国局之事教与幼帝。 幼帝虽然年幼,然性命平和而聪颖,对有的事情竟是可以提出不少有建设性的建议,虽然不见得能够深入见底,一针见血,然而在这个年纪却是难得可贵。 便是苛刻如同代善,都对幼帝觉得甚是满意。 而摄政王二人也算是尽心尽力,在朝堂之事上处理得颇为妥当。 至此……便是风平浪静的七日过去。 是日,日头不见,阴云密布,下完早朝的人互相道了别之后便各自回了府邸,不想在外面多做逗留,便是有些先约好了的局,也是推迟取消了——这天,看起来似乎要下倾盆大雨。 多尔衮上了马车之后,便皱了眉头,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在走了两条街之后突然下了一个命令。 马夫怀疑自己所听差错,便又问了一遍,得到的结果还是依旧,当即调转缰绳,将马往另一个方向驾去。 当多尔衮的马车在礼亲王府邸前停下的时候,恰好大雨倾盆。 看到是摄政王的马车,礼亲王府里的人可谓是好一阵错愕,但是也明白得立即去通报。 当多尔衮走到礼亲王宅邸门口时,已经有人站在那儿等着他,请他进去了。 雨下得很大,几个人一起穿过回廊倒是没有淋湿,只外面的雨下得似乎都起了一层雾。 前面领路的人没有说一句话,躬着身带的路,走得很是快速,似乎在完成什么任务一般。 多尔衮跟在他的身后,脚步一如既往的沉稳,没有见明显的加快几分,却跟得不紧不慢。 待得两人停下,却是在了礼亲王府里的祠堂前。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加快了步子进去,身边的人看了立马将手里的伞去挡雨,却发现摄政王根本没有要躲的意思。 虽然回廊至祠堂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但是多尔衮还是湿了一个箭头,然而他却是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便是掸都不掸一下水。 祠堂里烟雾缭绕,有着很浓的香火味道,白色的火烛点燃着,每一盏都散发着光。 在多尔衮进来的那一刻,或许是因为带来了风,不少灯盏晃动了几下,似乎要熄灭了,却在最后又重新燃烧光亮起来。 就似乎……是为了给谁照亮回家的路,而它们不敢熄灭那般。 多尔衮进去时,那旁边的蒲团上坐了一个人,在他进来时没有回头,此刻也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多尔衮来了一般。 多尔衮也不去惊扰他,步子顿了顿便往旁边走去,拈了一炷香,到一旁的火烛上点燃了,继而插在了一个牌位前。 那个牌位上的名字——爱新觉罗阿达礼。 是了……阿达礼,之前在大殿上自尽的人,如今已经已经七日了。 七日是头七,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记得当初的事儿,在今天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多尔衮插完香之后,便转身到了另一个蒲团旁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也坐了下来。 没有人指导他坐下,也没有人让他别坐下,似乎一切……都是多尔衮在一个无人的环境里做出来的事情这般随意。 然而,这并非是一个无其他人的环境,旁边的人,是礼亲王代善。 而多尔衮,也并不是真的平静至此。 在知晓礼亲王代善今日没有上朝的那一刻开始,多尔衮的心绪便开始不平了…… “今日你是第一个过来的人,估摸着……也是最后一个过来的人。”两个人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最后终究还是坐在左边的人开了口。 多尔衮嘴角抿了抿,有很多东西想说,最终却只说了一句,“是我对不住他。” 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代善转头看向多尔衮,摇了摇手,“不……” 顿了一下,代善又道:“你没有对不住他,是他自己没有那个命,他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代善的语气很轻很幽,似乎是在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那比七天前花白了一半的头发,却在无声的控诉着,他心情的焦灼。 “二皇兄,或许当年阿达礼说跟我去的时候,我就不应该答应他。”多尔衮轻轻呼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幕少年约定的场景。 这个场景回想起来是如此的熟悉也是如此的陌生,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让他蒙上了一层纱,不想让人去看明白里面的物是人非。 “你若是不答应他,那他也会有自己别的选择,你放心,我真的相信这就是属于他的命,我不怪你,若是我怪你,我便不会让你踏进这个门了,我也明白,也相信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不是你的指使,只是……他太憨。”代善看着多尔衮,不急不慢的将自己想了好几天的话说了出来。 说出来的那一刻,代善突然有些感激,感激多尔衮的到来,这些话若是不说……他怕是会憋疯了。 他是说了那些话,甚至就是他让阿达礼自尽的,但是谁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痛苦难受? 白发人送黑发人,父辈送子辈便罢了,如今还将自己的孙儿也送出去了,更不要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自己的面前。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代善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望着那最新的一块灵牌,目光悲戚。 “二皇兄,阿达礼不会怪你的。”多尔衮嘴唇喏动了几下,最后垂下眸子道。 阿达礼不会怪任何一个人,否则他就不会自尽了。 但是……他们却全部陷入了内疚当中。 “我倒是宁可他怪我。”代善摇了摇头,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多尔衮,就这点上,你比豪格好太多,我当初或许真的应该……” 如果没有豪格最后那几句话,或许一切还会不同。 多尔衮自然是明白代善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眸子闪了闪,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幼帝很好,这个局面……也很稳定了,我想何时我们能够入关。” 说道最后,多尔衮幽幽的转移开了话题,再也不谈豪格幼帝之事。 第四百零八章 哲哲心思 “姑姑唤我可是有事?” “大玉儿来了,过来坐!” 一进到里殿,布木布泰刚刚开口询问,哲哲便笑着过来拉了她的手,“这边来坐。” “姑姑可是有什么事情?”布木布泰再度问了一句。 自从福临登基之后,后宫的事情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姑姑如今倒是很多事儿不在意了,就好似福临登上了皇位,而他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般。 “最近看你辛苦,今日个姑姑做了一点儿点心,特意让你来尝尝。”哲哲满脸笑容的拉着布木布泰的手,亲切而又热情道。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布木布泰望着宫女端过来的那一小碟放在玉蝶上的翠绿色的点心,不由皱了皱眉头,“姑姑何必亲自下厨去做。” “终日闲着没事,便去做了,你快尝尝,看看味道如何?”哲哲依旧是笑着,伸手捏了一小块糕点给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拈了一块,虽然……她很不想吃。 自己姑姑这句话说得很是轻松随意,但是莫名的,她却是觉得似乎有几分别的意思,只是自己想不明白。 或许……真的只是她多想了罢了。 如此想着,布木布泰在哲哲满脸的笑容中将手里的糕点放进了嘴巴里。 然而,也就是放进嘴巴咬动第一口的那一刹那间,布木布泰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了。 这个糕点的味道不对! 布木布泰心里诧异,但是看着哲哲依旧笑眯眯的模样,却是不好将其吐出来,只能够艰难的咽了下去。 外面是甜的,再就是咸的,最里面是苦的,哪怕布木布泰没有再去嚼动这块糕点,所有的味道却是如此那炸开的烟花一般,散开在了口里,弥漫到了所有的味蕾。 咽下去之后,布木布泰感受着嘴里的五味杂陈,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这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这是姑姑新开发的糕点样式? 想到这儿,布木布泰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姑姑,这个糕点您……已经尝过了吗?” “没有啊,特意给你做的,我怎么会先吃呢?怎么样?味道如何?”哲哲轻笑一声,拈了拈自己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旁边的宫女看到了立马眼疾手快的将这缕不听话的发丝给绾了进去。 布木布泰听到她如此说,当下心里更是古怪,想要直接说,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姑姑不妨也试试看,看看味道如何。” 她想,与其自己说,不如让姑姑来试一下,没有什么比感同身受来得要真切。 然而,对于布木布泰的话,哲哲只是淡淡的笑着,然后摇了摇头。 捏了一块糕点在手里,左右打量着道:“做这个小东西可算是花了我好几日的时辰,便是选料便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儿,这个糕点虽小,里头却又二十二种料,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听着哲哲这么说,布木布泰只觉得心里那股子怪异敢又升腾了上来。 毕竟……听她如此说道,这糕点的味道奇奇怪怪便是她知道的,如此说来…… 布木布泰不知道自己姑姑这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最终只能够垂下眸子,努力的忽略嘴巴里让人难耐的味道。 “这样一个东西吃下去,自然是甜的,咸的,苦的,辣的什么味道都有……大玉儿您也算是一个能忍的,居然没有吐出来,要知道,我身边的人,可是没有一个能够将其咽下去的。” 哲哲轻声笑着,语气温和,态度温柔,但是那话里面的意思,却是不得不让布木布泰暗暗捏紧手指。 四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去了,偌大的里殿里,只剩下哲哲与布木布泰二人。 布木布泰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抬起头来,问道,“姑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原谅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哲哲袖袍一拂,突然间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你当真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还请姑姑明示。”布木布泰咬了咬牙嘴唇。 “明示,明示……好,好好!那我就明示给你听!”哲哲一脸愤怒的看着布木布泰,眸子里的情绪带了几分激动。 在她看来,布木布泰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了,以为自己这个皇后娘娘至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吗? 还当真是陷入了蜜糖罐里去了。 “刚刚你吃的那个糕点,不嚼的时候看起来美味,初尝起来时甘甜,里面却是五味杂陈,难以下咽,布木布泰……你不觉得这很像如今我们所处的局势吗?”哲哲手指着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一边说一边摇头,“福临尚小,你莫非当真以为多尔衮他们二人会尽心尽力辅佐福临,别无二心?” “我……”布木布泰呼吸一窒,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哲哲挥手打断。 “听我说。”哲哲眯了眯眸子,“我说完之后,你再告诉我你的想法。当初在大殿之上,阿达礼之事你当真相信是他自己做的,和多尔衮没有一点儿关系?当初代善支持豪格,作为他的亲孙子,宁愿和自己的祖父作对也要支持多尔衮,大玉儿你当真相信阿达礼之事多尔衮是清白的?” 说道这儿,哲哲又嗤笑一声,“且不说这个,再说一事,福临如今才六岁,他还要几年才能够让大臣们放心,你可有想过?可是这几天,多尔衮他想要什么不能够有?权势,权臣……待得局势稳定,身边的异己清除,他若是想要那个位置,我们能够拦得住吗?大玉儿,这些问题你可有考虑过?可有琢磨?可有想想退路?” 一连串的询问,让布木布泰的眸子变了又变。 不可否认,当自己姑姑这么分析的时候,这些每一句都皆是大实话,每一句听起来都是如此的有道理。 甚至她在心里问自己,自己真的没有想到这些吗? 不……她其实也是有想的。 可是她想了之后,心底里又有一句话,你应该相信多尔衮。 第四百零九章 不能坏事 “布木布泰,回答我,你是怎么想的?”哲哲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目光迫住布木布泰的眸子。 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摇了摇头,“姑姑……我知道你所言,但是我相信多尔衮不会这么做。” 这句话,布木布泰说得很平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甚至带了某种虔诚。 没有人知道,当她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心里经过了多少计较,有多少勇气。 她不是不明白,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会被眼前这个人说成,甚至教训,甚至是骂成什么样子。 可是对于多尔衮,对于自己脑海里的那张脸,她却说不了违心的话。 “你,你居然!糊涂!糊涂至极!”哲哲果然气得不轻,便是身子都颤了起来,目光里的情绪带了几分怒不可遏,“你拿什么相信他?誓言还是承诺?布木布泰,你知不知道这两个东西是有多么的脆弱?布木布泰,你就不为福临的安危想一想吗?” “可是姑姑打算怎么做呢?”布木布泰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或许已经劝不住了,只能够迂回的询问。 “怎么做?”哲哲冷笑一声,“就冲七日之前阿达礼之事,便不能够这么放任他胡作非为,天知道他肚子里的心是怎么样。” “可是……姑姑,他这些日子并没有如何,甚至对于陛下,他也是尽心尽力的。”布木布泰依旧还是想要劝说一下哲哲,她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 “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啊……多尔衮是给你灌了迷魂汤还是怎么样?与他商讨了几次之后,你真以为他是一个良善的人?狼子野心会放在脸上?”哲哲被布木布泰这句话明显是气着了,竟是笑了起来。 嘴角抿了抿,布木布泰垂下眸子,眼里晃过一丝苦笑,这……可不就是被灌了迷魂汤了吗? 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可是就凭借着那张如此类似的脸,那在大殿之上他为自己挡下的那根箭,她就已经……药石无医了。 然而,她还是想要说一些话啊…… “姑姑,若是他真的想做,那日在朝堂上,他不应该不为我们挡下那一箭吗?直接让我们死了,他岂不是来得轻而易举?”布木布泰嘴角微微抿着,看着哲哲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倔强。 哲哲死死的盯着布木布泰,最后点了点头,“好好好!很好!布木布泰,你信他是吗?我问你,如果那个时候陛下真的出了事,他是不是就是弑君的罪名?一个弑君罪名的人,能够被他们认可?这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骗取信任人心的好戏罢了,亏了阿达礼为此事平白丢了性命!” 自导自演?布木布泰摇了摇头,不是的,她能够看得出来,那不是一场戏。 “那么……敢问姑姑打算如何做呢?”布木布泰捏了捏手指,最后抬起头问道。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她了。 “怎么做你不必知晓,我自己已经有了安排,我就是恨,恨我今天找了你过来,还以为你会同我一起想法子。”哲哲冷笑一声,拂了袖袍终于坐了下来。 已经有了安排?布木布泰内心大怔,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姑姑她……到底准备怎么做? 虽然不知道自己姑姑会怎么做,她的法子是否能够伤害多尔衮,但是她却必须再劝说一下,哪怕这个成功的希望是如此的虚无缥缈。 毕竟……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姑姑……你也说了,他若是弑君,便不可能得到群臣的拥戴与信任,可是姑姑若是杀了他,就没有想过会打破如今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势吗?”布木布泰试图让哲哲从此事的后果考虑,“便是他有狼子野心,难不成豪格就没有了吗?这个后果……姑姑又打算如何应对?” “放心。”听到布木布泰如此问,哲哲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语气带了几分悠然的味道,“一,我又没说现在动多尔衮,第二……我为何动的只能够是多尔衮呢?为了我科尔沁家族,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 说道最后,哲哲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布木布泰,一双眸子似乎能够直透人心,“大玉儿,作为福临的额娘,当今的太后娘娘,你说呢?” 听完自己姑姑的这番话,布木布泰才觉得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她这根本就不只是针对多尔衮,她这是打算……铲除所有的隐患。 然而……若是把两边的人都处理了,那么朝堂就当真不会乱吗? 布木布泰心里怀疑,当下也就问了出来,“姑姑,且不说我们是否能够成功,若是成功了,朝堂的局势福临又怎么可能稳得住呢?你也说了,福临只有六岁,再者……若是我们失败了,又或是被他们察觉了姑姑的想法,这个后果也不是我们可以承担的啊。” “只要你不说,只要你配合,这个方法就能够成功,至于你所言的福临能不能够掌控大局……”哲哲轻笑一声,眸子里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味道,“为何不能够掌控大局?古往今来,垂帘听政的人可不少。” “姑姑!”布木布泰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哲哲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这是怎么了……自己姑姑怎么会这样想? “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哲哲定定地看着布木布泰,眼里的神色变得诡异起来,“若是让他们掌控朝堂,把所有的权势都捏在手里,让福临成为傀儡皇帝……还不如让我们自己成为主宰,至少……” “若是如此,福临便不是傀儡皇帝了吗?”布木布泰打断哲哲的话,语气里也带了几分焦急,自己的姑姑怎么能够有这样的想法? “待得福临有了全然处理事务的能力,哀家便会把权力交还给他。”哲哲幽幽地看着布木布泰,语气也变得很冷,“你要知道,哀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哀家只是在将此事告知于你。” “告知于我……姑姑,这些事情你决定好了,去做不就是是了,何必告知于我。”布木布泰苦笑一声,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不能够让你坏了我的事情啊。”哲哲微微一笑,眸子里带了几分诡谲。 第四百一十章 左右为难 “娘娘,你怎么了?”将手里的茶放到布木布泰面前,自己的主子却似乎没有看到一般,仍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苏沫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句话给问了出来。 像是被人突然间惊扰了一般,布木布泰眉头狠狠一皱,手臂下意识的一抬,差点儿把苏沫儿手里端着的茶给撞翻,好在苏沫儿眼疾手快,瞬间移了开来。 饶是如此,茶水还是荡出来了几滴落在苏沫儿的手臂上。 好在茶水的不烫,否则又是一场悲剧,不过饶是如此,苏沫儿的手背上还是红了一些。 “抱歉……”看到苏沫儿手背上的红色,布木布泰脸色变了变,歉疚道。 “娘娘,奴婢无碍,倒是娘娘……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怎么到太后娘娘那儿回来,就似乎一直丢了魂似的。”苏沫儿跟布木布泰这么多年,感情本就不一般,别人不敢说的,她倒是说惯了。 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无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心头烦闷罢了。” 一杯茶洒了,苏沫儿又给布木布泰倒了另一杯,这一次,布木布泰倒是安安稳稳的接了过来。 “主子,有什么事情会这么为难。”苏沫儿轻轻叹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道。 其实她过来已经看了主子许久了,现在才问出这句话来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垂下眸子喝了一口茶,她知道苏沫儿是在关心自己,可是有的事情……还真的不能够道与别人听。 不是怕苏沫儿泄密或是暴露了自己的心事,而是……不想让苏沫儿为难。 而且,有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不过苏沫儿终究是合乎她的心意的,譬如这杯茶……便是味道不偏不倚正正好。 “主子不愿意说,奴婢也便不多问,只是主子得要万分注意自己的身子,如今陛下刚刚登基,一切还需要娘娘您的扶持呢。”苏沫儿知道自己怎么劝说都没有效果,只能够搬出如今刚刚登基的幼帝。 福临…… 布木布泰眸子一闪,“福临他近来如何?” 虽然知道这个孩子如今已经登基成为帝王了,但是布木布泰却是不习惯叫他陛下。 在她的心里,他就是福临,属于她的福临,她的……孩子。 两世的孩子。 “太傅说陛下如今比往日里更爱学了,问的事儿有好些都让他哑口无言,可见陛下是下了功夫的。”苏沫儿笑着道。 “福临他……本身就很聪明。”布木布泰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眸子里多了几分感慨,从她得知那一日阿达礼的事情福临的处理之后,她就知道这个孩子是真的有花心思的。 但是……这些事情,不会很辛苦吗? 在她的记忆里,任何一个当了皇帝的人都很是辛苦,那个人是,皇太极也是…… 如果不是因为猜忌,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夫妻,或许的那些又怎么可能发生? 眸子里闪过一抹后怕,布木布泰不禁为福临深深的担忧起来。 “主子在想什么,又入神了。”苏沫儿如今不得不时不时地唤上自己主子一两句了。 好在这一次,布木布泰却是不必那么尴尬又艰难的回答,而是自然而然道:“在想福临啊。” “陛下他很好,娘娘什么时候要去看他吗?”苏沫儿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看破不说破。 “不必了。”布木布泰摇头,“他该是又到太傅那里去了,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那奴婢给陛下做些糕点罢……” 糕点!布木布泰眸子一亮,突然间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娘娘……”对于布木布泰的动作,苏沫儿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那起身的人。 是了,糕点,她一直在苦恼如何才能够将这个讯息给多尔衮传送出去,却没有想到法子。 姑姑既然已经告诉她此事了,就是在警告她不许随便坏她的事情,便是知道了也要当做没有知道。 所以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将这个讯息告知于多尔衮。 可是让她不做,那又是不可能的,她必须将此事告知多尔衮,哪怕是因此被发现也在所不惜。 “苏沫儿,去厨房,我亲自给陛下做糕点。”布木布泰眸子里闪烁着不一样的神色,率先朝厨房里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 “主子,够了,陛下如何吃得了这么多,再说还得用晚膳,怕是吃多了不克化,怕是会积食。”看到自家主子做的足够有三屉子,苏沫儿不由出声提醒道。 “再做一屉子。”布木布泰却是笑着看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 “主子……你是还有想送的人吗?”苏沫儿在旁边沉默了一会儿,一边继续手里擦碟子的活计,一边轻声问道。 “给那些待陛下好的人都送一些过去。”布木布泰眼里闪烁着奇异之色。 这样一来,便是被自己姑姑知道她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她不能够阻止自己送糕点不是? “那……主子打算送给哪些人?”苏沫儿眼里闪过一抹深邃,笑着问道。 “太傅府里送一份,他如此尽心尽力教导陛下,怕是不容易,毕竟福临的性子我也明白,礼亲王那里送一份,阿达礼之事……是我们对不住他,再就是……两位摄政王那儿,各送一份,感激他们这一阵子对陛下的关照和对朝堂管控。”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谈笑眸子里的神色变得复杂了几分。 如果可以,她还真的不需要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做这种虚情假意的事情。 苏沫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话里却是笑着道,“主子考虑得可真周到,如此一来,他们便会更加尽心尽力的扶持陛下了。” 布木布泰嘴角微微一笑,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眸子里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苦涩。 又一个时辰之后,几笼白玉般的槐花糕出炉,一个个软糯非常,甜而不腻,丝毫不比御厨之手要差。 将那还滚烫的糕点用精致的食盒装好,布木布泰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将其一一吩咐人送下去。 最后一份,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苏沫儿,这份……你代我去送罢。” 第四百一十一章 送去糕点 当听到说太后娘娘给自己府里送来了糕点时,多尔衮有好一阵子错愕。 “王爷,您看?”管家看着多尔衮皱眉思索的模样,心里晃过一丝诧异,但是还是及时的提醒自家王爷。 不管要不要接了这个糕点,自家王爷好歹说一句话不是?免得让人家在外头久等了。 “让她进来罢。”多尔衮回过神来,挥了挥手道。 且看看她……到底是卖的什么关子,这是什么糕点,居然还巴巴的送来。 然而,不管怎么样,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那个人给自己府里送来的糕点时,他心里涌现出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 在他阿玛离世时,自己的额娘也被拉去陪葬了,至此他便不怎么吃糕点了,因为只要一吃……就会想起自己的额娘。 苏沫儿带着食盒进来,将食堂交给一旁的侍从,便跪下行礼,“奴婢见过摄政王,今日奉太后娘娘之命,特意给摄政王送来娘娘亲自下厨做的槐花糕。” “她亲自下厨做的?”多尔衮一愣,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个女人居然还会下厨? “是。”苏沫儿点了点头,“娘娘特意吩咐奴婢将这个给摄政王送来,说是槐树虽苦,槐花却甜,做出来的槐花糕不仅不会上火,还能够舒心解闷。” “呵……”多尔衮听了又是一阵嗤笑,这话儿还有一套一套的,什么糕点不是一样的吃?一口一个? “既然糕点已经送到,那奴婢便先行告退,摄政王慢慢品尝。”苏沫儿看到多尔衮嘴角露出的那丝笑容,当即打算告退。 “慢着!”多尔衮袖袍一拂。 “摄政王还有什么交代?”苏沫儿从善如流的重新转过身来,倒是不如何回避多尔衮的眼神,眼里也没有见几分害怕的情绪。 “问你一句,你家太后娘娘可还说了什么?为何……为何会特意送来这盒糕点。”多尔衮嘴角抿了抿问道。 苏沫儿一听,当即眉头皱了皱,这……摄政王不会是误会了罢? 当即解释道,“回摄政王的话,太后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奴婢说的,她做这个槐花糕是为了感激摄政王扶持陛下……” “所以,这个东西……别的人那里也有?”多尔衮挑了挑眉头,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回摄政王的话……的确如此。”咽了咽口水,苏沫儿如是回答道,不过为何她会觉得摄政王在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多尔衮嗤笑一声,大手一挥。 苏沫儿呼吸一窒,只觉得多尔衮刚刚那句话似乎带了某种愤怒的情绪,却也不敢多想,立马点头行礼,“奴婢告退。” 待得从摄政王府出来之后,苏沫儿擦了擦自己额头,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苦笑一声,苏沫儿不由摇了摇头,她啊……这是在害怕什么哦? “王爷,这糕点……”待得苏沫儿离开之后,管家上前来,指着那个糕点有些犹豫。 他知道自家主子不吃这种甜食,一开始苏沫儿来的时候他就害怕主子为难她,本想直接打发了,却又觉得不妥,这才没有如此行为。 如今自家这表情,明显是有些……不愉快。 “糕点怎么了?”多尔衮幽幽地乜了他一眼。 “主子若是不想看到这个,奴才便派人把这给十五爷送去罢。”管家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小心翼翼道。 多尔衮眉头狠狠一挑,“给他送过去作甚?” “这……十五爷不是……”话说到一半,管家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当即躬身告退。 原本他的话是,十五爷爱吃这东西,与其浪费了,不如给十五爷送去。 待得管家走了之后,多尔衮看着桌上放着的精致的食盒,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呵……那个女人。 她现在倒是闲得很。 不过…… 想到什么,多尔衮还是打开了食盒里面盖子。 在打开盖子的那一刻,便有一股清幽带着甜糯的香味传来,多尔衮忍着皱眉的冲动望了一眼。 只一眼,多尔衮那还斜斜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便正了起来。 这里面…… 端倪了好一会儿,多尔衮的嘴角抿了抿,将第最第一层的糕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再仔细去看第二层。 果然…… 待得将第三层的抽完之后,多尔衮整个人的脸色都在瞬间阴沉了下来,显得无比的阴郁。 三层的糕点,每一个糕点的花纹都不同,让人一眼望去只觉得如此的精致。 但是第一层上面的摆放的顺序,这字却是…… 而第二层,第三层揭开后,便更是…… 多尔衮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冷冷笑了一声。 这上面几个字,说得算是隐晦,但他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提防小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要害他吗? 多尔衮眸子沉了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再度对着那些个糕点端详起来。 上面除了那四个字明明白白的让人看得透之外,却也明明白白的没有别的任何讯息。 既然要告知有人要害他,那么为何不直接告诉他是何人要害他? 如此缘故,无非有二。 其一:那个人她虽然知晓,却是不能够说。 其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这只是个子虚乌有的谎言。 可是若是第二种,那目的又是什么呢? 多尔衮越想,眸子便越是阴沉得厉害,到了最后,多尔衮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味道。 若是第一种,想必那个女人也是极其为难的罢,若是为难,却还要告知自己,那便是让人有些……不可琢磨了。 为了什么?为了他?还是为了福临? 多尔衮坐了下来,手指开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她没有必要骗自己,多尔衮告诉自己道。 抽丝剥茧,如此一来那个人就是…… 多尔衮正想琢磨出来的时候,一道洪亮带着笑意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十四!今日个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陡然间所有的思绪都被打断,多尔衮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过,为何给了多铎这样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他府里行走的权力。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有女绿漪 “你在干什么啊?咦,哪里来的糕点,好生精致,莫非是你院子哪个贴心人做的?”多铎一进来便眼尖的发现了桌上的东西,当即几步走上前去,左右打量起来。 多尔衮看着他那一脸兴趣的样子,眉头不由挑了挑,待得多铎一个没有忍住准备上手时,多尔衮的太阳穴狠狠一突,“住手!” 也是多铎手太快,以至于多尔衮唤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多铎已经拿了一块,但是被多尔衮这么一吓,却又……“啪”的一声,掉回了原地。 多铎看着那从自己手中掉落的糕点,嘴角不由抽了抽,愣愣道,“十四……你不会罢,什么时候这么一块糕点都舍不得给我吃了?” 多尔衮嘴角抿了抿,瞪了他一眼,却并不回答,目光重新落回那些个糕点上面。 位置没变,还好落回去的角度也是正好的。 就这一眼,看得多铎又是乐了起来,嘴角一勾,“不会吧,还真的生气了?” 手指摩挲着下巴,多铎嘿嘿道,“多尔衮,我记得你该是不怎么喜欢吃这类糕点的啊。” 多铎这么一想,便也想出了问题,不对啊……他都知道自己这位兄弟不爱吃这类糕点,作为他院子里想要讨好他的女人们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除非是个傻的…… 这么一想,多铎不由乐了,怪不得多尔衮脸色这么阴沉,原来是遇到了这事儿,若是自己也遇到这种事儿,那也是会郁闷的啊。 不过……自己这带来的人,不正好可以给多尔衮解闷吗? 这么一想,多铎便乐了,嘿嘿一笑,勾住自己兄弟的脖子,“十四,你何必为这种事情烦心,我这儿有好的乐子,你来瞧瞧。” 说完,便强硬地将多尔衮“押”回了太师椅里,继而拍了拍手。 多尔衮乜着眸子看着多铎的举动,也不对于他刚刚所言回应什么,就这么一脸的阴沉。 多铎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你别绷着脸,待会儿看到了就可以让你觉得好了。” 说完多铎轻轻咳嗽了一声,拍了拍手,“进来罢。” 门口,管家刚刚被自家主子轰出去,回头又被多铎给缠住了,缠住便罢了,若是平常的事儿,他也就随意十四爷去怎么弄了,但是偏生这个……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管家只觉得自己此刻说不出的郁闷,但是十五爷都已经发话了,他又能够怎么办呢。 若是主子怪罪,他就只能够把过错往十五爷身上推了啊,毕竟这可是十五爷强迫自己做的。 管家这么一想,当即底气也就大了不少,朝自己旁边的人点了点头,“爷在里面,你进去罢。” 多尔衮看着多铎一脸你等着看好戏,待会儿肯定能够让你满意的表情,终究还是将目光顺着他的意思投向了门口。 当看到那道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身影时,多尔衮的眸子的确在瞬间一亮,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色的衣裙,不是他们满洲女子的装束,着了一身白色纱裙,如此冷的天,却是一层一层薄薄的在身上,一步一步走来时,似乎整个人被风吹了起来,倒是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 但是…… “这是什么意思?”多尔衮淡淡的收回目光,继而转过头,望着旁边的人,等着解释。 多铎还兀自沉浸在美人美景之中,一开始还没有听到多尔衮的问话,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已经是身边的男人目光里带了几分不耐烦的时候了。 后知后觉的多铎不代表看不懂自家兄弟此刻眼神里的意思,皱了皱眉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什么意思?”多尔衮乜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伸手指向那站在不远处,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的女子。 女子局促不安时,身子便抖了起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立马盈上了一层水雾,当真是……我见尤怜。 “咳咳……我觉得这女子姿色不错,觉得你院子少那么一个,特意给你送来,你这……你这要是觉得不喜欢,我待会儿带走就是。”多铎看着自家兄弟那眼神都不带变化的模样,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做了无用功,在心里感慨之余,却是颇有眼力见的打算带走。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入多尔衮的眼啊,这个女人样貌,身段,肤色都已经属于上上乘了啊。 而且这模样,怎么看都怎么让人心动啊。 多尔衮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出乎意料的居然开了口,“过来。” 这句话一出来,不仅是多铎愣住了,那在不远处站着的女子也愣一天了,还是多铎快速的反应过来,喜上眉梢道,“摄政王让你过来了你还在原地待着做什么?” “是。”女子盈盈一福,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声音软糯,如同那夜莺,不管是做什么,想必都会是十分动听。 “怎么样,十四……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罢。”多铎喟叹一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里带了丝丝感慨,终于……让多尔衮满意了,当真是不容易啊。 “唤什么名字?”多尔衮开始转动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挑了挑眉头问道。 “奴……唤绿漪。”女子再度福身,恭敬地回答。 “哪里人士?”多尔衮再问。 “她是我昨日在大街上捡回来的,正被一个富家子弟欺负……”这一次,不等女子回答,多铎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介绍起来。 “问你了?”多尔衮转头,冷冷一乜。 多铎一愣,继而轻轻咳嗽一声,打算闭口不言。 但是多尔衮却没有打算这么容易放过他,“所以你还做了一回绿林好汉?” “这不是因为……” “若是一个丑女,你会救吗?”多尔衮再问。 “若是一个丑女,是我大清的子民,那也是要救的。”多铎拍了拍胸脯,大义凛然道。 多尔衮眸子闪过一抹深邃,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那你得记得今天说的话。” 说完这句,多尔衮目光再度投向女子,“刚刚你还没有回答本王的话。” 第四百一十三章 戳破阴谋 哪里知道,到了这里,女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回摄政王的话,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士,也不知父母为何人,自幼被拐卖至此,之前在府里为奴,却不想被府中公子看中,欲要用强,奴婢不愿,这才逃了出来,那府里人心狠,想要将奴打死……还好遇到了……” 说道这儿,女子抬起头去瞧站在一旁的多铎,目光里带着哀求。 看得多铎可谓是什么都软了,心想……罢了罢了,多尔衮不要就不要罢,正好自己带回去了,这么一个尤物,可得好好疼爱一番。 不过,现在他还真得看看多尔衮怎么说。 “你这般姿色被男人看中,倒是的确有几分道理。”多尔衮哪里会忽略自家兄弟那已经蠢蠢欲动的目光,嗤笑了一声道。 听到多尔衮这句话,女子眸子的深处晃过一抹得意,但是表面上表露出来的却是苦涩。。 “既然被你家少爷看中,何不从了他,也比在府里为奴为婢要好不是?”多尔衮再道。 “回王爷的话,奴婢不愿如此。”“咚”的一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女子摇了摇头,黑色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奴婢并不想如此,为奴为婢纵然辛苦,但却比被人糟蹋要好。” 多铎一听,忍不住要立马带着人回去了,性情又高洁的女子,自然是更惹人疼爱了。 “如此倒是贞洁烈女了。”多尔衮点了点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但是你知道他带你来是打算怎么做吗?” 目光投向多铎,多尔衮冷冷笑了一声,语气带了几分讽刺。 “奴婢知道。”那女子身子颤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道,“王爷救了奴婢,奴婢这条命就是王爷的了,王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他要是让你去青楼你也愿意?”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嘴角带笑,眸子里的神色却是泛着寒光。 “我……”女子脸色一变,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被你家少爷强了不愿意,被送到青楼妓馆去也不愿意,唯独愿意被我们兄弟二人糟蹋,你倒是很会挑人。”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对着女子说道,但是那目光却是幽幽的扫向了多铎。 这一次,哪怕是多铎再怎么样沉溺于美色,也发现自家兄弟话里的不对劲了。 这怎么越来越讽刺了啊…… “这么多年没有被你家少爷发现,倒也算是你的本事了。”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 ”奴婢之前一直扮丑,却不想清早在水井旁洁面时被少爷撞上了……”女子脸上更加苦涩了。 “你家少爷要强你也不在夜里,而是在青天白日,也是够禽兽的。”多尔衮看着女子不说话,点了点头,便继续说了下去,“但你却居然还能够从你家少爷手里逃了,又逃出了府里,一路到了大街上,怎么看……都是个机灵的啊。” 说道这儿,多尔衮目光又投向多铎,“还好巧不巧碰上了我这个色欲熏心又想当一回开封府尹的兄弟,这事儿可谓是十分的……机缘巧合又精彩绝伦啊。” 最后一句话说完,多尔衮更是笑着鼓起掌来。 多铎也只是一开始被女子的话给迷惑了,如今被多尔衮这么一说,再一思考,也发现了诸多的漏洞。 当即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居然真被一个女人给骗了。 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王爷,奴婢句句话属实,还请王爷明鉴!”听到多尔衮这么讽刺的话,女子的身子如同筛糠般抖了起来,咬着牙道。 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见棺材不落泪,却是幽幽的朝她走了过去。 蹲下身子,多尔衮伸手拉了女子的下巴,目光仔细的在她的脸上端详,“眼睛是好的眼睛,鼻子是好的鼻子,嘴唇也很红,男人看了你的确会心动不假,但是……” 一把将女子的下巴狠狠甩开,多尔衮站起身来,语气冰冷,“还不至于让每一个看到你的男人都想上你。” 这一句话,说得可谓是粗鄙不堪,但是从多尔衮的嘴里说出来,却又似乎没有什么,似乎这个女子经受这句话,实在是她罪有应得。 女子似乎被多尔衮这句话给刺激到了,脸色灰白一片,眼泪大颗大颗的开始往下掉。 “别哭了,梨花带雨什么的……对本王丝毫没有作用,说罢,谁派你过来的。”多尔衮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坐了下来。 多铎在一旁的表情也开始冷冽起来。 他是喜欢玩女人不错,但是也仅仅是玩罢了,他的心已经死了,对于有别的心思的女人,他更是要好生提防。 “王爷说得什么,奴不明白。”那女子摇了摇头,语气恳切,“奴只是恰好遇到了豫郡王,被豫郡王所救,奴婢没有别的心思……” “你是如何知道他是豫郡王的?”这一次,多尔衮终于不想再和眼前这个女子继续绕弯子了,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要告诉本王是多铎告诉你的,本王知道他,他不会随便带女子进府,更不可能随便告诉别人他的身份。” 被多尔衮这么一提醒,多铎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抿紧了唇。 是了……多尔衮说得,丝毫没错。 所以这个女人…… “说罢,谁派你来的,想要过来做什么?”多尔衮嗤笑一声,转身去端桌上的茶水,说了这么多,倒还真是渴了。 然而,旁边的一堆糕点却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么巧? 女子嘴角抿得死紧,跪在地上的身子开始绷紧,看到两个男人似乎真的没有再怜惜自己的心…… 手里的匕首刺出,女子的动作很快,快得多铎都有一瞬间的愣怔,加之女子靠得多尔衮太近,他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只能给大声道,“多尔衮当心!” 多尔衮虽然目光是看着一旁的糕点,但是余光却是直直地望着这女子,在女子飞身向前的那一刻,多尔衮浑身散发着冷意,从椅子上飞身而起…… 他刚才可是给了她说明白的机会……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多铎发怒 “说,谁派你来的。”捏住女子纤细的手腕,多尔衮的眸子里淬满了寒光,丝毫没有眼前的女子的美貌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女子冷冷一笑,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再看看那张冷萃的脸,手指一松,那匕首便“哐当”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你永远不会知道。”女子眼里闪过一丝诡谲。 多尔衮脸色微微一变,当即松手捏住了女子的嘴角,避免她服毒…… “呃……” “你!” “让你失望了。”女子朝着多尔衮微微一笑,“我嘴里并……没有毒。” 她要做的……是去捡她丢的那把匕首。 看着胸口插着匕首倒下去的女人,多尔衮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向来是他为难人,何时让人来为难他了,况且还是用女人这样肮脏下作的手段。 多铎这头早已经被气得脸色铁青,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居然有人居然特意筹谋了这么一场戏,知晓多尔衮身边不好办事,还从他这里绕过去给安排人。 今日该是被多尔衮给发现了,若是没有被发现以至于后头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看都是他也要有责任。 好一句来说,那就是多尔衮知道自己的情义,但他也受伤了不是 最坏一点来说,便是多尔衮认为自己居心叵测,兄弟二人反目成仇。 不管是哪一种,都得让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心里得愧疚死! 这人居然这么歹毒,用出这样借刀杀人的法子,怎么能够让多铎不生气! 加之多铎本身就是一个焦急性子,此刻更是气得狠狠地一脚将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尸体踢开,“混账东西!” 哪里还有刚刚那丝丝怜惜之意。 多尔衮看着发怒的多铎,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多铎生气之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明白自己要做的不是像多铎那样狠狠地在这女子身上踹上几脚,毕竟……他大致知道后面的筹谋者是谁。 然而,正是因为知道,多尔衮才觉得有些心寒。 这才多久,就到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地步了?当年勾践弄死文仲还没有那么快呢,至少还等到了国土收回。 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多尔衮拍了拍手,让管家进来收拾一番。 管家进来之后,看到这样一幕不由惊了,“王爷,这是……” “拖出去,丢东街菜市场去。”多铎冷冷地乜了一眼,不等多尔衮开口便说话了。 多尔衮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多铎立马解释道,“我就是从东街的菜市场发现她的,自然是打哪儿来的送回哪里去。” 多尔衮自然是明白自家兄弟的意思,这是在警告那个人,她的阴谋被看透,当即朝管家点了点头,“照他说的做罢。” 管家额头上流下一串汗珠,想起那一日的有惊无险,再看到今日的这一幕,只觉得一颗心扑腾扑腾的跳得不行。 好在最后多尔衮挥了挥手,让他不必太过于在意,他们都是安然无恙的。 待得管家吩咐人将此地处理之后,多铎还是觉得有一股子血腥味,其实在疆场待久了的人这么一点儿东西怎么会在意,但是一想到今日的前因后果,他就有些坐立不安。 多尔衮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叹了一口气,朝他点了点头,“走罢,咱们换一间屋子。” 多铎自然是巴不得的,当即便快步往外走,但是多尔衮却是又突然停了下来,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多铎也停了下来,问道。 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多尔衮一声不响的回到方才的位置,将所有的糕点都收拾好装了起来…… 看着提着一个食盒走出来的多尔衮,多铎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摸了摸鼻子……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兄弟了。 待得两个人换了一间房间后,多铎总算是觉得舒服了不少,但是舒服不少之后,心里的愧疚便上来了。 “那个……十四,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我对不住你。”多铎嘴角抿了抿,很是后悔道。 一路上他又想了,如果今天没有发现,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料想不到…… “说了不是你的问题。”多尔衮倒是没有再怎么在意,更何况,他本身也是知道多铎的性子的,“不过,你自己也得注意一些,别老是看着女人就乱了性子。” 如果这个女人自己没有收,等多铎带回去不一样是一个隐患? 这一点,多尔衮看得很是清楚,没有理由针对的只是他一个,断他的左膀右臂这种事情也是上上乘不是? 多铎哪里不知道多尔衮这是在教育他,当即点头,神色肃穆道,“我知道了,今后会多加仔细这些的。” “不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多铎语气里带了几分阴沉,“被我抓到是谁做的,我会让他明白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你以为是谁?”看到多铎如此表情,多尔衮竟是难得的笑着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笑得太急了,竟是咳嗽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缓过来,“你以为是谁呢?说说看。” “无非就是豪格那头的人。”多铎冷哼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屑。 豪格那里的人,最是惯会耍心思的,他怎么着也会想法子给他还回去。 听到多铎这么说,多尔衮倒是没有一点儿意外,若是自己没有收到布木布泰的这一盒东西,想必就也会往这个方向想了。 所以…… 这么一想,多尔衮的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所以背后操控这个事情的人的心思何其歹毒?! 一旦是他认为是豪格那边的人所为,二人之间便必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如此一来,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还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当真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却是屡试不爽啊! 嘴角噙了一丝冷笑,多尔衮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饶是多铎迟钝也发现了不寻常。 “十四,你是发现了什么吗?”多铎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多铎,有人打算过河拆桥了。”嗤笑一声,多尔衮这一次终于没有打算隐瞒他了。 “过河拆桥……”多铎沉吟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多尔衮话里的意思,当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恶狠狠道:“那两个女人,真是该死!” 第四百一十五章 进宫质问 然而,在多铎说完这句话之后,多尔衮脸上的表情却是有片刻的复杂,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多尔衮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食盒,语气带了几分训斥,“多铎,注意言辞。” 多铎只以为自家兄弟这是因为怕自己说的这话给传出去了不好,当即更加动气了,“怕她作甚?难不成她还想要有耳朵到这儿来听?” 说完,多铎又是冷冷一笑,“更何况,便是听到了又如何,大不了一拍两散伙!怎么说我心里头都憋着一股子气呢!” “不会是两个人都这样。”多尔衮嘴角抿了抿,看了一眼多铎,最后幽幽的道了一句。 “……”多铎当即瞪大了眸子,“你知道?她们姑侄二人,没有一个是好的!” “够了!”多尔衮斥了一声,不知道为何,听到多铎这么说布木布泰,他会觉得自己心里隐约有几分不舒服。 “什么够了啊,我看硬是要给她们一点儿下马威看看才够!”哼了一声,多铎一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愣是把那杯子也给震得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没有声响。。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幽幽道,“多铎,你若是不随便相信这些事情,不随意招惹,这些事儿也就没有了。” “你!你居然怪我?”多铎一听,当即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道,“十四,你是被谁灌了迷糊汤吗?” 以前的十四,雷厉风行,明明不是这样的! 被多铎这么一问,多尔衮当即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似乎……真的心有点儿偏了。 因为那个女人吗? “多尔衮,我现在觉得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多铎开始不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多尔衮。 多尔衮坐在原地一声不吭,倒是任由多铎打量着,一双眸子一点一点的变得深邃起来。 “多尔衮……”多铎看了许久,最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三兄弟里面,大哥虽然也与我们感情深厚,但是我们二人却是什么都是商量着一起做的,如今你是真的有了别的心思了,我也是……看不懂你了。” “多铎,我要进宫一趟。”多尔衮眸子闪了闪,突然开口打断了多铎的话道。 多铎愣了一下,当即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去,你回你府里去。”多尔衮乜了他一眼道。 多铎步子顿住了,“不是,你什么意思?干嘛不让我和你一起去啊。” “你去干什么?直接挑明了说吗?”多尔衮回头瞪了他一眼,“若是要挑明此事,我自己不会做?” 多铎被多尔衮这一眼瞪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心里隐隐觉得有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好了,回去罢。”多尔衮看到一脸郁闷的模样,终究还是软了语气,毕竟此事他当真是极为憋屈的,“此事我自有分寸,该出手的时候,我不会心软。” 说完,多尔衮便出了门去,他知道多铎现在劝说也没用,等他自己想明白了也就回去了。 多尔衮走了之后,多铎还兀自在屋里走了几圈,几圈之后他就发现问题了……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当即唤来了管家,指着桌上那一盒被多尔衮亲手收拾提过来的糕点问道,“这是谁给送过来的?” “回十五爷的话,这糕点是圣母太后娘娘特意派人送过来的。” “布木布泰?”多铎眉头一挑。 管家身子一颤,“正是娘娘。” 十五爷敢这么指名道姓直言不讳,他却是不敢的。 “我明白了。”多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这可还真是让人意外,处处让自己忘记,让自己不要在意的女人的兄弟,如今却是因为一个女人做到了这样的地步,这可还真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啊…… 所以,多尔衮这到底是打算怎么做呢? 再怎么说,布木布泰可是当今的皇太后,便是他们满族没有说什么不能够娶兄弟遗孀的规定,但是这太后难不成还得下嫁给他? 若是如此,那还真是有的看得了! 不过,既然那个女人愿意给自家兄弟送这个情报,想必也是因为心里对多尔衮有了心绪…… 所以,多铎出摄政王府是嘴角带着笑容的。 “摄政王,太后娘娘刚刚歇下,摄政王明日再来如何?”清宁宫门口,老嬷嬷看着突然间进宫的摄政王,不由放低了姿态。 如今摄政王已经有了自由出入宫廷的资格,她却是不懂为何自家主子会对如日中天又待陛下极好的摄政王不假辞色,更是连见都不见。 眼里闪过一丝冷笑,多尔衮点了点头,“这个点休憩?到了酉时总得是要用晚膳了罢,不急……本王,等着。” 多尔衮说着,倒还真的似乎不在意,一个人便在清宁宫门口踱起步来。 那嬷嬷看到多尔衮如此,心里只觉得怪异,自家主子与摄政王怎么看似乎都是一个在躲,一个在追呢? 永福宫里,当布木布泰知晓到多尔衮又来了皇宫时,眸子里满是惊疑,吓得直接站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何多尔衮现在会进宫来,莫不是看懂了自己给他的消息,所以来找自己姑姑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再一想到此事的后果,布木布泰只觉得自己整个心都颤抖了起来,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苏沫儿进来之后看到自家主子表情不对,小心翼翼将最后一碟槐花糕端上前,“主子,怎么了?” “苏沫儿,我要去一趟姑姑那里。”布木布泰还是决定了,她必须去看一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沫儿愣了一下,心里诧异,于是也就问了,“主子不是今日个上午才从清宁宫出来吗,这会儿又去……” 似乎有些不合理。 布木布泰瞬间明白了苏沫儿的意思,她若是这样没有理由的过去,不管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眸子一闪,布木布泰的余光扫到那碟槐花糕,当即呼了一口气,“你帮我把这个槐花糕给装起来,我给姑姑送过去,也让她尝尝我的手艺,这个季节……吃槐花糕最是让人心气平和了。” 有的东西,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那就是命中注定,她便是想要躲,也是躲不开的…… 因为多尔衮的模样,是那个样子啊…… 是她念念不忘午夜梦回的模样啊。 第四百一十六章 门前二人 当布木布泰到清宁宫门口时,多尔衮依旧还在那儿踱步着,布木布泰远远的便看到了这道身影,于是乎便也停了下来。 而在多尔衮的余光中,也出现了一道迎风而来的身影。 乍看到的时候,多尔衮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挑了一下,这天吹着风,但是这个女人却又是连一件斗篷都不穿便出来了,莫非是觉得自己身子很好? 眼里闪过一抹恼怒,多尔衮呼了一口气,轻轻地哼了一声。 但是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个层面,为何她会这么焦急的赶过来?这……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罢。 心里的不舒服顿时更多了,多尔衮嘴角抿了抿,又走了两圈后这才停了下来。 “太后娘娘怎么过来?”多尔衮笑着问道,甚至是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在这张清癯的脸上是如此的明显。 布木布泰很想多看他脸上的笑容几眼,因为实在是太久没有看到了……梦里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在变模糊,但是那种感觉却是越发的让人清晰。 然而……她终究还是自己所处为何地,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微微一笑,布木布泰点头,不客气,不生疏,却也一点儿都不亲近道,“可真是巧了,不想摄政王也在这里。” “看来也是来寻太后娘娘的。”多尔衮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巧”字不置可否。 天底下有所谓的真正的巧字,毕竟无巧不成书。 更何况,你今日看此事不算巧,明日来看,或许又是巧之又巧。 但是也还有一种,是人为的巧,这种巧,便不是天意了,说出来便是会让人觉得可笑了。 “嗯。”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眯了眯眸子,特意装作不在意道:“不知道摄政王过来是为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现在太后娘娘说是刚刚歇下,本王怕打扰了,故而在这儿等上一等,免得让太后娘娘劳累。”多尔衮轻轻一笑,目光朝殿里看了一眼,语气体贴得非常,但是那声音却没有丝毫的降低,反而提高了一些。 布木布泰惊了一下,自己一直就是担心多尔衮之所以来的缘故是发现了或是抓到了自己姑姑的什么把柄。 所以现在一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再看到自己姑姑这样明显是逃避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焦急起来。 或许是因为过于焦急,又或许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风,布木布泰刚张了张口,便被灌进了一大口风,让她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你……”多尔衮看到布木布泰咳嗽起来,当即脸色一变,想要上前却又在踏出脚的那一刻堪堪停下脚步。 他不能够…… 他怎么能够因为这个女人小小的咳嗽一声而搅动了自己的心绪呢? 咳嗽的布木布泰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眼泪花都被咳嗽出来了,正要去摸自己的帕子时,一方帕子却是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擦擦罢。”白色的帕子上面没有女子帕子上精致的花碟之图,只用金文绣着一个金色的“睿”字,布木布泰看到的瞬间有些愣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伸手去接。 多尔衮看到布木布泰不接,矛盾的心更加郁闷了,刚刚他可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还是给她递个帕子的,可是她居然…… 多尔衮这么一想,伸出的手便打算收回来。 或许是因为发现了多尔衮的这个趋势,又或许是反应过来了,布木布泰嘴角一抿,当即从多尔衮手里将帕子抽了出来。 白色的帕子在这样的天里甚至惊动不起半点风,但是却搅动了不止一个人心头的云。 抓住帕子的那一刻,布木布泰觉得自己手心在某一刻是满的。 也就在这时,那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了。 那嬷嬷看着在外面的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福了福身,“摄政王,娘娘,主子让你们进来呢。” “不歇了?”多尔衮轻轻咳嗽一声,转头头,看着那嬷嬷一本正经道。 倒是把所有的情绪都掩饰了起来。 “摄政王说笑了,娘娘刚刚只是乏了,正好太后娘娘和您都来了,不如一起用个晚膳罢,奴婢这就去吩咐。”那嬷嬷跟在哲哲身边也不是一年两年,自然是不会这般轻易的被多尔衮给吓到,福了福身便笑着退下了,并不给多尔衮为难她的机会。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嗤笑一声,倒也不在意她的圆滑,转而重新看向布木布泰,“走罢。” 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去呗,毕竟……不是他见不得人不是? 布木布泰却是带了几分犹豫,她不知道多尔衮究竟是现在要干什么,如果是伤害自己的姑姑…… 她也是会阻止的。 这么一想,不管怎么样,布木布泰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过去,免得真的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 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在的话,至少还能够阻挡一下的罢? 想清楚了,布木布泰点了点头,“摄政王请。” 多尔衮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再如何退让或是谦让,点了点头,便拾阶而上。 两个人进到里面的时候,哲哲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两个人进来,当即笑了笑,起身道,“怎么的你们两个都过来找哀家了?难不成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同哀家说。” “给姑姑做了一点儿槐花糕,特意给姑姑送来尝尝。”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旁的侍女。 侍女接过,放在哲哲的身边,哲哲点了点头,笑着揭开了盖子,看了一眼便称赞道,“大玉儿向来做得一手好的糕点,只是哀家却是许久没有尝过了,今日这槐花糕还是没有比当年的差,摄政王不若尝尝?” 说完,哲哲对着身边的宫女吩咐,让她将糕点装盘,继而端向了多尔衮的面前。 多尔衮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哲哲,却是端的坐得风雨不动安如山,“既然是圣母太后娘娘所做,又是太后所夸赞的,本王看来还得好好尝尝了。” 说完,多尔衮笑着捏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味道的确不错。”多尔衮吃完了一口道。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再度出征 “摄政王都说不错,可见大玉儿的手艺这些年没有给荒废下。”哲哲听到多尔衮这么说,似乎很是开心的拍了拍手。 顿了一下又道,“但是有的东西可不能够多吃啊,免得吃多了克化不了,引起积食让自己难受。” 哲哲这句话说得语气幽幽,布木布泰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奇怪,她这句话的意味表达得太过于明显,这是唯恐多尔衮不知道她的意思吗? 然而,多尔衮也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能够被激怒或是气馁之人,轻笑一笑,又捏了一块道,“太后娘娘放心,一两块甜点还是撑不死的,再怎么说,过会儿太后娘娘赐的晚膳,还是得吃啊。” 多尔衮笑着说着,便又一口将手里的糕点吞了下去。 布木布泰看着两个人过招,以及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还有一个。”多尔衮笑着拍了拍手,端起茶轻轻吹了一下,再抿了一口气,这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来看着哲哲道,“其实吃了一点儿再吃反而无碍,最怕就是有那种饿得饥不择食之人却又立马想要吃饱,若是如此,怕是要吃坏的。” 哲哲身子一怔,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她那里听不出来多尔衮话里的含沙射影。 两个人都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物,谁的道行也不见得比谁的低。 “哈哈哈……今日个摄政王倒是又给了哀家一个方向了,这个哀家以前倒是没有注意。”哲哲不愧是哲哲,脸上的笑容又堆上了脸。 两个人又过了一会儿你不明说我不明着回答的招数,看得布木布泰在一旁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好在很快,那方才去厨房吩咐的嬷嬷回来了,笑着告诉几个人菜马上就来了。 这才解了几个人的烧得越来越急,越来越旺的火。 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布木布泰端起茶抿了一口,突然听到哲哲的声音对着自己响起。 “大玉儿,你是个惯会养生的,不若你来和哀家及摄政王说说,方才我们二人所言,谁的更有道理?”哲哲望着布木布泰,嘴角的笑容似乎还带着几分宠溺与慈爱。 放下手里的茶杯,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姑姑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要把自己一起拖下水。 不过既然如此,那她也便说说自己的想法。 “姑姑与摄政王所言,皆是言之有理,凡事不宜操之过急,操之过急则过犹不及,这是摄政王的道理,同样的道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这就是姑姑的道理,若是说谁的更有理,那我倒是还真的说不出的,但是我知道,只要将姑姑的道理和摄政王的道理一起用,便是最为适合的养生之道。” 布木布泰说完之后,盈盈一笑,目光澄澈,神色温和。 哲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道是这个丫头自己如今已经想不通她在想什么了,却也是不怎么听自己的话了。 多尔衮却是在想,这个女人又让自己看到了她聪明如斯的一面,当真是一个挖不完的宝藏。 这么一想,多尔衮的嘴角不知不觉的便扬起了一丝弧度,虽然他自己没有察觉,但是却被对面的哲哲瞧了一个正着,当即心里有些诧异。 被布木布泰这么一“插科打诨”,这菜也很快布了上来,看着一桌子的菜,哲哲首先拿了筷子,“随意些吃,自从先帝走了之后,除了陛下,今日还是第一回有别的人陪哀家一起用膳。” 便是再如何的美味,吃多了也会腻,更何况这些人本身就是吃惯了这些的。 便是再怎么细嚼慢咽,也是有放下筷子的那一刻。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相继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筷子,看着坐在首位开始拿帕子擦拭自己嘴角的人。 布木布泰看着自己姑姑手里那块黄色的帕子,眸子闪了闪,不知不觉的就捏住了自己袖子里的那一块白色的帕子。 移走晚膳,便又是上了点心,这一次,布木布泰做的槐花糕便又被端了上来。 布木布泰看着那碟糕点,眸子闪了闪,自己也捏着吃了一块。 那顿饭,吃得最食不知味的怕就是自己了罢。 “不知道摄政王今日突然到访,是为何事啊?这天色渐晚,可别告诉哀家是特意过来哀家这儿蹭这顿饭。”哲哲哈哈笑道,一脸的兴趣盎然,仿若当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为何多尔衮会来。 多尔衮微微一笑,看着哲哲点了点头,“倒还真是有事要和太后娘娘商量一下。”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布木布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由自主地便紧紧的搅住了手里的帕子。 “既然这么晚了还过来,想必还真是有大事,摄政王请讲,哀家洗耳恭听。”哲哲心里紧张,但是表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分毫。 多尔衮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若是自己但凡露出一点儿别的心思,他便是能够想个百转千回。 况且现在她还是需要靠着他,至少现在不能够动他。 但是哲哲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早已经知道了她的计谋,并且……已经将其解决。 “本王以为,明余孽已经不足为患,李自成好大喜功,为人又是个贪的,我们大清可以当发兵攻破之以全正统。”多尔衮一手把玩着一只杯子,一边不疾不徐的道。 仿若这些话于他而言,就如同刚刚吃过的那顿饭。 但是……在场的两个女人却是一个个的表情不同! 哲哲心里想的立马是大清入关之后的情景,若是那般便是当真完成了皇太极的心愿。 布木布泰想的却是……这一去,怕是又有危险了。 许久之后,哲哲呼出一口气,看着多尔衮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复杂,“摄政王于此事成功有几成把握?” “若是无天灾人祸,当有七成把握。”多尔衮轻笑一声,将手里的杯子轻轻搁下。 “既然如此……那哀家就在此,提前祝摄政王马到功成,再为我大清开疆扩土。”哲哲眼里也多了几分动容,便是语气都变得激动起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见如故 “打算什么时候出征?”从清宁宫出来已是夜深,布木布泰感受着夜里的凉意,不由自主地开始搓了搓手。 眯了眯眸子,多尔衮轻声一笑,语气带了几分淡淡的情绪,“总得让我过一段安分的时日罢。” 他其实早就有这个打算,但是至于什么去,那也是有了计较,本不想这么快提出来,毕竟如今大局初定。 可是有的事情却又是逼着他不得不做,如此一来,他也就只能够将此事说出来了。 “摄政王定然不会是因为此事才说的,恐怕早已经在心里有了计较罢。”布木布泰轻笑一声,眸子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以多尔衮的能力,有多少事情是运筹帷幄,又有多少事情是无可奈何?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抬举我。”多尔衮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不再置以可否。 如果眼前这个人是个男子,倒是可以结为兄弟知己,一起喝酒打猎,一起游山玩水倒也是美事一桩。 然而……这却是个女人,还是皇帝的母亲。 这么一想来,不知道为何,多尔衮觉得自己心里忒是不舒服。 “不是我抬举你,是摄政王为人处世的法子让人不得不这么想。”布木布泰笑着摇头,语气带了几分感慨。 但是很快,她便想到了另一个事儿…… 既然她明白,想得通,自己姑姑又怎么会想不通呢?会不会她也是为了…… 这么一想,布木布泰瞬间煞白了脸色,眸子里带了几分惊疑不定。 原本两个人是并行走着的,突然间女人慢了几步,多尔衮自然是发觉了,当下回过头来。 夜很黑,没有日头会出的白天,夜里的星辰也看不到,又得十五,月亮也是勾勾点点,还隐隐约约地藏在云层里,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布木布泰的脸色在阴影下似乎有些焦急,有些叹息,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为难…… 多尔衮看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他着实是不知道为何这个女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自己表露出这样的情绪。 是因为那个……不知道是何人的秦至吗? 但是即便是如此,今日的布木布泰眼里的神色,多尔衮看清楚了,而且还是异常的清楚。 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多尔衮轻轻呼了一口气,“你是在为我担心?放心,我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人算计了,你看的出来的,她或许能够看得出来,或许未必,毕竟……她和你不同,她和你与我也不同,再进一步来说,她便是发现了我的意图又能够如何呢?她要做的只是偃旗息鼓,难不成还敢动手脚不成?” 多尔衮的声音虽轻,语气虽平,但是里面的气势却是那么的不容置喙。 似乎所有的人在他的面前只是一个只能够服从的存在。 多尔衮只是如此说,但是布木布泰却忍不住强吸了一口气。 她……在担心他,他是已经感知到了还是? 他说的话是如此的自然而然,让她都不敢多想哪怕半分。 就如同在此刻,她却是不能够多表露出来自己的情绪哪怕半分,只能够附和着多尔衮的话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何时打算出征便莫要提前告知了罢。”轻轻叹了一口气,布木布泰抬起头道。 “自然是不会提前告知。”多尔衮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本王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将何时出征告知于世,不说李自成等匪徒会提前应对,估计还有人数着日子让他死呢…… 多尔衮不傻,自然是不会如此做的。 “那……”布木布泰嘴角抿了抿。 打断布木布泰的话,多尔衮抬起头看了看那黑沉的夜,语气淡淡:“但是我会提前告知你。” 猛然抬起头来,布木布泰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眸子,眼里满是震惊。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其实本王今日这么做,也算是感谢你的告知之义,虽然本王也很好奇为何你会将此事告知于本王,你知道的,本王不会是坐以待毙之人,但是本王……不欲让你为难。”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在黑夜里成了一道白霜。 “原来是投桃报李。”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布木布泰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感,点了点头道。 这句话,又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拉得生疏而又清晰了。 多尔衮眉头一挑,突然有些不想听到这句话,当即道,“说起来,本王很好奇,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本王?你与本王也不过如今才见,本王……” “王爷。”布木布泰垂着眸子,突然打断了多尔衮的话。 两个字,很是短暂,但是格外清晰,清晰道多尔衮能够听出来仅仅两个字里面暴露出来的浓浓的情绪。 “如何?”多尔衮抿了抿唇,也眯了眯眸子。 “如果我说与王爷有一见如故的感觉,王爷可是会信?”布木布泰抬起头来,看着多尔衮,用着最最冷静的语气开口。 手指紧紧地捏着一方帕子,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心底,不敢放在眼里。 多尔衮挑了挑眉头,眸子眯了起来,带了几分危险。 有很多的女人和自己说过这句话。 唯独没有这个女人说得这般淡定,淡定得如同只是在说一件家常便饭的事情。 就好比,是假的那般。 然而,多尔衮却是很是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心里其实已经对这件事情,对这个女人做出了回应…… 可是…… 睁大眸子,多尔衮笑了,“一见如故是为何?太后如此,本王是不是该认为……是一见钟情?” 如此露骨的话,让布木布泰瞬间瞪大了眸子,眼里带了几分惊恐。 她要……怎么回答? “说笑了。”就在布木布泰六神无主之时,多尔衮突然笑了,嘴角勾成了一道惊艳的弧度,“太后娘娘莫不是吓到了。” “我……”布木布泰却突然间焦急了。 “夜深霜重,太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才是。”然而,多尔衮却不给布木布泰任何再开口的机会,说完,多尔衮兀自往黑夜里走去。 第四百一十九章 新春佳节 隆冬之月,岁末之即,万物凋零,天寒地冻,风饕雪虐,唯有年岁伊始时,白色里终于出了一抹红。 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娘娘,过会儿陛下就要来给您请岁了,娘娘今年可有给陛下准备什么小心意?”苏沫儿看着自家主子,一边给她将最后一根绦子打好结,一边轻声问道。 以往的时候,自家主子都会给陛下准备小心意的,却是没有看到今年自家主子有做准备。 “今年……”恍惚了一下,布木布泰的眉头皱了起来。 “娘娘,奴婢倒是觉得陛下今年可以不需要送什么,娘娘趁着这大休之日,好生陪陪陛下就好了。”看着自家主子为难的模样,苏沫儿轻轻呼了一口气,垂下眸子提议道。 自家主子今年还真的是不知道为何,突然间身子便瘦了下来,似乎有了什么心事,她问了主子却又不说,让她颇为无可奈何。 作为奴才,自己总不能够看着自家主子日渐消瘦下去,只能够日日变着法子让她开心。 可是如今比不得往日,便是陛下也没有了时日能够时时看着主子,可是母子之间的感情,却是越来越深厚,这也是自己看在眼里的。 故而她才会有这个提议,算是既成全了主子,也成就了陛下。 除此之外……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家主子同太后那边的关系没有那么亲近了。 …… 如此种种,皆不过一个冬日之事。 “如此也好。”听到苏沫儿的提议,布木布泰松了一口气,笑着道。 其实她没有忘记给福临准备心意,只是陡然之间苏沫儿提起来让她有些觉得突然,但是此刻看起来……苏沫儿的提议这却是如今看起来最好的了。 “额娘!儿臣给额娘请安!”就在两个人说着之际,一道脆脆的声音打门口传来,待得布木布泰转过身去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子便噗通一下扎进了她的怀里。 布木布泰惊地一把揽住那道身子,又立马稳住了自己,唯恐那道小小的身子摔倒了。 “额娘,今年可有给儿臣准备什么?”福临在做了几个月的小皇帝之后,便越发的有皇帝的派头了,但是一到布木布泰这儿,又全数恢复了孩子心性,当真是让人有些无可奈何。 “今年……”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将那小小的,红腾腾的脸蛋捧在手心里,正准备说话时,福临却是眼珠子一转,打断了她的话。 “额娘,如今儿臣大了,儿臣想要自己提要求,额娘可能够应允儿臣?”福临眨巴着眼睛,眼里的神色带了几分狡黠。 布木布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笑了,点了点头,蹲下身子道,“陛下想要什么要求,大可以和额娘说,额娘定然尽力帮你达成。” 孩子大了,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了。 “那儿臣想要出宫去看看!”福临一想,一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变得闪亮闪亮起来,“儿臣想这么大,都还没有去外头看看,只道是那些个臣子在下面说需知百姓疾苦,儿臣在上面听着,虽然当真不知,却也明白,若是想要知道百姓疾苦,当得亲眼看看才是,如今正值新年,可不正是时候?” 福临一本正经的说着与那张小脸极为不相称的话,看得谈笑都有些愣怔,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哪里学来的这些让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陛下……”想了一会儿,布木布泰才呼出一口气,眯了眯眸子道,“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 “自然是儿臣自己想的。”福临眨巴着那双漆黑的大眼睛,“而且儿臣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故而儿臣也就只偷偷的告诉了额娘一个人,希望额娘能够应允,当然若是额娘不能够应允,儿臣也是能够明白的,毕竟如今的儿臣是一国之君,行动多有限制,一言一行都有关国体。” 小小的孩子看着自己的母亲,说话的语气似乎在撒娇,但是布木布泰却是……真的心软了。 “福临想要出去?”轻轻叹了一口气,布木布泰揉了揉福临的额头。 短短几个月,福临长高了不少,却也瘦了不少,虽然脸上还是带了几分稚嫩,但却比同岁的孩子要成熟许多。 “主子,不妥。”苏沫儿在一旁听着,心里焦急得不行,眼看着自家主子就要答应,当即插口道。 布木布泰自然是知道苏沫儿在担心什么,虽然她也担心,但是更多的是不想让福临失望。 不过……布木布泰还是有些犹豫。 “额娘,我们今天夜里偷偷的出去罢,不要告诉皇额娘。”眨了眨眼睛,福临哪里不知道自己额娘在担心什么,当即扯了扯布木布泰的袖子,眸子满是渴求。 昨夜是除夕,百官同贺,共迎新春,却是当真把福临给憋坏了。 今日个初一,好不容易求了皇额娘让他过来自己亲额娘这里过夜,他岂有不好好抓住机会的道理? “你……”布木布泰当即心更软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顶着苏沫儿摇头的压力道,“那你出去之后可得好好听额娘的话,不许走开听到没?” “额娘,出去后儿臣保证听您的话。”看到布木布泰松口,福临当即乐得跳了起来。 许是被福临的喜悦感染了,布木布泰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的真实起来,苏沫儿在一旁看到这么一番场面,最后几句劝说最终也是咽回了肚子里。 罢了……她还是好好去想想该怎么样才能够最大的保证自家主子的安全罢。 虽然不见得有危险,但是好歹防患于未然不是? “额娘,我今晚要去看火树银花!还有糖葫芦串!还有……”福临拉了布木布泰,已经开始筹谋起今夜的行程了。 “好好好,额娘都依你。”将小小的身子揣进自己的怀里,布木布泰眸子里满是柔情。 是夜戌时,一辆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从后城门而出,朝着外面驶去。 被侍卫拦住时,便有人从里头扔出一块令牌,侍卫一看,当即惊疑不定,但是很快就跪了下来,不再多问。 之后便是一路畅行,再无阻拦。 外面便是热闹的……第一个春夜。 第四百二十章 年初之夜 “额娘额娘,这个这个!”在人群中穿梭着,应接不暇的新奇玩意让福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一个劲的拉着布木布泰的手便往人群中钻去,唯恐错过了任何好玩的事物。 苏沫儿跟在两个人的身后,看着一个劲纵容陛下的自家主子,心里感慨得不行,再看看她们身上的衣着,只觉得还不如不穿呢…… 为了方便,她让主子和自己都着上了一身男装,只是主子身材终究还是纤细了一些,着了男装反而像一个清秀的公子。 偏生陛下又是个高兴过头的,哪里记得什么要假装一下身份,时不时便一句额娘…… 也好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们几个人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这才让她稍微放了一些心,但是也是丝毫不敢太过于放松警惕。 “福临,莫要乱跑。”布木布泰被福临拉着喘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苏沫儿皱着的眉头,扯了扯福临放在自己手心里的手,“记得要叫我什么?” 福临原本是被不远处的花灯给吸引了,一门心思想要去看,但是自己额娘说话他还是听到了的,当即转过头来道,“我……兄长,我知道了。” 许是因为这般叫法让他觉得好笑,又许是终究还是孩子心性,福临眨巴着眼睛,咯咯的笑了起来。 眼里闪过一抹宠溺,布木布泰无奈的伸手揉了揉福临的头发,指向前面的花灯,“你不是想要去看看这个吗?走罢。” 三个人来到花灯摊的前头,花灯摊主是个花甲年岁的老人,一双矍铄的眸子带着丝丝笑意,看了一眼布木布泰之后又将目光投向半大的福临,“小公子可是要买花灯。” “你这花灯如何做的,如此好看。”福临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最上面的那盏带着七彩颜色的花灯,咽了咽口水道。 布木布泰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心里不由了然,这个孩子……是看上了这个七彩花灯了。 当即问道,“这个花灯如何卖?我买下了。” 布木布泰想,难得带这个孩子出来,便最大可能得成全他的愿望。 “这个花灯……”然而,摊主却是有些犹豫的皱起了眉头,“不是老儿为难几位贵客,实在是老儿买了这么多年的花灯不愿意坏了规矩。” 布木布泰一听就明白这个老人话里的意思,心里叹了一口气之余,却还是打算再问上一问毕竟不愿意让福临失落…… 当即道,“不知道您的规矩是什么?” “这个花灯向来是最后才卖的,若是中途有人想要,倒也不是不可以,却是得自己将其取下来。”那老人左左右右打量了一行人一眼,最后摇了摇头。 苏沫儿呼了一口气,只觉得两个法子都有些行不通。 等到这个老人的花灯卖完,她们铁定是玩回去了,可是自己拿到它……看看这个悬挂在长长的竹竿上面的花灯,苏沫儿有点儿无可奈何。 “可还有别的法子?若是能够买,我们愿意以十倍之数买下。”苏沫儿犹豫了一下,最后带着商量的语气道。 “莫要说十倍,便是百倍老儿也是不会卖的,倒也不是不喜欢银子,但是这挂在上头就是为了夺个彩头,博个吉利。”那老人摇了摇头,语气坚决,“若是能够有人将其取下来,便是落了一个缘字,若是无人,最后一个便是一个机字,如此一来,总归是有个好彩头的。” 民间生意之人最是看重这些,布木布泰心里清楚,也能够理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和福临说。 但是让她出乎意料的却是,不等她开口,福临突然上前一步,“我知道你说的规矩,既然是规矩,那我便不强求,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哪儿都是如此,我懂的,多谢老人家。” 说完这句话,福临往后一退,竟是作了一个揖。 布木布泰看着福临,眸子里的神色说不出的复杂,她明白福临这么做是因为什么,而这个孩子……真的优秀得让她觉得心疼。 那老人家看到福临如此,脸上也是带了几分错愕,以他的眼力来看,自然能够看得出这个小公子非富即贵的身份。 而这样的小公子,多半是被家里人宠坏了的纨绔,难得看到这般通情达理又循规守矩而且还能够说出这般让人心服口服的话来的孩子。 老人家眸子闪了闪,从身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紫色的花灯,笑着道:“多谢小公子的体谅,这个花灯送给小公子了。” “多谢老人家。”福临眼眸一亮,却是不伸手去拿,“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个我却是不能够拿的。” 那老人家当下更加惊疑了,于是乎把眸子投向了布木布泰,“既然如此,那便送给公子罢。” 他能够看得出来,这个孩子是颇为听身边这一位的话的。 “我……”布木布泰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身体突然就好像被定了一般,布木布泰不敢转过头去,身子僵硬。 “是只要把那个花灯拿下来就作数是罢。”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与冲天的火树银花炸开的响声夹杂在一起,让人听起来仿若在梦里一般。 “这是……”那老人家一看到这道身影,面色都不由变了变,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道,“是的是的……” “那好。”男人的声音依旧沉稳,“这花灯,我要了。” “皇叔……”福临在这道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便回过了头去,看着那道身影的时候,便是眸子都带了几分崇拜。 却是完全忘记了此刻他们是出门在外,而且是隐藏了身份的。 “让我来吧,小孩子的心愿,总归是要成全了更好。”男人半蹲下身来,摸了摸福临的额头,又起身看着布木布泰道,“这种事情,于规矩而言,也是我该给他做到。” 男人的目光如同黑夜里的光,让布木布泰竟是感受得无比的温和。 男人静静地站着,一袭黑色金边滚边斗篷让他看起来身影傲然,在男人的身后,漫天的火树银花接踵而至照亮了半边天。 第四百二十一章 我们聊聊 当颀长的身影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飞身而上,几个旋转便将那高不可攀的灯盏拿下来的那一刻,现场爆发出一阵震耳的响声。 老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先是有些吃惊,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笑嘻嘻的道:“这位客官今日大显身手,乃是老儿之福,这盏花灯送您嘞。” “有劳。”男人下巴微微一颔,瘦削的脸庞看起来格外的硬朗。 在男人转身的那一刻,布木布泰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都还是方才那一幕他飞身而上拿下灯盏那一刻回来,转身时对自己露出的那一个微笑。 “还在等什么?难不成那里也有你想要的花灯?”男人看着没有动静的几个人,停下步子皱了皱眉头。 “额娘……”此刻的福临也回过了神来,脸上没有了最初的欢喜,反而是有些忐忑的拉了拉布木布泰的袖袍。 “主子……”苏沫儿也跟着开口了。 “走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布木布泰垂下眸子,拉住了福临的手,朝着男人的方向走去。 都已经被认出来了,难不成还能够当做没有看到? 更何况,她也想知道为何会在这个地方遇到?难不成当真是所谓的缘分?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便浮现出一个场面,那是……谈笑和秦至相遇的第一次。 只是那一次,他们二人都在试探,因为不明身份,不知深浅。 那一次是谈笑送了一盏花灯给秦至,而秦至……似乎把他带回了皇宫,留在了他的书房里。 几个人一路上没有说话,福临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不敢说一个字,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己的额娘。 直到穿过重重的人群,来到了一个人少的河边,男人才停下了步子。 河的对面很是热闹,火树银花, 河的上面也很是热闹,灯盏流水, 唯独布木布泰他们所在的这儿,似乎有些冷清,便是人来都是二三而已。 布木布泰站在地方没有动,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昨天夜里的家宴,群臣宴,眼前这个人只是淡淡的喝了几杯酒便告辞离开了。 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所以她不知道今日该怎么面对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今日的多尔衮却是不用等布木布泰开口,而是自己转身朝她们走来。 站在福临面前,多尔衮微微一笑,蹲下身去,“陛下不是喜欢这个吗?皇叔把它送给你可好?” “皇叔昨夜已经送过了啊。”福临皱了皱眉头,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道。 “昨天送的礼物,是为了给让陛下能够更好的安邦定国,今日送的礼物,却是为了奖励陛下励精图治,让陛下开心的。”多尔衮笑了笑,看着眼前半大的孩子,眸子里带了几分复杂。 这几个月来,他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也是看着他成长的…… “额娘……”福临听到多尔衮这么说,怎么可能不心动,当即咽了咽口水,转头去看自己的娘亲。 “既然是摄政王给你的,你便拿着罢。”布木布泰哪里看不出福临的心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的同时,点了点头道。 待得福临满心欢喜地从多尔衮手里接过花灯,将其捧在怀里的时候,多尔衮摸了摸他的额头,“陛下记得,以后若是你额娘无法成全你的,你都可以告诉皇叔,皇叔给你去做。” “真的吗?”福临眼睛一亮,看着多尔衮的眼神里满是期待与欢喜。 “自然是真的。”多尔衮点了点头,将福临的帽子正了正,“不过现在风大了,你先去马车里等一会儿好吗?皇叔同你额娘说会儿话。” 这句话一出来,布木布泰立马紧张了起来,而福临则是眨巴了眼睛,“皇叔要和额娘说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够听的吗?” 布木布泰看着福临眸子里闪烁的光,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心虚,但是多尔衮方才说的那句话…… 犹豫了一会儿,布木布泰蹲下身来,笑了笑道:“福临听话,外面风大,额娘一会儿就回来,你跟苏姑姑先去……马车里面等额娘一会儿。” 这架马车不是她们来的那架,却是不知道什么多尔衮居然连马车都在这里准备好了…… 这么一想,布木布泰不由怔了一下,这是……提前准备了什么东西吗? 虽是还有些不情愿,但是看了看自己额娘,再看了看多尔衮,福临最后还是点了点下巴,“那额娘可要早些过来。” “放心罢。”摸了摸福临的头,布木布泰点头应道,同时朝苏沫儿给了一个眼神。 苏沫儿心领神会,对于自家主子的做法只能够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待得几个人走了之后,布木布泰垂下眸子,等着那个让自己留下说有话要说的人开口。 希望……不要只是一句话客套话而已。 “你似乎对于叫陛下的名字很是有执念。”多尔衮哪里看不出来布木布泰的心思,拉了拉自己被风吹开了一个角的斗篷状若随意的问道。 多尔衮问的随性,但是布木布泰却是被击中了某处。 不错……她很不喜欢唤福临陛下,哪怕他如今已经是皇帝了。 她叫福临,仅仅只是她的福临罢了。 “在我看来,他就是我的福临。”咬了咬牙,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道。 眉头一挑,多尔衮眼里闪过一抹深邃,虽然眼前这个人的神色很是平静,但是他却能够听出来一种莫名的情绪。 嗤笑一声,多尔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现在还小你这么叫他倒是可行,只是之后呢?等他成年了,你总不能够还叫他福临罢?皆是再改口,你又能够换得过来?”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布木布泰身子一怔,有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他说的自己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她回避了,假装自己没有考虑。 多尔衮觉得自己眼里的余光从未如此的清晰的看出一个人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想必你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如今陛下依赖你,如此也是更加亲近。” 布木布泰垂着眸子,依旧没有说话。 多尔衮是在给她找寻可以逃避的理由,她也知道,可是…… “不过你纵然再与他亲近,再如何对他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给他摘了来,你怎么能够在这样的日子里带他出来?外面有多么的危险,他不知道便罢了,你莫非也不知道?居然跟着他一起胡闹,方才那个老人,若是本王不在,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多尔衮突然间大了起来的声音,严肃得如同教训的语气,让布木布泰瞬间愣在了原地,将刚刚的谈话都暂且放在了脑后。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天下归一 “那个老人?”布木布泰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抹疑惑,“那个老人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多尔衮嗤笑一声,嘴角扬了扬,“没有,是本王有问题。” 布木布泰身子一怔,只觉得自己对于他这句话有些莫名的说不出的感觉。 但是她也知道,重点不在这里。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的眼里晃过一抹无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不想让他在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回忆的,他说想要体会民情,我觉得很好。” “你觉得很好?”多尔衮冷笑一声,转过身去,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她,“若是出了事情,宫里那位不得活剐了你?!” “我……我知道的。”布木布泰眼里闪过一抹无奈,语气却很是坚定,“若是福临出事了,莫要说她会如何对我,就是我自己也是原谅不了我自己的。” “所以呢?”多尔衮沉声道。 “可是我无法拒绝福临。”布木布泰摇头,语气还是依旧坚定。 “你不会让人同你一起?”多尔衮气极,胸口都起伏了几下,好在被宽大的斗篷遮住,让人看不出来。 这个女人,怎的如此大胆? “你是说……”布木布泰一怔,愣愣的看了多尔衮好一会儿,最后笑了,“摄政王的意思是,可以让我和你一起去吗。” “本王可没有这么说。”多尔衮眼眸一闪,别过了头去。 “摄政王什么时候也不爽快了。”布木布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眸子里隐约带了几分揶揄。 这个男人,似乎……在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本王何时不爽快?”多尔衮眉头一挑,语气竟是带了几分凶神恶煞。 但是布木布泰却没有再被他吓着了,眸子里带了几分别样的色彩,“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想问一句,平日里事务繁忙到哪怕是宴会都不过是匆匆两杯酒便离开的摄政王为何会今夜出来在此?还恰好碰到了我们?” 多尔衮呼吸一窒,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却是顾不得多想,只想快些撇开这个关系。 然而,布木布泰却是没有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轻轻咳嗽了一声,又道,“摄政王是怎么想的呢?别告诉你只是出来走走,顺便体察一下民情,或是觉得这火树银花很是美极,特意出来赏看?” 布木布泰抬起头来,看着那漫天的火树银花,突然间想起一首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诗,辛稼轩写得很美,很美……但是却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如同他所写的那般,能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只怕是更多的是,无处寻觅,终其一生,寥寥于世罢了。 “这又有何不可?”多尔衮轻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满。 若非这个女人出来了,此刻他该是在府里喝着酒,听着曲,何至于到这个地方来。 然而……要让他告诉她自己安排了人在宫里看着,又怎么可能呢? “倒是没有什么不可,只要这句话说出来,摄政王自己相信就可。”挑了挑眉头,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幽地道。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并不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用一些谈笑和秦至之间相处的法子和他相处,布木布泰发现居然也是可行的。 “你!”多尔衮呼吸一窒。 “今晚的火树银花真的很美,我还是第一次在外头看到火树银花,科尔沁大草原上没有火树银花,宫里的火树银花却又与这里的不是一样的滋味。”布木布泰似乎没有听到多尔衮那突然间变得气愤而说出来那个字,兀自说着。 出乎意料的却是,多尔衮居然还真的停了下来,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的听着布木布泰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十几岁就嫁人了,生儿育女,如今居然却又是一个人了,如今想来,却是发现从来没有一天活成了我自己的样子。”布木布泰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勾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布木布泰说完之后便停了下来,多尔衮没有说话,夜里的风刮得有些大,呼呼吹动人的头发。 皱了皱眉头,布木布泰伸手去撩自己的头发的时候,手指碰到自己的脸,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居然冻得如同冰棍。 将头发撩好,在嘴边吹了一口气,布木布泰忍不住搓了搓手。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多尔衮嘴角抿了抿,“有的事情,总得要付出一点儿代价。” 顿了一下,又很快道,“时辰不早了,陛下的心思也成全了,本王送你们回去罢。” 捏着的手松了开来,布木布泰长吁了一口气,最后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多尔衮这是特意在打断自己的话? 虽然自己也很想继续说下去,然而……此刻她愿意听多尔衮的话。 不仅仅是因为他说得自己认可,更多的是……她不知道若是说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切是否能够尽如人意,还是……大相径庭? “衣裳给你。”突然,多尔衮脱下斗篷,一把搭在布木布泰身上,不等她反应过来,颀长的身影便走在了前头。 一把拉住差点儿掉下去的斗篷,布木布泰怔怔地看着那道朝着马车走去背影。 多尔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明明是如此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却又时不时的做出这样的事情,这该……如何是好? 苦笑一声,布木布泰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新春很快就过去了,万物复苏大地回春,草儿从雪水里钻出来,冒出了尖尖的角。 艳阳临空,雁儿北回,三月之初,摄政王多尔衮于朝堂上提出一举攻破明朝余党之说。 紧接着,浩浩荡荡的八旗大军南下,有军神之称的摄政王带队,清兵士气高涨,势如破竹般攻下一座又一座城。 途径山海关,守城大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大开城门迎来清兵。 至此,京师不能守,四月三十日,农民军放弃京师向陕西撤退。 同年五月一日,清军进占京师。 多尔衮奏请六岁的清顺治帝临迁都京师。 同年九月,年仅六岁的顺治帝从盛京迁都京师,“定鼎燕京”。 至此之后,清朝大局终定,而摄政王多尔衮也因为再度立下赫赫战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朝堂第一工程。 仅于一人之下,凌驾于万人之上,便是与其一道被封为摄政王的郑亲王也不得不让其三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再行谋划 “这京师的气候果然还是要好一些,怪不得历代王朝都喜欢定都于此。”御花园里,哲哲带着身边最亲近的婢女走着,看着这六月中的花,嘴角勾了一丝满足的弧度。 终于,她们大清也到了这样一步。 “可不是嘛,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次摄政王居然会如此快的就将此事解决。”跟在哲哲身边几十年的婢女阿达然的语气也有些感慨。 哲哲做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毕竟……需要她去做。 故而主仆二人之间,倒是亲密无间,坦诚相待。 “哀家也没有想到。”若是别人,听到阿达然这句话或许会觉得她这是在赞扬摄政王多尔衮能力出众,但是哲哲自然是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感慨。 阿达然听到自家主子如此语气,心里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道,“主子,那之前说的事……” “自然是要做。”说道这儿,哲哲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冷硬,“他如今一日比一日还要得势,在定都之后,朝堂上的那些人便更加以他为首了,以往还有郑亲王他们制衡一下,如今却是越发的阻挡不得,更不要说他身边的那些个人一个个忒是嚣张。” 说道最后一句,哲哲冷冷的哼了一声,明显是气极了。 “主子所言,奴婢明了,只是主子万万莫要操之过急,也万万莫要因为他而气坏了身子。”阿达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道。 哲哲看了她一眼,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原本以为多尔衮这一仗要有一年之久,原本还想着在他走的时候想法子将他留下来的这些个心腹都给解决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她还没有筹谋完全的时候,前方便传来了多尔衮得胜的消息。 “哀家知道,你且放心。”哲哲嗤笑一声,将手里的帕子轻轻一甩,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问道,“最近大玉儿在干什么?” 在到了京师之后,布木布泰便若有若无的回避着自己,一开始她还不甚介意,但是如今……她似乎要好好的找她说说了。 之前年前那一次,多尔衮怎么就会这么突然的来了皇宫,而她又恰恰好的出现在了那里? 莫要以为自己是她姑姑就会什么事情都纵容她,若是威胁到了他们大清江山,便是…… “回主子的话,那一位最近什么都没有做,倒是让人从御花园的竹园里弄了不少竹子放在院子里,把院子里的种了好大一块。”阿达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倒是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家主子和那一位该是二人同心的,但是如今的二人…… 虽然她是如此想,但是终究是她所想的,加之她又只是一个婢女,这些话儿也不是什么都能够说的。 “种主子?她倒是高风亮节,颇有闲情雅致。”冷冷一笑,哲哲挑了挑眉头,“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她的竹子种成了什么模样,要晓得,这可不是种竹子的季节,别忙活了这么久,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空欢喜一场。” “主子现在就去?”看着自家主子说走就走的架势,阿达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打算劝说一下。 “现在不正好得空嘛,择日不如撞日嘛。”哲哲回头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又变得颇为自然而又慈祥,“更何况,这个点,陛下还该是在她那儿罢。” 阿达然这才明白自家主子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当下心里不禁有些复杂,叹了一口气道,“主子既然这么想把陛下留在什么,当初又何必说让他日常无事的时候多在那一位那儿待着呢?” “陛下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不知道为何最近颇为喜欢黏着她,哀家自然是不能够扫了陛下的兴,孩子嘛……自然是得应着他的心才是最好的。”哲哲轻笑一声,手里的帕子揉出一道褶皱,她虽然没有儿子,可是福临却是在她身边待得更久。 她信哪怕是在布木布泰那儿再多待一会儿,福临对自己的感情也是不会退减的。 待得主仆二人到了保和殿时,远远地便看到一片青葱翠绿的模样。 阿达然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子,这片竹林……成了。” “她若是对我大清江山也有对这片竹林上心般,哀家我也能够好生坐下来养花种草了。”哲哲冷笑一声,加快了进去的步子。 “福临,慢着些,莫要摔倒了。”院子里,远远的便传来了嬉笑的声音。 哲哲脸色一变,当即皱眉,殿门口守着的奴才们看到东宫太后来了,自然是要立马通报,却被哲哲一把拦住。 那奴才嘴角动了动,到了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讪讪的退至一旁。 “陛下今日在玩什么,如此开心?哀家到门口便听到了。”虽然在门口时脸色还是带了几分愠怒,但是在踏进门的那一刻,哲哲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极为慈祥。 院子里,正拿着一根竹子当做宝剑在练的福临一听到这个声音,当即把手里的东西一丢,福身请安,“儿臣见过皇额娘。” “见过姑姑。”布木布泰此刻也从榻上下了来,福了福身道。 “都起来罢,在玩什么如此开怀,哀家没有打扰到你们罢。”目光扫过两人,又扫过被福临扔在地上的竹枝,哲哲淡淡一笑,往布木布泰起身的榻上坐了去。 福临转头看了自己额娘一眼,偷偷做了一个鬼脸之后便乖乖的站在了一旁。 布木布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自从多尔衮出征之后,自己这位姑姑就没有怎么找过自己了,便是如今到了京师,也只是唤她过去客套的说了几句话,今日突然过来,却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看到母子二人都是如此的不作声,哲哲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闷。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样子。 但是此刻她还是能够忍住自己心里的不快,轻笑一声,继续问道,“陛下方才在做什么,笑得如此开心,可要告诉皇额娘。” 第四百二十四章 哲哲警告 福临被她这么一问,眉头便皱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此事不好回答。 若是放在以往,福临只会觉得自己这是玩儿去了,和皇额娘的教诲要“多读诗书,明治国道理”的想法不同,这让他有些不好回答。 但是今日,已经做了有大半年小皇帝的福临,天天被人喊着陛下陛下,已经明白了自己说的话很有可能就给别人带来不一样的后果。 比如说……或许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让皇额娘怪罪自己的额娘,说让他玩物丧志,但是……他不想看到自己额娘挨骂,被责罚。 眸子一闪,大眼睛一转,福临看着哲哲,声音脆脆道,“回皇额娘,儿臣这是在看到了几招防身健体的招式,想要练给额娘看,但是额娘说刀剑无眼怕伤了儿臣,所以儿臣拿了竹枝在演示。” 哲哲一听,心里顿时更加不是滋味了,她一开始还只觉得福临在这儿玩乐有些不务正业,但是如今又一听,这个孩子明显是护着他额娘的,这怎么可能让她觉得心里舒坦? 心里五味杂陈,但是哲哲却更知道不管是怎么样,她都不能够对着此刻的福临说重话,更不能够当着明显在维护自己额娘的福临说布木布泰的不是。 轻轻呼了一口气,哲哲站起身来,拿起手里的帕子给福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看你,头上的汗出成什么样子了,大玉儿你也不给陛下擦擦。” “多谢皇额娘关心。儿臣无碍的,母后说儿臣一刻钟就该去找太傅学书,时辰到了,儿臣该去了。”福临任由哲哲将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抹去,嘿嘿一笑,道。 “你啊……”听到福临这么说,哲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眸子里却满是宠溺,“去罢,莫要让太傅久等了。” 待得福临给两个人请安退下之后,哲哲看了布木布泰一眼,转身又坐回了方才的软榻上。 布木布泰看到自己姑姑这个架势,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问道,“不知道姑姑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怎么?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够过来看看大玉儿你了吗?”哲哲眉头一挑,乜了布木布泰一眼。 “大玉儿不是这个意思。”布木布泰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恭敬,“只是这天气炎热,若是姑姑有事,大可以唤我前去,就不必让姑姑……” “无碍,听说了你这里的竹子种得不错,想必见了也是能够神清气爽,倒是就不愁这么几步路了。”哲哲淡淡一笑,接过了苏沫儿送过来的茶水。 她哪里听不出布木布泰话里头的意思,但是她若是不过来,又怎么能够看到这样有意思的一幕呢? “这些竹子,被你照料得都比竹园里头的要好看青葱一些,可见你上心得很。”抿了一口茶,哲哲起身朝着竹园走去,布木布泰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也跟了上去。 路过那根被福临扔下的竹条时,哲哲步子顿了一下,垂下眸子看了一眼。 布木布泰愣了愣,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也就此停下了步子。 然而,让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姑姑却是……抬起脚,继而再一脚踩了上去。 竹条被鞋底子踩出的声音清晰的落进了耳朵里,像是炸开了什么一般。 “这竹子,是湘妃竹罢。”走近了看,那些个竹子的身上有着一个个的斑点,哲哲眸子闪了闪,突然有些感慨地道。 布木布泰垂下头,“是。” “传言舜帝的娥皇女英泪化而成,却是成就了一段佳话。”哲哲伸手抚过一棵竹子,突然间转过身来,“大玉儿,你说我们姑侄是否也能够成为佳话?” 被哲哲突然转过身的眼神惊了一下,再听到她这般问,布木布泰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娥皇女英之所以能够留下佳话,是因为她们对于丈夫的忠诚,可是她…… “姑姑,这只是一个传言而已。”许久之后,布木布泰别过了头道。 “传言?”哲哲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点了点头,“确实是一个传言,但是布木布泰……这个传言能够被人们记住,可不仅仅是因为娥皇女英的重情,而是因为她们二人辅佐舜帝时候的贤德。” 说道最后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哲哲很是明显的加重了语气。 布木布泰听到她这么说,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姑姑的意思了…… 当即道,“姑姑说的是,今后大玉儿会好好让福……陛下学习治国安邦之学,不会让他做无用功的。” “你知道就好,陛下自己提出来要在你这儿待着是好事,你们母子二人多亲近哀家我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哀家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但是大玉儿你若是觉得因为陛下还小,很多事情便什么都依着他去做,那哀家哪怕是做恶人也是要管上一管的。”哲哲盯着布木布泰,语气很是平和,但是里头如此明显的威胁的意味,在场之人又有哪个听不出来? “大玉儿明白姑姑的意思,多谢姑姑教诲。”布木布泰在心里苦笑一声,却不得不应得乖顺。 于情于理,哲哲说的话,她都得听,希望自己也是她说什么,她就努力的去做,如今…… 布木布泰想,若是没有涉及到那个人,恐怕依旧还是如此罢。 “此事哀家算不得是教诲你。”转过身,哲哲伸手拍了拍布木布泰的肩膀,“哀家知道自先帝离世之后你操心的事情便很多,如今有机会了,你也好生休憩休憩,别的事儿便莫要多管了。” 听到哲哲这么说,若是一般人恐怕还就真的感恩戴德了,毕竟能够遇到如此体恤的姑姑实属不易。 但是布木布泰却是身子一颤,眼里带了几分惊疑不定,这个“别的事儿”……指的是什么? “好了,看到你这片竹子种的如此繁茂,哀家倒是觉得更加心旷神怡了,走得有些乏了,哀家也就先回去了。”将布木布泰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哲哲微微一笑,朝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阿达然,走了。” 看到哲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布木布泰嘴角动了动,到了喉咙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如果真的如同她所想的那样,自己姑姑心意已决,她又该怎么阻止呢?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多铎察觉 如今的睿亲王摄政王府,乃是京师头等气派的府邸,若是按照风气来说,这样的府邸门前定然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但是偏偏睿亲王下了令,无事不得入摄政王府寻他,有事便公事公办。 一开始还有些个有心眼的人不顾其命令,想着能够投其所好,便可以寻得一二好处,最终却是直接被摄政王府的人给打了回去。 凡是不听劝阻的,皆被废了一条腿,故而这才真正的歇了众多人的心思。 而也是因为如此,摄政王府如今在百官中暗暗流传了一个“只出不进”的别名。 当然,这个名号也只敢在摄政王听不到的时候说一说罢了。 然而,这个命令自然是不限制于与摄政王亲近的人…… 好比此刻,多铎喟叹一声将身子瘫在软榻上,晃了晃双腿,“跟你出去打了一仗,倒是把我给折腾坏了,这酒,美人,美景都好久没有沾染了,不得劲。” 多铎一边说着,一边甩了甩自己手里的辫子,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幽怨。 嗤笑一声,多尔衮放下手里的书卷,乜了一眼道,“话是如此,但是我看你倒也是乐在其中。” “什么叫乐在其中,那是因为无可奈何,我难不成天天打仗让你给我弄个美人过来啊,不过说起来……那个陈圆圆没有让我见着还真是可惜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美人,能够让吴三桂这么做。”多铎换了一个姿势,一下子转过身来,“对了,你不是见到了她吗?怎么样?和我说说呗。” “能够怎么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摇了摇头,多尔衮将手里的书合起来,捏了捏眉心。 许是因为到这儿不久,总觉得身子有些疲乏。 “哎,你总是如此,什么美人在你的眼里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可真是没趣。”多铎哼了一声,不满道,“真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入你的眼,如今天下安定了,你也该找个知心人在身边了,小玉儿不合你的心意,你总不能够委屈了自己。” “十五,你别总是一口一个女人,若是想要女人,安定之后你自己不也该早就去寻了吗?何必等到现在到我面前来大吐苦水?”冷笑一声,多尔衮乜着自家兄弟,这话和语气却是分外的不客气。 多铎被他这么一说,只觉得有些心虚,其实……他现在的确是没有那么一定要女人解乏解闷了,因为想通了很多事情。 不过…… “算了算了,我可是说不过你,总归你若是哪天对哪个女人上心了,我就还真得看看她是有空前绝后的美貌呢,还是有动人心魄的身段,还是说……有什么独一无二的谋略手段。”摸了摸下巴,多铎状若无意的说道,但是眸子深处却是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听到多铎这么说,多尔衮眉头一挑,刚刚的脑海里,居然不由自主又不知不觉的就浮现出来了一道身影…… 有些懊恼的将这道身影在脑海里散去,多尔衮的语气冷冽了几分,“不是让你去查前几日的事情吗?查得如何了?” 前几日多铎约他去一家京师有名的茶楼喝茶,原本他是不愿去的,奈何多铎却是说好不容易有一回空闲,被他软磨硬泡之下便也就去了。 谁晓得这小小的茶楼居然都能够让他们给碰到刺客,这可还真是说不出的凑巧了。 “这个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被多尔衮这么一问,多铎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如果我说我查出来的是后宫的人,你打算怎么做?” 多尔衮身子一怔,转过头,正好对上自家兄弟灼灼的眸子,当下心里立马明了了他的意思…… 他原本还以为是遇到了明朝的余孽,但是若是后宫的那一位做的,那就…… “你别想着别的,我只能够很明确的告诉你,那些个人也是前朝余孽,但是他们却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多铎哪里不知道自家兄弟心里在想什么,语气又强硬了几分。 他已经看到他心软一次了,但是他的心软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别人的更加变本加厉,更多的肆意妄为。 若是只是刺客便罢了,若是这个刺客还是前朝的余孽,只是想想,多铎便觉得那个人愚蠢得让人恨不得杀之后快。 多尔衮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的让步,她们难不成还看不到他的诚意? 非要弄得撕破脸皮? 许久之后,多尔衮脸上的神色变得平静下来看着自家兄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道:“确定吗?” 他原本以为那一次之后那个人就会收手的,他还以为这一次不过是小打小闹,但是若是当真如同多铎所言,那便是其心可诛! “能够有什么不确定的啊,就看你信不信咯。”多铎呵呵一笑,又将自己往不远处的榻上一靠,“哎……说起来,咱们两兄弟还真是劳碌命,却是吃力不讨好啊。” “多铎!”多尔衮脸色一厉,语气带了几分压迫。 多铎一下子从榻上翻身又起来,看着自家兄弟道,“所以说啊,那一次我就说让你做决定,但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的心慈手软,这世上恩将仇报过河拆桥的人多了是了,偏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就此收手还感恩戴德。”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多铎的语气也带了几分愤然,似乎还多了几分埋怨。 多尔衮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多铎,今夜陪我进宫!” 一次又一次,当真是把他的容忍当做善良了吗?软柿子捏多了,也不怕让自己的手里染了汁。 “今夜才去?不如现在啊。”多铎挑了挑眉头,眸子里带了几分跃跃欲试。 他可是恨不得立马就去解决了此事,免得在受这样的窝囊气。 然而,多尔衮只是冷冷地乜了他一眼,就让他知道了此事必须是今夜再做。 心里叹了一口气,多铎有些无奈,多尔衮……终究还是留情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喝完再谈 当多尔衮再次进宫时,哲哲正在端着一碗参汤喝着,到了京师之后,这太医便给她备下了每日一碗参汤方子。 听到多尔衮来了之后,哲哲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与害怕,朝阿达然道,“让他再等等,虽然他能够自由出入皇宫,但也别总是有事没事就往后宫里走,免得……” 然而,这一次,不等阿达然出去吩咐的时候,多尔衮便闯了进来,多铎更是直接一脚踹开了里殿的大门。 “多尔衮,多铎!你们这是干什么?!”端着汤的手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一下,哲哲手里的汤都撒了下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时,脸色不由自主地一变。 她当真不怕多尔衮吗?自然是不是的,她之所以敢如此对多尔衮,便是因为多尔衮虽然嚣张,但是还不至于在她面前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但是今天这样的举动,便不得不让哲哲思考多尔衮来的举动与原因了。 多尔衮乜了哲哲一眼,像是没有听到那般,脸色冷然地往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坐。 多铎却是走上前去,绕着桌子走了两圈,啧啧了两声道:“太后娘娘原来在喝参汤,怪不得近来的火气有些大。” 被多尔衮和多铎这样突然的态势冲击,本来就始料不及的哲哲此刻更是心里带了几分惊惧,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得不忍住恐惧道,故作镇定道,“哀家不知道你们兄弟二人突然过来所为何事,但是如此行径,怕是过于无礼了罢。” “无礼?”多铎嗤笑一声,点了点头,揉了揉鼻子,“的确是有些无礼,但是太后娘娘可得知道,礼这个字,那也得分人的,太后在屋里喝参汤,却将我们兄弟二人在门口晾着,说出去若是被人知晓,恐怕会不妥罢?更何况,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怕是会以为是太后娘娘舍不得一碗参汤呢。”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多铎还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口气,气得哲哲紧紧的捏住了袖子告诫自己,这才没有失态。 阿达然看到自家主子如此,心里焦急得不行,当即上前道,“回摄政王,豫亲王的话,太后娘娘并非特意躲着二位的,实在是因为太后娘娘最近身子容易疲惫,太医写了方子让娘娘每日喝一碗参汤用来补身子,还道喝参汤时需得心境平和,故而才让二位王爷在外面等着的……” 阿达然看到两个人都不拦着自己,当下一股脑的把话都给说完了,听起来倒是有理有据。 然而,不领情不愿意听的时候,便是有理有据那又如何? 多铎乜了她一眼,笑了,“是吗?这么说来,倒是我们兄弟二人的不是了,打扰到了太后娘娘的休养,那既然如此,多铎先在这儿给太后您陪个不是了……” 说完,多铎还当真颇有介是的行了个礼。 “多铎。”这个时候,在屋里坐着一直没有出声,却让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忽视的人开口了, “摄政王。”多铎以为自家兄弟此刻打算算账了,当即转过了头去。 “既然太后娘娘的身子需要休养,那便莫要多说了,多铎坐下来,待得太后娘娘饮完了这参汤,咱们再说一些事儿也不迟。”多尔衮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看着哲哲笑得颇为温和。 然而,就是这个眼神与笑容,却让哲哲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皇太极的眼里,靠自己的时候,都不曾带过这样的神色。 “哦,对了,我倒是忘记了。”多铎似乎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立马点了点头,往多尔衮身边一坐,便当真是不再多说,端了一杯茶便品了起来。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言。 苦了哲哲,被两个人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喝什么参汤,但是偏生方才自己以及阿达然说的那番话又不得不让她将这碗里的东西喝完。 一时间,哲哲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真是有必要对这两个人做那些事情吗?而且……自己当真能够做成? 最后几口汤,哲哲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食之无味了。若是能够不喝她便也就不喝了,但是多尔衮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明显是不喝不行。 将碗往桌上一放的时候,哲哲有种觉得自己解脱了的错觉,阿达然心领神会的让人立马将桌上的东西都撤走了,然后又让人奉上了新茶。 “太后娘娘,摄政王请用茶。”阿达然亲自给多尔衮和多铎将茶端了过去,最后在哲哲的身边站定。 眯了眯眸子,多尔衮端起那杯茶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气,唏嘘了一声道:“味道不错。” “这茶是雨前龙井,味道哀家也觉得不错。”哲哲眸子闪了闪,突然间开口接了多尔衮的话茬。 因为刚刚的这一瞬,她没有从多尔衮的身上感受到什么侵犯的气势。 然而,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罢了…… 将手里的茶杯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搁,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太后是打算换个地儿说事,还是在这儿?” 哲哲身子一怔,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变了又变之后咬紧了牙关艰难的开了口,“就在这儿说罢,难不成还要藏着掖着不成?” 多铎一听这句话瞬间就乐了,眼前这一位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多尔衮都给她这么大的面子了,她偏偏要自己把它给拿下来去贴别人的鞋底子。 “在此也好,不过太后不打算让这儿的人退一退吗?”对于哲哲的话,多尔衮倒是没有半点儿意外。 若是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儿胆子,定然是做不出那些事情的。 哲哲捏了捏手指,最后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罢,哀家与两位王爷有要事相商。” 阿达然脸色变了变,但是无奈主子已经吩咐了,她也只能够领命,正准备退下的时候,多尔衮一个眼神又扫了过来,吓得她身子猛然一颤。 多尔衮轻笑一声,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你既然是太后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人,便也是有一定能力的,记得……过会儿没有太后娘娘的命令,可别随意让人进来了。” 多铎听了,挑了挑眉头,嘴角勾了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看来……今夜是有的折腾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敞开了说 “多尔衮,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了罢,何必再藏着掖着,你不是这样的人,哀家也不是这样的人。”待得房门都关上之后,屋里几乎有一炷香时间的沉默,几个人互相看着,在多尔衮和多铎两个人互相的压力下,哲哲终究还是挡不住他们二人的压势,苦笑的开了口。 “太后娘娘果然是直爽的人,怪不得做事情也是如此的杀伐果决。”嗤笑一声,多铎站起身来,眸子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冷意。 哲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其实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有想过若是东窗事发会如何,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若是知道后能够放过自己。 可是…… 她在想自己能否除掉他们。 “太后娘娘为何还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想必太后娘娘很是清楚,去年深夜见太后娘娘的那一次,本王说的事情是什么意思罢。”多尔衮朝多铎点了点头,让他坐下,看着哲哲的脸色很是冷静,似乎他丝毫也没有因为此事而变得恼怒。 然而……事实上没有一个人敢以为他是心平气和的。 “哀家知道。”哲哲轻笑一声,看着多尔衮的眸子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深邃,“但是哀家不知道的是……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快,那个时候哀家还刚刚开始布署……” 说到这儿的时候,哲哲的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定定地看着多尔衮,似乎想要从里头看出一点儿什么来。 然而……多尔衮的表情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暴露心思的? 挑了挑眉头,多尔衮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扳指,“太后娘娘问我如何知晓的,恐怕还得问问自己的人罢,那个女人姿色不够,才华不够,能力不够,智谋不够,偏偏还要自作聪明……太后娘娘觉得本王连这样的都看不出来吗?”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多尔衮的语气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被他这么一说,哲哲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嘴唇喏动了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是被气着了。 也是……那可是她亲自挑选的人,在多尔衮的眼里看起来,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堪入目,不堪一击了? 换谁,谁的心里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就好比,你费尽心思筹谋一件事情,那个人却告诉你……这个东西我早就知道了,没用。 “不过,若是这个招数对于本王,或许也就够了。”多铎似乎嫌哲哲此刻的表情不够丰富似的,摸了摸下巴嘿嘿的加了一句。 说实话,那一次的事情差点儿没有把他气得回去把房子给砸了,毕竟损失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么他就是万死难辞其咎的。 “你……”哲哲被多铎这么一气,果然脸色更差了,咬了咬恨恨地瞪着他,目光里装满了不甘心的怒火。 这两个人,果然早该解决了! “其实本王想知道,太后为何一门心思想要除掉我,太后心里的想法……今日可否与本王明说。”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为何要除掉你?”哲哲嗤笑一声,点了点头,看着多尔衮的眸子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摄政王战功赫赫,能力超群,身边簇拥者无数,陛下年幼少不经事,少不得朝堂上的事情都由摄政王掌控,哀家却是不知道,这个天下……究竟是摄政王的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 哲哲说道最后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子里的情绪说不出的苦涩。 “原来……你是这么想着本王的。”多尔衮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手,就好似当真承认了她这句话当真就是如此。 “不是哀家这样想着你,而是……摄政王所做所为,放在几个人身上不会这样想?”哲哲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无奈,少了几分最初的强势。 “当初十四已经放弃了王位的继承,如今所做的你是看不到吗?居然还会有如此想法,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多铎冷笑一声,狠狠地将袖子一拍。 他是真的生气,多尔衮为了他们做了这么多,结果得到的居然就是这样的回报,不说感激便罢,还一门心思想要取别人的性命,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的?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儿,多铎狠狠地一拍桌子,“太后娘娘,如今证据确凿,若是本王将你所做之事告知群臣,不知道群臣会如何做选择呢?” “哀家在开始做的时候便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今日是给哀家想好了如何死去吗。”哪里知道,哲哲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的眼神也是带着嘲讽,“不过……哀家死了,你们也不要好过,在阿达然出去的那一刻,哀家已经让她去告知陛下了,只要哀家出事,陛下便会知晓,你们若是有胆,便将陛下也杀了。” 哲哲看着两个人,眸子里迸发出一抹同归于尽的神色。 多铎一愣,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当着哲哲的面摔了一个杯子,“你真是手段高明!”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哲哲脸上露出几丝得意的表情,多铎怒不可遏的时候,一道带着几分叹息的声音从两个人的身边传来。 “那就……杀了罢。”多尔衮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脸上的表情似乎带了几分叹息,“不是逼本王反吗?那本王就反了如何?顺可你的心意,成全你的英明。” 多尔衮一边说,一边朝哲哲走过去,多尔衮的步子走得不快,甚至很是缓慢,但是哲哲却感觉到了一种泰山压顶般的气势对着自己砸了下来,让她……便是呼吸都难受起来。 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的往后退去,然而这威压却是紧随其后,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直到她身后碰上了茶几,嘭地一声撞了上去,继而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里。 多尔衮冷笑一声,二人之间仅有三步之遥。 一步,再一步。 就在多尔衮准备举起手来之时,里殿的门突然间被人狠狠地被人从外面撞开,看到来人时……多尔衮手里的动作一顿。 第四百二十八章 她的求情 “多尔衮!”布木布泰看到眼前这一幕,几乎心都要跳出来了,几步冲到前去,挡在了哲哲的面前。 若是不是自己正好在宫里,看到阿达然过去,若是不是自己一再追问……此刻的会发生什么,简直不堪设想! “你来做什么?让开!”多尔衮一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手掌一划,小巧的弯刀便被他收进了袖子里。 看着此刻眼前此刻喘着气,脸色通红,胸口也一阵一阵起伏的女人,多尔衮嘴角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 “你不能够杀姑姑。”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了几分哀求,但却又十分的坚定,“不可以。” 她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姑姑被杀,又怎么能够让他犯下这样不可饶恕又无法弥补的错误。 “本王不杀她,她却要杀本王,一而再再而三,事不过三……你该知道。”多尔衮眯了眯眸子,没有上前,但是语气却是十足的冰冷。 “可是她是我的姑姑,她也是你的兄嫂,你若是杀了她……你便是以下犯上之人!你不要这王位,赢来了多少美誉。你若是杀了她,所有的美誉在一瞬间都将烟消云散!”布木布泰看着多尔衮,许是因为太激动,以至于语气都变得哽咽起来。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正要说什么,多铎却突然上了前来。 “这么听来,似乎两位太后娘娘都知道这里头的计划?”挑了挑眉头,多铎摸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看着布木布泰。 他一直觉得自家兄弟对于布木布泰似乎哪里不同,今日还当真让他给直接逮着了。 多尔衮的弯刀,哪一次出来不是一定要见血的,这一次……居然因为这个女人而停了,还真是……世间奇闻。 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多铎看着布木布泰的眼神里便带了几分暧昧。 其实……布木布泰长得的确不错,没有科尔沁女人那般的粗犷,但是又比南方女子多了几分阳气,竟是有种让人说不出的端庄大气。 “我……”被多铎这么一问,布木布泰呼吸一窒,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苦笑一声之后,便不再开口。 她是不是也知道?她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多尔衮要取她的性命,那她就直接给了他去。 可是……她虽然知道,但是她又有哪里对不起他呢? “你让开。”多尔衮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对着布木布泰重复了一句话,“本王的话,从来不说三次。” “不让。”看到多尔衮眼里的决绝,布木布泰的眸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来了一层水雾。 这个样子的多尔衮……让她想起了梦里那个别人怎么说都不听,自己一定要钻牛角尖,却又到最后把肠子都悔青了的……秦至。 她不想看到多尔衮变成第二个秦至。 “你是在挑战本王的耐心,还是在挑战本王不敢杀你?”冷笑一声,多尔衮又往前迈了半步,靠近了布木布泰,二人之间……呼吸可闻。 布木布泰退无可退,只能够咬着牙站着,身子微微往后顷去,难受的姿势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多尔衮看着眼前这张明明自己呼吸都没有顺畅起来的通红的脸,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便浮现出某些片段,嘴角抿了抿,最后哼的一声一把将布木布泰拽了起来。 “你把她当做姑姑尊敬,可是你知道她是不是把你当做侄女呢?”将人一把拽过让其站稳之后,多尔衮的语气似乎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自然是当的。”被多尔衮这么一拽,布木布泰堪堪站稳之后垂下了头,咬了咬牙,不敢去看身前的多尔衮,同样不敢去看身后的哲哲。 她怕自己不管是看到哪一眼,就会崩溃……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冥顽不灵,不过既然你也是知情者,十四……不如一起解决了罢。”冷笑一声,多铎掩去眸子深处的晦涩,故意一脸冷漠的走上前去道。 “十五,一边站着。”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多尔衮却是没有理会多铎的话,反而回头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眸子,语气里带了几分威压。 多铎嘴角一撇,最后摊了摊手,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便还当真回到了一旁坐下,竟是还自顾自的端了一杯茶。 俨然一副……坐下来看好戏的模样。 “摄政王殿下,还请你原谅姑姑她只是一时的没有想通,如今你也没伤到任何皮毛,可否能够忘却此事。”咬了咬牙,布木布泰小声道。 “没有伤到任何皮毛?忘却?”多尔衮眉头一挑,语气变得古怪起来,“你说的是心里话?” 眼里闪过一抹苦涩,布木布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是。” 谁都知道这个字有多假,说出来是多么的无力。 “你!”呼吸一窒,多尔衮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终究还是软了下来,“让本王不杀她也可以,只是她如何能够保证不会再对本王起歹心?连同前朝余孽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本王还当真不知道能够信你们什么……” 说道最后,多尔衮的语气明显变得讽刺起来。 布木布泰一惊,眼里也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自己姑姑居然会这样做…… 但是此刻显然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她要做的就是让多尔衮如何才能够不再计较此事。 沉默了许久,布木布泰抬起头来,看着多尔衮,直视着他那双虽然不大,却压迫性十足的眸子,“我让陛下唤你……可好?” “布木布泰!你疯了!”布木布泰说完这句话,不等多尔衮回答,哲哲如同发狂般冲上前来,狠狠地将布木布泰拽着面对自己。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居然……”哲哲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显然被布木布泰气得不清。 然而,布木布泰只是轻轻的扯开了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臂,转过身继续面对着多尔衮,“摄政王觉得……这份诚意可够?” 两双眸子对视,一双清透,一双深邃。 当多尔衮和多铎二人出去后,寂静无声的宫里,布木布泰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双膝磕地的声音异常的明显。 “姑姑……我知道今日我所做你不会原谅,我想离宫一段时日,赎清自己的罪孽。” 她有罪孽,罪不可赦。 第四百二十九章 没有下次 深夜的路上,道路上没有几个行人,一路走来颇为冷清,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都有种鸟鸣山更幽的感觉。 将手里的一壶酒抛给旁边的人,多铎眯了眯眸子,拿起自己手里的酒壶猛然灌了一口,抹了一下嘴巴,“十四,今日……为何不下手?” 他这句话,语气带了几分疑惑,带了几分叹息,还带了几分……不甘。 将接过来的酒壶打开,多尔衮喝了一口气,白酒入喉,如同刀子割肉,但是沙场的男人却都颇为喜欢这样的感觉。 因为这种感觉……比沙场上被人宰上一刀要好得太多。 他记得当初有一个人,笑着说什么,若是被人砍下脑袋也如同这喝酒一般,那又有什么惧怕的。 是的,他没有怕。 可是他……死了。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多尔衮嘴角抿了抿,“不过两个女人而已。” “两个女人?”多铎轻笑一声,“说得轻巧,这两个女人可是差点儿要了我们性命呢。” “不然你待如何?”多尔衮步子不停,一边走着一边摩挲着手里的酒瓶,“难不成还真的杀了她们?” “自然是啊,你都自己已经出手了,何必再收手?”多铎哼了一声,“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的弯月出手未见血的,按我说……当初刘直接一刀过去就好了,偏偏那布木布泰又突然过来了,科尔沁家族的女人,一个个忒是麻烦。” “忒是麻烦?”听到这几个字,多尔衮步子一顿,眼里闪过一抹冷笑,最后点了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不错,倒是的确是……麻烦。” “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布木布泰当真知晓此事吗?怎么看觉得她有些怪怪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多铎挑了挑眉头意有所指。 “能够有什么奇怪的,无非就是她除了是科尔沁的女人,还是陛下的生母罢了,再往后了说,不过是比一般人看得清楚一些罢了。”多尔衮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酒壶甩回给多铎,“若有下次……” “若有下次该当如何?”多铎眨了眨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别忘了,她可是都说了让陛下唤你……你莫非是没有看到那个时候哲哲的表情,可算是气得只差七窍生烟了。” 说道最后,多铎还特意做了一个鬼脸,脸上的笑容这一次是真的觉得畅快。 哲哲那个女人,今日可算是看到了她气得不行的模样。 不过也对……若是换成自己是她,恐怕也得气得更厉害。 “不过也只是是缓兵之计罢了。”多尔衮乜了一眼多铎,语气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瞪大了眸子,多铎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不会罢……那一刻,我以为你是欢喜的。” “欢喜?”多尔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比之方才还要冷冽,“你觉得我那是欢喜?” “不……然呢?”多铎咽了咽口水,想到了之前当布木布泰说出来那句话的时候自家兄弟的反应,不禁摸了摸下巴。 “够了你,胡说八道作甚?”多尔衮拍了他一掌,径直留下他一个人愣在原地龇牙咧嘴,兀自潇洒的走快了脚步。 但是究竟潇洒与否,也只有多尔衮自己才知晓。 “多铎,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下次,下次,我不会再心软。”走了几步,多尔衮突然又停了下来,目光幽幽道。 从今日起,以后,再也不会信那个女人胡说八道。 多铎看着自家兄弟的背影,眼里也带了几分幽幽之色,最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这句话……他也只是说给他自己听了,自欺欺人的事情,他如今做得越来越多了。 而此刻的皇宫里,却又有一番不一样的情景。 “你要出宫,出哪儿?”哲哲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十足的冰冷。 仿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侄女,不是她们科尔沁的女子,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去清凉寺罢,给陛下祈福。”咬了咬牙,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道。 “好。”哲哲眸子闪了闪,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布木布泰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带了几分错愕,她原本以为…… “这么看着我作甚?”哲哲冷笑一声,眼里晃过一抹深邃,“你以为我会拦你?我为何要拦你?我巴不得你离开,你不在皇宫里,陛下能够依靠的便只能够依靠哀家,朝不会再玩物丧志,他便能够快些长大……” “还请姑姑好生照料陛下。”布木布泰苦笑一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你放心,陛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倒是你!让他受了一个天大的委屈!皇父……好一个皇父,布木布泰,哀家亏你说得出来,想得出来!”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哲哲一掌拍在了桌上,眼里的神色重新变得恼怒起来。 不管她之前在多尔衮面前是怎么样救了自己,就这么一点,她不可能原谅她! 而且……多尔衮三番五次这么快的就知道了消息,布木布泰当真没有说什么? “大玉儿,哀家且问你,多尔衮之所以这么快知晓哀家之事,眯当真没有告诉他?”哲哲眯了眯眸子,压低声音道。 布木布泰身子一颤,将头又垂下了三分,不说也不应,但是有时候沉默却是最好的回答了。 哲哲生气地抬起手,指着布木布泰,“好啊好啊……你真是有出息了,你是鬼迷心窍了还是怎么了?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姑姑,我只是觉得一切要以国事为重。”布木布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她又撒谎了,她怎么敢把自己的心思抖露出来呢? “国事?罢了,本宫说不过你,你既然要出去,那便去罢,别让人以为哀家逼你出去的就好!”说到最后,哲哲的称呼都被气得变了。 方才救自己的那点儿情分,顷刻间荡然无存。 第四百三十章 离开皇宫 西宫太后因病倒下,需要静养,故而西宫暂闭,谢绝一切探访的消息突然间传了开来。 然而……压根没有几个人知晓,那紧闭了门的西宫里头,却是根本没有那个所谓的需要静养的人。 清凉山上,一顶朴素的帘子顺着山路而上,若那前去烧香拜佛的百姓。 然而他们却又不像是去烧香拜佛的,毕竟做此事求的是一个心诚则灵,哪里会有人坐着轿子上去的道理? 又或者,轿子里头的人有不得不坐的理由。 “主子,你这是何苦呢?”轿子里,苏沫儿坐在布木布泰前面,忍不住皱了眉头。 一路上的山路颠簸,便是有轿子那也是将人给颠了个半死不活,在她看来,主子何必要吃这个苦? “哪里辛苦了,这佛门清净之地,便是那些人想来都来不了,如今可不是白给我们捡了一个便宜?”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看了一眼苏沫儿笑了,“还是说你舍不得宫里头的荣华。” “主子怎么可以如此说奴婢?奴婢便是为主子丢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奴婢只是觉得主子太过于辛苦。”布木布泰这句话一出来,苏沫儿瞪大了眸子,甚至脸上都带了几分怒气,这是真的气着了,否则以她这么多年在布木布泰身边的情况,怎么会发现不了方才布木布泰那句话不过只是一个为了活跃气氛的玩笑话。 看到苏沫儿如此大的反应,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她为何愿意带苏沫儿出来,不也是因为如此吗? 她又岂会不知道苏沫儿对她的好? “苏沫儿,我方才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你莫要当真。”布木布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话里的情绪却是十分的认真。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保不准还真得在这个丫头心里留下疙瘩。 “主子若是今日再开这种玩笑,奴婢就……”苏沫儿呼吸一窒,也发现自己方才的反应过大,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其实只要稍微一想,便能够听到主子对自己那句话不过是戏言,毕竟她与主子的感情那是患难与共的,只不过她是因为太在意。 如此一想,苏沫儿觉得自己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好了,不会了不会了,且放心罢。”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眼里却是带上了几分笑意,“若是把你给气走了,还真的就亏大了,这里头还陪我说话解闷儿去?” “不管是什么地方,奴婢都不会走,奴婢都会跟着你一起的,主子只管放心就是。”苏沫儿立马摇了摇头,信誓旦旦的道。 有的人,一句话睡下后第二天醒来便忘; 有的人,一句话说完,便是一辈子的承诺。 “这清凉山上倒是的确比山下凉快许多。”对于苏沫儿那句话,布木布泰心里其实有些唏嘘。 一辈子太长,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更不要说她这种脑海里还有一个人前一世的记忆。 秦至,谈笑……这两个人莫非不辉煌,可是也不过是弹指一瞬,无声无语就过去了。 再说,前路漫漫,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她并不想让自己耽误了苏沫儿的一生…… 苏沫儿没有想到这是自家主子特意别开了话题,轻轻地点了点头,感慨着道:“是啊,要不然怎么叫作清凉山呢,这京师的地儿,比我们之前所在,确实好上太多。” “其实就当作是避暑了罢,又不是不会回去了不是?”布木布泰轻笑一声,拍了拍苏沫儿的手。 “主子这么说,奴婢倒是真的放心了,奴婢其实最害怕的就是主子心里放不下,别的……都好。”苏沫儿重重地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 “若是说放不下,便是放不下福临了……”垂了垂眸子,布木布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唏嘘,“但是也还好,姑姑说了会好好照顾他,不管如何,姑姑肯定会做到的。” 而且,多尔衮他应该也会遵守承诺罢。 说道这儿,布木布泰突然间很想知道,当多尔衮看到自己的那封信的时候,会有如何的表情与反应。 “陛下那儿主子不必担忧,奴婢觉得陛下如今越来越会照顾自己了,等您回去的时候,他定然能够让您刮目相看呢。”苏沫儿给布木布泰捏了捏腿,这么久的轿子,怕是把主子的腿都给坐累了。 挡住苏沫儿的手,布木布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如此做。 “福临……他是很优秀,像他。”布木布泰轻笑一声,眸子里带上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想到那个孩子哽咽着扯着自己的衣袖,让她要好好的养病,然后早点回来陪他; 告诉自己他会好好的听太傅的话,待得自己回来,他一定已经学完了今年的功课; 向自己承诺,一定会好好的和大臣们学习治国安邦的政策,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君王…… 而她,却是骗了他。 他真的以为自己是生病了…… 想来,她当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欺骗他不说,还要他独自面对这么多的东西。 甚至……这么久了,她都忘记问他了,是否当真愿意当那个皇帝。 不过她的福临,如此年纪,却又已经如此懂事,他怎么会不好呢? 苏沫儿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心里突然间有种感觉浮上来,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无比的荒谬。 她怎么会刚刚觉得自家主子所言的“他”会不是先帝? 她当真是失心疯了不成? “还有多久到清凉台?”突然,布木布泰开口问道。 苏沫儿听了,晃过神来,立马打开了一半的帘子,问了当头的轿夫之后重新关上帘子,道,“已经快到了,还要约摸一刻钟。” “好。”点了点头,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这种清净之地,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来,却是不知道能否在这里获得真正的清净。 若是不能够获得清净也便罢了,莫要让他这样的人玷污了这个佛门清净之地。 轿子拾级而上,摇摇晃晃,青石板路旁边,树叶嗦嗦作响,轿子里的人,心绪同样在随着这风飘摇。 第四百三十一章 收到来信 “主子……” “出去!” 摄政王府的管家听到这个今日已经重复了五次的声如出一辙的音,再看了看外头已经升得老高的月亮,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 今日自家主子在上朝时脸上还是平静的,没有觉得发生了什么让人觉得大不了的事儿。 偏偏不知道是谁给摄政府送来一封信,他正要回绝时,正好碰到主子从里头出来,那送信人只说了一句话,便让主子收下了那信。 这种事情在以往可是绝无仅有的,毕竟谁不知道主子现在定下的规矩,那些个一门心思想找门路的,不叫苦连天就算了,哪里还敢动这个脑筋? 以至于他都在想,这封信究竟是何人的。 最后想来想去,他还没有想清楚,便听到底下的人来报告,说摄政王在书房里大发雷霆。 这可把他给吓的不清,毕竟主子这种人,向来冷静惯了,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不得不想是不是那封信的问题,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于是乎……便出现了这样周而复始的一幕。 将手里的东西端回去,管家虽然知道自家主子一天没有进食,便是茶水都是今日他回来之前自己让下人盛好的放在里头的,便是如此,想必主子也是一天没吃没喝了。 但是主子这个样子,他又不敢贸然去打扰,免得让主子更加恼火生气。 不过他想来想去,想主子究竟会因为什么而这么生气,最后只想到了一个——主子不会有了心上人了罢? 他想只有在有了心上人的时候,再求而不得的时候,一般男人才会有这样的举措。 可是那可是他们主子,大清的摄政王,向来不近女色出了名的,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这种事儿,若是真的发生,那也是该发生在他们的十五爷身上啊…… 管家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摇头,最后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端了回去。 主子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他改变不了主子的命令,虽然他也心疼自家主子,但是他也知道,自家主子不是这种一天不吃就会饿死的人。 最多一天……明日的主子依旧还是他的主子。 不过若是有人可以劝劝主子就好了,譬如十五爷…… 想到十五爷,管家算了算日子,才发觉那个原本非常喜欢到他们摄政王府来蹭吃蹭喝还撒泼的十五爷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了。 具体的时日……管家想了一下,大致是在那一夜大半夜主子和十五爷二人回来,第二日十五爷离开之后就没有来过了。 难不成,十五爷才是那个有心上人的人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久不过来他们摄政王府。 正想着,管家突然发现不远处悠哉悠哉的过来一道人影,步子一顿,管家不禁一阵狂喜。 什么叫做无巧不成书,什么叫做叫曹操曹操就到,如此可不就是了嘛! “见过十五爷!”管家过去给多铎请安的那一刻,态度前所未有的热切,便是多铎都不禁步子一顿,挑了挑眉头,有些意外。 这个管家今日怎么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就好比是看到了心上人的那样? 这么一想,多铎心里不由更加乐了,再想到自己过来的原因,便不禁更加欢喜,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嘴角勾了勾,眨了眨眼睛道:“起来罢,不必多礼,莫查得你这手里头端着的是什么?” “回十五爷的话,奴才手里的是给王爷准备的晚膳……”莫查得叹了一口气,心里想,这怕是不是晚膳,都到了这个时辰了,怕是得算是点心了哦…… 不过,面对这位爷他自然还是实话实说。 “晚膳?”果不其然,多铎立马抓住了他话里的奇怪之处,挑了挑眉头,“这个时辰还没有用晚膳,十四他在干嘛?” “王爷他……”莫查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 他这么一番动作下来,不用多说一句话,多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挑了挑眉头,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给我罢,我去送倒是看他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那就多谢十四爷了!”莫查得一听,当即喜笑颜开。 他倒不是怕逆了主子的意让主子罚,而是他便是被罚了,主子也不见得会听自己的。 与其这样,不若让不会捱罚又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去做这个事儿,这岂不是事半功倍? “莫查得,你那藏了十年的桃花酿可要给爷准备一坛了。”多铎今日个心情爽快,看到莫查得这样如释重负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当即打趣道。 莫查得不仅仅是摄政王府的管家,跟了多尔衮这么多年,更是有一门好手艺——其酿出来的桃花酒甘美无比,无人能及。 但是莫查得却又是万分的宝贝这些,向来只有在如今的摄政府曾经的睿亲王府宴请重要宾客时才舍得拿出来。 如此一说,还不是万分要了他的命? 多铎原本这也是一句玩笑话,毕竟君子不夺人所好,他若是真的想要,莫查得又怎么会不给? 然而,让多铎不可置信的是,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莫查得虽然明显的可以从他脸上看出不乐意,但是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而且还点头不止一下,似乎唯恐自己改变了主意似的…… 这么一来,多铎反而觉得更加奇怪了,莫查得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除非…… 一把拉住准备走得人,多铎眯了眯眸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 听到多铎这么说,莫查得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让十五爷知晓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那个事儿不是自己也不怎么确定,不确定的事儿,他总不等够胡说八道罢。 当即摇了摇头,“十五爷,这儿就拜托您嘞,奴才回去还有要事要忙。” 说完,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多铎手里,“十五爷,奴才给您准备两坛子给你送到您府上去了奴才现在事务繁忙,就先走一步,这就拜托您嘞。” 莫查得一边说,一边往多铎的反方向走,那脚步快得,便是多铎都看得有些诧异,又有些震惊。 望着手里端着的东西,多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多尔衮这是怎么了?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服侍了他快二十几年的莫查得也觉得棘手? 第四百三十二章 居心叵测 “出去!”就在多铎即将伸手去推门的时候,里头再度传来一道吼声。 多铎愣了一下,有些明白过来了为何莫查得会宁愿花两坛子酒也要让他来给自家这位摄政王送晚膳了。 嘴角勾了勾,多铎一掌将门拍开,眸子里带了几分无所谓又期待的笑意。 说实话,这么大气性的多尔衮,他可是好久没有看到了啊…… 门其实根本就没有关紧,推开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力气,但是就是不关门,多尔衮一句出去,谁敢接近呢? 偏偏在多铎一掌之下,这门啪的一下被扇开了。 多铎也被这巨响给惊了一下,他还以为这门其实是关紧的呢!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那从里头飞出来的东西便让他不得不立马转身躲开。 看着那从自己鼻尖上飞过去的书,多铎不由抽了抽嘴角,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多尔衮,你这是谋杀呢?”但是很快,多铎又笑了,嬉皮笑脸的看着那个已经转过头来的人。 多铎如今已经鲜少对于多尔衮直接唤他的名字了,若是唤了他的名字,向来便是回到了儿时的时候的感觉。 不过刚刚的那一幕,他的确在成年之后的多尔衮身上就没有看到了,故而多铎也有些感慨,没想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够看到这样一幕。 “好大的气性,这是媳妇儿跟人跑了?”嗤笑一声,多铎摇了摇头,从地上捡了那本书,吹了一下,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乜了一眼多铎,多尔衮侧过身,不准痕迹的将手边的书挡住了桌上的某样东西。 “我来给你送吃的啊,听说你一天没有吃饭,莫不是这摄政王府养不起你了?”低低一笑,多铎摇了摇头,走上去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了桌上。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嘴角抿了抿,冷冷地哼了一声。 “说起来,已经多少年没看到你这样了,便是打了败仗也不至于如此啊。”挑了挑眉头,多铎摊了摊手,有些感慨道。 犹记得,当年他们打了败仗之时,多尔衮一言不发,一个人走进了军营,拿了一把弓箭便冲了出去。 最后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他居然正在烧了一堆的篝火,篝火旁边是一串的野味。 他那个时候还想,自己这兄弟果然是和他们不一样,若是他……恐怕就得胡天胡地或是以酒消愁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后来就变成了自己和他一起坐下来吃野味了,最后自己吃得撑得不行了,坐在旁边的人突然将手里的肉一甩,哈哈大笑,说他想到了,想到了如何打赢胜仗的法子了。 后来……果不其然,他便反其道而行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更是大获全胜。 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知道他真的和眼前这个人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了。 然而,今日,他怎么觉得多尔衮比他还要更加颓啊……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多铎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头,算是开诚布公了,“你怎么了这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然而,多尔衮显然是不想讲此事,转头看了一眼多铎,轻轻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啊……我来是为了和你分享一个好事儿的,布木布泰去了清凉台你知道吗?”多铎手指在桌上打着拍子,一边乐呵呵道。 在他看来,布木布泰去了清凉台,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没有在皇宫里啊,那就是想做什么不就可以做什么了啊。 然而,就在他这句话说完,整个屋里的气压清晰可见的抵了下来。 多铎抽了抽嘴角,心想……不会吧,多尔衮这么一脸不爽,一整天不吃不喝,居然是因为此事? 若是如此,那这个可还真的就太过于…… 想到这儿,多铎立马将神色收敛了,颇为义愤填膺道,“那两个女人,可真是把所有的人都当侯耍,一会儿派人做杀手,一会儿生病不见人,这一次更好,居然偷偷的溜出宫去,可见是不知道她们究竟是有何打算,简直是不知所谓!” 说道最后,多铎重重的甩了一下袖袍,似乎十分生气道。 多尔衮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似乎想要看看多铎还会再说出一些什么话。 看到自家兄弟的反应,多铎心里其实也有些打鼓了,因为他不知道该和多尔衮说些什么了,若是自己没有将此事说好,那就反而适得其反了。 毕竟…… “这件事情,你其实知道的吧?”凑过去,多铎特意压低了声音,装作问秘密一般贴紧多尔衮的耳朵。 将身子微微挪开,多尔衮脸色再度阴沉了三分。 “不是吧?真的是这样子……”多铎故意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顿了一下,又摸了摸下巴,“不过说来也是啊,我都知道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得亏了那个太后娘娘,居然还以为自己真的是清清静静的走了出去。” 眸子往桌上的某处望去,多尔衮手指不由自主地捏成了一个拳头。 他不需要主动知晓,因为那个女人没有打算瞒他。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更加的恼怒。 想要走便走了,偏偏要写信告知予他,这是表示什么意思?是期待他看到了这封信之后做些什么嘛? 又或者是希望他能够让她不要去? 说什么佛门清净之地,能够修生养性,放下执念,还希望他能够一如既往的照顾小皇帝,不要枉费了他的一句皇父。 皇父……想想这两个字,多尔衮便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个明明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但是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居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触动。 “多尔衮,你说她这出宫,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科尔沁的女人一个个真的是防不胜防。”啧啧了两声,多铎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尽的感慨,“不过话说回来,你说她一个太后,去了那种地方,告知天下还没有大碍,毕竟算是为民祈福了,偏偏她偷偷摸摸的去,还寻了那么一个由头,啧啧……心思叵测啊!” 第四百三十三章 白脸红脸 “多铎,你说一个女人突然和你示好,她是为了什么?”就在多铎啧啧有声的时候,多尔衮的声音似乎从天外飘来。 多铎原本坐在椅子上,一条腿还翘起来晃着,陡然听到这句话,直接被吓得踉跄了一下,紧接着瞪大了眸子。 抽了抽嘴角,“你刚刚问我什么?” 多尔衮脸色有些复杂,瞪了他一眼,里头的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多铎这下子算是明白了,这一次,自家这位兄弟当真不是什么开玩笑,也不是试探,而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 叹了一口气,多铎正色道,“自古以来,男子主动示好,便是所谓的风流,女子主动示好,便是浪荡,故而古往今来,皆是男子示好者多,女子示好者少,若是一女子主动同男子示好,所图,不过为二,一则是谋利,二是真心求爱。” 多铎看着自己兄弟,一字一句缓缓道。 他不怕自家兄弟遇到这些个问题,因为他在意的是他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谋利,求爱……”多尔衮点了点头,眸子里带上了几分复杂,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冷静下来。 “对啊,或者还有一种,既谋利又求爱,不过我以为,这种女人就有点儿贪心不足咯。”多铎嘿嘿一笑,打了一个响声,摇头晃脑道。 “若是既谋利又求爱,这岂不是最能够长久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法子?”多尔衮垂下眸子道,如此一来至少不会因为不爱了就分开,也不会因为无利可图而离开。 “你这句话说得我可不敢苟同,毕竟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同时兼备的男子呢,当然啦……摄政王殿下您另当别论,你身上的利,这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不想图,要您的爱……恐怕会少一半罢。”多铎的话说道一半的时候便开始打趣起多尔衮来,但是到了最后反而变得无比的认真。 的确如此不是?以多尔衮的权势地位,女子想要得到一个身份,便是要谋利,想要他的情,他的爱……那就是奢望,只要是但凡有一点儿脑子的女子,便知道多尔衮对于女子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想法。 若是贪图美色,他那后院里何至于现在都有多数的院子空空的养花养草就是不养人? “图本王的利。”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开始转动起来了,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脸色微冷,“本王明白了。” “不是,你到底是怎么了?人不对劲就罢了,问的这些个问题忒是不像话。”多铎终于还是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开诚布公的和自己这个哥哥谈一下。 很多事情他的确比不得多尔衮,但是有的事情,多尔衮也未必能够比他想得清楚。 “你看看这个。”将桌子上的书本拿来,多尔衮将手里的信甩了出去。 多铎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堪堪接住,不由诧异了一下,果然是有问题的! “这个是……布木布泰太后给你的信?看不出来什么啊,不对……她为何要特意告知于你……”多铎将信拆开,立马便明白了这是谁写的,心里不得不感慨了一下,但是感慨归感慨,他又怎么可能想不通自家兄弟这是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瞒着全天下的人,却偏偏告诉多尔衮,这个动作的意味……怎么看都是不同寻常啊。 “多尔衮,此事……你如何看?”将手里的东西装回去,多铎呼了一口气,正经了脸色看着多尔衮。 联想到刚刚多尔衮问自己的问题,许多东西根本就是不言而喻却又呼之欲出! 之前他还以为……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他大错特错,南辕北辙了! “按照她信上所言,好好辅佐小皇帝。”多尔衮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笑了笑道。 多铎呼吸一窒,摇了摇头,“你知道我问你的不是啊……” 他是想知道他对于布木布泰对他的所言有什么想法,或是……有什么回应。 毕竟,这事儿怎么看都似乎不是一天两天了。 其实他现在想来,很多事情他都想得通了,为什么那天夜里自家兄弟会知道哲哲会下手,恐怕……是有人通风报信了罢? 若是如此,那还真的是得好生谢谢那个女子一番,若是她待多尔衮是真心实意的,那就更加另当别论了。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多铎心里正想着,只觉得眼前乃是一条康庄大道,自家兄弟怕是……要桃花朵朵开了。 怪不得之前会如此,恐怕他也是对她上了心罢?否则怎么会那个时候堪堪停下,便是那出鞘必见血的匕首都给收了进去呢? 然而,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多尔衮如同淬了冰一样的话突然响起。 “你说什么?”多铎身子一愣,以为自己没有听明白,于是乎就又再问了一遍。 然而,这一次的多尔衮似乎打定主意不说了,不论多铎怎么问都没有再回答,且仿若没有没有听到一般。 多铎皱了皱眉头,有些诧异,“红脸白脸,你怎么会觉得她和哲哲是一个在唱红脸一个在唱白脸,我都觉得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那是哪样的人?你了解她?”在多铎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多尔衮却如同突然间被刺激到了一般,死死地盯着多铎道。 多铎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嘴角动了动之后叹了一口气,“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那就是认定了那个女人是在骗他的咯。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呢? 嗤笑一声,多铎的语气有些复杂,“看来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你如今下凡了呢。” 却是没有想到,不仅没有下凡,还把自己给弄得断情绝欲了一般。 要他说,既然有女人主动示好,那就顺应而为有什么不好?多尔衮所做的那些,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够他以身相许了。 不过他兄弟说了,他仔细一想,也觉得的确有可能,如此……那便罢了,自己又何必多言? 不过……有的事情,还真的不是一句话就说得清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得道高僧 当暮色接近的时候,布木布泰终于到了清凉寺。 实际上时辰并不需要这般久,只是……路上的时候却是有个轿夫不小心扭坏了脚。 一来二去,便在路上耽搁了,这倒是谁都不曾想到的事情。 看着眼前坐落在山顶的寺庙,再看看那落日余晖的光撒在它的屋檐上,布木布泰不由从心底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就好比,面对着此情此景,自己就如同那其中一束光,在天空中可以自由来去。 清凉寺的人早已经接到了消息有一位贵人要来,虽然早早地便派人出来等候,却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姓甚名谁。 站在最当头的是清凉寺的主持,当布木布泰下了轿子之后,主持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布木布泰也立即双手合十朝那主持回了一个礼。 “施主的客房已经准备妥当,请随老衲来。”对于布木布泰,主持也没有过多的询问,语气没有多么的热情,但却也不生疏,让人听了只觉得心里舒服。 “多谢主持。”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在这样的地方,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触。 但是此刻主持却也没有立即转身,而是看着布木布泰身后那些轿夫,“原以为施主只是二人前来,倒是不想来了这么多位施主,清凉寺里,难得热闹一回。” “主持放心,他们马上就会下山,不会叨扰到你们的。”布木布泰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道。 主持摆了摆手,淡定道:“老衲不是这个意思,老衲是说了,既然都来了,便是缘,若是白日,走了便走了,如今暮色苍茫,下山之路又如此漫长,如何能够让你们下山?清凉寺还是能够给众位施主提供几道素食,几间客房的。” 看着主持的神色,听着他所言的话,布木布泰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有的人会放弃滚滚红尘而遁入空门了。 出家人的心性通透,善良慈悲,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又看透的。 布木布泰原本想的是让这些个轿夫立马下山,山脚下也有一家客栈,她只要多给一些银钱,便也算是仁至义尽。 可是如今看来,这便是心怀的缘故了。 然而,在主持说完了之后,那些个轿夫却不敢回答,毕竟他们只是过来送主子的。 布木布泰回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那便留下来罢,明日清晨,还能够听听寺庙里头的佛音。” “多谢太……” “与主持道谢就好了。”听到身后的人传来的声音,布木布泰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那些轿夫也算是聪明,一听到这句话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即一个个笑着谢过了主持。 主持只是道了一句阿弥陀佛,便让身后的小沙弥带着那些个人下去休息了。 最后,主持点了点头对着布木布泰道,“施主请随老衲前来。” “有劳主持了。”布木布泰笑着点了点头,在这样的地方,一个人不由自主地便多了几分虔诚。 三个人走在去客房的路上,主持在前,布木布泰在中间,苏沫儿拿着包裹跟在二人身后。 一身袈裟的主持,长长的胡须是白色的,脸上却是不见什么皱纹,夕阳从侧边撒过来,穿透长廊,布木布泰在他身后看着,只觉得这条路让她走得心境平和。 若是有这么一条路,一直存在,那就是让她走上一辈子,也是甘愿的。 这么一想,布木布泰嘴角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容。 也就在这个时候,主持突然间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布木布泰微微一笑。 步子一顿,布木布泰对上主持的目光的那一刻,似乎有种呗看透了的感觉。 只是一眼,主持便又笑了,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在来到了一间客房前,主持推开门,“施主请,在清凉寺的这段时日,便住在这儿罢。” “有劳主持了。”布木布泰点了点头,打量着屋里的布置。 若是说这儿的布置同宫里相比,自然是能够称得上是陋室了,但是……却无端的给人一种心气平和的感觉。 那依旧是木色的窗子外头透过来的光,撒在那木色的地面上,像是渡上一层金边。 佛门不染金,却以金身塑; 未有污浊泥,却也开莲花。 “施主稍做休息,待得到了晚膳时,老衲再让人前来请二位施主。”看着布木布泰嘴角的笑容,那主持点了点头,再道了一声阿尼陀佛便退了开去。 布木布泰转身点头,回之以礼。 待得主持走后,苏沫儿把门稍微关上一边,将手里的包裹放了下来,喘了一口气道,“主子,这个地方还真是格外不同。” “的确格外不同。”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心里也是格外的感慨。 毕竟……从大草原到嫁给皇太极,这样的生活,是她第一次体会。 走了一圈,布木布泰看到苏沫儿的动作,愣了一下之后问道:“你这是……” “奴婢把这个床给铺一下。”苏沫儿头也没有回道,从包裹里继续将带来的东西拿出来。 这一下,布木布泰总算是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阻止她道:“不必了,就这样就好,主持他们准备得足够好了。” “主子……”苏沫儿皱了皱眉头,看着手里已经拿出来的被褥,有些不放心。 自家主子以前可是从来不曾在外头睡过,虽然这个床铺看着干净,明显是整理好了的,但是着实够硬的。 “就这样吧。”走过去,拍了拍苏沫儿的手,布木布泰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笑容,“不必拘泥于这些。” “好罢……”叹了一口气,苏沫儿摇了摇头,最后又无奈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又收拾好了放回包裹。 就在苏沫儿将包裹收起来放好时,外面传来一阵轻轻地扣门声。 “施主,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过来用膳了。”小沙弥在门口道。 第四百三十五章 去藏经楼 当布木布泰带着苏沫儿过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里面居然所有的人都在。 愣了一下之后,布木布泰便坐了下来,她的身边是一个小沙弥,看起来约摸七八岁左右的样子,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在布木布泰坐下来的时候,又立马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开饭。”主持在布木布泰坐下来之后,点了点头,轻轻地道了一句。 所有的人便都端着自己面前的斋饭吃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带着虔诚,不争不抢,不声不响……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饶是有些不适应的布木布泰也不一会儿就习惯了。 以往她何至于坐在这么多的人身边用膳,更何况还是一个个男人。 和尚虽然需要断绝七情六欲,但是不可否认,他们依旧是个男人,否则也不会有所谓的还俗这么一个说法。 碗里的膳食皆是素菜,布木布泰看着那青葱豆腐,莫名的觉得整个人也跟着鲜活了起来。 在布木布泰吃完之后,屋里的人尽数已经用完了,身边的人也已经寥寥无几了,唯独还剩下方才的那个小沙弥和主持还在等着。 布木布泰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朝主持看去的时候,却见他只是微微一笑,想来是一眼道破了布木布泰的心思。 心里感动之余,布木布泰朝主持道了一句谢。 那主持微微颔首道,“不知施主过后可有时间?” 布木布泰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着点头,回应道:“自然是有的。” 来到这儿,她哪里还有什么案牍劳形之事的牵挂? “既是如此,不知施主可愿与老衲一同前来整理一下佛经?”那主持继续点头,说的话是无比的自然。 “好。”布木布泰点头,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但是转念一想,却又明了。 眼前这一位主持怕是有什么话需要对自己单独说罢…… 当即转头对苏沫儿道,“过会儿我与主持过去整理一下经书,你暂且回去等我。” “主子……”苏沫儿皱了皱眉头,话里有了几分抗拒。 不管是真的整理书籍还是什么,她怎么放心不在主子身边呢? 那主持却淡定自若,抬起头看了一眼苏沫儿,“施主若是想来,也可一起。” 苏沫儿原本还想立马应下好,但是在对上那主持的眸子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心里便有些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当即点了点头,“我还是回去整理一下罢。” 或许…… “施主请。”主持缓缓起身,朝布木布泰坐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小沙弥当即也跟着站了起来,跟在了二人的身上。 布木布泰看着那个小沙弥微微一笑,那个小沙弥当即垂下了眸子,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微笑。 “禅心乃是老衲的小徒,不会言语。”那主持看着布木布泰对小沙弥微微一笑的举动时,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继而点了点头道。 “不会言语?”布木布泰惊了一下,她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总是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容,面色无比平静的孩子居然不会言语。 若是一般的孩子不会言语……恐怕早就……被父母丢弃了罢,他会不会…… 有的东西太过于残忍,布木布泰想了一会儿便也不再多想,只是又朝那个小沙弥笑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他是如何诵读经书的?” 佛家之人,必然得研读经书,朗诵经文。 若是这个孩子不能够言语,该如何做到这点呢? “老衲将经文诵读给他听,他不必诵读出来,只要能够在心里记住,用心去诵读便可,言语能够代表什么呢?言不由衷的话说的人不在少数,他这样……很好。”说着主持伸手摸了摸小沙弥的头顶,眼里满是慈爱道。 看着两个人之间的举动,在听着主持所言的话语,布木布泰突然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有的事情当真是不必言说的,就如同他们佛家之人,心中有佛,岂不是比什么都要来得好? 那些个嘴里口口声声念叨着有佛,实则酒肉穿肠之人才是最最让人觉得虚伪。 想到这儿,布木布泰看着小沙弥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变得更加柔和了一些。 若是福临在此…… 想到福临,布木布泰的心不由颤了一下,不管她再怎么说无碍,但是又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都是一般大小的年纪,两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布木布泰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孩子,突然发现他的僧袍领子上有一粒米饭,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蹲下来便将那粒米饭给拈了下来。 那个小沙弥或许是被吓到了,当即后退了一步,却不想一下子没有站稳,竟是往后倒了去。 布木布泰惊了一下,当即伸手去拉他,却在手还没有碰到他的时候,小沙弥便被一只大手给送了回来。 布木布泰看着那淡定的主持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个小沙弥当真摔倒了,那还真是罪过大了。 “施主为你拈尘,禅心,谢过施主。”主持看了一眼那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小沙弥,点了点头道。 那小沙弥当即又转过头来,恭恭敬敬地朝布木布泰行了一个佛礼,脸上隐约还多了几分不好意思之色。 一来二去,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主持看着那天色,道了一句,“走罢。” 三个人这便加快了步子,朝藏经楼走去。 走到藏经楼的时候,布木布泰看着那两层高的木塔,心里缓缓地嘘了一口气。 这种地方,向来是佛家最有灵性之地之一,佛经这样的圣洁之物,亦非寻常人可以打扫收拾的。 故而,在一些寺庙里,扫地僧与藏经楼的僧人,看起来或许不起眼,但却可能是寺庙里最接近佛心之人。 推开门,里面便能够问道焚香与油墨的味道,布木布泰踏进去的第一步,便将自己的所有的心绪收拾了起来。 所有的杂念,包括那原本以为主持只是为了寻一个由头同她说几句话的想法也摒弃在了脑后。 他们……是真正的过来收拾藏经楼的。 而在藏经楼,主持也显然没有将布木布泰当作一个客人,将一边的经书交由她整理,说清楚相关事宜,交代小沙弥帮着她,便独自一人去了另一旁。 第四百三十六章 法号无近 布木布泰和小沙弥二人整理着经书,一来二去便配合得十分默契。 布木布泰拿下来,他便开始查看,继而将其放置在正确的位置上。 而这小沙弥显然也是做此事做的习惯了的,不仅速度极快,有的布木布泰都还没有发现,小沙弥便扯了扯她的衣袖,继而往那些错误的书卷上手纸一点。 待得两个人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了之后,布木布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由相视一笑。 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今日做来却是如此的得心应手。 布木布泰擦完自己的汗之后,看到小沙弥的额头上也有些汗,当即打算拿帕子给他也擦一擦。 那小沙弥却似乎发觉了布木布泰玩做什么,抬起手用袖子一擦,咧嘴笑了。 布木布泰看着他的动作,便又想起来了方才那一幕,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个孩子又怎么能够不让人疼爱呢? “已经收拾好了,你可否去告知你的师父?”蹲下身来,布木布泰对着小沙弥的眼睛道。 小沙弥点了点头,转身便朝对面跑了过去,布木布泰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地便笑了。 转过头来看她们收拾好了的经书,布木布泰忍不住抽了其中一本来看——《金刚经》。 翻开最后一页,布木布泰果然看到几句颇为熟悉的话,也就在此刻,身后响起了主持的声音。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主持看着布木布泰转过身来,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布木布泰笑了笑,“主持果然是得道之人。” “施主谬赞了,求佛之路漫漫,无心而为是为有为,有心之为却也无为,佛祖拈花一笑,又岂是在于一笑?”那主持摇了摇头,眸子里的情绪丝毫没有因为布木布泰的夸赞而多出几分起伏,反而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和尚,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着布木布泰眨巴着眼睛。 看着那小沙弥的模样,布木布泰不由笑了,她虽然不是信佛之人,但是在这种地方,虔诚却也是必须的,虽然主持所言她非能够十分意会,然却也有几分明白。 看到布木布泰的笑容,那小沙弥朝布木布泰吐了吐舌头便又将脑袋缩回去了,藏在了他师父的身后。 “施主既然收拾好了,为感激施主相助之心,老衲已经备好了茶水,施主可要喝上一杯?”那主持仿若不知道身后的动静,淡定自若的对着布木布泰道。 “好,有劳主持了。”布木布泰点了点头,此刻的邀请,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己不能够拒绝。 或许,收拾经书,就是为了等来主持的这么一句话。 “你去打坐,不必再跟着了。”看到布木布泰点头,主持转身朝明显打算跟着一道的小沙弥点了点头道。 那小沙弥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又看了一眼布木布泰,最后点了点头,朝二人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看着小沙弥的动作,布木布泰不由在心底里羡慕。 单纯的孩子,终究是过得更像一个孩子,不像她的福临,明明也是个孩子,却要面对那些年纪大他甚至十倍的臣子。 “施主,请!”那主持等布木布泰静静地看完之后,才淡淡一笑。 布木布泰有些窘迫,似乎她不管是在想什么,眼前这位高僧都能够察觉出来。 但是这也就是心里想想罢了,布木布泰脸上却是不敢随意再表露出来。 待得跟着主持走到茶室之时,便能够听到咕噜咕噜的茶烧开的声音。 二人坐下之后,主持将盖子揭开,里头的茶水正好沸腾,却并未溢出来,布木布泰不由得在心里再度感慨了一下眼前之人的智慧。 主持将旁边的茶叶用手指拈出几根,放进不再沸腾的茶水里,不一会儿,茶香便盈满了整个茶室。 深深的吸了一口,布木布泰只觉得破有种心旷神怡只感,便是一日的奔波疲倦也尽数消失在了这袅袅茶香之中。 “好茶。”当主持再度揭开茶盖时,布木布泰忍不住道了一声。 将茶水倒进两个杯子,未满,只半,主持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一笑,“这就是老衲自己在山头采的茶,能够得到施主的一声赞赏,是它的福缘。” 说完,主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抿了一口之后便再次感慨这个茶水的确是上品,毕竟她在宫里喝了不少茶水,这个茶水算是她喝得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茶定然不是普通的茶,然而它的主人却不把它与普通的茶看得二致,如此一来便又是一个佛家的众生平等。 布木布泰只觉得在这唇齿之间,茶叶入喉之中,又学到了不少学问。 “多谢主持。”布木布泰点了点头道,“不知主持法号是?”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无近。”主持朝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念了一句佛之后道。 “无近……”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细细的品着这两个字,一边静静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其实佛家起法号亦是一件有缘之事,例如禅心,布木布泰便觉得那个名字颇为合适他。 赤子丹心,便是离禅心最近的时候。 “施主以为此名如何?”看到布木布泰如此,主持微微一笑问道。 如何? 布木布泰一愣,继而点了点头,目光真诚道,“甚好。” 然而主持却是摇了摇头,正色道:“何为好?” 布木布泰显然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此一问,但看着主持的表情,却也明白他不是在为难自己,于是也就坐直了身体,“与主持相似。” 名字与性情相似,与所求相似,便是最好。 “何为相似?”主持又问。 “无远。”布木布泰道。 主持这一次明显眸子里闪过一抹讶色,但是还是接着问道,“何为无远?” “禅心。”沉默了一会儿,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缓缓地道出两个字。 主持这一次明显错愕了,表情都有些怔怔,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待得他再次开口时,便是一阵爽利的带着欢快的笑声。 第四百三十七章 红尘未了 听到主持的笑声,布木布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心里隐约还有些感慨。 主持之所以如此,想必也是听懂了自己的话,且认可了自己的话罢。 然而,让布木布泰意想不到的却是,那主持突然间站起身来,朝她缓缓躬身,“施主之话,让老衲茅塞顿开,多谢施主。” 这一次,布木布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这是何意?眼前之人不会是拿了这句话问了许多人,却是自己的回答合乎了他的心意了罢? 那主持似乎看穿了布木布泰的心思,摇了摇头道,“老衲从来未问过别的施主这个问题,只是老衲心里想了许久,曾经师父给老衲取名无近之时,老衲曾经想入也曾经问过,但是始终老衲师父都是一句话,慢慢。如今想来,这不就是无近吗?可悲老衲居然今日才得施主提点明白。” 那主持脸上的表情有些感慨,看着布木布泰的眸子里也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主持其实早已经明了,只是不曾发觉罢了,否则有什么怎么会有禅心呢?”布木布泰摇了摇头,也朝主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此禅心,非彼禅心,确有又是禅心。 待得两个人重新坐下来之时,那主持看着布木布泰的眼神便多了几分与看众生不一样的东西。 “不知施主此次前来,只是为了避暑,还是有别的事情可为?”那主持开口问道,面前的茶水冒出的热气袅袅而上。 “避暑为假,避世为真,主持目光通透,我又岂能够隐瞒?”布木布泰摇了摇头,想起自己之前的理由,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那主持听了,倒是没有一点儿意外,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道,“心中若是没有烦心之事,哪里不是明月春风?所谓春有百花秋有叶,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生好时节,哪里有什么特意避暑之说。” “主持明智。”布木布泰点头,犹豫了一下道,“不知道可否让我跟随主持一起学习经书?” “自然是可以。”那主持点了点头。 布木布泰眸子一亮,趁机再道,“还请主持赐法号。” 然而这一次,那颇为好说话的主持却是摇了摇头,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 布木布泰不由开口问道,“为何?” 法号不过两个字,她在清凉寺这段时间,若是有法号也能够方便许多。 “法号不能够随意予人,不可随意更改之。”主持看着布木布泰,淡淡道,“更何况,施主非常人,还有红尘未完,老衲怎敢给你法号?” 一听到主持如此道,布木布泰有些愣怔,过了好一会儿才愣愣道,“主持为何说还有红尘未完?” “红尘未了,施主若是取了法号,有朝一日,以施主的性子,想必会为今日只举觉得可笑,老衲不过是不想看到这样一幕罢了。”那主持摇了摇头,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布木布泰所言,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二句玩笑话罢了。 布木布泰听着主持所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苦笑了一声,“主持又是如何看得出来我是红尘未了的?” 前一世的秦至和谈笑都已经死了,这一世的多尔衮当真是秦至吗?她不知道。 她是谈笑吗?这么长时间了,她也不知道了。 “为避世而来清凉寺,不知道施主心里为的是哪种俗世之事,若是为了避世而出世,岂不就是红尘未了?”主持看着布木布泰,缓缓道。 主持说完这句话,布木布泰的心里突然间有个什么东西被打破了,某些之前想不通的话突然间便全部一清二楚了。 是了……只要自己放不下,所有的一切,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并不是什么在清凉寺里待上一段时日便能够忘记的。 但是布木布泰又想,既然已经来了,好歹便在这里过上一段清净的日子罢,所谓能够清净一时,便是一时。 眸子里闪过一抹通透,布木布泰道,“多谢主持为我解惑,若是有朝一日我再次前来此处,还请主持为我赐名。” “若是有那一日,老衲必然做到。”这一次,那主持也是轻笑一声,继而点了点头。 二人再道一些,期间主持倒是与布木布泰还说了好几句佛家之理,二人所言,竟是还有颇为相通之处。 过了好一会儿,布木布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发现早已经明月高悬,便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便先行回去了,主持早些休憩。” 主持点了点头,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在布木布泰转身之际道,“施主只要记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布木布泰步子一顿,下巴点了点,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这一次,她知道重点在于……应作如是观。 走出茶室的路上,布木布泰看着漫天的星斗,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明日必然又是一个大晴天。 人有七情六欲,却是不知道这天的阴晴雨雪是否也是他的七情六欲所引起来的呢? 从茶室走到自己所住的屋子,布木布泰远远便看到屋子里有一道身影正在来来回回地踱步。 推开门的那一刻,苏沫儿猛然转身,看到布木布泰不由松了一口气,“主子,你怎么才回来啊?可急死我了!” “又不是不回来了,在这清凉寺还着急什么?”布木布泰解下身上的斗篷,看了她一眼道。 苏沫儿一边接下斗篷,一边抱怨道,“主子在宫里这个时辰都已经准备就寝了,到这儿今日一天原本就舟车劳顿,却还……” 说道这儿,苏沫儿也打住了,她似乎有些太多话了。 但是有的话,她若是不说,却又会把自己给憋坏了…… “无碍的,早早地歇下,不表示能够睡得安稳,苏沫儿,你知道有一些人是刚入幕便就寝,却是一夜睁眼到天明的人吗?”布木布泰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听到布木布泰如此言道,苏沫儿不禁有些愣怔,主子的意思是……她之前,从来未睡过好觉吗? 然而,不等她多想,布木布泰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我想我今日该是能够睡一个好觉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欺负新帝 “陛下,臣等以为此事不妥,还请陛下重新定夺。”议政殿里,一众大臣匍匐在地上,异口同声道。 高高的龙椅上,福临听着这样一声又一声的求请声,脸色不由憋得有些通红,似乎有些为难。 但是若是布木布泰所在,便能够察觉,福临这不仅仅是觉得为难,更多的是愤怒。 这些人,明显就是商量好了…… 昨日接到奏折,有人检举工部之人修建工程私自占据良田,今日原本要处理此事,工部尚书倒是识趣,义正言辞道要严惩作奸犯科违法乱纪之人。 只是这些个工部下头之人反而一个个如同跟猫儿借了胆子的老鼠,叽叽喳喳的不行,最后更是直接说那些人罪过不大,若是杀了恐怕延误工程,怕是反而适得其反。 他一听,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情说不过去,良田乃是民之根本,若是为了修建工程而做出这样的事情,那这些百姓靠什么生活? 然而他这么说却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可,反而说让他要看的长久一些。 他才不觉得自己看得不长久呢,看得不长久的是他们才对,不对……他们更是一个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说。 而且,他们说他不会看长远,不就是在说他小吗? 他虽然小,但是好坏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事关民生? 而且,他们不过是…… 皱了皱眉头,福临转头朝着某个空空如也的位置上看去,眼里闪过一丝期待。 若是他在就好了,他肯定能够帮自己解决,不过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说是身体不适。 真的是身体不适吗?为何额娘身体不适,他也身体不适呢? 福临皱着眉头,眼里的期待一点一点变成失落,他都已经有七天没有来上朝了,额娘也已经离开了有九天了…… 为何会有种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需要他一个人面对着处理,没有任何人会再帮他呢? “陛下此事……”身边的人看着小皇帝如此怔怔的模样,以为他是被吓着了,当即眼里带了几分焦急,压低了身子小声的提醒。 “要你管?!”终究还是孩子,所有的在心头上压着的复杂不如意等事儿,突然间便形成了一股子冲动,脱口而出朝着身边的人怒吼了一声。 那太监还从未见过小皇帝如此,当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该死。” 这么一段插曲,瞬间让下头跪着的人稍微抬起头来看上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看到小皇帝脸色一脸愤怒的时候,不由眯了眯眸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弧度。 工程之事,他们当真整个工部都不知情吗?自然是不是的,工部尚书要求严惩不过是一个以退为进的法子罢了。 以退为进才能够进的更远不是? 现在,显然是已经达到了他们所需要的结果了。 跪着的人,不少再度垂下头去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就叫做天无绝人之路,谁让他们他们工部出此事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护着小皇帝的摄政王告病呢? 福临瞪了一眼跪在自己脚边的太监,小小的牙齿咬了咬,放在袖袍里的手指不由握紧成全,目光扫下下面的一众人时,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算是知道了,下面的这些,可不是全部为了他们大清,一个个自己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福临想,不管怎么样,他今天都不能够让这些人知法犯法,若是出了工部之事他不对其陟罚臧否,那么别的部门再出现此事该如何处理? 今日是占用了良田,他日若是杀了人呢?再大一些,若是投敌叛国,是否都能够用一句将功补过来赎罪呢? 福临心里有了一杆秤,做事情的思路便也就清晰了起来,心里的愤怒也就降了下去。 他们想看自己的笑话,想要胁迫他,他偏偏不,他偏偏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让他们操控的傀儡。 不过……他不会直接用这样的法子罢了。 心里有了计较,福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朕知道你们工部办事为难,但是那些个百姓又岂不是无辜?” “陛下百姓,可重新为他们择地。”工部的其中一个人听到之后,愣了一下,当即回答道,心里却在想,这个小皇帝,莫非还觉得要惩办他们?此事若是惩办下来,工部大概要换下一半的血…… 不过,他们又怎么会让一个幼儿给牵着鼻子走? “哦?朕给他们择地?”福临眨了眨眼睛,“可是天底下的可做良田的土地都已经用了啊,朕莫非……” “陛下乃是天下之主,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你家也是朕的咯?”福临点了点头,打断那大臣的话道。 那大臣一愣,身子也跟着僵硬了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对上福临一双带着笑意扑闪扑闪的黑色眸子。 “臣……微臣……”那大臣当即有些语塞。 福临看了一眼那些个已经大部分抬起头来的工部官员,心里嗤笑了一声,继续眨眼睛,状若天真道,“你可有参与此次的工程建设?” “回陛下的话,此事不归微臣管。”那大臣松了一口气,当即回答道。 不知道为何,刚刚听到那一句话的时候,他觉得小皇帝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会从他的嘴里蹦出来。 然而,不等他松一口气的时候,福临轻轻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不若就用你家的良田来给百姓补给罢?” 那大臣这一次是彻底了懵了,身子笔直的跪在地上,看着福临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是当真被这句话给吓傻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工部之人一看事情有些不对,便开始陆陆续续开口。 福临嘴角勾了一丝得意弧度,挑了挑眉头,心想……朕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万万不可?”挑了挑眉头,福临叹了一口气,有些郁闷道,“你们又要为他求情,又不乐意做这些,那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让朕自己去做?” 第四百三十九章 维护新帝 这一下,那些个求情的大臣当即反应过来了,这些话听着似乎毫无道理又愚昧,但是偏偏他们无法反驳。 “更何况,你们不是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莫非是朕听错了?还是说你们其实有了不臣之心?”福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抬高了声音问道。 当福临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下面的大臣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之前反驳的,还是冷眼旁观的,一个个都开始噤若寒蝉,眸子里的神色带了几分复杂。 眼前这个,当真还是一个不过七岁的孩子吗? 为何居然让他们有面对着一个在上面坐了数十年的帝王的感觉? “为什么不说话了啊?方才众位爱卿不是说不要治罪吗?朕可以答应众位爱卿,但是众位爱卿也得和应一下朕的话啊。”福临轻声一笑,眸子里的闪过一抹得意。 这些人,当真欺负他小不成?那他就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做自己哑巴吃黄连。 此时此刻,下面的人哪里还敢随便应和,看着福临的眼里竟是敢怒不敢言。 “陛下……” “工部之人既然不说话,想来是十分赞同陛下的话了。”突然间,众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语气不重,音量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入了议政殿里每一个人的耳朵。 且那道声音还伴着一下一下的拍掌声,“陛下的提议,本王也觉得十分好。” 在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大殿里的人皆是一怔,继而身体僵硬了一下,唯独幼帝眼眸一亮,用着充满期待的眸子朝不殿门口望去。 “皇父!”小皇帝在看到那道身影真正出现的时候,不由激动得站起了身来,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明朗起来。 有多尔衮在,至少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负他了! “摄政王。”多尔衮每走过一个人,所过之人便无不垂下头来,低着头,躬着腰同他行礼。 从最后一个,走到最前方,多尔衮看着那道站起来的小小身影,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更多的是复杂。 复杂之后,便又是无声的苦笑。 哪怕是再怎么狠心,他还是看不得这个孩子被人欺负,哪怕他身子不适,在得知了今日工部的所作所为,他也是要过来走上一遭的。 “陛下所言,本王以为甚是合理,不知众位大臣意下如何?”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多尔衮挑了挑眉头。 多尔衮这么一说,剩下的那些个大臣们脸色一个个都变得奇妙起来,最后垂下了眸子,不敢再随意言语。 “好,既然众位无异议,那便如此决定了罢。”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多尔衮拍了拍手道。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见方才还帮着求情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此事……还请陛下摄政王按照之前的决定严加惩治罢,便是臣等拿自己的田地去弥补他们,错误还是犯了,此事……臣等以为不妥。”几个大臣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再度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慷慨陈词。 福临看着这样一幕,心里哼了一声,只觉得自己不管是怎么样,都不会再放过他们,更何况现在多尔衮也来了,岂不是一个可以给他撑腰的好时机? 然而,就在附近准备说话的时候,多尔衮突然开口了。 只见多尔衮点了点头,“如此也可,但是你既然方才提出了解决之法,那么剩下的法子不如也由你来给陛下提出来如何?”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地上跪着的身子不禁一怔,眼里满是绝望,这摄政王殿下的一句话,却是活生生的打算逼死他们啊…… 他们若是不说,那么便是按照他们之前的法子来定,那他们岂不是为别人的错误背了锅? 可若是他当真说出什么惩处的法子,那么在工部又哪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不仅那些被处罚之人会对自己深恶痛绝,恨不得杀之后快。 更可悲的,恐怕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两面三刀之人了罢? 这么一想,那大臣不由觉得心里一片悲凉。 “如何?法子想好了吗?”然而,多尔衮既然来了,又岂有放过他们的道理,步子一转,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福临坐在龙椅上看着,心里原本带着的一丝不满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看着多尔衮的神色充满了崇拜。 就是如此!他要做的就是这般!让他们自己自食其果! “此事……还由陛下和摄政王定夺,不论何事,臣……断然不会再有异议。”那个大臣沉默了许久,最后额头上落下一滴汗的时候,咬着牙根道。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够说对同仁背叛的话,否则今后的路,便是当真再也走不通了。 多尔衮也不是非要那人说出法子,他所要的,不过是一个杀鸡儆猴的做法罢了,目的达到了,自然也就见好就收。 毕竟不能够逼得太紧,逼紧了的话,兔子还咬人呢。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见好就收了。 嘴角勾了勾,多尔衮正准备说什么,喉咙里却是窜上来一串咳嗽,福临的心纠了纠,忍不住又站了起来。 转头之际,看到小皇帝担忧的眼神,多尔衮眸子里多了几分复杂,缓过来之后对着那些个此刻多多少少用着哀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那这个人。 “陛下仁德,不欲取你们的性命,但是既然犯了错,便不得不罚,陛下,臣以为可将此次工程之人发配各地,逐出京师,如此一来,其在京师的良田便可用来给百姓作为补全,陛下以为此法如何。”多尔衮最后对着福临点了点头。 听到多尔衮说道前面的一半的时候,福临还皱着眉头,但是当他将所有的听完之后,便不由得笑了起来。 果然……是个好法子! 当即,福临点了点头,“朕以为摄政王所言极为妥当,不知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管控朝堂的摄政王在,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今日之言亦是让大臣们明白了什么叫做不可轻视,如此一来,自然是没有几个人敢再说出反对的言语。 此事,便按照多尔衮所言处理,如此一来,那些原本以为摄政王与小皇帝不合的众位大臣也将心里的一些小九九给收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章 指点江山 当事情决定,小皇帝一句“退朝”之后,别的大臣当即感恩戴德的退下,福临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嘴角动了动,想要唤住他却又终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当看到多尔衮转身的时候,心里的希冀还是大过了担忧,“摄政王皇父!” 当这道声音传到自己耳朵里的时候,多尔衮的身子不禁愣怔了一下,抬起来的脚瞬间又放了下去。 “陛下还有何事吗?”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转头问道。 “摄政王皇父,你……你的身子好多了吗?”福临站在上面,多尔衮站在下面,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姿势,但是福临却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更加弱小的人。 “好多了,多谢陛下关心。”多尔衮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福临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那……可否请您与我说一会儿话?” 真的只是说一会儿话,他如今有好多话不知道该跟谁说了,额娘不在身边,皇额娘……有的话他已经不想和皇额娘说了。 摄政王皇父……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有种亲近的感觉,哪怕自己也知道他其实很怕他,但是若是让自己与他说事儿,他又是甘愿的。 “既然陛下要求,那本王又怎么会不答应呢?”多尔衮淡淡一笑,看着福临道。 当两个人到了书房之后,福临便将书房里头的人尽数让他们退下了。 期间还有几个人看着多尔衮犹豫着要不要退下,但是却被小皇帝一声呵斥下去了。 而整个过程,多尔衮只是嘴角带着笑容地看着,并不多说一句话。 待得跟着福临身边的太监也被呵斥着退下的时候,福临又加了一句,让他将门也给带上。 屋里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很静很静,静得连呼吸都能够听得见,一大一小,一个沉稳,一个孩提。 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看着多尔衮站在自己的面前,福临反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皱着眉头,福临沉默了半天,多尔衮也不出声,就这么在一旁站着,眼里的情绪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他过来只是过来,别的事儿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哪怕是让他在这里站上一天,他也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好在福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呼了一口气,有些忐忑道:“摄政王皇父,请坐下罢。” 其实他想说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开口,所有的思绪原本只是一团乱麻,现在还是被绳子捆起来的乱麻。 多尔衮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小皇帝让他坐,他便点了点头,然后坐了下来。 福临看着屋里的摆设,多尔衮坐的那里旁边已经没有位置了,但是对面……对面他不想坐,远处的高位他也不想坐,他觉得自己今日若是坐得远了,许多事情就说不出口了。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福临一把拉过对面的那一张椅子,朝多尔衮走去…… 原本他是准备搬起来的,奈何那椅子是实心檀木椅,本就重,便是一个成年男子也不见得能够搬得起来,更何况是一个不过七岁的孩子呢? 多尔衮看着这一幕,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神色甚至都不曾发生什么变化,更不要说上去帮助小皇帝一把。 然而,没有人看到,多尔衮的眸子却是一直盯着福临的脚下,每当福临走一步,多尔衮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便在座椅的扶手上轻轻的点上一下。 一步、两步、三步…… 福临拉着椅子,只觉得眼前的几步路似乎隔着十万八千里。 就在还有三步便能够停下来的时候,许是因为太重,又许是太滑,那椅子竟是从福临手里滑了下来,眼看着就要砸着脚…… 多尔衮眉头一挑,稳坐的身子步子一迈,堪堪地用一只手扶住了那把椅子,另一只手直接揽住了孩子的身子。 福临看着那张没有再倒下的椅子,再看了一眼扶住自己的人,眼里浮现出几分感激与感动。 “摄政王皇父……”福临呢喃出声。 多尔衮将其扶正,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一边将手里的椅子往旁边一放,摇了摇头道:“慢着点,可有哪里磕伤碰到?” “没,没有。”福临急忙摇了摇头,在旁边放置好了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姿态可谓是端端正正,看着多尔衮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敬。 对于有力量的人,孩子总归是会崇拜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举措。 “身为帝王,沉稳最为重要,你父皇……他便是如此。”多尔衮伸手想要去拍福临的肩膀,话说道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之后,语气便压低了几分。 对于这个孩子,他终究还是有些话想要对他说的,终究还是舍不得让他太怯懦。 况且,这个孩子毕竟是聪明的。 “我明白了,多谢摄政王皇父告知。”福临点了点头,眨了眨那双大眼睛。 在他的记忆里,对于自己父亲皇太极的记忆其实并不深刻,毕竟皇太极在他尚且年幼时便过世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对于方才多尔衮的那一句话,他也是极为认可的,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皇阿玛的确就是那样一个人。 对于多尔衮,他知道也是一个十分沉稳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对于他其实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惧怕。 “不管是在谁的面前,你都要称自己为朕,不能够再说我了。”挑了挑眉头,多尔衮开始转动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一边缓缓道。 福临怔了一下,立马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话里不对的地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捏着拳头点了点头,“是,朕知道了。” 虽然自己在他面前宁愿以一个小辈的身份自居,但是他说得对,自己毕竟是皇帝。 “今日陛下知道自己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看到福临一脸虚心,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愿意听的模样,多尔衮别过眸子,轻轻咳嗽了一声道。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不能心软 “我……朕,还请摄政王皇父赐教。”福临先是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目光里带了几分谦卑。 就在福临说完这句话之后,多尔衮轻轻得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是何人,陛下不该对他露出这样的神色,陛下可以谦虚,但是万莫摆出谦卑的姿态,陛下要知道,如今的江山是大清的江山,如今的你是大清的陛下,在任何人面前,陛下都该是主宰他们命运的那个人。” 多尔衮原本说的时候只是打算说上一二句,但是到了最后却是莫名的觉得心里感慨,千头万绪都想对着这个孩子说。 福临一开始还垂下头听着,但是到了最后却是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多尔衮,眼眸中多了几分深邃。 “陛下,你……明白了吗?”多尔衮说完,对上那双眸子时,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点头问道。 福临抿了抿嘴角,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朕明白了。” “好。”多尔衮微微一笑,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 “可是朕还是不明白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朕做得有哪些地儿不对。”皱了皱眉头,福临有些闷闷道。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脸上微微有些变化,最后长叹了一口气,“陛下可否同本王说说,陛下觉得今日此事他们为何一开始会帮助那些作奸犯科之人,之后却又不做了呢?” “他们……他们同朝为官,唇亡齿寒。”福临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最后小声道,“后面不再庇佑,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侵害。” “就这样?”多尔衮看到福临停下之后,挑了挑眉头。 福临眼里带了几分颓然,垂下了眸子,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被批评的孩子。 多尔衮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轻笑一声,在福临抬起头来看他的那一刻勾了勾嘴角,“陛下说对了一半。” “可是只是一半……”福临眼里的希冀又瞬间暗淡了下去,有些沮丧道。 “陛下不宜妄自菲薄,哪怕是一半,以陛下如今的年纪而言,亦是比得上大你十岁之余之人。”多尔衮看着福临,一字一句道。 他这句话并非恭维,而是的确是如此,他见过了太多精明之人,爱新觉罗家族也从来不缺乏有头脑的孩子,但是不得不说,以福临在这个年纪做出来的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让他觉得惊奇,同样值得他的称赞。 “皇父,您说的是真的嘛……”被多尔衮这么一说,福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飞扬起来,整个人都生动了许多,方才若还是一个被霜打了的茄子,此刻便是一个迎风招展的春日杨柳。 “陛下有一个好额娘,有一个好阿玛,这些事情自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多尔衮点了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哪怕是自己说得话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手舞足蹈。 “额娘她……”福临眸子一闪,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又暗淡了几分,“额娘她不在宫里。” 其实关于此事,福临知晓自己不应该告诉任何人,因为自己的额娘在所有的人的眼里只是在养病…… 但是对于眼前这个人,他莫名的觉得,哪怕自己不说,他也是知道真实情况的。 “她终究会回来的。”多尔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莫名的颤了一下,眸子深处晃过一抹复杂,叹了一口气道。 他果然知道! 福临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多尔衮,嘴角动了动,“皇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他真的不相信自己额娘会突然这样就离开自己,她对自己说得那些话,还是如此的清晰,就好像就在昨天。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陛下,没有任何人是可以陪你走一辈子的,你的阿玛离开了,你的额娘终究有一天要离开,她不过是……想要看到你坚强罢了。”多尔衮看着这个孩子,语气带了几分叹息。 那个女人也是心狠啊……居然做得出来这样的决定。 不过毕竟是她嘛,再怎么样的决定,如今看来都是不足为奇的。 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却又很快隐去,多尔衮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小皇帝,心里突然间有种无奈。 他定然是中了魔怔了,否则怎么会为这对母子做出这么多呢?一而再再而三的…… 心绪复杂,多尔衮便不由自主的将大拇指的扳指转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多尔衮又对自己道,他之所以如此做,不过是因为见不得一个孩子被人欺负罢了,亦不过是因为答应了的事情,若是失约便非君子所为罢了。 “每一个人都会走?”福临瞪大了眸子,似乎有些不解,但是即便是不解,他也知道这是一件极为不好的事情,当即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多尔衮看着孩子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的变得沉默,眼里的情绪也多了几分复杂。 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平,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轻轻咳嗽一声,板直了脸色,“陛下还知道今日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福临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准备教自己了,哪怕是心里头此刻万般愁绪,也不得不一瞬间将其收了回去,一脸认真的听着。 福临表情的变化自然是没有逃过多尔衮的眼睛,看到孩子的表情,不由暗暗的在心里点了点头。 不过多尔衮的认可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反而严肃了许多,“陛下今日什么都好,但是要记住,作为帝王,不能够心软,尤其是对着那些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却做着欺上瞒下的事情的人。” “我还……朕太心软了吗?”福临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深思。 “你若是在一开始便不去顾及那些求情之人,便不会有后面争论的事情,今日……此事你便可以自己全然处置,何至于到了最后难以收场?”多尔衮看着福临有些迷离的眸子,严肃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 突如其来 “主子,你怎么又亲自到这儿来了,这些事情,奴婢……我来做就好了。”看到自家主子又端了一盘子草药进来,苏沫儿放下手里的东西立马冲了过去,便要去将她手里的东西端过来。 拂开苏沫儿的手,布木布泰轻笑一声,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放下,“无碍的,这么点儿重量我难道都端不得?你是忘了我们科尔沁的女儿从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苏沫儿不由撇了撇嘴,有些郁闷的将手里的东西锤了锤。 她知道科尔沁的女儿从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己的主子就更不是了,但是不是不代表就需要做这些粗活啊。 “苏沫儿,你别觉得这事儿我不能够做,晒晒草药而已,更何况到了寺庙,分什么身份?”布木布泰哪里不知道苏沫儿心里在想什么,一边将里面的一点儿不同的草药挑拣出来,一边笑着道。 在清凉寺的这段日子,布木布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朝堂纷争,没有尔虞我诈,也没有……魂牵梦萦。 “主子!”苏沫儿一听,气得跺了跺脚,怎么说,自家主子也是如今大清最为尊贵的女子,清心寡欲便罢了,但是这些事情怎么就让她觉得主子有点儿避世呢…… “好啦好啦,快些把药材给我分好,过会儿主持就该要了。”看到苏沫儿如此神态,布木布泰轻笑一声,温声安慰道。 苏沫儿咬了咬牙,先是愤愤的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往地上的草药一砸,最后还是认真的弄了起来,虽然脸上的表情似乎把这一堆药材当成了仇人。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和尚哪里来的这么多药材,而自家主子更是吃了没事,将所有的晒药材的工作居然都给揽了下来! 轻轻地哼了一声,苏沫儿抬起头看了看天,脸上的神色带了三分狡黠,若是来一场雨,让这些个药材晒不了才是好嘞! “别看了!”哪里知道,苏沫儿刚刚张望了一会儿,便被布木布泰发现了一个正着,摇了摇头,布木布泰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道,“昨日个我问了主持,最近几天都不会下雨,你就莫要指望了。” “他怎么知道?这雨又不是他能够管控的。”苏沫儿撇了撇嘴,虽然她也的确没有看到一片乌云,但是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你看你,明明心里也是如此想的,偏偏还是要嘴硬。”噗嗤一笑,布木布泰有些无奈,挑了挑眉头道,“那么要不你与我打个赌,若是近两日没有下雨,你便好好的做好你手头的工作,往草药里头扔杂草的事情万万不可再做。” 说道最后,布木布泰俨然正经了神色。 然而一听到布木布泰这句话,苏沫儿的脸色便变了,身子一怔时,苏沫儿呼了一口气,身体僵硬的转过头来,“主子,我……” “好了,不必多言,我已经将那些杂草都挑拣出来了,你且放心。”布木布泰抬了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苏沫儿脸上的表情便更加愧疚了,她原本以为是那些和尚欺负了自家主子,特意给她这么多事儿,这才在草药里头加了几棵杂草。 原本是想给那些个和尚添些麻烦的,哪里知道居然被自家主子知晓了,而且她知晓还未曾跟她说,而是一个人将其收拾了,现在才告知于她。 苏沫儿想了想,自己做这个事情,大致都是三日之前了罢…… 眸子里闪过一抹尴尬,苏沫儿进也不是,退了不是,最后只能够僵硬了身子,咬着牙点了点头。 但是过了一会儿,苏沫儿还是闷着声道了一句“我错了”。 “无碍,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不过是平时皮了一些,不过这种事情今后万莫再做,这些事情说来也不难,又不累,还可以学习药理,更能够打发时间,做起来何乐而不为,偏生你觉得是让我受了委屈。”布木布泰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人,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她哪里看不出这个时候的苏沫儿很是愧疚? 不过有的话,她终究也是要说的,说了之后,苏沫儿才能够理解,才能够了解。 就好似此刻,看到苏沫儿的表情,布木布泰便知道自己今日所想要的结果达到了。 至少,苏沫儿不会再阻止她晒草药了不是? 看到布木布泰脸上的表情,苏沫儿最终没有再多言,便是之前的那个赌注,也被她压在了心里。 若是真的下雨了,她如今会做也该做的便是去为自家主子提供帮助,以帮她更好的处理这些事情。 正要过来将手里的药材给准备好,突然间看到门口蹲了一个孩子。 眉头一挑,苏沫儿嘴角一勾,捡了手里的一株草便掷了出去。 孩子一看到,当即侧身一躲,但是那声音却是传了出来,布木布泰听到了当即转头,在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不由眼眸一亮。 “禅心,过来。”招了招手,布木布泰不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顺便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那孩子看了苏沫儿一眼,做了一个鬼脸,之后便朝布木布泰跑了过去。 “你今日是过来有什么事情呢?”布木布泰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又蹲下了身问道。 孩子眯了眯眸子,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叉着腰看着的苏沫儿,将手从身后拿了过来。 待得他将手心摊开的时候,布木布泰不由愣了一下。 孩子的手里……居然是几个小小的,红色的枣子。 孩子摊开手心,又将手往前凑了一些,布木布泰看着他的举动,不由笑了,但是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自己吃就好。” 孩子手心里的几颗枣子,许是被握得太久了,以至于那手心里都沁出来了一点点手汗。 听到布木布泰如此说,那孩子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抬起自己另一只手,用袖子擦了擦。 看到孩子的这个动作,布木布泰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禅心这是以为自己是在嫌弃他,故而才拒绝他的吗?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不是意外 “不是因为嫌弃,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留着自己吃就好了,不必给我。”布木布泰伸手按住孩子的肩膀,脸上不由自主的便带了几分宠溺。 苏沫儿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家主子为何会对这个孩子如此的关照,可是就是因为如此,才让她心里更加的五味杂陈! 孩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枣子放在了一旁,继而飞快的跑了出去。 看到孩子飞快往回走的背影,布木布泰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更是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 “主子,这个小和尚隔三差五的过来,好事坏事可都让他做尽了。”苏沫儿上前,看到上面草药堆上的几颗红枣,摇了摇头道。 轻笑一声,布木布泰将那些个枣子拿了起来,摇了摇头,“什么叫作坏事,你可真是……” 她哪里会不知道苏沫儿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这个孩子给自己过来送了几次枣子,偏生就被苏沫儿给惦记上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在这里的什么在主子眼里看起来都是好的。”苏沫儿说着说着,原本还是抱怨,最后却是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主子在这里除了做的事情多点儿,别的都是挺好的,饶是她平日里满腹的牢骚,也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吃枣子吗?”听到苏沫儿这么说,布木布泰轻笑一声,摊开了自己的手。 苏沫儿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主子,人家巴巴的送过来给你吃,我就不必了。” “罢了,你帮我拿进去,我去找主持说些事情。”听到苏沫儿这么说,深知她性格的布木布泰也不多言,点了点头就将自己手里的枣子塞进了苏沫儿的手里道。 苏沫儿看着那几颗圆滚滚的枣子,最终只能够点了点头。 藏经阁里,布木布泰进去之后便同主持行了一个佛礼,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施主来了。”主持转过身来,对着布木布泰也回了一个礼。 “大师似乎不意外我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布木布泰轻声道。 在来到这儿的第三天之后,布木布泰便没有再称呼主持为主持了,而是以大师称呼。 一开始主持还稍作纠正,但是过了一段时间,看到布木布泰的“屡教不改”,便也就随她去了。 无伤大雅,不伤生灵之下,佛家一切还是随缘的,并不过多的强求,这便是所谓的“无为法”。 “施主来了不意外,不来亦是不意外,但是来了却是为意外,不来则是不为意外。”主持将手里的经书合上,看着布木布泰慢条斯理道。 虽然这句话里头有好几个“意外”,别人听起来或许会觉得头都大了,但是布木布泰却是莫名地在第一时间听明白了。 “主持所言……总是如此的一针见血又让人无言以对。”布木布泰笑了笑,走到主持的身边帮他整理起来另一侧的经书。 “你昨日未来藏经阁,今日却来,那便不是来告知老衲昨日为何不来,便是为了告知老衲今日所来是为何事,故而……不论是什么缘由,你都是应该有事,老衲我不过是……打了一个幌子罢了。”那主持轻声一笑,翻开一本经书递给布木布泰,“六祖慧能所言的一些语句,施主可以看。” 听到主持这么说,布木布泰不得不承认他所言的的确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至于昨天为什么自己没有到藏经阁来…… 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却没有打算说出口的想法,有的事情,说出来不一定便是为了告知,有的事情,不说出来也能够被人知晓,索性……便不说了。 不过…… 接过主持递过来的经书,布木布泰挑了挑眉头,“六祖慧能便是那个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那一位大师罢。” 虽然自己于这些不甚了解,但是六祖慧能,自己还是记得的。 “正是他。”主持点了点头,“不过我们不唤他为六祖慧能,老衲只唤他为禅宗之人,毕竟……老衲是六祖神秀大师的传人。” 主持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和,甚至没有起几分波澜,但是布木布泰在这么多在寺庙时,已经从一些故事中知晓了禅宗之祖慧能与其师兄神秀之间的恩怨点滴。 想到方才主持所言他乃是神秀一派,布木布泰脑海里不由蹦出来一个想法。 但是还不等她说出来,耳边便传来一道低低的笑声,惊得布木布泰抬起了头来。 在她的记忆里,眼前这位人向来是不动声色习惯了,便是笑也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从未有过如此开怀大笑情绪外露之时。 “施主不必如此看着老衲,虽然老衲方才言道那一句,但是老衲也不得不认可慧能大师的一些说法,但是为何他们二人会被世人认可不同,他们难道当真有谁错了嘛?未必,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才是法。”主持将另外一册书拿了过来,送到布木布泰的手上,“这两本书,施主可以拿回去慢慢看,算是老衲给施主临别前的赠礼,感谢您这段时日对寺庙里面草药的打理。” “大师……”听到临别两个字,布木布泰不由瞪大了眸子,眼里显而易见的都是惊疑,“你……” “施主不必问老衲为何知晓,一切事物皆是有因果的,打破砂锅却也不见得便是结果。”主持挥了挥手,阻止了布木布泰的话。 布木布泰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谢,“多谢大师赠与,但是我只是离开一段时日,还是会回来的。” 布木布泰说这句话的时候,主持已经开始做手里的事情,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犹豫了一下,布木布泰便再度道了一句谢,悄声退了下去。 然而,就在布木布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步子一顿,“施主,您与佛有缘,但是真正与佛有缘之人,却并非是施主您。” 布木布泰猛然转身的时候,入目的便是一排又一排的经书,根本不知道那个人会站在何处。 当门关上后,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另一排书架里钻出来,狠狠地扯了扯主持的褂子。 主持看着那个瞪着自己的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禅心,有的劫数是必须要走的,我有,你也有,她自然也是有,劫数虽难,但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你可明白?”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下山之前 当布木布泰告诉苏沫儿她要回宫一趟的时候,正在整理草药的苏沫儿手里的东西便这么直接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愣愣道,“主子……您方才说什么?” 看到苏沫儿这么傻愣愣的模样,布木布泰忍不住笑了,将自己手里的两本书合在了一起,“我说我想回去一趟了。” “那奴婢去收拾东西!”苏沫儿呼了一口气,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便立马起身朝屋里跑去,唯恐在下一个呼吸的时候自家主子便反悔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不必收拾什么。”看到苏沫儿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布木布泰不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而苏沫儿哪里管这个,全当做充耳不闻,只管把东西收拾好了,在她的念想里,主子这一次回去了别回来了才好。 看到自己说了苏沫儿也无动于衷,布木布泰不由呼了一口气,也就随她去了。 罢了,索性还有一日的时间,她便去把剩下的草药继续给打理完罢。 这些个草药,经过这么多天的晒筛,有十之三已经可以收罐装好了。 虽然是十之二三,但总数毕竟大,待得布木布泰收拾了一番完毕之后,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布木布泰自己不曾察觉,但是有人会记得提醒她这是到了该吃斋饭的时候。 禅心看着那个蹲着身子在认真打理草药的身影,一双通透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这一次来不像之前那般,都是小心翼翼的,暗暗的,这一次他是光明正大的过来,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发觉自己。 这么一想,禅心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自己兜里装的东西,禅心最终用力的跺了跺脚。 这一次,孩子特意弄出来的大声音布木布泰总算是听到了,转过头一瞧,看到是禅心之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自然而然的站起身道,“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吗?你先去,我稍后就过来。” 说完,布木布泰便打算又蹲下身子继续忙活手里的事儿。 孩子咬了咬嘴唇,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走上去去,将怀里的一堆东西“咚”的一下放在布木布泰面前,在布木布泰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转身飞快的跑了。 布木布泰愣愣地看着那道如同有狼在追的身影,再转过头看着孩子放在地上的东西,诧异的将其打开。 打开之后,除了更多的诧异,布木布泰心里还涌上来了一层五味杂陈。 灰色的包裹里,全是一颗颗饱满晶莹的红枣,里头还有一些绿色的叶子,上面的枝叶都十分的新鲜,显然是刚刚摘下来不久。 布木布泰眯着眸子看着这些东西,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虽然这个孩子不会说话,但是她却是能够看得懂他眼里的东西,读得懂他脸上的表情。 该是主持告诉了他自己要暂时离开的消息,这是给她来送路上吃的果子呢。 不过,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搞得她好像不会再回来一样了呢?她明明只是离开两天而已啊。 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布木布泰将袋子里的枣子尽数倒了出来,放在了一个筛子里,再挑出了里头的叶子。 一颗颗红色的枣子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显得分外的好看。 红枣晒干,可煮粥,可作为药材,亦可以做零嘴,她还是留给清凉寺的众人罢。 便是食用,待得她回来之后,不就可以与他们一同享用了吗? 午膳吃得很是平静,主持只是对着过来的布木布泰点了点头,便继续吃着自己面前的斋饭,仿若对于布木布泰要走的事情一无所知。 别的弟子自然是本身就不知晓,对于布木布泰的到来也已经见而不怪了。 倒是禅心…… 布木布泰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那个刚刚给自己送枣子之后便一溜烟不见了的孩子。 以往只要她到了,那个孩子一般都是坐下了,而今日,哪里却是……空空如也。 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想去问主持,却看到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便把心里的想法压下了。 罢了,想必也没有什么大事,否则大师也不会这么坐着得安稳。 用过午膳,布木布泰便打算回去继续整理那些个草药,这一收拾,便直接到了夜里…… 是夜,布木布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在这儿度过的这一个多月的日子,心里莫名的觉得轻松。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那个人了,就好像是真的……忘了一样。 翻了一个身,布木布泰看着那从窗子外面飘进来的月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不是苦笑,也不是什么惬意的笑容,就是那种很平静,很平常的笑容。 究竟忘了没忘,她自己其实很清楚,但是不管忘了还是没有忘,她知道的是有些东西和之前不同了。 望着那淡淡的月光,当云层将那些个月光遮住时,布木布泰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接下来,便是一夜无梦,一夜好眠。 次日,布木布泰难得的居然睡了一个懒觉,看着外头高悬的日头,布木布泰不由愣了愣。 她怎么会睡到这么晚? 而当苏沫儿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主子一脸愣怔的样子,当下不由噗嗤一笑。 “主子这模样,倒是难得的迷糊。是奴婢看您今日睡得太香了,故而没有舍得唤你,你若是怪便怪奴婢罢,不过主持已经来过了,他说……您今日可以直接走,不必再去见他了。”苏沫儿一边将帕子拧干递给自家主子,一边道。 布木布泰听着,无奈的看了一眼苏沫儿,最后无声的笑着接过了帕子。 是了,昨夜……她的确睡得很是香甜。 是日辰时,布木布泰带着苏沫儿在清凉寺的主殿前跪拜了佛祖,给寺庙留下了足够的香油钱之后,便下了山。 在寺庙这么久,这算是布木布泰的一点儿心意了,放在捐香油钱的盒子里,他们也不知道不是? 清凉寺前,一道小小的身影咬着牙往下看着,直到视野里的两道背影消失不见,这才蹲了下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路遇匪徒 “主子,奴婢去雇一辆马车,主子在这儿稍等片刻。”突然间下山,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是下了山之后,苏沫儿便觉得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到了。 她居然忘了彼此她们回去并未提前知会于陛下太后等人知晓,这就必须……得她们自己寻马车回去了。 好在苏沫儿胆子够大,于这些事情处理起来也算是颇为老道,在布木布泰等了约摸一刻钟之后,便将人和马车带来了。 “主子,就他了,奴婢且就看他还要老实憨厚一些。”指着门口站着的人,苏沫儿悄声附在布木布泰的耳朵旁边道。 布木布泰顺着她的手指所在的方向一看,当即也就点了点头,“那就他罢。” 看起来的确是个憨厚之人,更多的,是布木布泰对于苏沫儿的信任。 “那主子可要用了膳再出发?”苏沫儿再问道。 “不必了,快些回去也是可以的。”布木布泰笑了笑道,本来还没有什么,但是只要一想到过一会儿便能够看到福临了,心里不知道为何就有了一种更多的期待。 “好的,奴婢知晓了。”苏沫儿哪里不知道自家主子想要快点儿看到陛下的心情,当即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来一包点心,“主子,奴婢给您备好了点心,不会让您饿着的。” 看到这一幕,布木布泰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她怎么觉得有种感觉,哪怕是自己说要留下来吃饱了再走,苏沫儿也不会同意,一定会立马将她带走呢?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再看了看还在苏沫儿手里晃动的纸包,布木布泰不禁无声的笑了。 苏沫儿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弧度,一把拉起布木布泰,“主子,我们莫要耽误行程了,便走罢。” 两个人上了马车,只说让马车夫送到京城,到了京城,苏沫儿想她们到时候便可以找城门当值的人,再将消息送入皇宫,届时请陛下派人来接便好了。 马车摇摇晃晃,路很是不平坦,马车也不华丽,坐在里头很是让人难受。 苏沫儿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看了一眼主子,却发现她居然脸上一点儿别的表情都不曾有。 心里诧异了一下,苏沫儿正准备开口,坐在一旁的布木布泰却是发现了苏沫儿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莫要觉得难受,便不会这般难受,你若是想着难受,便会更加的难受了。” 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苏沫儿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撇了撇我嘴,“主子这是拿从和尚那里得来的来打趣奴婢呢,怎么会想着舒服便能够舒服了呢?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想着不饿,那便不饿,最后不得白白饿死去了?” 苏沫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了几分不屑,对她而言,和尚们有些话的确是有道理,但是有些话,却只能够听听罢了,当不得真,毕竟……太过于违心了。 “你啊,总是一个理能够让你用三句话来挡着。”布木布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些话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得用心体会,且问你,若是此刻是回科尔沁,你还会觉得这般难受吗?” “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听到布木布泰如此说,苏沫儿不由一急,皱着眉头道。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问你,若是今日回的是科尔沁,你是否会心里欢喜一些。”布木布泰笑着道。 “这是自然,那是因为科尔沁回去会让我心里……”苏沫儿一开始还语气颇为畅快,但是说到了最后却是瞬间如同卡壳了一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布木布泰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道,“如何,你倒是说说看。” 苏沫儿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最后垂下了眸子,点了点头,“主子,我知道了。” “好,既然如此,那便行了。”布木布泰微微一笑,闭上了眸子,“我休憩一会儿,你若是饿了便吃些点心,到了唤我便是。” 不知道为何,她会觉得有些困倦。 苏沫儿看到自家已经闭上眸子的主子,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电心,不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这算是……变成了给自己的点心? 捏了一块放进嘴里,苏沫儿一边看着自家主子,一边小声的嚼动着,只是嚼着嚼着,苏沫儿便察觉出来一点儿不对劲了。 她明明不困的,为何……也会觉得有些儿困倦呢? 看了一眼手里的糕点,苏沫儿打开帘子准备去唤马车夫,入目的却是一片树林。 苏沫儿脸色一变,她清楚的记得他们从京城来这儿的时候从来没有经过过这样一个地方。 来不及去询问马车夫,苏沫儿第一个反应便是去看看自家主子如何了,但是在她放下帘子的那一刻,便怎么都支撑不住,晕了下去。 外面的马车夫仿若对于身后马车里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一般,一个劲儿的驾驶着马车,直到穿过了树林,来到了一个湖边的草地上,这才停了下来。 草地上,一道略微有些宽厚的身影正面对着不远处的湖,一手背在身后,把玩着在自己腰间的辫子。 “主子,人已经带到。”马车夫一下马车,看了一眼那个人之后,便垂下了眸子,跪了下来,态度神色无比的恭敬。 那个人听到这句话,过了几个呼吸之后,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过会儿便出京城罢,不必回来了,本王已经给你在洛阳安排好了差事,你过去便可。” “多谢主子。”听到那个人这么说,马车夫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洛阳是他的故居,原本以为一辈子都回不去的地方,突然告知他能够回去,这怎么能够不让人欣喜若狂? “此事你做得很好。”那人再度点了点头。 待得马车夫消失在湖边时,宽厚的身影这才转过身来,走到马车旁,掀开了帘子。 看着里面两个闭着眼睛的人,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啧啧了两声道,“睡得可真香,可见在清凉寺待得其实并不是很舒服。” 第四百四十六章 兄弟扶持 “这么晚了还风风火火的把我叫到你府里来是什么事情?”多尔衮走近多铎的书房,看到那正在喝茶的人,便不由眯了眯眸子道。 一听到多尔衮的声音,多铎立马咽下嘴里的茶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笑容满面道,“你来了,快过来坐!” “何事?”多尔衮乜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丝毫不见因为多铎的热情而和缓几分,反而还更加阴沉了。 多铎倒也不恼,横竖多尔衮最近气性的确不大好,朝堂上那些个人之前说可动可不动的,如今全部被他处置了。 之前赶趟儿往他身边贴的那些个人,现如今一个个见了他都要绕道走,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多尔衮给处置了。 今日这表情,这态度,还是看在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份子上,否则怎么可能会来? “不急不急,你先吃口茶,前一批刚刚摘下来的菊花泡的去年的雪水,刚好可以给你去去火气。”多铎给多尔衮倒了一杯茶,轻笑道。 对于多尔衮,不管怎么样,他是不害怕的,毕竟多尔衮便是再怎么凶,也不至于拿他的头给砍了不是? 作为兄弟,他更是有义务给自家兄弟排忧解难啊。 多铎这么一想,心里不禁又舒坦了许多。 “有事情就直接说,再拐弯抹角的,你便给我去西北处理战事去。”乜了一眼多铎,多尔衮没有好气道,但是还是从多铎的手里接过了他送过来的茶水。 对于多尔衮的威胁,多铎自当作是没有看到,待得多尔衮喝了茶,多铎又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凑上前去问道:“其实啊……茶还是不错的罢?” “嗯。”看到他这样热切的模样,多尔衮也舒缓了脸色,点了点头。 其实他明白多铎的用意,只是有的时候,实在是心烦意乱的很,尤其是这两日…… 望着那被秋风吹得摇晃的火烛,多尔衮不由眯了眯眸子。 “你啊,如今身居高位,有的话我却还是得说,哪怕你怪罪,谁让我们是兄弟呢,额娘走的时候,咱们就发过誓的,一辈子互相扶持,额娘又说,你是兄长,要多听你的,所以我这些年呢,也就没有怎么做过违背你的事情,唯独有的那么一两件……也实在是……若是不做,自己实在过不去。”多铎垂下头,看着杯子里略微泛着黄色光泽的茶水,嗤笑了一声,慢慢的道。 他所言的,都是在心里想了很久的,今日有机会,便一并说了罢,免得之后憋得心里不甚痛快。 多尔衮听到多铎说的这些,脸上的表情依旧还是方才那般,只是眸子深处多多少少有了几分不一样的神色。 “旁人看你摄政王如今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皇帝一口一个皇父的唤你,又是对你信任依赖有加,但是我却是知道你其实心里不是那么的痛快。”多铎说着说着,又倒了一杯茶,自己一口灌了下去。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开始转动自己的玉扳指。 看到多尔衮这个动作,多铎眼里深处闪过一丝欣喜,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有效果了。 真的多年了,多尔衮只要是有什么决定需要做,或者心里开始变得不平静的时候,便喜欢转动手上的扳指。 “你若是觉得不痛快,横竖丢下京城的一切,咱们兄弟二人都回封地去。”多铎拍了拍桌子道。 “不行。”这一次,多尔衮倒是不再沉默了,抬起头淡淡地扫了多铎一眼,摇了摇头道。 “怎么就不行了?”多铎眸子一瞪,一脸疑惑道,“反正你如今也是一点儿都不想要那个位置,既然如此,再待下去也是没有什么意思。不若回咱们的封地,还省了这么多的烦心事。” 虽然远离的京城,但是横竖是人是痛快的不是? “现在时机还不够成熟,陛下那儿尚小,还不够好。”多尔衮皱着眉头道。 “虽然他还小,但是以我来看,不见得就做不好,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指派几个人在这儿辅佐他就是了。”多铎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道。 “你说得倒是简单。”多尔衮嗤笑一声,乜了他一眼。 “对,哪里有这么简单,自己在意的人,自然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是最心安的。”多铎拍了拍大腿,叹了一口气,“可见多尔衮你如今是变了,以前你总说对于小皇帝没有什么感情,如今我看事他一口一个皇父的将你叫得心软了。” 多铎说完,又长吁了一口气,似乎对于此事,颇为让他痛心疾首。 多尔衮见他如此,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对小皇帝在意了吗?或许……是的吧,毕竟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罢了,在意就在意罢,我只是怕你自己拧着,其实早已经在意得不行,心里却是一个劲的告诉自己不在意,何至于这么拧巴不是?”多铎看着自家兄弟变了又变的脸,最后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其实不仅仅是小皇帝,对谁都是一样,在意了就在意了,谁还敢说你什么不成,你可是如今大清的摄政王啊。” 多铎越说,脸上的笑意便越深,仿若此事当真就如同他所言那般。 “哪里有那么多在意的人,你这在说的什么。”多尔衮乜了他一眼,别过头去端了一杯茶。 “罢,你没有那么多在意的人,是我,我有很多在意你的人,比如说我就很在意你,谁让我是你弟弟不是?。”嗤笑一声,多铎眨了眨眼睛,“不过再怎么说,今天叫你过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看到多铎脸上的虽然还是方才那般带着笑意,其实已经正色不少的样子,多尔衮便知道他刚才的那些话,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做个铺垫。 能够让多铎费尽心思说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来铺垫的事情,定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多尔衮将眸子乜向了多铎,等着他揭开谜底。 “别这么看着我,事情在这里说不清,你跟我来。”嗤笑了一声,多多摇了摇头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给你个人 随着多铎一路穿过豫亲王的后花园,直到走到他的后院,多铎才停下步子。 多尔衮看着前面一片灯火通明,只等着一个人回去的地方,心里闪过一丝古怪,哼了一声道,“你叫我来就是到这儿?莫非是打算把你后院的女人送我?” “不是……”多铎正准备解释,转过身看到自家兄弟黑沉的脸又不禁觉得有趣,轻笑一声道,“有道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若是看得上我这儿的,看中哪个,我今日个就给你打扮得光鲜亮丽送到你摄政王府如何?可是前提也得是你看得上啊不是?” 难得看到多尔衮吃瘪,多铎哪里舍得放弃这个打趣的机会,当即笑着道。 听到多铎这么说,多尔衮自然是知道自己怕是想错了,脸上便又沉了几分。 在这本来就没有什么月色的黑夜里,显得颇为渗人。 多铎撇了撇嘴,拍了拍他的肩膀上,“算啦,不打趣你了,放心,不会把我后院的女人随便再塞给你的,毕竟你可是摄政王,一般的女人哪里配得上你不是?走啦,这边。” 说完,多铎轻笑一声,转身朝另外一条小道上走去。 “多铎,你今夜的话,格外的多。”多尔衮乜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道。 “你最近的情绪不也格外反常。对比你来,我这可就算不得什么了。”多铎嘿嘿一笑,对于多尔衮的话只当做是因为他刚刚自己那事儿尴尬的说话。 作为兄弟,自然是得更加包容才是不是? 多尔衮跟着多铎走在路上,便发觉此处竟是去多铎府里最偏的地儿,当即也将方才那点儿思绪收了起来。 他其实当真没有那么的小气。 待得两个人在一座屋子前停下的时候,多尔衮皱了皱眉头,“这是你用来做什么的地方?” 他倒是不知道,多铎的府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有花有草有其他有水,竟是格外的别致。 “你管我用来做什么的啊。”多铎乜了自家兄弟一眼,但是很快他又笑了,眨了眨眼睛道:“用来藏女人行不行?” “多铎。”多尔衮眸子一眯。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走罢,进去罢,进去里面,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多铎转过头来,嘴角勾了勾,故作神秘道。 多尔衮看着那个隐藏在豫亲王府里的房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怪异。 他开始猜测里面会是什么人? “走罢,在门口你便是千里眼也是看不出来里面的人的。”多铎推开门,朝在不远处驻足不前的多尔衮挑了挑眉头道。 眯了眯眸子,多尔衮嗤笑一声,便大步往多铎走去,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怕? 屋里没有点蜡烛,漆黑一片,外头的月光不亮,更是让人看不清里头的布置。 多铎嘴角抿了抿,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了一根蜡烛之后,火光才将整个屋子照得透亮。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看着这个屋里的布置,虽然布置得十分精美,但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跟我来。”看了多尔衮一眼,多铎此刻已经没有方才嬉笑的模样,俨然一副要干大事的神情。 多尔衮嗤笑了一声,却是不再理他,走过去往那张太师椅上一坐,“你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现在总能够告诉我了罢。” “你……”看到多尔衮这么一副若是自己不说,他便不再理会的姿态,多铎不由气得呼吸一窒,但是很快便又走了过来,好声好气道,“你别说现在告不告诉你,就几步路而已,你跟了我来了,自然就知道了不是?” 说完,多铎一把拉起多尔衮的胳膊,“快些。” 若是多尔衮不想,多铎是绝对拉不动他的,但是看到多铎如此,他也就顺势起来了。 罢了……就看到他究竟有什么事情罢。 将多尔衮带到屋里陈器前,多铎伸手按了两下,只见那面摆满了陈器的墙竟是缓缓地动了起来。 多尔衮看到这样一幕挑了挑眉头。 “走罢,人就在下面,去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多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撇了撇嘴角道。 这位爷,还真是够难伺候的。 说完,多铎就率先下了地道。 多尔衮紧随其后,与上面的黑漆漆不同的是,这暗房里头居然是灯火通明,便是布置都丝毫不见差到哪里去,别有洞天不外如是。 走到下面,有一道屏风立在中间,隐约的能够看到里头有一张榻,榻上似乎还有一个身影…… 多尔衮皱了皱眉头,心里怪异的感觉更加重了。 但是当他看到里面躺着的那道身影时,在一瞬间便明白了多铎今天跟他扯这么多是因为什么了! “怎么回事?”多尔衮的眸子彻底的沉了下来,整张脸都黑了,清癯的脸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多铎心里咯噔了一下,揉了揉鼻子,反问道:“什么怎么回事?就是给你看看她啊,怎么处置?”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清凉寺?多铎,你莫要告诉我……”多尔衮的语气越说越低沉,看着多铎的眼神也越来越危险。 “她之前是在清凉寺不错,但是现在我把她给弄到我这里来了啊。”多铎嘿嘿一笑,指了指床上的身影,“现在你说怎么处置?杀了还是……” “你疯了!她不见了宫里会乱成一团的,被人知晓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多尔衮呼了一口气,眯着眸子难得的情绪如此激动。 “不会怪到我头上的,你放心,我又怎么会给你添麻烦呢。”嘿嘿一笑,多铎撞了撞多尔衮的胳膊,“别人怎么查都不会查到我头上的,而且……也不会查到你头上,若是她死了,我们还能够让豪格付出代价。” “说清楚。”多尔衮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冷静了道。 “她在上了清凉寺之后,豪格便准备派人出手,奈何怕引人注目,好不容易等到她没有通知宫里却打算回宫,他哪里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多铎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解释道。 第四百四十八章 人我带走 “所以这人你是从豪格手里弄来的?”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语气再度变得危险起来道。 “哪能够呢?”多铎摸了摸鼻子,“我又不傻,干什么要去和他抢人,又不是吃了没事做,平白还惹一身骚。” “继续。”多尔衮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看着多铎,眸子里透出来的意思明显是不相信。 “好了好了,我全部把事情一次性告诉你。”多尔衮这个样子,多铎知道自己要是还不快些把事情说明了,恐怕这个人当真要跟自己急了,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事情是这样子的……” “人是豪格亲信,但是之前是我的心腹啊,我只是在豪格要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把它拦下来了而已,谁让他谁不挑,偏偏挑了我的人去做这件事情呢?不过你放心,人我已经让他走了,豪格便是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更不可能怀疑到我们头上,他现在估计是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咯……”最后多铎双手一摊,颇有种自己做这个事情也是无可奈何,不得不这样做的姿态。 听到多铎这么说,多尔衮脸上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些,眼里的情绪才变得平静起来,最后哼了一声道,“此事你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来不及啊。”多铎撇了撇嘴,“我知道此事的事情已经是今日早上了,要不是我做得快,此刻人估计已经到了豪格手上了,到了豪格手上会发生什么,是直接杀了嫁祸给我们,还是用来胁迫小皇帝,我们谁知道呢?” 多铎看着多尔衮微微变化的脸色,继续道,“不过我还真的没有想到,豪格那小子冷寂了这么久,居然一出手就是这样的大手笔,得亏得他能够忍了。” 说道最后,多铎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感慨道。 贼心不死的是豪格,倒是自家这位哥哥,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个大忠臣啊。 “所以你把人带回来是打算怎么处置?”多尔衮眯了眯眸子,手里的玉扳指又开始转动了起来。 “简单啊!”多铎嘴角一咧,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眉飞色舞起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若是你想杀了,就直接杀了,这事就是他豪格做的了,若是你不想杀她,咱们便送她回宫就是,告知众人豪格的恶行,横竖都不能够让豪格讨到好处,但是我们得是功臣。” 说完之后,多铎还做了一个宰喉的动作,竟是仿若已经决定好了。 “胡闹!”多尔衮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眸子里几乎蹦出来了火花,看着多铎的目光仿若看着一个陌生人,“你当真以为此事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就不简单了?不然你说怎么办?”多铎嗤笑一声,挑了挑眉头,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事情是豪格做的不错,可是此事你又是怎么得知的呢?你可想过这个过程,太后那里会怎么想?她会不会抓住你这个动作,让你背这个黑锅,你是嫌弃自己身上招惹的荤腥还不够?”多尔衮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掌,眸子里的情绪说不出的愤怒。 “我管她怎么想,我难道还怕她一个妇人不成?”轻哼了一声,多铎眸子里除了冷笑便没有别的情绪。 “够了!此事你赶紧处理!”多尔衮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多铎一眼,看模样就要离开。 “你真是……”多铎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多尔衮,只是剩余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一道旖旎的声音。 两个男人身子皆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多尔衮眯了眯眸子,伸手解下身上的斗篷给抛了过去,继而伸手在那被斗篷包着的身子上一点,恨恨地瞪了一眼多铎,“回来再收拾你!” “喂……你这是打算干什么?”一把拉住多尔衮,多铎皱着眉头道。 “收拾烂摊子。”乜了一眼多铎,多尔衮甩开他的手,语气颇为森冷。 但是熟知他的多铎却并不如何担心。 他知道……这个样子的多尔衮,其实并不怎么生气,哪怕他的模样让人再怎么害怕。 “喂,你打算把她带哪里去?”看到多尔衮将人连同斗篷包裹起来带进了怀里,多铎嘴角一抽,伸手拦住了他。 “回府。”多尔衮看了他一眼,如若在看一个傻子,“人我带走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多铎不依不饶,又上前一步挡住多尔衮的路。 “那留给你来处理?”多尔衮步子一顿,作势就要将怀里的女人丢给多铎。 虽然自己不想接,但是多铎心里却是莫名的浮现出来一个感觉:若是他接了这个女人,这才恐怕是真的要被多尔衮给弄到死了。 心里闪过一抹古怪,多铎立马松开了手,脸上露出几分讪笑,“别……还是您带走罢,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嘞,多谢您的帮忙!” 说完多铎还颇有模样的朝多尔衮做了一揖。 多尔衮抱着人就这么从他身边绕了过去,甚至是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多铎望着抱着布木布泰的那道身影,心里不由嗤笑一声,摸了摸下巴道,“多尔衮,这人我是给你送过去了,该怎么处置,该怎么安排,便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想到这儿,多铎轻轻咳嗽一声,“摄政王,豪格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这豪格可算是犯了多尔衮的忌讳了,就是不知道自家这个兄弟是打算怎么做呢?是处置了,还是放任自流呢? 步子一顿,多尔衮微微偏过了头,余光扫过怀里一动不动的身子,脸上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给我处理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留情,既然不安生,便让他不得安生,若是想死,那便成全了他。” “得嘞,我明白了,不过还有一个事儿。”摸了摸鼻子,多铎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在道。 “还有何事?”多尔衮脸上又沉了两分。 “她还有个侍女在这儿,忘了和你说。”多铎有些讪讪道,刚刚他给忘了。 “苏沫儿?”多尔衮眉头一挑,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既然人是你带回来的,你便好生看着办罢,她对那个丫头……极为看重。” 看着多尔衮离去的背影,多铎不由抽了抽嘴角,什么叫做他看着办,又告诉他布木布泰极为看重? 第四百四十九章 寝宫独酌 “主子,这是……”查尔斯看到自家主子这么晚回来怀里似乎还抱了一个人,当即眉头狠狠一跳,诧异的走了过来,想要确认一下。 多尔衮一个眼刀子丢过去,轻轻地哼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深邃,作势便走,但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了下来。 “查尔斯,给本王将寝宫的偏殿收拾出来。”看了一眼怀里的大活人,多尔衮皱了皱眉头,总不能够让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不是?那这也太委屈自己了。 “是……”查尔斯打了一个哆嗦,唯恐自己听错了,想要再问一遍的时候,自家主子那道修长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夜色里。 查尔斯摸了摸鼻子,在心里琢磨了两遍,确定自己方才不曾听错,于是便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他必须要在主子回去之前把偏殿给收拾了出来,否则这么一个人……难不成放主子榻上? 其实现在查尔斯也能够肯定,这个人定然就是主子从外头带回来的女子。 今夜主子说是去豫亲王府里了,豫亲王他是知晓的,时不时就想要给自家主子做一次红娘,只是这无奈做红娘本身就是先天不足,后天不行,没见到有一次能够让自家主子松口满意的。 倒是没有想到,今日居然给成了。 查尔斯拍了拍掌,心想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一个女子,能够让自家主子一路上给抱回来,莫非是十分合乎心意了? 心里这么想着,查尔斯越想便越觉得可能,其一,能够让主子主动带回府的女子,那可谓是凤毛麟角。 其二,能够让主子将人抱在怀里带进府里的,更是……前所未有。 今日也算是让他开了一次眼界。 这么说来,查尔斯便觉得这个女子肯定是被自家主子放到了心尖尖上,否则怎么会如此照顾有加呢? 查尔斯想着,心里隐约也多了几分激动,莫不是……自家这位冰山王爷也开始懂得所谓的爱了? 勾了勾唇角,查尔斯心里激动了,脚下的步子便更快了,一个劲的朝着王府里的小路走去…… 然而,这小路虽近,却是偏僻,平日里本身就不多人走,也没有什么人敢走——这条偏僻的路,向来是自家主子遇到了烦心事的时候便去走上一两遭,府里敢在这个时候过去的人,一个巴掌都不齐。 查尔斯一边走,一边想,这几日的气候并不好,这路上到了这个时辰,便有些湿滑。 查尔斯看到那上面青石板上面踩出来的脚印,不由大呼不好。 那是主子的脚印,这么一看,主子居然走了这条路!那么他便是此刻能够生出一对翅膀,那也是追不上了啊! 然而,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查尔斯这边无奈的一跺脚,却不想正好踩在了一块松了的石板上,石板一滑,他整个人便顺势栽了下去…… 若是旁边是杂草堆也就罢了,偏偏这旁边是个荷花池,里头的水因为入秋已经不深,直到人的膝盖,但是淤泥却是让人怎么看怎么狼狈。 查尔斯站直身体看到自己身上的这么一身脏兮兮的淤泥,闻了一下,不由皱起了眉头。 便是他自己都嫌弃,更何况主子呢? 摇了摇头,查尔斯道了一句:“不是属下不愿意去给你换床铺,实在是……属下无能为力啊!” 说完,查尔斯叹了一口气,从池子里爬起来,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查尔斯爱干净,整个摄政王府里的人都晓得,如今他这个样子……除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否则休想叫动他,除非是主子正好站在面前! 多尔衮这边抱着布木布泰一路上走回寝殿,因为选择了偏路的缘故,路上没有看到多尔衮怀里抱了一个女子回来。 待得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由于都是亲信,对于自家主子的动作,一个个更是视若无睹。 进去之后,房门便被人从外面关了上来。 所谓的亲信,不仅仅是要忠臣于主子,同时也要知晓主子的心意,如此一来,方才是最贴心且合理的亲信。 然而,这些个在外面守着的人却不知道,他们的主子在进去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蹭的一下转过了身来,眸子里带了几分复杂。 走到偏殿,看着那尚未收拾的床榻,多尔衮眉头狠狠一挑,喊了一声管家的名字,却是没有人应他。 多尔衮皱了皱眉头,抱着怀里的人等了一会儿,垂下眸子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抱着人往旁边的主殿去了。 看着怀里对于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多尔衮不禁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道该让自己说她什么才好,有时候如此精明,有时候怎么又那么蠢呢? 此刻的这个情况,若是真的有谁想要对她做出一点儿什么,怕是她到死都不知道罢? 轻轻哼了一声,多尔衮将怀里的人连带着斗篷一起丢在了自己的榻上。 许是动作太大,那斗篷在落在床上的时候,便自动散开了来,露出了里头女子小小的……闭着眸子的脸颊。 多尔衮原本准备转身,看到女子的脸时不由愣了一下之前他未曾如何仔细瞧,如今仔细看了,便能够发现这个女人脸上似乎又瘦了许多。 怪不得抱在手里这么轻……自己一路上走来都丝毫不见吃力。 多尔衮心里刚刚晃过这个念头,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路是自己选的,便是饿死了不也是她自己决定的吗?他为何看到她瘦了那么一点儿便如此的在意? 不是说好了不要再理这个心思叵测的女人了吗?怎么就这么的让人……做不到呢? 多尔衮的眉头蹙得越来越厉害,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地灌了下去。 清凉的茶水冲过喉咙,减缓了那么几分火气,多尔衮这样才觉得心里稍微舒坦了那么一些。 眸子闪了闪,便又端了一杯起来,便是又一杯茶下肚,这是把茶当做酒喝了。 多尔衮一杯接着一杯喝着,却是没有注意到,那原本在床榻上闭着眼睛的人,此刻已经睁开了眸子…… 第四百五十章 醒来询问 “多尔衮?”布木布泰吃惊地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在心里确定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小心翼翼的唤出声,“是你吗?” 她刚刚醒来的那一瞬间,脑海里有过千万种想法,她甚至想到了自己若是马上要死,有哪些事情是要带着遗憾离开。 放不下的人太多,福临、苏沫儿、姑姑,最后还有……多尔衮。 是了,哪怕是自己再怎么忽略,多尔衮这三个字,却像是一根烧红了的烙铁在心口贴近,再贴近……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热烈,浑身的血液都因为其燃烧凝固,她怎么能够忽略呢? 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在睁开眼睛看到这道清癯的背影时,甚至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若是他……她…… 身子一怔,手臂一顿,满杯的茶突然间就洒下来了几滴,落在了虎口上。 多尔衮的脑海里在那个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硬冰冷的。 她醒了?她什么时候醒了?她怎么会醒? 接连三个问题在脑海里浮现,多尔衮便想到了方才自己为了能够不让她多受伤害,特意点的只是一个时辰的穴道。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原来……他在豫亲王府那般危机的情况下,还去考虑了那个女人的感受。 眸子里的深邃晃过,接着便又成为了复杂,多尔衮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转过身道,“是我。” 多尔衮转身的那一刹那很快,但是只有多尔衮知晓,自己的这个动作做得有多么的艰难痛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臂,布木布泰此刻说不出心里是怎么样一番滋味。 多尔衮眸子一眯,看了布木布泰许久,最后直勾勾的看着那双饱含了复杂情绪的眸子,“大玉儿,本王想让你留在身边。” 随着这句话说完,布木布泰身子一颤,支撑着身子的手竟是直接软了下来,半个身子扑腾一下跌在了榻上。 “没事吧?”快如闪电的速度一把将布木布泰的身子捞了起来,多尔衮打量着她同床接触的半边肩膀,手指落在上面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是如此的真挚,又是如此的自然,就好似一个恋人对着他深爱的女子所展现出来的爱护。 感受着多尔衮身上的气息,听到他这般柔和的话语,布木布泰的心瞬间就沦陷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便从眼眶里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流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床榻上。 多尔衮看到那泪水,眸子里晃过一丝复杂,紧张道,“怎么了?可是摔得痛了?” “无碍,我没事。”布木布泰这才终于从迷雾中走出来,轻轻推开多尔衮,摇了摇头,用手背将自己的泪水擦干。 “让本王看看。”多尔衮不死心道。 “不必了,我说了没事。”布木布泰坚决摇头。 “没事你哭什么?”多尔衮皱眉,手指抓着布木布泰依旧没有松开。 “我哭不是因为痛啊……”布木布泰苦笑一声,别过了头去。 看到她这个样子,多尔衮眸子闪了闪,最后松开了手,坐了下来,“那你……哭什么?” “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布木布泰垂下了眸子,发出来的声音带着她自己所不知道的颤抖。 “本王的意思是,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本王想要见你。”多尔衮看着布木布泰眉毛下那轻轻颤动着的睫毛,语气带了几分低沉。 在刚刚一杯又一杯茶下肚之时,这是他所想到的……最好的解释。 有的事情,他也需要弄清楚,他的心很混沌,同样需要一些事情来帮他捋一捋。 “可是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布木布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她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劫匪,如今这个样子,该怎么收场才好? “直接说?”多尔衮嗤笑一声,抬起了布木布泰的下巴,“直接说你会愿意来?是谁从宫里跑出去躲到和尚庙里,要去过清心寡欲的生活,你想干什么?想在庙里了却尘缘?” 多尔衮此刻的眼神说不出的深邃,布木布泰在一接触的那一刻便愣怔了神色,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便点了点头。 看着女子如此呆呆地动作,多尔衮心里突然一颤,眸子深处晃过一抹不自在,缓缓地松开了自己扼住布木布泰的手指。 他没有想到,自己说的这些眼前这个女人居然会就这般直接点了点头…… 就好像,这当真是是她所想。 而在多尔衮心里复杂的时候,布木布泰也反应过了来,眸子一闪,猛的别过了头去,“不是,我之所以去清凉寺是因为……” “本王知道了,你不必多言。”多尔衮从容不迫的打断布木布泰的话,眸子里带了几分不容置喙。 布木布泰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其实很多时候,多尔衮和记忆里的那个人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爱发号施令,一样的不容置喙。 可是自己又能够怎么办呢?自己前一辈子沦陷那个人,这一辈子同样忘不了他。 “你是怎么知道我这次要下山的?”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坐直身子问道。 多尔衮挑了挑眉头,眼里晃过一抹深邃,片刻后又笑了,“京城虽大,却也很小,本王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动作,不难。” 这句话,多尔衮说得自信而又平静,布木布泰听着,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没错,他如今是京城一手遮天的摄政王,还有谁敢拿他怎么样呢? 他想要做的事情,又还有什么会是他办不到的呢? “所以……你让我来这里,是因为什么?”苦笑一声,布木布泰再度垂下了眸子。 她不确定,不敢相信。 “有的话,本王不 第四百五十一章 张皇失措 “人呢?找到了吗?”肃亲王府,豪格看着进来的人,冲上去一把抓住他们的领子,瞪大眸子问道。 那模样颇为狰狞,以至于让手底下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再摇了摇头。 “废物!都是废物!”豪格大怒,一脚踹倒一个侍卫,“居然连个人都找不到,一天一夜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可能找不到?!” “王爷,您先别急,会不会是彦霖把人先去藏起来了。”里头的人还是有敢说话的,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开口道。 “藏起来了?他藏起来自己不知道回来?难不成他不认得回府的路的?”豪格看着那出声的人,瞪着眸子,讽刺道。 那人被豪格这么一说,便也讪讪的退了下去,罢了……主子这么说,他又能够说什么呢? “主子,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的确是彦霖把人从山脚下接走了,也一路按照之前设定好的路线走的,但是在半道上突然不见了……”看着自家主子如此抓狂的模样,一人小心翼翼的上前来禀告自己得知来的消息。 听完他所言的话,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豪格转过身来瞪着他,眸子里带了几分危险,“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他是把人带走了,但是之所以不见了,是因为他被人发现了?” “奴才不敢,奴才没有说这样的话。”那人一看到豪格此刻的眼神,顿时扑腾一声跪了下来,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然而,虽然他否认了这个可能,但是在场的不少人都变了脸色,若是如此……那他们的计划岂不是…… 若是只是计划泡汤那便罢了,可若是他们所谋划的被人所揭穿了,那才是绝人之路! 咬了咬牙,豪格一掌拍在桌上,“将人全部给本王派出去,找不到人,便不要回来!若是发现彦霖,立马带他回来见本王!” “主子……若是找不到怎么办?”已经搜了一天一夜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了,当下虽然不敢怎么说话,但是有人却是熬不住。 因为……找了一天一夜,再怎么样都会有些蛛丝马迹,可是如今,人根本就找不到。 “你刚刚说什么?”豪格抬起头,看向那个刚刚说出这句话的侍卫。 “属下……呃……” “若是再胡说八道,他就是你们的下场!”将尚且淌着血的刀狠狠地丢在地上,豪格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个时候,最是忌讳有人挑动军心,导致人心不稳。 看着地上那道还在抽搐着的,鲜血不断从脖子里涌出来的身影,那些个跪着的人不少都变了脸色。 这个人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之前有多少功劳且不说,可是就是因为这样一句话,便丢了性命。 想到这儿,不少人突然觉得有些心寒,便是脊背也直接升起一股子寒意,让他们这些即便是在冰天雪地也可赤裸上身行走之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是因为……心冷了。 “怎么样?还有哪些人想要和他一样的下场,只管站出来,若是没有废话了,便立马给本王去找!”看到那些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的下属,豪格心里的火气瞬间又蹿了上来,一把拍在身边的桌子上,吼道。 跪着的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复杂,但也立马领命出去了。 “老邱……你说王爷不会是疯了吧?”路上,几个人围在一起,凑起来小声道。 “我看也是,但是他该是被吓着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能不被吓到吗?如今京城不是他的天下,偏偏他又做了这个动作,若是被那一位知道了,就不是他能不能成事的事儿了,而是他的命还有没有的事情了。”又一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得亏了二虎跟了他这么多年,当年还在战场上给他挡了一箭,今日却是被他直接一刀给弄得丢了性命……” “是啊……我也觉得他是疯了,不过也对,他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决定做这样的事情,我看啊……怕是早就不正常了。”又一个人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 “够了,别说了,赶紧找人罢,不然遭殃的还是我们。” …… 夜很静,但是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主子,宫里如今还没有传出来动静,想必是还不知道此事。”豫亲王府里,管家看着自家自顾自酌着小酒,颇为怡然自得的主子,叹了一口气道。 外头虽然看起来安静,但是他们却是知晓如今颇为热闹,看看自家主子这个样子,就晓得他的心情颇为愉快。 “宫里自然是不知道的,宫里的那位巴不得她回不去,而陛下又不知晓,若是要晓得她不见了,本王估摸着还得过个三五天,这三五天,够得十四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理了。”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多铎乐呵呵道。 于他而言,他现在算是隔岸观火了,但是他终究事有派别的人不是? “是。”那管家听了当即点头,笑着道,“主子将这些事情都考虑好了便是可行的,肃亲王那儿想要知晓彦霖在哪儿,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让他找到了彦霖,咱们还玩什么。”轻轻哼了一声,多铎毫不客气道,“此事不必着急了,再怎么说,宫里那边出了消息,第一个着急的也是他豪格,咱们不需要把眼睛放在宫里,只需要把眼睛盯紧了他豪格就成,不管是什么情况,他豪格都是热锅上的蚂蚁。” “主子说的对,属下明白了。”管家听到自家主子如此说道,当即点了点头。 只要是不会波及到自家主子,那就一切无碍。 “还有一事。”想起了什么,管家不由皱了皱眉头。 “何事?”多铎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还在咱们府里的那一位醒了,如今开始闹起来了。”管家这句话说得颇为有些为难,毕竟他是当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那个女子。 “别管她,让她闹去,横竖出不来就成,她若是不吃不喝,就跟她说,若是她不吃不喝,那就休想再见到她主子。”多铎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 第四百五十二章 留在王府 “现在可有舒服了一些吗?”看着布木布泰老老实实的把碗里的汤喝完,多尔衮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就好像,刚刚喝下那碗热汤的人是自己。 “嗯,已经无碍了。”布木布泰脸上一红,不禁有些不自然道。 刚刚她肚子突然响了起来,她这才记起来自己居然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未曾有食物果腹了。 多尔衮似乎也发现了此事,便让人送来了一盅热汤,喝下去之后这才舒服了许多。 不过此刻的感觉,却是有些莫名的觉得奇怪。 “你啊……照顾不好自己又何必跑到那种地方去,没见着长半点儿肉,横竖又瘦了个骨头。”多尔衮叹了一口气,将她面前的碗拿过来放在了一旁,摇了摇头道。 语气竟是如同丈夫对着不听话的孩子那般。 布木布泰身子一怔,脑海里瞬间晃过一个片段,记忆里,似乎也有人曾经这般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儿…… “怎么了?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本王,莫非本王的脸上有花儿?”转过身来,多尔衮对上布木布泰看着自己直愣愣的眼睛,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打趣道。 “不是……”被多尔衮这么一说,布木布泰立马垂下了眸子,轻轻咳嗽一声道,“王爷莫要说我,自己不也一样的瘦?” 这个人,和秦至长得很像,唯独二人的身影差了一些,秦至的身影在她的记忆里虽然他也不算是壮硕,要较于多尔衮的却是宽厚一些。 多尔衮的身影…便是比一般男子还要瘦些。 布木布泰这句话本是实事求是而言,但是听到了多尔衮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番味道了。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多尔衮将自己心里升上来的那句话压了回去,罢了……自己还是别吓到这个女人了。 也不知道之前她是怎么陪在自家兄长身边的,当真是不知道什么话该对男人说,什么话不该对男人说吗? 还是说…… 上下暗暗的打量了一番布木布泰,多尔衮的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这个女人……似乎的确是不曾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差点儿就控制不住的事情。 “本王瘦不瘦,本王自己知晓,此事便不劳烦你费心。”多尔衮皱了皱眉头道。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个女人曾经在自家兄长身边……他就突然有一种不舒服了的感觉。 明明只是…… 多尔衮突然冷下来的语气让布木布泰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眸子闪了闪,最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够默默地垂下了头去。 看到布木布泰如此动作,多尔衮瞬间反应了过来,暗骂了一声该死,他怎么对这个女人如此严厉了…… 可是让他去认错却是不可能的,可是看到布木布泰这般有些颓然的模样,他又是说不出的郁闷。 当下,多尔衮轻轻咳嗽一声,“本王刚刚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说你这般瘦,要多照顾好自己,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清楚。” 顿了一下,多尔衮又道,“不会像你这般……弱不禁风。” 能够让多尔衮说出这些话来,已经是万分困难了,更何况还是一时间说这么多! 布木布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眸子里都多了几分欣喜,当即抬起头看向多尔衮,目光里的情绪带了几分自己都不知道的欢喜。 多尔衮对上这样的目光,心里瞬间一颤,有种感觉似乎在告诉自己,这个样子的布木布泰,让他……当真有点儿喜欢。 “别以为本王说的假的,就拿你昏迷之事而言,本王只消几个时辰,你却昏了一整日,可见身子弱成了什么模样。”多尔衮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咳嗽了一声道。 只是这句话,依旧是那么的像是为了安慰布木布泰而说出来的啊…… 不过说道这个事情…… 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正色了自己的语气,“苏沫儿呢?她在哪儿?” 听到这个名字,多尔衮脸上晃过一抹复杂,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你觉得她会答应让你待在本王身边吗?” “我……”布木布泰顿时语塞,反应过来之后却不由着了急,“你拿她怎么样了?” “她是你的人,本王会拿她怎么样?便是再如何想拿她怎么样,那也会经过你的意思。”多尔衮嗤笑一声,淡淡道。 苏沫儿他此刻倒是不知道如何了,但是想必多铎不会随便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是个知晓分寸的人,不过……届时还是让人去看看是更好的。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布木布泰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是知道苏沫儿无碍,那她就放心了。 “她现在在哪儿?”虽是如此,但是话还是需要问的。 “她……”多尔衮眉头一挑,别过了头去,“本王不想让她来打扰你我二人。” “她不会的。”布木布泰皱眉。 “你能够确定?”多尔衮嘴角勾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都不敢说身边的人能够同意,这个女人有这么大的把握? “我……”布木布泰呼吸一窒, 脸上带了几分犹豫,是了……多尔衮说得不错,她的确不能够保证苏沫儿那一关她能否过去。 “你且放心,本王自会好好照顾你的人,不会随意亏待了她。”多尔衮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布木布泰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手掌里的温度顺着自己的肩膀传进来,让布木布泰心里都瞬间稳沉了下来,情不自禁之下,便顺着他的思绪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今日便好生休憩,明日本王带你出去走走,清凉寺那种地方,总归不是人待的地儿。”多尔衮轻轻哼了一声,一锤定音道。 被多尔衮这么一说,布木布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这句话才好,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哭笑不得,什么叫做清凉寺不是人待的地儿?那里的人不也待得很好?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她到这儿之后,不曾回去宫里,但是清凉寺众人却是知晓她离开了…… 若是二者之间出现了什么事情,那么…… 眸子一闪,布木布泰不由便急得问了出来,“不好,我从清凉寺出来,宫里人虽不知道,但是……” “你不必担忧。”看到布木布泰突然间变化了的脸色,多尔衮不由轻笑一声,挑了挑眉头,“本王自会安排好。” 第四百五十三章 终被发觉 “这是?”看着侍女拿过来的衣裳,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玉儿姑娘,奴婢不知道您的身份,但是主子说了需要把您当做贵宾对待,这身衣裳是主子特意吩咐奴婢拿来给您的,看您着了是否合适,若是不合适,奴婢便拿去换了。”那侍女端了一排的衣裳上来,挑了一身拿了起来,展示给布木布泰看。 布木布泰听着那“玉儿姑娘”,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但却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顾不得那些个侍女暗暗打量的眼神,点了点头道,“这个便可,就这个了,你们退下罢。” “奴婢们伺候玉儿姑娘更衣,今后奴婢就是伺候姑娘的人了,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们,奴婢们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女子点了点头,福身道,却是没有立马退了下去。 伸出去拿衣裳的手顿时一顿,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看着身边的几位垂着头的女子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她们是说自己是来伺候她的,可是为何……她有种感觉,她们是被多尔衮派来监视自己的呢? “玉主儿,奴婢们给你伺候更衣罢。”那女子看到布木布泰没有回应,当即加大了一点儿声音道。 布木布泰看了她一眼,最后点了点头,“你唤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阿索。”那女子盈盈一福身,然后恭敬道。 “阿索。”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那便有劳您了。” “主子,王爷吩咐奴婢,说让奴婢平日可以陪着你走这南院,这片区域都是可行的,只是西园咱们便不去了。”一边给布木布泰梳头,阿索一边在她耳边道。 西园不许去? 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当即了然。 西园该是多尔衮妻妾的住所罢,虽然摄政王府里多数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西园的那里头还是有几位是见过自己的,若是碰着了……免不了又是一阵摩擦。 当即,布木布泰也就点了点头,倒是眼里也没有什么疑惑。 看到布木布泰这么一般反应,阿索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若是一般的主儿,定是要问上一二句缘故的,以表示自己的地位。 但是这位玉主儿却是一句话都不问,便点了点头,倒是让她有些摸不透这是她早已经知晓主子的心思,还是当真有些痴傻。 只是若是痴傻,定然值不得自家王爷这般尽心尽力的安置,想必眼前这位……便是不同的。 这么一想,这侍女看向布木布泰的延伸便又多了几分不同,梳理头发的手也轻柔了许多。 虽然王爷没有告知自己这位主子的身份,但是看模样也知道不是什么身份卑微的不良女子,她周身的气度也是贵气得非凡。 阿索的变化,布木布泰自然是察觉到了,但是她倒是不知道此刻阿索心里所想,毕竟之前跟在她身边的亲近的只有一个苏沫儿,而苏沫儿又是一个直接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那里还需要什么布木布泰去揣摩什么? “好了,玉主儿今日这个发饰和衣裳真真是极为般配的。”看着镜子里的布木布泰,阿索眸子深处闪过一抹羡慕道。 虽然她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子该是比自己年长,但是论皮肤的水灵程度,容貌气度却是自己比不过万一的…… “多谢你。”看着自己头上的发饰与发髻,布木布泰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今日……她的头发被阿索给垂下来了,这是未成婚的女子的模样…… 心里的感觉说不出的奇怪,但是她却不想出声让阿索帮她调整过来。 “玉主儿客气了,王爷已经在偏房等您过去用膳。”阿索微微一笑,福身恭敬道。 “他在等我?”布木布泰眉头一皱,眼里多了几分诧异,“这个时辰他不该去上朝了吗?” 这个时辰,本该是上朝的时辰,他怎么会…… 阿索看着布木布泰,摇了摇头,目光坦然道:“这个奴婢就不知晓了,王爷吩咐奴婢在您梳妆好之后带你前往偏殿用膳,他说在那里等候你。” 听到阿索如此说道,布木布泰也不好再多言,当即点了点头。 二人穿过回廊,如今的天已经到了十月底,颇有一番冷风袭来欲要刺穿人的骨头的势头。 布木布泰走出来之后搓了搓手,阿索瞧了当即步子一顿,“玉主儿,奴婢给您拿一件斗篷披上罢。” “不必了。”布木布泰看了她一眼,笑着拒绝道,“横竖不过是几步路罢了,哪里冻得着?” 说完,便笑着往前面继续走去。 阿索看着她那修长笔直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咬了咬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这位主子……她都弄不清到底是好伺候还是难对付了。 阿索心里想着,布木布泰何尝又没有在想?若是此刻苏沫儿在自己的身边,恐怕那个丫头会不管不顾的把自己拽回去穿好衣裳再放出来罢。 倒是不是说阿索不够关心自己,只是有的事情……不由自主的就会想到另外一个人。 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辰,二人来到一间屋子前,布木布泰看着那前面是雪松,后面是竹林的屋子,眸子里多了几分惊艳…… 王府里面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出现,当真是让人……不得不惊叹一声美哉! “这里是……”心意所动,布木布泰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王爷就在里面等待玉主儿。”阿索恭敬的垂下头去,福了福身,说完这句话便往后退了三步。 布木布泰转过头去看着那用竹木盖的屋子,缓缓地提起了裙角,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 推开门,有一阵雾气缭绕,布木布泰看过去,是一盏沸腾着的小壶…… 而在壶的旁边,是一个烧的正旺的火炉。 布木布泰初始还以为那火炉上面沽了酒,到了最后才发觉,那个上面除了烧红了的木炭,便是空空如也…… 心里一惊,布木布泰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这已经是十月底了,但是还不至于到烧木炭的时节罢? “来了便进来坐下罢。站那儿作甚。”正想着,旁边的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半张清瘦的脸从里头透了出来,看着布木布泰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 有点不对劲 “昨夜憩得如何?”看着布木布泰坐下,多尔衮抬了抬手,一旁伺候的侍女立马上前给二人各自盛了一碗粥又布了几道小菜。 “还好。”接过送过来的筷子,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原本以为自己该是睡不着的,毕竟在这里……又遇上了那样的事情。 可是让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又不得不无奈苦笑的便是,她昨夜里,居然睡得比在寺庙还要安稳。 “看你今日精神头比昨日好多了,本王也就放心了,过会儿用了膳,本王先带你到南苑转转。”多尔衮点了点头,搅了搅手里的勺子。 “你今日不用早朝吗?”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原本还准备用膳的人突然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头也不抬,直截了当的道,“不必。” 被他这么一噎,布木布泰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最后闷着头点了点头下巴。 然而,这一次多尔衮又停下了手里的勺子,抬起头来,“怎么了?可是觉得有什么事情?” “你不去上朝……是因为什么?呢”布木布泰将手放在身侧,搓了搓手指道。 屋里很是暖和,那火炉烧的很旺,那壶水一直在沸腾,噗突噗突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到布木布泰这般局促的模样,多尔衮的心里莫名的就舒坦了许多,低低一笑,道:“陪你啊。” 原本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是因为害怕自己和小皇帝起了嫌疑才如此,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但很快就转瞬即逝,多尔衮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布木布泰的眸子,“本王若是说是因为为了陪你特意不去上朝的,你可信?” 被多尔衮这么一看,布木布泰半个身子都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眸子里带了几分不知所措。 就这么几个呼吸间,不知道是因为布木布泰此番反应让多尔衮心里舒坦了起来,还是她这副模样太过于憨厚而让人觉得可笑,总而言之多尔衮便是笑了起来。 且是颇为大声的那种。 然而也就是一会儿的时候,多尔衮的笑声便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给打破了。 布木布泰脸色一变,猛地上前在他背上拍了拍,“怎么了?你没事儿罢。” 许是因为这个样子在女子面前显得过于弱不禁风,多尔衮抬起手去挡布木布泰的手,然而还没有挡到,却又是一阵更加激烈的咳嗽声。 这一下,布木布泰是真的急了,她从未见过多尔衮之前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让她有些害怕。 且此刻多尔衮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 心里一动,布木布泰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紧张地看着多尔衮,然而多尔衮那挡过来的手却是阻拦着布木布泰靠近。 直到过了约摸半刻钟,多尔衮的咳嗽声这才缓了下来。 布木布泰一看到他如此,顾不得他挡住自己的手,一把拉住,继而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拿出了帕子。 看到多尔衮顺手将她的帕子接了过去,布木布泰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你……没事罢?” “本王说了无碍。”多尔衮看了她一眼,又望了一眼手里捏着的帕子,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与深邃。 自己一时间没有察觉,居然犯了这么大一个错误。 “要不把碳火撤了罢,许是那烟呛着了。”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别过头去道。 多尔衮愣了一下,手指捏了捏,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让他们按你说的做罢。” 布木布泰应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就应该想到的,多尔衮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不去上朝,而他方才那句话也明显在逗自己。 他之所以不去早朝,怕是身子出了什么事情罢?刚刚她摸到他手的时候,居然是一片冰凉,比她一个从外头进来的女子的手掌还要冷。 不,她应该早就察觉的,毕竟……这才几月份,却居然已经有人在屋里夹了炉子,亏她还心大的以为是为了沽酒…… 嗤笑一声,布木布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啪地一声将门打开。 外面的冷风在这个势头下,瞬间喷了布木布泰一脸,布木布泰冷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身后……果然又传来了咳嗽声。 吩咐下人将门打开,交代他们去拿两件大氅过来,布木布泰转过身坐了回去。 “怎么啦?”看到布木布泰如此模样,多尔衮暗暗的将手里的帕子掩进袖子里,假装不知道布木布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没事,我有点儿冷,让人去拿两件厚点儿的衣裳过来。”布木布泰摇了摇头,坐在了多尔衮的身边。 “你是觉得本王府里少了衣裳吗?出来的时候怎的不多穿两件?”多尔衮挑了挑眉头,毫不客气的道。 “我哪里知晓会如此冷啊,再说现在去拿也不迟啊。”将自己的手搓了搓,布木布泰吐了吐舌头道。 一看到她如此,多尔衮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最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布木布泰却似乎没事人一般,嘻嘻笑着,便是与多尔衮交流的语气都轻松了许多。 没有人发现……那块被多尔衮丢在身后的帕子在布木布泰悄然移动的时候拾了起来,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她不想将火给灭了的,可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她不得不这么做。 等到下人送来两件大氅的时候,布木布泰轻轻一笑,给自己围了一件,便又要去给多尔衮披起来。 眉头狠狠一皱,多尔衮一把拉住布木布泰的手,“你做什么?” “哪有我一个人穿你不穿的道理,被人看到了还以为特意如此的呢。”布木布泰也跟着挑了挑眉头,颇为一本正经的将斗篷给多尔衮披上了。 在郁闷中的多尔衮,没有察觉到……女子在给自己寄那斗篷带子的时候,手指时不时的颤抖一下,便是平日里一会儿便打好了的结,今日也平白多用了一点儿时辰。 第四百五十五章 后宫知晓 “怎么样?查清楚了吗?”后宫里,哲哲看着进来的人,立马眯着眸子拿了帕子上前问道。 来人左右看了一眼,凑近了哲哲面前,给了她一个眼神后点了点头,“回主儿的话,已经查清楚了,她的确是下山了,如今不知道去哪儿了,便是苏沫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啊……不见了,好啊。”哈哈一笑,哲哲脸上的表情变得冷冽起来,“既然她自己不见了,那便怪不连本宫了。” “主子,她现在不见了,后面的事情要怎么办?”那人压低了身子,恭敬地问道。 “别急,此事不要急,只要皇帝不问起来,谁会记得她?”嗤笑一声,哲哲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若不是此次哀家有些事情需要询问她,哀家也不会想起她来,她自己要离开宫里,本宫自然是乐意成全,可是如今她却又自己突然离开,出了事儿……怪得了谁?” “可是陛下那儿,有朝一日终究会问起来的。”那嬷嬷皱了皱眉头,话里带了几分不安。 “那便等到那一日,待得那一日,她尸骨都没了,陛下便是再生气,那也只是那清凉寺那些个和尚开罪了,怪得了我们?”低低一笑,哲哲这句话说得可谓是颇为狠毒,哪里还能够从她的话语里听到半句和布木布泰的姑侄之情。 从福临登上王位的那一刻开始,科尔沁的女子的荣誉便只需要一个人来承担便可,而那个人……不该是她布木布泰。 “主儿说的对,只要待得时过境迁,陛下便是难过那也无济于事,届时只能够更加的依赖主儿。”嬷嬷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笑声,就如同这恨不得快点儿将秋日驱逐出境的冬日寒风,让人不寒而栗,手脚发凉。 “对了,今日多尔衮可是又没有来上朝?”说完此事之后,哲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叹了一口气道。 “回主儿的话,确实未来。”嬷嬷点头道,“陛下今日也说了……说摄政王殿下已经有三日未来上朝了,想去看看。” “看看?看什么看?”眉头狠狠一皱,哲哲瞪了一眼嬷嬷,“他难不成还当真给他额娘给影响了,以为叫了几句那个人叫皇父便把他当成自己的阿玛了?” “主儿,陛下毕竟还小,还有许多事儿不明,主儿慢慢教他就好了,何必动怒?”那嬷嬷一看到哲哲似乎动了火气,当即劝说道。 将手臂一甩,哲哲哼了一声,“哀家能够不气吗?若非大玉儿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哀家如今需要步步为营走得这么艰辛?” 拍了拍哲哲的手臂,嬷嬷宽声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主儿放心,如今摄政王已经不如何上朝了,想必他是……” 话说道这儿,嬷嬷的声音戛然而止,朝外面看了一眼之后便轻轻一笑,“主儿只管放心,这江山会是陛下的,会是咱们科尔沁的,谁也抢不走,便是他摄政王再如何权势滔天又如何?终归是躲不过生老病死不是?” “倒也是这个理儿。”叹了一口气,哲哲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如今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其实再怎么瞒也瞒不了多久,陛下就是再怎么忍着,到了年底年头时,终归还是要让她回来的。” “主儿且安心,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啦,改变不了什么。”嬷嬷扶着哲哲在一旁的榻上坐下,一边给她捏了捏肩膀,一边缓缓道。 “哀家不是不放心,哀家是不想让陛下破坏了过年的气氛,过年嘛,总得讨个好彩头不是?”摇了摇头,哲哲又叹了一口气,“若是让陛下在那个时候才知晓此事,怕是过不安生。” “那主儿的意思是在十一月中旬告知陛下此事?”嬷嬷心领神会,当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专心致志的接受命令。 “十一月下旬倒是可以,离现在还有半个来月的时日,你且把此事落实下去,确定无疑之后便告知哀家。”哲哲点了点头道。 嬷嬷笑了笑,点头道:“还是主儿考虑得周全,老奴会着手去准备。” “还有一事。”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哲哲轻轻哼了一声,“届时将此事告知陛下时,最好不要从你我二人的嘴里说出去,最好是从……多尔衮的嘴里说出来。” “主儿这是为何?”嬷嬷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为何?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迁怒吗?便是与他多尔衮无关,但是此事从他的嘴里说出口告知陛下,便是他的事情了,再者……接下来的事情便就顺理成章的让他去查清楚,只要哀家再好好筹谋一番,不愁陛下与他不离心。”扭了扭脖子,哲哲指了指另一侧,昨儿个夜里没有休憩好,倒是把一边肩膀硌得生痛。 “主儿这个计谋可谓是一箭双雕颇为妙!”听完哲哲的计划,那老嬷嬷眼里也带了几分跃跃欲试,感慨道。 “总不能够平白长他们这些岁数了罢。”嗤笑一声,哲哲又道,“看老了啊……” 手上的皱纹都已经出来了,显而易见了,可是还是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舍不得。 “主儿可不老。”那嬷嬷给哲哲捏肩膀的手又大了几分力道,宽慰道,“主儿乃是奴婢见过最为荣华的主儿了。” “你啊……尽会哄哀家开心。”低低一笑,哲哲拍开了嬷嬷的手,“好了,陛下过会儿该过来了,你去给哀家看看让她们做的点心做得如何了,莫要耽搁了时辰。” “喏。”嬷嬷福身一笑,“老奴这就去,陛下知晓主儿的心意,定然会感激涕零的。” 门打开又被关上,哲哲看着外头那些已经光凸凸的树杈,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手指不由自主的便摩挲上了自己的手背。 上面的皮已经松弛了,她不敢去看,因为那树皮是如此的丑陋…… 不过,她却是不畏惧这个冬天,她甚至有点儿期待这个冬天的到来。 越是冬天,越是寒冷,越是寒风凛冽,白雪皑皑,有的人的日子才会越不好过,她才能够过得越发的安稳啊…… 第四百五十六章 带她回去 “玉主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院里,阿索手里端了一碟果脯过来,看到布木布泰正蹲在院子里,不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跟着蹲了下来。 “在看看一些花木。”听到背后的声音,布木布泰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道。 “既然没事玉主儿就进去罢,王爷吩咐奴婢要好生照料您,仔细不要着凉了。”阿索自然听得出来这只是一句随意的说辞,但是既然眼前这位主不愿意说,那她也不便多问。 两三天下来,便发觉了这位主子性子算是冷清了,但是又不难相处,不随意摆架子,更不会惹事。 最主要的是,看着自家王爷的目光里的确是带着爱意,不像曾经的一些女子,看着自家王爷的眼睛里只有满满的算计。 “无碍的。”轻笑一声,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却还是依顺着阿索所言进去了。 “今日王爷可还是没有去上朝。”布木布泰进去坐下,自然而然地问出这句话。 “这……奴婢不知,王爷今日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阿索摇头道,不过很快,阿索继续道,“不过主儿放心,以王爷的心思,只要他回来了,定然第一个人就过来玉主儿您这儿了。” “这话说的……”被阿索这么一说,布木布泰的心不由微微一颤,仔细一想,这几日似乎的确是如此,当下尘了阿索一眼。 被布木布泰这么一看,阿索咯咯的笑了,转身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端了上来,“这是主儿吩咐奴婢去厨房拿来的甘草,主儿这是要做什么啊?若是要食用,奴婢让厨房做好了再送过来就是。” “我要的就是干的甘草,好用来做香囊的。”接过阿索手里的东西,布木布泰拿起来嗅了一下,当即点了点头。 这些甘草颇为新鲜,想必是今年刚刚采摘的,留着做香囊便是上乘了。 “有劳你了。”布木布泰笑着道,一边开始打理起这堆甘草。 甘草里头还是需要挑拣一下的,有些梗太粗,装在锦囊里头是会硌人的。 “主儿……你是不是要给王爷做香囊啊?”阿索似乎在瞬间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眸子加大了声音道。 这语气不可谓是不大,不可谓是不震惊,使得布木布泰手里的动作都顿了下来,脸上带了几分尴尬。 然而阿索却是如同没有察觉一般,认定了事实般拍着手,“太好了,王爷知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你……”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最近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我又没有说是给他的。” 她都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收,偏偏阿索就说他会很开心。 “主儿不给王爷还打算给谁?难不成是给奴婢。”这些日子跟了布木布泰之后,阿索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平日里觉得闷了还时不时和布木布泰打趣两句,这句话也是说得颇为顺嘴。 布木布泰一噎,正要反驳却对上她那双眨巴眨巴仿若在说“看你怎么说”的眸子,最后不由败下了阵来,摇了摇头,“你莫要说出去,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欢。” “不说不说,奴婢绝对不说!”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阿索立马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边摇头道。 看到这般活宝般的阿索,布木布泰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苏沫儿的影子,只是这些日子过去,苏沫儿过得如何。 只希望多尔衮说的那些话都能够做到了才是,也希望苏沫儿别担心自己。 虽然这几乎不可能…… 轻轻叹了一口气,布木布泰只能够专心的挑拣手里的甘草来冲刷这丝丝不安。 “怎么啦?小皇帝今天又找你是做什么啦?”豫亲王府里,多铎搓着手看着自家兄弟,语气里带了几分促狭的味道。 瞪了多铎一眼,多尔衮嘴角抿了抿,“不是让你这阵子在朝堂上多帮衬着吗?” “我帮衬?”多铎一听多尔衮这句话,顿时眉头皱得老高,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还不帮衬?我怎么没有帮衬啦?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这些日子上朝的大臣,我是想帮衬,可是小皇帝不领情啊,人家现在满脑子里头想的都是你这个皇父……” 说道最后,多铎颇为那么一回事的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所以啊……如今不是什么我帮不帮衬,是小皇帝人家要不要我帮衬了。” “豪格这几天为难他的事情你不知道挡一挡?”多铎这么说了,多尔衮也不再追究于此事上,想起今日福临将豪格向他要求的事情,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狠厉了几分。 “豪格?”多铎嗤笑一声,“豪格他现在颇有狗急跳墙之势,居然想开始打后宫的主意,小皇帝毛都还没有……” 多铎原本脸上是带着笑容的,说道一半的时候,却觉得哪儿不对劲,转过头去便看到自家兄弟阴沉了一张脸。 咽了咽口水,多铎讪讪一笑,“不是……此事没有什么大碍的,豪格那小子心术不正,陛下才多大啊,不说我开口,钦天监那几个老头也会拦下来的。” “你倒是看热闹看得爽快。”多尔衮眯了眯眸子,最后哼了一声道。 若非此事暂且被压了下去,他怎么可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和多铎谈这个事情?想起福临今日同自己说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委屈的模样,他的心里便是不落忍。 “哪有啊……”摸了摸鼻子,多铎暗暗的别过了头去,“我可是很照顾咱们这个侄儿的。” “最好是这样。”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多尔衮若无其事道,“苏沫儿最近在你这儿可好?” “在地下关着。”一说起这个事情,多铎也是颇为头痛,苏沫儿不愧是宫里的大嬷嬷,看她不声不响,却好几次差点儿被她给逃出来了。 “我今日把她带回去。”多尔衮转着玉扳指的手指一顿,抿了抿唇角道。 “带?回去?”多铎猛然靠过身去,“你确实?” “嗯。”多尔衮乜了他一眼,眸子里的神色带了几分深邃。 那个女人虽然不说,但是他却是能够看得出来她对于苏沫儿的担忧,既然如此……索性还是把人还给她罢,也好跟着伺候,让她过得更舒坦一些。 至于别的……筹谋一番便是。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主仆团聚 “玉主儿,王爷让您过去竹苑一趟。”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布木布泰顿下了手里的事儿,看向门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玉主儿,奴婢就说了只消王爷一回来就会见您的,可不是嘛。”看到布木布泰若有所思的模样,阿索轻轻一笑,打趣道。 垂了垂眸子,布木布泰脸上倒是没有表露出来丝毫的喜悦或者激动的情绪,淡淡道:“走罢。” 若是他想见自己,向来是直接过来了,竹苑那个地儿……她只是去了一二次罢了,那是他的一个偏院。 如今她也算是明白了,去那儿要么就是真的闲适悠哉的待一会儿,要么就是有需要避开别人来解决的事儿…… 多尔衮唤她过去是为了什么她不知晓,但是她知晓的是自己此刻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竹苑离南苑不远,只消一会儿就到了,布木布泰进了院子便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台阶之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 “见过王爷。”布木布泰上前之后微微福身。 “不必多礼。”多尔衮上前一把,想要扶起布木布泰,但是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握成了拳头。 她是太后,他是摄政王,再怎么样她都不需要对自己行这些礼节,可是偏偏来了之后的第二日她便一直如此行为…… 他知道这是因为她要隐藏身份的缘故,可是每每当她对着自己福身的时候,他都会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都下去罢。”看着跟在身后的人,多尔衮伸了伸手,眸子里的复杂一晃而过,很快又变成了平静。 “王爷有事情要吩咐吗?”多尔衮这么做,布木布泰更加笃定他这是有什么一定要在竹苑和自己说的话了。 “给你见一个人。”多尔衮点了点头,心里感慨着这个女人一如既往的聪慧。 “谁?”布木布泰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是苏沫儿?” 对于布木布泰能够猜出自己带让她见的人此事多尔衮并不如何诧异,毕竟这个女人着实让他刮目相看许多次了,“嗯。” “你不是说……”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欢喜,布木布泰忍不住大了几分音调,但是很快又把声音降低了下来,一脸的小心翼翼。 多尔衮看到她如此变化,觉得好笑之余心里又莫名的为她心疼。 果然……这是一直在压抑自己啊。 “总不能够让你一直不见她不是?”嗤笑一声,多尔衮摇了摇头,“毕竟是你身边的人,别人知晓与否无甚大碍,只是你让她照料惯了,本王怕你不适应。” “可是苏沫儿她……”布木布泰呼吸一窒,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苏沫儿能够在自己身边她自然是极为欢喜的,可是若是苏沫儿不认同,一来自己为难,二来……也怕多尔衮难做。 “本王信你能够解决此事。”眯了眯眸子,多尔衮看着布木布泰一字一句道,“你可以告诉她是本王救了她。” 多尔衮说完,便静静地看着布木布泰,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布木布泰眸子一亮,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两分。 经过多尔衮身边,在推开竹苑里头那扇门的那一刻,布木布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而猛地一推。 里面的人似乎充满了防备,噌地一下站起来,身子绷紧得如同一只将要发动攻击的刺猬。 然而,在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里面的那个人如同卸下了层层的倒刺一般,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主……子?”似乎有些不确信,里面的人小心翼翼的,小声的呢喃。 布木布泰喉咙一梗,原本准备好了到了喉咙口的话在瞬间堵住了,最后只能够愣愣地点了点头。 “主子……真的是你!”这一下,苏沫儿终于确信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布木布泰的手臂,“主子,你可还好?可有受伤?” 一边说着,苏沫儿还一边上下的打量着布木布泰的脸,眼里充满了紧张。 她是真的很怕从自家主子眼里,身上看到哪怕有一丝受伤的地方…… “我没事儿,你呢?可还好?怎么瘦了这么多?”反手握住苏沫儿的手,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的惆怅。 是她忽略了苏沫儿的感受了…… “奴婢无碍的,只要主子无事,奴婢就什么都好。”听到布木布泰如此说道,苏沫儿当即咧嘴露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道。 看到布木布泰如此,苏沫儿也放了一半的心,看主子的模样,该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如此……她也便放心了。 “怎么会没事,你……是我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布木布泰心里一颤,说不出的无奈,只能够紧紧的抓着苏沫儿的手臂。 “奴婢不苦……只要能够再见到主子,奴婢什么都不怕,只是主子……不知此处是……”左右打量了一眼,苏沫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更多的警惕。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突然昏倒了,醒来之后就从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到了此处。 然而来到了这儿却又一个人都没有,不管自己怎么呼唤都不见有人出来回应一声,直到自家主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儿……”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布木布泰咬了咬牙,抬起头直视着苏沫儿道:“这儿是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苏沫儿听了当即瞪大了眸子,作势就要往外面走去,却被布木布泰一把拉住。 “你去哪儿?”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 “为何我们会在这儿,摄政王难道不该给娘娘一个解释吗?”苏沫儿转过头来,直视上布木布泰的眸子。 抓住苏沫儿的手指一松,布木布泰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嘴角动了动,最后叹了一口气道:“苏沫儿,咱们现在只能够待在这儿了,摄政王殿下救了我们,若是没有他……你我二人恐怕就要落入贼人之手了。” “摄政王……救了我们?”眨了眨眼睛,苏沫儿脸上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主子……你确定?” 第四百五十八章 何苦为难 “嗯。”布木布泰点了点头。 苏沫儿,抱歉我骗了你,可是我相信这个选择。 “今日他才把你救出来,所以……” “那便请他送我们回宫啊……”苏沫儿一把拉住布木布泰便要往外面走,“都不知道外头闹成什么样子了,陛下肯定已经担心得不行了……摄政王……” 刚刚走出去几步,便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们而立,苏沫儿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又有些忐忑的唤了一句。 “你们现在还不能够走。”多尔衮转过身来,先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苏沫儿,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布木布泰。 “摄政王这句话是何意?”苏沫儿脸色一变,当即就要上前。 但凡没有在宫里,不论是在哪儿,她都不觉得自家主子是安全的,哪怕是主子说摄政王救下了她们。 被苏沫儿这么一质问,多尔衮脸色变了变,却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布木布泰的眸子又多了几分深邃。 这个丫头果然胆子大对她又上心,怪不得她会放不下。 布木布泰对上多尔衮的眸子,瞬间明白了他眼里的意思,在心里苦笑一声之后,轻轻地拉了拉苏沫儿的手臂,“苏沫儿……我现在不走。” 既然他想要听自己说出这句话,那她便说出来与他知晓那又何妨? 听到布木布泰直截了当的话,多尔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 原本自己只是想要试试她的决心,却不想……她的决心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一时间,多尔衮自己心里都不知道是怎么样一番滋味。 苏沫儿怔怔地看着布木布泰,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点了点头,“主子可否告知奴婢理由?” “我想……” “你们出事若非本王察觉,此刻不知道你二人在何处,如今凶手尚未处理,你们若是贸然回去,只怕让凶手逍遥法外。”多尔衮打断布木布泰的话,不疾不徐地道。 他的话,算是解释,却让布木布泰有些吃惊,他不是想要自己和苏沫儿说吗?不是想要自己将一些话说与苏沫儿听吗?为何他又…… 多尔衮自然没有忽略布木布泰复杂的眼神,然而却是没有多做回应。 罢了,有的事情还是他来做来说罢,不过一个女儿而已,自己何苦为难了她。 “王爷如此说道,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疑惑的是,王爷既然能够首先救下娘娘,再次救下奴婢,奴婢不知道为何王爷不能够及时抓住罪犯。”苏沫儿忍住自己内心的恐怖,对上多尔衮那颇为逼人的眸子,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对于眼前这个丫头心思的玲珑细腻不由多了几分计较,同时也浮现出来了一丝杀机。 他是在意大玉儿的想法不错,但是若是有人威胁到了他……那他便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你觉得本王应该把你们送回宫里,让那些人继续对你主子下手?”多尔衮嗤笑一声,眸子里染上了几分冷色。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想若是娘娘回到了宫里,他们便不敢随便……” “若是在本王府里都会出事,那么不管她是在宫里还是在寺里,都不可能躲得过。”多尔衮哼了一声,语气嘲讽的打断了苏沫儿的话。 苏沫儿身子一颤,许久之后跪了下来,“既是如此,便奴婢便多谢王爷照顾娘娘。” “不必多礼,本王……” “苏沫儿,有个事情我想同你说一下。”布木布泰突然打断了多尔衮的话,一把拉住苏沫儿的手臂,同时朝多尔衮看过去的眼神带了几分决绝。 被布木布泰这么一看,多尔衮不禁有些发怔,眸子里的情绪也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他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主儿……” “你……” “苏沫儿,跟我过来,王爷还请先回罢。”两个人同时开口,却再度都被布木布泰打断。 拉起苏沫儿,布木布泰朝多尔衮点了点头。 看着两个往里面屋里走去的女人,再看到那扇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多尔衮不禁挑了挑眉头。 这地儿……似乎是他的罢,这个女人居然直接反客为主了? 不过这种感觉于他,似乎并不如何不适。 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了出去,罢了……他便在外头等着她罢,等着她的……好消息。 被关上了门的屋里光线很暗,甚至有些让人说不出来的压抑。 “主子要对奴婢说什么话?”苏沫儿环顾了一圈屋里的摆设,最后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对面的布木布泰。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了,她不可谓不懂她,有的事情哪怕她不说,自己心里隐约也有了预想。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更加的惶恐,这些事情……怎么能够发生呢? “苏沫儿,对不起,我似乎做了罪不可赦的事情。”苦笑一声,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带了几分无奈。 她也想瞒下去,可是面对苏沫儿,她怎么可能藏得住?与其等到最后东窗事发不可收拾,不若现在自己和苏沫儿说明白了,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 毕竟……是她先犯了错,错不在多尔衮。 “主子!”苏沫儿的心狠狠一颤,眼里的情绪带了几分不可置信,过了许久之后才咬了咬牙道:“您是太后啊!有什么事情是罪不可赦的?!” 她原本想,若是自家主子一意孤行又态度坚决,她还能够用陛下来劝说她……可是如今,自家这位坚强而又骄傲的主子却是如此的颓然无助。 就这么一瞬间,她便明白自己劝不了了。 “苏沫儿,你知道了吗?”布木布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你一定是知道的罢?我真的……很抱歉,于福临,于先帝,于姑姑……可是有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这条路是错的,却还是回不了头。” 苏沫儿听着,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只剩下了心疼。 自家主子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如今却是因为此事而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局面。 突然间,苏沫儿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应该再计较了,她要做的就只有站在自家主子的身边。 “主儿……自古以来情关难过,你何苦为难自己?先帝爱宸妃,你为何不能够爱上摄政王?更何况摄政王一心一意为陛下,你与他或者能够携手今后的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啊……”苏沫儿拉着布木布泰的手,缓慢而又清晰的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第四百五十九章 哲哲察觉 “你确定?”后宫里,哲哲听到身边的嬷嬷禀告的消息,惊得瞬间从椅子上起了身来,看着她眯了眯眸子。 “主子,奴婢确定此事的确有的。”那嬷嬷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忧虑,“太后娘娘,您看此事要如何处理才是好?” “好啊……布木布泰,当真是极好的!”哲哲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丝丝冷笑,“跟哀家玩捉迷藏呢,不在寺庙里头待着,偏偏要去和多尔衮勾搭起来,她是真的可以啊……” “太后娘娘,其实她不见得就是和摄政王殿下一伙的,毕竟如今肃亲王那儿似乎才是有问题的……”嬷嬷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在她看来,之所以如今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便是肃亲王想要做点儿什么,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非是因为这两日肃亲王过于紧张和大张旗鼓了,她也不会派人去盯着这几位大人物,从而意外的在豫亲王的府里看到了他们将苏沫儿送去摄政王府的那一幕。 “哼!哀家管她是因为什么,本该死的人偏偏突然回了过来,当真是破坏了哀家的计划。”哲哲一掌拍在桌上,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愤怒。 嬷嬷跟在了哲哲身边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边感慨自家主子如今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与布木布泰和好姑侄关系了,一边便不得不赶紧想出此事最有效的解决方式。 然而……这一次,她们要面对的可就直接是摄政王了啊……她们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 嬷嬷的脸上带了几分无奈,看着哲哲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叹息,“太后娘娘……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就暂且住手罢,摄政王既然插手了此事,想必他对于肃亲王那儿就会有动作了,肃亲王咱们迟早也是要解决的,何不让他给我们处理了呢?横竖咱们不必急在一时……” “你这句话说得似乎是哀家怕了他多尔衮。”被嬷嬷这么一说,原本冷静下来的哲哲瞬间又冒出来了火气。 她就是看不惯多尔衮一而再再而三几次三番的目中无人对她无礼,若非是他多尔衮在的缘故,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人只知道有一个太后叫布木布泰,而不是叫哲哲的? “太后娘娘……”嬷嬷看到哲哲的脸上,眸子里的无奈之色更深了。 早知道如此她便不说此事了,自家太后娘娘显然被自己刚刚那句话给激怒了。 “既然她们二人混到了一起,那么这一次,哀家就要让多尔衮和布木布泰一起付出代价……”嘴角勾了一丝冷笑,哲哲抬了抬下巴。 “太后娘娘打算如何做?”看到哲哲如此表情,嬷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如同感受到了九天寒冰。 “此事还得多谢布木布泰……为我们提供了如此好的机会。”轻笑一声,哲哲拿了旁边的一把剪枝丫的金剪子,咔地剪断了一朵在室内伺候的菊花,“一箭双雕的事情,哀家觉得甚是有趣。” “太后娘娘……”嬷嬷嘴角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三思而后行这句话在喉咙里徘徊了好几遍,最终成了一句,“太后娘娘只管吩咐老奴去做便是。” 摄政王府里,苏沫儿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男子,眸子里多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 以前自家主子对于先帝都不曾说过这样的字眼,如今对着眼前这个人说出了这些话,让她不得不再看清楚一些这个男人。 是了……他虽然看起来不壮硕,但是颀长的身型和威严的姿态,却可以让人看到就产生信任的感觉。 虽然不苟言笑,然而那刀劈斧削的脸颊却是更显得英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的眼里只有还在屋里的那个人,而此刻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她之前从未在他眸子里看到过的东西。 苏沫儿嘴角动了动,最后苦笑一声,福了福身,“殿下,主子在屋里请您进去,奴婢……先行告退。” 就冲着刚刚那道目光,或许自己便只能够站在自家主子这一边罢。 嘴角勾了一丝弧度,苏沫儿走了几步转过身去,恰好看到两道身影正相对而来。 两个人的步伐都不疾不徐,似乎在他们之间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约定。 苏沫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或许……这个人才真正是自家主子想要找的那个人罢。 毕竟……先帝的女人太多,从未如何好好爱过主子,主子之前所受的羁绊亦是太多,无法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如今……不远处的两个人,眼里都只是只有彼此,她想,或许只要如此……便够了。 “你把事情都告诉她了?”挑了挑眉头,多尔衮看着在自己面前三步之处站定便不再过来的女子,薄唇轻启。 “都告诉她了。”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看着多尔衮的眼神里不知不觉带了几分紧张。 她刚刚做这个决定太冒险了。 “你这是……何必呢?”多尔衮对上布木布泰的眸子,在某个瞬间竟是觉得有点儿刺痛自己的眼睛,“ 此事说出来了,你可是打算再也不回宫了?” “回宫?”布木布泰身子一怔,愣愣道,“我……” “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多尔衮嗤笑一声,脸上带了几分嘲讽,“我以为你把这个事情告诉她了,是做好了一辈子不回去的准备了。” 听到这句话,布木布泰浑身一怔,反应过来之后便也明白了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 可是她真的能够做到不回去吗?真的……就这样把一切割舍了吗?她的福临…… “罢了,既然没有想好,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由本王代替你想罢,你想回宫了,本王带你回去就是,不必觉得痛苦。”多尔衮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王爷……”布木布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的如此傻傻地看着?”多尔衮上前两步,一字一句道:“你都已经表明了心意,本王难道不该为你做点儿什么吗?” 两个人的距离之近,彼此的呼吸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布木布泰觉得自己的睫毛似乎有一片羽毛轻轻滑过…… 第四百六十章 莫名预感 摄政王府的南苑和竹苑在三日之内便打通了一条小道,不待府里的人来得及去那条突然出现的路上走走,紧接着摄政王府又下发了第二条让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南苑与竹苑相通之处,皆为禁处,摄政王府之人未得许可,不得随意进入,违令者,杀无赦。 两条命令接连而出,让府中之人一个个不知所措却又人人自危,但是更让人奇怪的却是……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让摄政王亲自下达这样的命令。 一时间,府里的人众说纷纭,然而刚刚有这些个流言传播出去的势头时,便被管家抓住几位碎嘴者直接打杀了。 至此……府中之人再也不敢问起此事,更是一个个对此噤若寒蝉。 “主子,今日王爷进宫见陛下了,想必回来之后会同您说说陛下这些日子的表现。”南苑,苏沫儿陪着布木布泰在新铺的青石板路上走着,打量着四周的风光,竟是让她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惬意之感。 怪不得自家主子如今愿意安心的在此待着了…… “嗯。”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 “主子?您可是哪儿不舒服?”苏沫儿步子一顿,拉住布木布泰的手,自家主子今儿个精神头有点儿不对劲。 “没有,许是昨夜里没有休憩好,总觉得有些许困倦。”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却是朝苏沫儿投去一个安慰的笑容。 “主子若是觉得困了,咱们就先行回去歇着就是。”苏沫儿轻笑道,昨天夜里她倒是没有听到自家主子辗转反侧的声音,但是既然主子如此说了,她便也就这么顺着说下去了。 再说……人哪里有不累的时候呢? “不若现在去看看我要的东西阿索准备好了没有。”布木布泰点了点头,二人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现在去看?”苏沫儿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不急于一时罢……罢了。奴婢随主子去了就是。” 原本打算劝布木布泰莫要此刻去,可是看到她眼里的神色,苏沫儿就知道自己这是劝不了了,当下也就点了点头。 二人朝偏房走去,正好碰到阿索出来,看到二人之后,阿索福身行礼,“见过玉主儿,见过苏姐姐。” 自苏沫儿来了之后,便是苏沫儿陪在布木布泰身边了,阿索便成了整个南苑的管事人,如今看到苏沫儿,她也是颇为客气的唤上一句苏姐姐。 “不必多礼,我要的东西都好了吗?”布木布泰上前扶起她,笑着道。 “回玉主儿的话,奴婢正要同你禀告此事呢,主儿列出来的那些药材,别的都有,但是府里却是少了一味穿心,奴婢正要出去寻。”阿索回复道。 “穿心?”布木布泰愣了一下,想起来当初在清凉寺的时候记载的对于穿心的介绍,当即觉得有些麻烦。 穿心这味药,说好找其实很好找,但是说不好找,却也一点儿都不好找。 “阿索,不若这样,我同你一起出去罢。”布木布泰沉吟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得自己挑着来才放心。 “不可。”两个人同时开口,一个是苏沫儿,另一个是阿索。 苏沫儿皱了眉头,眼里竟是无奈,“主子怎么能够在此刻出府?” 阿索也道,“对啊,王爷此刻不在府里,主儿出府王爷交代过的,须得他知晓,他来安排才可。” “那我……”布木布泰皱了眉头。 苏沫儿想了想,对着阿索道,“不如这样,你去将外头的药材铺子的人找一二个过来,顺带上那穿心,让主儿在府里挑选。” “这个……”听完苏沫儿的话,阿索先是愣了一下,仔细想想似乎这个办法也不是不行,当即点头道,“就按照苏姐姐所言的办罢,主儿在府里等着奴婢回来就好。” 她们都这么说了,布木布泰还能够如何,只能够点了点头,“那就有劳您了。” “主子,既然要等着,不若咱们就去里面歇息一会儿罢,待会儿不管是王爷回来了,还是阿索过来,奴婢再唤您可好?”看到阿索出去了,苏沫儿趁机提议道。 “不必了,就在这儿坐坐罢,难得今日有日头出来。”看了一眼天,眯了眯眸子,布木布泰不禁有些感慨。 如今算是一日比一日冷又凉了,今日却不想居然还出了日头,只是这日头过后,便怕会更加寒冷。 然而能够有一时的日头,那个人……便不会这般难受罢。 她知道他要强,若非那一日自己察觉到,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知晓威慑天下的摄政王殿下居然会如此罢…… 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布木布泰莫名的心疼这个在任何人眼里看起来都无比强悍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承受了多少,在战场上受过多少伤罢?毕竟如今他的光芒太盛,世人光是看一眼这光芒都觉得扎眼,哪里还敢多去深究里头的东西。 可是越是如此,便越是让人心疼啊…… 想起他在宫里那道偏僻的路上行走的时候的背影,布木布泰的心顿时又沉了几分。 “主子在想什么?”苏沫儿看到自家主子若有所思,不由出声问道。 “没事。”布木布泰摇了摇头,回过神道。 “主子莫不是想陛下了?”苏沫儿皱了皱眉头,试探的道,“若是想陛下了,过会儿王爷回来之后便能够带来陛下的消息了,听闻如今陛下可是有了自己的风范,那些个大臣可不敢小瞧陛下。” “福临他……向来很是不错,我倒是不如何担心他面对这些问题。”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自豪之色。 更何况,有多尔衮的帮衬,她相信福临能够掌握好当下的局面。 然而,刚刚这么一想,布木布泰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此刻心烦意乱,情绪不稳了。 毕竟她不是在担忧福临,也并非担忧自己的处境,若是说多尔衮的身体,她已经有了计较,故而…… 所以她才会觉得这样突如其来的闷窒感很是让人无奈而又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主子何必庸人自扰之?不是陛下,不是王爷,不是您自己,那就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宽心。”苏沫儿笑了笑宽慰道。 第四百六十一章 杀手再现 “主儿,奴婢回来了!”不一会儿,门口传来阿索的声音,布木布泰朝苏沫儿笑了笑,二人一起过去了。 其实苏沫儿说的对,如今这个局面,是她自己选择的,有好的自然是不会没有坏的,但是终究……还是幸运的不是? “主儿,这两位都是药铺的掌柜,奴婢让他们把铺子里头的穿心都带过来了。”阿索看到布木布泰进来,福了福身道。 “阿索,为何直接把人带到了这儿?”看到屏风外面的几个人,苏沫儿皱了皱眉头,不等布木布泰说话,便开口道。 她的意思是,让阿索把人带进府里可以,但是不至于送到自家主子面前来啊…… 被苏沫儿这么一说,阿索不禁有些愣怔,反应过来之后扑腾一声就跪下了,“主儿,是奴婢思虑不周,奴婢这就……” “无碍的。”朝苏沫儿使了一个眼神,布木布泰摇了摇头道,“穿心这味药材金贵,掌柜们跟着来也是应该的,只是……” “主儿放心,奴婢知晓规矩,他们过来时候都围了眼睛的,不知道任何事情。”阿索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把事情说明白。 “我就知道你会处理好的。”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笑着道,“把穿心拿过来罢,我瞧瞧。” 有了穿心,今日便能够把荷包绣出来了,他戴着应该能够舒服一些,布木布泰如是想着,心里不禁暖了许多。 阿索将几个盒子送了进去,布木布泰打开一一查看之后,最后挑中了最后一盒,当下问道,“这黑桃盒子里头盛的穿心不知道是哪位掌柜的,这盒我要了,不知道价格几许?” “这盒是小的药铺里头的好东西,但是价格……请夫人看着给就……” “大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沫儿脸色便彻底的变了,平日里在宫里的气势也在陡然之间散发出来了。 那掌柜的显然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愣了一下之后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了,“夫人恕罪,小的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若是有所得罪,还请夫人……” 阿索也不知道向来温和的苏姐姐为何突然间发难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 除去苏沫儿,唯一的一个知情人恐怕便是布木布泰自己了,然而此刻的布木布泰也有些恍惚。 刚刚那个掌柜的……叫她夫人。 当这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跟着什么在颤抖了一下。 脑海里浮现出来的那张脸,让她不知所措。 “罢了,无事的,都起来罢。”然而,此刻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布木布泰看了苏沫儿一眼,叹了一口气道。 “主……”苏沫儿脸色再度微微一变,再看到布木布泰的表情时,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布木布泰褪下手上的一只镯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递给了苏沫儿,朝外面刚刚起身的掌柜道:“有劳你送这么一趟了,银钱我暂且不给你了,这个东西你看看值不值得你这盒子穿心的价格。” 阿索一听布木布泰这句话便觉得不对劲,这买一点儿东西还得主子自己拿物儿换,被王爷知道了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开口,“主儿,这个东西府上……” “阿索,这个是我要的东西。”然而,布木布泰却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不疾不徐的打断她,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语气却是格外的强烈。 苏沫儿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在布木布泰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便明白了她心里头的想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便也接过布木布泰手里的镯子,“阿索,将这个给她罢,既然主儿说了,你便按照主儿说的做,有什么事情,主儿会自己负责的。” 她想要做点儿事情,就不想让多尔衮知晓,便只能够用这个法子了。 阿索听着她们之间的话,眼里为难之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罢了……既然如此,那她也就只有服从的份了。 接过玉镯,阿索看了一眼之后便低下了头去,她虽然没有见太多的好东西,但是在王府这么多年,也算是学到了不少。 这个镯子,光是色泽便不是一般的比得上的,更不要说这感觉……必然不是什么凡品。 只是用这个来当穿心,不知道会不会过于贵重。 然而,既然是主子们的意思,她又怎么能够反驳呢? 当即将镯子用盒子封好了交给那掌柜的,那掌柜的打开一瞧,顿时愣住了,脸色涨红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道,“夫人,这镯子,这镯子太值了……小的受之有愧啊。” “无碍,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如此热闹?” 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在南苑门口响起,屋里熟悉的人瞬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低下了头。 不知情的便是两个掌柜,看着进来屋里的男人,不知所措。 布木布泰也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多尔衮居然会在此刻回来,而且来之前都没有任何人通报一声,一时间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解释这个场面,便是屏风也不好出去。 多尔衮眸子在屋里一乜,大致便猜测了三分,其实在他回府便有人告诉他南苑有人进去了,这也是他为何突然出现的缘故。 哪怕是他给了布木布泰在摄政王府里最大的自由,但是有的事情,便是他不说,也是有人会禀告给他的。 挑了挑眉头,多尔衮没有理会跪下的,惊愕的一众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径直走向屏风里面,“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布木布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感受着他明显有些愠怒的语气,心里徘徊着要不要把事情说道出来。 若是说出来,此事自然就无事,但是若是真说了,那她原本想要做的事情,多尔衮也就知道了。 多尔衮背对着屏风而立,眸子微眯的看着布木布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准备解释的时候,却看到屏风后面的一道身影直接朝多尔衮冲了过来……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为他挡刀 “小心!”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布木布泰一把推开了多尔衮的身体,也就是在此刻一把锃亮的匕首送进了布木布泰的小腹…… “大玉儿!” 身边的一幕,多尔衮只是愣了一下,便一脚将冲上来的人踹了出来,继而一把捞过布木布泰倒下的身子。 “来人!”多尔衮看着那道倒下还想要冲上来的身影,冷哼一声,气势破天。 苏沫儿虽是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但是心里担忧却让她立马回过了神,也立马冲到了布木布泰的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主子!你怎么样?” 王府的守卫向来戒备森严,多尔衮一句话吼出去不久,管家便带着人冲了进来。 一会儿,那出手的掌柜便被人治住了。 多尔衮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看着怀里的女人,眸子里的情绪带了几分深不见底的情绪,几乎是恶狠狠地道:“将他给本王带下去,别把人给本王弄死了。” 说完这句话,一把抱起布木布泰朝屋里走去,留下一句让人心里震动的请大夫…… 管家看着眼前这样一幕,嘴角动了动,原本想要说点儿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还愣着干嘛啊你们?赶紧找大夫啊!你们把人给我带回去,好好审问,还有这位……” 目光落在旁边早已经被这样一幕吓得瘫倒在了地上的另外一位掌柜,“把他也给关起来罢。” “大玉儿……” “主儿……” 屋里,多尔衮将女人放置在床榻上,看着她腹部不断流出来的红色的鲜血,眉头拧得越来越厉害。 “王爷,还请您救救主子,主子她……”苏沫儿此刻眼里盈满了泪水,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一幕,若是知道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便是怎么样都不会提出那个建议了。 多尔衮似乎没有听到苏沫儿所言一般,只是紧紧地拉住布木布泰的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一遍又一遍的轻轻地唤着。 大夫很快就来了,多尔衮被请了出去,屋里苏沫儿原本想要留下来,却被告知王爷请她出去。 苏沫儿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只能够咬着牙点了点头,吩咐了一番大夫之后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南苑的偏房里,苏沫儿一进去之后便噗通跪了下来,“王爷,奴婢有罪,奴婢认罚,但是请王爷能够让奴婢看到主子安然无恙。” 说完这句话之后,苏沫儿便等着多尔衮的回应,然而等了许久之后都没有等来上面那位的回话。 心里诧异之余,苏沫儿抬起头看了一眼上面那人,冷不丁的对上多尔衮的眼神,竟是打了一个寒颤。 “王爷……”苏沫儿忐忑开口。 “把事情前因后果给本王说清楚。”多尔衮眸子眯了眯,压低了声音道。 罚她?若是布木布泰有事,还需要她来求着自己罚她? 苏沫儿听到多尔衮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心里说不出是怎么样一番感觉,只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然而,由于心里头惦记着布木布泰,以至于说的话颇为颠三倒四,多尔衮也是一直皱着眉头听着。 “所以那两个人进来是你的主意?”最后,多尔衮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语气冷了下来道。 “是。”苏沫儿咬了咬牙,“奴婢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但是奴婢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主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不是奴婢说要让那两个人进来,那也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主子的过错,奴婢愿意受罚!”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忠诚。”冷哼一声,多尔衮眼里闪过一丝恼怒,最后还是压了下去,“等她醒了再做安排罢。” 说完,多尔衮便闭上了眸子不再说话,苏沫儿愣愣地看着上面那个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但是也不敢起身,眼里的泪水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时间就这么一沙漏又一沙漏的过去,大致过了一个时辰,外头传来了阿索的声音,“王爷,玉主儿这儿大夫说没有大碍,有话儿想要对王爷说道。” “王爷!”苏沫儿忍不住惊呼出声,眸子里满是欣喜。 “让他进来!”多尔衮睁开眸子,看了苏沫儿一眼,苏沫儿瞬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讪讪的又垂下了头去。 “见过王爷。”一道着着青黑色衣裳,年纪约摸四十多岁的留着山羊胡子的身材略瘦的男子进了来。 “不必多礼,直接说吧,如何?”多尔衮挥了挥手,脸上的情绪温和了几分。 过来的大夫乃是之前前来王府定期整治的大夫,之后多尔衮便直接给他在王府的旁边的巷子开了一间院子,距离颇近,这也是大夫今日能够如此快速到达的缘故。 然而,除此之外,对于此人,多尔衮也是颇为信赖,毕竟…… “回王爷的话,那位主儿今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未伤及要害,也未伤及内脏,只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便够了。”那大夫恭敬的回应道。 “她出了很多血。”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脑海里不禁想到了自己看到的那被鲜血迅速染红了的衣裳。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那大夫不由愣了,呆呆地看着多尔衮,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此问题。 他难不成要告诉眼前这位主儿,流血是正常的,毕竟被刀子扎了一个窟窿啊…… 但是他不能够这么说不是?一来这句话本身不能够说,二来这种事儿这位主不该自己很是清楚吗?毕竟是沙场上回来的人,什么样的血淋淋的场面会没有见过? 大夫没有回答,多尔衮也很快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眸子闪了闪之后,挥了挥手,“有劳你了,去开方子给她好好调理一下罢。” “是,小的明白。”大夫松了一口气,暗暗打量了一会儿多尔衮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不知道王爷最近的身……” “本王一切安好,有劳你挂怀,去开方子罢。”多尔衮眉头狠狠一皱,瞬间打断了大夫的话,语气带了几分警告。 第四百六十三章 言辞不一 在多尔衮一句话之后,大夫很快就离开了,屋里又只剩下了苏沫儿和多尔衮两个人。 “咚咚咚”地在地上连续磕了三个响头,苏沫儿抬起头道,“奴婢知道主子无碍,奴婢就心满意足了,要杀要剐任由王爷惩罚。” 其实刚刚跪着,苏沫儿也想了许多,更多的便是明白,今日之事,若是不是意外,那便是有人蓄意为之。 而蓄意为之所针对的那个人…… 想到这儿,苏沫儿不禁心惊肉跳。 看着一脸不惧生死而又决然的苏沫儿,多尔衮冷笑一声,摇了摇头,“罚你?你想要如何罚?杀了你还是打你?” 多尔衮说这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无比的森冷,苏沫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回话。 “你主子费尽心思让你回到她的身边,本王若是罚你,她醒来之后你要让她如何想?”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多尔衮语气缓和了下来,“本王方才让你跪着,是要让你好好想清楚,那些事情做之前要考虑周全,莫要随便便做了决定,不是什么事情都是想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世上的事情千千万万,有多人因为一个不仔细就殒命的,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该如何承担?” “奴婢……奴婢知错,奴婢多谢摄政王指点。”多尔衮说完这番话之后,苏沫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呼了一口气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够了,回去好好照顾她罢,若是觉得自己有错,今后便万莫再让你家主子受到伤害。”袖袍一拂,多尔衮回头看了苏沫儿一眼,便准备转身离去。 “王爷!”苏沫儿愣了一下,立马大声的唤住了多尔衮。 “还有何事?”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停下步子,却是没有回过头来。 嘴角动了动,苏沫儿轻声道,“王爷不去看看主子吗?主子醒了王爷若是在旁边,她便会心安的。” 她便会心安的…… 这句话落在多尔衮的心里,就如同一片落入湖中心的羽毛,虽然没有几丝分量,却是荡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苏沫儿告诉他,她之所以让那些个人进来,不过是想要给他弄一个香囊。 当他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心里的那个感觉连自己都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再联想到她推开自己的那一幕…… 眸子一眯,多尔衮捏紧了自己的手,“你去照顾她,本王还有事情要忙。” 苏沫儿脸色一变,以为多尔衮还在迁怒,不禁有些着急,但是下一句传过来的话,却是让她安了心。 “本王会派人侯着,若是她醒了,本王立马过来。” 人走了,留下来的话,却是让苏沫儿眼角含泪的笑了。 摄政王其实是真的很在意自家主子的,他今日所言的,哪怕是难听的,她也都听进去了,因为她听得出来,那是他真的在教导自己…… 而她,也是真的为自家主儿担忧。 门口,管家早已经候在了那儿,一看到多尔衮出来便上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主子,那人……招了。” “嗯。”对于管家能够让人招供,多尔衮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的人有几分水平,他自然是清楚。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多尔衮忽略了管家脸上那带着叹息与纠结的表情。 “怎么会?她怎么会扑过来,疯了……一定是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多尔衮刚进去王府的地牢之中之时,便传来男子歇斯底里与不可置信的呼唤声。 “怎么回事?”多尔衮停下步子,转头看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低下头的管家。 不对劲…… 阿索尔眸子闪了闪,几乎不敢抬起头去看自家主子的眼神,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最后伸手将供词拿了出来,“主子,这是他的供词,属下还是请主子看过供词之后再做打算罢。” 多尔衮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一把接过供词,在他看供词之时,里头不断传来那个人的如同失心疯般的话…… 阿索尔的头垂得更低了,在过了好一会儿,多尔衮才将手中的纸页折叠好,“这是他写的?” 多尔衮的语气很轻,就如同是在外面飘过来的一般,与这儿的嘈杂与肮脏如此的格格不入。 “是。”阿索尔点头道。 就在阿索尔以为自家主子会说些什么的时候,身边这道身影却是突然进了去,阿索尔愣了一下,立马赶紧跟上。 侍卫一看到多尔衮进来,立马搬了椅子过来,多尔衮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向被缚在刑架上伤痕累累之人,语气低沉:“这是你写的?” 那人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嘴里还兀自说些什么,声音却是不大了,似乎在窃窃私语,直到侍卫上前一把拽起他的头发,让他看清楚眼前之人是何人之后,他才似乎恍惚回过神来。 眯着眸子看着多尔衮,脸上都带着伤痕的男子神色里头不见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嘿嘿一笑,“是你啊……怎么就没有刺到你呢,真是可惜了。” 一旁的侍卫听到他说这句话,脸色大变,道了一句“好大的胆子”手里的鞭子正要挥上去的时候,被多尔衮轻轻拽住。 “这个是你写的?”挥退旁边的几个人,多尔衮看着他道,脸上的表情不见喜怒。 “我写的,怎么样?可以给我一个痛快吗?”那人挑了挑眉头,动了动身子,刑架上的铁链哗啦啦的作响。 “是她指使你的?”多尔衮再问。 “我知道你问这句话什么意思,不过是不相信罢了,我现在都不相信哦……你说怎么有人会中途变卦呢?”男人叹息了一口气,语气似乎带了几分遗憾,又带了几分不解。 中途变卦几个字落在多尔衮耳朵里头的时候,多尔衮的眸子微微变了变。 “王爷,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但是我也告诉你了,别放过她,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今天会救你,或许是因为失心疯了?”男人眨了眨眼睛,哈哈的笑了起来。 “你不怕死,又似乎恨死了本王,既然如此……为何要供出她来?”多尔衮冷声道。 “王爷,您这可就问道点子上了,我为何要供出她来?因为她耍了我啊,哪有她这样的主谋不是?既然活不了,大不了……一起死呗。”那男人说着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脸上的神色颇为诡异。 第四百六十四章 死无对证 “阿索尔!” 多尔衮看到那人如此,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立马唤了一句阿索尔,然而还是慢了,男人的嘴角流下一串鲜血…… 阿索尔脸色微变,上前检查了一下,表情更加凝重,“主子,是……鹤顶红,已经没命了。” 多尔衮看着眼前这一幕,眸子里的神色让人看不透,脸上的表情也让人参不透。 最后还是阿索尔大着胆子轻轻地唤了两句,“主子,属下以为此事他所言,当不得真,属下会仔细去查清楚此事……” “不必了。”多尔衮打断他的话,将手里的东西紧紧的捏着,大步走了出去,“这个人,先别给本王扔了,留着他的尸体。” 阴鸷的语气,让留下的阿索尔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皇宫里。 “主儿,来信了,那个人得手了!”后宫里,彩叶凑近哲哲的耳边,轻声道了一番话之后,哲哲原本皱着的眉头立马松了开来,眸子里带了几分笑意。 “哀家就知道此计可行!”哲哲轻笑一声,叹了一口气,起身道,“大玉儿啊大玉儿,若是你没有背叛先帝,哀家恐怕也不会这么对你,可是既然是你背叛先帝在先,那就不要怪哀家痛下杀手了。” “主儿,你是怎么就决定用这么一招的啊,老奴怎么想都觉得此招很险啊。”彩叶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如今事成,她终于不必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很简单,虽然大玉儿住进了摄政王府里,但是由于她的身份,必然有许多事情不得不躲着避着做,既然如此,那么她必然会有所需求,如此哀家便能够派人进去固若金汤的王府了,此为其一。” “其二,人进去之后,能够杀得了多尔衮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够杀了多尔衮,哀家有吩咐,那就给哀家将大玉儿给解决了,之后哀家便也能够让多尔衮背上这个罪名,如此处置也是不错的。” “可是……如今的情况,并不是太后娘娘您预想的两种其一啊。”彩叶皱了皱眉头道。 哲哲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这也是哀家没有想到的事情,哀家没有想到大玉儿居然会用命去挡,不过也好……只要是事情做到了就成,按照如今的说法,恐怕王府里头的大玉儿也不好过了。” “太后娘娘,老奴还是有不明白,那个人自己的说辞是……是受了她的指使,可是他这般快就说出来,就不怕摄政王殿下怀疑吗?”彩叶摇了摇头,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说是那个人自己居然在第一时间就说了是受何人指使的,就有些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能够让多尔衮相信他的话。 “彩叶,这就是你不了解多尔衮的地方了。”哲哲嗤笑一声,叹了一口气,“哀家跟在先帝身边多年,先帝有多么的多疑,多尔衮便要比他多上三分,那个人若是最后才用屈打成招这么一招,那就显得过于刚硬,反而会让多尔衮觉得虚假。” “可是……他直接说出来,不是更假吗?”彩叶叹了一口气道。 “是更假,而且非常假,可是在旁人看起来是假的,在这样的人看起来反而便成了真的,只要他怀疑了,就会越来越真……”哲哲低低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好了,不说了,让她继续留在那儿打探,我们坐等接下来的事情就好了。” “是,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安排。”彩叶看到自家主子今日这么高兴,心里也跟着开怀了几分,这阵子因为这些事情,主子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对了,太后娘娘,今日陛下说不过来用晚膳了,说是案子需要处理……”正准备出去,想起今日御书房传来的吩咐,彩叶又转过了身来。 听到这句话,哲哲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笑了,“既然如此,那便送点儿点心去御书房罢,这阵子陛下越来越专心于政事了,哀家看着心里也欢喜。” 摄政王府。 “王爷,你来了,主子还没有醒……”苏沫儿看到突然进来的多尔衮,先是有些瑟缩一下,继而立马起身行礼,却是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拉到了一旁。 “王爷,你这是干什么?”苏沫儿大惊,努力地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看着多尔衮不可置信道。 然而多尔衮却是没有听到一般,径直走向了床榻,坐了下来。 “王爷?”苏沫儿有些愣怔,不知道此刻到底是在卖那一初,只能够小声的唤上两句,想要多尔衮给她一个回应。 “把她带出去,没有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多尔衮下令道。 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恰好此刻一个端着汤药的侍女进了来,看到眼前一幕差点儿吓得脚软。 多尔衮察觉到了这一幕,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药盅上,眯了眯眸子,“把手里的东西留下。” “王爷,有什么事情,还请王爷及时呼唤奴婢。”虽然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多尔衮如此做,却让布木布泰有了几分宽慰。 想必摄政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想要独自和主子待在一起罢……苏沫儿如是想到。 其他的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了坐着的多尔衮和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嘴唇无色,一动不动,呼吸微弱的女子。 看着那双闭着的眸子,多尔衮在心里想着她睁开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模样。 他记得自己见她第一次的时候,是在灵堂,那个时候她跪在自己兄长,她的夫君的灵柩前。 后来再见面,她叫自己秦至…… 秦至? 心底里的影子浮了出来,多尔衮脸色微微一变,手里握着的东西摊开了来。 在那张供词的最后处,两个字:秦至。 视线在某个瞬间凝固,多尔衮的眼睛红了起来。 手上的这张供词很轻,但是此刻给他的感觉却时无比的沉重,这个沉重给他的却也不是压迫,而是无声的却又赤裸裸的……嘲讽。 也就在此刻,躺在床榻上的人,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与你无关 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多尔衮转过头去,对上那双睁开了的眸子,“你醒了。” 布木布泰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脑海里有一阵的空白,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想要坐起来,看着多尔衮道:“你没有受伤罢?” 一把按住布木布泰要动作的身子,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躺好,你都给本王挡了,本王能够有什么事情?倒是你,一个女子,用自己的身子给本王去挡刀子,怕是不要命了?” 此时此刻,这个女子眼神里,脸上所表现出来的神色与神情还是如此的让他觉得真实,可是…… 心里嗤笑一声,多尔衮摇了摇头,不过是假象尔尔。 布木布泰哪里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经对自己不相信了,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即便是身上的伤口痛得眉头皱起,嘴角也微微笑着,“上次你救我一命,这一次,我也只能够用自己给你挡了,别的更多的……我也做不了。” “这样吗?”多尔衮挑了挑眉头,明白她所言的上次是指的当初福临登基时自己在殿里救她的那一次。 “你……怎么了?”布木布泰听着多尔衮的话,莫名的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抵不过心里的感觉,布木布泰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然而多尔衮却笑着摇了摇头,端过一旁的药盅,用手背试了一下温度,道,“先喝药罢,难为你为本王挡刀子了。” “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知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会让他们进来的。”布木布泰苦笑一声,感受着自己身上疼痛的地方,“所以说,便是不还你上次救我的情分,我给你挡住这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理所应当?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吹了一下药,“喝药罢。” “多谢。”药已经送到了自己的嘴边,布木布泰就是不喝也不行,当即道了一声谢之后,就着多尔衮的手将药咽下一勺又一勺。 “想要本王性命的人很多,数不胜数,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但是能够到本王府里来的做这种手段的,却是没有几个,今日这事儿……还真是让本王始料未及。”将碗里的最后一勺子药舀起来送到布木布泰的嘴边,多尔衮幽幽道。 哪怕多尔衮不这么说,布木布泰又怎么不知道他说的这是天大的事实? 毕竟是摄政王府,里头的防御怎么会差了去,然而就是自己的大意,显些酿成大祸! 布木布泰想要说什么,但是到了喉咙的话却被多尔衮接下来的话打断。 将喝完了药的碗放在一旁,多尔衮拿了帕子给布木布泰擦拭嘴角,目光无比的温柔,“本王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任何人想要杀本王,用任何手段,本王都不觉得意外,可是大玉儿……今日之事,本王意外了。” 布木布泰身子一怔,莫名的觉得此刻的多尔衮让自己看不透,感受着药在嘴里弥漫出来的苦涩,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揣摩道,“可是已经将那个人刺杀的原因查出来了。” “嗯。”多尔衮点头。 “是谁?”布木布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问本王?”多尔衮叹了一口气,看着布木布泰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当真是中了邪,否则怎么会在此刻还觉得她是在担心自己,而她那眸子里除了澄澈便没有任何的杂质? 看着多尔衮站起身背过身去的动作,布木布泰心里的疑惑更加大了,刚刚这句话的意思是? 然而,布木布泰亦非愚蠢之人,只一会儿,看着男人的背影便明白了过来,脸色微变道,“你该不会是……怀疑是我……” 布木布泰的声音很轻,甚至带了几分笑意,但是没有人知道她此刻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内心是有多么的绝望。 “你看看这个供词。”声音穿进多尔衮的耳朵,让他的心里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将被自己紧紧捏了一次又一次的纸从身后递了过去。 看着那张写满了字的供词,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咬着牙一手撑起自己的身子,一手接过…… 看完供词上所有内容,布木布泰什么都明白了,苦笑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这是有人还真是苦心积虑的想要让自己万劫不复啊。 “那个人在哪里?可否让我见他一面?”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忍住身上传来的疼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然一些。 “他死了。”多尔衮走向窗子,目光看着外面已经垂幕黑色的夜空,语气平淡的说道。 死了?布木布泰的手软了一下,身子立马跌倒在了床榻上,动作之间的疼痛让她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可是她却似乎感觉不到一般。 心里的感觉让她无比的感慨,还真是做得绝啊,死无对证的事情……要她往绝路上走。 既然死无对证,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便是她再怎么解释,那么也是枉然。 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所以……你现在也觉得我其实是处心积虑的想要置你于死地,想方设法的博取你的信任……” “大玉儿,你博取的只是本王的信任的吗?”打断布木布泰的话,多尔衮轻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道。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吗?布木布泰的心颤了一下,自己这般做,这样的行为,难道还不能够表露出来她的心迹,还不能够让他信赖吗? 在他的眼里,想必这一场都只是一次苦肉计罢了吧? “看来……是连信任都不曾得到过。”苦笑一声,布木布泰的目光投向窗边的身影,“既然如此,那便任由王爷处置了。” “你都不想为自己解释一番吗?”多尔衮呼吸一窒。 “如何解释?供词里面写得那么清楚,王爷想要让我如何解释?便是我救王爷都可以说成是因为怕行刺不成,便如此行为演出一场苦肉计,寻找更好的机会,如此……还有什么能够解释得清楚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布木布泰压抑着喉咙里的苦涩,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平静一些,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泪水终于忍不住…… 多尔衮转过身来,在看到布木布泰眼里的泪水时身子一怔,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被狠狠的击中了,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大玉儿,你可再敢说一遍,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相信你 “好好养伤。”多尔衮留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屋里,布木布泰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身子一跌,倒在了榻上。 “主子!”苏沫儿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幕,几乎是目呲俱裂,冲上前一把扶住布木布泰,“主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沫儿,或许我……真的做错了。”此刻的布木布泰,脸色苍白没有一分血色,比起苏沫儿出去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皱起来的眉头,让人怎么看都不会觉得没事。 苏沫儿听到自家主子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苦涩起来,其实哪怕她再怎么安慰自己刚刚摄政王叫她们出去其实只是想要和自家主子单独待在一起,可是心里的担忧又怎么可能没有? 现在…… 想要将布木布泰扶着躺下来,想起布木布泰的伤口,苏沫儿的右眼狠狠一跳,掀开被子的那一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主子……这……来人!叫大夫!” “主子,此事……”阿索尔在外头看到自家主子出来,立马迎了过去,此刻主子定然有了决定,而他作为属下,所要做的便是按照主子所言去办事。 “给本王将多铎叫过来,另外派人去盯着豪格的府上。”多尔衮留下一句话,便大步往书房方向走去。 阿索尔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眸子里多了几丝疑惑,自家主子这是没有什么吩咐给里头那个人的? 然而,阿索尔也知道,哪怕是自己再怎么满心疑虑,此刻最好的选择也当是假装不知道。 毕竟……主子之间的事情,谁说的清呢?万一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如此积极主动,到了最后受责累的还是他们。 不过对于主子此刻的决定,阿索尔也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他看来,此事还有重重疑云,若是真的只是因为那个人的供词,加上他这么一死便定了说那一位是想要谋害自家主子,恐怕还真的有失偏颇。 摄政王府的书房里,多尔衮坐在首位上,脑海里回荡的是她一字一句的:“这件事情与我无关,若有半分虚假,当死后不入轮回。” 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便信了,他信了她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哪怕那个人笔下名字所属为秦至…… 既然不是她,那么此事便必然是那些人所为了,豪格的嫌疑便是最大。 “十四,这么晚还叫我过来是怎么了?我倒是怕你这一阵子过得太舒坦,乐不思蜀,我都随便打……十四,出什么事情了?”多铎还没有进书房的门,便使劲的嚷开了,只是在进去看到了多尔衮的表情之后,便立马偃旗息鼓了,表情也变得无比的正色。 坐在上面的多尔衮,其神色表情之严肃,他只见过几次,而这样的表情出现,便是注定有大事发生。 “她在本王府里之事,该是被人发觉了。”多尔衮没有丝毫的隐藏,直接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什么?”多铎一听,当即惊得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丝毫不见。 若是如此,那便无怪乎多尔衮突然叫他过来而且这么一副表情了,而且……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多铎呼了一口气,将心里的疑问一股脑的全部问了出来。 “你看看这个。”将供词递过去,多尔衮嗤笑一声,眯了眯眸子。 “这是……”多铎接过,上上下下扫了一眼之后不由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上,“混蛋!要知道是这样,本王就该早早的弄死她。” “你觉得是她做的?”看到多铎脸上愤怒的表情,多尔衮心里突然间定了神,如果真的是那些人设计陷害的,恐怕要的就是此刻多铎这样的效果罢。 可惜……他注定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难不成你还觉得不是?”多铎继续锤了一拳,“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那人呢?本王要找她来对质!居然算计得这么深……” “可是本王信她。”多尔衮垂下眸子,幽幽地笑了一声,“本王相信她没有做这个事情,相信她也是被人陷害进去的。” “不是吧?十四……你是失心疯了么?事实都摆在面前了,你居然还不相信,你是中了她的什么魔怔?”多铎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道。 在他看来,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管她什么太后身份皇帝额娘,居然敢算计他们,就得做好去死的准备。 “其实本王后来想了想,她若是想要杀本王,有大把的机会可以下手,这个法子,拙劣至极。”多尔衮眯着眸子,开始转动大拇指上面的玉扳指。 “拙劣至极,可是对你来说受用啊,你不会察觉啊……”多铎脸上微急。 “在那个刺客行刺之时,她给本王挡了,她现在躺在榻上。”多尔衮不疾不徐的打断多铎的话,摇了摇头道。 “你是说……不是……”多铎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之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坐了下来,一掌拍在扶手上,“若是按照你此刻这么说,那我也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你自己若是选择相信她,那我无话可说,但是你得想清楚了,若是你判断错误,那么此事接下来的后果……” 剩下的话,多铎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哪怕自己不说,他的这位兄弟也明白。 他更明白,他今天叫自己过来,根本不是想要找自己分析商量布木布泰是不是想要害他这件事情。 布木布泰是否害他,早已经在他的心里有了结论。 “你说罢,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你说,我去做。”多铎摇了摇头,心里莫名的堵得很,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 “你去盯着宫里的那位和豪格,本王自有打算。”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压低了声音道。 既然敢算计他,那么就莫要怪他不念情分。 第四百六十七章 打入地牢 “王爷!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挡在布木布泰的床前,苏沫儿看着作势要上来的人们,脸色都涨得通红。 她身后的人,本来苍白的面色却是因为刚刚服了一碗药的缘故而带了几分潮红。 “苏沫儿,让开罢。”目光在门口的那一位身上一扫而过,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主子,怎么可以?!”苏沫儿回头看了一眼,咬着牙摇头,双腿一弯跪了下来,“王爷,主子于王爷的心,王爷难道还不明白吗?何苦听信他只言片语就定了主子的罪责?更何况主子身子受了伤,如今才刚醒,怎么承受得住去地牢的苦?” “阿索尔,还在等什么?”站在门口的男人始终没有踏进屋子,只是冷了声音,如同那九天玄冰,“动手!” “是。”阿索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咬了咬牙。 他也不知道今日这种种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原本以为自己主子是不打算处置那一位,可是按照此刻的局面来说,根本不是不处置,而是在寻找一个最好处置的机会啊。 “要是要动主子,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苏沫儿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的哀求的表情也变得决绝起来,展开手道。 “苏姑娘,还请放开,莫要……”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送进去罢。”然而阿索尔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那人的声音便打断了他,而且更加的冷厉了。 “王爷,若是说谋害,那供词上所言之人也只是我一个,跟苏沫儿又有几分干系,你何苦将她也牵扯进来。”布木布泰听到多尔衮这么说,也是愣了一下,继而嗤笑一声摇头道。 “她是你的人,如此护着你,你的事情她会不知道?想必你们二人早已经窜通好了,本王自然是留你们不得。”袖袍一拂,多尔衮乜了阿索尔一眼,“还等什么?动手!” 阿索尔咬了咬牙,看着那脸色苍白无比的布木布泰,又看了一眼一脸倔强的苏沫儿,暗暗地道了一声“得罪了”,便给左右打了一个手势。 此刻的苏沫儿,便是再怎么挣扎,那也是挣脱不开的,只能够恶狠狠地瞪着那些个押着自己的人,喘着气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主子是谁……” “苏沫儿!”冷哼一声,打断苏沫儿的话,布木布泰朝他摇了摇头,苏沫儿回头一看,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自家主子的神色时,最后垂下了眸子,不再多言。 紧接着,布木布泰又朝阿索尔点了点头,“不必为难。” 说罢,布木布泰掀开被子,直接着了一身白色的中衣起身出来。 身上的伤口让她的动作无比的缓慢,但是也……十分的坚定。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站起身来的时候,步子一个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显些摔着,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旁边的床帷。 “请罢。”阿索尔看着眼前这位,不管是不是真的就是她,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都不得不对她表示敬佩。 “不必绑,我自己走过去。”布木布泰朝阿索尔点了点头,笑了一声便自己往外面走去。 是了……她布木布泰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被当做阶下囚的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样,她做不来,也不愿意被当做。 在经过多尔衮身边时,布木布泰没有停下步子,亦没有加快脚步,擦肩而过之时,就如同身边没有那个人一般,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阿索尔在身后跟着,内心都不禁五味杂陈,他以为……她至少还会辩解一下的。 如今的天已经到了初冬,深夜的寒风格外的凛冽,如同一把刀子想要滑破人的衣裳。 看着那道瘦削了不少的只着了中衣里衣的白色身影,多尔衮的心突然间悸了一下。 那道身影看起来似乎摇摇欲坠,却又怎么都没有倒下来,让人感觉就像是在风浪中的一只没有桨的船,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呼吸一窒,难得的情绪涌上心头,多尔衮眉头皱了起来,喉咙里似乎又传来了不舒服的感觉。 咳嗽声从身后传来,布木布泰走着的步子一顿,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刚刚多尔衮的咳嗽声,她听到了…… 香囊还差最后一味穿心没有放进去,却突然间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那穿心到了最后便成不了良药,反而是成了两个人的穿心箭。 这也算是天意弄人,造化作弄。 她甚至不需要去问他为何到了最后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明明说好了,只要她说…… 归根结底,终究是因为自己一厢情愿罢。 一厢情愿,最是难过,痛一人心,无二人苦;一人垂泪,无人可诉…… 所以到了最后,她还是找不到她的秦至吗? 苦笑一声,布木布泰抬起头叹了一口气,寒冷的天让人呼出的气立马成为了白雾,哪怕是在这样的夜里,那也是清晰可见。 天上的云层很黑很厚,不见明月,不见星辰,像是这天太冷,要以云层为被。 步子踉跄了一下,被身边的人一把扶住,布木布泰转头看了一眼,朝阿索尔投去一个感激的谢意,又立马自觉的加快了步子。 脚不由自主的就移动了一步,手也不知不觉的伸出去了一下,但是很快,多尔衮便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脸色一变,袖袍一拂,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去。 旁边的阿索看着这夜里发生的事情,一双眸子微微闪烁着,最后垂下了头,站在一旁,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被忽略的存在。 “玉主儿,委屈你了,请罢。”地牢门打开了,里面的摆设破旧而又简陋,甚至是带了几分脏乱。 “主子身上有伤,怎么可以让她待在这种地方!”一看到这儿,苏沫儿的眼圈终于忍不住红了,恶狠狠瞪着阿索尔道。 “苏沫儿,莫要为难他。”布木布泰淡淡地看了脸色微变的阿索尔一眼,摇了摇头,笑道,“都是阶下囚了,难不成还指望有贵宾的待遇?” “主子!”苏沫儿呼吸一窒。 “她和我在一块儿吗?”然而,布木布泰却是不再理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阿索尔。 “啊……这,是。”阿索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明白过来之后犹豫了两下,最后点了点头。 应该可以的罢…… 布木布泰微微一笑,起身走了进去,苏沫儿无奈,也只得跟了进去。 身后,是牢门被铁链锁上哗啦啦的声音。 第四百六十八章 心如死灰 “你还真是狠得下心来啊,她现在身上可是有伤呢。”书房里,多铎在屋里踱步来踱步去,看着站在窗前的人道。 其实刚刚的事情,他也去了的,只是因为他害怕被人看出什么来,所以只能够躲在阴影里了。 窗边的人,手里端了一杯酒,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外面的黑漆漆的天色,嘴角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 “真的不要派人过去照顾一下?”多铎等不到多尔衮的回答,只能够叹了一口气,自己开始将某些决定说出来。 在他看来,多尔衮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会顾及一下那个人的身体情况的…… “不必。”出乎意料的是,多尔衮却是直截了当的回绝了他,甚至不带半点儿犹豫。 多铎一愣,眸子闪了闪,最后叹了一口气,“你还真是……” “还待在这儿做什么?吩咐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多尔衮却不让他说完,转过身来幽幽地看着他道。 多铎那一句“早就处理好了”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在心里再度叹了一口气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多尔衮一眼,“我现在就去处理。” 他看得出来,这个时候的多尔衮,想要自己一个人独自待一会儿。 既然如此,作为兄弟,在这个时候能够做的事情就是成全。 “十四,那我就先过去了,有什么事情我派人过来告诉你,只是你自己府里的人……你得抓紧了。”多铎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眸子里带了几分阴鸷。 其实再怎么说摄政王府里没有奸细,到了此刻他都不能够不去想想了。 若是没有奸细,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这么容易做到。 地牢里。 苏沫儿将一堆杂草扒拉开来,腾出来一块较为安静的地儿,将阿索尔送来的一件斗篷铺在地上。 “主儿,你就坐这儿罢,不会这么容易凉。”苏沫儿拍了拍地上的斗篷,无比的心疼道。 还算是阿索尔有点儿良心,知道到了最后还送一件斗篷过来,否则在这个地牢里,自家主子便是一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更别说坐下来了。 “好。”布木布泰看了一眼那件黑色的斗篷,眸子闪了闪,走上前去坐了下来,便闭上了眸子。 她知道自己此刻要做什么,所以不会做一些无理取闹又无事生非的事情。 “主儿你放心,奴婢已经让阿索去报信了,我们一定能够出去的。”将自己身上的中衣脱下来披在布木布泰的身上,苏沫儿压低了声音道。 “阿索?”布木布泰惊了一下,“她答应了?” “主儿待她不薄,她会做的,主子放心,阿索她也不知道咱的身份,您不让奴婢说奴婢就不会说的。”苏沫儿轻轻地给布木布泰搓了搓手,但是动作又不敢太大,唯恐扯东了布木布泰的伤口。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因为此事说些什么。 握住自家主子冰凉的手,苏沫儿的眼泪忍不住便从眼眶里滑了下来,轻轻抽泣了一声道,“怎么就这样了呢?明明事情都是好好的,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王爷也是……王爷怎么能够不相信主子呢?” “苏沫儿,若是有人想要杀你,又告诉你,是我指使的,你会不会还跟在我身边呢?”轻轻一笑,布木布泰摇了摇头,“他没有立马杀了我就已经……” “这样的话怎么能够信呢?奴婢是万万不会信的,奴婢的命就是主子的,主子想要就拿去就好了,何苦再动这么一番手段呢。”苏沫儿瞪大了眸子,摇了摇头道。 布木布泰身子一愣,眼里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东西,最后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是因为苏沫儿你是相信我的,别人之所以不信,说到底……那便是因为不够信任。” “主子,你会没事的,等你出去之后,咱们就走罢,咱们回宫,再也不出了,再也不见他了,主子的一腔真情,在他眼里却是没有信任。”苏沫儿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是又苦又气,忍不住提高了几分音量。 她都这么生气了,主子心里呢?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主子对于一些事情失去了信心,从而变得绝望。 “更何况,便是不信任,主子可是为他当了刀的啊,便是他不相信,这伤口总归是真的啊……”苏沫儿的目光投向布木布泰受伤的位置,语气带了几分苦楚。 “受伤了又能够如何呢?”布木布泰低低一笑,摇了摇头,“苏沫儿,当你不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你对他的好,便是虚情假意;你救了他,那更是颇有心计;你救了他还受了伤,便更是成了苦肉计。更不要说一切在他觉得你是在自导自演的时候。”布木布泰低低一笑,觉得自己此刻居然还能够讲出如此的话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她好困……好想睡一觉。 她好痛……好想皱皱眉头。 她很伤心……很想大哭一场。 可是她现在,这些话甚至都不能够说出来。 “主子,奴婢知道你难受,你若是难过……你就哭出来,你若是痛,你就告诉奴婢,主子……这些事情你承受了太多……”苏沫儿看着自家主子不做声的模样,只觉得心里跟着苦涩了起来,就如同吃下了一大碗黄连。 她现在十分害怕自家这位把自己绷得跟弦一样的主子突然就断了…… “我没事。”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苏沫儿,你说的对,等此事过后,我们就走罢……” “主子,你说的……是真的?”苏沫儿脸色一变,眼里藏不住的激动。 “当然。”布木布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呢?继续做阶下囚吗?不过这个前提也得咱们二人能够从这个地方出去。”布木布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若是出不去,恐怕就得连累你跟我……” “不会的,主子……不会的!咱们一定可以出去。”打断布木布泰的话,苏沫儿坚定道,“咱们一定会出去。” “嗯。”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话里的语气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地牢门口,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悄然而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引蛇出洞 “你是说……”后宫里,哲哲一脸欣喜地看着手里的信笺,嘴角勾了一丝畅快的弧度,“好好好!大事可成!” 说罢,哲哲将手里的东西收拾了起来,嘴角一勾,“来人,将肃亲王给哀家宣来,就说哀家有要事要与他相商。” “是。”下人们领命而去,眼里带了几分疑惑,自家这宫的太后,已经有好几次拒绝了肃亲王的求见,今日却是不知道怎么还主动要宣他了。 只有站在哲哲身后的老嬷嬷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当即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事情……也算是按照预期进展了,却是不知道到了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求不要偏离了最初的预想便好。 肃亲王府里。 “王爷,太后突然召见,会不会有什么……”豪格身边最亲近的侍卫荣哲看着自家主子,眼里带了几分深邃。 对于这位太后,莫名的他觉得她对于自家主子而言很是危险。 这种感觉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但是他……就是说不上来的直觉。 豪格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贸贸然的哲哲会在拒绝接见自己这么多次之后突然要见自己。 但是对于这位“额娘”,豪格心里从来就没有认可过,他认可的是他的额娘,哪怕她早已经作古。 而他也知道,她不是如同那些人所言的那般温婉娴静,否则怎么能够在他皇阿玛这样风起云涌的后宫屹立不倒呢? 而且还一度让那个小子登上了皇位。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既然她让本王过去,那本王便去就是了,且看看她想要做什么。”嗤笑一声,豪格眼里闪过一丝傲然。 他是皇子,若非因为多尔衮他已经是皇帝,他是惧怕多尔衮,但是不至于惧怕一个女人,哪怕那个女人身份尊贵,手段高明。 “王爷,一切小心为上。”荣哲点了点头道。 “没事,我就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想要玩什么名堂。”哼了一声,豪格将手里的东西丢在桌上,“这些日子着实是太憋屈了。” 荣哲一看,当即不敢随便说话了,他知道自家主子指的憋屈是什么意思。 如今他要的人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好在宫里也还没有传来消息,不过就这样子没头没尾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不若今日进宫正好可以探探这一位还在宫里的太后的口风。 这么一想,豪格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拍了拍手,“备马,既然太后召见本王,本王自然是不能够耽搁,即刻进宫。” “喏。”荣哲点了点头,恭敬地领命而去。 “主子……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这肃亲王怎的还不来?”后宫,老嬷嬷在哲哲身后皱着眉头道,“要不奴婢再去……” “不必。”气定神闲的抿了一口茶,哲哲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情绪,“哀家不怕他不来,而且他来得越晚,越是说明他心里头想的事情越多,如此一来,哀家便更好和他合作了。” 正所谓想得越多,反而越没有主见,便是这个道理,而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被别人做主的时候。 “娘娘英明。”老嬷嬷当即垂眸退下。 约摸一刻钟,便有宫人快速的前来通报,说肃亲王豪格求见太后娘娘。 “宣。”哲哲轻笑一声,端正地坐在了主位上,嘴角带了几分志在必得的意味。 豪格进来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摆好了排场,如同鸿门宴的场面,当即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 然而,饶是心里再如何的想法,豪格表面上的笑容却是丝毫不见减少,上前行礼,恭敬而又不过分谦卑,“儿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罢,不必行大礼。”哲哲微微一笑,脸上带了几分慈爱的笑容,若是没有那么多的龃龉,旁人看了还真是会觉得这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 豪格起来之后,哲哲又吩咐左右的侍女上座送茶,待得落座之后,二人相视而笑。 “不知太后娘娘今日召儿臣前来可是有何要事?”豪格端起手边的茶,吹了一会儿,抿了一口又放了下来,不疾不徐道。 “哀家许久未见肃亲王,今日得空看看,肃亲王似乎比之前更瘦了,可是近来公事过多。”哲哲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气,看着豪格的眼神里带了几分似笑非笑。 “公事还是一如既往,如今陛下处事断案越发的成熟稳健,我们这些辅政大臣反而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了。”豪格淡淡一笑,回击道。 哲哲听着他这句听起来似乎很是“满意”的话,眼里的神色更是多了几丝玩味。 要说陛下处事稳健老练,最最不安的反而是他们这些所谓的辅政大臣罢。 总有一日…… “陛下如今能够如此,是各位辅政大臣的功劳,这一年以来,还真是辛苦各位了。”哲哲道。 豪格想要玩迂回,想要慢慢的切入,那她就陪他慢慢的说,横竖……有的是时间。 “这些都是儿臣们应该做的,若是太后娘娘觉得执意要感激,恐怕还得多谢摄政王殿下,他才是为了陛下殚精竭虑。”豪格端着茶,似笑非笑道。 什么有劳?当他豪格看不出来,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吗? 不过就这越权之事再怎么算,也不该先算到他的头上,前头还有一个多尔衮呢…… 想到多尔衮,豪格便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总有一日,他要让多尔衮在他的身下俯首称臣。 “摄政王的确是,否则也不会让陛下尊称他一声皇父了。”哲哲点了点头,特意将语气说得颇为感慨,“不过换一句话而言……哀家对于此事,总觉得有些……” 说道最后,哲哲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里多了几分无奈。 豪格看着听着,身子一怔,眸子瞬间多了几分深邃,刚刚那句话……眼前这位是在表示自己对于多尔衮的不满? “陛下的皇阿玛只有一个,多出来一个皇父,哀家当真是觉得不伦不类,偏生有人不自知,做出这样的事情,陛下年纪也还小,分不清是非曲直,若是有机会,哀家还真是想要将这些荒唐事儿给整治整治。”哲哲一边暗暗观察着豪格的脸色,一边继续叹息道。 身子坐直,豪格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第四百七十章 突如其来 地牢里,苏沫儿呼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干净的地面,眸子里带了几分感慨。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苏沫儿转过身来,准备让自家主子换一个位置。 “主儿,咱们换一个地儿罢。”苏沫儿走过去,蹲下身轻轻地呼唤了一句。 然而,坐在地面上的人却是一动不动,哪里还会回应她。 “主儿?”苏沫儿又轻轻唤了一句。 依旧没有回应。 苏沫儿脸色一变,赶忙扶起布木布泰的身子,“主儿,你怎么了?” 依旧是没有回应,苏沫儿眉头狠狠一皱,手指颤抖的碰上布木布泰那潮红得不正常的脸…… “主子!”那烫得不正常的温度让她脸色大变,便是声音都颤了起来,“主子醒醒……” “来人来人!”苏沫儿将自家主子抱在怀里,用尽了周身的气力朝外面喊道。 外头的人似乎被刚刚吵醒一般,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更多的是恶狠狠道:“大半夜的吵吵嚷嚷什么呢?” “去传大夫!我家主子受了伤,身子不适,许是发烧了。”苏沫儿也冷厉了声音,“若是主子出了什么事情,你以为你们能够承担得起吗?” 外头的人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后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点了点头,大声道:“别瞎嚷嚷了,你们这些人进了这儿还以为能够出去?大半夜的不得安生!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些人,犯了王爷的忌,没对你们用刑就仁至义尽了,别再嚷嚷了,否则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说完,那两个人还恶狠狠地将手里的刀往那牢门上的锁链敲了一下,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你们!”苏沫儿被他们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你们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们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 “还能够是谁,管他天王老子,能够被我家王爷送到这里来的人,还能够是好的?更何况你主子的身份?还能够比我家王爷更高贵?”说完之后,两个人哈哈笑了起来,扬长而去。 苏沫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从未经历过的一幕,气得脸色发白,抱着布木布泰身子的手指狠狠地攥在一起。 若非是自家主子告诫自己不准将身份说出去,否则哪里还有这两个人能够在这里耀武扬威? 然而此刻的情形,她该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家主子…… “苏沫儿……”就在苏沫儿眼泪都急出来的时候,一道细微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 “主儿?”苏沫儿先是愣了一下,惊喜道,“主儿,你醒了?” “苏沫儿,别为难他们……我没事。”苦笑一声,布木布泰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 刚刚苏沫儿说的话,那些人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是清楚,奈何眼皮太重,身子太沉,让她睁不开眼睛…… “主儿,奴婢没有为难他们,是他们为难奴婢。”苏沫儿红了眼,咬着牙道。 “我知道,我说了,没事的……”布木布泰苦笑一声,点了点头,“睡一觉就好了。” “主儿……”一听到最后一句话,苏沫儿的眼泪怎么都挡不住,啪嗒啪嗒便流了下来。 “怎么还流泪啦?说了……我没事的,你且放心。”布木布泰喘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拍了拍苏沫儿的手背,语气带了几分无奈。 说完这句话,布木布泰便又闭上了眸子,任凭苏沫儿怎么唤都没有再出声。 “怎么办?要不要去给她请大夫?”牢门口,刚刚两个还凶神恶煞的人此刻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对方。 “不可,王爷虽然说让我们密切关注她们,却没有说可以做这些事情。”另一个人立马摇头反对道。 “可是……”那人皱了皱眉头,“那要不我们去禀告王爷罢。” 另一个人犹豫了一会儿,考虑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好。” 而此刻的摄政王府里,原本寂静得该安睡的王府,此刻竟是灯火通明,无数道奔跑的脚步声让人听起来如同踩在心口上一般。 多尔衮看着带着士兵,打着火把围住自己府邸的一众人,嘴角勾了一丝弧度,身上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口看着他道,“豪格,这么晚了不在府里睡着,还如此兴师动众的跑来本王府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豪格看着多尔衮望着自己的眼神,心里便不由愤怒起来,哼了一声道,“摄政王,小王不才,若是无事自然是不敢叨扰,只是今日本王接到了一封密信,上面告知摄政王似乎私自隐藏了什么人,特意让本王过来查看一下。” “哦?有人告知你本王府里藏了人?”多尔衮挑了挑眉头,眸子里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怪不得劳烦了肃亲王这么大半夜跑了过来。” 顿了一下,多尔衮又道,“只是不知道本王这府里是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需要肃亲王如此大张旗鼓。”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再想到自己在哲哲那里听到的消息,豪格的气便是不打一处来。 好一个多尔衮!把人给自己劫了,居然还想着算计他,若非哲哲那边察觉到了,他岂不是要被多尔衮给吃得连渣都不剩! “那个人是谁,想必摄政王殿下比本王要清楚罢,毕竟……”豪格此刻看着多尔衮的眼神,就如同猫捉老鼠一般,因此也带了几分戏耍的意味。 如今的多尔衮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强弩之末,哲哲那边看不惯他,只要陛下知道他囚禁了自己的母亲,他怎么可能还能够在朝堂上立足? “豪格,你可要想清楚了,今日之事你是不是能够做,若是真的有你要找的人也就罢了,若是没有……你该当何罪?!”门口处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如同那在黑夜里炸裂的爆竹,让豪格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豪格回头一看,看到是多铎的时候先是瞳孔一缩,反应过来之后却又是淡淡一笑,“原来是豫亲王,没想到豫亲王也来了,难不成豫亲王也知道一些什么?” 今日若是能够将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一网打尽,那才是最为让人酣畅淋漓的事情! 多铎自然不接豪格这个话茬,嗤笑一声,走上前来,似笑非笑盯着豪格道,“作为皇叔父,本王告诉你一句话,莫要自作聪明。”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事有反转 “搜!” 僵持的状态终究还是在豪格从手里拿出一道明黄色的懿旨时打破。 豪格带来的士兵们在懿旨的指引下蜂拥而入,摄政王府里的人哪里受过这样的不敬的场面,一个个顿时拔刀相向。 豪格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若是多尔衮今夜不配合,那么势必就会有一场恶战。 不过…… 即便是恶战又何妨,消息属实而又确凿,只要是能够把人找出来,定了多尔衮的罪,哪怕是死点儿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不等豪格再次下令,多尔衮却是淡淡一笑,抬起了手,“既然是肃亲王奉太后娘娘的懿旨前来办事,那咱们就让他查就是,只是本王有一句话想要问……如今两位太后娘娘,肃亲王奉的不知道是哪一位太后娘娘的懿旨呢?” “自然是东太后娘娘,另外一位不是正……”豪格先是冷哼一声,颇为傲然道,但是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却是陡然间反应过来,脸色微微一变,闭上了嘴。 “另一位太后娘娘如何了?”多尔衮却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低低一笑,往前走了一步,“这话,本王听得不是很明白,劳烦肃亲王给本王再说一遍。” “没什么。”豪格看着往自己走过来的人,步子不知不觉就往后退了一步。 “没什么可不行,本王既然听到了,便自然是要问清楚,否则本王怕有心之人从中做梗,让肃亲王不清不楚的做了替死鬼呢。”多尔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什么替死鬼,胡说八道什么呢?”多尔衮这句话一说,豪格如同被刺中了痛处一般,立马急了起来,指着多尔衮大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查!” 多尔衮也不阻止那些人的动作,只是看着豪格的眼神里头的笑意越来越深,一步一步走到豪格面前。 豪格每退一步,多尔衮便多往前走一步,直到豪格到一棵树前,退无可退。 多尔衮比豪格瘦削许多,但是身型却是比其高上少许,二人站在一起时,多尔衮顺势压低了身子,凑近豪格的耳朵边道:“你是想说,另一位太后在本王府里罢。” 豪格顾不得自己心里的害怕,身子一怔立马看向多尔衮,便是呼吸都带了几分急促。 多尔衮微微一笑,“本王知道是东太后告诉你的,可是啊……陛下生母为何会到本王府里,你该最清楚不是吗?本王知道,太后知道,你也知道,豪格,做叔叔的今日告诉你一句话,莫要上了别人的套,还帮着别人数钱。” “你!”豪格身子猛然往后一退,直接撞上了树,发出了剧烈的声音,但是他却仿若感觉不到一般,反而惊愕地看着多尔衮,“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本王知道你想要除掉本王,可是豪格啊,你可曾想过,为何这么多想要除掉本王的人她不叫,偏偏让你来呢?”多尔衮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豪格手里的懿旨扯过,“莫要把催命度当成了尚方宝剑。” “你还给我!”豪格手中一空,下意识的便要过来抢夺,却被多铎一把挡住。 多铎冷笑一声,看了看手里的懿旨,再度看着他的眼神里便带了几分叹息,“豪格啊,过了这么久,历经了这么多的事情,你怎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呢?” “你还给我!”豪格脸色发红,听到多铎的话更是一脸的恼怒,“你们两个以为这么胡说八道吓唬我一番就可以……” 多铎挑了挑眉头,凑上前在豪格耳边轻轻道了一句话,只见原本气急败坏的人突然间便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豪格身子贴在树上,看着多铎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深邃,脸上的表情变得怀疑起来。 “你今日大可以做完你想要做的,但是你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如你所愿为叔就不知道了。”多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拍了拍豪格的肩膀。 咽了咽口水,豪格看着多铎手里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最终点了点头,“我可以配合你们的事情,但是之后呢?” “之后的事情,你没有选择。”多尔衮上前一步道。 “那我为何要帮你,当我傻吗?”豪格冷笑,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破罐子破摔,“横竖都是要死,不如拉你做垫背的啊,你可是摄政王呢,给我陪葬,不亏。” “但是我可以不追究你之前的事情。”多尔衮像是没有听到豪格那气急败坏的话一般,不急不慢道。 “你……”豪格脸色再度一变。 “不过你得帮我指正,说这一切都是……”从多铎手里接过懿旨,多尔衮挑了挑眉头,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豪格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多尔衮胸有成竹的姿态,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间心里无比的惶恐与后悔。 他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和一个女人合谋去算计多尔衮,殊不知自以为是的将军在别人的眼里看来早已经是阶下囚了…… 捏着的手松开,豪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最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好。”多铎哈哈一笑,拍了拍豪格的肩膀,“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为叔没有看错你。” 说罢,还朝多尔衮使了一个眼神。 他们这招引蛇出洞的事情可是话费了他不少心思,最主要的还是他这个兄弟舍得那个人去受苦…… “宫里那边……”被多铎拍打着肩膀,豪格脸色有些微妙,皱着眉头道。 “宫里那边不需要你操心,到时候你只需要把你要说出来的话告诉大家就好了,至于怎么说,为叔来教教你。”低低一笑,多铎一把勾过豪格的脖颈,将人往不书房的方向走去。 原本豪格带来的人,看到这样一幕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前头传来一句“撤”,众人才将手里的武器收了离开。 一时间,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瞬间又变得风平浪静。 夜还很长,有的是不一样的事情发酵…… 阿索尔站在多尔衮的身后,看着这道颀长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事到如今,若是他还不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打的是怎么样的主意,那就枉费他跟了这么多年了……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心里更加的五味杂陈。 主子为了那个人,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啊。 “主儿……地牢里您看……”既然这场戏已经过去了,那边地牢里头的那位,也该出来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噗通一声跪在多尔衮面前,“禀告王爷,地牢里的玉主儿发了高烧,还请主儿指示。” “什么?”阿索尔脸色一变,正准备说话时,却发现刚刚还站在自己前面的人,已经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第四百七十二章 你快醒来 地牢里的守卫正焦急地站在拐角处叹着气,他的那一位兄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 正心里想着的时候,身前突然站了一道人影,定眼一看的时候,差点儿吓得他魂都没了,立马跪了下来,“王,王爷……” “开门。”回应他的只是两个冷厉的字眼。 “是,是。”那狱卒颤颤巍巍地拿起腰上的钥匙,去套那扇门的时候手不断的抖着,而他每抖一下,便能够明确的感受到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杀意。 最后将锁打开的时候,那狱卒正准备转过身来,身后的人却早已经绕过他推开门进到了里面。 “如此腌臜之地,不知道摄政王殿下过来所谓何事?”牢房里,苏沫儿将布木布泰抱着靠在自己的怀里,看着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无不嘲讽道。 在他出现在地牢里的那一瞬间,她就很想说这句话了,现在……总算是心里舒服多了。 “给我。”多尔衮淡淡看了苏沫儿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个闭着眸子的人,缓缓地蹲下身来。 “你想做什么?”苏沫儿眼里闪过一丝警惕,抱着布木布泰的手又紧了几分,“我告诉你,哪怕就是我死,我都不会再让主子落在你手里!” “苏沫儿,把她给本王。”多尔衮难得耐着性子再道了一句。 “休想!”苏沫儿眼神也变得狠厉起来,要她将自家主子送到这个心狠手辣的手里,除非她死! 然而,就在苏沫儿这句话刚刚说完,身上的某处却是被人手指一点。 意识到自己动弹不了之后,苏沫儿脸色都瞬间变得红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 将人从苏沫儿的怀里抱起来,感受着那对自己而言几乎没有的重量,多尔衮的心沉了沉。 看着那双愤怒的眸子,多尔衮紧了紧手上的力气,将人圈得更紧了,“本王的话不喜欢说第三遍,本王与她的事情自然有本王等她醒了之后与她清算,本王也不想与你为难。” 说罢,多尔衮便转身离去,在经过门口时,想到了什么,多尔衮步子一顿,头稍微往后偏了一些,“有的事情,本王不说不代表本王不知道,你莫要以为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她好,有的时候,正是你将她推下了万丈深渊。” 说完这句话,多尔衮便抱着怀里的人大步往外面走去。 牢房里,苏沫儿死死地盯着那道离开的背影,眸子里的情绪在某个时刻变得十分的……复杂。 如今的时辰已经到了到了寅时,但是冬日里的阳光就如同人一般倦怠不愿意出来,而这风反而热切得恨不得向所有人宣誓它的主权。 用身上的斗篷裹紧了怀里的人,多尔衮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朝着南苑走去。 这头,多铎刚刚把豪格送出门,几个人当即打了一个照面。 多尔衮看了他们一眼,眯了眯眸子,将手里的人抱得更紧了几分,一句话都不说,从二人耳边绕过。 多铎摸了摸鼻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豪格看着那道走得飞快的步子,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走了,看啥啊,为叔说了有好酒,咱们喝完就该办事儿啦,难得今夜还有这个机会。”拍了拍豪格的肩膀,多尔衮一把将人拉了过来,挡住了他探究的视线。 南苑里,阿索尔颇有眼力见的在多尔衮离开的时候没有过去,而是让人去叫了大夫。 “主儿,大夫已经在里面侯着了。”看到自家主子急急忙忙过来,阿索尔迎了上去道。 “嗯。”多尔衮点了点头,免了上前过来行礼的大夫,“过来给本王瞧瞧,若是治不好她,你也便莫要再在本王府里出现了。” “喏。”大夫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跟上了多尔衮的步子。 将怀里的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当那滚烫的身子离开自己的怀抱,多尔衮突然有种什么东西要离开自己一般的感觉…… 让他很想就这样紧紧地抱紧怀里的女子,从此……再也不松手。 事实上,多尔衮也这么坐了。 看着被自家主子半放不放在床上的人,再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大夫,阿索尔轻轻咳嗽一声,“主儿?” 多尔衮身子一怔,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逃也似地往外面走去。 阿索尔看着这道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床榻上之人便又立马移开了眸子。 吩咐好大夫之后,也跟着出了去。 “主子……”阿索尔出去后,对着那道在树下站立着的瘦削身影,轻声唤了一句,顺便将手里的大氅披在了多尔衮的身上。 夜里凉,尤其是在这样的下半夜,更是容易风寒。 多尔衮一动不动,任由阿索尔将大氅给自己披上,似乎感觉不到任何动静一般。 “主子,此事怪不得你……”在多尔衮身后站了有多久,阿索尔的这句话就在心里犹豫酝酿了多久,最后还是决定将其说出了口。 他是一个没有资格去说道教导主子的人,但是有的事情,他却是觉得自己应该说上那么一两句。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站着。 阿索尔看着看着,心里不由急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王爷,属下跟随您多年,这一次不管主子心里如何作响,属下却是看得清的,不论是您还是玉主子,都是在意对方的,既然如此,主子何必为难,属下看来,凡事说开了就好,哪怕是伤害过,可是难不成就不能够原谅了吗?” “你不懂。”多尔衮看了阿索尔一眼,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一次,本王真的对不住她。” 阿索尔咬了咬牙,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梗着脖子看着多尔衮道:“若是主子您这么说,属下斗胆问您一句话,你又哪一次对得起她呢?” 随着阿索尔这句话说完,多尔衮身子一怔,呼吸也随之一窒…… 许久之后,多尔衮苦笑一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本王的确……似乎从来没有做过对得起她的事情。” 原本阿索尔刚刚那句话只是为了让自家主子从那个罪恶的圈子里走出来,哪里料想反而又让自家主子给钻了进去,当即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主子,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阿索尔,你所言的……本王明白了,放心,本王知道该如何做。”点了点头,多尔衮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欲出不出的日头,低下头道,“本王去看看她,多铎那边你多注意一些,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禀告。” “是。”阿索尔松了一口气,脸上带了几分欣喜,重重地点头。 他相信这一次以后,自家主子和玉主儿之后的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但是前提是玉主儿那儿…… 双手合十,阿索尔看着天,他渴求玉主儿,在她醒来之后能够再一次的原谅主子所做的事情…… “阿索尔。”颀长的身影突然顿下了步子。 “嗯?主子还有何吩……” “多谢。”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不能原谅 “王爷,人醒来了。”门口处,当多尔衮听到里面的人传来这一句话的时候,身子不禁打了一个颤。 如今已经是卯时,再怎么羞于见人的日头还是出来了,天色虽还有些灰蒙蒙,但是却也清晰可见五指。 “怎么?主子醒来了,王爷反而不敢进去了?”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带了几分明显的讽刺。 多尔衮眸子微微一眯,嘴角抿了抿,并不搭话。 说话之人正是苏沫儿,在卯时初的时候,便被放了出来,也一直就这么站着。 多尔衮在这儿,她没有上前,亦没有行礼,这是她……过来之后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苏沫儿看到身前那个人的反应,冷笑一声,叹息道:“既然王爷不进去,那奴婢就进去了,告辞。” “苏沫儿。”就在苏沫儿抬起脚的那一刻,多尔衮开口了,“给本王一些时间,本王想好好和她聊一聊。” “王爷还真是看得起奴婢,王爷要做什么事情,知会奴婢就是了。”嗤笑一声,苏沫儿让开了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爷请罢。” 多尔衮转头看了苏沫儿一眼,便提步往里面而去。 苏沫儿在对上多尔衮的眼神时,身子一怔,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倒不是因为多尔衮的眼神有多么的可怕,而是因为她刚刚说这些话的时候,居然忽略了这是一个可以掌握她生死的男人。 而且,刚刚那个眼神……苏沫儿在心里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怎么可能会对她一个小小的婢女露出祈祷的眼神? 定然,定然是自己看错了,更加会错意了,苏沫儿捏了捏手指头,在心里告诉自己。 屋里很静,一股子浓浓的药味从里面透出来,给人一种呼吸都不顺畅的感觉。 在多尔衮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就恭敬地尽数退了下去。 一时间,更是安静得便是呼吸都听得见。 床榻上的人半坐着,一半的身子靠在床帷上,许是因为刚刚喝了药的缘故,苍白的脸上带了几分红润。 多尔衮站在床榻的三步外站定,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这个人……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然而,这般平静与死一般的氛围终归是要有人来打破的。 “你来了。”布木布泰望着对面的床帷道。 她没有转头,此刻的她一点儿都不想动,因为只要一动,身上的伤口便痛得厉害。 在牢里的时候还痛得不是那么明显,一到这软绵绵的床榻上,便是感觉出来了。 布木布泰甚至想嘲笑自己这样的感觉,只是这笑,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嗯。”多尔衮从喉咙闷出一个字,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道,“你怎么样了?” “没事。”布木布泰嘴角弯了弯,“你怎么不过来?” “我……”多尔衮说出一个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他似乎总是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是,多尔衮却是按照布木布泰所言的,上前了几步,坐在了床沿上。 “你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布木布泰嗤笑一声,终于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这个一脸苦涩无奈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道。 虽是疑问,但却问得笃定。 多尔衮一愣,看向布木布泰的眸子里带了几分诧异与震惊,“你……” “你不需要这般看着我,我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猜到你想要做什么的。”低低一笑,布木布泰看着被子上的花纹,“你说过,那一天我要是回答你不是我做的你就相信我,同样,我也相信你。所以哪怕是你后来下了这样的命令,我也是相信你是相信我的。” “在牢里的时候,我就想,为什么你会这样做呢,想来想去,便是引蛇出洞了。”布木布泰说道这儿停了一下,抬起头又去看男人的表情,恰好对上他一双复杂十分的眸子。 “你都知道……”多尔衮的喉咙有些苦涩,目光竟是不怎么敢去看布木布泰的眼睛。 “对于你,其实我不难想不出来的。”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多尔衮的心思很多,就跟这被子花纹上的金线一般,别人看不到头在哪里,看不到尾在哪里,可是若是她就是这个被子呢? “对不起。”多尔衮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将心里这句徘徊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布木布泰的心颤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跟自己说这句话,毕竟……他是那么的骄傲与不可一世。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然而,这个时候,她也已经不需要对不起这句话了,“在我知道了你的想法,而我陪你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的时候,你便没有任何的对不起我。” “大玉儿,我……”多尔衮挑了挑眉头,莫名的觉得布木布泰这句话通情达理的话里有些不对劲。 就好像有种……绝望了的感觉。 “多尔衮,你别说,我有一些话想要现在告诉你,因为我怕现在不说,之后便会没有机会了。”布木布泰打断多尔衮的话,摇了摇头。 她的身子每动一寸,身上的疼痛便多一分,可是看到这张在自己面前的脸,她宁愿痛着。 “胡说!”听到布木布泰这句话,多尔衮的语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怎么会没有机会?” 布木布泰差点儿被他这般姿态吓了一跳,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他的神色,最后笑了,竟是带了几分满足道,“你会错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自己会如何,我只是……” 只是什么,布木布泰也没有再说下去,看着多尔衮幽幽一笑,原来这个人竟是也会害怕哦…… “多尔衮,在你府里的几个月,我过得很开心,就如同你所言那般,我去清凉寺只是为了躲避,我是了俗人,根本逃脱不了。”布木布泰垂下眸子,“因此我很感激你,可是如今我也发现了,你这儿我也不能够继续待了,待下去我也不会开心。” 已经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她怎么还能够待下去呢?怎么能够让他因为自己涉险呢?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能原谅 心里这般想,布木布泰的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半分,反而渐渐地冷冽下来了表情。 “不开心……”多尔衮浑身一怔,看着布木布泰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同时带了几分幽暗。 当她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大致便能够猜测出来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多尔衮不愚钝,相反的精明,敏感,偏偏又不动声色。 “对啊,不开心。”布木布泰嘴角勾了一丝笑容,侧过了脸,一缕头发从脖子周遭绕下来,如同一根将人缠在水里足够窒息而死的水草。 “所以你打算离开本王?”多尔衮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如今我似乎没有理由应该再待下去了啊。”布木布泰挑了挑眉头,一点儿都不逃避这个话题,反而很是直接道,“多尔衮,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痴迷你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多尔衮脸色再度一变,垂在身边的手指动了动。 “意思就是,在你将此事处理好之后,便让我走罢,从此之外,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我依旧是……”布木布泰接过多尔衮的话,语气十分地平静,就如同这句话早已经在心里说过了无数遍,此次只是将它吐露出来一般。 多尔衮在布木布泰说完这句话之后许久没有出声,屋里的气氛在某个瞬间似乎凝固了一般。 直到约摸一刻钟之后,多尔衮才开口,冷笑道:“你依旧是什么?后宫里的皇后,还是清凉寺的逃避者?” “应该是回宫罢,回去陪在福临身边。”布木布泰似乎没有听到多尔衮话里的嘲讽一般,叹了一口气,“至于摄政王所言的清凉寺的逃避者,若是这一次再去,也不算是逃避者了。” “布木布泰,此事本王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多尔衮呼吸一窒,忍不住伸手将她一把转过来。 被突然的强行转过来,布木布泰的伤口如同被人拉扯开了一般,只是到了嘴的痛呼最后还是紧紧的咬住了唇瓣。 “摄政王殿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布木布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自若,“不是我要你怎么样,是如今的摄政王,大玉儿不敢再奢望。” “本王可以给你想要的,你不是爱慕本王吗?你不是说对本王的心是热的吗?”摇动着布木布泰的身子,多尔衮的眸子里看起来多了几分癫狂。 “如今你给不了了。”布木布泰微微笑着,手指摸上多尔衮的眉,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来,“摄政王殿下不是一直在心里疑惑为何我对你一开始就莫名的热切的吗?今天我告诉你,因为你像一个人,他叫做秦至,你的眉眼像他,像极了呢……” 脸上的手指划过,冰凉细腻,若是平时,多尔衮定然一把抓住,可是从眼前之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如同置身冰窖,浑身冻得无法动弹。 “你是说……秦至?”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压低了声音,带了几分压抑。 他不止一次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他也不止一次想起这个事情,可是每每当他想要问的时候,在看到女人望着自己的眼神时,都告诉自己,那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能够感觉自己心里的不舒服。 “对啊,秦至,他是……他是在皇太极还前面的一个人。”布木布泰轻轻一笑,脑海里便浮现出来的一道身影,眸子里的便不知不觉的出现了几分恋倦。 所有的镜花水月,都不过是昙花一现。 原本还能够给自己几分借口的男人,在对上布木布泰此刻的眼神表情时,突然间觉得心里如同被塞入了冰块,血液凝固,冷得身子发颤。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所以本王,是什么?”多尔衮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无比的干涩。 “替身吧。”布木布泰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给出了三个字。 替身?多尔衮嗤笑一声,眸子里的神色变得嘲讽起来,明明是那么明确的答案,为什么他还要问呢。 当真是自欺欺人又可笑至极。 “你还真是敢说。”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语气开始变得晦涩起来。 布木布泰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那双酝酿了风暴的眸子,“没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如今这样可是拜王爷所赐,也成全王爷成了事情,既然互相利用,便是我欺骗了王爷,那也算是……功过相抵了罢,更何况,王爷不爱我,便没有损失不是吗。” “你还真是……真是会为自己开脱。”布木布泰说完,多尔衮不禁怒极反笑,只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咙里头带了几分腥甜,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不是开脱,只是如今的情景,我说出了事实罢了。”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身子往下沉了沉,感受着身体疼痛的变化,却是没有发觉身边的男人别过头伸手拿帕子捂住了唇…… “对了,还有这个。”摸到手边的一样东西,布木布泰拿了起来,嘴角勾了一丝弧度,“算是我送给王爷的临别赠礼罢。” 将帕子掩在袖子里不准痕迹的拿下,多尔衮转头看向布木布泰的手,“这是什么?” “一个香囊,做来玩的。”布木布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若是王爷嫌弃,丢了便是。” 香囊刚刚从被子里拿出来,还带了几分温度,握在手里让人舍不得松开…… 她不会告诉他,这个香囊是她在醒来之后,忍着疼痛做好最后一点儿的。 她是真的喜欢他,可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对他来说,迟早都是灾难。 身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但是布木布泰却感觉不到痛意,胸口处传来的痛足够告诉她什么叫做真正的痛。 可是即便是如此,哪怕是被他责怪,被他恨,她也不要看到他因为自己而被伤害,而为难。 上辈子的秦至和谈笑都有错,可是终究是谈笑对不住秦至多,她始终不愿意太相信秦至对自己的感情。 那么这一次,就让她布木布泰来背负所有的过错罢。 然而,就在布木布泰以为一切都就此结束尘埃落定之时,一道几乎是带着残忍的语气在她的耳畔响起。 “大玉儿,你的游戏是结束了,可是本王……有说允许你离开了吗?” 第四百七十五章 那就威胁 “阿索尔,吩咐人好好看住南苑,任何人,只进不出!”当那多尔衮出来的时候,那重重甩上的门将人的耳膜都震得痛了一下。 听到这个命令,阿索尔脸色微微一变,“主子,这是……” “去做。”狠狠地瞪了阿索尔一眼,多尔衮拂袖而去,“本王的话难道都不管用了吗?” “摄政王!”苏沫儿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的神色终究变得焦急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本王需要同你解释?你算个什么东西?”嗤笑一声,多尔衮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被多尔衮眼里的神色慑住,苏沫儿步子堪堪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 是了……她忘记了,自己所面对的可是那个高高在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啊! 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苏沫儿咬了咬牙,定定地看了一眼之后,转身往里面跑去。 主子…… 看着苏沫儿往里面飞奔而去的背影,多尔衮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嗤笑一声,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带出什么样的奴才! 苏沫儿冲到里殿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布木布泰头垂着靠在床榻上的一幕,不禁吓得肝胆俱裂。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跪在床前,苏沫儿伸出手,却又不敢轻易去触碰床上那个人。 此刻的布木布泰,看起来就如同那易碎的瓷器,只需要一根手指头便能够将她摧毁…… “苏沫儿,我似乎又弄巧成拙了。”不用睁开眼睛,布木布泰也知道是苏沫儿回来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道。 多尔衮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到此刻都还如同刀子割心一般让人难受。 他说,既然是游戏,那么从这一刻开始,这场游戏的主导不是她大玉儿,而是他多尔衮。 所有的游戏规则,只能够由他来定,而她……只有服从的份了。 “主儿,没事儿,没事儿,奴婢来想办法,你莫要难过,你好好养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的苏沫儿只能够如此安慰眼前这个看起来目光无神,似乎丢了魂一般的主子。 听到苏沫儿这么说,布木布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莫要痴傻妄想在他面前做什么,躲不过他的眼睛的。” 想起在地牢里多尔衮对自己说过的话,苏沫儿脸色微微一想,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被布木布泰打断。 “刚刚他出去可有为难你?”刚刚她似乎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 “没,没有。”苏沫儿摇头。 他若是想杀自己,何其容易,自己还不值得让他费心来为难。 “那就好。”虽然知道苏沫儿这句话可能有所隐瞒,但是至少她人还在自己面前,那她就放心了。 “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苏沫儿看着布木布泰似乎又想要闭上眸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 今日以摄政王从牢里的态度来看,分明是他对自家主子心存愧疚,否则也不会…… 可是到了最后,怎么又成了自家主子的不是了? 这其中定然发生了什么,是自家主子想要做什么吗? 睫毛抖了抖,布木布泰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没事儿,就是有的事情说开了,他就不高兴了。” “可是主儿,什么事情会让他下这样的命令呢?主儿,你莫要犯傻啊。”苏沫儿一急,忍不住把自己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布木布泰先是愣了一下,沉默一会儿之后看向苏沫儿,“我现在最清醒不过了。” 她现在最最清醒,她清醒的知道了,多尔衮再怎么像秦至,他也不会是秦至。 秦至死了,谈笑也死了。 她成不了谈笑,也找不到谈笑的秦至。 甚至……连她布木布泰自己的秦至都找不到。 对于多尔衮……布木布泰苦笑一声,怕是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心里的想法明了,身上的疼痛便是如此的明显,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苏沫儿,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说完,布木布泰便闭上了眸子。 看着自家主子说睡就闭眼,苏沫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真的想睡了,还是……逃避罢了。 “怎么样了她?”书房里,多铎看到多尔衮过来便迎了上去,“可是已经脱离险境了?” 若是那个女人出了什么事情,还不知道自己这位兄弟得做出什么事情来。 多尔衮却是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里面走去,“豪格那边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他?”多铎嗤笑一声,撇了撇嘴,“他便是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吗?放心,已经好了,随时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做接下来的事情。” “那便进宫罢。”点了点头,多尔衮眯了眯眸子,便又转身往外面走去。 多铎被多尔衮的举动弄得有些愣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一把拉住多尔衮的胳膊,“现在?” “嗯。”转眸看了多铎一眼,多尔衮拉下他扯住自己胳膊上的手,“现在。” “不,现在怎么行,现在……现在……”多铎看着多尔衮,现在了半天没有说出来一个所以然,但是他就是知道现在不妥。 哪有什么都没有好好计划就去做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事情。 “你那边还没有豪格协商好?”多尔衮挑了挑眉头。 “协商好了啊……”多铎摇头。 “那就走。”多尔衮乜了他一眼,抬起步子往外面走去,这一次,多铎来不及拉住他。 看着多尔衮的背影,多铎不禁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人没事,自家兄弟这个时候不应该要去陪陪她吗?怎么的就要贸贸然的进宫呢? 他还指望着自己能够好好回去休息一下,至少行动得等个夜里罢,不至于白天就去不是? 这样青天白日的,声势浩大,可是要弄得朝堂上下后宫里头人尽皆知了…… 可是看着多尔衮那头都不回的身影,多铎愣是没有办法,也只能够叹了一口气,加快了自己步子,跟了上去。 罢了,既然他都决定要做了,自己这个当兄弟能够怎么样呢,只好刀山火海都一起去咯…… 第四百七十六章 想要如何 “太后娘娘,肃亲王来了!”后宫里,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低下头朝布木布泰禀告道。 “宣!”一听到这句话,哲哲当即放下了手里的金剪子,脸上露出丝丝笑容。 豪格果然办事利索,感情是这么快就给她带来好消息了…… 然而,心里的期盼与旖旎在一群人进来时便破碎得荡然无存…… “多尔衮……你,你怎么……”哲哲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几乎是语无伦次。 然而进来的男人却是又一步又一步的往前走来,直到哲哲因为后退噗通一声跌坐在座位上才停了下来,眉头皱了皱,玩味之色在脸上一晃而过,但是很快又换成了玩味。 “太后娘娘看到本王似乎反应有点儿大呢。”拉过旁边的椅子,多尔衮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遗憾道。 “你,你这个……豪格,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哲哲身子颤抖,目光投向豪格,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挣扎。 她希望豪格能够给出她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告诉自己,多尔衮之所以出现在这儿,是因为他败了,想过过来向自己求饶。 然而……有的事情终究是不能够如愿以偿。 豪格冷冷地看了哲哲一眼,嗤笑一声,“太后娘娘想要让我们叔侄几人反目成仇,坐收渔翁之利,豪格愚钝,却不敢做对不起我爱新觉罗氏的事情。” 顿了一下,又道,“太后娘娘做的事情,豪格思前想去还是觉得此事不该如此,故而……特意将此事告知了十四叔。” 说罢,豪格从怀里掏出那封他带到多尔衮府里,曾经也如此放在多尔衮面前的懿旨,“这道懿旨,豪格……弗敢受,除此之外,此懿旨豪格想是否该给陛下知晓,毕竟上面的人,一个是陛下的生母,一个是他尊敬的皇父。” “你敢!”哲哲脸色一变,指着豪格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 豪格淡淡一笑,将手里的懿旨收了起来,转身交给了多尔衮。 把玩着刚刚到手的东西,多尔衮挑了挑眉头之后笑了,抬起头看着哲哲道:“你都敢做,为何他会不敢说?” “你在威胁哀家。”哲哲目光凛冽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有威慑力。 “这……本王倒是不敢。”多尔衮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过本王向来喜欢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你……”哲哲脸色微微一变,“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太后娘娘,本王知道想要本王性命的人不少,故而多你一个不多,但是太后娘娘知道为什么他们最后没有成事吗?”多尔衮没有回复哲哲的话,反而继续问道。 接着,不等哲哲回答,多尔衮又是一笑,“那是因为,本王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所有的想要谋害本王之人,但凡本王一日不死,他便一日莫要想安生!” 多尔衮嘴角是带着笑意说出来这句话的,可是这话里的内容,却是如此的让人瘆得慌。 眸子里闪过一抹慌乱,哲哲目光朝外面一看,大声道:“来人!快来人!” 然而,这声音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除了激荡一点儿水花出来,很快就消失不见。 “不必叫了。”多尔衮看着哲哲脸上的表情变化,摇了摇头,语气竟是带了几分劝解的意味,“他们是不会来的。” “多尔衮!你好大的胆子!”哲哲这一下脸色终于彻底变了,看着多尔衮的眼神里充满了威慑,“你居然敢……” “太后娘娘,这宫里的守卫不严,本王特意安排了一些人手帮您守得森严一些。”哲哲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盯着进来的那个人,哲哲的眼里差不多要喷出火来,“多铎,你居然也跟着多尔衮发疯!” “什么叫我跟着他发疯?”听到哲哲到现在还在挑拨离间,多铎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不见,变得阴沉起来,“太后做的事情,本王早就想疯了,等到今日已经是实属不易。” 多铎的话说道最后,语气完全森冷起来,更是夹杂了无尽的讽刺。 就这个女人,居然妄想操控他们兄弟?当真是是痴心妄想! 当初她做出那个舞女的事情,他就一肚子的火气了,更不要说还要让他等到如今。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简直大逆不道!”狠狠地瞪了多铎一眼,哲哲的目光从多尔衮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到了豪格身上,“豪格,你也是失心疯了吗?你以为你这一次跟他们合作诬陷哀家就能够如愿以偿了吗?与虎谋皮最终的后果只能够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被哲哲这么一说,豪格脸上的表情当即有了微妙的变化。 是了……其实不管是哪一边,他都不是能够占据主导地位的。 一想到这个,豪格的脸上突然变得极其难看,他是什么时候成为了被他们操纵的一枚棋子? 哲哲发现了豪格的变化,心里一喜,乘胜追击语气带着引诱道,“豪格,好好想想,若是你能够帮哀家解决了他们,你就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 “摄政王?”多尔衮挑了挑眉头,轻笑一声,转头看了豪格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哲哲,“本王还没有死呢,太后娘娘说这句话,是否说得太早了?” “就是!太后娘娘做出如此之事,居然还在挑拨离间,本王怎么能够见正义而不匡扶,而与你沆瀣一气呢。”豪格说道最后,整个人都激愤了起来,仿若十分痛心疾首。 然而,只有他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舍了那足够的诱惑…… 多尔衮那句话,是说给太后听的,但是又何尝不是说给他听的? 成王败寇是自古以来不变的道理,若是多尔衮输了,他决定不会不舍得痛打落水狗,但是多尔衮依旧稳稳地站在这里,敢问这朝野中有几个人能够与他抗衡?! 他是真的疯了才会在此刻对多尔衮倒戈。 “所以你们想要如何?难不成要在这里杀了哀家?”哲哲嗤笑一声,叹了一口气道。 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眼前之人是靠不住了,而多尔衮又是如此的凶悍,便是求情也是无用,反而冷静了下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把她解决 看到哲哲这么快居然就转变了态度,多尔衮的眼里也闪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就变为玩味。 是了……这个女人不傻,科尔沁草原上的女人都不傻,否则她不会走到今日的位置上。 她只是,比一般的女人有更多的野心,而这个野心,她似乎又装不下。 “我们今日前来……”多铎脸上一喜,正准备上前说道,却被多尔衮一把拦了下来。 “今日本王前来,其实是想要与太后娘娘有一个合作。”多尔衮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 他这句话出来,不仅是哲哲愣住了,便是多铎也愣了,连同豪格…… 他们都不知道多尔衮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尤其是豪格,反应过来之后,脸色便变得极为难看。 多尔衮与哲哲合作,该不会是…… “合作?不知道摄政王殿下要同哀家合作什么呢?”哲哲终究是哲哲,非一般女子能够比拟,只一下便反应了过来,继而脸上也带了几分笑容,点了点头道。 就仿若方才之事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在笑着之余,哲哲用眸子若有若无的乜了豪格一眼,嘴角带了一丝冷笑。 被哲哲这么一盯,豪格瞬间觉得有条蛇游过自己身体一般,冰冷刺骨,还带着幽幽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本王想要向你要一个人。”多尔衮低低一笑,压低了声音道。 听到这句话,在场之人皆是一愣,只是很快之后所有的人的表情便不一样了。 多铎是一脸的复杂,豪格则是带了几分紧张,哲哲脸上晃过一抹诧异之后便笑了,接着点了点头,“谁?” 似乎,只要多尔衮说要谁,自己便能够给他一般。 “在本王府里的那个人。”站起身来,在哲哲的宫殿里转了一圈,直到几个人脸色都变得紧张起来,多尔衮才不疾不徐道。 “谁?”所有的人都惊了一下,哲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皱着眉头道。 “你不是想要杀了她吗?不是还打算杀了她之后将其嫁祸给本王吗?”多尔衮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既然如此,不若本王帮太后处置了如何?” “你……”哲哲看着多尔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冷笑一声道,“摄政王说这句话,可是让哀家不明白了,大玉儿不是早已经和摄政王沆瀣一气了吗?” 挑了挑眉头,多尔衮乜了一眼哲哲,又看了一眼多铎,给了他一个眼神。 多铎心领神会,立马上前拍了拍豪格,轻笑一声道,“咱们二人出去如何?” 此刻的豪格虽然震惊于多尔衮所言的,但是总算是放下了心来,毕竟他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不是?况且,既然多尔衮要求了,自己还能够不出去? 眸子闪了闪,豪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出去了。” 多尔衮颔首一笑。 看到豪格专身往外面走,多铎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拍了一张多尔衮的胳膊,意味深长道:“好好谈,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说罢,多铎转身朝豪格走去,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快些走罢,时间来的急,我带你去瞧瞧我埋在宫里的酒……” 屋里人走了,便瞬间又安静了不少,多尔衮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状若无意道:“有些话,说出来容易,但是覆水难收,听者有意,所以还请太后娘娘能够慎言。” “哀家想,在摄政王面前最好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有必要绕弯子,摄政王觉得呢?”哲哲撇了撇嘴道,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 二人相对而坐,由于椅子的缘故,多尔衮的位置略微低于哲哲,然而二人之间的气势却是丝毫不差。 多尔衮岂能够听不出哲哲这句话里头的意思?这不就是说他说话不直接明了吗?然而,对于哲哲这样的女人,有的话姑且只能够听听而已,就如同有的话,他也只是说说罢了。 “太后娘娘所言,本王受教了。”然而,有的排场话,说说也是无妨的。 听到多尔衮这话,哲哲差点地没有被一口气堵住喉咙。 眸子闪了闪,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若是把她留在你的身边,你想要如何做?”端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水,哲哲手顿在半空中问道。 “这个,就不劳烦太后娘娘费心了。”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微微一笑。 她只要在自己身边就好。 “这话哀家可不认同。”哲哲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遗憾道,“摄政王殿下可知道为何哀家会下那样的命令吗?” 哲哲看着多尔衮的目光里,此刻竟是多了几分坦诚,隐约地还带了几分闪烁。 既然事到如今了,不如开诚布公的说了,更何况……她就不信她说完之后多尔衮还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隐藏。 多尔衮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却是没有说话。 哲哲一笑,叹了一口气道,“那是因为她忤逆哀家,背叛了先皇,她啊……心里有了别人,你说既然如此,哀家如何能够容她呢?” 哲哲说道最后,再度叹了一口气,提高了音量,“对了,你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吗?若是哀家没有记错的话,该是叫什么秦至罢……哀家就纳闷了,这个秦至……会是一个什么人物。” 哲哲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着多尔衮的表情,当看到他的嘴角渐渐抿成一道锋利的弧度的时候,心里终于痛快了起来。 那个秦至,她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和布木布泰有什么干系,她只是……在布木布泰昏倒的时候听到了好几遍而已。 之前没有在意,以为是胡言乱语,今日却是更好用上。 管他真假,能够让多尔衮不乐意就够了。 毕竟……她可不能够让多尔衮最后帮着布木布泰来对付自己不是? 而布木布泰和多尔衮之间……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且是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多尔衮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抽了一下。 但是多尔衮终究是多尔衮,心里的算计丝毫不会比哲哲少。 她以为自己刚刚那句话就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吗? 岂不知道,他要的就是一个借口罢了,既然借口已经送到了面前,哪怕是一把刀子,自己也要伸手接下不是? 似乎考虑了一会儿,多尔衮点头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更要把她留在身边了,本王打算……让她成为本王的女人,太后娘娘觉得意下如何?” 布木布泰,不管怎么样,接下来的游戏,由你陪本王玩下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 倔强如她 “王爷,主子已经歇下了,您请回罢。”看着多尔衮过来,苏沫儿眼里闪过一抹警惕,转眸看了一眼里面,挡在门口道。 望着苏沫儿如同护犊子一般挡在自己面前,多尔衮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挑了挑眉头道,“你确定你要挡在本王的面前?” 苏沫儿哪里不知道多尔衮与自己之间的悬殊,但是有的事情,又不是因为做不到就可以不做的。 眸子闪了闪,苏沫儿坚定道:“王爷,主子已经歇下,若是你有事情,还请等她醒来之后再过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多尔衮脸上带了几分无奈,又如同多了几分感慨,但是话的内容却是丝毫不见心软,“这里似乎是本王的府邸,本王有哪里进不得?本王要见她,让她醒来便是。” 最后一句话,多尔衮说得忒是冷清冷意。 苏沫儿打了一个哆嗦,听着这句话咬了咬牙,还是不愿意移开自己的步子。 二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多尔衮似乎也有性子等着,直到苏沫儿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眼前之人,眼神太过于慑人,哪怕是一句话不说,都足够让自己双腿发颤。 约摸一刻钟后,多尔衮轻笑一声,拍了拍手,“阿索尔,将她带出去罢。” “摄政王!”苏沫儿呼吸一窒。 “嘘……”伸手在唇上一扬,多尔衮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若是你想此刻让她醒来,你只管吵闹就是。” 话听着颇为贴心,就似乎是真情实意的在为里面之人着想……若是没有这股子浓浓的威胁意味。 苏沫儿脸色复杂的看着面带笑意的多尔衮,嘴角动了动,最终软下了声音和语气,“王爷,便是王爷再怎么对我家主子觉得不满,觉得我家主子欺骗了您,我家主子终究是没有做出伤害你的事情,还请您知悉,况且……我家主子身上现在有伤。” 而这个伤,是为救你而来,哪怕你觉得这个伤……或许是我家主子应该受的。 可是有的话,她作为跟了主子这么久的人,必须要说。 最后的最后,苏沫儿深深地看了一眼多尔衮,自己走向了外面。 眯了眯眸子,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来的脚轻轻放下,缓缓地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的确是睡着了,除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别的任何声音都不曾听到。 多尔衮慢慢走到床前,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原本想要坐下去,却在落座的那一瞬间皱了眉头,拉开了自己的衣摆,蹲下了身子。 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就这样蹲在了布木布泰的床前…… 闭着眸子的女人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双黛色的柳眉微微蹙起,让人看之可怜。 脸上没有几分血色,脸颊上的颧骨也突出了起来,如同那纸片人一般。 多尔衮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伸过手去,却在离她眉眼的一寸之处停了下来。 他想要为她抚平眉头上的皱纹,可是这个时候却是如此的不符合实宜…… 轻轻叹了一口气,多尔衮就这样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看着闭着眸子的女人。 眼里是这个女人,心里与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却都是这个女人跟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 她说有一个叫做秦至的男子,自己只是做了一个人的代替品而已啊……可是心里一想到这个,除了愤怒,更多的却是难受啊。 苦笑一声,多尔衮摇了摇头,自己还真是中了这个女人的毒了。 之前的种种……多尔衮想,若是没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罢。 可是啊……布木布泰,哪怕就是你之前拿本王当做那个什么秦至的替身又如何呢? 所谓的秦至,你终究不能够再见到他,你所能够做的,便是留在本王的身上,日后你的心里只能够有本王一人。 什么秦至……日后也只有他多尔衮! 布木布泰,不管你怎么想,想要怎么做,今后你的男人都只能够是我多尔衮! 嘴角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弧度,多尔衮眯了眯眸子,从怀里拿出那个香囊,凑在鼻尖闻了一下…… 幽幽的药香从鼻尖传入鼻腔,竟是莫名的舒适,多尔衮竟是觉得自己有些不适的精神都在此刻一怔,舒服了许多…… 忍不住,多尔衮便又再度闻了一下。 几经动作之下,多尔衮不禁有些诧异,这个香囊为何他会觉得如此和自己如今身子有的一点儿毛病相配呢? 将香囊握在手心里,多尔衮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布木布泰,眸子里的神色渐渐的幽深起来,最后嘴角勾了一丝得意的弧度。 布木布泰,你说你只是把本王当作替身,可是一个替身能够让你如此对待,那也算是不错了。 然而闻着这香囊的药香,没有过多久,多尔衮便又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香囊而起,不由心里又变得不痛快起来。 也就在此时,床上的人微微有了动静。 “水……”布木布泰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语气极为虚弱,眉头皱得厉害,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如同有什么东西在烧一般,让自己极其的难受…… 多尔衮身子一怔,脸色瞬间紧张起来,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副唯恐自己刚刚做的事情被发现的模样。 好在布木布泰此刻当真是不清醒,哪里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身边此刻居然站了一个人,又吐出了一个“水”字。 这一次,多尔衮动了…… 将香囊利索的收回到袖口里,多尔衮转身拿起一旁放置的水壶倒了一杯温茶,送到了布木布泰的嘴边,顺便托起了布木布泰的头。 多尔衮的动作很是轻柔,但是布木布泰还是直接呜咽了一声,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痛……” 痛? 多尔衮浑身一怔,脸色跟着变了,方才这一下,他居然忘记了她身上有伤,当即动作更加轻柔了。 可是多尔衮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布木布泰便是自己这般将她托起来的时候都觉得痛,可是之前,她分明就是就着这个姿势和自己说了如此久的话啊……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太后懿旨 “喝水。”将水递到布木布泰的嘴边的时候,多尔衮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便温柔了几分。 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子乖乖的睁开了眸子,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许是因为嘴唇干燥,布木布泰喝完了水竟是还舔了舔嘴唇。 然而也就是这样一幕,看得多尔衮心里一怔,眸子里的神色幽暗了许多…… 这个女人,自己当真是中了她的毒吗?就这么一个动作,多尔衮甚至觉得自己身体里有那个地方在剧烈的叫嚣。 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多尔衮心里又是苦笑又是无奈,自己还真是禽兽,此时此刻,怎么看……怀里的女人也不怎么美啊,更何况,还是一个受着伤的女人。 嗤笑一声,多尔衮叹了一口气,将茶杯转手搁在旁边的小几上,正准备把怀里的人放下去的时候,布木布泰却在此刻睁开了眸子…… 在睁开眸子的那一瞬间,布木布泰的眼神时迷茫的,如同隔了一层布,隐隐约约只是眼里出现一个轮廓,而这个轮廓…… “秦至?”布木布泰呢喃出声。 这一次,便是布木布泰再如何小声,多尔衮也是听得明明白白,心里所有的旖旎的心思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灭得一干二净。 她居然在自己面前唤着那个名字…… 而在多尔衮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化的时候,布木布泰的神色也渐渐变得清醒起来。 当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布木布泰不由身子一颤,作势便要挣扎。 奈何身子受了伤,根本就行动不便,让她无可奈何,更是因为扯动了伤口而轻呼了一声。 “是你……”布木布泰皱眉道。 “看得出来看到是本王,你很是失望。”多尔衮冷笑一声,眸子里满是嘲讽,一把按住布木布泰继续欲要挣扎的身子,却又不着痕迹的将她送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摄政王殿下怎么来了?”多尔衮眯了眯眸子,顿了一下又道,“方才多谢摄政王殿下给我一杯水。” “本王给你一杯水?”多尔衮先是愣了一下,最后被这句话给气乐了,冷笑道,“本王给你的就只是一杯水?” 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并不说话,反而将头别向了一旁。 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女人,不过……他有的是手段让她屈服。 如今可不是她想不想走了,而是她根本走不了,自己也不可能让她离开! 哪怕是痛苦,那也得留在自己身边,而且是让她……死心塌地的那种。 眸子深处闪过一抹晦涩,多尔衮嗤笑一声,“本王为何不能够在这儿,这儿是本王的府邸,自然是想在哪儿就在哪儿,你们主仆两个还真是可笑,居然问本王相同的问题。” 说道最后,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却是一点一点加了几分愤怒的意味。 布木布泰先是没有在意,但是到了最后便听出来味道了,沉吟了一会儿,心里不禁凉了半截,“苏沫儿在哪里?”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布木布泰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但愿……但愿苏沫儿不会是如同她想象的那样…… “苏沫儿?”挑了挑眉头,多尔衮自然是知道布木布泰这么紧张是因为什么,不过……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勾了勾唇角,多尔衮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似乎有些遗憾,又似乎有些无奈,“苏沫儿在哪里,全都得看你。” “摄政王殿下若是觉得有什么事情看不惯的,只管冲着我来就是,跟苏沫儿又有什么干系,王爷何至于为难于她?”布木布泰一急,便是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可是你的人,你如何,她便如何,你下场不好,她便不可能会好过。”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换一句话而言,本王之前不处置她,已经算是给了你面子了。” “所以呢?”听着多尔衮这绝情的话,布木布泰并不意外,毕竟一切都是自己能够预料到的,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便是自己,布木布泰想想,若是自己是多尔衮,这般高度的位置,这么高贵的身份,若是有人这般告诉自己那些话,她会如何? 恐怕,做出来的事情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罢。 嗤笑一声,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等待着多尔衮接下来的回答。 是好是坏她都接受,毕竟……没有什么事情会比…… “看起来,你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目光落布木布泰那张带着感慨而又淡然的脸上,多尔衮眸子里多了几分愠怒。 这个女人,格外的倔强又可恶! 此刻的多尔衮,实在是被刚刚布木布泰的那一句秦至弄得心情不佳。 “诚然如同王爷方才所言,我的处境,皆有王爷所决定,如今的我,不过是寄人篱下,我能够如何?”布木布泰摇了摇头,眸子望向多尔衮,竟是带了几分笑意。 只是这笑意,无端的讽刺。 “你以为你此刻还能够去哪里嘛?”冷笑一声,多尔衮被布木布泰的表情弄得心里格外的不舒服,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本事把一件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弄得让人恼怒不已。 “你以为你还可以回宫?你以为你回去之后,什么事情都不会改变?痴心妄想!”冷笑一声,多尔衮袖袍一拂。 那袖袍挥出来的风扫过布木布泰的脸颊,几丝头发因此而飞了起来,如同那离了枝干的柳絮。 布木布泰嘴角抿了抿,并不说话。 “你自己看看这个是什么。”将手里的袖袍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多尔衮的语气带了几分嘲讽与愤怒。 只是便是嘲讽与愤怒中,那东西也是恰恰落在床榻的旁边,布木布泰的手侧,只需要动了动手指头便能够拿到,未曾落到别处。 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手指动了动,却不伸手拿来,只是淡淡道:“这是什么。” “你自己瞧了不就知道?况且,这东西你不觉得眼熟?”多尔衮眯了眯眸子,挑了挑眉头。 布木布泰自然是眼熟的,这淡黄色上面带着红色凤纹的布,不正是太后用来发懿旨的吗? 她之前发过一些,如今能够有这个东西的,便只有…… 第四百八十章 太后下嫁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看到布木布泰拿着懿旨的手微微发抖,多尔衮轻轻呼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玩味又带了几分嘲弄。 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布木布泰此刻表露出来的神情,让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样一番滋味。 “怎么……怎么会,这不是真的。”布木布泰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抹深邃,脸上满是不相信的表情,“姑姑她……” “她巴不得你不要回宫,眼不见心不烦。”低低一笑,多尔衮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所以,本王用你和她的性命交换,她立马就答应了,你看看……你以为你真心对她,她就能够真心待你吗?尝到被欺骗背叛的滋味了吗?如何?” “摄政王殿下,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有的事情,跟姑姑又有什么关系,你何至于……” “大玉儿,你莫要太看得起自己了。”不等布木布泰说完,多尔衮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另一份东西,“这个东西你再看看,看完之后,刚刚那句话,本王允许你收回。” 布木布泰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处于一个怎么样的局面了,但是多尔衮再次丢出来的东西…… 看到这张东西,布木布泰莫名的心里多了几分恐惧,她不敢去接,就仿若上面会有什么东西会打破自己往日里的认知,让她坠入无底深渊一般。 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收回了手指。 “怎么不看?是怕自己看了之后无地自容还是怕看了之后只能够乖乖听本王的话?”看到布木布泰这般退缩的动作,多尔衮的眸子里晃过一抹冷意。 他今日势必要让布木布泰知晓,她如今处的是怎么样一个局面,免得到时候被人算计了还在感激涕零。 “你不看?”挑了挑眉头,看到依旧没有动静的布木布泰,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不看没有关系,你若是不看,本王便让人过来帮你看,只是这看了之后,估摸着就是全府的人都会知晓这个上面的内容,全府之人知晓,那么全天下的人便也会知晓,而写这个东西的人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你想必很清楚罢。” 说道最后,多尔衮都不知道自己是到底希望她看还是不希望她看了…… 毕竟,若是她不看,自己还当真是有机会能够将那个人直接拉下来…… “你……”那个人是谁虽然多尔衮没有明说,但是布木布泰哪里会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最后还是打开了那道一看就明显被人蹂躏过很多遍的懿旨。 在打开这封懿旨后,布木布泰脸上的表情一开始是震惊,接着是苦笑,最后变得无奈,到了最后的最后,反而变得平静起来…… 多尔衮看着她脸色的变化,一开始心里还是觉得极为舒适的,毕竟……终于让这个女人付出了代价,但是到了最后,便又恼怒起来。 此刻的布木布泰,不该是愤怒,伤心的吗?怎么能够如此平静。 “我想,姑姑应该是误会了,或者是听信了一些人的谣言罢。”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布木布泰看着多尔衮道。 “误会?”多尔衮哈哈一笑,如同听到了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你居然告诉本王说她误会你了?你可真是……她可是要杀你啊,你却还觉得误会?” 咬了咬牙,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我对摄政王殿下并不……” “是,你是不爱慕本王,可是你心里有别的男人啊,那个秦至……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哲哲她早就知晓,只是一直没有说罢了,可是是不是本王又有何关系呢?在她的眼里,你都是一个不守妇道,败坏了科尔沁草原荣耀的女人,是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的弃子,也是一个让她觉得应该去死的女人,大玉儿……你该感激本王,是本王救了你一命呢。” 说道最后,多尔衮叹了一口气,语气中似乎带了无尽的遗憾。 布木布泰嘴角动了动,许久之后才道,“要不……我把这条命,还给王爷?” 上辈子是两个人互相前着,两个人都死死纠缠。 这辈子,让她一个人来承担,让多尔衮恨她倒也不错。 “本王要你的性命作甚?”一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多尔衮便是气不打一出来,脸色冷冽,道,“本王要你留下性命,为你之前做过的事情给本王赔罪。” “如何赔?”布木布泰脸上带了几分无奈,却又十分的坚决,“除了那上面的,都行。” “可是本王若偏偏只要你按照那上面的做呢?”多尔衮眉头一挑。 “那王爷便等着看一具尸体罢。”布木布泰的眸子也跟着冷冽了下来,语气里带了几分讽刺。 “尸体?”多尔衮先是一愣,最后笑了,“你是在威胁本王?布木布泰,你若是死了,给你陪葬的人可不少呢,要不要本王给你算算?苏沫儿,阿索,哲哲也算是一个罢,虽然恐怕你心里对她也只剩下了恨意,但是她毕竟是你们科尔沁的人,是你的姑姑不是?再最后是你最在意的人,陛下他如今年纪这般小……” “多尔衮!你敢!”听到多尔衮嘴里一个个人名,布木布泰的脸色终于变了,恨恨地盯着他。 “本王敢不敢,你大可以试一试,本王的身份手段,不介意为你全部用上一遍,只在你一句话,只在你一念之间。”多尔衮抬了抬下巴,眸子里的神色满是冷冽。 “你……”呼吸一窒,布木布泰盯着多尔衮,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指头,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这个人……怎么能够做出这些事情。 “怎么?不信?”多尔衮似乎看透了布木布泰的心思,嗤笑一声,拍了拍手。 “玉主儿……”阿索被阿索尔押进来的时候,白色的衣裳上全部都是血迹,斑斑点点见之恐怖。 “阿索!”布木布泰脸色大变,愤怒地看向多尔衮,“多尔衮,你疯了!你动阿索干什么?” “本王想动就动了,你能够如何?”多尔衮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如同挥走一只苍蝇一般,“将她处置了罢,莫要再在这里污了本王的眼。” “放了她!我答应你!”看着阿索身子如同破碎了的娃娃一般被拖出去,布木布泰终于闭上眸子吼出了这句话。 第四百八十一章 定要他死 “王爷,阿索她……”青石板路上,阿索尔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南苑,又看了一眼自家阴沉了的脸的主子,有些忐忑地问道。 “处置了。”多尔衮冷冷一哼,脸上带了几分嫌弃与厌恶。 阿索尔虽然不意外自家主子的决定,可是经过了方才的事情之后,还是有些犹豫,“这……已经答应了玉主儿的事情,今后如何交差。” “就直接说阿索被本王调到别的地儿不就好了,这种事情还需要本王来教你说,教你做?”乜了一眼阿索尔,多尔衮的语气变得更加不耐烦了。 此次的较量,虽然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但是心里终究是不舒服的。 毕竟……她看起来是如此的不情愿。 “主子为何不和玉主儿说实情呢?”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索尔道。 在他看来,若是自家主子能够将他之所以处置阿索的缘故,是因为阿索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阿索,而是被人买通的叛徒不就什么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吗?何至于弄得这般僵持的境地。 “本王做什么事情如今也需要你来教育?”一听到这句话,多尔衮的脸色便沉下来了一分,眯了眯眸子,袖袍一甩便往书房方向走去。 阿索的背叛,才是造成布木布泰受伤的最终原因,一想到这个,多尔衮又怎么说得出口? 阿索尔站在远处,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那被关上门的南苑,心里想这如今都是些什么事情嘛,当真是让人难受得紧! 书房里,多尔衮坐下之后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带着药香味的香囊,眯着眸子,手指轻轻抚过上面针脚细密精致的花纹,眸子里的情绪渐渐又起伏了起来。 明明做了这样的东西给自己,为何又能够在嘴里说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还是如此的情真意切…… 当真是一个心口不一的女人! 这么一想,多尔衮不由紧紧的将香囊攥进了手里。 然而,也就是一会儿,多尔衮终究还是松开了手,眼里的情绪由愤怒渐渐转为颓然,最后望着手心里的东西,苦苦一笑…… 他终究是,即便是如此也是放不下的,谁让自己发现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血肉里呢? 他是不是前辈子欠了那个女人的,否则怎么会落入现在这般地步? 嗤笑一声,多尔衮将香囊重新握住,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而此刻的后宫,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幕景象。 “主子!”西宫大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背着她们站立的太后,声泪俱下的道:“是老奴们无用,让您受惊了!” 哲哲挑了挑眉头,转过身来,看向一群跪在地上的人,从她们的眼里看去,她都还能够看到惊慌。 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哲哲皱着眉头道,“都给哀家出去,今日之事不得告知任何人,若是让哀家知晓有人说将出去了,仔细你们的性命。” “是。”宫女们身子一颤,看着上面的人,白了脸道。 她们都是这些年便一直跟在哲哲身边的老人了,自然是知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就是死也不能够说。 今日之事,她们其实都以为自己活不了了…… 宫里的宫女又尽数退了下去,但是那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春杏嬷嬷却是没有跟她们一同离开,反而留了下来。 给哲哲倒了一杯茶送过去,春杏眼睛有些湿润,“主子,是老奴没有本事,让主子今日如此委曲求全。” “怪不得你。”对于春杏没有离开,哲哲倒是没有说什么,这是她身边最久也是最懂她的人,“多尔衮他有备而来,我们又怎么可能赢得过他,若是能够赢得过,早就赢了,他也不叫多尔衮了。” 说道最后,哲哲反而又笑了起来,“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主子,您觉得摄政王他提出来的这个请求……”听到哲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春杏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道。 “一开始,哀家是打算让他们两个反目,虽然最后没有完全反目,甚至让他们知道了是哀家所为,可那又如何,多尔衮终究还是和大玉儿之间起了嫌疑。”冷笑一声,哲哲叹了一口气,“只要是起了嫌隙,哀家的目的便达到了,只是哀家没有想到,如今的多尔衮居然对大玉儿上心到了如此地步,便是心里头有了别的男人他也依旧要她,也不知道夜里抱着她的时候,两个人会不会同床异梦。” 听到哲哲这么说,春杏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莫名的觉得此时此刻自家主子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然而,哪怕是心里再怎么作想,她也不敢把情绪丝毫表露出来在脸上。 眼里闪过一抹深邃,春杏犹豫了一下道,“那东宫太后之后的事情,主儿是打算不再过问了吗?” “自然是不再过问了。”嗤笑一声,哲哲喟叹了一声道,“都没有了这么一个人,哀家还过问什么?不过嘛……” “不过什么?”春杏问道。 “不过哀家还想再试一试多尔衮的底线。”哲哲眸子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一听到这句话,春杏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焦急道:“主子不可!” “为何不可?”挑了挑眉头,哲哲乜了一眼哲哲,眼里的情绪开始变幻的诡谲起来,“春杏,你知道哀家要做什么?” “主子,今日老奴看得真切,摄政王他当真是动了杀机,主子还是莫要再做什么了,就如同您所言,如今东宫太后再怎么都回不了宫了,陛下如今也听您的话,您何至于又要冒这个风险呢?”春杏焦急的劝说道。 “哀家终究是不甘心的。”眯了眯眸子,哲哲端起旁边的茶杯,“她布木布泰有什么好,之前先皇在之时,她虽然没有得到先皇的宠爱,可是却有了福临,如今福临成为了皇帝,凭什么又有一个多尔衮为她情根深种?她布木布有什么资格能够比哀家过得好。” 说道最后一句,布木布泰狠狠地将手里的茶杯甩了出去,眸子里尽是戾气。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多尔衮倒下 “主子,属下已经将阿索处置妥当,特意前来复命。”阿索尔站在书房外面,轻轻地扣着门,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 刚刚他已经问了好一会儿了,可是里面没有丝毫的动静,问过下人,下人说主子进了里面并未出来啊…… 压住心里的疑惑,阿索尔再度敲了敲门,然而里面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最后,阿索尔内心的疑惑与犹豫还是被担忧给战胜了,咬了咬牙,“还请主子原谅属下唐突,属下现在进来了。” 这么多句,都没有回应,有的事情一直在心头萦绕,不得不让他担忧。 果不其然,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阿索尔看到了让他几乎肝胆俱碎的一幕! “主子!”一把冲上去,阿索尔扶起多尔衮倒在桌上的身子,脸色大变,“来人!叫大夫!” 多尔衮的书房周遭向来不允许由下人们过多的接近,陡然听到阿索尔这句话,先是惊了一下,进来之后不由一个个苍白了脸色,立马冲了出去叫大夫。 阿索尔小心翼翼地将没有声息的多尔衮的拥在怀里,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们战无不胜仅一个眼神便能够让人退避三舍的摄政王殿下看起来是如此的脆弱。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阿索尔忍住内心的悸动,紧紧地咬紧了牙关。 怎么……还是到了这一步。 大夫很快就来了,望闻问切之后,不由皱紧了眉头,看着阿索尔的目光带了几分叹息。 “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摄政王殿下,莫要让他再劳心劳力吗?怎么还是会出现这样情况?”将手从多尔衮的手臂上移开,大夫放下帷幔,摇了摇头,“这才过几日,居然耗了如此大的心神。” “我们……”阿索尔脸色微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能够变成苦笑。 如今的情况,他们能够说什么? “大夫,王爷今日吐血了,你看看这可如何是好?”想到自己扶起多尔衮时桌案前的一口血,阿索尔脸色更加担忧了。 大夫跟阿索尔也打过不少交道了,自然也知道有的话是可以跟他说的,当即道,“他这口血倒是不碍事,毕竟是一口郁结于心的血,吐出来反而对身子有好处。” “那……”阿索尔脸色瞬间一喜。 “可是那又如何?”大夫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若是要小老儿说一句实话,摄政王殿下……怕是要撑不住了。” “什……什么?”阿索尔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瞪大了眸子,“你刚刚说……” 眯了眯眸子,大夫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有些犹豫,却又有些无奈道,“其实殿下比谁都知晓自己的身子情况,之前倒是还有一些年,可是如今……真的是……” 这些在打仗时候留下来的沉疴,尚未发作的时候倒还好,一旦发作起来,又岂是药石可以压制的? “我们主子……”阿索尔脸色无比的糟糕,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盯着大夫道,“会不会是你诊断错误,我们主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 “你……”被阿索尔这么一说,大夫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皱着眉头道,“我之所以说那样的话,便是因为你家主子信任我所致,你若是觉得不信,大可以再让别的大夫来看看便是。” 他之所以能够说,便是因为多尔衮的信任,且同多尔衮有私交,否则之前多尔衮也不会让自己为那个人看诊。 “小老儿先开些药,待得王爷醒来之后,你给他服用了罢。”挥了挥手,大夫叹了一口气道。 看到大夫转身离开的背影,阿索尔嘴角抿了抿,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恨恨地拂了一下袖袍,接着给了自己一巴掌。 主子是什么时候身子变得如此之差的,他作为下属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当真是罪该万死! 而且…… 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阿索尔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苦笑,主子的病情之所以突然恶化,想必还是跟在南苑的那一位有关罢。 他们王爷这哪里是在为难那一位啊,这分明就是在为难自己啊! 吩咐完下人们去跟着大夫拿药煎药,阿索尔重新折回屋子里,眸子里的情绪一点一点变得难过起来。 看着床上依旧闭着眸子悄无声息的男子,阿索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自家主子的身体状况知晓的人不多,但是他却是算一下,本来还以为无什么大碍,可是如今想想,只怕也是主子伙同了大夫一起瞒着他们罢…… 刚刚大夫所言,若非是因为主子未醒过来,恐怕他们都还不会知晓罢! 苦笑一声,阿索尔呼了一口气,世人只道是自家主子风光,可是这风光的背后,又有多少东西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阿索尔定定的看了多尔衮一会儿,眼里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径直起身朝外面走去…… 南苑里,布木布泰看着突然间出现在屋里的人,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还没有问出口,便看到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布木布泰惊了一下,皱眉道:“你这是作甚?” 顺着阿索尔的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她刚刚还以为…… “玉主儿,奴才求玉主儿发发慈悲,能够救我家主子一命。”阿索尔咚咚咚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眸子里的神色说不出的悲戚。 对上阿索尔的眸子,布木布泰都不禁被他表露出来的情绪给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情?”布木布泰知道如今的局面下,自己最好的选择便是对他们所言的话都不听,对他们所做的事情都无视,可是在对上阿索尔的眸子的那一刻,布木布泰觉得自己的心都似乎抽了一下。 生疼。 “刚刚我家主子晕过去了……” “叫大夫了没有?”想都没有,打断阿索尔的这句话,布木布泰皱着眉头脱口而出。 阿索尔看到布木布泰这般反应,当即心里一喜,看来……眼前这位主子也不是那么的铁石心肠! 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阿索尔轻轻呼了一口气,“已经唤大夫过来瞧过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怎么可能 “既然已经让大夫过来瞧过了,那你告知我作甚?”布木布泰嗤笑了一声道。 她刚刚……不该那么冲动的。 “大夫若是有用,我也不会来叨扰你了。”哪怕是知道自己此刻前来的请求在这个人看起来肯定是有些可笑,但是看到眼前之人如此态度,阿索尔还是不禁有些生气。 这个女人,可是自家主子拿真心来对待的,他如此待她,难道只能够委曲求全换来那样不完美,不公平的待遇吗? “什么……意思。”听到阿索尔这样说,布木布泰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但是她还是忍住了自身的情绪,装作不明白的问道。 “我家主子于您而言,不知道在心里何等位置,但是我知道,我家主子早已经将您放在了心尖上的位置,这间南苑,别人以为偏僻,以为不好,但是我却是知道,这个里头的布置,皆是我家主子亲自设想,亲自检验过的,这是当初建筑这座府邸时,主子说要给未来福晋住的,可是现在住在这里之人是何人?你大可以问问自己。”阿索尔转头环顾了一下这间房子,眸子里多了几分追思。 当初这里的布置还是自家主子在疆场用闲暇时间设计出来的,之后便一搁多年,直到她来了…… 府里不是没有大福晋,可是那又如何,终究不是主子的心上人。 有时候想想,他当真觉得这个世间对自己其实颇为不公,纵然有滔天的权势又如何?那是自家主子拿性命,拿年华去打拼出来的,那些个想要唾手可得之人,又有什么资格。 “你……”布木布泰听到阿索尔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目光扫过自己住了多时的这间屋子,心里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变得复杂起来。 若是真的如同阿索尔所言,那么多尔衮于自己…… 一想到这里,布木布泰立马告诉自己莫要再多想,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与多尔衮不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她不能够……害了他啊! 嘴角动了动,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看着阿索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情一些,“既然如此,那便请你明日帮我准备另外一间房子罢,你家主子的心上人,我可不敢当!” “你!”阿索尔呼吸一窒,脸色变了又变,很想要大骂眼前这个女人,若是可以,他早就为自家主子处置了! 可是自家主子说了,这个人,他们必须得尊敬,必须得服从。 眸子闪了闪,阿索尔咬了咬牙,一撩下摆,最后又咚的一声跪了下来,“还请您能够看在我家主子为当今陛下如此费心费力的份上,陪在他身边罢,哪怕……哪怕你只是哄哄他开心也好啊。” 布木布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卖笑的,为何要哄着他开心,陛下他如今能够稳坐江山,诚然你家主子功不可没,可是那本身就是我与他一同谋划的结果,他不也早就认可了吗?” 每说一句话,布木布泰都要被自己恶心至死。 阿索尔脸色变了又变,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布木布泰,最后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看来,我家主子果真是看错了人了,你居然是如此的铁石心肠,罢了罢了……既然是你这样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能够陪我家主子走完这最后一程。” 阿索尔说完这句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狠狠地瞪向布木布泰,却发现刚刚还面色冷然的女子此刻如同被吓到了一般,脸色苍白,目光震惊。 阿索尔在心里冷笑一声,既然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家主子何至于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当真是令人作呕! 嗤笑一声,阿索尔甚至是一刻都不想再在这个地儿多待,当即拂袖转身。 “等下!”就在阿索尔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人如同突然间清醒了一般,吼出了一句。 阿索尔步子一顿,原本并不想停下,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停了下来,只是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情,我还要照顾我家主子。” “你……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布木布泰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看着阿索尔的背影,几乎是哀求出声。 她多么希望刚刚是自己说错了,又或者是多尔衮为了让自己诚服留在他身边而做出的谎言与阴谋。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哪怕是知道是阴谋的可能性偏大,她还是会问出来…… 他怎么可能会……他明明是如此的年轻又能干啊。 阿索尔哼了一声,语气冷笑,“你听错了,没有什么意思。” “阿索尔!”布木布泰呼吸一窒,咬着牙,“你不是说我是你家主子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嘛,既然如此,那么你告诉我……又有何妨?” “告诉你?告诉你让你再去气我家主子,气得他吐血?告诉你让你继续不可一世?做梦!”阿索尔冷笑一声,抬起了脚步,头也不回…… 布木布泰心急如焚,奈何身上有伤,无法动弹,只能够看着那道身影即将离开南苑的门,无论她再怎么呼唤,都不再转身…… 直到…… “站在!我家主子叫你没有听见吗?”站在门口,苏沫儿伸手挡住那就要出去的男人,皱着眉头,表情复杂,却是压低了声音道。 “让开。”阿索尔眉头一挑,眯了眯眸子,“和你主子一个德行。” “你说谁呢?你以为你能够好到哪去……”苏沫儿脸色一变,正要出口训斥,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事情,还是缓和了情绪,瞪了一眼阿索尔道,“大家都是当差的,你为你家主子想,我自然得为我家主子想,你刚刚所言我都听到了……摄政王殿下他……你……咳咳……” “你都听到了?”一把卡住苏沫儿的脖子,阿索尔的眼神突然间变得阴鸷起来。 自家主子的病情,自然不能够随便被人知晓,谁知道哪里又出来几个杀手刺客。 “你……你混蛋你,放手!咳咳……我家主子,你当真以为我家主子……咳……不在意……咳咳……你家王爷吗?”一边拍打卡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越来越紧的手,苏沫儿一边努力的说出心里的不愿意承认那句话。 “咳咳,咳咳咳……”陡然间呼吸进来的空气让苏沫儿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听到外面的声音,屋里愣神的布木布泰脸色一变,“苏沫儿,是你嘛……” “我只跟你说一句话,你莫要以为我家主子比你家王爷好过,我家主子嘴上怎么说对你家王爷无情,心里就是怎么样对你家王爷有心,如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跟在你家王爷身边这么久,不会想不通她为何要如此之做。”苏沫儿狠狠地瞪着眼前之人,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裳,绕开阿索尔一边应着一边往里面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终究成全 “主……主子!”苏沫儿进去之后,刚缓和下来的神色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不禁又变了脸色,冲上去一步扶起倒在地上的人,心疼不已,“主子……您这是干什么啊?” “我要去见他。”布木布泰抬起来,看着苏沫儿道。 对上布木布泰的眼睛,苏沫儿不由整个人都惊住了……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布木布泰的头是垂着的,故而她未能够看得清楚她的脸色。 现在这张脸上满是惊恐与泪水的脸,还是自家那个遇到事情不慌不忙,淡然自若的主子吗? “主儿,奴婢知道您担心摄政王殿下,但是你如今身子如此,怎么能够去呢?”苏沫儿苦笑一声,用力的托着自己主子这摇摇欲坠的身子,心里充满了无奈。 为何……这世事总是如此的喜欢作弄人呢? “我无碍的,他……他……”布木布泰几乎是语无伦次道。 “便是主子您此刻去了又能够如何,摄政王殿下如今还未曾醒来啊。”苏沫儿皱着眉头,想要让自家主子可以看清楚现实。 “那我过去等他醒来。”布木布泰摇头,还是作势要往外面走。 苏沫儿几乎是拉不住,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语气变得沉静起来,“主子,便是你此刻去了又能够如何?在摄政王的眼里,你可是让他涉入险境的人,是无情无义的女子,你这个时候过去,打算打着什么名义呢?打算告诉他,他要死了,你放不下他?他可是摄政王殿下,他也有他的骄傲,他会觉得你这是可怜他,觉得他要死了而不想让他留遗憾。可是若是他醒着,若是刚刚阿索尔不曾过来告知你,便是到他病入膏肓之时,他也不会见得想要让你知道!” 说完最后一句话,苏沫儿脸色都红了,重重的喘了一口气。 只见刚刚还一直要出去的布木布泰,此刻却是呆呆的愣在了原处,一双含着泪花的翦水眸子如同被什么东西摄住了一般。 苏沫儿内心颤了一下,脸色微变,刚刚自己所言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然而…… 几个呼吸之后,布木布泰苦笑一声,点了点头,“不错,苏沫儿你说的对,我有什么资格此刻过去呢,我毕竟……毕竟……” 布木布泰皱着眉头,毕竟了半天都没有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看到自家主子如此为难的模样,苏沫儿也跟着心疼,轻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的时候,布木布的突然间苦笑了一声,呢喃了一句话。 苏沫儿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变为了和布木布泰一样的苦笑。 是啊……所有的困境又算什么呢?自家主子爱他啊…… “苏沫儿,你知道吗,刚刚阿索尔说,他是真的喜欢我,他这个屋子是给他福晋的,他之所以做出这些事情,是因为失望,是因为生气,他……”布木布泰说道一半,却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可是他伤害了阿索啊…… 苏沫儿眯了眯眸子,似乎看出了布木布泰的心思,“他之所以要处置阿索,是因为阿索根本就是卧底。” “阿索是……卧底?”布木布泰惊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是,那个杀手便是受她引进来的。”呼了一口气,说道此事,苏沫儿眼里也带了几分愤怒。自家主子待她不薄,她却是如此对自家主子,若非是她刚刚亲眼所见,恐怕也会如同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同样……也会跟着自家主子一起对摄政王殿下的所作所为更加地厌恶罢。 脑子里嗡地一下响起什么,许久之后,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最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算什么?算是报应了她之前的做法? 两个人如今走到这个地步,该何去何从? “主子,若是你当真觉得难受,便服个软罢,毕竟你之前所在意的不过是摄政王的安危,可是如今都已经到了今日的地步了,之前的担忧现在……却还算什么呢。”苏沫儿看着布木布泰垂了垂眸子,“总归是……不能够让自己后悔啊。” 当初的担忧害怕……如今还算什么呢?听到苏沫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布木布泰突然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自己在意的,如今已经算不得阻碍了,毕竟……没有什么阻碍能够大得过死别了罢。 “苏沫儿,你说的对。”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在苏沫儿的搀扶下坐回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眸子一亮,苏沫儿呼吸一窒,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主子……这么说来,你是认同了奴婢的说法?” “谢谢你。”轻轻地点了点头,布木布泰道。 “不不不,主子您何必同奴婢说这个字。”摆手摇头,苏沫儿道,“要为主子您分忧,是奴婢的本分,能够为主子您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帮我去将阿索尔唤过来罢,这一次……我大致知道自己该如何同他说了。”对于苏沫儿的话,布木布泰心里除了感动之余,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想到后面自己要面对的事情,不由轻声吩咐道。 苏沫儿有些担忧地看了布木布泰一眼,点了点头,“奴婢先扶您躺着罢,他很快就过来了。” “无碍,我就这样靠着就好,你快去将阿索尔唤来,必须在他醒来之前和阿索尔统一口径,否则……剩下的事情都不好办。”布木布泰挥手挡住苏沫儿伸过来的要扶自己的手,吩咐道。 虽然心里还是担忧,但是苏沫儿也知道自己此刻是拗不过自家主子的,只能够点了点头,快速的转身朝着阿索尔离开的方向追去…… 苏沫儿走后,偌大的屋里便又只剩了布木布泰一人,看着这四周的布置,想到阿索尔所言的话,布木布泰嘴角缓缓地荡漾出来一抹微笑。 只是……那笑容中,突然流过两行清泪…… 若是这只是一个误诊该有多好,可是……想到自己绣给他的香囊,布木布泰眸子里闪过一抹苦涩。 原来……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有预兆的,是好是坏,是怨是爱,一切都有定数。 怨不得人,由不得人。 苏沫儿正如她所言的那般,去了很快就回去,在这样的日子里,额头上都冒了一层密密的汗…… 在苏沫儿的身后,跟着一脸冷然的阿索尔。 第四百八十五章 得知病情 “王爷,您醒了。”屋里,看到多尔衮睁开眸子,一屋子里的人脸上凝重的神色终于退了下去。 天知道,阿索尔过来书房伺候将昏迷中王爷时,那些个跟在他身边的人是有多么害怕。 眸子在自己床边周遭站着的人脸上扫了一圈,多尔衮眸子深处晃过一抹失落,最后挥了挥手,“都下去罢,本王无碍。” “王爷……”下人们摇头。 “下去。”即便是病了,脸色苍白,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有气势,让人不由自主的服从。 当屋里所有的人都退下之后,一道身影逆着所有的人走了进来,转头看了看蜂蛹而出的女人们,手里端着的药稍微晃了晃。 “下去!你……你怎么来了?”多尔衮听到屋里又多了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先是皱了眉头正准备呵斥,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却是不由自主的缓和了语气与神色。 只是这句话,说得颇为僵硬。 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多尔衮,眼前已经是白发了的男子没有一丝畏惧的在多尔衮的床边坐了下来。 “我不来,我若是这一次不来,下一次再来,恐怕就是给你收尸了。”看着多尔衮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将一碗汤药喝下去,银白色头发的老人哼了一声道。 “这种事情,何至于挖苦我又诅咒我。”多尔衮感受着那苦得跟自己当初在打仗时生吃的蛇胆的苦味没有什么差别的药,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每一次他若是身子出了什么情况,醒来之后的第一晚药便是这样能够两人苦死的味道。 他倒是不怕这个苦味,只是这世上如今可没有什么能够让他觉得更加苦的东西了。 次数多了,自然而然的,多尔衮对于大夫刚刚说的那句话,也并不放在心上。 看到多尔衮这明显不在意的模样,那大夫脸色变了变,叹了一口气严肃了语气,“摄政王殿下,这一次不是小老儿给玩笑,小老儿今日唤您一声王爷,那是因为您的身份,可是小老儿所言,却是将您当成了忘年交。” “直说吧,这一次到底是什么事情。”多尔衮打了一个哈哈,别过了头去道。 “你的命……不久了。”大夫看着多尔衮那双颇为无所谓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眸子一闪,瞳孔一缩,多尔衮的眼神有刹那间的愣怔,但是也仅仅只是刹那间罢了,很快,眼前之人便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还有多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多尔衮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丝毫不存在的灰尘。 “还有大约最多一年。”大夫咬了咬牙,对于眼前之人此时此刻的态度说不出的无可奈何,但是他却也……无能为力。 顿了一下,大夫又道,“还是在你好好静养,莫要再操劳的情况下。” “一年……”多尔衮垂下眸子,嘴里呢喃着这三个字,眼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 只还有一年了吗?那么自己是否还应该将她绑在身上呢? 看到多尔衮这个模样,大二便知晓他这是在考虑什么东西了,但是很显然……此刻不是能够做决定的时候。 眸子里闪过一抹叹息,大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对了,还有一事忘了问你,你此次怎么就突然间晕到了,而且还如此……若非这一次,我还能够按照之前所言,留你三五载,可是你这一次居然还将自己弄得怒火攻心,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活了。” 说道最后几句话,大夫的话里明显带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你何至于如此说道,所谓人生无常,不就是如此嘛。”多尔衮嗤笑一声,却是避而不谈这个话题。 “别人是人生无常,可是你是谁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可谓是用一句“天下谁人不识君”来说你都不为过罢?可以不知道当今陛下是何许人也,但是不能够不知道摄政王姓甚名谁罢?”听到多尔衮这么说,那大夫挑了挑眉头,难得的打趣了起来。 多尔衮眸子一闪,对于大夫的话,原本是打算制止的,可是到了最后也听出来了他这就是玩笑话,当即轻轻一笑,“这种话,今后莫要再说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你若是不怕到时候受我的牵连,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性子做。” “所以说呢……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过不去,都到了这个位置上了,什么东西又得不到,需要拿自己的身体置气?”大夫坐了下来,看着多尔衮有些语重心长道。 大夫是一个长者,虽未曾经历火多尔衮的事情,但是也算是忘年之交,有的话,算是朋友与长辈的双重身份。 “身居高位便是高处不胜寒,还好我没有真的到那个位置……”多尔衮顿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几乎是呢喃道,“不过……到了那个位置,有的东西反而会容易许多了罢。” “你说什么?”大夫只听到了他前面半句,对于后面半句没有听清的当即开口询问。 “无事。”多尔衮眉头一挑,回过神来,笑道,“你倒是说什么都容易得到,只是这人心,我看便得不到。”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心来补?”指了指心口,大夫的脸色有些复杂,沉默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为情所困?” 多尔衮身子一怔,嘴角抿了抿,突然间觉得有种自己的秘密被窥破了一般,莫名的难堪。 “你逾越了。”多尔衮乜了大夫一眼,语气带了几分冰冷。 愣了一下,大夫挑了挑眉头,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撇了撇嘴,“所谓恼羞成怒,大抵是说中了。” “你……”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想说什么,赶紧说出来,把遗憾带走,才是最不值当。”大夫打断多尔衮的话,又盛了一碗汤药,“趁热喝了罢,喝完这碗,还有一碗。” 说完这句话,大夫先是眨了眨眼睛,最后的眼神却是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这典型的作弄意味,多尔衮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是这个时候……却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解决问题 “好!”在多尔衮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将最后一碗一饮而尽的时候,大夫哈哈一笑,拍手叫好,“王爷不愧是小老儿见过的真君子!” 挑了挑眉头,多尔衮转头乜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碗递了过去,“这东西……你自己有喝过吗?” “没有,我自己没病没灾的,何至于喝这个,又不是自讨没趣,把药当饭吃。”嘿嘿一笑,大夫将碗放在一侧,脸上笑得无比的灿烂,但是谁都不知道他刚刚心里其实有多么的焦急。 他就怕……眼前这个人连药都不肯喝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何至于如此,若是被自己猜测中了,那又能够如何呢?一个女子罢了,如今大好前程在手,至于拿自己的命去玩吗? 不过…… 看着眼前这个不过而立之年,却是已经不怒自威的男子,大夫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正所谓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句话……用来多尔衮身上居然也是奏效的。 “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还是能够猜出来一二的,此事我不会同你说道,你且放心,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去作死,毕竟几个月,一年两年的寿命,我又不会嫌长。”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微微抬了抬下巴。 刚刚的药苦吗?自然是苦的,此刻的多尔衮,便是喉咙里也都是苦涩的味道。 然而,对于有些事情而言,这样的苦,又算的了什么呢?不过是……着了一点点色罢了。 “罢了,哈哈哈……”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大夫也算是真的放了心,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给你的药都已经开好了,交代给了阿索尔,对了阿索尔呢……”转头一看,大夫似乎才发现阿索尔不见了一般,有些疑惑地嘀咕道,“刚刚我还看他在这儿呢……” “你说什么?”多尔衮提高了音量。 “没事。”嘿嘿一笑,大夫摆了摆手,“我回去了,时候差不多了,我就不抱指望还能够在你这摄政王府吃顿饭了……” “你指望王府留你?”多尔衮嗤笑一声,眼里的神色带了几分似笑非笑。 大夫轻咳嗽一声,脸上带了几分哂笑,“我啊……怕噎着了。你按时将我吩咐的汤药乖生的喝了,或许还能够如你所愿。” 想活几个月,还是几年,接下来就真的只能够看多尔衮自己怎么想的了。 “你……” “对了,还有一事。”大夫走到一半,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往床上一抛,“这个是个好东西,我闻了一下,里头的药材,该是特意对你的喘有效果。” 接过那抛掷而来的东西,多尔衮脸色微微一变,神色也有片刻的恍惚,想到某些事情,正要去询问的时候,那个人早已经不在屋里了…… 看着手里的小小的香囊,多尔衮嘴角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刚刚……他说这个香囊对自己的咳喘很有效果,这会不会其实就是那个女人特意为自己做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多尔衮的心突然间就滚烫了起来,然而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毕竟……想到自己吐血的缘由,便是再怎么热的心都凉了下来。 他是怎么就吐了血了呢?说道现在,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在想和那个女人相遇时候的事情,之后她三番两次维护自己的样子,最后告诉自己说,她想要留在他身边的时候那双坚定又青涩的眸子……直到最后,变成冷酷无情带着嘲讽的话语。 点点滴滴,就如同那被研磨得越来越浓的磨,到了最后砚台装不下了,自然而然就流出来了…… 所以,他之后要怎么对待那个女人呢?当真还能够做到自己所言的那样,做到相互折磨吗? 他都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可是要让他放手,让他让她就走了,他终究是不甘心的。 而且,他走了之后,还有谁能够护着她们母子二人呢?外面还有好几个人虎视眈眈,他…… 眸子闪了闪,多尔衮的眼里多了几分决绝,习惯性的开始转动手里的扳指,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多尔衮朝外面唤了一句,“阿索尔。” 他想,有几件事情,是必须在他离开这个人世之前解决了的。 然而,诧异的是唤了两遍之后,原本只要自己一唤便会出现的阿索尔今日居然没有半点儿声音。 “王爷,管家如今有些事情需要忙,王爷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去做就好。”再唤一句,便从外头进来一个也是近身伺候的人,看着多尔衮有些忐忑道。 “罢了,那就待他过来时再说罢。”看了一眼此人,多尔衮挥了挥手道。 待得人退下之后,多尔衮再次将手心里的东西摊出来看,许是刚刚那人进来之时带来了一股子的寒流,多尔衮皱了皱眉头之后便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拿了帕子咳嗽了一会儿,多尔衮呼了一口气,转儿将手里的香囊用绢布包着,送到了鼻子旁。 渐渐地,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 南苑里。 “你所言的这些话,可当真?”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阿索尔眯了眯眸子,语气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我家主子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是假的,难不成你不想看到你家主子好了吗?”不等布木布泰回答,苏沫儿便皱了眉头抢先说道。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毕竟如今我家主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您的身份高贵,有的话主子能够对你说,做奴才的却是不敢僭越。”阿索尔却也不管苏沫儿这话里头带了多少刺,只是看着布木布泰再度道。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话里多多少少多了几分真诚与感激。 “这种事情,何必还再开玩笑?”苦笑一声,布木布泰摇了摇头,“你需要我给你立个誓吗?” “玉主儿,您言重了,于您所言,奴才在此谢过您了,方才是奴才失言,还请主子莫要见怪……奴才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去办,玉主儿放心就是。”朝布木布泰拱手一作揖,阿索尔看了一眼身后,“奴才也该回去了,主儿怕是要醒了。” “主儿……你所做的,怕是牺牲太大了。”屋里,苏沫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大,在生死的面前,什么都不大。”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机会到了 “你都知道了?”书房的卧室里,多尔衮眯着眸子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索尔道。 “主子,是属下无能,属下没能够照顾好你。”阿索尔看着多尔衮,眼里满是痛苦道。 “怪你作甚,难不成你还能够决定本王?”轻笑一声,多尔衮摇了摇头,“起来罢,跪着干嘛,又不是你的错。” “主子,奴才做了一事未经过主子允许,还请主子见谅。”阿索尔抬起头来,看了多尔衮一眼,又咚地下去磕了一个头道。 “你做了什么?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是都是你在管嘛?本王什么时候责怪过你?”多尔衮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不在意道。 然而,阿索尔一听到这句话,跪着的身子看起来便更加瑟缩了,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话说出来,“主子,奴才知晓您是因为玉主儿的缘故才如此做,故而……奴才私自做主,让她也受到了惩罚。” “你说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多尔衮死死的盯着阿索尔,“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奴才说……”阿索尔呼了一口气,抬起头,一字一句道,“奴才让南苑的人将她赶了出去,别人不知,奴才却是知晓南苑是何样的地儿,在奴才看来,她根本就不配主子如此对待她!”阿索尔忍住内心的颤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有力。 “混账!”阿索尔的话刚刚落下,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彻底的变了脸色,“你准你那么做的?” “主子……”阿索尔还要说什么,刚刚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肩膀上狠狠捱了一脚,身子往旁边一倒,手撑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阿索尔,你是长胆子了?觉得本王命不久矣,所以开始胡作非为了?别忘了,本王还没有死!”多尔衮站在阿索尔的面前,白色的中衣让他的身子看起来颀长却又单薄。 在寒风中,看起来似乎有些弱不禁风。 “主子,奴才绝对没有此意!”阿索尔脸色大变,咚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主子,天凉,还请爱惜身子,奴才做错事情死不足惜,但是奴才不愿看到您为一个女子如此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陷入险境。” 看着如此“大义凛然”又语气铿锵的阿索尔,多尔衮的胸口都起伏了起来,眸子里的情绪却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 怪不得刚刚阿索尔不在,感情是去做这个事情去了。 “来人!更衣!”狠狠地瞪了阿索尔一眼,多尔衮呼了一口气,着好了衣裳之后,袖袍一拂,“若是她受到了什么伤害,莫要怪本王不念多年的情分。” 书房里,男子走得是如此之急,以至于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阿索尔都觉得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 眸子里晃过一丝苦笑,但是很快的,苦笑又变成了希望,他希望……今日之后,自家主子能够和那一位好好的,那些过不去的,如今又还算得了什么呢? 他这个做下人的,有的东西,活该受着,作为属下,为主子分忧解难也是他本来就该做的事情。 轻笑一声,阿索尔看着一眼身后那早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目光里带了几分期盼…… 他就在这儿跪着罢,那个人,应该都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好了。 一路上,多尔衮脸色异常的难看,好在这条道上没几个下人,否则看到自家平日里淡然自若的主子今日如此的惊慌失措,怕是要大吃一惊。 从书房到南苑,往日里需要一刻钟的路程,今日多尔衮只用了一二,只是终究是受了伤,到了南苑门口的停下来的时候,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然而,就在他准备歇一会儿的时候,里面传出来的动静不禁让他脸色大变。 冲进去看到眼前这一幕,多尔衮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起来,顾不得自己才受伤的身子,更顾不得那个大夫吩咐自己的话,飞身而起,同时飞起的……还有原本披在他身上的斗篷。 将在寒风中哆嗦的女子用斗篷兜住一把抱进自己的怀里,多尔衮冷冷地扫了一眼这些个还在发愣的人,“你们找死吗?未经过本王的允许,做出这种事情!” “王爷赎罪,小的们以为这是,这是……”直到多尔衮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句话来,那原本还在愣在原处的下人们顿时一个个“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都给本王滚!”感受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身子还在抖着,多尔衮的脸色再度沉了几分,吼道。 “是……是。”下人们看了一眼多尔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后怕,一个个立马连滚带爬的出了南苑。 快步地抱着怀里的女子进去,多尔衮却是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怀里的身子似乎已经不抖了,可是他似乎还没有想好自己该怎么面对她……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往里卧走去,只是在看到那乱七八糟的床的时候,脚步无奈的一顿,脸色阴沉得难看。 锐利的眸子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多尔衮抱着怀里的女子转身往不远处的贵妃榻走去。 将人连同斗篷一起放置在贵妃榻上,在松开手里的那一瞬间,多尔衮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却也不知道是因为怀里的女子一点一点透过来的温度突然间的离开让他感觉到了寒冷,还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某一处有些东西觉得瞬间消失了。 但是,哪怕是心里再如何的复杂,多尔衮也只是瞬间就做好了决定,转身离开,脚步决然而又潇洒。就好像是他来的时候那般…… 斗篷里的人,此刻早已经泪流满脸,手指捏着一个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她虽然盖着斗篷,但是外头的动静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在离开…… 可是她如此费尽心机之事,让阿索尔冒着这么大风险去做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轻易就这么让机会溜走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主动示好 “你停一下,有几句话,我想问问你。”掀开斗篷,布木布泰看着那道即将走出门的身影,哪怕她再怎么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语气都不由自主带了几分焦急。 脚步瞬间一顿,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他今日……到了这儿,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而这句话的语气让他竟是舍不得将腿移开。 “你说。”努力忍住回头的冲动,多尔衮抬了抬下巴,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哪怕如今已经知道这个男人是因为为了折磨自己而折磨,可是这样的语气落在耳朵里的时候,布木布泰的心里还是瞬间抖了一下。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温声细语,哪怕是恶语相向……可是最不熟悉的便是他此刻的冷淡的语气。 “我听说……这南苑其实是你要给你心上人的住所。”打量了一下屋子,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一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之处,一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件黑色的斗篷。 其实,在她的行李里……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斗篷,她从宫里去清凉寺之时,这个是她带走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 “你听错了。”眉头狠狠一皱,多尔衮的语气有些僵硬道。 布木布泰摇头,反驳,语气异常的坚决,“我没有听错。” 站在门口处的人身子似乎微微的晃动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那……又如何呢?” “所以,我就是你的那个心上人对吗?你说的游戏已经开始不允许离开,其实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被我戏弄了,而是因为……因为你已经爱我入骨髓了不是吗?”布木布泰紧紧地抓住斗篷的一个角,说着这足够让任何一个男子听了都会觉得是胆大妄为的话。 她也知道自己说出来的可能会让不远处的那个人觉得震惊,可是事已至此,有的东西若是不由她来戳破,她怕会变得成为一种遗恨。 女子的声音一句一句传入自己的耳朵,里面的字一个一个砸进自己的心房,多尔衮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好半晌才忍住自己说“是”与转身的冲动,闷声道,“你怕是自作多情了。” “我……自作多情吗?”对于男人如此回答,布木布泰没有一丝觉得诧异,毕竟这是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 这个骄傲的男人,那一次的事情,已经足够为难他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让她来将未尽的事情做完罢。 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咬着牙将身上的斗篷一把掀开,赤着脚就这样直接冲了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那道颀长的身子。 在布木布泰抱住多尔衮的时候,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男人这具笔挺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放手。”眸子微垂,看着那双箍在自己腰身上的纤细白净的手臂,多尔衮的眼神幽深了几许,但是还是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压低了声音道。 不能够再继续,否则他真的会…… “不放,若是放了手,我该到哪里去找一个愿意将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索性将自己的脸也贴上了多尔衮的背,语气也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不满,似乎是在抱怨。 不管如何,她不可能在放手了。 “你是觉得自己有足够资本还是……”一把将女人的手掰开,多尔衮转身正准备训斥的时候,许是转身的力气太大,布木布泰一个没有站稳,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 “小心!”上前一步,一把将女子的身子捞住,多尔衮的眉头不知不觉的便皱了起来,脸色染上了惊慌,语气带上了无奈与担忧。 从失重的恐惧感,被多尔衮拥在怀里的那一刻,布木布泰眸子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这样主动而又快速的动作,只能够是因为把自己放在了心口的位置上。 他是怎么样才能够在那几日将所有的爱都变成狠心的话说出来啊!可想而知,自己到底给了他多少伤害…… 心里的钝痛让她也明白自己说过了多少假话,哪怕多尔衮再说一句她自作多情,她也要继续说下去。 只是这么一想,心里的愧疚让布木布泰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但是还好,总归是现在还来得及挽回。 呼了一口气,感受着怀多尔衮咚咚咚的心跳声,布木布泰嘴角勾了一道微微的弧度,顺势贴了过去,“所以,你都这样在意我了,你何故这般说那些话呢?折磨我,你很快活?” 身子微微一怔,多尔衮很想将这道往自己怀里贴过来的女子推开,只是布木布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如同八爪鱼一般,又将手缠上了多尔衮的腰身。 “布木布泰,你怎的如此恬不知耻。”察觉到腰身上的手比之前更加紧了,多尔衮额头上的青筋几乎都要爆了起来,突突的直跳,咬牙切齿道。 “恬不知耻总比口是心非要好过一些,多尔衮,我之前说的都是骗你的,我……” “那秦至呢?秦至也是骗我?”多尔衮打算布木布泰的话,毫不留情的道。 秦至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扎得他,生痛。 陡然间听到这个名字,布木布泰也愣了,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身子被男人推开,她才反应了过来。 是了……秦至,她自己都在意,多尔衮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嘴角抿了抿,布木布泰正准备说话,多尔衮却又开了口,眸子里带了几分深邃,“你莫要撒谎。” 到了嘴边的话愣是被多尔衮这个眼神给逼退了回去,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对上了他的眼睛,“多尔衮,实话就是,秦至这个人……的确存在过。” 离得这么近,布木布泰可以明显的看到多尔衮的瞳孔缩了一下,这不禁让她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 自己的言语都能够对他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了吗?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布木布泰也明白了,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经不是因为他或许是秦至了,而仅仅只是多尔衮…… 想通了这个,布木布泰的嘴角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如释重负道,“可是,秦至他已经过去了,他是他,你是你,我的心里……如今只有你,你说要将我困在你的身边,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第四百八十九章 浓情蜜意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眸子里的情绪都伴随着暗流涌动,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终究是多尔衮先开了口。 嘴角勾了一丝冷笑,多尔衮别过了头去,嗤笑道:“你以为你突然说这些,本王就会相信吗?不知道你如今是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需要本王帮你去办,以至于让你可以如此的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布木布泰脸色微微一变,心里带了几分苦涩,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多尔衮难不成还不愿意相信她? 可是这一切又能够怪得了谁呢?不都是因为她咎由自取吗? 不过…… 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布木布泰轻声笑了起来,“果然王爷还是如此懂我,我的确是有做不到的事情,王爷可愿意帮我?” 手指不由自主的捏成了拳头,多尔衮觉得自己怕是着了魔,他刚刚怎么能够期待这个女人能够说出一句否认的话来呢? “你还想要如何。”刚刚燃起来的心突然间就又冷却了下来,多尔衮眯了眯眸子,有些冷淡道。 “我如今爱一个人,之前欺骗了他,如今他不再相信我,但是我知道那个人心悦我,我亦是心悦他,不知道王爷可否……将此事告知那个人,也请告知他……我很是抱歉之前的言不由衷。”布木布泰看着多尔衮那双冷冽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捏紧的手指突然间松开,多尔衮看着布木布泰,有一种似乎想要将她拆开来,打量究竟的感觉。 “你……”多尔衮看着布木布泰,觉得喉咙里有些酸涩,望着她说出一个字之后,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就这么一日,这个女人带给自己的意外着实是太多,多到自己应接不暇,来不及思考…… 布木布泰笑了,对于多尔衮这样愣怔的反应,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有赌错,心里一动,布木布泰冲上前去,一把搂住了多尔衮的脖子…… 唇齿相碰的那一刻,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牙齿猛然磕了一下,有些痛,但是这个时候顾不得那么多了。 也没有那么痛,因为有的痛,早已经痛过了。 温热的气息传来,对面那个人似乎有怔在了那里,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唇瓣微微动作…… 许是因为自己的权威被挑战,许是因为本身内心的渴求,许是因为那道唇瓣的温度与味道让自己按捺不住,多尔衮眸子一眯……瞬间,局势转变,翻云覆雨,被动的一方成为了进攻之人,继而快速地攻城略地。 一寸又一寸的土地被侵占,不知是因为毫无还手之力,还是因为本身就早已经放弃了抵抗。 纠缠,缠绕,抵触,唇舌在舞动之间擦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火花,眸子里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变得迷离起来,让人看起来如若已经坠入了梦境…… 直到许久之后,多尔衮推开那道逐渐柔软的身体,眸子微红,喘息着用带着危险的语气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多尔衮……从你进来南苑的那一刻,我便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拉住男人的衣角,布木布泰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倔强与决然。 在方才那样的场面下,多尔衮都能够停下来,将她放在床榻上,可想而知,有的话若是不说清楚,怕是又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多尔衮,如今明了了心意,我便不会纠结,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前面的光阴岁月已经葬送,剩下的……也不多啊。”布木布泰苦笑了一声,眸子里带了几丝无奈。 心里腾了一下,多尔衮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布木布泰的眼神里渐渐地多了几分审视,最后动了动嘴角,“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布木布泰瞬间身子一怔,脸色喂喂变化之后,脸上的苦涩意味便更深了,“我该知道什么?我明了了自己的心意难道还不够吗?看透了一些事情,难道还不够吗?” 直到多尔衮的眼睛里的审视一点点的消失,布木布泰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自己虽然今日设计了这么多的环节来让多尔衮一点一点的进入此情景,但是终究还是过于心急了,好在……刚刚那个回答,于多尔衮而言,似乎不算太差。 拉开布木布泰的手,多尔衮看着那道变得明显不安起来的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叹息,直视着布木布泰道,“你今日所言,本王便当做未听到,明日……明日本王再过来,你给本王答复。” 说罢,多尔衮转身便要离开。 布木布泰原本有些愣怔,反应过来之后又要下床,却被的一句话挡了回去。 “若是你明日所言与今日所言同……本王会很欢喜。”多尔衮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目,感觉到身后没有了动静,嘴角微微勾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说完这句话,多尔衮便再没有停歇下来步子,而布木布泰看着那道背影,嘴角也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既然他想明日听,那她便明日说与他听。 走出南苑,天色已经渐黑,冬日的天没有所谓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又时常感慨万千的落日黄昏,有的只是那凄风冷雨与鸦雀凄鸣。 然而,这个时候走在路上的多尔衮,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妙,那种打心底里传出来的欢喜,让他抬脚落步之时都觉得轻了许多。 “你怎么还跪在这儿?”回到书房,看到那还跪在原处脊背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的身影,多尔衮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撇了撇嘴道。 听到身后的那道声音,阿索尔身子一僵,眸子里闪过一丝忐忑,“王爷,奴才做错了事情,自愿领罚。” “自愿领罚?”哼了一声,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走上前去,转眸眯了他一眼,“要领罚出去领,莫要在本王面前碍眼。” “奴才……”阿索尔心里一凉,看着自家主子的神色不知道事情是喜是悲。 “你还跪在这儿,谁去给本王煎药?”转头看了他一眼,多尔衮袖袍一拂,头也不回的进了里面。 阿索尔呼吸一窒,继而大喜,连着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是,奴才这就去外头跪着,不碍主子的眼,待得时辰到了,奴才便去给主子熬药。” 主子能够这么说,定然是因为那个事情……成了。 那个人,果然这一次说到做到了,也不愧自己豁出了性命去帮她。 眸子里闪过一抹感慨,阿索尔微微勾了勾唇角,暗暗捏了捏拳头,走出去的步子虽然有些酸麻,却是觉得万分的安心。 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 “阿索尔。”就在阿索尔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多尔衮压抑的声音。 步子一顿,阿索尔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蹿上来一股子凉意。 转过身,阿索尔的脸带了几分僵硬,“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我身子情况的事情,不得让别人知晓,尤其是……南苑。”一手在桌上点了点,多尔衮端着那杯温度刚刚的茶道。 对于多尔衮这句话,阿索尔岂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心里感慨之余,却是重重地点头,“属下明白。” 那个人也是这么说,自家主子也是这么说,那么……这些不能够摆在明面上却又心照不宣的东西,就让他们随风而逝罢。 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未尝不可不是? “南苑之事,本王不与你计较,但若是再有下次,王府的门,你便不需要再进了。”看着阿索尔的恭敬的模样,多尔衮继续道。 “奴才……明白了,多谢王爷恩典。”躬身一拜,阿索尔轻轻呼了一口气,转身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去。 “今后的南苑,若是再让本王听到传出什么不妥之语,本王唯你是问。”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多尔衮轻轻呼了一口气,眸子里的神色多了几分威慑。 杯中的茶水还有一半,随着震荡微微晃动着,上面一片茶叶随着水流而上下浮动着,仿若某双带着水波纹的眸子,在说着那些让人心绪起伏的话。 一日的光阴总是如此的奇妙,无论你是期待亦或是不愿,它都不会因为这些而变得或长或短。 是日,清晨的熹微显得格外的温柔,没有刺目之感,也没有让人觉得过分的阴沉,从云层中透出来的时候,又给了这冷夜里点点暖意。 南苑的道路上,一道颀长的深蓝色身影正往前方而去,步子不疾不徐,似乎闲庭信步,但是所有熟悉他的人在,定然会明白,他的步子……比往日快了甚多。 突然间,男人的步子微微一顿,那沉静的眸子眯了眯,脸上平静的表情带了几分波澜,“你怎么出来了?” “我怕你不来,故而前来,你今天问的,我的回答亦然。”看着那人目光里的情绪流动,布木布泰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却似乎又带了几分忐忑。 心里一颤,多尔衮看着那张被冻得通红的脸上的笑容,嘴角终究勾了一丝弧度,“与你之约,怎会不来。” 这个女人……不知道等了多久。 第四百九十章 琴瑟在御 “主子,该喝药了。”轻轻咳嗽了一声,阿索尔一边提醒,一边偷偷地往自家主子手中正写着的东西看去,眸子里带了几分无奈。 “待得本王写完手中之物。”多尔衮挑了挑眉头,没有停手,继续写道。 “主子,这汤药得趁热喝……”阿索尔嘴角抽了抽,继续劝阻。 “耽误不了多久。”多尔衮依旧没有抬起头来,只是那语气多多少少带了几分不耐。 仿若是一个正在做着极为重要之事,被人打搅一般。 而事实上,也正是被人打搅了重要之事。 将手里的药搁在桌上,阿索尔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都是第几次了?自从两位主子和好之后,这种情况已经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 看着书案旁已经堆了一堆的书信,阿索尔走过去,抬手正准备收拾一下,却被那明明在奋笔疾书的男人阻止,“你莫要动那些东西,本王自个儿收拾。” 头也没有抬,却仿若能够清楚的知道阿索尔想要做什么。 “是。”讪讪的收回自己的手,阿索尔难得的在心里给自家主子翻了一个白眼,心想……罢了,今日这类的书信,他还是不要再沾了,每每想要尽尽做奴才的本分,都要被他说一次。 垂下手,阿索尔无事可做便在一旁候了起来,一边暗暗的观察着如今的主子,越看,心里便越是觉得惊疑,觉得感慨…… 如今的主子,就如同那怀了春的少年,时常一副嘴角带笑,满面春风的模样,眼角处都荡漾着欢喜。 仿若要告知天底下所见之人,他找到了欢喜的姑娘…… 而如今这手里写着的,画着的……便是给南苑那一位的书信。 时日已经过了约摸一个月,这一个月以来,甚是平静,寒冬虽至,却让人不觉得寒冷,而自家主子的书信,也是有了三十又三封,今日这一封加起来,便是要有三十又四了。 看着那个认真了十分的主子,阿索尔不禁摇了摇头,明明就是南苑到书房这么几步路的距离,偏生两位要日日来回一封书信。 或是诗词曲赋,或是柔情蜜意,凡事种种,自己却是中间那一位……跑腿的。 搓了搓手,阿索尔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好像现在还能够感觉到那一天下雪的夜里,自家主子欢喜得让他去送信时候的情景。 那茫茫白雪,可没有让他给冻着…… 不过,想到南苑的那一位第一次收到自己给主子送到的信的表情,和从南苑带回来书信交到主子手里时他的模样,阿索尔就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值得了。 虽然如今有时候会耽搁上吃药的时辰,但是前几日大夫上门来就诊了,说是自家主子这段时日将养得可以,身子居然有些好转。 这才是让他觉得真正松了一口气的缘故,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想自家主子估摸着也是如此。 而那边那一位,似乎也对自家主子越发的上心了,时不时地还给自家主子炖炖汤。 也不知道她可是知晓什么药理,还是歪打正着,主子如今夜里竟是睡着不觉得冷了。 而自己去问她之时,她却都只是笑而不语,给自己打着哑迷。 不过不说就不说罢,总之,只要如今自家主子能够越来越好就罢了。 “好了。”就在阿索尔还在想入非非的时候,旁边之人抬手将笔搁在一旁,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看了几眼之后朝阿索尔挑了挑眉头,“把药给本王罢。” “是。”阿索尔抽了抽嘴角,心里感慨道,今日倒是没有等多久,这汤药还是温热的。 待得多尔衮喝完了汤药之后,阿索尔接过药碗,暗暗打量着自家主子的神色。 喝过药之后的男人,又专心的弄起手上的东西来了,直到将信封好,这才又转过头来,“你过会儿将这个送到南苑去,要快。” 阿索尔熟悉的一边端起汤碗,一边接过书信揣进自己的袖口里,微微一笑,点头道,“是。” 不过…… 想起某件事情,阿索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了,“主子,还有十几日就要除夕了,您看……今年的除夕,咱们该如何安排?” 以往的除夕,都是他跟府里的几位老人操办的,自家主子向来不注重这些,只道除夕一起用个膳就好,别的便没有过多的计较,简单得不像是皇亲国戚过年的样子。 只是今年,有了那一位所在,却不知道自家主子可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自己还是问上一问更好。 听到阿索尔问的这个问题,多尔衮先是愣了一下,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是了……居然这么快,马上就要到除夕了嘛…… 今年的除夕,有那个人在……想到这儿,多尔衮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荡漾出来了一抹笑容。 但是很快,多尔衮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闪了闪,脸上欢喜的表情也退却了几分,看向阿索尔的目光颇为平静,“此事过几日再议罢,你先将手头上的事儿做好了。” 阿索尔站得颇近,加之多尔衮并未特意隐藏自己的情绪,故而他将其所有的变化尽收眼底,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家主子会如此回答,但是阿索尔还是恭敬地点头,“是。” 通往南苑的路如今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次,原本府中最少走的一条道,如今成了日日的必经之路,想到这个,阿索尔不得不说还是有些感慨的。 南苑一如既往的安静,以前他总觉得少了几分生机,但是如今,他却是明白,只要自家主子踏进这里,便是……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你来了。” “嗯,给玉主儿送东西。”看到挡在门口的苏沫儿,阿索尔微微一笑,将袖口里的书信送了过去。 这个丫头,颇为胆大,也是颇为……泼辣,但是做事情细致认真,更是忠心耿耿,也难怪那一位会如此满意她了。 “今日……你且等等罢,我家主子该也有东西要立马回给他。”接过阿索尔递过来的信,苏沫儿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道。 第四百九十一章 新年在即 “行,那我就在此处等着。”阿索尔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往日里都是他送了信之后便安排一些府里的事情,继而再过来取,一来一去不过一个时辰,今日却让他等着……不过,说等就等罢,横竖今日他的事情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你……到偏房去等罢,怪冷的这天。”看了一眼搓手的阿索尔,苏沫儿眼里闪过一丝好笑,摇了摇头道。 “那就多谢了。”虽然有些诧异苏沫儿会邀请自己去坐一坐,但是阿索尔却也很快反应过来,道谢之后倒也没有拘束着,直接往偏房走去。 看着阿索尔进了偏殿,苏沫儿进了屋里,将信送了过去,微微一笑道,“主儿……今日王爷的信……主儿?。” 若是往日里,一听到那一位送到信,眼前的主子自然是会欢喜的,便是再怎么平静,那笑容都能够透过眸子染出笑意,但是今日的那个人,却是站在窗口,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不得已,苏沫儿便又唤了一声,布木布泰这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怎的了?” “主儿,这是王爷今日送来的信。”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苏沫儿轻轻叹了一口气,“主子还在想那个事情吗?如此心事重重。” “我……时日渐近,怎能够不想,便是再怎么样,我终究还是……”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脸上的神色颇为为难。 “主子何故一个人如此烦恼,王爷他疼惜主子,自然是会为主子着想,主子该告诉王爷你心里的想法,同样他也该知悉主子你在想什么,否则……怕是到时候又会生成误解了。”苏沫儿看着布木布泰,将自己今日琢磨了一天该怎么说的话说出了口。 听到“误解”二字,布木布泰的眸子里明显闪过一抹忌惮,几个呼吸之后,布木布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总是要让他知晓的。” 说完,将手里的书信展开,看完之后,布木布泰眸子里的忧虑的情绪不禁退去了很多,勾了勾唇角,“苏沫儿,给我纸笔。” “好。”苏沫儿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手脚麻利的将东西备好。 待得笔墨纸砚铺开之后,布木布泰微微勾了唇角,先是将今日的回复写在了纸上,顿了一顿,又起了领一张纸,写下了第二封信。 看到自家主子小心翼翼的模样,苏沫儿一边在心里无奈,一边又觉得如今这样的场面已经是最好了的,毕竟……能够有今日的情景,总是不容易的。 信很快就好,苏沫儿将其送过去给阿索尔,交代了几句之后,阿索尔立马将信送回了书房。 多尔衮看完第一封信之后,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正准备说什么之时,阿索尔从袖口里拿出了第二封信,“主子,这是玉主儿特意吩咐奴才给您的,还请您看了之后,今日抽空再过去一趟南苑。” “还有?”眉头一挑,多尔衮有片刻的迟疑,但是很快又变得不动声色,“给本王罢。” 接过那封信的时候,多尔衮眸子眯了眯,略微有了一些预感,但是看完之后,还是不由叹了一口气。 “我去一趟南苑。”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好,多尔衮脸上的表情平静了几分,果不其然……刚刚自己想的事情,那个女人也在想,既然如此,那便早些解决了,也免得她胡思乱想。 南苑,布木布泰手里拿着书卷,思绪却怎么都聚拢不了,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皱了起来,似乎颇为苦恼。 苏沫儿站在一旁也是颇为无奈,但是却又不敢再随便说点儿什么,唯恐打扰,又唯恐平添了自家主子的烦恼。 就在苏沫儿感慨之时,眸子微微一闪,看到门口进来的身影,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行礼之时,却被人伸手阻止。 苏沫儿犹豫了一下,再度看了一眼自家仍旧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的主子,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便退了下去。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只有摄政王才能够将此事解决罢。 放轻步子,走到布木布泰的身边,看着她那满脸的心不在焉,多尔衮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弯腰伸手将她手里的书卷抽走,“书都是倒着的,人言一目十行,本王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倒看书卷了?” “王爷……”在多尔衮叹气的那一下,布木布泰便知道他来了,正准备将书收起来,却得到他这样一句不是戏言的戏言,当即脸色微微一红。 “抱歉,本王这几日没有考虑到除夕将至之事,让你烦闷却也没有察觉出来,是本王的不是。”将布木布泰拉起来,搓了搓她那双因为执书卷过久而有些微凉的手,有些心疼,又有些叹息道。 布木布泰愣了一下,当即摇头,“此事怎么能够怪王爷呢?是我自己的缘故……” “本王说要照顾你,自然是得体恤你的担忧,明了你的喜怒哀愁,否则谈何照顾你。”多尔衮伸手挡住布木布泰的唇,阻挡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听到多尔衮如此说道,那双如同玲珑翦水般的眸子里晃过一抹复杂,继而点了点头。 他为自己着想,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不想让他为难? 然而,布木布泰这才刚刚想到这个,多尔衮却又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般,勾了勾唇角,“我知道你有的事情怕说出来了我为难或是不开心,但是你且要知道,你若是因为怕为难我而为难你自己,那么我会更加除了难过,还会心疼,这对于我而言,岂不是双重痛苦?” 说完这句话,多尔衮微微一笑,“将心比心,若是本王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如你这般,你会不会也是如同本王方才所言的那些一样?” 听到多尔衮一句又一句为自己着想的话,布木布泰眼里不由自主的便蒙上了一层水雾,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啊……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伸手帮布木布泰将眼泪擦去,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子,将布木布泰拥进自己的怀里,发乎情,止乎礼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叹息道:“莫要多想,好生休息一下,三日之后我送你去清凉寺,到时候我会开口,让陛下将你接回去过除夕。”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一定回来 “这个也拿上,还有这个……这个也带上,那个不要……罢了,也拿上罢。”吩咐着下人准备着东西,阿索尔一边搓手一边指导,一边死死地盯着那些个下人们,唯恐他们漏了一点儿东西。 他接到主子的命令,原本是两天之后才要送那一位回清凉寺的,奈何前天夜里突然温度骤降,眼看着又要下雪,便不得不把行程提前。 “收拾那么多干嘛,不过是送主子去一趟,又不是……”苏沫儿在一旁拿着阿索尔写好的单子,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嘀咕,只是这嘀咕说道一半,便停了下来。 这些话,如此的熟悉……而之后发生的事情,想来却是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东西准备齐全了,才能够万事俱备……怎么了你这是?”阿索尔吩咐下人将最后一条毛毯搬进马车,拍了拍手,转过头来回应苏沫儿,看到她的脸色时,不由微微一颤,“莫不是身子不适?” 这丫头,脸色忒是难看…… “你才身子不适。”乜了阿索尔一眼,苏沫儿将那张单子拍回到他身上,“都已经算清楚啦?算清楚啦我就先走了。” “哎,这不是关心你嘛,怎的跟个刺猬一样。”阿索尔看着那道说走就走的身影,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的道。 有时候这个丫头要多温婉有多温婉,有的时候却是只要一不小心,便会被她的刺给刺伤了。 阿索尔心想,好在自己大度,不与她计较。 勾了勾嘴角,阿索尔轻轻哼了一声,拍了拍手里的单子,脸上带了满意的笑容往屋里走去。 大功告成! 苏沫儿这边往南苑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该是那个人在南苑罢,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回去,怕是会打扰到了他们。 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苏沫儿看到不远处的亭子,缩了缩脖子,拢紧了斗篷往那里面走去。 阿索尔正准备去看看今日厨房的汤药做得怎么样了,路过一处亭子,看到里面的身影时不由挑了挑眉头,这个不就是刚刚在和自己不乐意的丫头吗?不是说回去了,怎么在这儿? 眼珠子转了转,阿索尔便马上猜中了个中缘由,嘴角勾了勾,背着手便又走上了前去。 “你不是说回去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这雪虽说马上要下,但是横竖还没有来,这天寒地冻的,又不能够湖心亭看雪,你在这儿做什么?”走到苏沫儿的身后,阿索尔站定之后轻笑一声,打趣道。 听到这道声音,苏沫儿身子一怔,哪里听不出来阿索尔的打趣之意,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还知道湖心亭看雪,不过……这没有下雪,你又是为何过来了呢?难不成是因为特意来吹吹风?” 阿索尔倒是没有想到苏沫儿这个时候还能够将自己一军,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好了,是在下言错了,还请姑娘莫怪,不过这湖心亭看雪,倒是因为跟在主子身边,耳濡目染总是看到了些,学到了一些的。” 苏沫儿也没有想到阿索尔居然会特意给自己道歉,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之后摇了摇头,“无碍,方才我所言,也有不妥,还请见谅。”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之间的的氛围便又陷入了沉寂,带了丝丝的尴尬之意蔓延开来。 阿索尔看着人家丫头明显不愿意搭理自己,眸子闪了闪之后便准备离开,毕竟……自己也不能够总是自讨没趣不是? 然而,苏沫儿却是突然间叫住了他。 “阿索尔,你在你家主子身边多少年了?”苏沫儿突然开口,并且转过了身来。 “我从记事起,便就一直跟着主子了,算是家臣。”阿索尔挑了挑眉头道。 “原来这么久了……怪不得。”苏沫儿脸上闪过一抹复杂,怪不得当初他敢直接上南苑的门来说出那些话,也怪不得多尔衮会如此相信他。 怪不得什么,阿索尔不用多想也能够猜出来一个大概,眸子闪了闪,反问道,“你呢?你也是很久了罢?” “我啊……我是从我家主子还是公主的时候就跟着了,从科尔沁到这儿,一路上都是我服侍的,看着主子开心,看着主子难过,总觉得有些罪,不该是我们主子该经历的,有的眼泪不该让我们主子来流。”苏沫儿说着说着,眸子里便多了丝丝感慨,脸上的表情多了十分复杂。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主子们的荣辱便是我们的荣辱,但是有的事情,我们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够尽自己所能,他们吩咐的事情能够让他们安心,忠心耿耿且问心无愧就好。”看到苏沫儿这个模样,阿索尔忍不住开始劝慰起来。 往日里生龙活虎惯了的丫头,今日突然如此,便是让人觉得莫名的难过。 忠心耿耿且问心无愧? 眸子闪了闪,苏沫儿最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所以有的事情,你便是急也没有用,毕竟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事情,你又何必堆积在自己的心里,白白的让自己难受,若是真的有什么,不若说出来,多一个人总归是多一个法子的。”阿索尔看到苏沫儿脸上凝重的表情微微少了一些,不禁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 对于阿索尔的这些话,苏沫儿自然是感激的,但是有的东西,却是只能够自己来解决,便是别人想要帮忙,那也是无济于事,毕竟心里的坎……得自己跨过去才算。 “多谢你今日之言。”苏沫儿笑着点头,却也不着痕迹的拒绝了深谈,“想来你跟在王爷的身边,是实实在在经历了事儿的人。” “那可不。”阿索尔自然也明了,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眨眼睛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还有两个时辰便启程了,我便不多说了,你也看看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赶紧收拾好了带过去,免得落下了。”阿索尔点了点头道。 “阿索尔。”苏沫儿呼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如同宣誓一般,“我们主子不在的这段时日,你可要好好打扫南苑,免得我们回来的时候都是灰尘。” 听到苏沫儿这么说,阿索尔先是一愣,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灿烂一笑道,“你且安心,一定按照你说的做。” 主子……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大雪纷飞 “你要不就莫要去了,横竖不过四五日。”靠在男人的怀里,布木布泰自然而然的将头靠了过去,微微眯着眸子望着窗外的寒冬料峭。 外面的天色越发的冷了,但是屋里却是显得格外的暖和,地龙烧得滚烫,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尤其就是因为这样靠在男人的怀里。 “这可不行,哪里是三四日,你到了宫里,还得有一段日子呢,总不能够我日日往宫里跑罢,那个样子,也是不好。”多尔衮将下巴搁在女子的肩窝上,斗篷颇为厚实,女人的身子也很是柔软,下巴垫上去,便如同落在了暖和的云朵之上,让人有种吃了蜜糖般的感觉。 哪怕……他并不嗜甜。 “今后有的是时间,有道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布木布泰轻轻一笑,只觉得男人说话的时候,吹在耳朵上的气让她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又岂在朝朝暮暮,原来你如此爱本王,本王当真是心里甚慰。”多尔衮轻轻呼了一口气,嘴角勾了一丝笑容,语气颇为温柔。 但是在布木布泰看不到的角落里,男人的眼里却是闪过一丝落寞。 这个女人想要跟自己两情若是长久时,可是自己……却只能够争个朝朝暮暮了。 然而,心里这么想,多尔衮却是完全不敢表露出来几分,只能够努力的将这份美好记在心里,以驱逐这即将到来的日子里的孤苦。 “如今这些话,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们科尔沁的女子,可没有那么胆小含蓄。”轻轻一笑,布木布泰勾了勾唇角,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有的时候,她很是庆幸,自己骨子里有的是布木布泰自身的情绪,而不是全然沉浸在了谈笑的性格与世界里。 “是了,这也是本王觉得甚是欢喜的地方。”拥住布木布泰,多尔衮的手一点一点的伸过去握住布木布泰的手,将两个人的手十指相扣的时候,多尔衮脸上带了几分喟叹。 “对啊,若是当时不说明白,此刻我怕是正在受你的折磨呢。”轻轻一笑,布木布泰难得的打趣起多尔衮来。 一说到这个,多尔衮不禁脸上晃过一丝苦笑,摇了摇头,“你呀,忒是淘气,明知道这些话说来都是要戳本王心窝子的。” “不是非要戳你心窝子,是因为我在庆幸,那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而你,也正好在我的身后,我觉得……何其幸运。”布木布泰听到身后男人的心跳声,心里莫名的心安。 “这小嘴也不知道是不是甜的,怎的如今跟抹了蜜一般呢。”磨蹭了几下布木布泰的耳垂,多尔衮啧啧道。 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接触,布木布泰浑身一颤,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 在她和多尔衮表明心意之后,竟是如同那小儿女一般谈情说爱起来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僭越一步。 多尔衮甚至都没有提过任何的哪怕过分一点的要求。 有时候,布木布泰都有些在心里胡思乱想,会不会因为他觉得自己曾经嫁过人…… “怎么了?”虽然没有看到布木布泰的表情,但是多尔衮却能够感受到布木布泰任何的思绪起伏,挑了挑眉头,步子微微一移,便到她的面前。 “嗯?无事。”布木布泰看着眼前这张脸,这双眼,突然间荡漾一笑,“只是在想,这些日子不见,亦是不能够书信往来,王爷会是如何一个生活模样呢……” “自然是日日想你,夜夜想你,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垂眸一笑,多尔衮将布木布泰的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你只要知道,本王的心里眼里都只会想着你,看着你就好,然后早些听到本王的号召,早些回来。” 早些回来……我怕这日子会过一日,便是少一日。 “放心,会的。”多尔衮心里如是想到,布木布泰又何尝不是?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道用大了,还是因为两个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两只鼻子竟是突然间便碰上了一起…… 布木布泰有一瞬间的错愕,眸子里的情绪也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自己突然被一双大手揽住脖颈,继而唇被人摄住…… 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布木布泰便反应过来了,伸手缠上那个人的脖颈,闭了眸子,热切的回应起来…… 外面是天寒地冻,里面却是如同烈火焚烧…… 良久,唇分,布木布泰还来不及羞赧,便听到对面那个人突然间喘了一口气,“大玉儿,下雪了……” 身子一怔,布木布泰忍不住朝窗外望了去,果然入目居然是一片片如同棉絮状的雪花自空中飘了下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院作飞花。 “居然今日便下雪了。”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眸子里不禁瞬间多了几分担忧。 这是今年冬日里头的第二场雪,比第一场看起来来势还要大,若是别的日子,她或许还有兴致同多尔衮在湖心亭烧上一炉子火,温上两三盏酒,然后看着雪花落入那本就结了薄冰的湖面上,再一点点的化开…… 可是这个雪在这个时候来,她不禁担忧起来自己接下来的行程了。 自己倒是不碍事儿,但是多尔衮却不能够如此,他如今的身子怎么能够经受得住那般的风寒。 “这雪下得如此之大,怕是这上了山之后,便不好下了。”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早就知道你在担忧此事,放心,本王自有安排。”捏了捏布木布泰的鼻子,多尔衮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奈道,“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未同你说罢了,果然差点儿又让你把事情压在心里了。” “什么惊喜?”布木布泰满是诧异的问道。 “届时便知。”多尔衮微微一笑,眸子里满是宠溺。 第四百九十四章 山庄闲时 “这里是?”当马车停到一处庭院的时候,布木布泰掀开帘子,看到入目的梅花,不由吃了一惊,回过头去问多尔衮。 她知道她们从府里出来该是走了约摸有两个时辰,而且她时不时的也看了看,这儿的确是往清凉寺来的方向,但是这儿…… “清凉山背阳处,我建了一所别院,之前有过来住过一段日子,想来这如今落了雪,这满院子的梅花该是会开放了。”多尔衮伸手将布木布泰斗篷的领子整理了一下,看着那张带着诧异的脸笑着回答道。 “这儿是清凉山的背阴处?”布木布泰又看了一眼,眸子里带了几分迷茫……毕竟这里怎么看都没有看出一点点的她熟悉的影子。 “你本就没来过背阴处,更何况现在大雪茫茫,你哪里认得出来。”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多尔衮下了马车,一边将手递给她,一边笑着摇头道。 布木布泰将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多尔衮的手心里,借着他的力下了马车,挑了挑眉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来过背阴面?” 多尔衮愣了一下,一双深邃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从布木布泰的脸上移开,指了一朵梅花,“看,那儿有朵红梅。” 听到多尔衮这般反应,布木布泰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其实……是在自己来了清凉寺的这一段日子在这里的罢? 否则就不会说出刚刚的那句话了。 而且他说的前一段时日…… 这么一想,布木布泰突然间有些感慨,他为什么会来这儿不说,若是自己有哪怕一次突然间到了这边,会不会遇上他? 然后…… “你这是……”布木布泰正想着,突然间看到一朵红色的梅花挡在了自己眼睛前面。 勾了勾唇角,男人笑得很是温柔,将那朵开得正艳的梅花插进了布木布泰的发髻里,待得插好之后,退后了一步,左右打量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真美。” 这般姿态,竟是颇为自娱自乐,怡然自得。 布木布泰被多尔衮这么一个动作弄得哭笑不得,伸手就想去拿下那朵花来,却被多尔衮一把抓住手,“莫摘了。” “我瞧瞧罢。”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刚刚她都没有看清楚呢。 “不必瞧,戴在你头上才好看。”顿了一下,多尔衮又道出两个字,“配你。” 抬着的手顺势就放了下来,布木布泰轻笑道,“所谓辣手摧花,王爷这事情可是做得格外的生动。” “辣手摧花?”多尔衮眉头一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本王不过是觉得它本该配你。” 轻轻哼了一声,多尔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的模样,像是一个被家长批评了的孩子。 听多尔衮这句话,布木布泰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哪里有人是这么般用这句话的,可是说到底……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可以。 他们如今可不就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吗?两个人相爱,何必去计较与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东西? “两位主子,外头风大,咱们进去罢。”阿索尔打了一个哆嗦,看着两个人在雪地里如此浓情蜜意,不由和苏沫儿对视了一眼,继而开口道。 听到阿索尔的提醒,布木布泰顿时想起眼前这个嘴角带笑,如今愿意为自己考虑得万分周全,能够给自己无尽安全感的男人如今的身子却是……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正准备开口,突然间对面的男人便掀开了斗篷,挡住了她的半边身子。 只见那扬起来的斗篷因为挡住了风而带起了她丝丝头发,遮住了她的眸子,带了几分迷离…… “走了,进去罢,里面的梅花依旧。”多尔衮看着布木布泰,脸上带着完全不同于冬日的冰冷,如同那春雪初融,柳絮初生的春日暖阳。 勾了勾唇角,布木布泰乖顺的将身子往多尔衮身边靠了靠,点了点头,“嗯。” 就这样跟在他的身边,踏过雪地,走过梅香…… 就在布木布泰心里的感觉如同那被春风拂过的柳絮时,放在身侧的手突然间又被人捏住。 身子一顿,感觉到那只手将她握得更紧的时候,布木布泰抬起头看向多尔衮,恰好对上那双充满了笑意的眸子。 对着这个笑容,布木布泰情不自禁地便伸出了另一只手,摸了上去。 那双带着笑容的眸子上面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手指轻轻地抚过那皱起来的眉毛,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再流连到男人的发顶,看着他上面飘落的雪花,情不自禁地便道,“多尔衮,你说我们就这样子走过去,会不会就可以白头到老了?” 白头到老? 多尔衮的心如同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了一般,看着布木布泰地眸子瞬间带了几分无措。 她说白头到老……可是…… 多尔衮的情绪变化得如此明显,布木布泰也很快便察觉到了,当即脸色也跟着一变,这样的美好,刚刚让她忘记了那个跨越不去的鸿沟。 可是那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啊…… 轻轻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立马调整自己的情绪,唯恐再被多尔衮看出什么来。 毕竟那件事情,她只能够压在心里,当做不知,尤其是不能够让多尔衮知道。 于是乎,那张带着微微迷恋的眸子先是闪过一丝落寞,继而又转换为无边的期待。 多尔衮看着眼前的女子,握住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便大了几分力道。 她是如此的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可是自己,却是似乎给不了她什么之后的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吗?”多尔衮看到落在两个人头顶上的雪花,眸子深处晃过一抹叹息,继而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帽子,“大玉儿,我们……走吧。” 如今,也只能够如此了罢。 斗篷落在的瞬间,风似乎有瞬间变得大了起来,可是那样一句话落在心里,却是无比的让人暖和。 握紧了男人的手,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眸子里的情绪如同水波般浮动,“好,我们走。” 两道身影,踏着白雪,手指相扣,如同剪影一般,一步一步朝不远处的矮门走去…… 如同一幅被冰霜冻结了的画。 第四百九十五章 等我来接 “哈欠,哈欠!”当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的时候,对上苏沫儿那无奈的眼神,布木布泰擦了擦鼻子,继而无奈的笑了。 “主子你还笑。”苏沫儿简直是又生气又心疼,将帕子先是递了过去,又将手里的姜汤递了过去,“何必呢?” “你不懂。”布木布泰接过姜汤,抿了一口,嘴角带笑的眨了眨眼睛。 看着眼前这位明明是吃尽了苦头却还笑着的人,苏沫儿撇了撇嘴,用力的将衣裳裹紧了自己,提高了音量,“我自然是不懂的,我可是怕冷得紧。” “嘘……”布木布泰转头看了一眼外头,摇了摇头之后,看到苏沫儿明显柔和下来了表情,不由淡淡一笑。 她哪里不知道这是眼前这个人在打趣自己,可是这种事情,遇到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冷暖康健。 今日白天的他们……是真的走到了白头,今日白天的那一瞬间,从门外到门口的那一段路,每踏过一步,她的脑海里便会浮现出与他经历的点点滴滴,以至于到了最后,甚至她自己都以为,这是已经过了一辈子…… 看到布木布泰的神色,苏沫儿脸上的所有的情绪,最后都只能够成为了无奈。 罢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她也是欢喜的,既然是如此,那她又何必去说这么多败坏了人的兴致? 舒了一口气,苏沫儿上前将盖在布木布泰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一些,“主儿还是早些休息罢,喝了姜汤发一身汗,免得明日王爷知晓你的身子不适,届时又担心。” “好。”布木布泰顺势躺下,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看着难得如此愿意听自己的话的主子,苏沫儿不由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了,不由摇头叹了一口气。 主子这哪里是听自己的话呢,这是因为在意自己话里的那个人的做法呢。 同摄政王分开进来之后,自家主子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之所以如此想也不用想定然是因为今日那一幕给着凉了,只是因为怕摄政王殿下担心,一直忍着没说罢了。 轻轻呼了一口气,苏沫儿垂下身给布木布泰掖紧了被角,在心里摇了摇头。 也希望自家主子明日起来之后能够得偿所愿,身子无病无痛罢。 蹑手蹑脚的退下,苏沫儿的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间屋子里,身材颀长的男人却是佝偻着身体站在窗前,一手撑在窗帷上支持着自己的身子,一边忍不住地咳嗽。 “主子……”阿索尔站在多尔衮身后,脚步踏上前却又退了回来,脸上的表情颇为为难。 “没事。”顺了一口气,多尔衮摆了摆手,转过了身来,苍白如纸的脸上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莫要让大玉儿知晓。” “奴才明白。”手指捏紧又松开,阿索尔轻轻呼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刚刚自家主子之所以用了晚膳就立马离开,怕是就是因为这个缘故罢…… 也不知道这一阵咳嗽到底隐忍了多久,以至于刚刚来得如此强烈。 “今日你也早些歇下,明日下午咱们启程回府,夜里安排本王进宫面圣。”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多尔衮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明日的事情,就仿若刚刚那个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人丝毫不存在一般。 “主子,明日这雪如此怕是会下得更大,要不咱们晚一些再回罢。”阿索尔顺着窗子看去,目光里带了几分担忧。 他怕的是,主子这身子,能不能这般来回奔波。 “无碍。”多尔衮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眸子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只管去做便好。” 阿索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终只能够点了点头,其实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也能够想到被主子拒绝,只是…… 万籁俱寂,雪落下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安宁,有道是瑞雪兆丰年,明年想来又会是风调雨顺的一年。 次日,布木布泰推开门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将整个地方都覆盖满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人看去如若置身于一个初生的婴儿的梦境里。 忍不住地,布木布泰上前了一两步,伸出了手…… “莫要淘气。”就在布木布泰的指尖要沾到雪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叹息而又宠溺的声音。 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布木布泰立马将手指缩了回来,藏在了身后,转身看向那道迎风踏雪而来的身影,嘴角勾了勾,“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刚刚苏沫儿过来告诉自己,说是多尔衮在饭厅里等着她一起吃早膳。 而这个人分明…… “若是本王不来,怕是看不到这一幕了。”轻轻哼了一声,多尔衮几步走到布木布泰面前,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不知道疼惜自己的身子?这雪花冰冷,冻着了该如何是好?” “哪里有那么娇弱……”布木布泰任由男人将自己的手握住,嘴角勾了一丝弧度,眸子微微闪烁道。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在庆幸,还好昨天夜里发了那一身汗,否则今日怕是起都起不来。 “你说若是本王不在了,没人看着你,你该如何是好?”看着那一根根白净的手指,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几乎是呢喃的道。 清晨的风有些大,布木布泰心里方才也有些事儿,一时间没有听得太清楚,皱了皱眉头,“你刚刚说什么?” 多尔衮身子一怔,抬起头来,笑着道,“我哪里有说什么?分明是你听岔了,走罢,免得早膳都凉了。” 说罢,将布木布泰的手拉在手心里就要往外面走。 这句话,她没有听到才好,若是她听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和她解释呢?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多尔衮看了一眼那下的越来越大的雪,努力的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安都掩埋在这风雪之下。 “你刚刚明明就有说什么……”没有抗拒多尔衮的动作,布木布泰却也没有完全放弃刚刚想要询问的问题。 多尔衮收敛了神色,恢复了他的斩钉截铁,“没有。” 听到这两个字,布木布泰步子顿了一下,脸色变了变,最终没有再多问了。 罢了,他说没有就没有罢,不过几句话而已,只要不是不爱,又有什么值得在意呢? 第四百九十六章 命不可违 进屋落座,走在前面之人似乎是反客为主,反而是后面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一道深邃,一道疑惑。 刚刚多尔衮的眼神她看懂了是什么意思,可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突然间方丈会出现在此地。 心里这般想着,布木布泰正要开口询问,坐下的人却突然抬起了头来,朝布木布泰二人微微一笑,“施主可是在想老衲为何会来此?” 多尔衮眉头一挑,轻笑一声,拉过布木布泰坐了下来,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不请自来,反客为主,难道我们不该疑惑?” 看到多尔衮这副气势汹汹样子,布木布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正要开口,却突然对上一双通透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她相信眼前的这位方丈不会无事生非,也相信多尔衮会把握分寸。 “的确是该疑惑。”来人点了点头,嘴角带笑,“昨日我整理好经书,正要去诵经之时,——突然过来,扯着我要去后山的林子里,我跟过去了,看到我们去年救下的一只兔儿,一年未见,却不想到了这大雪纷飞之时,却又回来了。” 来人一边,一边微微笑着,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然而,布木布泰却是听明白了…… “所谓万事皆有定数,老衲便想着可是该下后山来瞧一瞧,或许能够看到一二个有缘人也说不定。”来人将目光投向布木布泰,双手合十道了一句阿弥陀佛,“不知道老衲给施主之书你可否看完了?” “多谢大师馈赠,奈何中途遇险,书本遗失,倒是辜负了大师的美意。”说起这个,布木布泰便有些愧疚,当初遇事的时候,书也不知道遗落在了何处。 方丈听了,微微一笑,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布木布泰旁边之人,眼里的神色颇为明亮,似乎什么都能够看透一般,“无妨,参书万遍,不若心领神悟,如今施主,不看也罢。” “我天资愚钝,不知大师是否能够稍明说?”布木布泰只觉得来人似乎在告诉自己什么,但是却抓不住那个最主要的地方。 “所谓众生法相,不过是因缘求缘,因果得果,缘来是果,循环往复罢了,施主不必纠结。”轻笑一声,来人摇了摇头,却是明显的不愿意过多的解释。 多尔衮在一旁听着看着,眸子微微眯起,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点点的平和了下来。 这个和尚,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够说。 “大师……”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还准备说什么,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大师指点。” “施主客气了,有道是佛渡有缘人,能渡有缘人,亦是老衲的缘分。”来人轻笑一声,一双矍铄又通透的眸子里满是智慧。 “雪天路滑,大师依旧能够来此,想必是有什么因果未曾了解?”多尔衮手指在桌上轻轻击打了一下,状似有口无心道。 来人听到多尔衮的话,转而将看向布木布泰的目光投向了他,点了点头,“那不知施主能否猜得透老衲的来意?” “无非就是尽未完之事,全未结之果罢了。”多尔衮眯了眯眸子嗤笑道。 打迷糊眼那?他自然也是会的。 “施主当真是有趣。”听到多尔衮这么说,来人哈哈一笑,似乎显得颇为愉悦,“这么说来,倒也不错。” 非具体事,非正常人。 “离别之后,老衲记得施主说过你我会再见面,今日老衲不过是来全了施主的那句话。”目光落在多尔衮和布木布泰二人的身上,来人坐直了身体,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布木布泰心里一怔,她离开的时候说过的话…… 她说自己会立马回来,可是之后…… 脸色微微变了变,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眸子里多了几分追忆。 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情呢?一来二去,竟是也有如此之久了。 布木布泰没有说话,来人却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微微一笑,点头道:“看到施主的脸色,想来这段时日是苦尽甘来了。” 被他这么一说,布木布泰瞬间反应了过来,看着他那双洞察世事的眸子不禁有些欲言又止。 “在清凉寺的日子,多谢大师的照料。”多尔衮望着两个人之间的神色变化,眸子闪了闪,最终暗暗的伸手捏了捏布木布泰的手指,给了她一个眼神后看向来人道。 “不必言谢,来即是缘,老衲也要多谢施主的成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来人对着多尔衮道。 “哦?”多尔衮眉头一挑。 “若是无施主,便无清凉寺里老衲与女施主的因果,若无施主,便无今日此处老衲与女施主一见,一切缘起,皆是因为施主,因此一切缘结,自然而然的也落到了施主的身上。”那来人看着多尔衮,语气从容而平淡,就如同对着弟子讲学念经一般,让人听了不由觉得心气平和。 多尔衮听着,一开始脸上还带了几分似笑非笑之色,到了最后也正经了脸色。 “所以今日老衲前来,也不仅仅是为了见女施主,也是想要见见这个一切源头的施主。”说道最后,来人淡淡一笑,眼里的神色带着智慧的光。 多尔衮嘴角动了动,最后轻轻一笑,“原来如此,不知此刻,可是能够让大师觉得如愿以偿。” “见之如此,老衲自然是全了所想要见的,不虚此行。”大师微微一笑,眸子里的神色从容而平静。 多尔衮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 “既然事情已经了结,老衲便也就回去了,不便多做叨扰。”轻笑一声,来人拍了拍身子的僧袍,对着布木布泰微微颔首。 “大师何不留下来用了斋饭再走?”布木布泰跟着起身,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 “不必了,相聚有时,分离有时,说所需,做所需,全因果。”来人看着布木布泰,拒绝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淡然平和。 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布木布泰抿了抿嘴角,最终点了点头。 她原本还想问问眼前之人是否能够对多尔衮的病有所救治之法,可是看到他的眼神,她便也明白了…… 他什么都看明白了,而多尔衮之病,他无能为力。 因为自己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无尽的……怜悯。 第四百九十七章 等他回来 “乖乖的,等本王回来,不会很久的。”在布木布泰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多尔衮转身上了马车。 黑色的斗篷在空中旋了两个圈,带着那白色的雪花也在空中多停留了那么一时半会,就好像那个望着早已经消失不见的马车却久久不愿意离去的人。 “主儿,咱们回去吧。”苏沫儿看着那静静地站在雪地里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道。 “苏沫儿,你先回去罢,我想一个人走走。”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布木布泰看着那被马车压出来的两道车轱辘的痕迹,转头道。 “这天如此寒冷,主子你……”苏沫儿当即皱眉。 布木布泰转头一笑,摇了摇头,“无碍,一会儿就好。” “那……主子早些回来,奴婢在屋里等你。”苏沫儿呼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个时候,主子该是想要一个人走走的罢……她此刻回去热一杯姜茶,届时给主子驱驱寒气。 “好。”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嘴角勾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平和。 雪地里走上去,便是一步一个脚印,清晰的印出踏过的每一步,就好似人一生而过的种种痕迹,或是欢喜,或是悲戚,或是荣耀,或是耻辱。 然而,这雪不停地下着,地面上的脚印一会儿又消失不见,便如同那史册的笔一般,会雕琢,会修饰,也会……抹去。 布木布泰每呼一口气,都能够在半空中凝结出一串雾气。 前面的路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何处是尽头,却也似乎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归处。 踏动的步子缓缓地停了下来,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伸手摸了摸发髻里的花儿。 红色的梅花,在这雪地里显得格外的耀眼,冬日雪天的温度极低,那红梅就似乎被冻住了一般,两日过去,丝毫不见半点儿萎靡。 望着前面白茫茫的一片,布木布泰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上这一段路,做着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 可是这样走着走着,她似乎觉得自己整个心都满了,似乎那个人说的“白头偕老”就在方才。 伸手取下兜帽,布木布泰抬起头微微一笑,任由那漫天的雪花落在自己的头上,衣上…… 那天他终究是舍不得,没有让她取下兜帽太久,那天的她,没有真正与他白头。 当布木布泰推开门回来的那一刻,苏沫儿虽然早已经在心里做好了万全的心里准备,最终还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冲上去扶住那瑟瑟发抖的人,“主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你不是答应了奴婢不会……” 说到一半,苏沫儿却又不敢再多说了,也着实是心疼的说不出来了。 眼前的人,哆嗦得嘴唇都发紫,脸上的皮肤都是通红的,而那一头黑发,更是湿了个透,不用多想都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将人扶着坐下,苏沫儿拿来回来便备好的衣裳,心想自己还好没有大意,这些东西都备下了,否则这可要如何是好? 给布木布泰换上干净的衣裳之后,又拿过汤婆子塞进她的手里,做完之后又端过一杯滚烫的姜茶。 布木布泰虽然一直打着哆嗦,但是思绪却很是清晰,看着苏沫儿一脸的担忧,布木布泰微微一笑,“我没事。” 然而,那红白交杂的脸,看起来却是如此的没有说服力。 苏沫儿觉得自己的喉咙莫名的就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够一勺一勺的将汤药给布木布泰喂去。 待得喝完姜汤之后,苏沫儿摸了摸布木布泰的手指稍微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蹲下身子带着祈求道:“主儿,那被子里头我也放了汤婆子,你上榻上躺会儿罢,暖和。” “好。”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倒是没有拒绝,起身乖顺的往榻上走去。 看到布木布泰这说走就走的动作,苏沫儿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只能够苦笑。 是了,她在奇怪什么?奇怪为何之前不管是多么累都不会在白日里上榻休憩的主子今日居然听了自己的话吗? 她如今,不是听自己的话,她是……在为那个人计较啊,她若是风寒了,恐怕那个人又要担心不已了罢,主子定然是因为这样的考量才会如此。 想到这里,苏沫儿又是心酸又是苦笑,她或许如今……是真的不懂了罢。 不过,她知道的是,一切的如今,只要是觉得主子觉得欢喜,觉得值得,那就够了。 毕竟……人生不过几十载,何苦在意那么多,任性几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欢喜快活便罢! 屋里很暖,被窝里除了有苏沫儿早已经塞进来的汤婆子,还有布木布泰自己怀里抱着的一个。 屋里没有地龙,但是那碳火却是也烧得很旺,整个屋子都是暖和的,与外面的冰雪简直就是两重天。 这样温暖的环境里,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感觉着睡意袭来,却是不敢闭上眼睛。 她怕自己睡着了,就会变得温暖,醒来时就会忘记那种冰冷的感觉。 今日的那一段路,走回来的时候,路上的脚印已经有些被遮盖不见了,她甚至走错了一段路,但是却也真的……白了头。 嘴角勾了一丝满足的弧度,布木布泰睁大着眸子,最后眼泪却是无声的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前一世的秦至和谈笑,这一世的多尔衮和她,莫非都注定了是那样无法白头偕老的结局? 哪怕两情相悦,哪怕放下一切骄傲与放纵? 沉静的屋里,突然间发出一道声音,布木布泰浑身一怔,似乎被这道声音吓住了。 直到又一道声音响起,她才知道,刚刚那道声音,居然是她发出来的……低泣声。 许久之后,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用力的眯了一下眸子,散去了那一眼的朦胧迷雾。 苍白着脸色的女人,嘴角的笑容如同那开在忘川河畔的绽放的彼岸花般魅惑。 多尔衮,剩下的路,我陪你一起走,你生我生,你死……我随。 这一世,谁也不会辜负。 第四百九十八章 生死相随 三日之后,雪停。 四日之后,初霁。 苏沫儿一大清早正准备出去瞧瞧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愣了一下之后不由大喜,转身又往里面跑去。 布木布泰正从里面出来,差点儿和苏沫儿撞了一个满怀,好在苏沫儿反应迅速,及时停下了步子。 “怎么走得这么急,地点滑,摔倒了可如何是好?”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主子,王爷,王爷回来了……”苏沫儿跑得有些急,便是呼吸都是不顺畅的,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布木布泰。 “他……回来了?”布木布泰身子一怔,眼里当即多了几分不可思议之色,这才短短的四日…… “该是没错了。”苏沫儿用力的点头。 苏沫儿这句话刚说完没有多久,外头的身影便将布木布泰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那一身黑色斗篷,踏门而进的男人,不是多尔衮还能够是谁? “本王回来了,大玉儿……来。”对上布木布泰的眸子的那一刻,多尔衮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心想能够看到她如此,自己这几天不停地忙碌也算是有了回报。 点了点头,布木布泰走上前,扎进了那伸开双臂的怀抱里,眸子里带着无尽的满足。 “怎么会这么快。”布木布泰闻着多尔衮身上的气息,忍不住勾了唇角,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为了早些见到你,也怕你想本王想得难过。”多尔衮也同样凑近布木布泰,两个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听到这句话,布木布泰那到了眼角的泪水又不禁咽了回去,明明是知道这个男人是在跟自己诉离别之苦,但是他这偏生要学自己的话就愣是让她觉得莫名的好笑。 “你刚刚那话,可没有一点儿摄政王的样子。”从多尔衮怀里出来,布木布泰眯着眸子道。 “本王在你面前,要什么摄政王的样子。”轻笑一声,多尔衮摸了摸苏沫儿的脸,眸子深处多了几分深邃,“再说,有你这个太后不像样在前,本王也是后来者罢了。” “你……”布木布泰呼吸一窒,眸子里不禁多了几分欲言又止,对于自己的身份…… 然而,多尔衮却是拉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她那皱起来的眉眼,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放心,本王真的不在意你的身份,本王知晓你一直在逃避这个,可是那就是你,你本就是福临的母亲,福临如今是我们大清的帝王,一切本王都从未觉得有什么心里不舒坦的。” 顿了一下,多尔衮又道,“有时候本王也在想,是不是早该与你明说这些,可是又怕你误会,今日倒是让本王逮着这个机会了。” 布木布泰呆呆的看着多尔衮的嘴唇一开一合,说着让自己心绪不断起伏的话,眼睛里的神色变了又变。 她的确是在介意,她介意的是不知道多尔衮是否会介意她啊…… 可是今日听到他这般说,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所担心的,他全然不在意…… 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抬起头来,轻轻哼了一声,挑了眉头,“我哪里在意了,倒是你,不晓得从哪里弄来这道听途说的话。” “罢罢罢,不承认便不承认了罢,本王何必跟你计较这个。”轻笑一声,多尔衮捏了捏布木布泰的脸,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这才几日,便又如此憔悴消瘦了,莫非是日日夜夜犯相思。” “并未。”布木布泰躲开他的手,娇俏了神色,躲开了多尔衮的动作。 这般娇憨的模样,愣是看得多尔衮心意大动,忍不住一把将人又拉了回来,揽身入怀。 “这明明是佛家圣地,怎的有人在这儿才几日,便反而修炼成了妖精?”多尔衮低低一笑,情不自禁地便在布木布泰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被多尔衮陡然拉扯进去,布木布泰虽然没有抗拒,但是却也有些迷糊,眨了眨眼睛,“什么妖精?” “你说是什么妖精?”哈哈一笑,多尔衮的心情颇为舒畅,这般模样的布木布泰让他爱极了,竟是连那即将到来的相思之苦也变得痛快了一些。 这一下,听到多尔衮这般带着戏谑的语气,布木布泰哪里还不知道他刚刚这句话说的就是自己。 脸色微微一变,却是红了半边,如同那天边的彩霞,顾盼生辉。 “如今知道了?”布木布泰的变化,多尔衮哪里不知道,勾了勾唇角,发现自己今日不管这个丫头怎么样,他都爱惨了! “不知道。”乜了他一眼,布木布泰轻哼一声,却是怎么都不愿意承认。 她终于明白,为何男人爱惜江南小女子了……而自己,似乎也愿意在多尔衮面前做一个小女人了。 “你啊,几日不见,倒是性子淘气了许多。”多尔衮摇头一笑,语气却是十足十的宠溺。 听到多尔衮这么说,布木布泰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微微一笑,反问道,“这样难道不好吗?”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自然是心事没有那么重了,如此一来也是无可厚非。 “好。”挑了挑眉头,多尔衮忍不住捏了捏布木布泰的手心,“本王只想看到你欢喜,只要你欢喜,不管是什么模样性子,本王都欢喜。” 二人小别胜新婚,坐在一起竟是难得的有说不完的话,苏沫儿跟阿索尔看了,颇有眼力见的悄悄的退了下去。 “我家主子那天回去就进宫了,跟陛下请了命来接玉主子,陛下听了欢喜得不得了,日日盼着,这一次估摸着从这儿回去,便直接进宫了。”两个人在屋外一边走,一边道。 “什么时候要走?”苏沫儿点了点头,这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 “明日。”眸子闪了闪,阿索尔道。 “这么快?”苏沫儿愣了一下,忍不住呼了一口气,这才刚刚见面多久? “陛下思念得紧,我家主子纵使舍不得那也是无济于事,本来陛下还想自己跟来的,好说歹说才拦下的。”阿索尔皱着眉头道,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 “如此……”布木布泰点了点头,想起了某事,当即语气冷了几分,“宫里的那位呢……” “放心,我家主子自然什么都打点好了,玉主儿回去,她不敢多说哪怕一个字。”阿索尔眯了眯眸子,他自然知道苏沫儿指的是什么。 第四百九十九章 回宫见子 “额娘!皇额娘!” 门外传来了孩子热切的呼唤,布木布泰挑了挑眉头,无奈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朝外头走去。 看到那道明明比之去年高了一个头不止的身影依旧如同去年那般活泼,布木布泰不由摇了摇头,在他到来的时候张开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拿出帕子给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怎么跑得这么急?仔细出汗着凉了。” “儿子无碍。”福临眨巴着眼睛,任由布木布泰给自己将汗擦拭干净,“年前儿子说要给额娘射箭看的,不知道额娘可是还记得?” 福临做了一个射箭的手势,兴致勃勃的道。 布木布泰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自然记得。” 居然已经这么久了嘛…… 又一年过去了,离那一天从后山的小屋到今日,已经过去了约摸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来,她在这个深宫里,除去除夕的宴席,便也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那一夜见他,依旧是颀长挺拔,眸子里的神色让人不敢多对视一眼,站在人群之中,便是那般高不可攀的存在。 可是……她却是知道,这个人那双不怒自威的眸子里,在看向她的每一个时刻都是带着笑意的。 也不知道他这一个月来过得如何,是否也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到什么…… 突然间,自己的袖子被福临猛然扯了一下。 反应过来,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额娘,额娘?你在想什么啊?儿子问你话呢?”福临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自己的母亲没有把心思全部放在自己身上不满了。 布木布泰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福临的那白嫩嫩红透透的脸蛋,“你说就是,刚刚额娘想到了一些事情。” “额娘,你是不是……”小小年纪的孩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成熟,说道一半之后却又停了下来,“额娘,儿臣想请问您,今日日光大好,额娘可愿意陪儿子再去射箭?” “今日?”布木布泰看了一眼天,笑着点头,“今日的日头倒的确不错,既然陛下想去,额娘自然是陪你去。” 对于福临之前所言的,布木布泰虽然是听到了,但却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在她看来,福临依旧还是一个孩子,小孩子的心思,都是写在脸上,喜怒哀乐并不难读懂。 “好!”福临听到布木布泰答应了,当即高兴得拍手,一张小脸别提有多么欢喜了,“儿子就知道额娘会答应的。” “怎么?陛下还怕额娘不答应?”布木布泰调笑着反问,顺手给他将帽子整理了一下。 “对啊……”福临垂下了眸子,出乎布木布泰预料的居然是他当真点了点头,撇了撇嘴角声音低了好几个度,“额娘回宫之后,似乎并不如何开心,总是在宫里也不出来,每次都是儿子过来寻额娘,看到儿臣似乎也不如何欢喜……” 小小的孩子,越说语气便越低,到了最后竟是还隐隐约约有了几分委屈。 布木布泰先是愣了一下,不禁有些错愕,福临怎么会如此想? 正准备反驳,转头却是看到苏沫儿居然同样用一种无奈的表情看着她,心里猛然一怔,她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莫非,这一段日子以来,当真是如此? 轻轻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居然忽略了福临的心思与感受。 可是,她…… “额娘,你怎么流眼泪了?”突然,福临的手摸上了布木布泰的眼角,语气也由刚刚的几分委屈变得十足的担心与恐惧,“额娘莫哭,儿子不说那样的话就是了,儿子不是刚刚那个意思。” 抓住福临的手,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如今自己蹲下身都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孩子,“陛下,额娘怎么会不在意你呢,额娘只是……” 只是什么,布木布泰说了好一会儿,自己也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她自己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居然在福临看来是如此,而她似乎……真的忽略了这个孩子的感受。 似乎在摄政王府生活惯了,回到这个深宫里,丝毫没有一丝丝能够让自己感觉到回来的熟悉感,哪怕这宫里的东西和布置跟她离开的时候还是一模一样。 眸子里闪过一抹苦涩,布木布泰摸了摸福临的小脸,最后还是只能够道出一句,“对不起。” “额娘……”福临似乎被这句话吓到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儿子不需要额娘的对不起,额娘没有做错什么,是儿子失言了,儿子不该说那些话让额娘伤心难过。” 突然间,小小的孩子又变得格外的成熟起来。 “他这个当儿子都知道不想让你伤心到难过,你这个当额娘的可知道让他过得开心快乐?”就在布木布泰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堪堪堵住了她即将到嘴边的话。 “姑姑。”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走之时明显苍老了许多的姑姑,布木布泰福了福身,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 回宫之后,自己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第一次是回宫时,她警告自己离福临远些。 第二次是宫宴上,却也不过变得分外客气。 第三次……便是今日。 “皇额娘,额娘对儿臣很好,儿臣在额娘身边很是开心。”听到这样的话,福临虽小,但还是立马变了脸色,话里的内容语气瞬间也变了一个风向。 “你……”哲哲听到福临的话,不禁愣了一下,脸色稍微变了变,最后还是笑了,“皇额娘知道你舍不得你额娘,恨不得日日跟她待在一起,但是陛下你要晓得,你如今是陛下,有很多的担子在你的身上,你不能够总是缠着你额娘,再说啊……你额娘啊,过不了几日,恐怕还是得出宫,不能够陪你一起玩耍了。” 哲哲这句话说到最后叹了一口气,似乎颇为遗憾,又无比的唏嘘。 福临却是脸色大变,猛然看向布木布泰,用力的扯紧她的衣袖,带着十分的焦急,语气甚至都带了几分哭腔,一双大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额娘,你还要离开儿子?” 第五百章 再留一留 “记得,天底下没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儿子,多尔衮……终究是有一人你要舍弃的,但是哀家看,你更加舍弃不了多尔衮罢,既然如此……便莫要让福临对你如此惦记,他年纪还小,哀家不希望歪带了他,你是他额娘,这句话你该自己考虑清楚,本不该哀家来告诉你。”看着那在一旁望着她们两个的孩子,哲哲嗤笑一声,如今看向布木布泰的眸子里只有厌恶。 对于这个侄女,她哪怕是多几个字都不想同她说,如今看了,也只有厌弃。 然而,厌弃布木布泰的哲哲,却是丝毫不觉得自己之前对她所做的那些有半分错误。 “好了,福临既然让你陪他去射箭,那便去罢,强身健体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是我们科尔沁草原的孩子,总得要比一般人强着的。”哲哲说完之后,轻笑一声,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啊,小孩子嘛,莫要让他多想了。” 布木布泰顺着哲哲的目光往前头一看,便看到福临正拉扯着脖子正往这边瞧着,眼里带着迷茫。 “姑姑。”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对眼前这个人失望,但是她终究还是尊敬她的,这是她的姑姑,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唯一的亲人。 也是她如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哲哲眯了眯眸子,并不应她。 “我只想知道,姑姑如今对我是如此恨之入骨了吗?到了……非要我死的局面?”布木布泰倒也不在意,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垂下眸子道。 哲哲身子一怔,脸上闪过一抹诡谲,晃过一丝复杂,但是很快又冷笑了一声,嘴角一勾,“哀家倒也不是非要你死不可,可是你如今的作态模样,却是让哀家觉得丢尽了科尔沁的脸,哀家不想让福临蒙羞。” 说罢,哲哲轻轻一笑,脸上又恢复了那般雍容端庄的模样。 绕过布木布泰,哲哲走到福临面前,看着那孩子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眼里的神色她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然而,那也只是一愣罢了,哲哲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蹲下身给福临整理了一下衣裳,轻轻拍了拍,“今日日头好,陛下去玩玩罢,哀家在宫里给陛下准备了糕点,陛下耍玩归来之后便可以用了。” 哲哲说完之后便准备离开,却是被福临扯住了裙摆。 “怎么了?”哲哲回头,嘴角带着微笑。 “可是……儿臣不想去。”福临看着哲哲,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垂下头道。 福临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是格外的坚决,做了这么久的帝王,竟是让哲哲都惊了一下。 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哲哲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笑着道,“既然陛下不愿意来,那便不来罢,哀家让人给陛下送去就是。” 说罢,不等福临再说什么,哲哲转身朝外头走去。 “额娘,我们去玩罢。”福临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嘴角撇了撇之后哼了一声,转过头对布木布泰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带着得意的笑容。 “陛下……”布木布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伸手牵过福临伸过来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该拒绝你皇额娘的。” “额娘,皇额娘她刚刚……是欺负你了罢。”摇了摇头,福临语气带着几分倔强,虽然是疑问的话,却也十分的笃定。 虽然他听不到刚刚她们说了什么,但是他似乎能够感觉得到的。 欺负他额娘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不会给她们好脸色瞧。 “没……没有。”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摇了摇头。 有的话,姑姑她没有说错。 “额娘,儿臣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虽然布木布泰这么说了,但是福临却不觉得是这样,更是坚定了语气道。 布木布泰听着,心里除了感动之余,却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犹豫了一下,蹲下了身子,看着福临的眼睛道,“陛下,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得记得,凡事要以国体为重,莫要做不利于江山社稷之事,明白吗?哪怕若是真的有一天,额娘因为什么而……你也要做好这个皇帝,就像额娘之前所言,任何人都会离开你的。”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为君之人都是孤家寡人,可是换一句话而言,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是孤家寡人? 不过是有的人走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是孤家寡人,有的人,一路走来都是孤家寡人罢了。 “额娘,你是不是真的像皇额娘所言……又要离开啊。”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福临眼里多了几分深邃,咬着唇瓣问道。 这个样子,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刚刚他这个问题还没有问完,额娘便被皇额娘给拉走了,被刚刚的事情一打搅,原本还不记得了,可是突然间这又想起来了,堵在心里的问题,哪里能够不问? “陛下,我……”布木布泰呼吸一窒,想要立即解释清楚,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突然间发现自己什么都解释不了。 “所以母后……是真的又要离开儿臣吗?”福临红着一双眼睛,几乎是瞪着布木布泰问道。 被福临这么看着,布木布泰竟是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 这个是她的孩子,他的愿望不过是让自己陪在他的身边,可是她…… 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布木布泰看着福临那双大眼睛,嘴角张开又闭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孩子说…… “额娘不回答儿臣,是因为儿臣刚刚说的是真的吗?”然而,布木布泰不回答,却是不代表福临也不会继续追问,只见小小的孩子一边忍住眼泪一边哆嗦着嘴唇,“原来……额娘真的不要儿臣了。” “怎么会?”看到福临这个模样,布木布泰不禁内心大恸,似乎有一个石头狠狠砸了下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额娘怎么会不要你,你是额娘的孩子!” “那额娘会离开儿臣吗?”福临倔强地抬着下巴,几乎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布木布泰看着这个孩子,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第五百零一章 他不允许 “陛下,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动静,臣以为你会是迷路了呢。”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了母子之间的僵局,布木布泰身子一怔,下意识的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皇父,你怎么过来了?”福临挑了挑眉头,看着来人,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见过太后。”多尔衮却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大手摸了摸他的帽子,转而看向那道没有转过身来的身影,挑了挑眉头道。 他怎么来了?布木布泰心里想着,却是一时间不敢转过身来。 “皇父,你不是说了再御花园等我们的吗?”福临看到多尔衮不理自己,不禁有些着急,用力的去拉扯他地袖袍。 “这儿不正是御花园?”多尔衮轻笑一声,蹲下身,一把将人给抱了起来,“怎么到了御花园都不过来?可让我以为你迷路了。” “怎么会迷路?”福临轻哼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傲气,“这里是朕的御花园,朕才不会迷路。” “那你们这是……”余光乜向布木布泰,多尔衮眯了眯眸子。 福临也顺着看了过去,脸上闪过一丝忐忑,最后还是凑近多尔衮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多尔衮原本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最后却是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福临被他抱着,自然的察觉到了他身上气势的变化,不禁有些瑟缩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福临的背,朗声道,“今日天气好,咱们还是莫要耽搁了,陛下的箭术好了许多,太后不如看看?” “好。”将表情整理好,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转过了身来。 看到布木布泰那双微红的眼睛时,多尔衮脸上的表情又是一沉,但是还好忍住没有发作,只是点了点头,“走罢。” 颀长的身子抱着福临在前,布木布泰走在两人的身后,三人一起朝前头的箭场走去。 待得几个人到了后,多尔衮将福临往地上一放,轻轻地拍了他有些褶皱的下摆,“先去练练手罢,我跟你额娘坐一会儿。” “朕……好吧。”福临往布木布泰那儿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是最后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会不会他射箭射得好了,母后就会留下来了…… 小小的孩子,脑袋里想的东西就是如此的简单。 多尔衮看着福临走远了,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往椅子处坐了下来,看着身边的人,“怎么了这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陛下刚刚还说把你惹哭了,可是有什么难过的事儿?” 在宫里,许多事儿终究是要避讳一些的,多尔衮端了一杯茶,一边吹气,一边问道。 眸子闪了闪,被多尔衮这么一问,布木布泰却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最后只剩下一声叹息,“是我让陛下不开心了。” “怎么?”多尔衮轻笑一声,“到底是谁为难了谁,你们娘俩倒是有意思的很。” “他今日问我,是不是还要走,我……我回答不上来。”布木布泰垂下眸子,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揭着盖子的手指一顿,“你心里怎么想的呢?” 没有抬起头来,那杯子里的水倒影里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如同那惊扰了水面的山风。 “多尔衮……我想多留一阵子。”布木布泰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涩,最后终究抬起头,对上多尔衮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可能让多尔衮很不满意,可是……她也不想看到福临伤心。 就这么看着多尔衮,布木布泰等着他生气,等着他训斥自己。 她想,或许他一训斥,自己就会改变了心思想法,转而坚定下来。 然而…… “你想多陪他一阵子?”多尔衮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茶杯搁在了一旁,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眼角眉梢好似都带着纵容。 布木布泰看过去,就如同撞进了一潭深水里,眸子闪了闪,最后点了点头。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 眉头一挑,多尔衮似乎并不意外布木布泰的这个决定,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你……打算陪他多久呢?” “我不知道。”布木布泰垂下了眸子。 她是真的不知道,在对上多尔衮的眼睛的时候,她内心充满了罪恶感,他越是对自己纵容,她便越是觉得对不住他。 自己明明答应了要回去陪他的,而他的身体…… 想到这个情况,布木布泰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多尔衮的身体怎么样了? 如今离除夕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之前还是除夕夜阿索尔寻着机会告诉自己,多尔衮按时在服药,身子有些好转。 可是如今…… 然而,再怎么心里担忧,这个问题,布木布泰却是没有法子问出来的,只能够干着急。 “怎么了?”多尔衮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轻轻叹了一口气,“无碍的,你说就是,福临还小,你想要陪在他的身边,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我能够理解,而我们之间……来日方长不是吗?就像那句话所说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说道最后,多尔衮还低低的笑了起来,似乎对自己刚刚的那句话颇为满意。 布木布泰嘴角动了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回答他这句话,她难不成要脱口而出,他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了长久时吗?只能够争朝朝暮暮了吗? 可是,那句话是自己提出来的啊…… 她到底,干了什么……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还在为难?”多尔衮看着布木布泰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头,“本王说了,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为难,你若是觉得不顺心了,本王便会更加难过。” “多尔衮,我还是早些出宫罢。”犹豫了好一会儿,布木布泰捏紧了手指道。 “不必。”几乎是布木布泰这句话刚刚说完,多尔衮便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轻笑一声后摇了摇头,“本王知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便好了,别的……都不重要。” 说罢,多尔衮起身拍了拍袖袍,朝前面的孩子大叫一声,“陛下,跟臣来比比如何?” 第五百零二章 相思苦短 时日过去的无影无踪,除了那渐渐热起来又凉下去的气候和池子里涨起来又结成冰的水,以及那越穿越薄又越厚的衣裳。 御花园里,苏沫儿扶着布木布泰在每日都会来的道路上走着,看着那和昨日没有任何区别的花木,小心翼翼的往旁边的人脸上看去,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家主子居然……会在宫里一待就是一年有余…… “主子,去前面的亭子里歇一歇罢。”看着这个似乎只知道往前面走的人,苏沫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好。”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转头一笑,女子还是如同最初回宫时候的模样,只是那眼里却是不知道何时多了许多愁绪与低迷。 待得二人进了亭子里,苏沫儿将茶水倒好之后便恭敬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那秋池里头的荷花,困扰自己多日的疑惑突然间解开了…… 然而,解开之后,苏沫儿的心里便更加复杂了。 这个池子,跟摄政王府里的一处,有些相似,主子这是……想摄政王了罢。 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原本约好的约定,如同那被风刮过的柳絮,不留痕迹。 苏沫儿有时候都会问自己,这般安静的岁月,是不是之前的波澜就是一场梦? 可是,每每看到自家主子魂不守舍的模样,苏沫儿又晓得定然不会是这样。 眼里闪过一抹叹息,苏沫儿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如今该怎么说。 “嘶……”一道抽气声与杯子落地的声音将苏沫儿的思绪收了回来。 “主子!”看着布木布泰捏住手指皱着眉头,苏沫儿脸色不禁大变,“主子可有烫伤?” “没事。”布木布泰轻轻吹了一下,摇了摇头,苏沫儿要起来看,她却是直接将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指用帕子遮了起来。 “主子!”看到布木布泰这满不在意的模样,苏沫儿不禁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你这是干什么啊,就不能够让奴婢瞧瞧吗?若是有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啊?” “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布木布泰轻笑一声,将手指又缠了两遍,嘴角勾了勾,“放心,没有破皮,不会起泡。” 苏沫儿嘴角动了动,最后叹了一口气,“主子去年十月份的时候不仔细打破了一只花瓶,伤了手指,不愿意让奴婢包扎,去年三月份时,给陛下制香囊被针扎了指头,不愿意让奴婢包扎,今日……又是如此,主子如今的心里在想什么,奴婢是真的不明白,可是奴婢知道,损失主子再继续如此下去,奴婢便不知道自己跟在主子身边有什么用处了。” 苏沫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有苦笑。 布木布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恍惚一点的变得苍白起来,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那用帕子包扎起来的手指。 “主子,看来是奴婢做得不够好,奴婢这就去像陛下请罪,请陛下责罚奴婢。”苏沫儿咬了咬牙,说着便要往外面去。 布木布泰终于抬起了头来,语气复杂道,“苏沫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奴婢知道主子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奴婢却是觉得,主子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又有什么意思呢?”苏沫儿呼了一口气,提高了音量。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家主子如此难过伤心,又折磨自己。 伤心就够了,难不成……身上还要添一些伤痕才满意吗? “你来看看罢。”布木布泰别过了眸子,不再和苏沫儿争辩,将手递了过去。 她知道苏沫儿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有时候只要一想到…… 脸上多了几分暗淡,布木布泰嘴角只剩下了苦笑。 “主子,王爷他从未说过一句哪怕责怪你的话,你做的这些,除了让自己更加痛苦,可能够改变什么?”苏沫儿揭开那帕子,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太烫,伤得不重。 否则,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苏沫儿,你说他……现在过得好吗?”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脸上的神色带了几分恍惚。 苏沫儿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回答,“主子,摄政王殿下自然是会过得好的,奴婢记得他答应过主子的话,可是从来没有如何违背过,倒是主子,总是违约。” 说道最后,苏沫儿的语气竟是还有几分为多尔衮而打抱不平。 布木布泰嗤笑着,点了点头,似唏嘘,又似感慨,“是啊……违背约定的那个人,总是我。” 就好像一开始她要离开他,又好像这一次她没有及时回到他的身边去,林林总总,对不起的人,总是她。 苏沫儿将药上好之后,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安慰一下自家主子,余光看到某道身影时,不由愣了一下,立马跪拜道,“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姑姑……”听到苏沫儿的话,布木布泰当即也站起身来,恭敬地朝来人行礼。 哲哲今日着了一身暗红色的旗袍,妆容颇为端庄,只是那眼角的皱纹却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布木布泰看着,只觉得有些唏嘘,曾几何时,姑姑眼角的皱纹,她觉得里面藏着的是爱惜与祥和,可是如今,却是尽数成了显而易见的讽刺与厌恶。 绕过布木布泰,哲哲坐了下来之后才轻轻挑了挑眉头,用余光乜向了她,轻笑一声道:“你倒是有本事,竟是能够多尔衮玩得团团转。”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饶是苏沫儿听了都不禁脸色大变,这是……把她们主子轻贱成什么样子了! “姑姑……”布木布泰眼里闪过一丝苦涩,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还算是稳重,朝哲哲微微一福身,“这儿是宫里,还请……慎言。” 哲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眸子里多了几分痛恨,冷哼一声,嘲讽道,“这里是宫里不错,可这个宫也是哀家的后宫,哀家想怎么说,便怎么说,怎么?只准你做,却是不准本宫说了?” 布木布泰居然还学会威胁起自己来了,当真是越发的不把她放在眼里! 第五百零三章 对峙而立 “姑姑!”布木布泰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终于还是多了几分怒火,“姑姑在心里怎么想我,都无甚大碍,但是这儿是外面,悠悠之口难防,若是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此事怕是要不好收场。” “传到陛下耳朵里?”哲哲嗤笑一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无尽的嘲讽,“布木布泰,如今的陛下这么听你的话,你只管说上一句,他不就言听计从了吗?或者你说几句假话,他不也就信了吗?” 说完,哲哲还轻松的笑了起来,最后叹了一口气。 当初她不走便罢了,福临却是越发的黏她了,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却把自己的当成了耳旁风。 她不止一次听到福临说,“这个事儿朕要先问皇额娘……” 什么事情都过问布木布泰,那岂不是朝堂和后宫都被她们控制住了? 那自己这个太后,当得又还有什么意思? “姑姑……”听到哲哲这样说,布木布泰深深吸了一口气,“姑姑若是真的如此想,大玉儿也无能为力。” “你自然是无能为力。”轻哼了一声,哲哲拍了拍手,“大玉儿,哀家如今都在想,是不是之前小瞧你了。” “太后娘娘,我家主子如今如何,之前如何,你最是心知肚明的,之前她敬重你,爱戴你,对你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如今哪怕你要取她的性命,她也依旧敬重你,你何必将这些诛心之言强加于她的身上?”苏沫儿终究还是觉得忍不住,没有等布木布泰开口,便往前站了一步,语气难得的带了几分强硬。 “苏沫儿!”布木布泰听到,当即脸色变了变,“退下!” “怎么?主子不叫,如今你倒是耐不住了,可见是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奴才。”哲哲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一双眸子里充满了威慑。 布木布泰脸色微微一变,也跟着起了身,却是直接插在了两个人的中间,将苏沫儿挡在了身后后,微微侧头道,“苏沫儿,还不请罪!” “主子……”苏沫儿抿了抿嘴角,脸上带了几分倔强。 “请罪!”布木布泰声音也多了几分严厉。 苏沫儿看了看,自家主子微微侧过来的脸上满是苦涩与为难,而对面的人……却是一脸的得意。 捏了捏手指,苏沫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奴婢失言……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她知道自己主子不是真的在责罚自己,自己这一跪……恐怕也是跪在了她的心坎上罢,可是却也是救了自己,自己刚刚的话,的确是太过于放肆,更有可能会连累到两个人。 “呵……罢了,哀家何必跟你一个下贱的婢子计较。”哲哲余光挑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嘴角扬了扬,伸手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哀家走了,你们主仆两个……继续赏荷罢。” “起来罢。”看到哲哲离去的背影,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扶苏沫儿。 然而,苏沫儿却是一动不动。 “怪我吗?”布木布泰苦笑一声。 “奴婢绝对也没有怪罪主子之心,奴婢也知道主子刚刚让奴婢道歉是在救奴婢,奴婢只是在为自己的失言赎赎罪。”苏沫儿摇了摇头,眸子里带了几分倔强。 “苏沫儿起来罢,有的话,无论如何,我们终究是不能够说的。”布木布泰轻笑一声,将她拉了起来,“况且,我……的确是有做错的地方。” 虽然,她说得过于难堪。 “主子,奴婢真的不知道为何她会变成如此模样,之前她待主子终究还是和善的。”苏沫儿呼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怎么都觉得如今的事情让自己不舒服。 “总是会变得嘛。”布木布泰微微一笑,倒是没有太过于这个事情。 在她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会变的,就拿她自己来说,曾经的她,又怎么会想到今日的自己呢? 嗤笑一声,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走罢。” “去哪儿?”苏沫儿下意识的问道。 “回宫。”布木布泰颔首道。 其实她说的也对,自己如今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呢? “主子……不若我们出宫去罢。”犹豫了一下,苏沫儿小声的,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步子猛然一顿,布木布泰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坚定道:“不了,回宫。” 听到布木布泰这般斩钉截铁的回答,苏沫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是。” 主子如今……怕是要相思成疾了。 而布木布泰不知道的是,在他走之后,一道猫着腰的身影从不远处钻了出来,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摄政王府里,多尔衮听着阿索尔给自己禀告的消息,舒展着的眉头顿时一拧。 “确定无疑?”多尔衮乜着眸子问道,脸上隐约有些怒火。 “是。”阿索尔的语气也有些愤怒,“是爷安排的人亲自看到的,如今那一位似乎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心胸狭隘,背信弃义,那便莫要怪本王狠毒无情。”袖袍一拂,多尔衮声音多了几分冷色。 然而,这话里的怒气,最终还是被一阵咳嗽声给挡了回去…… 阿索尔担忧的看着那道拿着帕子掩唇咳嗽的身影,眸子里的担忧不禁又多了几分。 如今主子的身子不知道怎么的,时好时坏,有时候跟个没事人一般,有的时候却咳嗽得厉害…… 偏偏还不是几日几日一次,而是数月甚至半年…… “主子,喝口茶。”将桌上的茶端过去,阿索尔的眸子多了几分复杂。 可是如今这个情况,主子却是全部瞒着那一位…… 他想,或许这才是让那一位在宫里待着,而不留在他身边的最真实缘故罢…… 接过阿索尔递过来的茶,多尔衮抿了一口,缓了缓,“她宫里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除了最贴身的人,别的都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只等王爷下令,只要时日长久,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别人也无法发现任何玄机。”阿索尔端正了脸色,恭敬道。 他知道自家主子问的是什么,对于此事……他早就想做了。 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偏偏走上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地步。 “那就开始罢。”多尔衮轻轻呼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将手凑近了鼻子。 手心里……是一只泛着药香的香囊。 第五百零四章 有猫欢愉 “母后,儿子回来了。”殿门口一如既往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就好像,这一声是在做着某种仪式。 布木布泰顿了顿,起身过去,朝来人微微一笑,颔首道:“陛下来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福临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儿子今日给母后带了一样好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布木布泰眉头一挑,朝苏沫儿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福临这个孩子,如今皇帝的架势越来越足了,但是在她这儿……却还是跟个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母后先猜猜。”福临眨了眨眼睛,在屋里绕了一圈,似乎在找着什么。 布木布泰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而动作,嘴角勾了勾,“这如何能够猜得到?” 这个孩子,如今隔三差五的让人给自己这儿送东西,今日是哪个地儿进贡的奇珍,明日是这个地儿送来的异宝,如今宫里有大半的东西,都是这个孩子给送过来的。 “额娘便猜猜吗,今日的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东西。”转了一圈,福临最后又回到了布木布泰的身边,一双大眼睛笑得弯了起来。 “那我便猜猜罢。”看到福临如此,布木布泰也不好败坏了他的兴致,“难不成,又是哪里来的佳作?” 前一阵子福临送的大多数是一些奇珍异宝,她倒是说了几句,毕竟那些东西可以充实国库,放在她这儿着实是浪费。 于是乎,这一阵子这个孩子给她屋里送了不少名家的书法,说是一些临摹的作品,但是是不是临摹的作品,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可无奈他的拳拳之心,她便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便让苏沫儿用匣子都给封了起来。 听到布木布泰这样的回答,小皇帝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但是很快又得意了起来,轻笑一声,“送过来罢。” 说完还拍了拍手,年纪轻轻的小皇帝模样威势十足地道。 “究竟是个……”布木布泰摇了摇头,看着他如此,这几日心里的阴霾却是少了许多,只是一看到太监送过来的那个东西,便立即被吸引了目光,“这是……哪里来的猫?好生漂亮!” “这个是波斯送来的,叫波斯猫,儿子看它生得漂亮,性子又温柔,不会伤人,想来额娘会喜欢,故而儿子特意将其送过来给额娘平日里解解乏。”福临扑闪着大眼睛,从太监的手里抱过了那只猫,伸手轻轻的抚摸着。 白色的猫儿缩成一团躲在福临的臂弯里,小小的一个团子,如同一朵白色的云,两只海蓝色的眸子在屋里四处打量张望,似乎对这个环境充满了畏惧,却又充满了好奇。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一条长长的尾巴在后面晃着,小脑袋时不时的转动一下,一边看着怕生,另一边看着又是格外的活泼。 布木布泰望着那只猫,竟是难得的……打心眼的第一次瞧着便喜欢上了。 “陛下有心了。”轻笑一声,布木布泰伸手接过了福临手上的猫儿,软软的猫儿眨了眨眼睛,爪子挠了一下自己的脸,便很快又收了回去。 布木布泰将其抱在怀里的时候,那猫儿还将头在她的臂弯里蹭了蹭,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喵呜”了一声之后便躺了下来,闭着眸子,颇为享受的模样。 “额娘喜欢就好。”福临嘿嘿一笑,拍了拍手,“儿子总算是做了一件让额娘开心的事儿了。” “你啊……陛下只要平安康健,为国为民,额娘便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了。”摸着那猫儿的身子,入手的柔软让人简直爱不释手,布木布泰看着福临的眼睛,声音不知不觉便柔和了三分。 “儿子不需要额娘担心。”福临对上布木布泰的眸子,眸子里竟是多了几分正色,“儿子很好,儿子能够照顾自己了。” 最后几个字,福临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就好像是在宣誓什么,又好像是在告诉某些人自己的想法。 布木布泰一怔,这个样子的福临,让她有种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的感觉。 “福临……”许久之后,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眸子里的情绪多了几分叹息。 “果然还是皇父说得对,母后果然爱这个活物。”福临不等布木布泰把话说完,便垂下头,伸手去摸那猫儿,“母后给这个猫儿起个名字罢,儿臣还不知道它叫什么呢。” 他? 布木布泰身子一怔,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忍住内心那陡然间喷涌而出的情绪,“陛下刚刚说的是……摄政王?” “对啊,波斯有很多进贡的,儿臣在挑拿什么给母后,皇父看到了,就说不若这个猫儿。”福临眨了眨眼睛,“儿子果然还是得多向皇父学习,才能够更好的治国,也能够更好的让母后欢喜。” 许是多了一双手落在自己的身上,怀里柔顺的猫儿变得有些不耐,喵喵的叫了几句,一个劲儿的往布木布泰的怀里钻。 摸了摸猫儿,布木布泰想给它些安抚,奈何却没有任何效果,无奈之下,布木布泰只能够将怀里的猫儿送给福临,“陛下抱抱它。” “不必了。”出乎意料的是,刚刚还带着笑容,一脸兴致盎然的孩子突然间收回了手,眸子里隐约带了几分愤怒,似乎还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敌意。 布木布泰愣了愣,这一次倒是没有忽略这个问题,轻轻呼了一口气,“陛下,你怎么了?” “没有如何,额娘还没有给它起名字呢。”福临别过了头,目光望向某处。 皱了皱眉头,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福临为何突然间别扭起来,但是……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微笑道,“不若陛下给它起个名字罢。” “额娘让我起?”福临转过头来。 “嗯。”布木布泰点头。 “叫……欢愉好不好?”福临犹豫了一下,有些忐忑地道。 他不想额娘每天都强打欢笑的对着自己,虽然额娘不说,但是他却感受得出来…… 第五百零五章 终究发现 一来二去,年复一年便又是三年,三年似乎什么都风平浪静,福临一年一年长大,已经褪去了孩子稚嫩的模样,隐约有了翩翩少年的姿态。 物是人非,斗转星移,白发换新颜,人老叶落。 时光的流转,终于让一个稚儿成为了一个少年君子。 而有一些人,也在这之间的岁月中离开,或豪格,或几位辅政大臣。 顺治六年春,后宫。 “主儿,要不……我们不去了罢。”长亭处,苏沫儿看着外头落个不停的雨水,皱了皱眉头看向不远处坐着的人道。 “等会儿罢,等雨停了我们就去。”摸了摸怀里的白色团子,坐着的人平静的道。 苏沫儿无奈,只能够点了点头,一时间,主仆二人便是相望无语。 苏沫儿看着自家主子,眸子里的情绪不禁有些波动,这么多年过去了,主子居然……还真的就和那一位再也没有往来了,而之前那每年夏天都要去的荷花池,如今也不再去了。 她甚至都一度以为,自家主子是忘了那些事情,可是每每看着她抱着怀里的那只猫儿,时不时出神的模样,她便知道自己所想的不是主子所想的。 主子曾经说漏了嘴,这只猫儿,是摄政王和陛下一起挑的。 所以,她们的主子只是……把所有的思念藏在了心底,苦了自己。 至于陛下…… 想到如今的皇帝,苏沫儿不禁有些觉得惋惜,如今年岁渐涨,陛下便不再如同之前与主子亲近了。 每每主子都说,陛下长大了,难免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她听了总觉得有哪儿不对。 但是主子却都只是一笑而过。 而她们今日要去看的那一位…… 去年的冬天,一场大雪过后,那一位的身子便彻底的败了下去,再也没有能够起身来过。 之前也是兜兜转转拖了大半年,直到过了年,今年春天,雨水格外的多,太医终究还是说……那一位熬不过这个月了。 如今那一位,已经迷迷糊糊认不得人了,自家主子倒是一点儿都不怕沾惹到什么,从去年那一位病下之后便时不时的去走走。 “雨水小了,我们走罢。”就在苏沫儿还浮想联翩的时候,坐着的人突然间起了身。 或许是因为起身的动作有些大,那原本眯着眼的猫儿突然间睁开了,打了一个哈欠,小脑袋蹭了蹭,这才又躺了下去。 苏沫儿看了不禁摇了摇头,这猫儿……如今可是胖得跟一个圆球似的,旁人也是挨不得,只愿意待在主子身上。 自己不是说过一次两次,但是每次主子都是一笑而过,一来二去,她也是没有一点儿法子,只能够看着这个猫儿继续的作威作福。 “主子,走慢着。”苏沫儿撑了伞跟在苏沫儿身边,小心翼翼引导着几个人避开水。 春日里的雨水格外的多,像是那九天长河里的仙子在人间落下了无尽的思念。 一行人在烟雨朦胧的御花园走向另一端的宫殿,时不时的传来一声猫叫。 “给太后娘娘请安。”看到来人,宫殿门口的人立马跪了下来。 布木布泰环顾了一圈,点了点头,“不必多礼,都起来罢。” 曾经的热闹非凡宫殿,许是因为人气一点点的衰竭,竟是也平添了几分死寂。 “今日情况如何?”布木布泰朝里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宫女们互相看了一眼,继而恭敬地回答道:“今日太后娘娘喝了一碗汤。” “好。”听到这个,布木布泰稍微松了一口气,昨天过来,她是一点儿东西都没有进食,今日反而好些了,这也算是值得欣喜的事儿,如今的日子,也算是数一天算一天了。 “哀家进去瞧瞧。”摸了摸怀里的猫儿,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往里面走去。 屋里许是因为不能够通风,又因着这春日里潮湿,竟是隐隐的有了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苏沫儿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却见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能够无奈的跟了上去。 屋里的人一看到布木布泰来了,便恭敬地往后退了去,将这天地留给了她。 在这之前,每每布木布泰来了的时候,若是遇到了喂饭用水,都是她接过来,不必再假手他人伺候,如今都成为了这个宫里的宫女们的一个习惯。 苏沫儿搬来一张矮凳,布木布泰坐了下来,看着床上那呼吸声入耳可闻的人,眼里的情绪不禁复杂起来。 这个人是她的姑姑,她一直尊敬爱戴的姑姑,哪怕她后来做的那些事情被自己知道了,除了觉得无奈之余,她也不曾恨过于她。 今日看到她如此形容枯槁的躺在床榻上,脸上的肉都凹陷了下去,一双眸子里不见几分神采的模样,布木布泰的内心便是忍不住的压抑与难受。 生老病死本是常态,可是只要一想到…… 床上的人突然间动了一下,怀里的猫儿似乎受了惊吓,原本闭着的眸子猛地张开,颇为凶狠的叫了一声。 布木布泰眉头一皱,当即拍了拍猫儿的头,想要安抚一下。 然而,那猫儿却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不仅没有停下,反而从布木布泰的怀里跳了下来,直接蹿上了那床帷之上,爪子奋力一扒拉…… 一个东西落到脚边,是一个香囊。 布木布泰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将东西捡了起来后放在了一旁,轻轻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欢愉,回来。” 看到布木布泰将那个香囊放在桌边,猫儿顿时又叫了一声,龇牙咧嘴,作势又要往下冲。 布木布泰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过那个香囊,“这是个香囊,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 在宫里的时候,这猫儿偶尔遇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儿也是如此,但是这里不是在自己宫里,布木布泰又怎么能够让这猫儿这么放肆。 这猫儿也较为通人性,往日里若是布木布泰如此,它定然也就放下了嘴里叼着的,或是追的东西,但是今日却是一反常态,喵喵喵的叫得颇为凄惨。 第五百零六章 生死诅咒 布木布泰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地打量这猫儿的神情,才发现它的表情似乎不是好奇,而是……恐惧。 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犹豫了一会儿,伸出了手…… 那猫儿看到布木布泰的动作,叫声更加急促了,便是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像是在阻止布木布泰的动作一般。 就在布木布泰弯下腰正准备拿起那个香囊时,屋里突然出现一道沙哑的声音,如同那撕开破布的响动。 弯下的身子微微一顿,布木布泰直起身来,眸子深处带了几分欣喜,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姑姑,你醒了……” “怎么?又来看哀家的笑话?”床榻上的人眯了眯那双无神的眼睛,别过了头去,“你养的这畜生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安分,吵得紧。” “姑姑……”听到哲哲这么说,布木布泰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叹息,“这猫……挺乖顺的。” “乖顺?”床上的人翻过身来,嗤笑一声,声音依旧如同刀子在割,“刚刚是哪个畜生扰了哀家的清梦?” 这话可谓是忒的刻薄,布木布泰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姑姑心里有气,何必跟一只畜生过不去?” “那哀家要跟谁过不去?跟你?”布木布泰这么一说,刚刚那还背对着的人突然间转过了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布木布泰,那张如同蜡纸一般布满了皱纹的脸,写满了嘲讽。 将怀里的猫交给一旁的苏沫儿,布木布泰走上前去,不顾哲哲眼里越来越浓厚的厌恶与抗拒,伸手拿了一个枕头给她微微垫高了起来。 上次太医有说过,若是床上之人醒来了,最好是将其稍微扶起来靠着,免得呼吸不畅。 做完这些之后,布木布泰才重新对上哲哲那双哪怕是充满了阴翳,却依旧能够看出怒火的眸子,淡淡道,“太医说了,您这般坐着,会舒服一些。” “舒服?”哲哲冷笑了一声,似乎听到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你觉得哀家如今什么时候是舒服的?” 说完这句话,哲哲从被窝里伸出来手,来看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看这双手,不用想哀家都知道如今脸上是什么模样,让你看到这个样子,真是不甘心。” 她应该是要看到布木布泰死在自己前面的,还真是……有些很不甘心呢。 听到哲哲这般明显带着恨意甚至是诅咒的话,布木布泰的心凉了凉,垂下眸子,将哲哲那只枯瘦的手塞回了被子里,“姑姑何必说这样的话,养好身体才是……” “养好身体??”哲哲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突然间瞪大了眸子,死死地盯着布木布泰,“你刚刚说养好身体?大玉儿,哀家不信你不知道太医怎么说,太医说哀家啊……活不过这个月了!” “姑姑……”布木布泰愣了一下,眼里多了几分震惊与惊慌。 这个消息,哪怕是后宫里所有的人都知晓,但是她一直有下命令瞒着眼前这一个人的,而且还特意嘱咐了太医。 “布木布泰,你真以为哀家什么时候都是迷糊的?”看到布木布泰眸子里的震惊,哲哲撇了撇嘴,有些嘲弄道,“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打算如何作罢了。” 说完这句话,哲哲叹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 不过,布木布泰也着实是能够忍着,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让太医给自己好好医治,若是自己…… 想到这儿,哲哲嘴角又勾了一丝冷笑,若是自己,恐怕也会如此作罢,毕竟横竖活不了的人,好好待她,至少还能够捞一个好名声。 “姑姑这般想,大玉儿无话可说。”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转身时却将眸子里的丝丝泪水逼了回去。 有的话,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是无话可说,还是觉得被哀家说中了?”哲哲嗤笑一声,感慨的摇了摇头,“大玉儿啊……你说哀家若是去见了先帝,该和他说什么呢?说说福临成了皇帝,还是说说你和他最看重的兄弟鬼混在了一起?” “姑姑!”呼吸一窒,布木布泰的脸色终究还是变了,眸子里带了几丝不可置信。 有的话,到了这个时候来说,竟是显得格外的恶毒。 “怎么?敢做不敢被说?”哲哲转了转眼珠子,如同一只死鱼最后翻动白眼的那个瞬间,“其实也不用哀家说,陛下他说不定在地下早已经看到了。” “可是看到了又如何?他一不能够上来打杀了你们,二来……二来啊,他或许根本就不在意啊,毕竟……毕竟他有海兰珠在身边呢。” 说道最后,哲哲的眼神竟是有些恍惚,也没有了最初的咄咄逼人。 布木布泰听着听着,由最初的愤怒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更多的是可怜眼前这个人。 她似乎……只有寻到一些事情才能够隐藏自己内心的痛苦,比如想方设法让福临成为皇帝;比如想方设法除去多尔衮等人,又比如……最后将所有的怨恨都撒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她寻不到自己活下去的一个寄托了…… 刚刚听她的那句话,其实是因为她心里很是爱皇太极罢,可惜了……皇太极把自己所有的柔情都留给了另一个人。 作为皇太极的发妻,她做得足够好,皇太极也很是尊敬她,可是如今想来,也只是尊敬罢了…… 若是她做得不够好,或许皇太极会连那份尊敬也舍不得给了罢? 这么一想,布木布泰突然觉得自己若是因为她的这几句话而恨她便没有了意义。 “姑姑既然醒了,过会儿便让人服侍你喝药罢,大玉儿告退。”有的话,再多说无益。 “大玉儿!”就在布木布泰转身的时候,床上之人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你莫要以为哀家死了之后你便可以和多尔衮胡作非为了,哀家诅咒你……此生,无法如意!” 带着恶毒语气的话听起来如同那风沙刮耳膜般难受,布木布泰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终究还是白了白。 捏了捏手指,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好好伺候太后服药,好好照顾。” 第五百零七章 人去事肖 说完这句话,布木布泰再也没有留下一步,步子也快了几分,而身后那个人的笑声,如同那钻出地狱的恶鬼,紧随其后…… “主子!”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布木布泰的步子猛然一跌,好在苏沫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我无碍。”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我们……走罢。” 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苏沫儿重重地点了点头。饶是主子极力克制,但是她还是能够听出里头的颤抖。 是月末,风雨之夜,宫里传来一阵钟响,接着便是宫女们的痛苦哀悼之声。 布木布泰看着那张没有了半点儿血色的脸,以及那道渐渐僵硬的身子,许久之后动了动嘴角,从地上站了起来。 “主子……”苏沫儿要上前扶住她,却被她伸手挡住。 “主子,人已经去了,还请节哀。”苏沫儿看着四周的人,上前两步道。 “姑姑生前喜欢着红,你们给她化一个中原女子的桃花妆罢,衣裳……就用姑姑之前最喜欢的那套出嫁的衣裳。”布木布泰转过身来,目光有些无神的吩咐道。 “太后娘娘,这衣裳理当用皇后之服,按照太后之礼……”有人小心翼翼道。 布木布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坚持道:“按照哀家吩咐的做就是。” 姑姑她成为皇后之后,背负了太多的责任,活得或许不是她自己了。 她最好的,最幸福的时候,恐怕还是刚刚嫁给皇太极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少女怀春,情窦初开又见君,方是最为美好的年华岁月。 “是。”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剩下的人当即点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悲伤。 布木布泰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轻轻叹了一口气,“姑姑这一段日子,过得颇为辛苦,也亏得你们好生照料走完这最后一程。” “太后娘娘言重了,照顾她是我们的应该做的。”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当即垂下眸子,恭敬地道。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主子,您回去休息一下罢,都已经守了这么久了,莫要把自己累坏了。”苏沫儿看到这儿的事情自家主子吩咐得差不多了,不禁开口提醒,“若是您把自己累坏了,陛下那儿可又要伤心了。” 布木布泰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抿了抿之后点了点头,“好。” 原本以为自己劝说无效的苏沫儿看到布木布泰同意了,当即松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那么为难了,当即吩咐前面的人开路:“奴婢服侍您回去休息。” 宫门打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明明没有一丝丝金亮,却是如同那突然间照进地狱的烈日,让人眼睛都有点儿睁不开。 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闭上眸子,闻到这新鲜的空气,就好像……突然间活过来了。 “主子,陛下来了。”走了一段路,苏沫儿看到前面明黄色的身影,对走在前面似乎无神的主子提醒道。 布木布泰眸子微微一闪,看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后加快了几下步子。 “额娘。”福临在布木布泰面前站定,态度恭敬有礼,却没有了儿时最初的慕儒。 “陛下这是去看你皇额娘罢。”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她身子生病虚弱之后,她曾经提醒过福临让他有空去陪陪她,可是福临在那个时候的态度,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以至于后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开这个口了。 “儿子……是。”福临看着眼前这位有些失魂的母亲,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年轻的脸上多了几分少年的凌厉,最后点了点头。 “那便去罢。”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你皇额娘待你视如己出,你……” 话说道一半,布木布泰却发现自己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了,这个时候说一些话,似乎无济于事,又似乎过于刻意。 “额娘这是要去哪儿?”福临挑了挑眉头,看着自己母亲那双没有神采的眸子,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 “我……今日想出宫走走。”布木布泰犹豫了一下,最后抬起头,直视上福临的眼睛,对上他如今那明显带了打量神色的目光。 福临似乎愣了一下,“出宫?” “嗯。”布木布泰点了点头,“陛下去忙罢。” 言下之意,她所做的事情,并不想让福临过多询问。 说罢,布木布泰从苏沫儿的怀里抱起那只蜷成一团的猫儿,紧紧地搂在臂弯里。 这个姿态,似乎是抱着某个让她慰藉的救赎。 福临看着自己母亲的背影,嘴角抿了抿,转过头时,吩咐身边的人,“派人跟着额娘,不得让人发现,若是额娘受伤,朕唯你是问!” “奴才遵旨。”跟在身边的小太监当即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垂下头应道。 藏在袖袍里的手指松开,福临眸子闪了闪,轻轻呼了一口气,“走罢,去看看皇额娘。” 小太监跟在福临身后,稍微松了一口气,如今的陛下,他们是越发的看不明白了…… “主子,您真的要出宫?”跟在布木布泰身后,苏沫儿有些意外的问道。 “嗯。”布木布泰头也没回,径直往出宫的路走去。 苏沫儿犹豫了一下,加快步子挡在了布木布泰的前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布木布泰的步子猛地一顿,“苏沫儿,你这是干什么!” “主子出宫是为何?”苏沫儿抬起头,直视着布木布泰的眸子,似乎想要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去摄政王府。”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直接抬脚绕过了苏沫儿,继续往前走去。 跪在地上的身子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么多年了,主子终于…… 用力的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苏沫儿飞快的从地上起来,加快步子追上了布木布泰。 听到身后的动静,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更加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人生无常就是如此,有时候几步的路程,便是阴阳两隔,再也不见。 更何况…… 第五百零八章 前往王府 当马车停在摄政王府的时候,苏沫儿想是否该让自家主子直接进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让布木布泰在马车上先等等,自己去寻一下阿索尔更加妥当。 下了马车,苏沫儿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摄政王的门口,依旧还是她们走的时候的模样。 不过,那个时候自家主子不想给摄政王添麻烦,还特意从后门出来,摄政王却是固执的让马车在前门绕了一圈才离开。 虽然……她不知道摄政王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今日,主子直接让马车停在了前门口。 “我要见阿索尔。”上前递上信物,苏沫儿对门房交代道。 守门的侍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后的马车一眼,接过她手里的信物看了看,脸色微微一变,“姑娘稍等。” 说完,门房立即跟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自己立马跑了进去。 苏沫儿挑了挑眉头,想到当初阿索尔跟自己交代的,只要是她拿着这个信物过来摄政王府,便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对于这个,苏沫儿倒也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这个事情已经这么久了,摄政王府里的规矩改了也说不定。 松香院里,门房拿了手里的东西跟门口当值的侍卫说了几句之后便进了去。 “什么事情?”闻讯而来的阿索尔从屏风后面出来,皱着眉头看着来人道,“不是交代了有什么人来了就直接打发走,说主子没空吗?” “大人……是,有这个信物的人……”那门房被阿索尔的眼神盯得打了一个哆嗦,却还是将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阿索尔先是随意的瞥了一眼,在看清那个东西时,却是猛然变了脸色,一把拿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是一位姑娘。”门房垂下眸子道。 “一位?”阿索尔眉头狠狠一皱。 “还有一辆马车。”门房又道。 听到他这么一说,阿索尔的脸上再度变了变,手里握着那个信物之后,吩咐道,“等着,我先进去禀告。” 说完,阿索尔转身往里面走去。 屋里,一道身子靠在榻上手里执着一卷书,旁边熏了一个熏香炉,袅袅的药物缭绕在屋里,有一种别样的朦胧。 “怎么了?”躺在榻上的身影动都没有动一下,云淡风轻地问道。 阿索尔行了一个礼,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宫里来人了,主子……” “不见。”手里的书卷翻了一下,榻上的人头也没抬,“太后的后事让他们看着办就好了,不必来过问本王。” “主……不是此事,是……那位过来了。”阿索尔看到自家主子的漫不经心的表情,眼里带了几分叹息与无奈。 肉眼可见的,躺在榻上的人身子猛然一怔,手里的书页被翻着停在了半空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主……”阿索尔犹豫了一下,出声提醒。 “让她走罢,就让他们说,说……本王不在。”眸子闪了闪,多尔衮呼了一口气,手里的书页翻了下来。 阿索尔大惊,“主子!” “去做。”眉头一挑,多尔衮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威慑。 抿了抿嘴角,阿索尔眼神变了又变,最终无奈的咬牙,“是……” 待得阿索尔出去,听到他吩咐的声音时,屋里的人抬起自己的手瞧了瞧,嗤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自己如今这个模样,还是莫要吓到她了罢…… 交代完之后,阿索尔再进来,正好看到多尔衮若有所思嘴角带着苦笑的模样,当即只能够再度叹息了一声。 “去转告门口的那一位,就说主子今日不在府里。”阿索尔眯了眯眸子,嘴角带着无奈的笑容,吩咐道。 那门房愣了一下,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因为他刚刚明明看到管家大人眼睛里带着欣喜的…… 然而,这却也不是他这个下人需要想的,把自己的满腹疑惑压下,门房点了点头,“是,奴才这就去回禀。” 阿索尔点了点头,看着那门房就在走,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又将他叫了回来,“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那门房转身。 “就说……若是她们问起我,就说我也不在府里。”阿索尔皱着眉头,袖子里的手指点了点头。 门房呼了一口气,垂下眸子,“是。” 摄政王府门口。 “不在?”听到门房回复自己的话,接过他塞进来自己之前给他的信物,苏沫儿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与游弋。 “嗯。”那门房有些不敢去看苏沫儿的眼睛,“奴才也将这个给府里别的人瞧了,可是府里其他人不认得这个物儿。” “可是……”苏沫儿皱了皱眉头,她记得阿索尔说只要是看到这个,便是能够进的。 “姑娘,奴才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还请姑娘莫要为难奴才,姑娘许是熟悉王府之人,心地良善,定然也知道王府里头的规矩,还请姑娘能够饶了小的。”门房今日看到管家大人这么为难的模样,多多少少也知道眼前这一位不能够得罪了,因此也只敢挑着好话说。 苏沫儿心里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握着手里的东西上了马车。 这个时候摄政王不在府里?难不成……这是去了宫里?不过也不应该啊,毕竟这个时候陛下在后宫…… 虽然心里满腹疑惑,但是苏沫儿却是不敢表露出来,回头看着那辆马车,却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家主子说了。 这么多年来,主子终于下定决心要过来了,可是到了这儿,却又见不到人,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事情…… 不过,也好是因为不在府里,而不是避而不见,否则还真是要诛心了。 苏沫儿这么想着,便上了马车,将那门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告诉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听着,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眸子,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猫儿,摇了摇头,“原来是来得不是时机,罢了……既然如此,便回去罢。” “主子……要不我们等等罢。”苏沫儿哪里看不出来自家主子突然间情绪变得落寞起来,犹豫了一下建议道。 “不必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猫儿,布木布泰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抬起头来,只是语气变得更低了,“因缘时机不对,等了也是枉然……我们下回再来就是了。” 苏沫儿想了想,觉得在这儿等着也不是个事儿,那门房又不愿意让她们进去,主子又不愿意表露身份,这摄政王府门口人来人往…… 轻轻叹了一口气,苏沫儿吩咐那赶车的车夫,“调头,回去罢。” 这一来,是主子下了多大的决心,她只希望主子能够…… 第五百零九章 察觉异常 “停车!” 马车疾驰着,车内的平静突然间被打破,苏沫儿的瞌睡瞬间被惊跑了,睁大眸子惊慌地道,“主子怎么了?” “不对!”布木布泰的手指落在猫儿身上,眸子里的情绪十分的复杂,脸色也极为不好看,呼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 苏沫儿坐直了身子,脸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什么不对?” 她很少看到主子如此模样,而有如此模样的时候,一般是出了大事儿的时候。 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抬起头来看着她,“你刚刚说,那人来禀告说多尔衮不在府里,而且阿索尔也不在?” “对。”苏沫儿好好回想了一下,唯恐自己漏了什么细节,最后点了点头,笃定道,“那个门房还特意告诉我,阿索尔也不在。” “不对,不对!”布木布泰脸色变了变,语气也在一瞬间变得激动起来,“阿索尔不会和多尔衮一同出去的,多尔衮是信赖阿索尔不错,但是唯独这个事情不对……阿索尔向来是要处理府里头的事务的,多尔衮不会带他一同出去。” 苏沫儿听了,也是惊了一下,心想若是阿索尔没有跟摄政王出来,那么刚刚那些话,定然就是有人骗自己的,可是这样的目的…… 脸色变了变,苏沫儿有些犹豫道,“主子,会不会是因为这么多年,摄政王府的习惯变了,毕竟……” 苏沫儿说道一半,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下去了,毕竟这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家主子想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了,怕就是怕有的事情真的就此改变了…… 然而,她却是宁愿是如同自己所言,不过是摄政王殿下用人的习惯变了。 布木布泰被苏沫儿这么一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 不会?那么……剩下的话苏沫儿不敢说,也不敢想,沉吟了片刻之后只能够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主子打算?” “调头,回去!”苏沫儿呼了一口气,眸子里的情绪带了几分晦涩,沉声吩咐道。 苏沫儿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家主子此刻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动,当即也不敢拂布木布泰的意思,只能够吩咐车夫,再次往摄政王府方向赶去。 她觉得自家主子此时此刻的神色似乎是愤怒的。 然而……她却是不知道,此刻的布木布泰,眸子深处更多的是恐惧。 摄政王府。 “阿索尔,陪本王走走罢。”松香院里,多尔衮放下手里的书卷,想要坐起身来,阿索尔一看,立马上前扶起了多尔衮。 许是因为刚刚起得太急了,多尔衮的喉咙里蹿上来一串咳嗽,整个人都咳嗽得颤抖了起来。 阿索尔脸色变了变,慌忙的伸手拍了拍多尔衮的背脊,眸子里的神色极为复杂。 主子的身子,如今便是又不对劲了,否则今日宫里出了那样的事情,他该是去进宫的…… “要不,主子还是在屋里坐坐罢。”阿索尔扶着直起身来的多尔衮,提议道。 “无碍,出去走走罢。”多尔衮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坚持。 阿索尔知道自己劝说无效,当即只能够点头,“是。” 待得两个人走出房门,多尔衮看着那片如今一个个钻出了叶儿的绿竹,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指着道,“待得明年,这儿怕是又得多出一排了。” “是啊,这竹子生得忒快,一个不经意间,就这么长了。”阿索尔看过去,点了点头,想起之前的事情,不由有些感慨,“想当年这片竹林还是主子因缘巧合下种下的,如今便成就了这些。” “倒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多尔衮低低一笑,眼角微微弯了一下。 “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如此的。”阿索尔看着那随风摇曳的竹子,莫名的觉得自家主子的跟这竹子的气节颇为相似。 “这般拍马屁的话都能够说得出来。”多尔衮哂笑一声,摇了摇头。 阿索尔看到多尔衮笑了,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特意拔高了音量。“属下可不敢拍主子的马屁,属下所言,可是真心实意,句句属实。” 他就是怕……主子过不去那一道又一道的坎。 只要他能够多让主子欢喜一时,哪怕是一时,那就一时好了。 “你们……你们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我们家王爷不在,你们以后再来罢。”摄政王府门口,那门房看到原本已经走了的马车又过来了,不由立马变了脸色,挡在了门口。 苏沫儿一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恨恨的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沉下脸来,“你莫要挡在前面,我家主子可不是你能够挡的。” 说罢,作势便要上前。 那门房自然是不答应,朝左右的吩咐了一下,刀剑出鞘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苏沫儿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什么,身后便传来自家主子的声音。 “我知道你家主子在里面,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但是若是不让我进去,结果……你怕是承担不起。”布木布泰眯着眸子过去,眼里的神色带了几分严厉。 她本来就不是温柔的女子,只是愿意在多尔衮面前变得柔和起来,突然间发难,倒是让那个门房吓了一跳。 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在苏沫儿的一句呵斥声中,那门房犹豫了一下,挥了挥手。 或许……自己还是应该放他们进去罢,听管家大人那样的语气,似乎的确是和王爷认得的人…… 布木布泰带着苏沫儿进去之后,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府里的下人看到她们的时候都诧异了一下,只是奈何没有几个认得,便也没有如何发出疑问,看了几眼之后便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情了。 布木布泰一路走到曾经的那条小路上便停下了步子,苏沫儿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那泾渭分明的两条路,眸子闪了闪。 “这边。”布木布泰看着那岔路口,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选择了其中一条。 苏沫儿倒是有些犹豫,主子选的……本该是往南苑去的路,可是这条路…… 然而,她心里想归想,布木布泰都已经走了,她也只能够跟上去。 第五百一十章 春梦一场 “王爷,进去罢……外面的风有些大了。”看着那原本只是晃晃悠悠的竹子现在有些东西飘摇,阿索尔手里拿着披风小心地问道。 “嗯。”点了点头,多尔衮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而转身往屋里走去。 “多尔衮!” 当这道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多尔衮刚刚抬起来的脚步猛然一顿。 看着那道背影,布木布泰眼睛突然间变得模糊起来,嘴角抿了抿,又唤了一声,却是不敢往前走了。 “主子……”阿索尔也是脸色大变,他已经吩咐了门房别让她们进来,怎么还是…… “多尔衮,我知道你在府里,既然你在府里,为何不见我?”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手指不由自主的捏成了一个拳头。 “玉……回主儿的话,奴才刚刚陪王爷从外头回来……”看了看自家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复杂,嘴角紧抿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的主子,阿索尔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阿索尔,你不必辩解,也不必骗我。”布木布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我问过府里的人,你们根本没有出去,不是吗?” 苏沫儿嘴角动了动,想了想,主子似乎一路上走过来,并没有问啊…… “奴才……”阿索尔脸色再度一变,有些语塞了。 “进来坐罢。”就在气氛微微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往里面走去。 看着那道等都不等自己的背影,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忍住那到眼眶打了几个转的眼泪,待得多尔衮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终究还是抬脚跟了过去。 “玉主儿!”就在布木布泰经过阿索尔身边的时候,阿索尔看了一眼里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唤住了布木布泰。 对于这个“助纣为虐”的阿索尔,布木布泰今日着实是不想给他好脸色,哼了一声,“怎么?还不打算让我进去?” 被布木布泰这么一噎,阿索尔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了,眸子闪了闪,终究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主子不是不愿意见您,是最近……主子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怕是您见了……” 心猛的一沉,布木布泰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惨白,嘴角喏动了几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今年开春过后,主子的身子便是不稳定了,您待会儿……”阿索尔摇了摇头,眸子里带了几分叹息。 深深吸了一口气,布木布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布木布泰抬脚往里面走去。 这个松香院,他只带她来过一两次,一般的时候,他们都是在南苑待着,今日过来,绿竹遍地,格外的生机勃勃,可是这一片绿,仅仅是那竹子的生气罢了,并不是那个如竹般的男人的生气。 布木布泰进去之后,便问道一股子熏香,眉头微微一皱,便闻出来了里头几剂药。 当初在清凉寺的本事,如今还是用的上一些的,只是越是明了,心里便越是难受。 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了。 “今日宫里不该很忙的吗?你怎么还在这个时候出来了?”布木布泰这头心里还真复杂着,突然间传来男人的声音,瞬间收回了布木布泰的思绪。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转头顺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却是只看到一片阴影。 那是一个昏暗的角落,男人似乎站在那里,五官都有些看不清晰,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布木布泰嘴角抿了抿,突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为何……要站在那里? “今日宫里的事情吩咐完了,便可以交给下头的人去做了,反而没有了我什么事情。”布木布泰忍住心里的情绪,眯了眯眸子道。 “如此……”轻轻点了点头,多尔衮挑了挑眉头,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又是一阵无言。 布木布泰想走过去,却被男人声音阻止在当下,步子顿住的那一刻,布木布泰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得住,“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 有的话,她知道了真正的答案,但是……却也想听听,他会去找什么理由。 “怎么会……”轻笑一声,多尔衮摇了摇头,隐在黑暗的眸子用力的打量着站在光亮处的人。 他怎么会不愿意见她,这么几年,他每时每刻,每日每夜都无不在思念着她。 曾经两个人近在咫尺时写的书信,让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即便是相思成疾,他却也觉得不该再见了。 他是将死之人。 原本那一次她不愿意跟自己离开,他的确是生气的,气这个女人的言而无信,也气这个女人或许对自己的爱不够深。 可是经过一年之后,他却又觉得当初还好没有让她再跟着自己了,一来自己的病终究是瞒不住了,二来……他不想看到她伤心。 他甚至想,若是在这些年,她能够忘了自己,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福临是一个好皇帝,对她也足够孝顺,她该是能够过得称心如意的,他不过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可是今日,她怎么就又来了呢?这个事情还真是让自己有些头疼。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该是一样的模样,气质上似乎添了几分深沉,眸子里的神色,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是了……他记得福临当初跟自己说过,他说额娘在宫里并不开心,问他可有什么法子能够讨自己额娘的欢心。 当时他听了,还在想,福临当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很多的事儿,他都已经看透了,却是会当做不知情。 他给她挑了一只猫儿,他想猫儿算是活得比较长久一些的物儿,该是能够陪她好长一段时日罢。 那只猫儿,他记得是雪白的毛发,两只眼睛的瞳孔颜色都不是一样的,甚是有灵气,当时遇到自己的时候,还好生叫唤了一番。 想到这儿,多尔衮下意识的朝布木布泰的怀里看去。 许是因为布木布泰的眼神过于强烈,那原本蜷在布木布泰怀里乖顺的东西突然间跳了下来,喵的一声,猛然朝黑暗之处奔跑而去。 “欢愉!”布木布泰惊了一下,唯恐那猫儿闯祸,情急之下也跟着冲了过去…… 第五百一十一章 生死相随 “你!” “你……” 当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慌乱。 多尔衮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便要往里面走,布木布泰却是先他一步唤住了他。 那声音是如此的急切,如此的悲伤,让多尔衮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你怎么?”布木布泰将猫儿重新抱回自己的怀里,眼眶已经湿润了,“你怎么会……这么瘦了?” 她知道他身子的情况,可是她没有法子,她还得一直装作不知,她恨透了自己装成一个傻子,可是如今的她……又能够怎么办呢?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 终于……还是被她看到了。 背对着布木布泰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因为最近春日里雨水太多,感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舒服罢了。” “是……这样吗?”布木布泰咬住唇瓣,生怕自己的呜咽声随之出来。 刚刚看到这个男人,虽然还是没有看得太清楚,但是她也看得清了他的轮廓。 如此……消瘦。 “这个猫儿倒是挺欢脱的。”听到身后的人的询问,多尔衮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 猫儿? 布木布泰下意识朝怀里不停叫唤想要爬出去的猫儿看去,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无奈,“这猫儿,不是你当时让福临带给我吗,这么多年,它倒是的确很是乖顺,白日里跑出去玩,夜里知道回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宫里太冷清,还是因为它也觉得孤独……” 福临那般说,她却是想了更多。 听到布木布泰那话里有话的话,多尔衮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但是很快又笑了,“这是福临的一片孝心,怎么又成了我的功劳?猫儿听话便好,就怕它性子野了,伤了你。” “它性子很好,只是它似乎……跟你很熟。”布木布泰摸了摸欢愉的头,想到刚刚那一幕。 她带了欢愉这么多年,知道欢愉什么时候是欢喜,什么时候是不安,什么时候是生气…… 刚刚的欢愉,一开始是不安的,可是在跳出去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它从未有过的欢喜。 手指动了动,多尔衮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一丝弧度,其实布木布泰说得没错,这个猫儿……在福临看到之前,曾经在他的手里待过一段时日。 毕竟……他又怎么能够将养不好,带不亲,性子难训的畜生送到她那儿去呢? 若是不仔细伤了她,那他才是得会后悔不已。 “它的确跟我待过一段时日。”有的事情,也不一定需要瞒住她,多尔衮轻轻呼了一口气,“它叫欢愉吗?倒是个好名字。” “是陛下取的。”布木布泰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果然…… 他刚刚那句话说出来,却也让她明白了,原来他做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陛下最近几年成长得很快,再过一两年,我想我都可以不用在插手任何事情了。”说起福临,多尔衮便顺着布木布泰的话说了下去,“尤其是之前的一件案子,便是我……怕是也只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了。” “我听他跟我说了。”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垂下了眸子,猫儿已经不再叫了,“还是得多谢你,他说一切都是因为你给他将很多的路铺平了。” “谢我作甚……”多尔衮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是真的很聪明,当年的决定,如今看来,也是没有错的。” “你……”布木布泰听着他的语气,似乎还真的一本正经的跟自己在说福临,当即有些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是好,似乎说什么都像是在恭维。 而这样恭维的话越说,两个人之间似乎她想说的那些话,就永远说出来了…… “福临年幼之时,我的确教了他不少,毕竟……他也是叫我一声皇父,这两个字,总不能够辜负了他。”多尔衮轻笑一声,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怀念。 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嗤笑一声点了点头,“所以呢……所以为什么你会特意训练了这只猫儿假陛下的手送到我这里呢?” 她明白,自己若是不说清楚,怕是多尔衮还真的就会这么装作什么都不知情下去。 男人的声音猛然一顿,屋里的氛围瞬间便变得冷寂下来。 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继续道,“你之前也说了,并非不愿意见我,可是你为何却是又如此不愿意看我?所有的话,都是别人,都是福临,多尔衮……我今日来,只是想跟你道个歉,当年我失言了,这些年我过得很难受,哪怕是有欢愉在我身边,我也一点儿都不欢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对我布木布泰的惩罚,可是我真的……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痛苦的滋味,今日是姑姑离世的日子,我本不该出来,更不该到你这里来,可是你知道我有多么怕吗?我怕生命无常,自己突然间什么时候就看不到你了……我怕自己就会跟姑姑一样……若是真的如此,我怕我后悔到死……” 布木布泰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流出来了,以多尔衮的身体情况来看,自己刚刚的任何一句话,其实都是在戳他的心罢? 可是她又能够如何呢?她只能够先把他的心扎得一个一个窟窿,流尽了血,然后再自己一下一下的舔舐干净啊…… 多尔衮听着,身子微微一晃,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一双眸子变得复杂而又晦涩。 他听到了身后女人的抽泣声,他很想要转过身去,告诉她不会如此,可是偏生,这句话说出来,要多假有多假。 自己的身体……怕是熬不过明年。 而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就好像是自己没有告诉她的报应一般,都会报应在他的身上。 不过还好,不管怎么样说,哲哲都死在了他的前头,等到自己死去的时候,该没有人再能够为难她了罢。 她是布木布泰,那个敢单枪匹马跟自己来理论谈判的女子,不该活得期期艾艾。 可是她刚刚所言的,自己……该怎么回应她呢?她这样深的情感,如果自己告诉她,之后又怎么办呢? 难不成,要他们两个一起下地狱吗? 第五百一十二章那又如何 “可是布木布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觉得本王还在等你吗?”就在布木布泰呼吸声变得平缓起来的时候,多尔衮那幽幽的,带着几分残忍的声音如同从地狱里传来。 布木布泰的身子顿时一怔,目光里闪过一抹复杂,但是很快,她又笑着摇头,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男人不愿意见自己的理由罢了。 之前……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司空见惯的事情……所谓兵不厌诈,可是自己早已经熟悉了他的作风。 摇了摇头,布木布泰坚定道,“我不信。” “你不信?”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多尔衮挑了挑眉头,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嘲讽,“你觉得你不信,可是本王没有义务解释给你听。” “我也没有让你解释给我听啊。”布木布泰低低一笑,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被布木布泰这么一说,多尔衮当即眉头狠狠一皱,他居然…… “所以说,多尔衮……你如今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我不愿意相信你心里有别的女人了,不然你今日不会撒这个谎,你会让我死心,会让我进来,甚至会让我见到那个女子,让我伤心,让我难过,睚眦必报的是你,情深义重的也是你,可是偏偏……你不是那个良善的人。”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话尽数说了出来。 她又怎么不知道多尔衮是怎么样一个人?若是他真的变心了,他会把过往的种种尽数的抹掉,让其烟消云散,而对于自己这种“伤害”过他的人,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他就是这样,不会回头看你——如果他真的不再爱你,不再在乎你。 可是巧了……她布木布泰又何尝不是? “你还真是想象力够丰富。”多尔衮脸色变了变,半晌之后轻哼一声。 “若是想象力不丰富,我怕我真的进不来今日的摄政王府。”布木布泰又走近一步,声音清朗,语气从容。 多尔衮的眉头再度皱了皱,手指捏得更加紧了,却没有说出让布木布泰不许再往前的话。 换一句话说……是他说不出让她停止自己脚步的话了。 心里如同一把刀在搅,身上痛得厉害,呼吸都如同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 多尔衮很想叫阿索尔过来,只是刚刚说出一个字,便吐出一口腥甜,身子便也就这么直接倒了下去…… 布木布泰脸色大变,当即过来一把扶住多尔衮,然而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布木布泰都差点儿站不稳,以至于一瞬间将人都倒在了地上。 多尔衮靠在布木布泰的身上,布木布泰一个人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 顾不得因为瞬间倒下而带来的疼痛,布木布泰紧张地朝外面喊道。 那猫儿在布木布泰去接多尔衮的时候就跳开了,落了地,此刻更是喵喵喵的在两个人身边围着打转,那叫声里头……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阿索尔和苏沫儿原本在外面侯着,却也是不敢随便错过里头一丝一毫的动静,毕竟今日这事儿,她们很怕出事啊…… 听到那一声响的时候,苏沫儿脸色便变了,想要进去却被阿索尔一把抓住了手腕,直到里头传来布木布泰的声音,两个人便飞速的冲了进去…… “主子!”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苏沫儿和阿索尔的脸色都不禁大变。 阿索尔将人小心翼翼的挪到自己怀里,脸上的表情无比的凝重。 “不是说了让你小心一些吗?何苦到了这个时候还刺激他?”将多尔衮小心翼翼地扶起来送到床上,再唤来大夫之后,阿索尔最终还是瞪了布木布泰一眼,语气里面忍不住带了几分怨恨。 苏沫儿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不由也如同被点着了火一般,“阿索尔,你说话客气一些!” “够了!”看着两个人就要起争执,布木布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却是格外的让人不容置疑。 …… 两个人皆是哼了一声,只是一个脸色复杂,一个眸子里满是心疼。 她家的主子难道就不心疼吗?凭什么,凭什么就要受到阿索尔的无边的指责? “他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为他陪葬。”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看着阿索尔那双不愿意直视自己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阿索尔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了布木布泰一眼,有些复杂的别过了头去。 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阿索尔,其实……如今这样也好。”许久之后,布木布泰低低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道。 只是那笑出来的声音,却好似在哭一般。 “你……”阿索尔心里还在因为布木布泰刚刚那句话而心里起了波澜,毕竟能够听到眼前这一位表露心迹,他也算是明白主子对她的情感至少没有白费。 可是刚刚才说出那样的话的人,怎么转口话又变了呢? “不是我特意想要害他怎么样。”看到阿索尔眼里重新迸发出来的怒气,布木布泰苦涩的一笑,“我只是想到,只要是经过今日之后,我就能够与他坦诚相待,他也不必要因为自己身子的缘故而躲着我,觉得庆幸罢了……” 说道最后,布木布泰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似乎是在哭又似乎是在笑。 “主子,你这又是何苦呢?”苏沫儿自然是明白布木布泰刚刚那句话里的意思是什么,脸上的表情当即更加复杂,扶住布木布泰的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心里升腾上来的怒火在一瞬间又被堵住,阿索尔若是此刻还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刚刚那个笑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便是真的白活了这么多年了一年了。 可是,让他该怎么说出此刻自己心里这般复杂又难受的情绪呢? 他又何尝不是希望自家主子能够和眼前这个人可以坦诚相待,可是一起走过今后的日子…… 毕竟,这样的话,不管结果是什么,至少两个人曾经互相扶持过这样的一段时光。 可是……如今…… 苦笑了一声,阿索尔摇了摇头,如今这样的结果,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罢。 “其实……主子的情况也没有他说的那么糟糕……这些年来……” 多尔衮这边醒来,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脑子也是晕乎乎的,阿索尔说着什么声音从屏风外头传了进来,似乎在像谁解释着什么,让他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 阿索尔从前都会注意的,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他似乎像还跟什么人在解释什么。 多尔衮这边想了想,脸上的表情突然间一变,他想起来了,那个女人! 松开的手突然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多尔衮眸子里竟是带上了几分惊慌失措。 她知道了! 一双睿智的眸子变了又变,脑海里满是布木布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之后的表情…… 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又变,多尔衮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便是屏风外的声音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一道身影进来都没有发现…… 直到…… “你醒了?”布木布泰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自然一些,手里端着汤药进来,坐下来,垂下眸子,“醒了就正好把这碗药给吃了吧。” 多尔衮眯了眯眸子,打量着眼前哪怕是藏得再好,语气再平和的女人,冷冷地笑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她以为装作若无其事就真的若无其事了吗?她那红肿的眼睛,当他是看不到吗? 布木布泰嘴角抿了抿,最后舀了一勺子药给他,“我……你先吃药。” “吃药?”嗤笑一声,多尔衮别过了头去,“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便也明白本王的病不是什么药就能够治好的,既然如此,何必再浪费这药材?” 看着男人背对着自己,布木布泰只觉得自己在面对着一个闹别扭闹性子的小丫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然而对我而言,这并不是浪费药材。” 这是在救你的性命,哪怕最终还是会死,可是至少,能够让我们再互相眼里有对方的日子能够多一段时日。 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努力压住自己眼眶里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伸手拍了拍多尔衮的脊背。 天晓得,当她清楚看到他的脸时,着实是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瘦削的男子,如今谁看到都不会再相信他是那个纵横沙场,身披白袍百步穿杨的少年将军了…… 如今的他,是真的很不舒服吧,或许他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这样的自己,又怎么会愿意见她呢? 毕竟,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哪个男子又不想将自己最好的最风华的一面给自己心爱的女子呢? 所谓日照夕阳,墙头打马,银枪黑发,雄姿英发,耀眼而又夺目。 可是……那又如何呢?毕竟,即便是这样的多尔衮,那也是自己见之喜欢,痴之狂之的男人啊…… 再说她自己,如今不也是不负当年的年轻了吗? 嗤笑一声,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汤药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搁。 听到那药碗落在小几上的声音,多尔衮眸子眯了眯,继而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她这是要走了罢,终于,总算…… 可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与窒息感又是怎么样一回事呢? 心里想着,多尔衮脸色变得越发的复杂,直到一双手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的肩膀,接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脊背,那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你这是干什么?”多尔衮身子颤了一下问道。 “多尔衮,没有回到你的身边,不是我的初衷,而你要离开我,也不是你的初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待得你不在之后,以后得路我便要一个人走,或许还会思念你,或许还会思念成疾,与其如此,不若在这样的时候让我断了念想是不是?”将脸贴在多尔衮的背上,布木布泰闭着的眸子里流下一串泪水,嘴角却是带着笑容的,“可是你也不想想,我可是布木布泰啊,是那个敢单枪匹马跟你谈判的大玉儿啊,我又怎么会跟一般的女子那般患得患失呢?若是你不在了,我难不成……难不成陪你去死吗?” 布木布泰说道最后,低低的笑了起来,“我可没有那么傻,所以你不需要杞人忧天。” 多尔衮听着她那一边带着浓厚的鼻音,一边又有点儿小得意的语气,心里的感触如同那被人放在火上烤软了的生铁,接下来的模样,全部是由布木布泰的话来决定。 是这样吗? 心很痛,一如既往。但是又莫名的觉得安心。 他是真的希望就如同布木布泰自己所言的那样,她是真的能够做到那般的地步,如此,自己方才能够真正的放心。 “所以多尔衮,我都知道了,你还逃避什么啊?就这么一段时间了,错过了些几年,这一段时日……总归得让我好好陪你罢?至少我们一起去看一场黄昏,看一次荷花,登一座山去感受秋风,再……一起去雪地里走一走。”布木布泰说道最后,轻轻呼了一口气。 那口气顺着多尔衮的衣裳,蹿到了他的脖子里,让他再度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个女人……怎么能够用这样的话就轻而易举的撩拨起他的心? “这些话,全是我的真心话,多尔衮,我再问问你,你可愿意让我陪你啊?”手指一点点的往前伸,绕过男人的腰身将其抱住,布木布泰想要去摸他的手,却发现自己圈住的腰身似乎瘦了不少。 刚刚她所言的那些,林林总总加起来便是一个春夏秋冬。 哪怕剩下的时日无多,她也依旧希望,她们还能够有一个春夏秋冬。 上天很是吝啬,可是她还是想要求一求。 “大玉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一个将死之人啊……”许久之后,多尔衮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丝丝无奈。 但是若是仔细听,却能够听出来,更多的是疼惜。 “我知道你是将死之人,我刚刚从大夫那里知道了,阿索尔想帮你瞒,可是如今他瞒不住了,可是你不需要时时刻刻告诉我你是将死之人,虽然我不想说这句话……可是我还是得说,人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么多尔衮……你能不能不要再骗我了?剩下的日子,我们就好好过罢……” 第五百一十三章 曲终人散 风雨如烟,水墨江南,炊烟袅袅,流水青山。 南方之山,连绵不绝,似是舞女在天上展开的裙摆,又似是那少女夜里起伏的心事,让人目不暇接。 一叶扁舟之上,篷帐里,两道身影相对而坐,皆是白衣白袂,墨发披散于身后,远远看去,若那从九天落下的神仙。 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但是今日见此情此景,却似乎也明白,神仙眷侣是什么。 水面烟雾缭绕,更是给这画面平添了三分缥缈,三分虚幻,让人看不尽然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只是隐隐约约,似乎能够听到那从小舟上传来的笑声,让人听之只觉耳目清明,见之欢喜。 “曾经案牍劳形,沙场点兵,今日见这江南烟雨,只觉得心旷神怡,格外的轻松惬意。”船上之人手里端着一只酒杯,眸子在四周一扫,嘴角勾了一丝清浅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看到男人如今这般发自内心的笑容,对面的女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难不成不是因为身边有佳人相伴才会觉得如此心旷神怡?” 眉头一挑,男子的长眉如同那出鞘的剑,扬了扬,先是好生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女子,继而嘴角勾了一丝邪笑,“佳人相伴?我怎的不知?” “你……”听到男人这般言语,对面的女子脸色一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那一眼里,却也明明白白多的是笑意。 “我哪里是什么佳人相伴?”看到女子瞪着自己那娇俏的模样,男人轻笑一声,笑着躺了下来,以单手枕在脑后,看着那满是白云的空旷天空,“我啊……是心爱的女人相伴。” 说完这句话,男人还喟叹的长吁了一口气,将眸子眯了起来,似乎不想去看对面的女子脸上的表情。 而对面女子听到这句话,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嘴角勾了一丝微微的弧度,再缓缓地张开了嘴,低低地笑了起来。 女子的笑声,如同那冬日里在雪地里作响的银铃,不断的响彻在耳畔。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女子轻轻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男子的时候,那眉如同被春风拂开的细柳,上面挂着桃花的春意。 “我若是不这么说,怕你把我丢进这蔚蔚长河去。”男子一边打趣着道,一边微微睁开眸子,露出一道狭长的缝。 “这天底下谁敢动你?”女子撇了撇嘴,顺着男人的胳膊躺了下来,半枕在他的另一只手臂上,“可是谁又相信,名动天下的摄政王殿下,会跟我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游山玩水呢?” “不相信又有什么用?我人就在这儿啊。”男人勾了勾唇角,顺手捞过女子垂下来的墨发,放在鼻尖嗅了嗅,好一副悠哉悠哉的闲适模样。 “这句话,倒是说得好像是我赖你来的一般。”轻轻哼了一声,女子将那一缕发丝抽了出来,挑了挑眉头。 像是那被风吹乱了的平静的湖面。 “不是你赖我来的?”男人睁开眸子,乜了女子一眼,摇了摇头,“大玉儿,咱们可不兴过河拆桥的。” “我哪里有过河拆桥?你说去大漠,可是……”女子一激动,便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但是说道一半之后却又突然间停了下来,似乎被什么东西陡然间扼住了喉咙。 “好啦,刚才的那些话都是我的玩笑话,你且莫要当了真,水墨江南我早些年就想来走一走,奈何一直抽不出空闲,如今有你陪着,便是胜过看万水千山。”长臂一伸,将女子搂了回来,看着她那双明媚的眸子,男子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若是没有你,便是再美的烟花,再美的大漠,对我而言,也不过是黄沙一瞬,毫无美感。” 女子听到男人这般说,对着他的眸子,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他眼里的柔情,嘴角抿了抿,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是直接俯下身去在他的薄唇边印下一个吻。 “多尔衮,我……很庆幸。”一吻若那停留在荷尖上的蜻蜓,很快就飞走,碎开一地的微波荡漾。 薄唇微微勾起,男人眨了眨眼睛,如同一只餍足了的猫儿,低低一笑,摇了摇头,语气却带了几分复杂,“也就你有这么傻了。” 女子没有回应这句话,假装没有听到,笑着伸出纤长的手指碰了碰男人挺直的鼻子,“你说,这江南的女子生得好看,还是我生得好看?” “当然是江南的女子好看。”男人挑了挑眉头,微微别过了头,伸手抓住女子的手指,特意抬高了音量。 这只跟猫儿一样的手,再碰下去,他怕是要着火。 “你……”女子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那既然如此,你便去找前两日看到你便日日夜夜送蟹子的水仙姑娘好了,还免去了想吃蟹子的路子,我还是寻个凉快地方待着去罢。” 前两日,她们从阳澄湖南下前,所住的客栈掌柜有一女儿,其名为水仙,所住第一日,给他们额外送了一道清蒸阳澄湖大闸蟹,第二日时,亲手做了蟹肉煲,第三日…… 倒是没有第三日了,第三日自己便被笑得见鼻不见眼的多尔衮给拖出去了…… 她想,若是第三日她们还住在那家店里,指不得第三日还能够吃上什么蟹肉粥,蟹肉黄金糕呢…… “水仙姑娘?”男人听到她这般,却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什么水仙姑娘比得过我身边的仙子?江南女子美,这是真话,却也不及你在我心里的万分,这亦是真话,若是今后再问这般问题,且仔细你的鼻子。” 说完,男人轻哼一声,伸手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子,在女子的闷哼声中,仰天笑了起来。 江南女子美,却不及你在我心中的万一。布木布泰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眸子里的情绪一点一点变得动人起来。 其实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心意,她都明了,可是就是时不时的……想要撩拔一下,好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少年。 好像这样……就可以躲避那逐渐流逝的日子,和一点一点流失的生气…… “大玉儿,你给本王唱首歌儿罢。”突然间,男人叹了一口气,望着天上的云,伸手指了指,“唱这朵云彩如何?” 被男人这么一问,布木布泰先是有些诧异,最后还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眯了眯眸子,“云彩?这如何唱?” “如何唱这是你的事儿,我想听,你且愿不愿意成全我这个心愿罢。”多尔衮挑了挑眉头,似乎没有察觉到布木布泰话语里的几分为难。 而且,这语气,就跟一个讨糖的孩子一般。我就是想要糖,这个糖,给不给是你的事情,但是若是不给,我定然会觉得是你的不对,而不是我不该开这个口。 “你还真是……”布木布泰嗤笑一声,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轻轻地哼了一首歌。 云彩来来去,草儿幽幽绿,美丽的姑娘啊,你来自哪里? 马蹄哒哒响,歌儿在远方,夕阳下的少年,是不是你要找的郎…… 歌是科尔沁草原独有的歌,从布木布泰的嘴里一哼出来的时候,就带着科尔沁的特有的韵味风情。 多尔衮听着听着,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变得从容而平静。 布木布泰一边看看他,一边看看天边的云彩,眸子里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变得柔情起来。 科尔沁的姑娘,找着她的郎, 滴滴答答的马蹄声,她回家的方向…… 天边的云彩是如此的自由,来来去去无影无踪,可是她想,若是她找到了想要让它停留下来的地方,就会变成雨罢? 变成雨下来,滋润它爱上的那一片土地,把自己化成它们的一部分,从此……永不分离。 一曲唱罢,多尔衮缓缓地睁开眸子,转头对上那双通透的眸子,“真好听,布木布泰,再给我来一曲罢?” 嘴角动了动,布木布泰摇头一笑,“不唱了,再唱下去,明日可怎么办?” 多尔衮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勾了勾唇角,“好,那你明日给我唱。” 心照不宣的话,就如同那从船底流淌而过的湖水,没有什么声息,却是温柔得让人舍不得离开。 “你还真是……”布木布泰看到他自然而然又理所当然的说出这句话,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这么久了,两个人从京城一路南下,就好似普通百姓一般游山玩水,已经有了太多太多的默契与心照不宣。 “酒呢?”就在布木布泰想着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间皱了皱眉头,坐起身来。 男人如此大幅度的动作,让布木布泰先是惊了一下,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这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嘀咕道,“这酒我又没有藏起来,你何至于起那么急,像是我偷吃了一般?” 虽是说着,但是布木布泰却也一边去给多尔衮倒酒。 白色的酒杯里,瞬间满上了香气四溢的女儿红。 “那可说不定,毕竟这酒可不多了。”男人挑了挑眉头,伸手接了过来。 布木布泰听到他这么说,眼里闪过一抹复杂,却是难得的没有说话反驳他。 的确……这酒不多了。 二十年的女儿红,能够有多少? 更何况,他们这里的这酒乃是从多铎那里拿来的,一路上带过来,经过这么久的年月,早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而且之前……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眼里晃过一丝叹息,之前的他们还因为这个酒的事儿还争执过,还有一半的酒,入了滚滚长河…… 因为他的身子,她便觉得不该饮酒,他偏生是要喝,她生气直接砸了两坛子。 之后在山里遇了一个大夫,看之他们二人,便道何必还为这么一些小事情而起争执,世间风光大好,什么都不如纵情肆意。 后来她倒也是想通了,如今的时日,便是过一日算一日,争个四出,还能够看个日落就已经很是满足了,因此也就觉得不必再如此纠结了。 或许也是因为顺心如意,之后多尔衮的身子倒是没有再变得更糟糕了。 只可惜……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起头,一饮而尽。 “大玉儿,待得我死之后,让我想躺在这巍巍青山之中罢,不必入皇陵。”突然,男人开口,语气幽幽,让布木布泰有些猝不及防。 愣愣地看着多尔衮,布木布泰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别过了头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低低一笑,多尔衮换了一个姿势,“再怎么回避,这个事情终究是会到来的,这么些日子,你我一路走来,只要是在某个巍巍青山中,我都似乎能够看到你我走过的痕迹,可是若是在那皇陵中,怕是看不到你我曾经有过的半点儿影子。” 多尔衮说得一本正经,布木布泰听得却是心里的情绪越发的难受,眼眶里的眼泪似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是了……他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她一直以为自己其实已经很坚强,可是当他就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段话,自己却是那么的不想面对…… “大玉儿,你别哭……你一哭啊,我就觉得难受,我若是难受了,怕是又要……” “我没哭!”布木布泰呼吸一窒,立马转过头来,瞪着多尔衮,几乎是带了几分愤怒。 这个男人,怎么能够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让人生不如死的话呢? “好好好,没哭,你怎么会哭呢,我记得的大玉儿,可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女子。”多尔衮叹了一口气,伸手给布木布泰将眼角上的泪水抹去。 她没有哭,她落的不是眼泪,是那天上的星星。 多尔衮眸子里的神色如同那黑夜的长河一般,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布木布泰呆呆地看着他,眼里的情绪一点一点平复下来,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他所说的,自己还能够怎么做呢? “大玉儿,我们回去罢。”就在布木布泰满心复杂想着的时候,多尔衮抬高了声音道。 “为……何?”布木布泰愣愣地问道。 “想回去了,还有一些人,总要见一见啊。”勾了勾唇角,多尔衮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第五百一十四章 再度回京 “阿索尔,你挡着我啦!” “苏沫儿,你给我站偏一点儿,你才挡着我……” 摄政王府门口,两道身影拉长了脖子朝前面看着,那望眼欲穿的模样,如同那望夫石。 等了约摸三刻钟,几个人的眼眸中终于出现了一辆缓缓而来的马车。 看到这辆马车的时候,几个人脸上焦灼的神色终于变得明朗起来,却又带了几分忐忑,似乎在害怕什么…… 当他们收到来信说今日将会回府的时候,可知道他们早早地就在外头侯着了,唯恐错过了。 当马车在摄政王府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门口的几个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股脑的冲了上去。 “奴才恭候主子!”阿索尔呼了一口气,跪下来的时候,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发出一道响声,可是他却是如同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脸上只有激动与欢喜。 盼了这么久,终于把人盼回来了,而且还是……活生生地人。 捏住拳头,阿索尔的呼吸都变得激动了起来。 “起来罢,都跪着干什么?”帘子掀开,里面的人露出了半张脸,看到这跪了一地的人,不禁皱了皱眉头,语气平和,却是端的不怒自威。 “是!”地上一众人起身时,多尔衮也同时下了马车。 布木布泰看着多尔衮的背影,眸子里带了几分痴迷。 回到了京城的多尔衮,身上不知不觉便添了三分威严与贵气,可是不管是怎么样的他,都足够让自己心旗摇曳。 “你是现在回宫里,还是先去里头坐坐?”众人起来之后,多尔衮转过身来,看着那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布木布泰当即一愣,步子顿在当下,看了他好一会儿,嗤笑一声道,“进去看看罢,都快一年了,我也想要看看可是有什么变化。” “好。”布木布泰如此说,多尔衮眼里似乎无风无浪,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道,“该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布木布泰垂下眸子不言,脸上的神色隐约带了几分失落。 待得进了摄政王府里头,多尔衮的步子便不准痕迹的慢了下来,待得布木布泰同他处于同一个位置时,伸手牵住了另一个人的手。 这个女人,不会因为自己刚刚那句话而生气了罢? “你从宫里出来这么久,陛下惦念,理应第一时间回去看看他的。”多尔衮将有些抗拒的女人拉到自己身边,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道,“至于这里头的布置……什么时候会变?” “你方才那句话,听起来像是轰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布木布泰想了想,也明白多尔衮想的是什么方面,只是虽然知道,但是心里隐约还是有些不舒服。 “萍水相逢……”多尔衮眯了眯眸子,脸上闪过一抹复杂,若是这一辈子真的只是萍水相逢,那便还真的就好了,偏偏是如此的……纠葛不清。 “额娘总算是回来了,额娘这一去,便是半年有余,若是额娘再不回来,只怕儿臣都要去寻额娘了。”皇宫里,少年天子坐在首位上,看着那道端坐不远处的女子,轻笑了一声道。 “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额娘不过是……”布木布泰一听到福临这么说,当即脸色变了变,抬起头便打算教育一番。 然而,也就是抬起头的那个瞬间,布木布泰发现曾经的孩子早已经褪去了青涩稚嫩的模样,天子的威严是越发的明显。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后面半句话便没有好说出来。 然而,少年天子却微微一笑,勾了勾唇角,“额娘不过是因为皇额娘的离世而心里失落,出去散散心罢了,儿子明白,儿子虽然说着要去寻您,但是儿子终究是不会如此做的,额娘说过了,儿子是万民之主,这句话,儿子不敢忘。” 福临看着布木布泰,勾了勾唇角道。 听到这句话,布木布泰有些愣怔,这个模样的福临,让她觉得成熟得有些不认识。 刚刚那番话……自己可是从未说过。 “陛下虽然是万民之主,但是额娘也希望陛下这个万民之主少些烦恼。”布木布泰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福临如今还能不能明白她真实的想法。 福临轻笑一声,眨了眨眼睛,“儿子知道。” 说完,又拍了拍手,“额娘,如今你回来了,这个猫儿儿子也就给你送过来罢,它在儿子那儿老是不安分,好几次打翻了儿子的墨盘。” 宫人从门外抱着猫儿进来,布木布泰一看眼睛便是一亮,那猫儿似乎也有感性一般,睁开了它那两只慵懒的眸子。 “喵……”很快,那猫儿便从宫人的身上一跃而下,直接冲向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愣了愣,几乎是没有思考,便已经张开了手臂。 猫儿跃进布木布泰的怀里,那根白色的尾巴猛地晃动着,小脑袋不断的在她的怀里拱来拱去,像是在表达内心的欢喜。 “欢愉!”看到这熟悉的猫儿如此动作,布木布泰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她没有想到自己离开这么久,这只猫儿居然还能够跟自己如此之亲。 轻轻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满足的摸着猫儿顺滑的毛发,半年不见,这猫儿似乎还长了不少…… “果真,这猫儿还是跟母后亲。”少年皇帝看着这样一幕,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儿子还真是白好吃好喝招待它了。” “这阵子,多谢陛下了。”布木布泰听了也只是有些无奈,对于这只猫儿的性子,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在她面前乖顺,但是在别个的面子,就不见得也会如此了。 “额娘说的哪里话。”福临挑了挑眉头,话里有些不满,“额娘如此说道,便是同儿子见外了。” “哪里是跟你见外?”布木布泰轻笑一声,手指点了点猫儿的粉红色的鼻尖,“这不是你刚刚说它打翻了你好几次的墨盘吗?额娘这是给它赔不是呢。” “不过是一个猫儿罢了,难不成朕还跟它计较?”福临轻轻哼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儿子只是想,这只猫儿除了额娘的话,也不知道还听谁的话。” 福临这句话或许是说者无心,但是布木布泰却是听者有意了。 这只猫还听谁的话呢……怕是,还听那个人的话罢,那个人说的话,或许比自己的还管用。 “额娘,儿子说实在的,您从江南回来后精神头都好了不少,儿子也想要办一场有彩头的事儿,顺便散散心。”看到布木布泰又有些走神地模样,福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嗯?陛下想做什么?”布木布泰反应过来看着福临,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便点头道,“陛下登基也这么多年了,的确也该弄点儿有彩头的事来做做,不过如今你皇额娘丧期不足一年,你看这事儿……” “额娘言重了,我们满族儿女可不兴他们汉人什么三年之期。”福临撇了撇嘴打断了布木布泰的话,眸子里多了几分随性与率真。 布木布泰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摇头道,“我知道咱们跟他们汉人有的风俗习惯不同,但是陛下不得否认,那是一种孝道,咱们也理当认同并且尊重。” “罢,额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罢,不过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彩头呢?”福临看着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道。 “如今已经是深秋,深秋咱们满族男儿最是喜欢狩猎,按照以往的习俗,也是不可缺少的,既然如此……那今年也如此办罢,只是那箭头,不若换成软矢如何?”布木布泰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地将心里的想法说道出来。 “秋狩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不杀生,也算是对皇额娘的一种尊敬,不过若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彩头,没有什么猎物,怕是提不起大伙的兴致。”福临点了点头,对于布木布泰的想法倒是觉得不错,只是之间还是有一些自己的考量。 毕竟是一个男儿身,想的总是一些有血性的东西。 听到福临这么说,布木布泰一方面觉得他如今的确是成熟了不少,一边却又觉得有些感慨。 “你说的倒也是,否则众人也不会觉得有看头了。”布木布泰想了想,脑海里晃过一个念头,“不若如此,让一队人先到围场,将所有的地域都掌控起来,只要是看到有人射中了,便记录起来,如此一来,也不算是没有凭证,你看如何?” “如此……倒是不错。”福临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喜笑颜开道,“还是额娘有法子,儿子这就吩咐下去。” “今后你的法子可比额娘多得多了,额娘啊……只是因为比你长了十几年罢了。”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可是也似乎是痴长了十几年啊…… 第五百一十五章 秋狩开始 入秋之后,天气渐凉,秋高气爽之日,筹谋了一个月的秋狩终于在众人瞩目中徐徐展开。 满族男儿终是豪气干云的多,一个个身着盔甲,神采奕奕,若非今日的秋狩本就有着限制,只怕是要左牵黄,右擎苍。 宽阔的围场,只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道道的身影在马背上跳跃着,表演着属于他们满族骑士的风姿。 布木布泰坐在围场不远处的休息亭,远远的便看到众人之前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远方而来,端的是意气风发。 苏沫儿站在布木布泰身后,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笑容,心领神会的笑道,“主子,陛下如今越发的有风采了,在这些勇士里面,都是一马当先。” 布木布泰听到苏沫儿这么说,不由低低一笑,摇了摇头道,“他之所以可以一马当先,那是他的身份使然,不过你说得对……如今的福临,的确很有风采。” 这个孩子,其实她教的不多,或许多尔衮还比自己教的多罢……只是…… 一想到多尔衮,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他今日应该是不会来了罢? 脑海里的身影很是清晰又很是模糊,布木布泰心想,少年时期的多尔衮,怕是比如今的福临还要风采卓绝罢? 那般的智勇无双,那般的果敢决断,让他的身上有一种不输任何人的气质。 福临今日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才如此脱颖而出,她想……若是换成多尔衮,哪怕他只是与骑士们着一样的衣裳,都会是最万众瞩目的那一个。 “儿臣给额娘请安!”布木布泰正想着,福临翻身下马,恭敬地朝她行礼。 “臣等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一众大臣也跟着行礼。 “都起来罢,今日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日子,不必拘礼。”布木布泰目光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到了福临的脸上。 看着他那张许是因为骑马吹风而有些发红的脸,不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这个孩子还是太年轻了,他眼里的兴奋,怎么都藏不住。 “去罢,额娘在这儿等你回来,记得……莫伤到自己。”布木布泰下意识的叮嘱道。 “是,儿臣明白。”福临微微一笑,挑了挑眉头,“不过儿臣还要等一人。” “你还要等人?”布木布泰有些意外,下意识的往远处望去。 当看到某一道身影的时候,布木布泰愣了一下,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府里休养身子吗? “来了!”看到布木布泰的眼神,福临眸子闪了闪,勾了勾唇角道,“皇父可是我大清第一勇士,这场秋狩没有他在,怎么能够看得到我大清男儿的风姿呢。” “可是……”布木布泰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说什么,只是那道身影却是已经临近了,布木布泰无法,只能够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既然皇父来了,那么此次秋狩便开始罢,皇父乃是我大清第一勇士,可否请皇父为此次秋狩讨个彩头?”福临看着来人,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丝丝笑意,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一个箭靶。 看着少年伸出来如今已经骨节分明的手,多尔衮眸子眯了眯,嘴角勾了一丝弧度。 曾几何时,这个少年还用胖乎乎的手拉着自己的袖袍,问自己他额娘何时能够回来。 转瞬不过几年,却也成长得如此俊朗,果然自己当初的选择不算太糟糕。 至少,在这个孩子带领下的大清江山,会越发的繁荣昌盛。 心里想的千头万绪,但是多尔衮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表露,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陛下既然开口了,臣便为我大清勇士们讨了这个彩头。” 随着多尔衮这句话说完,现场的人顿时都欢呼起来,其声势之浩大,让布木布泰都有些猝不及防。 转眸朝那些喝彩的人看去,布木布泰不禁惊了一下,这些人……看着多尔衮的眸子里多的竟是痴狂。 这让她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下意识的就朝福临看去。 如今的福临,已经不是曾经小时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依赖别人的那个福临,他如今是大清的帝王,看的问题的角度,有时候便是她都有些惊叹。 还好…… 布木布泰松了一口气,福临的眸子里只有笑意,没有过多的情绪。 “给!”多铎哈哈一笑,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弓,朝多尔衮方向的空中而去。 两个人在沙场配合已久,早已经默契十足,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晓对方的心意。 多尔衮挑了挑眉头,左脚在马背上一蹬,腾空而起之时一把抓住了那把弓,在空中旋了一个圈,落马之时,右手在旁边的箭兜里一抽,张弓搭箭…… 只见那箭矢若有破空之势一般,朝不远处的箭靶呼啸而去,只听“铮”的一声,箭矢正中红心! “好!” 四周的人一个个都拍起手来,叫好声此起彼伏,看着多尔衮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钦佩。 多尔衮的身份尊贵,这让他们畏惧,但是作为满族的男儿,满族的勇士,让他们心悦诚服的只有能力。 而这样的多尔衮,恰好让他们无法不诚服。 布木布泰看着这个场面,想着刚刚的那道身影,他的一切动作都是是如此的行云流水,这个结果看起来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就好像…… 若是多尔衮没有将箭矢射中,没有给众人露出这一手,便是他的过错一般…… 可是……他不是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箭矢这些东西了吗?便是再如何喜爱,在大夫的劝诫下,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这些了…… 这么久没有碰,都能够展现得如此精准而又标志,布木布泰不知道若是一个身体康健,意气风发的多尔衮会让世人惊艳到何样的地步。 一想到这儿,布木布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目光再度落到多尔衮身上的时候,恰逢那个人也将眸子转了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布木布泰突然间什么都懂了。 他还是在为了她…… “好!”福临拍掌一笑,看着多尔衮,语气里满是惊叹,“皇父果然是我大清之第一勇士,若是众位爱卿能够若皇父如此,何惧明党余孽,何愁我朝不扩土开疆。” 看着如今撑得上是自己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布木布泰的神思有些恍惚,便是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曾注意,直到福临回来请安。 “额娘,今日盛会,儿子也想去玩耍一番,额娘觉得如何?”福临上前来,站在布木布泰的身前,脸上带笑的问道。 布木布泰抬起头看着这个笑得灿烂的孩子,收回了自己恍惚着的神情,点了点头,“既然你想去,那便去罢,不过得仔细,莫要被什么给伤着了。” “额娘放心,儿子明白。”勾了勾唇角,福临乖顺的点头应下,但是顿了一下又道,“不过额娘也明白,这种事情,若是伤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听到福临这么说,布木布泰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为何她会觉得他的这句话里头是话里有话,就好像……过会儿真的会有什么人会受伤一般。 不过她此刻也来不及深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虽然如此,但是你是皇帝,你是安康是天下百姓的福祉,你便也该自己好生顾及一下。” 布木布泰刚说完,福临便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是,儿子自然明白。” 说完这句话,福临转身朝左右吩咐,嘱咐人照顾好布木布泰之后,便翻身上马,也进了围场。 布木布泰起身看着福临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渐渐融入围场的苍莽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复又坐了下来。 “太后娘娘,如今的陛下,可是真的越来越威风了,越发的有先帝的风范了。”待得布木布泰坐下之后,福临吩咐下来照顾布木布泰的一个太监嘿嘿一笑,上前端了一杯茶道。 苏沫儿看着他过来的时候便是眉头一皱,只是碍于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便没有多说什么,然而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觉得自己还真的一开始就不该让他们靠得自家主子太近的。 下意识的朝布木布泰看去,苏沫儿果然看到自家主子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不自然。 布木布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太监,眸子闪了闪,别过脸淡淡道,“搁那儿罢。” 那太监原本一张脸笑得如同一朵花,以为会得到布木布泰的一句赞赏,却不想迎来了布木布泰这冷淡的举动,只是却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那里,只能够讪讪地将手里的茶按照布木布泰所言放在了一旁。 就在那太监准备退下去的时候,布木布泰突然开了口。 “如今的陛下是陛下,先皇是先皇,哀家知晓陛下的身上有些先皇的模样,但是……且莫要再让哀家听到这样的话,否则便是对先帝之不敬,也是对陛下之不忠,你可明白?” 那太监听到这番话,先是愣了一下,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奴才失言,奴才明白,多谢娘娘指点。” 第五百一十六章 往事如昨 “既然明白,今日哀家便不罚你,若是今后再让哀家听到这样的话,哀家绝对不会轻易饶恕。”布木布泰回头乜了一眼抖成筛子的那个太监,眸子里闪过一抹厌恶。 她知道总归会有一些说些顺应之话的人会在福临的身边,但是她不想听到是这样的言语。 这些年过去,她脑海里对于皇太极的记忆越来越浅淡,甚至如今模样都模糊了。 她很肯定自己没有刻意去模糊他的模样,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而她如今脑海里的多尔衮,却是越发的鲜活形象。 可是哪怕是如此,她可以很客观的说,福临如今的性子,更多的是同多尔衮相似的…… 这是一个很难以让人置信的话,但是却也是一个不得不让人面对的事实。 苏沫儿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神色变了又变,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思考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转身过去重新倒了一杯茶。 “主子,喝杯茶罢。”苏沫儿压低声音道,“莫要让一些不中听的话烦躁了自己的心情。” “好。”布木布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招手让苏沫儿过来,悄声道,“你派人到阿索尔那儿去问问,问问他……他怎么会过来。” 苏沫儿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脸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奴婢明白,这就去做。” 说来说去,主子还是不放心摄政王殿下…… 不过也是,毕竟如今摄政王的身子…… 苏沫儿去了很快就回来,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微妙。 “如何?”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问道。 “主子,奴婢问清楚了,阿索尔那边说是最近一些时日摄政王殿下身子有转好的势头,又恰逢陛下要举办此场狩猎活动,故而近日在府里每日天微亮就开始练武了。” “这样?”布木布泰惊了一下,有些复杂,却又有些觉得欢喜,欢喜是因为听到说多尔衮的身子有所好转,复杂的却是…… 眸子闪了闪,布木布泰垂下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其实……他真的没有必要为我们做这么多的。” 福临举办这场狩猎活动,虽然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但是她知道的还是有人反对,而这些声音需要有一个人的声音去将其压下来。 而多尔衮……恰好就是这个将这些声音压下去的人。 试问,便是摄政王都亲自上场了,还有多少人敢提出异议? 布木布泰知道,苏沫儿自然是也知道她的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心里也是有些复杂。 对于多尔衮,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可怜,到如今自己只有希望他能够再活得长久一些,可以和自家主子多些幸福的时日…… “主子莫要想太多了,说不定……摄政王殿下也是觉得日日在府里太闷了,故而想出来散散心呢?”苏沫儿呼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道。 她总是要给自家主子一些安慰的嘛…… 布木布泰眸子闪了闪,虽然知道苏沫儿这句话不过就是为了宽慰自己而言,但是还是笑了笑,“嗯。” 她也希望是如此…… “主子,要不要奴婢陪你过去走走?”看着布木布泰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苏沫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走一走? 布木布泰眉头皱了皱,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见四周的空阔一点儿都不同于紫禁城的亭台楼阁。 这么一望,心情竟是好了不少,当即点了点头,“如此……那便走走罢。” 听到布木布泰答应了,苏沫儿心里松了一口气,赶忙扶起她来,她啊……如今最怕就是主子因为摄政王的事情而把自己也给折腾坏了。 “我陪太后娘娘四处走走,你们不必跟着。”看到四周想要过来的太监们,苏沫儿步子一顿转头道。 想起刚才的事情,唯恐他们又做出什么让布木布泰心里烦躁的事情。 “可是陛下吩咐了……”那些太监们面面相觑,有些忐忑的回应。 “陛下回来,哀家自然能够自己说,与你们有什么干系?”布木布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话里的语气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她知道这些都是福临的人,自己做的事情他们都会根福临禀告,但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奴才们明白。”那些个太监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皆是身子一颤,好一会儿,一个太监终于大着胆子道,“只是这围场周围还是有些危险,还望太后娘娘能够早些回来才是。” “嗯。”布木布泰挑了挑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太监,点了点头。 苏沫儿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心道这个太监倒是一个有心思,能够说中听话的人。 围场的地面很是平坦,因是深秋,便更是在上面贴了一层黄色的草毯。 若是在夏日里,只怕会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盛况。 脚踩在这样柔软的地面上,向远处望看去的时候,便是一片无垠,布木布泰的心不知不觉便跟着宽阔了起来。 “苏沫儿,我以前也会想,若是我此生是一个男儿,也定要同他们一般,策马疆场,临风饮酒,成就一番大事业。”布木布泰一边走,心里突然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索性便说起了自己儿时的一些想法。 “奴婢记得主子很久之前也和奴婢说过这些话,不过那个时候……”苏沫儿的话说到一半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愣怔。 她并非不知道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只是那个时候,已经离她们太久太久了,那还是她的主子在科尔沁大草原上当公主的时候。 之后自从入了宫,她便再也没有听到主子跟自己说过了这样的话了。 她有时候都会想,会不会就是因为那重重的规矩,厚厚的宫墙,让自己的主子如此的不快乐…… 今日突然再次听到布木布泰提起此事,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过…… 轻轻呼了一口气,苏沫儿眸子里闪过一抹坚定,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主子若是男子,定然能够会成就一番大事业,便是女子,那也是不让须眉的!” 说完这句话,苏沫儿还颇有介是的点了点头。 布木布泰轻笑一声,眼里闪过一抹深邃,她想……若是自己真的是个男子,哪怕真的如同苏沫儿所言,能够成就一大事业,那也是……比不过他的罢。 “苏沫儿,陪了我这么多年,会不会觉得光阴虚度?”布木布泰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些复杂。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多尔衮伤 “不会。”苏沫儿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之后便是觉得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之后,苏沫儿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这两个字有多么的坚定,有多么重的分量,便只有苏沫儿自己清楚。 布木布泰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我记得不错的话,以前若是问道你这样的问题,你总是一点就炸。” “可不是嘛。”布木布泰这么一说,苏沫儿的眼里闪过一抹笑意,点了点头,“以前啊……主子只要是这么问,奴婢总觉得是奴婢做的哪里不够好,让您不满意了,或是觉得娘娘在怀疑奴婢的忠心,如今……确实不这么想了。” 布木布泰轻笑一声,看了看脚下的路,“为何如今不这么想了?” “若是今日还这么想,那就真是太愚昧了,别说主子您嫌弃不嫌弃我了,便是我自己……都会嫌弃自己了。” 苏沫儿说着说着,不由自主的便笑了出来。 看着她如今这般模样,布木布泰心里却是有些说不出的感慨,眸子闪了闪,“我也知道你是一心一意陪着我的,但是苏沫儿……答应我,若是有朝一日,我先行你走一步了,你莫要做傻事,记得自己好好过下去。” 步子猛然一顿,接着又是云淡风轻的继续走,苏沫儿装作诧异的问道,“主子突然说这样的话做什么?” “你这么聪明,有的话我就不明说了,便是你真的此刻不明白,等到了那个时候,便也什么都明白了。”布木布泰转头看着她那明显躲着自己的眼神,嘴角勾了一丝弧度。 她的意思,苏沫儿怎么会不懂呢? “主子……”苏沫儿呼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有时候的心照不宣也是如此的让人难受,她倒还真的希望自己有时候能够愚蠢一些,那样或许还不至于这么难受…… “再过去走走罢,过会儿咱们就回去。”布木布泰哪里不知道苏沫儿心里的情绪如同自己一般,有些话,总是不能够明说的。 苏沫儿点了点头,“好。” 然而,就在她们没有走出几步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连同一叠声的呼唤。 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头,停下步子转过身,眯着眉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 是一个身着软甲的侍卫。 “不是让你们别跟……”苏沫儿看着来人,眉头一挑,话里带了几分训斥。 那侍卫看了她一眼,顾不得解释,噗通一声跪下,打断了苏沫儿的话,气喘吁吁道,“太后娘娘,方才狩猎突然出了乱子,摄政王殿下受伤了,陛下让奴才来请您即刻回去。” “怎么会?”布木布泰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之时还是不敢置信,多尔衮受伤了?怎么会? “具体如何奴才也不清楚,摄政王殿下已经按照陛下的指使送到营帐里了,请太后娘娘……” “回去!”不容置疑的两个字从嘴里说出。 “是!”那侍卫点头起身。 苏沫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自家主子,嘴角动了动,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安慰的话。 摄政王殿下受伤了,伤到哪里,可是严重……这些本该立马就问的话,自家主子一句话都没有问,不是不想,是……不敢。 她也不敢问,甚至……都不敢想。 当布木布泰回到营帐时,外头早已经候了一大群人。 营帐外,多铎脸色铁青的在走来走去,看到布木布泰回来的时候,立马冲上了前去。 被多铎突然间挡住,布木布泰前行的步子立马顿了下来,眯着眸子看着他。 多铎一双铜铃般的眼眸在布木布泰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看向她的眸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欠了你们母子二人的,还是如何,真是真是……” 真是后面的两个字,多铎恨恨的瞪了布木布泰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让开了身子,“你进去看看罢!” 布木布泰看着他眼里几乎是实质的怒火,嘴角抿了抿,道了一句多谢之后便朝里面而去。 多铎微微一整,转过身来看着那道消失在门帘里头的身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孽缘啊孽缘……” 如今的种种,推波助澜的人里面,似乎也有他的影子在啊…… “额娘……”营帐里头,被人屏风隔了开来,布木布泰进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屏风里头那些来来去去若影若现的身影,以及看到自己便起身过来,脸上带着无措表情的福临。 福临的脸上带着的血迹让布木布泰的心猛的漏了一拍,蹲下身来,“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可有受伤?” 福临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还有些怔怔的,“儿子没有受伤……” “那你脸上的血……”布木布泰眸子一闪,只觉得心脏如同被一个东西狠狠地砸了下来,痛得她无法呼吸。 “是皇父身上的……”福临伸手指向屏风里头,眸子里的神色变得恐惧起来。 “他……”布木布泰脸色变了变,忍住自己立马冲进去看那个人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冷静下来,“陛下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摄政王殿下他伤得重不重?” “是熊……一头好大的熊,儿子差点儿就回不来了,多亏了皇父救儿臣,可是皇父被熊撞倒了,流了很多血……”虽然福临如今是皇帝,可是毕竟还是一个不大的孩子,刚刚经历了这样嗯生死一瞬,说话的语气不由有些结结巴巴,颠三倒四。 但是饶是如此,布木布泰还是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身子一软…… 遇熊! 第五百一十八章 他的甘之如饴 “主子!”苏沫儿看到布木布泰如此,当即上前一把扶稳住她的身子。 “后来皇父就出了好多血,再后来……十叔过来了,就带我们回来了……”福临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母亲此刻脸上早已经变得惨白一片,兀自的垂着头道。 布木布泰听着福临的话,哪里还会不清楚为何多铎刚刚会说出那些话来…… 原来,原来真的又是因为他们。 “主子,您先起来罢……说不定,说不定摄政王没事呢。”苏沫儿看着自家那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的主子,目光往里头看了一眼,虽然觉得这句话便是自己听了也觉得无端的心虚,但还是坚定了语气道。 “额娘,额娘……儿子不是故意让皇父受伤的,儿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遇到大熊……”福临这一下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布木布泰的眸子里涌出来一行泪。 “你……”布木布泰看着眼前的儿子,嘴角动了动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因为这个孩子,他受伤了,不知道如何…… 这个孩子是她的孩子,她又能够如何?责罚吗?自然是不可能。 说到底,到最后,最是为难的,难受的,抱歉的人……就是她布木布泰了。 轻轻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拿出帕子轻轻的将福临脸上的泪痕抹去,顺带着抹去那点点血迹。 待得擦拭干净之后,布木布泰又拍了拍福临那一身沾满了灰尘的衣裳,“你们随陛下去梳洗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罢。” “是。”四周伺候的人早已经候在了当下,之前便有人提出来了这句话,却被福临一句话呵斥得不敢再说。 现在布木布泰说了之后,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上前再度劝说小皇帝。 “额娘,儿子不去……儿子要在这里等着皇父醒来,儿子要向他请罪。”福临没有理会身边的那些人,只是摇了摇头,看着布木布泰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哀求。 “陛下听话,去洗漱罢,摄政王这儿……额娘守着就好了,你是他拼了命救回来的,既然他救下了你,他便不会想要看到这么失魂落魄,不像帝王的模样,你难道忘记了他跟你说的话吗?”布木布泰看着福临,摇了摇头,拒绝的话虽然很是柔和,但那语气却是如此的不容置喙。 福临眸子闪了闪,犹豫了一会儿,再度回头看了一眼,最后终究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是,儿子明白了,儿子这就去!” 说完,福临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屏风里头,便转身朝外面跑了。 看着福临的身影消失在屋里,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眼睛里头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主子……”苏沫儿哪里不知道自家主子刚刚其实一直都是在忍着的,心里难受的同时,努力将布木布泰扶起来,让她在一旁坐下,“主子应该相信,摄政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毕竟之前那么多苦难……不都过来了吗?” 布木布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地望着里头那些忙活来忙活去的太医,听着他们自屏风里头传出来的窃窃私语,嘴角的苦涩越发的明显。 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明明今日个早晨还是如此的耀眼夺目,让她忍不住觉得满心欢喜。 有道是世事无常也要一朝一夕,可为何这一天都没有过去,事情就变得如此了呢? 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布木布泰轻轻呼了一口气,垂下头,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拭去。 她不能够哭,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有一丝一毫的僭越。 她不能够哭,作为太后,在这个时候她必须掌控整个场面,安抚或是提防那些因为多尔衮出事而变得心思不一的人。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忍得有多么辛苦。 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布木布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多尔衮,你知道我此刻有多么害怕,心有多痛吗?若是你有一丝一毫的怜惜我,那就拜托你……拜托你一定要安然无恙的醒来。 苏沫儿看到自家主子几乎将身子蜷缩在一起的模样,眼里说不出的痛惜,咬了咬牙,还是伸手将人扶将了起来。 “主子,喝口茶罢。”苏沫儿将人扶起来,端了一杯茶过去,放低声音道,“待得过会儿摄政王殿下醒来看到您这般模样,怕是又要心疼了。” 布木布泰愣了一下,眸子里有些恍惚,几乎是愣愣地问道,“他什么时候醒来?” 苏沫儿惊了一下,手里的茶顿在了半空中,这般六神无主的主子,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什么时候醒来……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她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不说,眼前这个人,怕是真的会承受不住。 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苏沫儿蹲下身来,顾不得身份的僭越,伸手握住了布木布泰的手,“主子,你该相信,摄政王殿下过会儿就立马会醒来的,毕竟他……他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不是吗?” 想到最后,苏沫儿轻轻呼了一口气,将这句话如同救命稻草一般说出。 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这句话在布木布泰的脑袋里轰然炸开,是了……多尔衮他向来答应自己的事情都做到了,今日他定然也能够及时醒来,告诉自己……他没事。 一刻钟后,满头是汗的几位太医跪在布木布泰面前,脸上的神色各不一样。 “启禀太后娘娘,摄政王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今夜子时之前若是能够醒来,今日之伤便无虞,但是……”当首的太医看了布木布泰一眼,缓缓地将情况汇报开来。 听到前面一截,布木布泰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后面那一个欲言又止的但是,却又让她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便是连那一个“今日子时之前”都忘了。 顾不得太医的犹豫,布木布泰站起身来,“但是什么?” 太医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布木布泰,又垂下了眸子,“但是摄政王身上似乎早已经身有恶疾,老臣不才,不敢乱下结论。” 早已经身有恶疾?听到这句话,布木布泰不由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何止是早已经身有恶疾,他是早已经在鬼门关徘徊的人啊…… 听到布木布泰那一句嗤笑,几个太医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有道是上面的人的心思莫要去猜测,可是这太后娘娘这感觉是又哭又笑的……是为了哪般? 眼里闪过一抹晦涩,布木布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你们都下去罢,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待得所有人都下去之后,布木布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营帐,缓缓地走上前去。 床上的人躺着,脸色苍白如纸,只着了一件白色的中衣,看得出来是有人给他换了的。 之前的多尔衮,给人的感觉是清癯,可是如今的多尔衮……给人的感觉,却只是清瘦了。 坐下来,布木布泰手指伸了出来,却也很快的顿住,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门外,太医们虽然得了布木布泰的命令下去,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松懈下精神。 摄政王的身子为何会如此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摄政王的身子……怕是最多只有一年的生机了。 “怎么办?”其中一个太医问道,“此事似乎……” “去跟陛下禀告罢。”为首的之前跟布木布泰汇报的太医眯了眯眸子道。 “跟陛下禀告?可是这事儿……我觉得王爷他不会不知道,他会不会是特意……”其中一个人犹豫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为首的太医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如今已经不是摄政王他知不知道的问题了,而是他……该不该让陛下知道的问题了,如今的他……” 最后一句话,为首的太医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没有再多说,但是几十年的配合,身边的人只是一个眼神便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 察觉到同伴的想法,几个人皆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早些去跟陛下汇报罢。” 营帐里,碳火噼里啪啦的炸着,布木布泰静静地看着床上那个人,等着时间的过去,等着他醒来…… 夜幕渐渐落下,布木布泰换了一个姿势,手臂撑着自己的下巴,眼里的焦灼一点点的浮现出来…… 她其实是担忧的,毕竟太医的那一句子时…… “多尔衮,拜托你醒来,醒来之后我跟你回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这一次我说道做到,所以你……也请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布木布泰呼了一口气,手指不由自主的交叠在一起,在心里祈祷。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外头的人想要进来请布木布泰吃晚膳,却被她的一句话都不说给逼了回去。 福临倒是也来了一次,却是不敢上前,只是在门口远远的看了一眼,最后又悄悄的离开了。 是夜亥时,寂静营房里,终于发出了不属于布木布泰的声音。 “多尔衮!”几乎是受到惊吓一般猛然坐起来,布木布泰看着床上的身影,却又很快又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多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怕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又害怕自己刚刚太大声了,以至于将刚刚醒来的人吓到。 但是不管怎么样,布木布泰的呼吸却是一点一点的重了起来。 直到床榻上的那个人真正睁开眸子,布木布泰眼里的一颗泪啪嗒一声打在指尖。 不受控制的一声抽泣,布木布泰立马背过身去,伸手去擦眼泪,可是那眼泪却如同那掉了线的珍珠,不断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看着那道半佝着的,一抽一抽的背影,躺在床上的男人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又闪过一丝苦涩,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大玉儿,别哭了,我这不都已经醒来了吗……你若是再哭,可又要把我给逼回去了……” “你……”一听到他的声音,布木布泰身子当即一顿,可是听到这话里的内容,却也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呢? “好了,这不是没事吗?快转过身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眼睛都哭红了。”多尔衮想要起身伸手去拉那个人,可是一伸手便觉得手臂酸软无力,更别说起身了,苦笑一声,无可奈何,之下,多尔衮只能够挑了挑眉头。 布木布泰用你擦干净自己的眼泪,轻轻呼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转过了身来,“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大事,你……莫哭。”看到女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多尔衮心里此刻只有心疼与愧疚,“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怎么还能够这么说呢?”一听他这句话,布木布泰当即有些生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又立马弱下了语气,“你……你真是……多尔衮,我……” “好了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过来坐下罢,让我好好看你。”多尔衮看着语无伦次的布木布泰,哪里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嗤嗤一笑,朝自己身边的位置使了一个眼神。 “你伤到了哪里?”顺着多尔衮的眼神坐了下来,布木布泰眯了眯眸子,有些不敢看她,但是却又抵不住自己内心的担忧,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不过是一点儿小伤,不碍事的,你莫要担忧,休息个几日便能够痊愈。”多尔衮哪里看不出来布木布泰的担忧,惨白着一张脸,却是勾了勾唇角。 嘴角动了动,布木布泰看着这个样子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强颜欢笑和口是心非,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了罢……明明身子都已经这个样子了。 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布木布泰很想戳穿多尔衮这个谎言,甚至自己亲自掀开被子查看一番他的伤势,但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真的这么做。 他有他的骄傲,而自己,又何苦去揭开他的伤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了半天,布木布泰感受着自己的痛苦问道。 虽然从福临嘴巴里得到了回答,但是她也想听听多尔衮的说辞。 出乎意料的是,多尔衮轻笑一声,眯了眯眸子,几乎是云淡风轻道,“就是被熊惊着了马,从马上摔下来了。” “福临不是这么说的!”布木布泰几乎想都没有,便脱口而出,眸子里不禁带了几分愤怒。 随着布木布泰这句话说完,营房里有片刻的沉寂,但是很快,多尔衮又笑了,“大玉儿,我怎么摔下来的,我难道不知道吗?一个小孩子被吓着了,怕是没有看得仔细呢。” “明明……”布木布泰呼吸一窒。 刚刚还笑着的男人,突然间板了脸色,“我刚刚说的,便是这件事情的真相,大玉儿你得记得……这件事情的解释,只有这么一个,不管是要昭告天下也好,还是写进史书也罢,都是这样,你……明白吗?” 最后的那几个字,多尔衮几乎是用不容拒绝的语气盯着布木布泰的眼睛道。 “为何总是让我们母子两个人欠你?”许久之后,布木布泰低低抽泣一声,别过了身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甘之如饴。” 第五百一十九章 秀色可餐 摄政王多尔衮因从马上坠落,受伤严重,需要静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朝堂。 一时间,朝野震惊,人人道摄政王多尔衮能征善战,怎的会突然从马上坠落,且受如此重伤? 不久,流言便纷纷传出,更是有种甚嚣尘上的意味,皆道皇帝如今年长,怕是容不下老臣了…… 就在众人持质疑态度时,摄政王多尔衮拖着受伤的身体出现在了朝堂,直接处置了两人,道若是再让他听到这般挑动皇帝与摄政王不和的言论,便是要诛其九族!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弱了下来,一个个看着少年皇帝的神色也变了。 因为此刻的他们,已经不关心摄政王是怎么受伤的了,他们关注的是摄政王受伤之后的态度。 若是顺着他们的话而言,之前那些支持多尔衮的八旗子弟自然是会一呼百应,可是如今……多尔衮却是告诉了所有的人他的做法——真正的还政给皇帝。 此事之后,皇帝也特赦,摄政王多尔衮在身子未痊愈之前不再上朝,于府中静养。 摄政王府。 布木布泰看着那个靠着枕头眯着眸子笑着看着自己的男人,将手里的书卷往旁边一放,“你再这么看着我,要我怎么读?” 这话虽然虽是抱怨,但是里头却没有丝毫的埋怨,听起来就好像是嗔怪一般。 “你读你的,我可有出声?既然我没有出声,那怎么能够怪得我?”多尔衮低低一笑,眨了眨眼睛道。 看到多尔衮这般模样,布木布泰不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因为他身子的缘故,自己也顾不得那么多,跟福临说了要来照顾他之后便到了摄政王府。 福临倒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当时看着她的眸子里的情绪有些复杂,她却也在意不了那么多了。 原本她想的是,若是福临问起来为何她要到摄政王府亲自照顾,便说是因为他救了他…… 到了摄政王府之后,布木布泰便是细心照料,好在多尔衮也算是配合,如今的身子已经一点一点好起来了。 只是这人的身子好起来倒是好起来,这性子却也越发的让人琢磨不透,准确一点儿的来说,市让布木布泰猜不透了。 往日里有的没的,如今都成了有的,往日里说不出口,不愿意说的,如今这个男人便是张口就来。 比如此刻…… 看着一脸无奈的瞪着自己,多尔衮哈哈一笑,眯了眯眸子,“大玉儿,你知道什么叫作秀色可餐吗?” 原本布木布泰还准备好生和他探讨一下,只是话刚刚说道一半,便被人打断了。 只见多尔衮低低一笑,摇了摇头,“你啊……还真是不解风情。” “你……”布木布泰呼吸一窒,拿了手里的书佯装要拍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秀色可餐就是……此刻的你在我的面前啊。”多尔衮感慨了一声摇了摇头,神色无比的一本正经。 布木布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男人……怎么的就变得如此的油嘴滑舌了,跟个登徒子没有两分区别了呢? 看着男人这般得意的模样,布木布泰眼珠子一动,勾了勾唇角,“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言下之意,你所言的,正是我心里所想的。 多尔衮听到布木布泰这般说道,又看到她眸子里的狡黠之色,当即不禁有些愣怔。 这么多年以来,人人道他多尔衮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倒是从未听过什么……秀色可餐。 不过…… 从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便是说他是个丑八怪,那也是认了的。 嘴角一勾,多尔衮索性顺着布木布泰的话说下去,“你道我秀色可餐,却不知道在你心里头,比起那上阵杀敌得戴面具的高长恭,比起那芝兰玉树的王谢子弟,再比起那被人掷果盈车的潘安,我何如呢?” 被多尔衮这么一问,布木布泰错愕之余更多的是诧异,他竟是不知道,多尔衮不仅能够插科打诨,竟是还能够接下自己那样的话来。 若是一般男子,听到方才那句话,怕是要恼了,气了罢,便是多尔衮,她也想到了他或许会觉得难为情。 只是怎么想都没有想到,他不仅回答得从善如流,反而还继续把问题给自己抛了回来。 “怎么样?大玉儿,何如?你倒是给本王一个说法啊。”多尔衮挑了挑眉头,竟是带了几分调笑。 布木布泰瞪着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男人,轻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书卷往旁边一搁,“既然如此,作为男子,你不该先行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又如何吗?” “你如何?”多尔衮眉头一挑,倒是没有半点儿藏着掖着,“方才不是告诉你了吗?秀色可餐。” “这算什么?那我说你如是啊。”布木布泰这一下算是学到了,嗤笑一声打算将此问题就这般插科打诨过去。 “我的问题,我……想听你的回答。”多尔衮摇了摇头,看着布木布泰的眼睛,突然间正色了神情。 布木布泰看着他这般神色,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他们有多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他们在我面前,你也在我面前,我眼中……只会有你。” 布木布泰一边说道,一边看着多尔衮,说道最后,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的便扬了起来。 这是……发自内心所言。 多尔衮看着布木布泰嘴角上的那点儿若影若现笑容,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你真好……真好看。” 人面何时最美,大抵便是这真情流露的时刻,女子何时最美,大抵就是在心爱的人面前,或是娇羞,或是认真,若是欢喜的表露自己心意的时刻。 感受着那只手在自己面前落下滑过,布木布泰伸手抓住,十指紧扣,“你也是。” 后来,布木布泰想,若是没有那件事情……若是在多尔衮养病的日子,她们能够日复一日的如此,多尔衮会不会真的因此养好身子,她们会不会真的走到真正的白头,而不是经历那样一场风雪。 第五百二十章 生死有命 “主子,奴才有事要报!”是日,布木布泰正扶着多尔衮在院子里散步时,阿索尔神色慌张的进了来。 多尔衮转过头看他,眸子挑了挑,“怎么了?” 布木布泰也转过了身来,看着阿索尔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阿索尔做事情向来稳妥,加之多尔衮如今的身子情况,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不是火烧眉毛或是非多尔衮决策不可,他向来很少再来打搅多尔衮的清净了,更不要说今日突然间就冲了过来。 “主子……”阿索尔察觉到了布木布泰看自己的眼神,脸上多了一丝犹豫,但是最终还是觉得此事耽搁不得,于是乎垂下了眸子,“主子,十爷……出事了。” “他怎么了?”多尔衮眸子一闪,脸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 布木布泰也是惊了一下,联想到最近京城出的事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但愿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 然而,所谓的事与愿违世事无常便恰恰就是如此! “主子,近些日子京城不少人染上了天花,十爷在三日前便觉得身子不适,今日得太医确诊,说是……说是天花无疑,怕是……时日许多了。”阿索尔一边暗暗观察自家主子的神色,一边将不得不说的消息告知眼前的两位。 若是能够瞒着,他肯定不会多言一句,可是这个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 “怎么会?”布木布泰心里虽然已经有了这个想法,但是被证实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多铎前一阵子还特意来她的面前呵斥了一番,直到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离开多尔衮他才就此离去,怎么会才短短几个月的时日就染上了天花,还时日无多。 布木布泰正想着,身边的人突然间捂住胸口,一口嫣红的血突然喷到了地面上,染红了那一小块地儿。 “多尔衮!” “主子!” 两个人脸色顿时大变,同时上前一把扶住多尔衮,“你怎么样了?” 一手扶住自己的胸口,一手被两个人搀扶住,多尔衮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将人送回屋里放在榻上,布木布泰手指颤抖的拿帕子给他轻轻地擦拭着嘴角。 那唇上的血是如此的红,映在白色的绢帕上面如同冬日里的一团火,可以将所有的东西燃烧殆尽。 待得布木布泰擦干净之后,多尔衮似乎回过了神来,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准备一下,我要去看老十。” 跪在地上之人自然是阿索尔,在进来安顿好多尔衮之后,他便跪了下来,几乎是不敢抬头去瞧多尔衮。 若非是他刚刚没有思虑周全,怎么可能会发生刚刚的那种事情? 然而,听到多尔衮的吩咐,阿索尔便是再怎么不敢抬起头也不得不抬了起来,看着多尔衮那张惨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的脸,阿索尔摇了摇头,“主子……这个时候,您不能够去。” 外头此刻处处都是患了天花的病人,虽说已经隔离起来了,但是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几个漏网之鱼? 莫说主子如今的身子已经如此了,便是之前,以主子的身份,这个时候也应该是闭门不出,谢绝来客的,更何况他还是指明了要拖着这副身子去看已经病重了的十爷? “阿索尔,备车。”多尔衮喘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作势要站起身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阿索尔刚刚的那一句话。 布木布泰怕他摔着,只能够用力的搀扶起他来,只是那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她想让多尔衮去吗?自然是不想的,没有人比她更加渴求多尔衮身子康健,再也不要涉及任何的风险。 可是若是在今日这个事情上,他若是听了自己的劝说的话,那就不是多尔衮了…… “主子!” “阿索尔……你去备车罢。”看到阿索尔一脸悲痛的模样,布木布泰嗤笑一声,朝他点了点头,语气温和,“我跟王爷稍后便过去。”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布木布泰又加了一句,“要快。” 阿索尔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看到她眸子里的情绪,犹豫了一下之后最终还是咬牙朝多尔衮行了一个礼,继而转身快步离开。 待得阿索尔走后,院子里有些寂静,似乎若是此刻有雪落下,人们都能够清楚的听到那微妙的声音。 许久之后,多尔衮呼了一口气,“大玉儿,多谢。” 布木布泰别过头,嘴唇喏动了几下,摇了摇头,不敢发出声音。 男人的一句话,便将她的泪水给逼了出来,当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等下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了,你在府里等着我回来。”布木布泰正要说什么,多尔衮的声音又在她身后响起。 布木布泰愣了一下,继而坚定的摇头,转过身直视着那双写满了复杂情绪的眸子,“要去就我陪你一道去,若是你不让我去,我便自己去。” “大玉儿,这不是可以任性的事情。”多尔衮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话里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任性?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这事情的确是任性,可是她做的任性的事情还少吗?宁愿连太后之位都不要了,宁愿不要名声也要跟他多尔衮在一起难道不任性? 这些任性难道还不够?只是单单再多上这么一两件,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 看着那张坚决得,仿若不可违抗的脸,布木布泰笑了笑,“多尔衮,什么是任性,什么是随心,我分得清,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能够随心而作,如今能了,你可愿意成全?” 布木布泰说完之后,便直勾勾的盯着多尔衮,眼神不躲不避,便是要他给自己一个明确详实的答案。 看到布木布泰眼里的情绪,只见那张因为刚刚吐了血的脸先是晃过一抹无奈,三分叹息,最后却是变得鲜活了起来。 最终,多尔衮点了点头。 那就……让他们相互成全罢。 阿索尔进来禀告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女子嘴角带笑的给对面扶着椅子而立的男子系上披风的带子,男子目光柔和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两个人……静谧得如同一副未展开的水墨画。 京城的天花来势汹汹,在它的面前,不论是身份显赫的权贵,还是低贱卑微的罪人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一时间,京城遍地哀嚎,哭天抢地之人比比皆是。 好在少年皇帝体察民情,派了大臣们下到民间来治理天花,救治百姓,开仓济粮供给受难百姓,这才一点点的好了起来。 但是饶是如此……这个冬天甚至是新年,都笼罩在了这么一片白色的天花的惶恐之中,丝毫没有让人感受到过年的喜悦。 豫亲王府的沉郁之气,在年关之前终究变成了一阵哭恸。 一代贤王多铎,终究还是折损于一场天花之内,让人扼腕叹息之余又感慨命运之卑微。 而在豫亲王殁了之后,原本在府里养伤的摄政王多尔衮也随之病倒,加之之前的伤势,竟也是随之卧床不起…… 摄政王府里,半个府邸都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药味,让人闻之苦涩。 松香院里,布木布泰看着床上刚刚睡着的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药碗转身交给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目光里闪过一抹叹息,小心翼翼的将将碗接过来,暗暗地摇了摇头。 如今这事情……可该如何是好? 摄政王的身子眼见着是一日比一日差,便是日日喝药,如今也没有再好转。 其实,谁都知道……如今的摄政王殿下只是靠着那些药在吊着命罢了。只是即便是谁都知道,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说。 “主子,大夫说喝了这个药会睡下好一会儿,主子也休息一下子罢。”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之后,苏沫儿重新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在布木布泰耳边道。 这一次摄政王的病情颇为反复不定,为了照顾他,主子已经有一宿没有休息了。 “我没事。”坐在床榻边的人摇了摇头,伸手拿了旁边的帕子,给床榻上人擦了擦那因为骨头突出来而显得格外棱角分明的眉角。 “便是没事,也去歇歇罢,殿下睡着了,主子你便是想做点儿什么也做不了啊。”这样的回答,苏沫儿早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是这一次……她却是也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布木布泰去休憩了。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语气无比的平静,就好像没有丝毫劳累一般,“我想多陪陪他。” 苏沫儿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在看到身边过来的人之后,便没有再多言,而是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阿索尔上前,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个人,咬了咬牙,呼了一口气,“得罪了!” 说完,一个手刀落下,布木布泰还未曾反应过来,直觉脖子一痛,便没了知觉…… 苏沫儿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即将倒下的身子拢住让其靠在自己怀里,绷紧的脸色终于微微松了一些,对阿索尔点头道,“多谢你了。” “客气了。”阿索尔苦笑一声,目光里带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若是没有你们,主子只怕是……” 说道这儿,阿索尔停了下来,挥了挥手道,“你把你家主子送回去罢,这里……我来照顾就好了。” 话说道这儿之后,苏沫儿也不想再过多的客套,看了一眼那明明眼睛下面都已经有乌青的人,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你了。” 待得苏沫儿带着布木布泰走后,阿索尔眼神复杂的看着床上的那个人,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阿索尔的内心可以说是五味杂陈,毕竟那个床上躺着的,虚弱的,看起来甚至不堪一击的人,曾经是那么的让他们觉得坚不可摧。 当夜幕渐渐垂下之时,床上之人缓缓睁开了眸子,看到身边的人是阿索尔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目光在屋里徘徊了一圈,最后用沙哑的声音道,“她呢?” 阿索尔在多尔衮醒来的那一刻,便知道会等来这么一问,捏了捏拳头,阿索尔道,“回主子的话,玉主儿去休息了。” “去休息了好。”多尔衮听了,轻笑一声,接着又叹了一口气,“不然总守着我这么一个将死之人作甚?” 阿索尔眉头狠狠一皱,嘴角喏动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带了几分复杂,“主子,玉主儿不愿意离开,是奴才逾越了,强行请玉主儿去休息了。” 嘴角那抹无奈的笑容渐渐凝固,多尔衮似乎在回味着阿索尔的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他转头看了一眼阿索尔,“做得好,下次若是还有这般情况……记得照做就好,只是千万莫要,伤了她。” “奴才知晓。”阿索尔点了点头,眸子里带了几丝动容。 “刚才我……能到多铎了。”突然间,多尔衮压低了声音,话里却是带了几分明显的惆怅。 许久没有听到那两个字,阿索尔一时间有些愣怔,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但是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接什么话。 豫亲王已经去了大半年了,这半年来,他们因为怕触及到了主子的伤心事,便是在府里避而不谈有关豫亲王的事。 可是今日……主子却是自己突然提起来了。 “他看起来似乎很是不错,丝毫没有当初我去看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看起来神采飞扬。”多尔衮嘴角弯了一丝弧度,眼里带了几分迷离,就好像……整个人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阿索尔怔怔地看着这样的多尔衮,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当时豫亲王去的时候,他是知晓的,也是去看了的。 往日里魁梧的一个人,愣是在天花的折磨下,就那么短短的一个月,便是瘦的脸上的肉都凹陷下去了,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干瘪的木偶。 这么一想,阿索尔的心狠狠一抽,下意识便往多尔衮看去。 还好,床榻之人虽然精神不振,也是瘦得好似被子下面没有人,但是那眸子里的神色,却依旧还充满了生机。 对于如今自家主子能够挨到今日,那个人说了,可谓是一个神迹,而这个其中……布木布泰付出了多少,他都记在心里了。 “阿索尔,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我今日且吩咐你一件事。”阿索尔正想着,床上之人突然间严厉了语气。 阿索尔脸色变了变,“请主子吩咐。” “不准大玉儿做傻事。”多尔衮看着白色的帷幔,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 第五百二十一章 又是一年白雪 春去冬来,大雁南归,秋叶落尽,便是白雪初临。 摄政王府里一片肃杀之意,松香院里的竹子许是今年的冬日太冷,变得格外的凋零。 松香院里,一行人跪在地上,神色悲戚,或是看着床上躺着无声之人,或是看着那个坐在床榻上,唇角紧抿,一言不发之人。 “玉主儿,算了罢。”阿索尔看着那道如今已经让他不得不叹服的身影,眸子里闪过一抹无奈,“别守了。” 主子已经昏迷三天了,太医已经来了,给出的一句话便是:回天乏术。 他想,若是自家主子就这样去了,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总归是……不要受这般病痛的折磨了。 他知道,在这三个月来,反反复复的病痛已经让自家这个坚强的主子不再坚强了,因为他要心疼守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我在等他醒来。”布木布泰摇了摇头,声音无比的清澈虔诚,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夙愿。 苏沫儿听了这句话,顿时受不了,猛地呼了一口气,别过了目光。 不过是短短三个月,她的主子已经瘦得衣裳都似乎挂在身上,整个人让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唯一能够让她看到一丝丝明亮的时候,便是她跟她们所有的人说:“我在等他醒来。” 之前昏迷一天,他们都以为再也不会醒来的时候,那个人醒来了。 之前昏迷两天,依旧是如此。 那么这次…… 苏沫儿呼了一口气,上前扶住布木布泰的胳膊,“主子,奴婢相信这一次摄政王殿下一样会醒来的,奴婢同你一起等。” 她想,便是不能够醒来又能够如何呢?他若要走,她们难不成还可以到鬼门关去抢人? 总归是自家主子守在旁边,也算是……送到了最后一程。 “嗯。”布木布泰转头看了她一眼,弯了弯唇角,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阿索尔看着眼前的主仆两人如此,唏嘘之余心里的情绪不禁更加五味杂陈,他……也一起等罢。 从前从来未求过天求过地的八尺男儿,第一次看着窗外那阴沉沉的天,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祈求上苍让他的主子再一次的醒来。 许是太多人祈祷,许是感受到了太多人的不舍,在众人的本没有几分希望的注视之下,那个人居然真的动了动,继而睁开了眸子。 初睁开眸子,眼前还有些朦胧,入目的都是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喉咙也痛得厉害让他说不出话来,但是他还是知道,自己又醒来了……而那个女人,还在。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多尔衮不知道自己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又一圈,如他这般的人,恐怕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了罢。 “你醒了。”布木布泰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俯下身看着那双朝自己望过来的眸子,嘴角勾了一丝清浅的弧度。 她的这句话,就好像是眼前的这个人只是睡了一觉,而她说了一句最为平常不过的问候。 “嗯。”忍住喉咙的疼痛,多尔衮朝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我这次……又睡了几日?” “不过一会儿而已,哪有几日?”布木布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朝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可是饿了,我给你准备了粥,你喝一点儿试试?” 多尔衮哪里认不出这是眼前之人在安慰自己的说辞,微微一笑之后摇了摇头,余光所视之处,却是一片雪白,多尔衮眸子一眯,顿住了神色,过了好一会儿,轻轻吐出几个字,“这是……下雪了?” 听到多尔衮的拒绝,布木布泰有些担忧,三天没有醒过来,怎么会不饿呢? 只是他这么一说,自己却也不好多言,只能够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嗯。” “什么时候下的?”多尔衮继续问道。 “两天……”话说道这儿,布木布泰猛然顿住,看向多尔衮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慌乱。 她刚刚还说没有多久,可是这样一句话,却是暴露了他昏睡的时间…… 将布木布泰眸子里所有的惊慌失措尽收眼底,又状若为曾发觉地看向窗外,多尔衮嘴角勾了一丝无奈的笑容。 两天?他记得自己上一次清醒的时候还未曾下雪,也就是说,自己最少昏迷了两天。 果然是好几日啊,不然怎么会有一醒来恍若隔世呢? 不过,又下雪了呢…… 恍惚间,自己都与这个女人在一起经过了三个下雪的冬天。 “大玉儿,我想出去走走。”多尔衮收回目光,对布木布泰道。 布木布泰还沉浸在自己刚刚那一句失言之话中,陡然听到多尔衮提出来的要求,不禁有些愣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你想出去走走?” “嗯。”多尔衮眼睛眨了眨。 布木布泰往窗外看了一眼,心里不禁有些犹豫,“可是这么大的雪……” 他如今的任何心愿,她都想要帮他完成,可是这样的天气,她又怎么敢? “就是下雪了啊……”多尔衮嘴角勾了一丝弧度。 就是因为下雪,所以才要去。 心里的某个地方如同被东西刺了一下,一层又一层的记忆从沉压的脑海里翻涌上来,布木布泰明白多尔衮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轻轻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食指扣住了自己的拇指,“多尔衮,我们……明年的这个时候再去好不好?” 明年的这个时候再去,你再多陪我一年。 “明年?”多尔衮挑了一下眉头,明年是一个太远的日子,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流失,他想要抓住,想到拦下,可是……无可奈何。 “布木布泰。”多尔衮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们出去走走罢。” 屋里的氛围随着多尔衮这一句带着渴求的话出来变得格外的安静,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布木布泰,里面的神色复杂不一。 “好。”许久之后,布木布泰点了点头,“我去给你拿衣裳。” 惨白的脸,在转身之际落下一串泪水,似乎那外头被太阳晒融化的雪,一滴……又一滴。 第五百二十二章 又是一年白头 一层又一层的衣裳被人加在身上,多尔衮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木偶一般被人摆弄着,但是看到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女子,多尔衮心里所有的不满都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烟消云散。 她说,给殿下拿一件厚实的夹袄,他穿。 她说,给殿下拿一件厚实的披风,他穿。 唯独…… 看着她亲手拿过来的帽子,多尔衮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大玉儿,这个就不要了罢?” “真的不要吗?”布木布泰垂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帽子,眸子里闪过一抹苦涩,幽幽地问道。 她自然明白为何多尔衮不愿意戴这顶帽子,可是……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走罢,这点儿风寒,我还是受得住的。”多尔衮轻笑一声,将自己的手从披风里伸了出来,递到了布木布泰面前。 看着这只手,布木布泰的心更痛了,曾几何时,这只手也在自己面前伸出来过,可是那个时候,这只手的手掌宽厚有力,一点儿都不像现在的枯瘦。 这场病,夺走了多尔衮太多的东西,她不想再让他失望了…… 将手放进那双手中,十指相扣的那一刻,布木布泰勾了勾唇角,“那就走罢?” “主子……”阿索尔与苏沫儿看着从自己身边过的人,不约而同的喊出了声。 步子一顿,布木布泰看了一眼多尔衮,微微一笑之际,默契不由自主的便从眼神中流出。 转过头来,布木布泰脸上带着笑容,“你们两个莫要跟着,我们随意走走就好。” “是……”苏沫儿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阿索尔伸手拉住,朝布木布泰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这是他们主子如今的心愿,便是如今再如何的荒唐,他们也该成全。 谁知道对于他们两位而言,是不是一种不一样的解脱呢? 微微一笑,布木布泰朝苏沫儿点了点头,与多尔衮往外面的风雪中走去。 其实风雪又如何,阳春又如何?只要是与身边的人在一起,只要是足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身边之人的存在,哪怕是天堂,哪怕是地狱,那也都是去得的。 外面的风有些大,人一出去,便能够感受到它如同刀子一般擦着耳边刮过的呼啸声,披风上原本平整的貉子毛也瞬间被吹得散乱,颇有一种欲要催人乱之感。 两道身影,一道着着黑色的披风,一道着着红色,红色的扶着黑色的,印在雪地面上的脚印一深一浅。 他们走得很慢,就好像是一对舍不得跟过去离别的耄耋老人,又好像是一对舍不得离家的游子…… 苏沫儿笃在门口看着,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哭出声来,从而打破了这一刻的安宁。 两道身影黑红是如此的醒目,与这般醒目颜色相辉映的,是那漫天的雪花,和他们渐渐与雪花变成一个颜色的……墨发。 然而,就好像雪会停,天会黑一般,夜幕渐渐笼罩这片大地,当红色的灯笼亮起来的时候,那道黑色的身影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他倒了下去…… 红色的身影顺着他而倒下,身后的人大惊,纷纷涌上前去……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了无生意 二月份的摄政王府,终于没有了往日里的威严,白色的绫挂在外面,被依旧料峭的春风吹过,比那冬日里还要萧瑟。 人们进进出出摄政王府,脸上的神色各异,但是那里头都有的情绪,便是唏嘘。 谁能够想得到,声名赫赫,荣耀一生的摄政王多尔衮会因为一次坠马之事而一病不起,继而丧命? 摄政王府里,弥漫着香纸的味道,烟雾缭绕。 “盖棺!” 当这两个字响起时,摄政王府众人纷纷垂下头,一阵阵低泣之声此起彼伏。 厚实的沉香木棺盖被人推着缓缓上前,就在众人已经多尔衮所有的荣耀都要随着这一块木板被写进史书时,一道声音打断了这个进程。 “等等!”一身黑色衣裳的布木布泰从人群中走出,上前几步道,声音不大,语气不重。 “主子……”苏沫儿下意识的抓住布木布泰的手,朝她暗暗的摇了摇头。 今日所在的大臣太多,主子她便是再如何也是应该忍着的。 然而布木布泰却是如同没有听到一般,挣脱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苏沫儿无奈,只能够跟着她上前。 “额娘!”就在布木布泰即将走到那盖了一半的棺木前时,站在最前面的人突然开了口。 今日多尔衮入棺,天子亲临,视为国葬。 天子一开口,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此刻心里的想法,垂下头去,目光却是忍不住朝福临看了过去。 于是乎,整个大殿的目光,便集中在了一棺二人之间。 “额娘,皇父他已经去了,还请额娘莫要耽误了盖棺的吉时。”少年天子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道。 布木布泰身子一怔,有些缓慢的转过身来,看着福临,“陛下不来看看你皇父吗?” 那双眸子里,似乎带了某种讽刺,惊得福临脸色一变。 似乎,在这个时候……他所有的心思都被眼前之人看透了。 “朕……”福临有些不知所措,有的时候孩子终究是了孩子。 摇了摇头,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陛下年幼,便是思念摄政王殿下也是枉然,就让哀家代他说上几句话罢。” 布木布泰这句话,像是在说给福临听,又像是说给所有的人听。 福临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欲要上前,最终还是垂下眸子,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那就……暂缓盖棺罢。” 随着福临这句话说完,那抬着棺盖的几人便退了下去,半闭半开的棺材里,躺着一个再也不会醒来的人。 布木布泰一步一步朝那个人走去,视野里缓缓地出现他的脚,他的身子,他的手,他的脸…… 他看起来很安详,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让他再需要挂念,也没有什么东西会再让他苦恼…… 当视野里被男人全部沾满,等了好一会儿那个人都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时,布木布泰终于抽了一口气。 这几日里,人人都道摄政王殿下殁了,人人脸上都是哀思之色,唯独她,她不觉得他离开了。 因为他的模样在自己的脑海里的还是如此的清晰,他的笑,他的动作,他的声音都好像就在方才。 然而,直到现在,直到她站在这里这般久,这个人都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他躺在冰凉的棺材里,身上也没有半点儿温度的时候……她才真的意识到,他离开自己而去了。 “盖棺罢。”呼了一口气,布木布泰转身闭上眸子。 “额娘?”福临不禁瞪大眸子,话里带了几分诧异。 “陛下,可以了。”布木布泰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只是看向福临的这一眼,有些许意味深长。 “盖棺。”福临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但是很快,一切继续按部就班的做着…… 盖棺,入土。 往日里让人不敢随意靠近的摄政王府,如今因它主人的离去,而似乎也失去了原本的威严,无端的显出几分落寞来。 再也没有人来给摄政王上香。 直到,七日之后。 “陛下,太后娘娘!”阿索尔看到眼前的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是立马又镇定了下来。 今日是主子的头七,他刚刚将府里的事情吩咐一番,便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有人来了,原本还在想,这个时候还会有谁会来,却是没有想到会是他们…… 其实说道眼前之人对自家主子的感情,他不会再怀疑,只是在那日入土之后,她便回了宫,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当时就想,如此也好,他也就能够完成主子吩咐的任务了,不管是忘了主子还是如何,只要她不干傻事就行。 “这是?”布木布泰看了一眼阿索尔,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府里那些搬着东西的下人。 阿索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照实说,当即垂下眸子,“回玉……太后娘娘的话,如今王爷不在了,府里也用不到那么多的人,奴才打算做一番调整,能够让她们回去的,便也就回去了。” 在听到那个玉字的时候,布木布泰便不禁有些恍惚,虽然阿索尔很快就改正了过来,但是她还是听到了。 只是,后面的内容,却是更让她觉得难以承受。 这才几日…… 然而,如今她似乎也在意不了这些了。 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布木布泰道,“灵堂在哪里?我去给他上一炷香。” “太后娘娘请随奴才来。”阿索尔眸子闪了闪。 福临走在布木布泰的身边,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阿索尔你下去罢,这里我和陛下在就可以了。”到了灵堂前,布木布泰的眸子望向那块牌位,吩咐道。 阿索尔如今便是想要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够点了点头,便转身退下了。 一大一小的身影,进了灵堂,房门……在他们身后合上。 第五百二十四章 任务结束 “母后,儿子先来罢。”灵堂里,福临说出了到摄政王府后的第一句话。 布木布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将手里那炷缭绕写白烟的香递给了它,却是没有说一句话。 待得福临接过香之后,布木布泰转身又去拿了一炷香。 两人祭拜过之后,跪在蒲团上的身影看起来竟是差不多高度,布木布泰眸子里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成长成这个样子了。 “福临。”布木布泰突然开了口。 “额娘?”福临先是愣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有人在叫他一般,反应过来之后,脸上一喜,“额娘唤福临何事?” 福临二字,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有人叫了,以至于他差点儿便忘了,这个福临是在叫他。 尤其是自己的母后,自从…… “福临你很聪明,很多事情,额娘不说你都明白,额娘说了……你或许还会不明白,索性额娘便也不说了。”轻笑一声,布木布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额娘说什么呢……”福临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神色是如此的天真。 “真的不懂,那便罢了,福临你且记得,便是做皇帝,有的事情不懂,夜不是一件坏事。”福临话里的茫然意味让布木布泰再度叹了一口气。 “额娘说的话……儿子记得了。”福临垂下眸子,压低了声音道。 只是那垂下眸子,里头的神色变了又变。 过了一会儿,布木布泰又道,“福临,他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算是……遗愿,额娘想听听你的见解。” 少年皇帝再度抬起了头,脸上的神色变得痛苦起来,“额娘请说。” “他说,那一次他救你,他不怪你,你是一个好皇帝,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出手,所以你不需要介怀,亦不必感到愧疚。”说道最后,布木布泰看着福临瞪大的眸子里装满了惶然,不禁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不必多言,他说你是一个皇帝,你就是一个好皇帝,他说不愧他这么多年的教导,你很好。” “额娘……”福临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 “听额娘说完。”布木布泰嘴角弯了弯,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怀念,“他还说,他死后不想葬在皇陵,福临你可有法子?” “不葬在皇陵?”福临这一次,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语气里带了几分激动。 布木布泰看着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脸色,倒是依旧平静,点了点头,“对,他说不愿意留在皇陵,他说这大好河山实在美丽,戎马半辈子,该看看,你……可有法子。” “额娘,这……”福临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许久之后,咬着牙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个法子怕是……会让他名声变得……毕竟儿子也不能够无缘无故让他不入皇陵。” 不入皇陵之人,皆是皇室罪人,但是若非罪人,后人却没有安排其入皇陵,那便是后人之罪。 布木布泰自然是知道福临的担忧,不过…… “他声名鹊起了半辈子,不想再被这些事情束缚了,他说余威尚存,于君有恙,你……便看着做就是。”布木布泰垂下眸子,压低了声音道。 随着布木布泰说完,屋里陷入了沉寂,明明是母子二人,此刻却是显得格外的生疏。 许久之后,福临点了点头,终究还是哽咽了声音,“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福临,你去帮额娘叫苏沫儿过来可好。”听到福临这么说,布木布泰释然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额娘谢谢你。” 当福临带着苏沫儿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布木布泰倒在灵牌前的身影。 福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冲了上去,一把扶起地上的人,在看到她额头上的伤时,不禁脸色大变, “额娘?额娘!苏沫儿,快叫太医!” “是……”跟在福临身后的苏沫儿早已经吓得苍白了脸色,听到福临的怒斥才反应过来。 “额娘,你别吓儿子啊……”福临抱着呼吸已经变得微弱的人,目光里冲了惶恐,颤抖的手指想要在落在布木布泰额头上那流着血的伤口上,却又不敢下去。 隐隐约约,布木布泰听到有两个声音在唤她,一个是唤她额娘,一个是唤她谈笑。 额娘……是福临在唤她罢?对不住了,福临,额娘终究还是要离你而去,你已经长大到可以独当一面了,可是他……终其一生都是孤独一人,额娘应该去陪他的。 雪地里他倒下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样子,也算是白头一辈子了。 她依旧还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眼神,可是她……还想要更多。 不是两个人的白头,便算不了白头,所以她不会离开他的…… 福临,你自己好好地过,莫要再因为我们的事情为难,你是一个皇帝,这个江山,都在等你。 谈笑…… 耳畔的呼唤越来越清晰了,谈笑是谁?是在叫她,还是在叫自己的梦里的那个人,亦或是……在这个时候,她也成了谈笑? 脑子里一片混沌,难道……这就是要死了的时候吗? 当所有的思绪都变得混乱的时候,布木布泰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在想了,她只需要去找他的多尔衮就好…… “额娘,额娘?”当怀里的人的头一偏时,福临瞬间吓得僵硬了身体,抱着怀里的人痛哭起来…… 他的额娘,回不来了…… 任务目标人物:谈笑。 目标人物:五人。 目标完成情况:因系统故障无法统计。 请您判断是否结束此系统任务! 请您判断是否结束此系统任务! 请您判断是否结束此系统任务! 一间灰白色格调的书房里,单调的话不断的重复着,像是在等待人的回应。 屏幕上,红色的提示不断的闪现,三分钟后,一根修长的手指伸向屏幕,点下了……是。 随着是被选择中,刚刚还闪烁着的屏幕顿时安静了下来,“任务结束。” 液晶显示屏里,清晰的倒影出一张面孔,这张脸的五官很美,却不是柔美得如同女子,而是有着男人的俊朗,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那双原本飞扬的眉,此刻皱得厉害,似乎遇到了什么让他为难无法解决的事情,又似乎……是在纠结什么。 许久之后,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插进一侧的裤兜里,取了挂在架子上的大衣,出了门。 b城的冬天很冷,雾霾也很大,今日是冬至,似乎更是多了几分萧瑟,两旁的行道树的叶子早已经掉落干净,倒是让这个季节的清洁工们在寒冷的日子可以少做一点儿活。 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一道穿着黑色正装套裙的身影皱着眉头看着床上的人,脸上地神色写满了焦急,忍了半天后,转身朝身后穿着白大褂的那一群人道,“你们不是说她今天有了别的动静吗?怎么还是……” “张小姐,今天的确是有了动静了,只是不一定能够醒来,病人地情况特殊,我们也无能为力,不过我们也是按照你们的要求,说是只要一有动静,就给你们消息的。”身后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看了一眼那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一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 作为这家医院的最优秀的几个脑科医生,他们自诩什么样的病人没有看到,怎么偏偏这一次就遇到这么是奇怪的事情呢? 病人送进来的时候,只是被书砸了一下,要说也就是简单的脑震荡,不至于有什么后遗症…… 谁知道这个人不仅留了后遗症就算了,这后遗症还不是一般的麻烦——醒不来。 但是若是说是植物人,这个人脑袋里又没有什么地方有瘀血什么的,这就真是让他们给犯了难。 他们医生都是唯物主义者,但是让他说一句唯心主义的话,那就是这位小姐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鬼神小说里丢了魂的那种。 原本他们是建议让她出院的,但是奈何却被送她来的那一位要求一直放在医院,要他们精心照顾。 得,送这姑娘来的那一位他们惹不起,那就照顾咯,顺便没事还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或是出现什么医学奇迹。 可是这一过就是快半年了,天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不过在今天早上,这间病房里却是突然间有了动静,让他们激动得立马通知了相关人员。 “对不起,我知道你们尽力了,可是笑笑她……”说话的女人约摸二十二三岁年龄的样子,一副银色边框眼镜让她看起来无比的知性,一身黑色套裙平添了三分成熟。 “张小姐,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情况,总算是比之前那样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儿起伏要好啊。”主治医生看到眼前的人脸上失望下去的表情,眸子里的神色变了变,叹了一口气道。 治疗的这段时间,除了那一位时不时交代一下他们要时刻注意情况,便是眼前这一位张小姐来看望这位小姐了。 别的人……便也没有了。 出乎意外的,那一位的哥哥居然来过一次,而且那一次那一位也来了,仅有的那么一次,那两位竟是差点儿在医院里打了起来,这倒是让他们怎么都没有料想到。 “我知道了,多谢你们。”被人唤做张小姐的女人轻轻点了点头,呼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道,“笑笑今天的动静,你有没有告诉……” “已经通知了,秦先生说他马上过来。”主治医生点了点头道。 有没有告诉指的哪个人,不需要说,他们也都知道。 “他今天会来?”女子诧异的转过头。 第五百二十五章 恍然一梦 病房里的医生吩咐了几句之后便转身出去了,虽然这是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但是他们也有别的人需要照顾。 很快,这个空间便又安静了下来,除了机器滴答的声音,便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了。 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张芊芊不由叹了一口气,“笑笑,你怎么还不醒来啊,你要是还不醒来,这事情……就真的要瞒不住了,都已经半年了,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过年了,过年了……难不成你还不回家?到时候,难不成还得我装成你的样子去见阿姨?” 张芊芊说完这句话之后,许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忍不住摇了摇头。 “笑笑,我跟你说啊,你要是今天不醒过来,我真的就告诉阿姨你的情况了,都已经半年了,我真的瞒不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张芊芊看着床上依旧没有回应给自己的人,又开始念叨,只是话还没有说道一半,那语气又变成了深深的无奈。 伸手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张芊芊看着那张因为天天打营养液而没有消瘦很多,但却因为大半年没有晒太阳而变得莫名的白皙的脸,啧啧的摇了摇头,“你啊你,你说你那天晚上大半夜去什么图书馆呢?去了也就算了,还被书给砸了,这砸就砸吧,人家顶多起个大包,再不济也就子脑震荡,你倒好哦,直接昏迷不醒了还……要不是因为他,你怕是要成为我们b大的传闻了,不过……我也是鬼迷心窍,怎么就信了他的邪,居然答应他隐瞒你的情况,还骗了叔叔阿姨呢?难不成……我们还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张芊芊说着说着,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床上那人的鼻子,哼了一声,“喂,谈笑笑,你适可而止了啊,这大半年还没有睡够呢?就是你大学四年熬的夜也补回来了吧?还不醒来我告诉你,我也不来看你了。” 然而,干净整洁的病房里,除了机器的滴答声,便只有张芊芊一人的声音在回荡。 许久之后,张芊芊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算了,你要是还觉得要睡会儿,就再睡会儿罢,今天冬至,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你要是到了大寒还不醒,那我就真的不帮你瞒了。” 说完这句话,张芊芊呼了一口气,把眼镜摘了下来,“我给你带了新的花,给你去换一下。” 因为是那个人特意交代过的,所以谈笑的病房是独立一间,对于谈笑能够有这样的待遇,张芊芊一直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那个人说,谈笑之所以昏迷,是因为他在拿书不小心把书碰倒的时候,谈笑站在他的对面,于是中了一个正着…… 所以他主动负担了谈笑的医疗费,住院费,甚至后来的一系列费用,唯一的要求……就是请自己暂时瞒住谈笑的父母。 她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能够不让谈笑的父母知道? 不过那个人却说,只要等半年,半年之内,他保证谈笑会醒过来,到时候若是还没有醒,那他就亲自去告诉谈笑的父母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张芊芊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么就会这么答应了他当时的说法呢? 不过后来的所有事情,他都做得很好,给谈笑最好的医疗条件,给她最好的福利待遇,甚至还定期往谈笑父母账户里打一笔钱,说是谈笑的……工资。 而且这些数额,据她了解绝对不会是小数目。 她有时候都觉得那个人会不会是有病,但是会有人像他那样做这些事情? 不过也有一件事情让她一直以来觉得难以释怀的,那便是他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像是在赎罪一般,但是过来探望谈笑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三次。 花瓶有些脏了,张芊芊叹了一口气,打算拿出去清洗一下,顺手带走了放在一旁换下来的花。 房门被带上,只剩下一个人的病房里更安静了。 谈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遥远很遥远又非常荒谬的梦,在梦里,她成为了那些作古的人,比如陈阿娇,比如郭女王,又比如……布木布泰。 那些人的生平像是电视剧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一幕一幕的过去,而那些人却也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正是她谈笑。 想要仔细去想,却又有些看不清楚,而且头痛得那种感觉很不一般,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深深吸了一口气,谈笑终于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有种恍若隔世摸不到风的感觉,这里……是哪里? 她怎么会在这里?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被子,白色的窗帘……不是她的宿舍,也不是她毕业前一个人偷偷摸摸去租的那个小房子。 而且,自己似乎……哪里不对,她想要动,但是怎么都动不了,就好像这具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一般,不属于她……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席卷而来,让她的心都跟着颤了颤,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道磁性的声音穿进她的耳朵,这才让她反应过来,也确定了……自己还是自己。 谈笑顺着声音转过头去,虽然动作还是有些艰难,但是还是做成了。 看到站在不远处那道身穿大衣的身影,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有些不确定道,“你……” “你醒了就好,大半年了都。”谈笑刚刚说出一个字,来人便走了过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男人的步子迈得很大,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有一双大长腿,只是那带来的风让谈笑再度清醒了几分。 嘴角动了动,虽然喉咙的干涩十分难受,但是她还是说出了她的疑惑,“你……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这个人不正是她们的那个院里最年轻的教授吗?虽然自己只跟他见了几面,但是还是认得出的。 没办法,虽然她那几个室友总是说她脸盲,但是像长得跟秦方致这样的脸的人,她谈笑长这么大也没有认识几个,所以……也就顺势记住了当初章清简的那一句评论:“颜好腿长身材棒,财大气粗气质佳”。 虽然带了几分调侃的话,但是用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却也是莫名的格外的合适。 第五百二十六章 记得我吗 “还记得我吗?”看到这人一醒来就问自己这么多的问题,秦方致皱了皱眉头,伸手倒了一杯茶问道。 “秦……教授。”谈笑哪里会记不得他,一看到他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当时那段黑得不能够再黑的黑历史。 “记得就好……”出乎谈笑预料的是,听到她叫出这三个字后,旁边坐着的男人居然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许是看出了谈笑眼里的疑惑,秦方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那神情,看起来就好像是两个熟人在聊天一般。 “发生的……什么?”谈笑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眸子里多了几分疑惑。 发生了什么? 是啊……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谈笑脸色的变化,秦方致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臂将谈笑扶了起来。 谈笑几乎是被吓了一跳,奈何自己身上此刻还插着针,不敢动,但却也是僵直了身体。 秦方致觉得自己刚刚扶起来的这瘦弱的身体的感觉就如同扶起来一个僵尸。 不过……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僵尸,而且他也知道为什么谈笑会绷紧了身体。 但是秦方致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将谈笑扶起来之后转身端了刚刚倒的那杯水,“喝口水润润喉咙吧,温度刚刚好,有什么事情想要知道的,我待会儿告诉你。” 谈笑看着他送过来的那杯水,这才明白眼前这个人刚刚扶自己起来的动机是什么,当下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在大学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怎么跟男生接触过,所有的时间都送给了野史,所以对于和男生的接触,按理说刚刚应该是一种惶恐…… 但是莫名的,她又觉得这种感觉很是熟悉,熟悉得让她有种好像自己经历过一般。 谈笑这么一想,便有些走神,直到坐在她旁边的再次出声提醒,“谈笑同学,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谈笑被这个声音惊醒,立马垂下头准备却接那杯水,抬起手的时候却带着输液管的线晃了几下。 秦方致脸色微微一变,将手里的水杯往旁边的桌上一搁,伸手稳住那晃动的线,“小心,别走针了。” “谢……谢谢。”谈笑看到他一些列的动作,忍不住有些窘迫,自己刚刚想的是什么呢?怎么满脑子的不切实际的东西呢? 叹了一口气,谈笑准备伸另一只没有被插上输液管的手去端水杯,却被人开口阻止了。 “要是不方便的话,我端着给你喝也是可以的。”秦方致重新端起了水杯。 这一下,谈笑的身体不是像之前那样僵硬了,而是彻底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居然说亲手端茶给她喝?这还是那个高冷又爱捉弄人的秦方致,她们院里最难搞定的秦教授吗? “小心。”谈笑这边还惊魂甫定着,旁边的男人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话做出实际行动了,一手托起谈笑的脖子,一手将水杯送了过去,还不忘提醒慢点儿喝,不要太急。 这个样子的秦方致,要多么绅士就有多么绅士,身上的魅力要多足就有多足,足够秒杀八方女人。 但是谈笑却是越来越觉得莫名其妙,这杯水虽然喝得喉咙舒服了很多,就像他说的,水温刚刚好,但是要多五味杂陈就有多五味杂陈,比灌下一碗胡辣汤还要丰富。 等谈笑喝完之后,秦方致似乎松了一口气,将水杯放回到旁边的桌上,转过身来,“谈同学,你是想要躺着还是就这样坐一会儿?” “就……这样坐一会儿吧?”谈笑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思维有些太快了,自己都有些跟不上来,不过她还是跟清楚自己要选择什么的。 毕竟……她可不敢因为自己说要躺下来又要劳他的大驾。 “好。”听到谈笑这么说,秦方致嘴角抿了抿,点了点头,“那就坐一会儿吧,正好医生也马上过来了。” “秦教授,你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望向自己手上的输液器,谈笑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就越来越弄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呢? “不急,我会告诉你的,不过医生马上就要来了,先让他们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吧。”秦方致挑了挑眉头,语气柔和,说话的速度不疾不徐,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和的感觉。 但是落在谈笑耳朵里……却不是这个滋味了。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她刚刚想要再问清楚的时候,房门却被敲响了,谈笑到了嘴边的话也就自然而然的咽了回去。 “进。”秦方致看着谈笑带着警惕的眼神,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叹息,微微侧头道。 门外的人应声推门,进来的是一群穿着白色大褂的人,不用介绍,谈笑也知道他们是何许人也。 “秦少……”那医生进来之后看到站起来的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垂下了头小声的唤了一句。 他刚刚接到一个护士的通知,说是506的病患醒了,原本还以为是胡说的,毕竟他们刚刚才从里头回来,但是那个护士却是说得信誓旦旦,还说是有人让她来说的。 原本他还以为小护士说的“那个人”是张芊芊,现在看来……似乎是这个人。 只是他怎么就这么碰巧呢? “过来看看吧。”听到秦少两个字,秦方致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了一下,继而转头朝他们点了点头。 “是……”主治医生收到秦方致目光里的信息,当即知道自己哪些话该说,哪里话不能够说。 “谈小姐,请问你现在身体有哪里有明显的病痛吗?”那主治医生过来,掏出听诊器,看到在一旁动都没动更别说打算出去的秦方致之后,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继而又将听诊器塞回了口袋,改成询问的方式。 第五百二十七章 对你负责 听到主治医生的询问,再看了看他身后跟着一群医生,一个个虽然都带着口罩,但是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如此的强烈,谈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话说这规模这阵仗的待遇……在她谈笑二十几年的人生生涯里,怕是出生的时候都没有遇到吧? 居然聚集了一屋子的医生,若是别人看到不了解,估计还会以为自己是什么被研究的对象。 “谈小姐?”看到谈笑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主治医生愣了一下之后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焦急。 他怕这人是睁开了眼睛,但是别给变成了一个傻的或者来个失忆……那这事情还不是一样的为难他们吗? 想到这儿,他便又将手伸进了口袋,准备掏出听诊器…… “啊?”被医生突然大了一些的声音惊了一下,谈笑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便问了一句。 好巧不巧,这正好又把心里思绪万千,五味杂陈的主治医生给吓了一跳。 嘴角抽了抽,主治医生最终还是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有聋没有哑也没有变得傻,手指从口袋里抽出来,主治医生上前了两步,“谈小姐,请问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身上哪里有明显的疼痛吗?” 明显的疼痛? 谈笑皱了皱眉头,她现在动都觉得有些不适应,哪里能够察觉得到,她感觉自己现在整个身体都好像不属于自己。 不过,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有明显的疼痛。 谈笑感觉如何,便也就照实说了,不过那语气怎么听都有些窘迫,“我现在……好像不是很能够察觉自己身上的情况。” “怎么回事?”谈笑的话刚说完,那主治医生还没来得及反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边的人突然开了口,把他吓了一跳。 看到那对自己板了一张脸的秦方致,主治医生不由在心里哀嚎了一声,自己刚刚是造了什么孽,要问这么蠢的问题,直接自己查看不就解决了吗? “秦……秦先生当心,谈小姐之所以如此,应该是久躺后留下来的后遗症,身上的肌肉还没有得到松弛,因此对于一些感觉还不是太明显,只是再过一下午就好了。”主治医生看着几乎是虎视眈眈着自己的人,抽了抽嘴角道,“现在我来给谈小姐检查情况,不知道秦先生可否回避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后的那些跟过来的医生都不禁抽了抽嘴角。 他们的主治医生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一到眼前这一位的面前,可谓是举止端庄温文尔雅有礼有貌了。 之前对于那些耽误病人治疗,喋喋不休耽误病情的医生护士什的,他都是直接上手赶人的…… 秦方致听到这句话,先是点了点头,在众人以为他要出去的时候,却又加一句话。 “要多久?”秦至理所当然的问道。 众人嘴角一抽,这要多久难道还有时间可以计算的?正常的健康的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正常的……里里外外检查做下来,几十分钟个把小时的也算是正常。 眼前这位,是不是有点儿过分在意了? 虽然这么想,但是眼前这些人没有一个敢把心里话说出来,毕竟……他们不想被炒鱿鱼,当即一个个把目光都集中到了他们的主治医生处。 “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吧。”哪里知道,主治医生皱着眉头想了想,居然还真的给出了一个数字。 众人纷纷翻了一个白眼,好了……你说的半个小时,要是超过半个小时,接下来的烂摊子你自己去处理。 还记得那一次刚刚送过来的时候,他就问了这么一句话,结果超时了不过是十分钟,但是他们的专业水准居然被全部质疑了一遍…… “好。”得到了确切的回答之后,秦方致朝半躺在床上的谈笑点了点头,“我半个小时之后回来。” 说完,秦方致没有等谈笑回应,长腿一迈,从旁边那些自发自主让开步子的人面前经过。 谈笑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她眼前这位秦教授怎么看怎么不简单。 这如今医患关系这么紧张的时候,他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人家医生,而这个医生居然也……顺从了他的话,答应了他的一切要求? 而且怎么看……谈笑都觉得眼前这些个人对于秦方致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好像是,有些惧怕的样子。 不过,这一边谈笑也细想不了什么了,眼前走过来戴着听诊器的人……怎么看怎么让她有点儿犯怵。 “谈小姐,我们现在需要为你做一个身体检查,你只需要放松配合我们就好。”眼前的人看着谈笑那望着自己如同兔子一般的眼睛,藏在口罩里头的嘴角抽了抽。 他怎么就觉得出去的那一位和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一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儿像是那个什么“腹黑老师拐带无知女学生”呢? 一想到这个,他便觉得一阵恶寒,感觉整理一下情绪,认真的给谈笑诊断起来。 等到检查仪器都开启之后,他亲自上手,再给身后的人报出一个一个指标。 “血压,正常。” “脉搏,正常。” “心率,略低。” …… 当所有的指标检测完之后,那主治医生打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事情。 不然,虽然那一位什么都还没有说,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眼前这一位存在什么问题,那么估计他就得玩不下去了…… 摘下口罩,言桑榆舒了一口气,朝看着自己的谈笑勾了勾唇角,“恭喜你,谈小姐,身体的所有指标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正常出院正常生活了。” 听到眼前这个人这么说,谈笑顾不得去欣赏他摘下口罩后露出的那一张绝对可以用她很喜欢的两个字来形容的长相加职业,而是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医院里来吗?” “这……”听到谈笑这么问,言桑榆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秦方致还没有把情况和这个小姑娘说清楚? 简直就是……居心叵测啊! 抽了抽嘴角之后,言桑榆收敛了自己眸子里的情绪,假装不知道的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你可以等下问问秦先生。” 这语气,还带着几分抱歉,表现得那叫一个真诚。 谈笑愣愣的看着他,原本还以为他会告诉自己什么,哪里知道到了最后居然是一句不清楚。 不过……他这样子尽心尽力自己原本就应该感激的,怎么还能够心里有那样的感觉呢? 当即道,“谢谢你。” “客气了,我就是做了一个医生的本分。”言桑榆看到谈笑这么乖顺的样子,在心里直呼完蛋,这么一只小白兔如果真的被那个居心叵测的家伙看上了,那还真是…… 走廊里,张芊芊拿着换好的鲜花往谈笑的病房走去,拐角处看到一道身影后先是顿了一下步子,反应过后差点儿把自己吓了一跳。 “秦教授,你怎么来了?”张芊芊有些手足无措的道。 看到张芊芊的时候,秦方致眉头微微皱了皱,但是很快便隐去,微微颔首道:“谈笑同学醒了,我过来看看。” “什么?笑笑醒了!”张芊芊一听到这句话,愣了足足有三秒,反应过来之后便是要往里面冲。 秦方致眸子一闪,在张芊芊经过自己面前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待得张芊芊站稳之后,又松开了手,“等下,有几句话我想跟你说一下。” “说……说什么?”张芊芊感受着自己被抓的生痛的手臂,不由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男人的手劲真大。 “你跟我过来。”秦方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间,一手插进口袋里,转身朝天台的方向走去。 张芊芊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谈小姐,检查做完了你就先好好休息,虽然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这三天最好还是不要吃什么硬的东西,可以吃流食,毕竟这么久没有吃东西,胃怕是一会儿反应不过来。”言桑榆秉承着自己负责到底的习惯,一边拿出本子做记录一边给谈笑交代注意事项。 顺便……瞄了一眼手腕上手表的时间。 这不是都已经差不多半个小时了,今天怎么还没有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谈笑自然知道言桑榆话里的吩咐,但是她还有一个不太确定的事情,“不过医生,你可以告诉我……我躺在这里大概多久了吗?” 刚刚医生说这么久,而自己看到的秦教授也是穿着呢子大衣,所以这时间上…… “今天冬至,距离你住院的日子差不多半年。”言桑榆有些唏嘘的回答,同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娘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该说她幸运还是可怜了。 “半年?”谈笑震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便要坐起来,却被言桑榆眼疾手快的阻止了。 “你是说我昏迷了半年?”谈笑几乎要被这句话给吓晕了,怎么会……她怎么可能就稀里糊涂的躺了半年? “对,按照时间来算,的确是差不多半年。”言桑榆点了点头,“至少我接手你的时候就是这个时间了。” “那……那这段时间是谁照顾我的?还有这些住院费用……”谈笑几乎是呢喃的问出这些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谈小姐不必在……担忧这些,照顾你的是我们医院专门的护工,至于费用,是秦先生给你出的。”言桑榆很想说“你不必在意这点费用”,但是话到了一半还是噎了回去。 他还算是仁至义尽了,虽然那一位的确很有钱,但是他毕竟不仇富啊,还是不要说一些让人听起来尖酸刻薄的话了。 “秦……”谈笑脑海里瞬间出现秦方致那张偶尔不苟言笑,偶尔似笑非笑的脸,眸子里的神色更加迷糊了。 他到底为什么…… “好了?”就在谈笑还想要问清楚一些事情的时候,门口传来的一道声音打算了几个人的交谈。 言桑榆回头,看着那推开门从善如流,手里不知道拿着从哪里弄来的花的人,嘴角撇了撇。 “秦先生,我刚刚已经给谈小姐做了全身检测,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再休养一段时间便可以出院了。”言桑榆朝谈笑眨了眨眼睛,继而对秦方致道。 “辛苦了。”秦方致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谢之后便绕过了言桑榆,朝不远处的窗台走去,将手里的花瓶摆放在了上面。 言桑榆看着这明显对自己的存在已经开始表露出来不满的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什么叫过河拆桥,这可不就是吗? 朝谈笑摆了摆手,言桑榆带着一众早已经神游天外的医生们出去了,宽大的卧室,便剩下了两个人。 谈笑现在脖子已经稍微能够转动得顺畅了,顺势往窗台看去,不由愣了一下。 窗台上摆放的花瓶里插着的居然是自己最喜欢的郁金香! 谈笑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以至于忽略了那窗子外面的萧瑟的冬天…… 看到谈笑痴迷的目光,秦至眸子闪了闪,不着痕迹的将白色的窗帘拉上。 郁金香,这个花据说其实最初是从她们的国家运送到风车之国的,最后却成了风车之国的国花。 这个花是真的很美,颜色艳丽,亭亭玉立。她以前想过,如果说那一首红遍大江南北,老少皆会的《怒放的生命》要找一种花来形容,一定要用郁金香。 这个花……实在是太热烈。 但是眼前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带来郁金香,这是巧合还是…… 眸子闪了闪,谈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有郁金香,但是此时此刻显然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秦……秦教授。”谈笑嘴角抿了抿,想起刚刚那些人叫他秦先生,自己差点儿就跟着叫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最终还是叫回了秦教授。 “嗯?”秦方致转头头。对上谈笑的眸子。 “刚刚我听医生他们说,我在这里治疗的一切费用都是你帮忙付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躺了这几个月,但是您放心,这些钱我会还给您的。”谈笑一口气把话说完,唯恐自己接下来就没有勇气了。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熟人就别说了,更别说……不熟的人。 听完谈笑的话,秦方致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语气沉了几分,“不必了,对于你……我本来就该负责。” 第五百二十八章 因为一本书 对她负责?这几个字落在谈笑的耳朵里,差点儿没有把她炸得外焦里嫩。 虽然她很明显的知道这几个字肯定不是什么情侣之间的所谓负责,但是他可是堂堂的历史系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教授啊,措辞……就不能够稍微严谨一些吗? 谈笑心里想通了,但是总不能够直接说出来吧。 这一下,谈笑不禁有些感激自己那略微有些迟缓的动作反应——她现在脸上的表情还没有收回来,依旧是刚刚那愣怔的样子。 看到谈笑这么一副呆愣的模样,秦方致先是垂了垂眸子,左手手指捏了一下右手大衣上的袖扣,“谈同学真的不记得那一天晚上在图书馆发生什么了吗?你毕业答辩的那一天晚上,图书馆里……” 秦方致一边说,谈笑一边在脑海里回忆,那天晚上她们吃完饭之后她是去了图书馆,之后她去找书,找书遇到了……秦方致。 后来她被落下来的一本书砸中了,之后便…… 难道…… 谈笑这一下是彻底愣住了,不会吧?这么惨?不过是一本书,他难不成给砸成了现在这么一个后果? “我在你对面的书架上拿书,因此若是没有弄错的话,那本书应该是不小心被我碰掉了,而好巧不巧的掉在了你的头上。”秦方致皱着眉头,像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谈笑听着,在心里哀嚎了一声,什么叫好巧不巧?这简直就是巧得不能够再巧了好吗? 在图书馆被书砸中的几率在b大已经算很少了,再被一本书给砸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万中挑子了吧? 不过现在能够怎么办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好在谢天谢地,谢谢老天爷阎王爷不收她谈笑的这一条命,让她还能够醒来。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我表示很抱歉,你的所有住院的费用,我觉得我应该担负这个责任。”秦方致盯的躺在床上脸色变了又变的人,抿了抿嘴角道。 说完之后,秦方致便停下来了,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好像是在等着谈笑的回应。 “秦教授……”谈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带了几分复杂,转过头看向秦方致的目光也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件事情……” “若是你觉得这件事情给你的来的伤害让你难以接受的话,我可以的你一些补偿,你可以把你的要的告诉我。”看到谈笑为难的样子,秦方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但是语气却是比之前更加的客气。 的加的客气,也更加的疏离。 “我不的这个意思。”一听到这个,谈笑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眼前的人误会她的想法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你……”秦方致眉头一挑,语气又平和了起来。 “我是学历史的,很多的时候都会觉得历史其实就是一个轮回,朝代新起丫朝代更替接虽然主角不同了,但是它们的命运从来没有改变过,若是命运的丫距,可能就是长与短的区别了接所以……用唯心一点儿的话的讲,这就是命运轮回,逃不过。”说道最后一句,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子里带了几分唏嘘。 她看了这么的的史学书,纵使一个朝代再辉煌,也有它落幕的一刻,一个朝的再怎么不起眼,它也是存在的。 就跟人的命运一样,有的东西,是命中注定的。 丫所的你的意思是?”秦方致挑了挑眉头。 他倒是没有想到眼的这个人居然还会用道理来跟自己讲抗理。 “可能这么说听起来有点儿假,也有点说不过去,但是我的确就是这么想的,虽然那本书是你碰到的,但是我自己蹲在下面,谁的的的这件事情的的的,虽然事情已经发的了。” 谈笑说到这儿笑了笑,脸上带了丝丝无奈,“一晃就半年过去了,你给我承担了这些费用,做到了你应该做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恐怕还算是赚到了半年的休息时间罢,也算是把大学熬的夜都补回来了。” 大半年的时间啊,她一无所知,唯一让她心里有些难受的就是那个似梦非梦的感觉…… “你……”听到谈笑说出这么一番言辞,秦方致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欲言又止。 谈笑看向他的脸,不由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这个人现在的表情像是要教训自己呢? 而好巧不巧,便被谈笑猜测对了。 秦方致眉头一挑,“谈笑同学,你一直都是这样……把别人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吗?” “我不是……”被他这么一问,谈笑当即就想要反驳,可是说了几个字之后,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好像的确是偶尔会这么做。 不过,这跟眼前这个人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吧?他用不着用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自己,搞得她们好像很熟一样。 “你今天刚醒,先休息一下,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秦方致突然间站了起来,突如其来的话让谈笑愣了一下。 谈笑脸色微微一变,“今天……冬至。” 刚刚好像有说,自己没有太注意,现在反应过来,原来是冬至的日子。 “今年下了雪了吗?”谈笑皱了皱眉头,突然问道。 问出这句话之后,她自己都有些愣怔,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就好像是心里有某一个声音让她问出口一般,甚至……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已经脱口而出。 眸子闪了闪,秦方致垂下头,修长的手指复又捏住了那颗银灰色的袖扣,过了那么大概三四秒,才重新抬起头来,盯着谈笑的眼睛,定定道,“没有。” 两个人对视的那一刻,谈笑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虽然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但是对面的那个人……知道。 这种感觉来得很突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谈笑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有这种感觉。 好像……他这双眸子,自己见过很多遍。 “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脑科医生主任办公室里,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主任办公桌前,状若无意的问道。 “大概一个星期吧。”言桑榆抬起头来,将手里签好的单子递给旁边的护士,才抬起头来看向来人,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眉头一挑,秦方致话里带了几分深沉,“这么快?” “还快呢?”嗤笑一声,言桑榆摇了摇头,都再休息一个星期,身上的病痛没有还待在医院干嘛?等着过年? “你不是说她身体还要观察一段时间?”秦方致抿了抿嘴角。 这一下,言桑榆算是听出来了,这个人是…… 眸子闪了闪,言桑榆点了点头,“要说快,其实也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太长了那也是占用医院资源。” 说道最后,言桑榆朝秦方致微微一笑,话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但是他相信秦方致懂。 虽然他是为他们家赚钱,但是好歹……这家医院还没有挂在他的手里,当初他将那个女学生送进来,就是走了特殊程序。 他家里的两位家长估计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听到言桑榆这么说,秦方致眸子一眯,看向他的目光带了几分考究。 “秦少,一个人身体好不好,自己其实能够察觉出来,人家在医院待了半年,你就不考虑一下她自己是不是想要回去?”言桑榆想到那个因为谈笑而时不时周末好不容易不用上班还需要往医院跑的女孩子感到有些心疼。 言桑榆说完这句话之后,站在他办公桌前面的人许久没有说话,言桑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说得有点儿……多了。 想要说点儿什么来挽回一下,但是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到一个医生应该做的。 “那就在她身体完全没有问题之后,按照她的意愿出院吧。”一只手插进口袋里,秦方致就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又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言桑榆皱了皱眉头,最后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谈小姐,你真的醒啦!”房间的门被打开,谈笑顺势望过去,看到的便是一个年龄约四十岁的慈眉善目的脸上带着明显欣喜的女人。 “你是?”谈笑看着来人,眸子里闪过一抹警惕,下意识地问道。 “都怪我太高兴了,忘了和你做自我介绍,我姓安,你叫我安姨就好,我是秦先生请来这阵子照顾你的人。”来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桌上,转头看到窗子旁边的花,又笑了,“你朋友又来看你了啊。” “嗯……”谈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几朵郁金香在屋子里盛开得格外的灿烂。 “说起来,你朋友也算是有心了,只要一有空就来看你。”安姨一看到谈笑,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也没有太注意谈笑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 “安姨吗?谢谢你这么久都照顾我。”谈笑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熟练的收拾的收拾房间,又将带过来的东西分类放好,心里不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没有多想安姨说的这个朋友会是谁,因为目前为止,她只见过了秦方致。 “哎呀,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放下手里的东西,安姨转过身来,看着谈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暖意,“当初秦先生让我过来照顾你的时候,别的都没有吩咐,唯一要我做的就是让我一定要跟照顾女儿一样照顾你,所以啊,今天看到你醒来,安姨别提多么高兴了!给你买了一些水果,到时候给你弄好了吃,这几天你刚刚醒来,秦先生有吩咐说你的胃可能不能够接受太硬的食物,所以我就刚刚煮了粥过来。” 说道这儿,安姨像是才想起来一般,拍了一下掌,起身走到另一边,打开保温包,“你看看,我给你做了一点儿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做了一个皮蛋瘦肉粥,你先尝尝,你喜欢什么口味的,下次再给你做。” 说着,安姨又起身绕到另一间房间。 谈笑顺着她忙活的身影看去,这才发现她住的房间里头,居然还有一个小厨房! 等到安姨从里头拿出一个洗好了的瓷碗出来的时候,谈笑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粥啊,是秦先生今天一早就吩咐我熬的,说是你今天应该会醒过来,所以一直用小火熬的,又软又滑,正好可以给你做今天的午饭。”不等谈笑自己说想不想吃,这边安姨已经弄好了一碗,端到了谈笑的面前。 谈笑往那只白瓷碗里一看,不禁有些吃惊,上面居然还有新鲜的菜丝。 “这个是……”谈笑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个是雪菜丝,我切好了特意用保鲜盒装过来的,这样看起来漂亮,你吃起来可能也更好。”安姨想着道。 谈笑看着热情如安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她的热乎劲自己感觉都拒绝不了。 而且现在离她醒来也有三个小时左右了,也的确有些饿了,这东西又这么诱人。 “谢谢。”谈笑道了一句谢,顺着安姨的手喝了一口。 果然是如同她所言的那样入口即滑,咸淡适中,丝毫没有让自己觉得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谈笑一边吃,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便浮现出来了另一道身影,秦教授走了大概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吧……谈笑想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想到了他。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下,谈笑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一个让她刚刚觉得哪里不对劲的事情。 自己明明是只醒来了大概三个小时,而现在不过是十二点不到。刚刚眼前这位安姨却说是秦教授早上吩咐她,跟她说自己会醒来的,这个事情…… ”安姨。”谈笑想着,便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怎么了?”刮了刮手里的勺子,安姨停下动作看向谈笑,“你有什么要问的直接问我就好了。” “没……没什么。”话到了嘴边,谈笑又觉得有些没有必要。 万一自己是有苏醒的预兆,所以医生提前通知了他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自己又何必觉得大惊小怪? 第五百二十九章 冬至点心 “哦,对了!还有一样!”看到谈笑欲言又止的样子,安姨眉头一挑,“刚刚差点儿忘了,我还给你带了点别的,等着啊!” 说着,安姨放下手里谈笑已经吃了大半小碗的粥,起身又朝那小厨房走去。 谈笑转头看着旁边的那碗粥,眼里带了几分无奈。 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自己面前,但是她怎么都看不透。 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就跟自己刚刚醒来好像是经历了别人的事一样。 轻轻叹了一口气,谈笑摇了摇头,果然是自己睡得太久了,脑子有点儿不好用了。 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年,出去后她要做什么呢? 如今已经到了冬至,年底了……她得找工作,得回家吧? 所以…… 皱了皱眉头,谈笑觉得自己还有一堆的问题需要解决。 毕业之后也不知道她那几个室友过得怎么样了……一想到几个室友,谈笑当即一愣。 对啊!她怎么能够把她们给忘记了?!自己出了这个事情,她们该不会……都不知道吧? 谈笑抽了抽嘴角,要不要这么惨?会不会她们以为自己就这样从人间蒸发了? 或者是……穿越了?一想到穿越这两个字,谈笑就忍不住想笑,之前她那几个逗比室友每次一看到什么历史大人物,都会拿她开涮,说什么若是她去定然能够扭转乾坤,改变历史…… 她当时都会笑着说哪里能够改变什么历史,但是之后又会去找点儿别的文献资料,看看是否会有对这些事情人物不一样的结局记录。 谈笑这边还在想着,安姨又出来了,手里又端了一个白瓷碗,“来了,谈小姐,你试试这个。” “这是什么?”看到安姨一脸神秘而又宝贝的样子,谈笑笑了笑,又道,“你叫我谈笑或者笑笑就可以。” “啊,那我就叫你笑笑吧,阿姨虽然读书不多,但是笑笑这个名字好听,而且也不生分。”那安姨倒是没有思考太多,心里怎么想的,就直接怎么说,说完之后还笑了一会儿,念了几句。 谈笑看着的脸,嘴角不知不觉的便勾了一丝弧度。 “哎呀,看我这记性,又给忘了这个了。”安姨说着说着,又哎呦了一声,看着谈笑道,“来,你尝尝这个,今儿个不是冬至吗?秦先生说你是南方人,我就煮了一点儿小汤圆,芝麻馅儿的,应该是能够吃的。” 一边说,安姨一边将汤圆送到谈笑面前让她看了看。 谈笑看着那一个个白色的圆滚滚的,能够看到里面黑色的馅儿的汤圆,忍不住笑了,“谢谢安姨。” “跟我客气什么啊,冬至饺子汤圆,吃了过年团圆,知道你在年前醒来,我不知道多高兴呢。”安姨舀了一个勺子送到谈笑嘴边,“温度应该正好,你试试。” 谈笑看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张开了嘴。 虽然已经吃了大半碗粥,她已经觉得有些饱,但是这个汤圆……也还是能够吃点儿的。 饺子汤圆,吃了过年团圆,自己今年……还是得回家一趟的。这样说到底,现在能够醒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对了,笑笑,你家是哪里的啊?”又舀上一个汤圆,安姨有些好奇的问。 照顾了这个女孩子这么久,这是她照顾过最乖巧的一个孩子,虽然说这种昏迷不醒的人状态都差不多,但是究竟情况如何,照顾她们的人还是能够感觉出来不同的,有的人……就是在这种事情,都是比较难照顾的。 而她也一直有种感觉,这个孩子一定能够醒过来。 “我……”谈笑愣了一下,低下头,“我是南京的。” “南京的?”安姨皱了皱眉头,很快又笑了,“还好,不算是很远,看你瘦瘦小小的,我还以为你是南方的姑娘呢。” “安姨呢?”对于眼前之人说自己瘦瘦小小这句话,谈笑倒是不置可否。 她好像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身材,从小到大都是不胖不瘦的那种,穿的衣服也都是比较宽松,看不出什么,就是偶尔宿舍里也会被说上几句什么腿长腰细。 不过真正魔鬼身材的要属苏妙,那才是真的魔鬼身材。 “我啊……我是东北那边的。”安姨再舀了一个汤圆,“不过来这儿倒是有那么快十年了。” 谈笑看着那个汤圆,摇了摇头,她吃不下了。 “安姨的家人都在这里吗?”谈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能够从脸上看得出来年纪,但是神态却很是平和,不像是那种因为市井而市井的人。 “在,到时候过年就一起回去了。”安姨点了点头,起身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倒也没有多劝谈笑吃点儿。 她照顾过这么多的人,知道她们刚刚醒来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像谈笑刚刚那样子,已经算是好很多了。 谈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脑海里不禁出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 从眼前这个人的语气里,家里人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么说来……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情况。 不过她也不敢问,怕会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不到的…… “笑笑,我今天问了医生,他们说你吃了午饭还是休息一下好,别的啊……不要多想。”安姨收拾好东西之后便又过来了,在谈笑身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突然道。 谈笑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有这么明显把思绪挂在脸上吗? “你先休息,我今天晚上再给你做点儿吃的送过来,今天晚上啊……安姨给你做拿手的汤。”帮谈笑掖了掖被角,安姨笑着道。 谈笑知道她是好意,当然也就不会说什么拒绝的话,点了点头之后笑道,“正好,吃饱了也犯困。” 之前她们在宿舍里都是这样,吃饱了就说自己困了,正所谓春困秋乏,夏倦冬懒。 夏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又渴又热;冬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又冷又饿,人啊……总是想要找到一个舒适圈,但是找到了,就难以跳出来了,就好比,野史于她,她想看书了。 谈笑睡了,睡得很舒服,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已经很清醒了,她知道自己是在病房里,而且她也奇怪自己怎么就会在睡了这么久之后,居然还能够睡得着。 不过……让她哭笑不得的就是,或许是因为在睡觉之前想了一些事情的缘故,她居然在梦里梦到了一些历史人物。 而那些个历史人物,还恰好跟自己在刚刚醒来的时候如出一辙。 望着外面已经灰蒙蒙的天,谈笑不由叹了一口气,她想……自己该想法子让人给她找几本书来看了,否则……她怕是不是待在这个房间里,而是要送到精神病院,当做臆想症患者去治疗了。 她怎么就会把梦里的人物当做成她自己呢?还跟梦里的男人谈恋爱,这不是扯淡吗?而且梦里的男人还不止一个,虽然自己看不清他们的脸。 谈笑叹了一口气,想要习惯性的起身去倒茶喝水,只是一去准备掀开被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手臂上还插着输液头。 皱了皱眉头,谈笑扭头去看那个挂在旁边吊着还有半瓶的葡萄糖,应该是有护士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过来换了水。 犹豫了一下,谈笑还是按响了床边的按钮。 护士很快就来了,还带了几分慌乱,“谈小姐,你怎么了?” “可以给我倒一杯水吗?”谈笑看着她脸上明显带着的慌乱,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道,自己似乎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压力吧? “啊,好,好的。”那护士还很年轻,听到谈笑的话后愣了一下,继而用力的点头,转身就去给谈笑倒水。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焦急,手忙脚乱的还碰倒了一只杯子,“啪”的声音在空阔的病房里十分的明显。 谈笑半靠在床上,看着那个护士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收拾,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自己想要去帮忙,但是动一下,手上的输液管就晃动着提醒她。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突然响起,谈笑转头看去,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会是安姨,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他…… 而很快,谈笑便知道那个护士为什么会在自己按铃的时候这么慌张的跑来了。 “秦,秦少……”那护士听到身后的声音,便转过身去看,看清楚来人之后,连说话的语气都结巴了,但是谈笑听清楚了她是在叫秦教授。 虽然……她叫的是秦少。 来人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谈笑,目光幽幽地投向了对面的小护士,“怎么了?” “我,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那护士显得更加忐忑了,几乎是哆哆嗦嗦道。 “医院里是没人了吗?”秦方致嘴角抿了抿,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小护士的紧张而表现得语气柔和几分。 “她可能是实习护士吧?”谈笑有些看不过去,下意识的帮那个女护士说了一句。 秦方致眯了眯眸子,转过了身,但是话里的语气丝毫没有因为谈笑的话而缓和,“所以我才会说,医院这是没有人了吗。” 谈笑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秦方致,跟课堂上为难她的那个人一样,跟今天上午的秦方致,太不一样。 “人总是会犯错误的吗,总不能够要求人人都能够尽善尽美吧。”谈笑心里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嘀咕道。 秦方致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眼里若有所思,最后转过头对着那个护士道,“这里不用你收拾了,以后你也不用到这个病房来,去别的病房实习吧。” 谈笑看到的,和他看到的,不同。 眼前这个人的年龄一看,一眼就看得出来,根本不是实习护士。 他也相信,言桑榆知道自己的性格和标准,不会随便让这种人进来。 护士出去了,垂着头,一手捂住嘴,看了一眼谈笑,打开门出去了。 谈笑看着她离开的时候的那个表情,心里的感觉更加难受了。 但是,她好像没有权力说什么,该说的,她刚刚也说了。 “怎么样?”那护士一出去到拐角的地方,便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询问。 那护士一改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可怜兮兮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不行,他根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不是又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另一个护士听了,脸上挂满了失望,撇了撇嘴道,“原本以为天时地利人和,哎……算了吧,还是踏踏实实做事情,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说完,还拍了拍那个护士的肩膀,准备离开。 “小高,你再帮一次吧。”那护士顿时一把拉住对方的胳膊,“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他。” “别,刚才帮了你一次那是因为没有什么大关系,但是你还想去找死,可别拖我下水,记得等下如果言主任问起来为什么是你去而不是我去,把之前的说辞说给他听,你要是乱说话,那之后的事情,恐怕会更加难做。”那被叫做小高的护士翻了一个白眼,将手臂从那人的手里抽出来,语气颇为冷淡,一点儿都不像刚刚她出来的时候。 那护士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最终却叹了一口气,只是眸子深处的情绪却带了几分愤怒。 病房里,护士走后,谈笑跟秦方致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直到过了一会儿,秦方致叹了一口气。 那叹气声在屋里有些明显,让谈笑听得心头一震,为何她觉得秦方致这叹息里头的意思是对自己的无奈呢? 谈笑抿了抿,想到大家对于秦方致的评价,心里不禁拔凉拔凉的,缩了缩脖子,等着他的教训。 自己刚刚还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反驳他…… 秦方致盯了谈笑好一会儿,最后转过身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内容谈笑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说非礼勿听,但是这个音量,这个空间,这种行为,好像自己就是想不听都难吧。 他让人过会儿来收拾一下房间的残局。 “有的人,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就在谈笑盯着他的背影看着的时候,对方突然间挂断了电话转过了头来。 第五百三十章 秋后算账 谈笑一愣,下意识躲闪自己的视线,像是一只因为偷吃鱼被主人抓到了的猫儿。 虽然是躲避行为,但是等到谈笑垂下头去静静地思索着这句话的时候,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眼前这个人是在告诉自己,刚刚那个护士的所作所为不正常,而且别有用心? 可是这又为了什么?难道是跟她过不去?不至于啊……自己在这躺了大半年的,啥事儿都做不出,哪里来拉的这种仇恨,碍的她的眼。 而且,为何眼前这个人能够这么笃定?但是很快,谈笑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了。 这个人可不就是这么厉害嘛,不然她们整个历史系的学生干嘛怕他,而且自己还被他当众嘲笑。 “秦老师说的话我记得了,谢谢秦老师的教诲。”谈笑嘴角抿了抿,最后乖乖巧巧地点头道谢。 她这么一下的乖巧,倒是让秦方致愣住了,打量了她好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什么,最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走上前来,秦方致坐了下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变得更近了,在谈笑眼里的这个人瞬间又放大了几倍。 “怎么样?下午休息了一下,精神有没有好很多?”秦方致坐下来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浅灰色的的大衣,抬起头后便将眸子投向了谈笑。 刚刚秦方致的动作做得很自然,谈笑不由自主的便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而移动视线。 她一直很认定一个事情,一个人的修养与教养,往往是体现在两个事情里面,一个是独处,一个是不经意的细节。 独处是因为处于一个自我的空间里,人往往最容易将自己的本性释放出来。 而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是能够最容易暴露出一个人的日常习惯和所思所想。 刚刚秦方致整理衣裳的时候,她有注意到他甚至都将衣裳的一丝褶皱都给抚平了,而这个时候,他的眉头正好是微蹙了一下。 可想而知,眼前这个人对于自己是要求甚高的,而对于细节也是极为在意的。 但是偏偏,他做这一切动作的时候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而且还带了一副贵公子的气派,谈笑不得不考虑……眼前这个被她宿舍里头几个人称之为第一男神的男人究竟出自于怎么样的家庭和教育。 实在是……他表现出来的面太多了,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不过,谈笑想归想,秦方致的问题她可不敢忽略,毕竟现在是怵着他的。 “谢谢秦教授关心,我休息好了。”谈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秦方致看着她,皱了皱眉头,突然道,“在外面就不要叫我秦教授了,你也毕业了,叫名字也无不可。” 叫名字?谈笑心里一惊,实在是有些惊恐,叫这个人的名字这件事情,她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恐怖好吗? 不过关于叫秦教授这个称呼,她转念一想也觉得有些不好,可能这个人有时候在外头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呢? 不过她不叫秦教授,不叫他名字,那该叫什么呢? 难不成叫……秦大哥? 一想到这个,谈笑就有点儿绷不住,怎么想都觉得怎么奇怪不是? 在脑袋里兜了一圈,谈笑点了点头,无比认真又似乎带了几分忐忑的问道,“那叫秦老师可以吗?一天是老师,就是老师。” 秦老师?听着这个偷换概念的称呼,秦方致眸子深处晃过一丝笑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就在谈笑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秦方致又开口了,“不过……谈笑同学似乎没有来上火我几节课吧?” “我……”谈笑呼吸一窒,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笑得一脸的高兴,心里的感觉就跟打翻了酱油瓶一样,不过这句话,自己得找个啥话来回啊? “秦老师的课大家都是争着上的,座无虚席也不过如此了,我……我就……” “你就正好可以溜之大吉?” 谈笑在心里酝酿半天,正准备说“我就不去跟那些特别有兴趣的同学争座位了”,哪里知道被人突然给截胡了,而且截胡的话还是这么一句说出来能够吓死的。 谈笑有些窘迫的看着秦方致,因为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的确是事实…… 可是,也正是因为是事实,这才让人觉得尴尬啊,哪里有人能够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这不是……让人难堪嘛。 不过转念一想,谈笑又觉得这或许在这个人这儿都习以为常了,毕竟他云淡风轻的说出的话,很多时候都能够让人无言以为。 看到谈笑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秦方致眸子深处飘过一抹笑意。 他知道这个女孩儿的胆子很大,否则也不会敢翘他的课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心里倒是还有一个疑问。 “你都没有来上过我的课,为什么毕业论文指导老师要选我?”秦方致眯了眯眸子,手指交叠在叠起来的膝盖上,看着谈笑似乎在审视什么。 谈笑一听,当即蒙了,想了好久终于把自己毕业前的一点儿事情给想通了。 她就奇怪这个人怎么谁都不说,就专门在那个时候问自己问题呢。 原来是这样。 嘴角抽了抽,谈笑一边想笑一边又觉得自己如果把这个答案说出来,恐怕是今儿个又会给他怼得尸骨无存吧? “那个,秦老师,关于选择老师的这个事情,我用的是……系统随机。”谈笑咬了咬牙道。 “系统随机?”秦方致挑了挑眉头,“咱们系的系统还能够有这个功能?” 谈笑:“……” 她怎么忘了他也是计算机专业出生的呢? 真相如何,那就是因为自己选晚了,最后好说话的老师都被挑光了,她没办法,才选了这个人…… 不过她后来忘记了,因为自己从提交论文到答辩,对方从来没有给自己指导过,感觉就跟石沉大海一样。 谈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原本还觉得比任何都幸运,不需要被导师耳提面命需要时不时的去修改论文,乐得个轻松自在的日子,谁知道拦路虎在这儿等着呢…… 这一下,谈笑是真的不敢随便回答了,她想,毕竟谁都是好面子的不是? 如果自己将她为什么会选了他当自己毕业论文指导老师的真相告诉了他,那估计自己今天会被死得很惨。 谈笑都已经在琢磨自己该如何才能够逃过这一劫了。 不过怎么算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了,再扯谎骗他?这种小伎俩在他面前简直一戳就破好吗? 然而,就在谈笑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坦白从宽的时候,那人突然开口了。 “刚刚你不是渴了吗?喝杯水润润喉咙。”一杯水突然送到了谈笑的面前,让她有些猝不及防的时候又有些云里雾里。 刚刚不是还在对她进行审视犯人一样的询问吗?怎么突然间又转了性子? 不过按照谈笑的性子,所谓能够躲一时就是一时,当即接过了那杯水,说了一句谢谢秦老师之后便再也不做声了。 刚刚他自己打断了话题,那么她就当作话题终结了…… 虽然这中鸵鸟行为跟让人觉得没有牙齿,但是事到如今,她又能够怎么办呢? 看着谈笑的表情与神色,秦方致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算了,不问就不问了,毕竟那点儿事情不用深想也知道。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不能够吓跑了眼前这个人…… 轻轻咳嗽一声,秦方致从谈笑手里抽出那只被她喝完了却还紧紧握着的水杯,“今天下午有点儿事情要处理,所以先回去了,你还有什么疑问想要问的,现在都可以问我。” 刚刚醒来人,最好还是再休息一下,让身体机能都平衡一点儿,所以他才能够在下午让她把所有的疑问问出来。 “啊……哦。”谈笑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又有点儿觉得哪里奇怪。 这人对自己的照顾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现在自己醒了,他完全可以再也不管的,怎么刚刚那句话听起来那么像是他特意来解释的呢? 不过她也的确是有点儿问题想要问他,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么自己也不能够错过这个机会不是? 眸子闪了闪,谈笑呼了一口气,“秦老师,我想知道我受伤昏迷的事情,我家里人知道了吗?” 其实,她最担心的还是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不知道。”秦方致眯了眯眸子,看了她一眼,笃定的摇头。 不知道?谈笑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当即一炸,她家里人不知道,她半年没有和家里人联系,那她们还不得满天的找她啊? 似乎看出了谈笑眼里的担忧与惶恐,秦方致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你不需要太过于担心,你家里人虽然不知道你出事了,但是你之后后续不要跟他们说起此事就好了,我有用你老师的身份跟他们沟通过了,告诉他们我有一个项目需要你协助,在项目进行的过程中,你可能就无法与外界联系了。” 谈笑目瞪口呆地听着这几句话,半晌之后嘴角抿了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能够有……这样的操作? 不过,这样一来,这个说法倒也是似乎的确是合情合理,最“真实不过了。” 嘴角动了动,谈笑还是不得不感激眼前这个人,因为他的确给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人的询问,而且……说实话,她并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出事了。 “谢谢秦老师。”谈笑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秦方致,目光里满是真诚。 秦方致接上她的目光,眸子深处晃过一抹深邃,下巴点了点,却没有说话。 谈笑看到了他的反应,便又垂下了头去,对于这件事情,她是真的很感激,可是如果说还有什么更多的表示,似乎她也拿不出来了。 而且……就算是她拿的出来,恐怕眼前这个人,也不会需要吧。 然而,陷入感激中的谈笑却是忽略了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若是她一直没有醒过来,这个谎,眼前这个人要怎么瞒下去呢?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秦方致手指动了动,再问道。 “学校那边……”谈笑点了点头,她的确还有想要知道的,虽然自己已经从学校毕了业,但是出事的地点还是学校,她想知道学校对于这个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处理。 “学校那边没有什么,你不需要担心。”秦方致很快回答道,“你的几个室友里知道这个事情的是张芊芊,不过我也有拜托她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我相信……你能够醒过来。” “芊芊?”谈笑惊了一下,瞬间抬起头来,“秦老师您的意思是……” “你的几个室友里,也就张芊芊还留在本市了,别的我也不想让她们知道,免得担心,而且……告诉了她们似乎也没有什么用,所以这件事情,我就只通知了张芊芊,她知道事情的始末。当然,她周末如果不忙的时候,都会过来看你的。”秦方致对上谈笑的目光,不疾不徐道。 听到秦方致这么说,谈笑这一次是真的有点儿诧异了,他似乎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自己安排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谈笑带着感激道,“秦老师费心了,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过两天就出院。” 她想,自己这个样子,肯定也给他添了很多麻烦,自己还是不要麻烦他好了。 然而,就在谈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对面的人脸上的神色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 谈笑看着他,没有忽略刚刚一晃而过的那种感觉,莫非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安姨今天晚上有点儿事情,所以拜托我带了粥过来,你尝尝看。”就在谈笑还想着的时候,对面的人突然起了身。 第五百三十一章 霜糖山楂 医院里的日子寂寞又无聊,谈笑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外头的天气也不好,冬天没有太阳不说,霾也重,就是想要出去走走都不行。 但是这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接着过。 自从跟秦方致那天谈过之后,谈笑第二天就跟医生说起过自己想要出院的想法,但是医生说最好还是观察几天才好。 她没办法,只能够听医嘱,毕竟她经过这么一次之后,怕死……不敢随便乱来。 不过这日子,一晃就是又是五天。 这天夜里,谈笑刚刚从外头的活动室溜达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没有喝,突然间门被推开了,一道笑嘻嘻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猜猜我是谁?”来人用一束花挡住自己的脸,一身黑色的套裙,脚下一双职业风的高跟鞋。 谈笑这边水都没喝,转过头去看了一会儿,来人似乎察觉到了谈笑的目光,也不前进了,就在门口站着,似乎要谈笑认出她她才进来。 捏着手里的水杯,谈笑将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呼了一口气,“芊芊……” “哈哈,猜对了!suppress!”张芊芊将手里大束郁金香拿下来,一张笑得异常明媚灿烂的脸出现在谈笑面前。 走上前,张芊芊将手里的花送了上去,“恭喜你醒来,我亲爱的笑笑同学,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谈笑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一个没有忍住,抽了一声,“芊芊……” 同时,一大颗眼泪便从眼睛里砸了出来。 张芊芊一看到谈笑这个样子,顿时就慌了,将手里的花往旁边的桌上一搁,立马去给谈笑擦眼泪,“笑笑,你怎么了,你别哭啊,这……不是……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哭好不好?” 她看过谈笑太多面了,但是哭……是真的很少见,谈笑就跟她的名字一样,以前给她们的感觉刘一直都是笑着的。 张芊芊自诩自己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更别说安慰人了,她没有章清简的风趣幽默,也没有苏妙的心思玲珑,一看到谈笑这个样子,她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是她能够感觉出来,谈笑刚刚的这颗眼泪里头有着太多的情绪,有着太多的委屈……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够抱着谈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醒来了就好,以后都没事了,笑笑不哭,咱们不哭了啊。” 谈笑趴在张芊芊的肩膀上哭了好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没有再哭出声了,只是那泪水怎么都止不住,还连带着抽泣声。 张芊芊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能够安静地等着谈笑将心情平复下来。 有的话,她其实还是会说的,但是更多的时候,是需要一个人自己想通,这样才能够真正过了心里头的那道坎。 如果今天说通了,明日个一想还是依旧如此,那么这些安慰,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抽了一张纸巾,张芊芊塞进谈笑的手里,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再说。 大概过了十分钟,谈笑慢慢平复了呼吸,从张芊芊的肩膀上移开了,只是依旧垂着头。 她这一段时间醒来,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没事,也一直告诉秦方致没事,但是真的没事吗? 她真的有那么坚强吗?并没有。 她只是,不敢哭,不敢多想而已,因为秦方致确实做到了他该做的。 她跟秦方致除了那么一段师生情,也就只剩下这一段时间的纠缠了,她没有任何多的理由可以在他的面前哭诉或者说自己心里其实很委屈…… 而且,谈笑自己的性格也不允许自己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懦弱倾诉。 或许心里痛苦极了,但是她始终记得,对于一些人而言,你的痛苦他不管如何都是无动于衷的。 “我没事了。”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谈笑用纸巾摁住自己的眼睛,俨然一只用爪子遮住自己的眼睛而去偷小鱼干的猫儿。 张芊芊看着这个样子的谈笑,眼里的神色带了几分叹息与无奈,到了最后却是噗嗤一笑,“好了,不是说没事了吗?没有什么比能够醒来更重要,懂吗?” 谈笑嘴角撇了撇,转过头去,“你怎么突然来了。” “不突然,我今儿个下班啊,所以顺道过来看看你咯。”张芊芊知道谈笑不想让自己欠别人太多,故意佯装轻松和无所谓道。 “还顺道带了一束花?”谈笑手指往桌上一指。 “这不是顺手嘛。”张芊芊愣了一下,嘻嘻一笑,“毕竟来看我们的小仙女不能够不带花不是?” “你……”听到张芊芊这么打趣自己,谈笑有些诧异,又有些感慨。 看来自己昏睡的大半年,还是有些东西在不经意间就慢慢改变了。 比如张芊芊的性格,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如今,似乎活泼了许多。 而且…… 看到张芊芊一身职业装的打扮,谈笑心里不禁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如今张芊芊应该是在研究所里站稳了脚跟吧,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一些不一样了。 “笑笑,你在想什么呢?”张芊芊说完刚才那句话,半天没有等到谈笑的回应,不禁有些担忧的问道。 她就怕谈笑还会胡思乱想。 “没有……”谈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谢谢你,谢谢你芊芊。” 突然这么正儿八经的道谢让张芊芊愣了一下,继而嗤笑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不必谢,你的事情秦教授那边都安排得很好,我不过是偶尔有空闲的时候,过来看看你,如今这样子,也不愧我平日里的祈祷了。” “祈祷?”谈笑眨了眨眼睛。 “对啊。”张芊芊轻笑一声,也眨了眨眼睛,“我啊……没事就祈祷,我们家的笑笑肯定不是昏迷了,而是去了古代哪个朝代逍遥自在去了呢,还祈祷你去了给我留下一个线索,能够让我在这样的日子里发个财什么的。” 张芊芊一边说一边笑,脸上的表情就跟煞有介事一般,可惜了谈笑听得却是莫名的觉得心里有点儿发凉…… 穿越…… “芊芊,你最近怎么样?工作如何?”打断张芊芊的话,谈笑忍不住伸手去她,捏紧了她的手指。 莫名的,刚刚那句话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的似梦非梦的状态。 “我还好,就是按照之前的路子,到研究所里工作呗,老古板也有,不着调的也有。”叹了一口气,张芊芊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因为人事不省,我倒是宁愿跟你一样,躺在这儿呢。” “你还真是……”嗤笑一声,谈笑摇了摇头,“不过看你现在状态不错,好像……还比毕业的时候胖了一点儿?” “哪有?!”张芊芊一听这句话,瞬间就炸毛了,饶是再怎么温和的女生,一听到胖这个词,都忍不住瞬间反驳。 “没有吗?”谈笑嘿嘿一笑,呼了一口气,“刚刚靠你肩膀上的时候,感觉你的肩膀没有以前硌人了。” “那是因为我有垫肩!衣服里面有垫肩啊姐姐!”张芊芊指着自己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 谈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勾了一丝微微的弧度,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她并不想让张芊芊担忧她,刚才那一瞬间的不能自已已经足够了。 “好了,我知道你有垫肩。”拍了张芊芊的肩膀一巴掌,谈笑轻笑一声,“看到你这半年混得风生水起,我就放心了。” “什么啊,我还混得风生水起。”看着谈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自己说着话,张芊芊眸子闪了闪,将她往床边推过去,让她坐了下来,“风生水起这个词,我可不敢抢了苏妙的风头。” 苏妙…… “苏妙和清简怎么样啊?”张芊芊提起苏妙,让谈笑错愕了一下之后瞬间提起了兴趣。 尤其是苏妙。 “清简还好,规规矩矩,天天朝九晚五,三餐不愁,听说还胖了一点,倒是苏妙……这半年风风火火的,说是已经准备b轮融资了,整个人那叫一个妖孽。”张芊芊一边说,一边摇头。 她们宿舍四个毕业之后各有千秋,如果不是因为谈笑的情况,恐怕又有一个完全不同风格的人吧。 其实她在谈笑昏迷的时候过来的那段时间想过,如果这个人不是躺在床上,会在做什么。 想来想去,似乎发现自己想不出来,谈笑是她们宿舍里最简单的一个人,但是却又是最让她觉得判断不清的人。 好像从大一到大四,这个人都没有一点儿欲望,成绩上说得过去,那是因为底子在,说谈个恋爱吧,完全就没有看她有过这个想法。 “果然苏大姐就是女强人一个啊,这种人才放在那经管院都是秒杀一大群的存在,怎么就误入了咱们这个历史系呢。”谈笑感慨了一句,摇了摇头。 “人家那叫是金子总归会发光的,什么环境都是一样。”张芊芊打断了谈笑的感慨,好笑道。 “说得也是。”谈笑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就好像她自己……哪怕是放到经管院,估计也是个渣渣。 “对了,给你带了吃的。”张芊芊怕谈笑多想,想到自己带的东西,当即转身去拿。 只见她刚刚打开包,才从里头将东西拿出来一个角,谈笑便是眼睛一亮,叫了出来,“南大门的霜糖山楂!” “果然躲不过你的火眼晶晶。”张芊芊嗤笑一声,将那一袋子装得满满的霜糖山楂递到眼睛抖发光的谈笑面前,愣是没有忍住摇了摇头。 霜糖山楂是谈笑在大学里头最喜欢吃的零食之一,她怕她吃不下东西,所以特意去买了过来。 捏着手里满满一袋子的山楂,谈笑迫不及待的拆开捏了一颗塞进嘴巴里。 沁甜的霜糖瞬间在嘴巴里面融化,继而蔓延开来,笼罩整个口腔,让人觉得整个感官都是甜的。 谈笑喜欢吃甜,从小到大都是,她喜欢甜给人的那种满足感。 沁甜过去之后,便是咬破山楂后的微微的酸传了出来,这种酸甜结合在味蕾间交叉冲刺的感觉,让谈笑有种想哭的冲动。 南大门的霜糖山楂,离这个医院的路程坐出租车大概都需要半个小时吧,而且跟张芊芊的工作地点一点儿都不顺路。 有的话便是再怎么用谎言去掩饰,却也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点,就能够将其突破。 而且这个山楂,实在是让谈笑想到了自己在医院的这一个清醒的星期的日子,开始的几天,只能够吃流食,后来的几天倒是可以吃一些固体了,但是那味道……却是怎么都提不起她的胃口。 “芊芊,谢谢你啊。”谈笑吃了一颗,又捏了一颗塞进嘴里,垂下头道。 看到谈笑这副样子,张芊芊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嘴角张了张,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这包山楂不是她买的,她不顺路,时间也不允许。 那个人跟自己说谈笑最近胃口似乎不太好,于是问自己谈笑有什么东西比较喜欢吃。 她想了想,便说了这个,山楂开胃正好合适,原本还以为他是打算下次来的时候给谈笑带来,没想到的是,自己快到医院的时候,居然被他告知他在医院门口等着了…… 张芊芊想,或许他是因为出于对谈笑的内疚吧。 不过,既然他不想让谈笑知道,自己也就不做那个好事者了,毕竟等到谈笑出院之后,应该也就不会有什么纠葛了。 毕竟……谈笑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笑笑,你有没有想过后续的打算啊?”看到谈笑吃山楂吃得不亦乐乎的模样,张芊芊忍不住问出了心里话。 她其实比较担心谈笑出院后的日子,毕竟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外面的世界……不说一天一个样子,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些改变的。 “我想明后天出院,然后……回一趟家吧。”嚼山楂的嘴巴顿时停了下来,谈笑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垂下头道,又捏了一颗山楂嚼了起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离开医院 周末的b市,似乎是一个久违了的好日子,没有了往常的霾,视线的能见度好了很多,阳光也从那层层云层中透了出来。 今天的天气好,似乎做事情也容易让人觉得兴致高涨。 谈笑嘴角带笑的捧着一包栗子一边剥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帮自己收拾东西的人。 “说实话啊,芊芊,我不过是被书砸了一下,又不是缺胳膊少腿断手断脚了,你用得着让我一旁看着吗?这多过意不去啊。”谈笑将剥好的栗子塞了一颗放进嘴里,眨巴着眼睛,那语气就跟颇有那么一回事的道。 张芊芊这边将谈笑的衣服收拾好,忍不住转头对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怕你到时候收拾个东西把脑子给弄坏了吗?” “哈哈哈,我的天,芊芊你是苏妙二代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逗。”谈笑被张芊芊说的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不由乐了。 看到那笑得一脸灿烂的人,阳光从她身后的窗子里透了进来,在她的周边打了一圈光影,而她站在那个小小的光圈中,显得格外的娇小而又生机。 对,是真的生机,而非是那个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丫头…… 真好呢。 张芊芊呼了一口气,眸子里多了几分复杂,嘴角动了动,“你就吃你的栗子吧,今天你出院,我不跟你计较。” 谈笑点了点头,嘿嘿一笑,“那就有劳我们的张大美女了。”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看到外面的阳光,心里也实在是高兴,在医院待了这么久,她早就想要出院了,而昨天跟主治医生谈,天知道当他说可以出院的那一天,自己有多么开心。 谈笑这边快乐得热火朝天,但是而此刻的主治医生办公室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为什么她今天出院你现在才告诉我?”沙发上的人明明是坐着的,比那站着的人矮了半截,但是那语气和给人的感觉却依旧是如此的睥睨。 言桑榆伸手插进口袋里,呼了一口气,挑了挑眉头,“我觉得……现在告诉你没什么问题啊。” “我不是说,让她在医院里多休息一阵子吗?”坐在沙发上的人眉头再度挑了起来。 “已经多休息了一阵子了啊。”言桑榆撇了撇嘴,“本来是周三就可以出院了,今天啊……是周天,这都延迟四天了,她自己也一直在提,而你工作日都得上课,如果不是因为你昨天没空,我可能昨天就让她出院了。” “你……”来人呼了一口气,眉头狠狠地拧了起来,但是到了最后嘴角动了动,却是垂下了头。 言桑榆看着那个一开始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的人到现在的默然不语如同一个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孩子,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说实话,有时候对于这位大少爷的性格,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格分裂,有时候傲娇得跟他爹一样,有时候却又冷酷的跟他爸有的一拼,不像他哥,只像他爸…… 虽然他也知道那样的家庭里的孩子可能存在一定意义上的某种不同,但是在秦方致的身上,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看不透。 就比如说对谈笑,他现在也怀疑秦方致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是自己一开始就想象的那样。 还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不过,也只有那样的家庭,才会陪养出秦方致这样独一无二的性格的人吧。 “你今天难道不打算去送送她吗?”言桑榆心里过意不去,便将话题扯开了来。 只见那刚刚沉默的人,突然又抬起了头,看了他一会儿,起身便往外走。 言桑榆勾了勾唇角,心想总算是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但是哪里想到,这个人才刚刚走过去几步,突然间又停了下来。 “上一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护士,你处理好了吗?”秦方致转过头来,眯着眸子乜着言桑榆。 俨然一副,如果你没有处理那件事情,我就要你好看的模样。 言桑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噗嗤一笑,“这么一个人,也值得你放在心上,放心吧,已经处理好了,你也别多想,不是冲着谈笑去的,纯粹就是看上了你。” 听到言桑榆最后一句话,原本柔和了一些的脸瞬间又板了起来,“医院的人如果都是这样的心思,那这上面的人就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是是是,秦老师。”言桑榆现在不想惹他,生怕眼前这个人炸毛,因此便是什么话都顺着他说了。 秦方致眯着眸子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在省视着什么,直到把言桑榆看得头皮发麻,这才转身离去。 从办公室里去看秦方致的背影,言桑榆不由摇了摇头,其实像那个护士的事情,这个医院也不止出现过一次,毕竟……能够住进这家医院的人,都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而护士医生,本身也是有一定的条件。 不过也算是那个护士倒霉,心里惦记谁不好,偏偏惦记上了秦方致。 这不是……厕所打灯笼嘛。 嘴角抽了抽,言桑榆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重新坐了下来,这人走了,那么自己也该认真的……办公了。 病房里,张芊芊看着几乎没有怎么变动样子的空间,再看了看自己收拾出来的一小背包东西,呼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我这边收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没有,没有的话,我们可以走了。” 谈笑收了手里的栗子袋子,看了一眼床上的背包,又扫了一眼屋里,嘿嘿一笑,“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你说好了就好了。” 听到谈笑这么说,张芊芊不禁有些无语,但是她却也知道谈笑说的是事实,这个空间里……属于她的东西还真的不多。 两个人拿了东西出门,张芊芊在前,谈笑在后。 正满心欢喜准备迎接今年冬日第一缕接触到皮肤的暖阳的谈笑在还没有走出两步的时候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路。 “我送你回去。”那个人道。 第五百三十三章 踏上归途 “是这里吗。”车子停下,驾驶室的人转过头来看着后面两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正襟危坐的人。 “啊,是这里,谢谢,谢谢秦教授。”被问道的人像是突然间回了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道。 “好。”驾驶室的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区楼,点了点头,作势就要开车门下车。 看到他的动作,谈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开了口,“谢谢秦老师送我们回来,行李也不重,就不劳烦你了,我们自己上去就好。” 说完,谈笑以自己从未有过的速度开了车门,下了车门,从后备箱里将行李拿了出来,然后朝车里的人摇了摇头,“秦老师谢谢,再见。” 车里,张芊芊还一只手落在门上,看着那个已经说着再见的人抽了抽嘴角,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五彩斑斓。 她还真的没有想到,谈笑居然……做得出。 不过…… 有些忐忑的看向驾驶室的人,张芊芊的话还在嘴里里,那人突然间开了口,“去吧。” 张芊芊愣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之后再道,“有机会再找好好感谢秦教授。” “不必了。”秦方致眯了眯眸子,透过车玻璃看着那个笑眯眯的,但是那再见的手势也做得无比清晰的人,语气突然间就冷了下来。 张芊芊愣了愣,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等到那辆黑色的车走了之后,张芊芊叹了一口气,一巴掌拍在谈笑的胳膊上,“你刚刚怎么回事啊?” 谈笑翻了一个白眼,转过头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哇塞,芊芊,你住的小区好好看哦。” “谈笑,你别给我打岔。”张芊芊看到谈笑这样,哪里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一把拉住她,“你刚才有点儿过分了啊,按理说,我们也该请他……” “你难道想请他去你家坐坐?”谈笑嘿嘿一笑,转过头眨了眨眼睛。 “你……你是要气死我啊,我是想说,人家送我们回来,之前诸多事情又是他帮忙处理的,我们是不是该请他吃个饭,表示一下我们的感谢。”张芊芊瞪了谈笑一眼,对于她这个态度显然很不满意了。 谈笑看着张芊芊的目光,眸子闪了闪,最后摇了摇头,“芊芊,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只是……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我再怎么说不怪他,可是他能够赔我这半年的时间吗?我只要一看到他,就会想到这一段莫名其妙的日子,我就觉得闷得慌……” 谈笑这些话之前没有跟张芊芊说过,既然已经说开了,就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张芊芊听着谈笑一句接着一句的近乎是控诉的话,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待得谈笑说完之后,张芊芊呼了一口气,将谈笑拉进自己的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既然是这样,咱们就不要和他见面了好不好?我们不见他了,我们自己去吃饭,我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趴在张芊芊肩膀上的人开口了。 “我想吃西楼的烤鱼。”谈笑皱着眉道。 “好。”张芊芊点头应到。 “南门口的我们经常吃的那家饺子。”谈笑继续道,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一点儿。 “好。”张芊芊依旧点头。 “我还想吃北街的羊肉泡馍。”谈笑的眉头彻底松开了。 “谈笑。”张芊芊开口。 “嗯……” “你要不要还来东巷的糖葫芦?”张芊芊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一把推开已经在自己肩膀上偷笑的人。 “哈哈哈,那就得多谢张美女啊。”谈笑咧开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躲开张芊芊的无影腿,谈笑嘿嘿一笑,指了指手里的东西,“先把东西放上去,顺便看看你现在的狗窝。” 等到两个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好,下楼,都是一副兴冲冲的模样。 小区不远处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车里,秦方致透过车窗看着拦下出租车的离去的嘴角带着笑容,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正准备启动车子,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手机响起的次数不多,因为知道他手机号码的人,能够数得清楚。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秦方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眸子顿时暗了暗,等到那铃声响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按下接听。 “喂,怎么了?”秦方致嘴角抿了抿,语气带了几分不客气。 秦方致说完之后,对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在秦方致一句“你不说我就挂了”的威胁下,开了口,“那个姑娘出院了?” 这语气,也是丝毫的不客气。 就好像,是在互相较劲一样。 “你消息倒是灵通。”秦方致哼了一声,话里的语气转为不满,略微还带了一点讽刺。 “我的消息如何,不需要你关心,你只要记住,如果再做这种事情,饶不了你。”对方倒是没有因为秦方致恶劣的态度有多大的反应,好像对于他的交流方式早已经习以为常。 “你说饶不了就饶不了啊?”秦方致呼了一口气,几乎是吼了回去,俨然一个被欺负了的孩子。 丝毫没有在外头的秦教授的风范。 “我说饶不了就饶不了,秦方致,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对方冷笑了一声,语气十分的笃定。 “你……”眉头狠狠地皱起,秦方致咬了咬牙,“你不要以为你是哥哥你就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就凭你还得叫我一声哥,我就能够对你的事情做决定。”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秦方致的话,几乎是一锤定音。 这边的秦方致死死地盯着方向盘,骂了一句,半晌之后呼了一口气,“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回不来?” 就算是想要管着他,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到那里出不来? “对了,忘了告诉你,爸他们要回来了,让我记得告诉你到时候记得回家。”秦方致刚刚说完这句话,对方就像是刚刚被提醒了什么,说完之后还不忘加了一句,“到时候我也会回来。” 这一下,秦方致脸上的表情就真的有些五彩斑斓了,手指捏着方向盘,骨节都凸了出来。 然而,对方就如同唯恐秦方致不生气一般,还继续说着,“爸让我给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可以开始考虑了,别说什么遇不到,遇不到我就把你的事儿告诉他们。” 秦方致几乎是脸色铁青的挂了电话,骂了一句“shut”之后,一脚踩下了油门。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一家四口 半山腰的环山公路上,两辆车在在上面疾驰着,拐弯处,原本一前一后的两辆车,后面那辆突然间加了速。 随着后面那一辆车的加速,前面那一辆车也瞬间变了速度,原本一前一后的车,隐隐有了并排行驶的趋势。 狭窄的环山公路上,两辆车并行之后显得格外的狭窄,悬崖一边虽然有围栏,但是那石子却也因为疾驰的车子一个个落下去,扬起了一场又一场灰尘…… 眼见着两辆车就要并行了,原本前面的车却似乎降低了速度,于是乎后面的那辆便顺利的冲上前了…… 待得局势变化之后,前面的车再度加了速,颇有一副要把后面的车甩开老远的趋势。 也就是现在,后面的那辆车突然间发出了发动机的轰鸣声,竟是以一种非比寻常的速度冲上前去,前面的车许是被这个架势惊到了,竟是不由自主的降慢了速度。 两辆车交汇之时,像是遵守着某种协议一般,同时摇下了车窗。 “改装车了不起啊?”再次被甩在后面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从身边过去的车以及……人。 而这张几乎是飞扬跋扈却又咬牙切齿的脸,如果让谈笑看到了,定然能够一眼就认出来——秦方致。 外面那辆车,将车窗摇下来,眯着眸子乜了里面的人一眼,留下一句话,“老老实实走里面。” 只一句话,就再度将窗子关了起来,但是也就是那么一眼,便能够让人对其忘不了。 “靠!”秦方致骂了一声,嘴角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想要再加速,而前面那辆车却是减慢了速度不说,还行驶在中间靠左的车道上,怎么都让人超不过去…… 而过了那道环山公路之后,却是平坦的一片,这个时候的秦方致便没有任何顾忌了,油门一踩,喇叭一按,从前面的车子旁边呼啸而过。 而这一次,前面的车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也跟着加速,就如同包容着孩子一般,却也稳稳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了隐藏在层层绿化后面的小区,刹车声响,车停。 秦方致率先从车里下来,半靠在车头上,一双眸子微微眯起,看着旁边从车里慢条斯理下来的那个人。 “你输了。”秦方致撇了撇嘴道。 “嗯。”那人下了车,先是将手腕上的大衣松开的一颗扣子扣紧了,看了一眼远处,这才扫向秦方致,下巴轻轻一点。 秦方致呼吸一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身便朝前面的屋子走去。 这是一栋中式的充满了古韵的房子,房子外面墙角上有些因为季节而枯萎的爬山虎,没有人特意去清理它们,倒也不晓得有丝毫的落败。 屋子的门是敞开着的,似乎因为知道谁要来,而特意早早地打开了…… 秦方致进了屋里,便吼了一句,“我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里面立马便有一个声音应和,“又是小致先进屋吧,来厨房领奖啊。” 虽未见其人,但是只听到这个声音,便能够想象得到,那人脸上定然是充满了笑意。 秦方致眸子一亮,带着得意的目光正要往身后看去,却撞见了一道从里面出来的身影。 脸色微微一变,秦方致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站直了身体,低下头唤了一声,“父亲。” “嗯。”点了点头,来人只是淡淡地打量了一眼秦方致,便将目光投向了同样在不远处低头站定的青年,语气十分地笃定,“他今天又飙车了?” “我没……” 秦方致眉头狠狠一皱,正准备说话,却被来人一个眼神杀了回去,“问你话了?” 说完之后,便又将目光投向了还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人,而秦方致也将目光投了过去,只是那目光里的意味却带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大有一副,你要是说了,我跟你没完的架势。 站在门口的人却是看了秦方致一眼,并没有说话。 就在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一道带着打趣的声音从几个人身后传来,“哎呀,你每次回来都为难两孩子,至于嘛,小致这么大了,难道还不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够做嘛?” 这人穿了一身休闲的亚麻家居服,浅灰的颜色配上他俊美的脸,让整个人显得格外的柔和。 而之前出来的人,则是着了一身深灰色的衣服,两个人的款式倒是一模一样的。 浅灰色衣裳的俊美男人脸上可以看出来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但是即便是如此,也是美貌非常,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过的。 若是仔细看,便能够发现站在门口的那个人眉眼与他有六分相似,也是同样的俊美,身材颀长。 截然不同的是两个人的气质,年纪大的男人脸上的笑容自从出来后就没有消失过,虽是温和,但是那勾起来的嘴角怎么看都带了一丝丝邪肆,似乎在告诉着所有的人,年轻时的某些故事。 而站在门口处的人,虽然也俊美,但是那嘴角却是紧紧的抿在一起,一双桃花眸子里面也没有笑意,有的只是如同鹰隼一般的警觉,仿若一直在探视着什么。 跟……让秦方致瞬间收敛了情绪态度的男人,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到几个还没有动的人,男人便又发话了,“小致,没事儿,你父亲就那个脾气,过来,看爸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一边说着,一边过去将秦方致拉了过来,还给另一边的两个人使了一个眼神。 深灰色衣裳的男人眯了眯眸子,轻轻哼了一声,“冷少远,你就惯着他吧,惯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任由他胡来。” “阿墨,这句话你说的就不对了,你不能够总是拿你那套来要求这些小辈不是?无以的性格是很好,很沉稳,但是小致有你说的那么不好?你就那么嫌弃?”原本准备走的人,突然间转过了头来,语气颇为认真道,又似乎带了某种质问。 听到这义正言辞的话,被拉着的秦方致嘴角撇了撇,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他当然知道刚刚这句话眼前这个人给对面那个人挖了多大的坑。 自己的性格像谁?在他们看来更多的是像拉着自己的人,毕竟他在他们面前展示出来的一面也是如此。 如果他回答不好,那岂不是打了这边这一位的脸? 从小到大,这种事儿他见多了,乐此不疲。 “冷少远,这是两码事。”对面刚刚还沉着脸的人果然表情又变得更加深沉了,嘴角也抿了起来。 秦方致就打量着,打量着这张更自己有五分像的脸,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他亲爸无疑了,他都不用多想就能够猜到他们心里的想法。 “什么两码不两码事,难得回来一次,你就不能够别这样嘛。”一听到“两码事”这三个字,男人瞬间便炸了,哼了一声,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颇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就在这时,那个话最少的人突然开了口,“父亲,小致他还好,最近很听话。” 而随着他开口之后,两个大人的表情也瞬间跟着变了,冷硬柔和了下来,柔和的嘴角带笑的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次就饶过你,下次再做这种事情,自己掂量着来。”秦墨眯了眯眸子,看了一眼朝他一个劲使眼神的大人,又看了一眼垂着头不做声的孩子,语气变得有些无奈。 “好了好了,小致,你爹就那个臭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别放在心上。”一边走,冷少远一边拍着秦方致的肩膀,颇有一副你不要太在意,太介怀,我懂你的模样。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虽然是垂下头去,显得一副认错模样的人,此刻的嘴角正挂了一丝狡猾的弧度。 吩咐了几句话之后,秦方致便回了房间,在他的身后,另一个被称之为哥哥的人也随即跟了上来。 客厅里,冷少远看着两个孩子,上了楼,挑了挑眉头,抱着手臂转头乜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我说,你就不能够别对小致这么严苛嘛?每次都这样,孩子都这么大了。”冷少远撇了撇嘴,语气带了几分埋怨。 “心疼他?”坐在沙发上的人挑了眉头,抬起头来。 “哪能呢。”一听到这句话,冷少远瞬间嗤笑了一声,“我这不是心疼儿子嘛,你倒是不介意,我可是……” “也不见你心疼无以。”打断冷少远的话,秦墨哼了一声。 这句话虽然是陈述句,但是里头的讽刺意味有多浓,冷少远一听就能够听出来。 抽了抽嘴角,冷少远抬头望天,不可否认他对于无以是要求严格了一些,可是那不是因为…… 他们这种家庭,想要孩子本就难,还好不算没有机会,找了正规途径做了试管婴儿,再找了代孕的人,这才有了这两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两个孩子一个叫冷无以,一个叫秦方致,是他那个非得张罗着给孙子取名字的老娘取的。 “非淡泊无以明志,唯宁静方能致远。” 他曾经很义正言辞的指出,是“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但是又能够挨得过好不容易才同意了他和秦墨的事情的老娘呢? 至此,尘埃落定,孩子还没有出生,名字便定了,冷家的叫冷无以,秦家的叫秦方致。 好在这件事情秦墨没有跟他计较,否则他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秦方致是秦墨的儿子,小时候秦墨对他不知道有多严格,偏偏那个孩子又是一个娇气的性子,他自然是在看眼里,疼在心里的。 故而秦墨每每一说那个孩子什么,他便总是直接站出来不让他多说。 因为他是真的疼那个孩子。 至于自己的孩子…… 冷少远想了想,好像也没啥吧,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被严格要求过来的,到了最后还不是这样。 以至于,家里的两个孩子,秦方致是一边被秦墨管教,一边被冷少远宠上天。 而冷无以却是被冷少远严格要求着,完全是按照自己以前的路子来教。 可是偏偏问题就来了,冷无以如今的性子没有跟冷少远长大后一样,反而比秦墨更加秦墨。 对于这个,冷少远一开始是讶然的,但是后来却也就乐见其成了。 横竖长成像秦墨那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啊不是? “无以他毕竟是哥哥嘛。”冷少远嘿嘿一笑,倒了茶后悠哉悠哉的凑过去坐在了秦墨身边,老神在在道,“哥哥照顾弟弟,这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秦墨冷笑一声,嘴角勾了一丝弧度,“所以我操你也是天经地义?” “噗……”一口水就这么从嘴里被喷了出来,冷无以话还没有说出口,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人看着他眉头皱得厉害,但是过了一会儿却还是伸手顺着他的脖子样下抚了几下。 冷少远舒服了之后,便抬起头来,只是因为皮肤白皙,那眼睛便能够看得出来因为刚刚的咳嗽而红了一圈。 秦墨的眸子暗了暗。 “大墨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冷少远痛心疾首道,几乎是带着控诉的语气。 “不是我操你?”秦墨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其实根本没事,嘴角一抿道。 冷少远:“……” “说。”秦墨挑了挑眉头。 冷少远转了转眼珠子,嘿嘿一笑,一把抓住秦墨的胳膊,语气无比的欢快,“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还蹭了蹭。 秦墨看着那颗在自己胳膊肘里翻滚来翻滚去的头,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最后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那头柔顺的头发。 冷少远的性子怎么样,他二十几年前就见识过了,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救了他,估计两个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交情。 也有可能,是生死之敌。 毕竟……谁能够想得到,他们两个人会走在一起。 堂堂冷家的大少爷,独苗苗,冷氏的继承人,为了能够让两个人在一起,收敛了多少性子,付出了多少努力,二十几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没有说而已。 他向来更喜欢用做的来证明自己的爱,让冷少远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他也相信,冷少远明白自己的心。 “你在想什么啊?干嘛不说话。”没有听到秦墨的回应,冷少远磨蹭的头停了下来,抬起头,仰着下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秦墨看着那张扬起来的脸,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嘴角弯了一道几不可见的弧度,俯身便吻了上去…… 冷少远眸子一瞪,先是诧异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手臂一伸,揽住了秦墨的脖子。 沙发上的两个人瞬间缠绵在一起,一如既往地天翻地覆。 楼梯口,秦方致看着下面即将上演的活春宫,嘴角抽了抽,摇了摇头,转身又上了楼。 他真是有毛病,才会在这个时候想要下楼去喝口水,还不如渴死…… 只是走了两步,却看到了另外一道身影。 秦方致嘴角撇了撇,特意不动声色,就准备打算这么擦肩而过。 “你不应该选择在这个时候下去。”冷无以眯着眸子看着准备溜之大吉的某人,长臂一伸,将人拦住了。 秦方致神色一变,当即手臂一转,几秒钟之间,两个人居然过了几个招。 等到秦方致瞪着眼睛看着眼前冷无以的时候,冷无以嘴角抿了抿,“我那里有水。” “不需要。”秦方致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 秦方致说完不要的时候,冷无以也就这么看着他,并不再多言,只是那眸子里的神色渐渐变得诡谲起来。 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秦方致呼了一口气,擦着冷无以的肩膀就往前面的房间走去了。 这是……冷无以的房间,他自己的房间,在对面。 秦方致转身,冷无以也跟着转身。 一前一后进了房门,冷无以伸手将门关了起来。 秦方致这边水刚刚倒进杯子里还没来得及喝,一听到关门的声音顿时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你干嘛?” “跟你聊点儿事。”冷无以身子一靠,依在门上。 “什么事情好聊的?”秦方致哼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 “你慢慢的可以把自己的性子收一收了,这个年纪还表现得这么明显,就有些过头了,爸宠着你,父亲总不会坐视不管。”冷无以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臂不疾不徐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可听不懂。”秦方致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撇了撇嘴,垂下了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今天回来是有任务的,你不想去军队里面,所以一直把自己装成这副样子,没关系,我这个当哥哥可以去了,只是现在这个事情……是不是你也该帮做哥哥的我挡一下。”冷无以看着秦方致,像是在讲故事一般,慢条斯理的道。 第五百三十五章 兄友弟恭 “小致,试试这个味道怎么样。” “还有这个。” “喏,这个也尝尝……” 餐桌上,三个人闷头吃饭,一个人兴高采烈的张罗,脸上可谓是满面春风。 看了一眼自己碗里堆得越来越高的菜,秦方致一边扒拉米饭,一边暗暗观察着其他两个人的神色。 对面的那个,一如既往的装作没有看到,而自己旁边的这个…… 余光一扫,秦方致才发现这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筷子,身体端正笔直的坐着。 “我够了,谢谢爸。”秦方致抬起头来,朝那张乐呵呵的颇为妖孽的脸嘿嘿一笑,嘴角满是满足。 “这点儿就够了,你可是要去学校对付那帮熊孩子的,可得多吃点。”冷少远挑了挑眉头,不死心的又给秦方致添了一碗汤。 直到秦墨放下筷子,冷少远的身体突然间僵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说不出的感觉,这之后才自己坐下来吃饭。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里面有四十分钟是冷少远给秦方致在夹菜。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之后,几个人都没有离开——家里有事情一般都是这样,二十几年的习惯。 用秦方致的话讲,就是对面的两个人,让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好上路。 只是今天这个头,不知道会是谁来开,秦方致心里想着。 气氛越来越沉闷,秦方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个……小致最近工作怎么样?忙不忙?”冷少远看了一圈,察觉到了秦方致眼里的不耐,当即笑着开了口。 终于打开话题了,该来的总得来的。 秦方致心想,正准备将自己打好的草稿说出来,却被一道声音不疾不徐的打断。 “这个时候有什么忙?学校不都已经放假了吗?”秦墨手指在桌上点了点,眼里的神色带了几分深邃。 这么看过去,除了这张跟自己长得有五六分像的脸,他真的不知道这个孩子还有哪里像他。 倒是冷少远时不时傲娇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 可是这么一个性子,难不成要冷无以以后惯着他一辈子? 冷少远因为秦方致是自己的孩子而惯着宠着,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他又何尝不心疼冷少远的孩子。 到了他们现在的这个份上,很多的事情早已经融入了骨子里,不愿意再去多说罢了。 秦方致看着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呢?”秦墨眯了眯眸子,一边定定地看向秦方致,一边给了冷少远一个警告的眼神。 冷少远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被秦墨的眼里给逼了回去,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道孩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不过…… 今天要谈的事情,也的确该说清楚了,这孩子总得有个归宿不是。 “在忙点儿别的事情。”秦方致迎上秦墨的目光,“我也不是只在学校工作,再说学校的工作也不止只是教书那么简单,你们可能觉得无聊,但对我来说正好。” “我从来没有说你教书不好,我说的是,你的心如今放在那里,你是真的因为喜欢教书而教书,还是有一些别的想法,虽然你去了几年国外,但是秦方致,我是过来人。”听到秦方致的回答,秦墨嘴角勾了一丝弧度,隐约带了丝丝冷笑。 你是过来人?秦方致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若是过来人,那也是自己身边这一位的过来人。 “小致这么大了,会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你就别担心他的工作啦,上一次那个谁还跟我说,小致可是他们学校为数不多又年轻又优秀的教授……”冷少远看到秦方致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眸子闪了闪,又开始开口了。 “学校的老师跟你打交道?”哪里知道,秦墨根本就不给他这个面子,嘴角勾了一丝冷笑,眼皮都不带抖动的戳穿旁边的人的话。 这句话说得……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冷少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秦墨是打定主意不让他插手了,只好给了秦方致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父亲希望要我做什么?”秦方致想了想,觉得与其再被他三三四四的说一通有的没的,不如直接了当的自己问出来。 冷无以听到这句话,眉头稍微一挑,本就坐得笔直的身体更加挺拔了。 “你和无以,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既然戳破了这层纸,秦墨也没有打算继续磨蹭下去。 他本就不是一个磨蹭的性子,干干脆脆的有什么不好。 若非身边的人刚刚求着他这事儿得迂回着来,他何必费这么大的口舌。 秦墨盯着两个人,开始下命令式的说话,“无以这边,你奶奶会给你安排,届时你自己过去……” “父亲。”难得的,冷无以在秦墨没有说完的时候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说。”秦墨眯了眯眸子,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对话,没有半点儿弯弯道道,一点儿都不像与秦方致之间的交谈。 当然……秦墨对冷无以说的话,向来也没有那种对秦方致的批评在里头。 冷无以坐直了身体,眼不眨,发不乱,像是一个述职的将士,“父亲,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件事情,上次的那件事,上面应该会调我出国一段时间。” 秦墨听了,先是一愣,脸上竟是难得的露出了明显的欣慰,最后点了点头。 秦方致看着简简单单化险为夷的某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是傻了才会刚刚答应他……明明他自己全然能够解决,还能够全身而退。 冷少远倒是有几句话想要说,只是看着秦墨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眸子转向秦方致,秦墨眯了眯眸子。 “我……”秦方致呼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迎战一次的,不能够不战而退不是? 然而,机会向来是一如既往的渺茫。 “给你一年半的时间,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不然……学校你不用去了。”秦墨看着秦方致,下命令般的道。 这一次,秦方致算是彻底的惊呆了,他以为……不说什么反对权,但是自己好歹有点儿建议权吧? 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最后成了个被告知的对象了呢? “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出事。”一把拉住拿了衣裳准备跟上去的冷无以,冷少远的眸子里满是严厉。 看了一眼拉住自己手腕的手,冷无以嘴角抿了抿,“我知道,父亲这儿……” “他这边没问题,我来处理就好,快去。”冷少远转头稍微看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无奈。 “我知道了。”冷无以应了一声,朝客厅里的某个方向微微鞠了个躬,便干脆利落的出了门。 关上门,冷少远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沙发上的男人,“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不要这样子跟他交流,你看看现在这后果……” 冷少远气得不行,眼睛瞪得跟颗葡萄,也就只有秦墨,能够让如今的掌门人情绪如此的波动。 “早说晚说有区别?事实难道不是一样?”秦墨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乜了一眼冷少远,语气淡淡道。 那个小子是他的儿子,所以他的的反应他自然是大概清楚的,虽然刚才的反应有点儿激烈,但是绝对没有冷少远担心的那么严重。 最多……是做个样子。 毕竟,他如今的性格,有一半是随了冷少远。 不过,这个世上他秦墨只能够忍受一个冷少远,多一个,哪怕是他儿子,都不行。 “我知道结果是结果,但是明明就说了是过程温柔,我们要用春风化雨的手段……”冷少远几乎是痛心疾首的教育了。 “最后他知道了吗?”秦墨打断冷少远,阻止了他的长篇大论。 “知道了啊。”冷少远点头。 “那就好了。”秦墨起身。 “可是……你就不担心他?”冷少远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这么多人担心他,无以还追出去了,还要怎么担心?”秦墨嗤笑一声。 “你还真是……”冷少远被他这句话气得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两个刘不能够父子和睦一点儿嘛,看看两兄弟兄友弟恭多好。 冷少远这边还想着,秦墨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你今天晚上的话格外的多。” “我?”冷少远愣了一下,刚准备反驳,却被一只大手一把将脖子拉了过去。 两张有了岁月风尘的脸顿时靠在了一起,呼吸顿促。 “刚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秦墨的手指摩挲着冷少远的脖子后面的骨节。 冷少远在秦方致那儿,只是看到了他乖巧傲气的一面,可是他的儿子,又是被冷少远时不时带在身边的,当真有那么的简单? 身体蹿上一股子电流,冷少远嘴角抿了抿,骂了一声操,张口便咬上了近在咫尺的唇瓣。 两具身体瞬间便扭在了一起,房门关上,屋里只有彼此,刚才剩下没有做完的事情现在来做,那就是……刚刚好。 屋里的两人热火朝天,屋外却是另外一副场面,就好像这样的冬日里,b市的屋子里头永远是暖和的,而外头却冷得叫人打哆嗦。 “上我的车。”抓住前面的人的肩膀,冷无以的语气带了几分命令。 “上你的车?我的车谁帮我开?”秦方致冷笑了一声,就要去扯那只手。 加大了几分力度,冷无以眉头都不抖,“我明天派人过来帮你开回去。” 顿了一下又道,“爸也会派人帮你处理。” “不需要。”秦方致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 “其实父亲说得没错,你还是得管管。”冷无以看着这张颇为傲气的脸,语气淡定,手下的力气却是又大了几分,直接把人往前一扯,另一只手开车门,将人往里面一塞。 看着闭上的车门,秦方致几乎是咬牙切齿。 “之前的那个女孩子,已经走了了吧?”上了车,冷无以也不急着系上安全带,也不急发动车子,看着秦方致咬牙切齿的脸,微微转头。 听到这句话,秦方致脸色变了变,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又撇了撇,“我怎么知道。” “我以为,你是有想法了。”冷无以道。 秦方致一听到这个,瞬间便激动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转过了头,“什么想法,你觉得我有什么想法,你别胡说八道啊。” “你要是觉得没有想法就没有想法吧,但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有的事情不是无缘无故会开始的。”冷无以也转过头,对上那双带着怒气的眼睛,眯了眯眸子。 车子的氛围沉闷了几秒,秦方致嘴角抿了抿,最终还是别过了头,摇下车窗。 黑夜的风吹进窗子,让车里的温度瞬间低了下来,也让那沉闷的氛围瞬间好上了许多。 “你什么时候走?”突然间,秦方致叹了一口气道。 “后天。”冷无以下巴一点。 “后天?”秦方致猛的转头,便是那声音都扬了起来,带了丝丝诧异,但是很快又像是怕被人察觉到一般,立马低下了头去。 “嗯。”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简单回答。 但是,顿了一下,这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的事情,没有我说的那么简单,所以……父亲这儿的话,你必须答应,他们不容易。”冷无以看着这个并没有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目光里的情绪带了几分复杂。 小时候他便被自己的父亲告知,对于这个弟弟,他一定要做出哥哥的样子,有危险一定要挡在他的面前,一定要让着他。 他听了,可是到了现在,他也该行使一点属于哥哥的权力了吧? “你怎么不告诉他们……”秦方致的语气变得有些复杂。 “告诉他们做什么。”冷无以摇了摇头,“所以你在学校,那样安全的地方,家里人都放心,父亲虽然说你,但是他只是怕你让自己太安逸,居安思危。” “呵……今天晚上你的话倒是格外的多。”秦方致摇了摇头。 “那个女孩被你当了一次试验品,你该对她进行补偿,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想法。”冷无以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目光平静如水。 “人都走了……”秦方致哼得更大声了。 “人走了,不会找吗?”这一次,冷无以的语气明显严厉了起来,还带了几分训斥。 第五百三十六章 再次见面 谈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又踏上这座城市,夜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又见到这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她在昏迷之后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又踏上这片城市。 以及……还会再见到这个人。 她谈笑虽然普通,但是自认为还是有些死脑筋,比如……不该是她的东西,她绝对不会要。 眸子闪过一抹深邃,谈笑呼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知道那件事情的时候,差点儿没有骂出口,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春天的b市雾霾还是一如既往的重,丝毫没有因为阳光的到来而驱散那么一星半点。 而风也依旧料峭,没有温柔的意思,更没有江南的吹面不寒杨柳风的诗情画意。 将脖子上的长围巾再绕上一圈,谈笑呼了一口气,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哈了一口气,搓两下,之后再放回去。 这个点不是上下班的时候,比起高峰期,算得上是路上少行人了…… 谈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离约定的时间还有那么几分钟,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她是有点儿傻才会提前过来,而且还约在商场门口见面,怕是在b市待的这几年,混得经验值都拿去喂狗了…… 怕是这西北风喝得不够饱。 正想着,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谈笑身体僵硬了一下,立马转过了头,看了一眼确定是来人之后,恭恭敬敬道,“秦老师。” “你找我?”秦方致看着这个只差把身体再弯个四十度便能够算得上是标准的敬礼的女人,眸子深处晃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复杂。 自己还没有去找她……她却又再次给自己送上门来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缘分。 天大的,又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 “谈同学找我有何贵干?”秦方致嘴角勾了勾,不动声色,却又步步为营。 谈笑愣了一下,立马摇头摆手,“贵干不敢当,谈老师,我就是找你想要和你说点儿事情。” 虽然动作有些慌乱,但是谈笑心里的想法可是半点儿不带少的。 这个人是不是见谁都是这么一副严肃的样子。 “哦。”秦方致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找一个地方坐下说吧。” 说完,秦方致便率真走向了商场。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秦方致嘴角勾了一丝浅笑的弧度。 鼻子都冻得通红了,就不知道进去等一会儿吗?还真是…… 谈笑跟在男人的身后,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说自己原本只是打算说清楚就走的,哪里知道这个人根本就不给自己机会。 不过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像秦方致这样的人,谈事情肯定是喜欢找上一个专门的地儿,再慢条斯理的将话一点一点说开来。 进了商场,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冷意被暖气驱散,谈笑不得不再度在心里承认,刚刚自己的行为,还真是傻到了一定的境界。 看着这道走在自己面前,一进商场便吸引了不少人目光的男人,谈笑不禁再度将视线投向了这道颀长的背影。 眼前这个人,现在到底有多大的年纪了呢?应该不超过三十吧?没有超过三十便成了学校的教授,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 不过他讲课到底怎么样呢? 这个时候的谈笑,突然间有点儿后悔,她应该去听一两次他的课的,或许,听了一两次课,自己后来的遭遇都不会发生了呢? 有的时候,人还是喜欢用唯心主义理论回顾自己过去的经历了,好像这样真的就可以避免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在现实中发生一般。 “喝咖啡吗?”走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步子。 谈笑愣了一下,想到自己要谈的事情,似乎有点儿不太适合在咖啡店这种地方谈。 但是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本事可以拒绝眼前这个人的决定。 轻轻呼了一口气,谈笑点了点头,“我都可以,秦老师觉得行就行。” 把问题又丢回给了自己?秦方致嘴角勾了一丝弧度,嗤笑一声后颔首一点,长腿一迈,往左边走去。 “喝点儿什么?”坐下来之后,服务员立马过来了,秦方致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谈笑。 “摩卡吧。”谈笑看了一眼单子上面的咖啡种类,有点儿拒绝,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和不得不喝的原因,她是真的不怎么喜欢喝咖啡的。 “浓咖啡。”秦方致挑了挑眉头,点头朝旁边的服务生吩咐。 浓咖啡……谈笑听到这三个字,味蕾就不由自主的有种苦涩的感觉。 她点摩卡还是因为上面的奶泡,里面的牛奶……他们两个人点的口味程度,完全是两个极端好吗? 浓咖啡这种东西,谈笑只要是一想,就觉得喝不下去。 “秦老师。”谈笑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一个个小声说话的人,虽然都是有着一个半封闭式的空间,但是总觉得在这种地方让她有种不应该说那件事情的感觉。 但是这个时候不说,好像没有更好的机会说了吧? 谈笑呼了一口气,正准备说,对面的人却突然先开口了。 “你身体怎么样?”秦方致问。 “挺好的,没有什么问题,谢谢秦老师关心。”谈笑愣了一下,继而垂下眸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时候会梦到一点奇奇怪怪的片段,让她觉得有点儿不安。 “那……心理上呢?”秦方致眯了眯眸子,再问道。 “心理上?”谈笑抬起头。 秦方致嘴角微微一抿,“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能不能放下这个事情了。” 谈笑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我没事了,请秦老师放心。” 如果没有后来知道的那件事情,如果没有今天再来找他的经历,或许现在……还真的可以忘掉吧。 “真的没事?”秦方致点了点头,左手食指手指在桌上如蜻蜓点水般碰了两下。 谈笑听着他的语气,莫名的觉得有点儿奇怪,怎么觉得……他就是在笃定自己会有什么似的? 而刚刚那句话,不是疑问,而是反问。 谈笑再度摇了摇头,看向秦方致的目光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探究。 两双眸子对视的那一刻,谈笑突然有点儿心慌意乱,好像有什么秘密暴露在了他的面前一般。 垂下头,两只手不由自主的便握在了一起,她莫名其妙的紧张了…… “两位好,您的咖啡。”好在这时,服务生将咖啡送了过来,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与感觉。 “请慢用。”服务生朝两人微微一笑,看到秦方致的脸的时候顿了一下,但是还是立马就直起了身体,后退离开。 “谢谢。”谈笑朝她点了点头,看着自己咖啡上面的一层奶泡,只觉得心里都甜了起来。 望着谈笑脸上的表情,秦方致的嘴角不禁勾了一丝弧度,拿起旁边的勺子,搅拌了几下。 “秦老师……”谈笑一手捧着咖啡,感受着从杯子里传到自己手心的热度,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先喝。”秦方致挑了挑眉头,没有多说,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带了不容置喙的意思。 “我……是。”谈笑咽了一下口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拿了勺子舀着上面的奶泡喝。 看着对面的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动作,秦方致微微的摇了摇头。 到了现在,他大概明白她特意这个时候过来找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不过,这件事情有这么紧急嘛? 而且这天冷得,就不能够吃饱喝暖之后再慢慢说事情嘛? 奶泡吃完,谈笑便不再动了,将勺子放下,规规矩矩地坐着,抬头一看,却发现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谈笑的心里……莫名的就漏了一拍。 怪不得她那几个室友会说这个人的课有那么多的人争着去上,就凭借着他现在这个动作姿态,站在讲台上,也是可以让课堂到课率超过百分之百,而且继续趋之若鹜的。 “谈同学,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突然间,对面的人开了口,同时嘴角的弧度也扬了起来。 谈笑顿时打了一个哆嗦,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更是立马将头垂了下去,“没,没有……” 该死……她刚刚怎么能够想事情想到出神了,而且还让他给逮了一个正着? 而且这个笑容,分明就是那一次在毕业答辩课堂上的那种感觉。 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年了,但是在谈笑脑海里的记忆中,这个笑容给她带来的冲击可不是一般大。 因为……总觉得当对面的人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是开始算计他人的时候。 虽然这种感觉非常的莫名其妙,而且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谈笑自己也搞不明白。 “谈同学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呢?现在可以说了,我洗耳恭听。”手指交叠在膝盖上,秦方致翘了一条腿,身子微微往椅子上一靠。 谈笑稍稍抬起头,看到这样一幕心里有些发毛,怎么总觉得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大佬,而自己是来跟他谈判的小弟啊? 可是问题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啊…… 想通了这个,谈笑瞬间觉得自己丢了的胆子又回来了,轻轻咳嗽一声,开始开诚布公。 “谈老师,我想请问你一件事情。”谈笑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 “你说。”秦方致微微颔首。 “之前您跟我说,因为怕我家里人担心,所以将我的情况用跟您做项目隐瞒了,是有这回事吧。”谈笑再道,脸上的表情认真了起来。 秦方致挑了挑眉头,“嗯。” 谈笑呼了一口气,“秦老师,我很感激您为我家人着想,也很感激您的考虑周到与对我的照顾,但是秦老师给我家里人寄的那些钱,这不是我们应该拿的。” 天知道,当她回家之后听到家里人告诉自己每个月都有一笔钱定期的打到银行卡账户,还被告知是自己在跟着做项目的薪水时,心里的震惊与诧异有多大。 她承认自己醒来之后知道昏迷了六个月,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但是这个遗憾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钱。 而且,她也不允许自己拿这样没有付出的钱,这是她道德上所无法接受的。 “哦,你是说那个啊。”秦方致仿若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谈笑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就等着他说下去,然后自己顺坡下驴,把想法跟他明说了。 可是让谈笑失望的是,在眼前这个人哦了一句之后,便没有下文了,好像刚刚只是过来了一阵风,现在风走了,浪就静了。 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谈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将秦方致约出来,心里早已经波涛汹涌了。 “秦老师,那个钱……我们不能够收,无功不受禄。”谈笑捏紧了手指,最终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无功不受禄?秦方致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带了丝丝玩味的笑容,这样嘛…… “所以你的想法呢?”秦方致点了点头,似乎在问谈笑打算如何做。 听到秦方致回应了自己,谈笑心里松了一口气,就像现在有一句话说的,“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她能够听到秦方致的回应,给了她说下去的勇气,“我的想法……” “还是我想说我的想法吧。”秦方致勾唇一笑,手指点了点,不慌不忙却又恰到好处的打断谈笑的话。 以至于让谈笑憋到了喉咙的话又吞了回去。 “那笔钱本来就是我给你的,不在于什么无功不受禄的说法,如果你觉得无功不受禄,就当做是我的补偿金了,也算是让我自己减少一点负罪感吧。”秦方致看着谈笑,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 谈笑看着他的神色,心里突然有种自己不应该再纠结于这笔钱上的感觉,如果说下去,或许会朝着某种未知的情况发展。 但是她不能够真的就这么算了。 她分得清什么能要,什么不能够要。 而且,秦方致是真的有心跟自己道歉,她看出来了,既然如此,那她就更加不能够收那一笔巨款了。 “秦老师,我还是想把钱还给您……”谈笑摇头。 “我说了我不会收的。”秦方致微笑。 第五百三十七章 另类方式 “秦老师。”谈笑呼了一口气,看着秦方致的脸,目光里也带上了自己的执着,“我知道您不缺钱,而您给的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减轻负罪感,但是同样的……如果我收了您的钱,我也会有不安,刚刚秦老师说道问我心理情况如何,如果说这笔钱不能够还给秦老师,那么我怕是心理会有压力。” 说道最后,谈笑苦笑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 看着眼前这个学生,秦方致眉头顿时挑了起来,果然是个聪明的人,居然懂得借力打力,思维也足够清晰。 怪不得当初能够…… 眸子眯了眯,秦方致点了点头,“那就随你的意思吧,如果能够让你觉得舒服的话。” 顿了一下,秦方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至于内疚……” 谈笑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到了最后,感觉是自己在逼他答应呢? 不过好不容易目标达成,谈笑可没有那么傻自己又钻回原点,忍住内心的复杂,谈笑趁热打铁道,“秦老师,虽然我说了要将那笔钱还给您,但是因为是在我家的账户里,所以无法立马全部给您还轻,还轻秦老师能够给我一个期限,我会在找到工作之后尽快还给您的。” 说道这个,谈笑也有些无奈,谁让这钱在她家里的人的账户上呢?之前还是以她的名义打回去的,如果自己又突然都要,怕是会起疑心的…… 所以她其实也是没底的,就是希望秦方致不要计较就好。 “没关系。”秦方致摇了摇头,像是带了几分无奈,“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秦老师。”谈笑呼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大石头都卸了下来,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微笑,“秦老师您真是个好人,今天这两杯咖啡,我请您喝吧,耽误您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居然……连咖啡都要她来买单了?秦方致嘴角勾了一丝浅浅的弧度,端起咖啡又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看到秦方致没有做声,谈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秦老师,我今天还有朋友约我去玩,事情说完了,我就先行告辞了,我去买单,抿慢慢品尝咖啡。” 谈笑嘿嘿一笑,打定主意现在就要溜之大吉。 虽然这两杯咖啡肯定不便宜,但是今天……值了! 谈笑一边想,一边起身恭敬的朝秦方致惊了一个礼,“谢谢秦老师。” 她这个动作,让咖啡店里不少人都望了过来。 不过谈笑现在都觉得这些都是浮云了,直起身子再道了一句谢谢之后便打算离座。 然而,就在谈笑还没有走出三步远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开了,“谈笑。” 谈笑愣了一下,有些错愕,之前这个人都是叫自己谈同学的。 陡然间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儿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在那个时候,某个地点,也有人这么叫住自己。 “秦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谈笑回过头,看着那个人,脸上的笑容仿若春日的阳光。 可是那阳光到底暖不暖,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才会明白。 秦方致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过来说。” 过来说?谈笑诧异了一下,难不成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完? 说实话,她是很想立马跑路的,毕竟总有种让她不安的感觉一点点的蔓延。 但是好像一走了之又不好吧,毕竟如果真的的确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呢? 谈笑想了想,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便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只是还没有坐下,“秦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秦方致抬起头看了她一下,点了点桌子,“坐下说。” 谈笑叹了一口气,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且看看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吧。 当即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秦老师请说。” “你刚刚说你没有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秦方致眯了眯眸子。 “是……”谈笑有些愣怔的点了点头。 难不成……是他在怀疑自己的诚信度吧? 不过也是,那么大一笔钱,他怀疑也是应该的,毕竟她也有点儿发愁,但是总而言之,她也是一定会还清的,大不了写个欠条呗,谈笑心里想。 秦方致看着谈笑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心里大致也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这边在学校的项目还需要一个人来帮忙,你愿不愿意来?” 学校的项目?谈笑愣了一下之后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如果能够回到学校,那么就意味着她可以继续去图书馆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来,你会有一份学校给的薪水,那是你分内之事,除此之外,我自己还有一些私人的项目在进行,这一部分……我不会付给你薪水,就当做是你要给我的那一部分钱,等到项目结束,钱就算是还清了。”秦方致看着谈笑的眸子,继续道。 这一下,谈笑是彻底呆住了,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以工代赈,给秦方致做事情用来还钱? 不,他好像不是这样想,他是……在为自己减轻压力吧? 心里有了主意,谈笑摇了摇头,“秦老师,这样不太好吧……” “好不好是我说了算,我需要一个项目上的助手,正好也需要一个我们系里的毕业生,我看过你的毕业论文,应该……可以比一般人能够帮上忙。”秦方致勾了勾唇角,“而且你放心,这个项目不是让你端茶倒水就可以抵那些费用的,需要你这里,而且……不见得轻松。” 秦方致指了指谈笑的脑袋。 “除此之外,这样一来,我们谁都不用愧疚了,不是吗?”最后秦方致一锤定音。 谈笑从他说话开始,呼吸就没有平复过,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知所措之间又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你可以三天之后给我答复。” 最后还是秦方致先走,谈笑坐在原地呆愣,而最后的咖啡账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秦方致捷足先登买了单。 谈笑从咖啡店出去的时候,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谈笑!你个家伙来了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张芊芊火急火燎的下了出租车,一看到谈笑便冲了过去,一巴掌拍上了谈笑的胳膊。 “哎呦……”谈笑吃痛一声,虽然有点儿心虚自己的做法,但是还是忍不住打趣张芊芊,“我怎么的觉得自从工作之后,张公子便成了张大侠了?刚刚那一巴掌,拍的我内伤都要出来了。” 以前因为张芊芊对于功课什么的都样样厉害,考试想要逢考必过的话,只要能够坐到张芊芊身边就好了。 以至于她们宿舍的人给张芊芊取了一个“行侠仗义,侠肝义胆”的张公子称号。 如今再看,似乎是更进一步了。 “还张大侠,我要是有大侠的本事,第一个就是把你从悬崖上丢下去。”张芊芊对着谈笑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好气道。 谈笑看着只能够欣然接受,并且脸上带着陪笑。 谁让她自己理亏在前呢? 她自然是知道张芊芊刚刚会说那句话的原因不仅仅是自己来了没有及时告诉她,更多的是因为上一次她走的时候…… 想到这个,谈笑脸上带着讪讪的笑容,“我的张公子,张小姐,小的下次不敢了,还请你饶了小的吧。” 谈笑眨巴着眼睛,一把拉住张芊芊的胳膊,脑袋蹭了蹭。 “呵……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这一次我就先饶了你,你要是下次还突然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张芊芊伸手戳了戳谈笑的头,语气颇为气势汹汹道。 “好好好,多谢女侠。”谈笑嘿嘿一笑,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说到底,她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张芊芊,还是因为自己心虚,为何心虚?因为她上次走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张芊芊,是在她上了车之后才说的。 本意也是因为不想让张芊芊麻烦,而且她也怕住多了不好,毕竟张芊芊如今自己也是自产自销的一族。 而今天来了,她也本来打算是跟秦方致谈妥之后再绕道去张芊芊工作的地方打个招呼就走的,但是没想到跟秦方致谈的结果会是这样…… 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再来麻烦张芊芊了,因为自己需要一个人帮她做点儿参考,拿点儿主意。 谁让她现在都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呢?明明是来谈钱的,结果最后反而是债主给自己解决了工作又解决了债务危机。 这种事情撂谁身上都会有点儿懵吧…… 而且谈笑不确定的是,自己需要张芊芊给出一些参考意见,那就是自己必须多对秦方致有点儿了解,毕竟……她没有上过秦方致几节课,而张芊芊却是节节不落,应该是可以给自己提供一点儿什么线索的。 “想什么呢?过去啦。”谈笑这边想得出神,张芊芊看着有些诧异,当即喊了一声,指了指绿灯,“走了,那边去。” “没有想什么。”谈笑下意识的回避。 张芊芊哼了一声,“没有想什么就有鬼。” “我……”谈笑一时语塞,反应过来之后不禁摇了摇头,在心里感慨,还好张芊芊毒舌本质在大学期间没有被发掘出来,否则估计她们寝室一个苏妙,一个张芊芊,再来个章清简,唯一一个要被三面荼毒的就是她了。 不过也就是这样,让谈笑对于张芊芊现在的工作环境有了更大的疑惑与兴趣。 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环境,能够将她这只小绵羊给摧残得如此癫狂。 “的确是有点儿事情,等下具体再和你说,现在走着呢。”过了十字路口,谈笑看着依旧虎视眈眈的张芊芊,讪讪一笑,指了指四面八方的行人,“不急啊。” “你最后等下坦白从宽。”张芊芊哼了一声,暂时饶过了谈笑。 “我哪敢抗拒从严啊,是不是。”谈笑用力点头,只差对天发誓了。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中途还去超市买了一袋子生活用品和食物,今天张芊芊放假,正好可以自己回去做点儿饭菜吃。 厨房门口,谈笑看着张芊芊一人两锅一煲的操作,再闻到那扑鼻而来的香味,啧啧声就一直没有停过。 “芊芊啊,哪个男人要是娶了你啊,一定是他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就你这厨艺,跟那新东方的厨师都可以媲美了吧。”谈笑看着那时不时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菜,发自肺腑的赞叹。 张芊芊听了,回头对着谈笑噗嗤一笑,“还新东方,我顶多是饿不死自己的水平,这些都是家常菜,也就你看得上了,还夸得这么有模有样。” “我说的可都是最真实的感受。”谈笑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要是谁告诉你说你做的菜不好吃,让他自己去做去,要是能够做出你的一半,那算他有水平。” “好了,看到你嘴这么甜的份上,今日我给你加一个菜。”张芊芊指了指已经盛好了的菜,让谈笑端出去放在桌子上。 “什么菜?”谈笑嘿嘿一笑,“要不别做了吧,桌上那么多呢。” 然而,谈笑一边说,那眼珠子却是滴溜溜转个不停,还在厨房里看来看去,活脱脱的像一只觅食的老鼠。 张芊芊被她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拍了她一巴掌,“口是心非的东西,赶紧出去吧,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在谈笑把东西端出去的那一瞬间,嘭的一声将厨房的门都给关上了。 张芊芊住的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构造,谈笑初来时就笑她,这是发了财,居然能够在b市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租下这么大空间的房子。 后来被张芊芊告知,这个是她们研究所的福利房,各付百分之五十,不然她怕是只租得起地下室了。 谈笑看着端上桌的饭菜,看着那摆放好了碗筷,叹了一口气后闭上眼睛,托住腮帮子。 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先下手为强了。 这就有些不好跟张芊芊交代了。 好在,张芊芊也没有让谈笑等太久,当她端着“加餐”的菜出现在谈笑面前时,谈笑几乎是眼睛一亮! 糖醋凉拌西红柿! 第五百三十八章 做好决定 当谈笑将最后一块糖醋凉拌西红柿吃完发出满足的喟叹时,张芊芊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没有人跟你抢,有必要吃得这么急吗?” “你不知道,我上一次这个菜还是昏迷之前。”谈笑吃完之后,哈了一口气,眸子里带了无比的满足。 糖醋凉拌西红柿这道菜,她喜欢吃,但是因为大冬天的,没有几个店里做这个,加之她出去外面吃的机会也不多,所以一直没有吃到。 今天在张芊芊这里吃到了,可算是意外之喜了,她怎么能够不满足,怎么能够不惊喜? 谈笑刚刚那句话本来只是就事论事,但是张芊芊听在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一番滋味了。 她想到谈笑在床上从酷热难耐的夏天昏迷到风饕雪虐的冬天心里就有些难受。 如果不是那半年,谈笑可能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找了男朋友也说不定。 工作…… 一想到这个,张芊芊不禁有些担忧谈笑的处境,担心自己说出口会不会碰到谈笑什么忌讳,但是如果自己不说,她又的确不放心。 在心里权衡斟酌再三,张芊芊还是开了口,呼了一口气道,“笑笑,你这次来b市是不是打算找工作啊。” 她想好了,在谈笑没有找到工作之前,就让她在自己这里一直住下去,而且自己也可以帮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毕竟如果谈笑想要找本专业的工作,她至少现在还是认得一些人的。 “嗯,有这个打算。”谈笑听到张芊芊这么问,不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便点了点头。 之前没有打算的,但是在听到秦方致那个建议之后,不得不说,她心动了。 主要是能够回学校,那个大图书馆对于她的吸引力太大了……虽然她上一次出事就是那里。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或者说有没有开始物色什么工作岗位?”张芊芊看着谈笑,忍不住便开始将心里的话都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你没有找到工作之前,就住在我这里吧,反正我一个人住,你能够陪着我,正好解了寂寞。” 谈笑听到张芊芊这么说,心里感动之余却更多的是感激。 不过对于这个,谈笑却是直接摇头拒绝了。 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何况…… “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儿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樽大佛啊。”张芊芊忍不住皱了眉头。 她就知道谈笑会这么说。 “不是不是,你想哪里去了。”谈笑一听,吓了一跳,立马摇头,“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呢?简直就是污蔑啊,我之所以不住你这里,是因为我的确是手头上有个工作,需要你帮我参考一下要不要去。” 谈笑说着让张芊芊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拍了谈笑一胳膊,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可以啊,笑笑,这么快就搞定了,说来听听,是什么工作让你还要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谈笑刚要开口,却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皱了皱眉头之后还是觉得应该缓冲一下。 “你知不知道秦老师有定期往我家里的卡里打钱的事情,还说是我的工资?”谈笑看着张芊芊问道,她的想法告诉自己张芊芊是不知道的,她只是把问题用疑惑句的方式呈现出来而已。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张芊芊却是愣在了那儿。 谈笑一眼便发觉了,张芊芊之所以发愣,不是因为她被这件事情给惊到了,而是那种事情被发现了后的不知所措。 “你还真知道?”谈笑呼了一口气,眯了眯眸子问道。 “笑笑,这个事情……”张芊芊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当时想,他用那个理由,再做到这一步,这也算是有头有尾了,不然你家里人还是会担心的,你都有钱寄给他们,你肯定过得是不错的,后来我又想,你昏迷这么久是他害得,就算是当做补偿金也是应该的,因为这些原因……我后来就觉得不告诉你算了。” 张芊芊虽然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也好像能够支撑自己当初为什么做了这个选择,但是真正面对谈笑的时候,还是有些目光上的闪躲。 谈笑看着她的反应,最后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当然是知道张芊芊是为了她在考虑,只是也有些觉得难受。 因为自己似乎因为那件事情变成了大家眼里的可怜人,这让她自己觉得自己可怜更加难受。 谈笑通常告诉自己是,你可以自己觉得自己可怜,觉得自己悲伤,但是最好不要让别人也觉得你悲伤可怜。 否则……那就是真的可怜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过去了,她又能够说什么呢?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好意。 你不能够因为自己的善良而去给别人制造麻烦,但是同样的……你也不能够因为别人给你制造了麻烦而去指责人家的善良。 这些事情都是相互的,谈笑很小就懂,更多的是善良的好意要考虑到别人的接受能力,而另一方面来说,也只是对于做事情的方式进行某些错误的指出,而非指责善良。 “芊芊,谢谢。”谈笑想了很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道。 张芊芊的善良与好意,她自然是感受到了,也自然要收下。 “笑笑,你这一次来……是不是跟这个事情有关啊。”张芊芊脸上多了几分复杂,看着谈笑的眸子里也带了几分歉意。 她应该是给谈笑带来了麻烦吧。 她了解谈笑,也清楚谈笑的性格,当初自己之所以没有告诉她,就是因为以为可以瞒着。 可是她更清楚,若是谈笑知道了,一定会不要这笔钱的。 她只是……抱着一种侥幸的心里罢了。 “嗯。”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谈笑索性也就接着说下去了,“今天我过去跟秦老师谈了一下。” “他怎么说?”张芊芊迫不及待的开口,隐约中还带了几分紧张。 “他让我不要还了。”谈笑叹了一口气,语气里也有些许无奈。 “那你呢!”张芊芊呼了一口气,看着谈笑的眼睛。 “我啊……我当然是要还啊,你知道我的,所谓的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谈笑看着张芊芊紧张的样子,一开始语气低沉,但是到了最后,却是哈哈一笑,颇有一番豪气干云的气势道。 看到谈笑这样,张芊芊心里其实说不出的有些感慨,其实她大概能够想到谈笑的做法,毕竟大学四年,一个宿舍也不是白住的。 但是更是因为知道这里头的来龙去脉,才觉得更加的让自己心情复杂,毕竟面对着那么一笔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又清白的钱,没有几个人能够有那个决心和勇气去拒绝的。 若是没有到手,只是诱惑那也罢了,或许还能够一笑而过,但是这已经是实打实的到了自己手里,你又要将其送出去,这种感觉……的确是不同的。 张芊芊对于谈笑又一次刮目相看了。 “那你是已经还了吗?”张芊芊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看着谈笑的目光里既有敬佩,也有说不出的复杂。 一说到这个,谈笑脸上的表情便变了,嘴角撇了撇,双手一摊,“没有。” “为什么?”张芊芊听到她的回答,有些诧异,忍不住反问道,以她对谈笑的了解来看,应该是已经解决好了啊,除非……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张芊芊皱着眉头问道。 “算是吧。”谈笑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却用打趣的语气道,“果然是知我者芊芊也,正野cp名副其实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看到谈笑这么一副表情,张芊芊不禁更加担心了。 她们宿舍对于谈笑有一句点评十分中肯:不怕谈笑假正经,就怕谈笑插科打诨说没问题。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看到张芊芊紧张起来,谈笑不禁有些罪恶感。 “不是他把钱打到我家里的账户上了吗,我总不能够一次性从里面提出来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家里人肯定会怀疑,到时候说不定就什么都知道了。”谈笑撇了撇嘴,有些无奈道。 “那你打算怎么还?”张芊芊一听到这个问题,瞬间便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偏偏谈笑自己还整个没事人一样,“你要是打算自己还,那那么大一笔钱,你简直是疯了。” “那也是没办法啊,我已经和他说了。”谈笑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答应了?”张芊芊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如果秦方致答应了,那么久代表谈笑背负了一身的债务,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这还得……落谁头上都是一个包袱! “答应了。”谈笑点头,“我自己提出来的,他有什么不答应。” “可是……这不是应该啊,他不知道你的情况……”张芊芊急了,拿出手机便开始找什么。 “你干嘛?”谈笑眉头一跳,拦住张芊芊的动作。 “我要跟他谈一下,你这事情不能够这么做。”张芊芊呼了一口气,头都不抬道。 这个号码自从秦方致给了自己之后,她打的次数没有超过三次,她也不想打,但是今天……却是必须得谈一下。 第五百三十九章 签下合同 “不,不是……”一把按住张芊芊的手,谈笑有些无奈,“我这儿话还没有说完呢,你着急什么啊。” “还有什么?”张芊芊看着屏幕上已经被自己翻出来的名字,再看到谈笑那只抓住自己的手,“姑奶奶你把话一次性说完行不?” 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她也好一次性给秦方致打电话解决了,张芊芊心里如是想道。 “我虽然要还钱,但是现在看来,又有一个途径可以暂时不要还钱了。”谈笑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道。 虽然是以工代赈,但是的确是不需要从自己手里出钱。 张芊芊听到谈笑这么说,虽然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便想起来,谈笑对于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正儿八经的,所以应该是真的有什么解决的法子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法子是不是靠谱。 这么一想,张芊芊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因为她怕自己一时的差错,让谈笑为难。 而现在看到谈笑的表情,分明是没有什么很大的影响嘛。 张芊芊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便也跟变脸似的,瞬间变了,“你要做什么?难不成有人要包养你?” “包养我?”谈笑被她这句话雷到了,指着自己的脸,嘴角抽抽道:“你是我这张脸有人会包养?” 张芊芊看着谈笑一本正经的说着这句话,不禁摇了摇头。 有的人是谦虚,有的人是美而不自知,她相信谈笑是属于第二种。 以前苏妙就经常说她,但是她都不以为意,虽然自己没有说,但是心里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 谈笑的长相,她能够想到最好的修饰便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张芊芊知道自己说了也没有用,于是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究竟有什么解决办法吧,别诓我,我该是知道有辨别能力的。” 说完,张芊芊盯着谈笑,一副你要是胆敢骗我,我肯定要你好看。 “那个……我不是跟秦老师他谈嘛,后来可能是他觉得我比较可怜,所以说让我去学校做他的项目助理,更多的还要负责他不在学校的项目,私人项目他就不给我工资了,说是用来抵掉那些钱,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谈笑一开始说着还觉得没有什么,说道最后几句话的时候,却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弱了下来。 谈笑说完,张芊芊几乎是半天没有在脑袋里转过弯来,梳理了好几遍之后还是同一个结论之后,张芊芊不禁抽了抽嘴角,“笑笑,你今天出门是踩了狗屎吗?” 这一下,不仅仅是把债务危机解决了,还一并给解决了工作问题啊! 而且秦方致说得含蓄,她却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他自己手头上的私人项目是什么,但是学校的项目,自从他来了学校之后,可是解决了三个案子! 三个是什么概念,那是时效在两年之内,其中有一个,是之前的一位教授研究了五年都没有结果,因为待不住跳到了别的学校,他来了之后接手的。 她在工作室里都时不时听到那群老人嘴里有说道秦方致的名字,以及他手头上的项目。 每次这个时候,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老人都是长吁短叹,说什么他手上的工作就是有些研究所都不见得敢接的! 还好自己现在是研究所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他们也是不清楚自己是他的学生,否则自己怕是要被他们给追根问底的。 “芊芊,你……倒是给个主意啊。”谈笑没有等到张芊芊的回应,以为她是觉得这件事情不行,不禁有些焦急。 其实……她是很想接受这份邀请的,只是还有一点儿担心,虽然这个担心似乎有点儿可笑。 “还需要我给什么主意?这个事情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答应不!”张芊芊呼了一口气,音量不由自主的就拔高了三分,表情都有些激动。 “啊……”谈笑愣愣地看着她这激动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我以为你是在想怎么劝我放弃呢。” “为什么要放弃?你是傻吗?这种事情还需要来问我,他的助教哎,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跟他做项目,你居然还犹豫,我真是……”张芊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被气到了的模样。 尤其是这样一来,谈笑还不用还他的钱了,这事情简直就是不能够太两全其美了好吗? 谈笑愣愣地看着她,心想……这事儿,有这么好?虽然她也承认很好。 沉吟了一下,谈笑皱着眉头开口,“我知道他的条件很好,只是我有些怀疑……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有点觉得天上掉馅饼了的感觉。” 谈笑看着张芊芊,还是将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 “你还想这个?”张芊芊呼了一口气,心里有些觉得谈笑有点儿想多了,但是她也知道如果不能够解决了她的心里的担忧,这事情还是不能够成。 转换了语气,张芊芊皱了皱眉头,“那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 “没有。”谈笑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不过他说这是为了求心安。” “难道不是?”张芊芊像是找到了破解口一般,指着谈笑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像他这种人,什么都不缺,有时候可能自己做事情就求个因果报应吧。” “真的……是这样吗?”谈笑点了点头,觉得张芊芊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为什么自己心里还是有点儿觉得怪怪的呢? “不然还能够怎么样?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把你不敢答应的理由告诉我,我帮你分析一下。”张芊芊特意把不敢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谈笑脖子一缩,嘿嘿一笑,“没……没啥,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再想一下,然后去回复他。” “还要想?”张芊芊瞪大了眸子。 “不,我明天就去回应他好不?”谈笑立马摇头,做妥协状。 还是同一家商场,同一家咖啡店,放着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经典斯卡保罗集市的纯音乐。 谈笑点了一杯摩卡,目光落在门口,等着那个人的出现,时不时的,谈笑往咖啡店里的另一个角落看去。 咖啡店因为有隔间,所以各个方向都有一定的视线阻隔,谈笑为了能够一眼看到到来的人,特意挑了一个视线好一点的位置。 她离约定好的时间提前来了半个小时,原以为会向上次一样等到准点,但是没有想到今天居然只等了十五分钟不到。 来人进来之后谈笑便发现了,正准备开口,却发现那个人目光游了一遍,正好朝自己的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谈笑伸手示意了一下,便看到那个人迈着长腿朝自己走来。 “久等了。”秦方致过来之后,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朝谈笑微微颔首道。 “没,没有。”谈笑立马摇头,有些受宠若惊,“秦老师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一些,我也刚来。” 刚来?秦方致眯了眯眸子,可是桌上的咖啡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但是他自然是不会去戳穿谈笑此刻小小的尴尬,轻笑一声,便坐了下来。 服务员从善如流,上前询问,而秦方致这一次依旧点了一杯浓咖啡。 点完咖啡之后,秦方致自然而然的将身体靠在了椅子上,那姿态就好像是对面坐着的是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今日又碰面了一般…… 谈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勺子。 她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今天还不是第三天,她就提前约秦方致来了。 所以…… “秦老师,很抱歉还没有到您约定的期限就约你出来。”谈笑想了想,打算先从客套的说起。 秦方致眉头,似乎在考虑什么,末了,淡淡一笑,“差不多多少了,三天也就是明天。” “嗯……”谈笑眸子闪了闪,有些尴尬,自己好像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切入点。 好在,这一次不用谈笑再先开口了。 秦方致身子微微往前倾了一点,嘴角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我很高兴你可以提前联系我。” “秦老师,您上次说的那个事情……” “先生您好,您的咖啡。”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谈笑看着打断她话的服务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嘴。 服务生将咖啡放下,对着秦方致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您请慢用”便准备离开。 “稍等。”秦方致眉头一挑,打了一个响指。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您的嘛?”服务生笑语盈盈道。 “下次,顾客在说话的时候,记得不要上咖啡。”秦方致稍微抬了下巴看着那个服务生,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跟别人说一个笑话。 只是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谈笑很明显的能够看到那个服务生的表情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化,最后变成尴尬。 谈笑心想,自己刚刚还以为眼前这个人叫住服务生是有别的要求呢。 “多谢先生的指点,我记住了。”服务生涨红了脸,朝秦方致鞠了一个躬便立马退了下去。 “你继续说。”秦方致转过头来,看了谈笑一眼,便垂下眸子,开始搅拌自己杯子里的咖啡。 谈笑听到他这句话,莫名的有种感觉刚刚他之所以特意说那句话,是因为那个服务生打断了自己的话呢? 这个念头在谈笑心里一晃而过,谈笑又觉得有些可笑,可能人家只是不喜欢刚刚自己听的内容被打断吧。 “上次您说的工作,可以请秦老师为我大概介绍一下吗?”谈笑呼了一口气,脑海里晃过张芊芊那一句“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直接答应就是”的话,最终还是决定自己问上几句。 毕竟……也好有个底。 谈笑说完这句话之后,秦方致便抬起了头来,直勾勾地盯着谈笑,似乎在审视什么。 过了一会儿,就在谈笑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又一直问问题而厌烦了的时候,对面的人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道:“你知道廖辉吧?” “知道。”谈笑愣了一下,继而点头,有些诧异为什么会提到廖辉这个人。 廖辉是他们这一届的班导。 “在学校的工作,跟他的差不多。”秦方致挑了挑眉头道。 那不是也成了班导?谈笑心里顿时有些诧异。 “班导只是一部分工作而已。”秦方致眯了眯眸子,“他要调工作了,你如果愿意,就是接他的工作岗位,但是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你的工作重点并不在这里,比如说我的私人项目,廖辉是不参与的。” 谈笑嘴角抽了抽,如果可以,她能不能只做有关于班导的那一部分工作啊……一听到秦方致特意强调的那一部分,她怎么就觉得有点儿内心发毛呢? 虽然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班导的工作,很多人都可以做,他要的不是班导。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那……要走什么程序吗?”谈笑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在心里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视死如归道。 磨蹭这么久,不如跟心走。 早已经心动,为什么不行动? “不需要额外程序,明天你去学院报道,入职登记,下个星期正式来上班就好。”秦方致听到刚刚的语气,嘴角不由勾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 很好,他没有找她,她却主动过来找自己了,这是一个好现象…… “那谢谢秦老师了。”谈笑呼了一口气,有些感慨道。 当这个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谈笑依旧有种似梦非梦的感觉。 “不客气,各取所需。”秦方致眉头一挑,不置可否。 不知道为什么,谈笑有种古怪的感觉,秦方致的这句各取所需……有点儿不一样的意味。 两个人谈妥之后便离开了,最后还是秦方致买的单,谈笑本来抢着要买的,最后却被他的一句“以后都是我给你发薪水,难道还要你来买单”给堵了回去。 谈笑想,自己的日子怕是完了,秦方致正经起来的时候正儿八经,不正经的时候……怕是自己要生不如死。 直到很久之后,谈笑才知道,不管是正经还是不正经的秦方致,都能够让她“生不如死”。 第五百四十章 上班开始 今天天气不错,似乎有些回温,也没有让人感觉雾霾太重,谈笑站在校门口,看着上面古色古香的几个大字,眼里不禁有些恍惚。 她谈笑……又回来了。 校门口那些小摊贩们一如既往的推着他们的小车,上面放着或美味或比店里便宜的煎饼果子与烤红薯。 校门口三三两两的学生出来,脸上都带了轻松而悠闲的笑容,谈笑望着她们,心里荡漾出一点儿羡慕。 她羡慕她们此刻的状态,悠然闲适,可以不为生计发愁,也不必担忧无处安身。 这是她在之前与她们还是同样身份的时候所体会感受不到的,她也相信……当她们走出这个校门,踏入那个繁杂或鲜花或荆棘的社会也能够体会和感受到她今天的情绪。 这是一种轮回,不在那个时候,便无法体会,到了那个阶段,你不想体会,它却已经逼着你明白。 深深呼了一口气,谈笑捏了捏手指,大步的朝里面走去。 今天她谈笑又回来了,虽然已经不再是学生,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儿,谈笑又不由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好像自己在做学生的时候,也没有怎么想做一个好学生吧,现在又有这种想法,倒是有些可怜了。 学校里面给人的感觉还是和外面很不一样的,从踏进去的那一刻起,便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很多。 在b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她们学校的绿化的确是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而学校里头也没有那么多的嘈杂的声音,就好像那些所谓的愁云惨淡,凄风苦雨都被那扇大门阻隔在了外一般。 去学院报名……谈笑心里想着,看着眼前的岔路口,目光不由自主的便朝一边看去。 那是他们学校的图书馆,是整个b市藏书让人惊叹的地方。 也是……她最喜欢的去的地方。 同样,亦是她出事的地方。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想去啊…… 叹了一口气,谈笑将手插进了口袋里,还是先去报道吧,等下有时间倒是还可以进去看看。 谈笑这么想,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勾了一丝弧度,同时加快了脚步。 回到熟悉的区域,谈笑在办公室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摘下了自己的围巾,呼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 “张老师,您好,我是……” “是谈笑对吧,秦教授跟我说过了。” 谈笑进去之后,看到坐在里面的人正准备做自我介绍,却被她很快打断。 只见那个原本坐着的人瞬间起身,脸上带满了笑容,还主动伸出了手来。 谈笑有些愣愣地看着这热情的行政张老师,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便出现了她们宿舍曾经对学院最不好打交道的老师的排名。 眼前这位格外的热情的,可是高居榜首啊! “快,坐吧!”看到谈笑愣愣地望着自己,只见那穿了一件火红色毛衣,脖子上挂着黑红色相间的水晶毛衣链的张老师笑得如同中了大奖,还拿了一张椅子过来。 谈笑看到她穿了一双恨天高的绒面长筒靴,还搬着椅子,吓得立马上前接过,脸上的笑容有些不知所措,“张老师不必客气。” 谈笑此刻的心情……有些莫名的复杂。 “今天天气挺冷的,你还那么早,怪不得能够得到秦教授的赏识。”张老师让谈笑坐下之后,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谈笑觉得哪里怪的,一时间又不好回答,只能够笑着点了点头。 张老师给谈笑倒了茶之后便坐了下来,一双眸子静静地打量着谈笑,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发现什么一样。 谈笑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在心里呼了一口气之后,道,“张老师,秦老师让我来您这里办理入职手续,您看……” “对,是在我这里办理入职手续。”那人一手支着下巴点了点头,应着谈笑的话,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谈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站起身道,“张老师,我现在可以办理入职手续吗?” 听到谈笑这么问,行政的张老师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撇了撇嘴,“可以。” 谈笑能够察觉出来她的态度似乎比刚才冷了不少。 但是谈笑已经不想去体会里头这微妙的感觉了,她只想赶紧办完入职手续,然后该干嘛干嘛,下个星期过来上班就好了。 至于一些所谓的职场规则,她不想去深究,毕竟以后是跟着秦方致做事情,想来跟行政的人接触也不会太多,谈笑在心里想到。 “好了。”入职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谈笑看着那份签完的合同,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现在……她也是要工作的人了。 “好,我检查一下,没问题你就可以回去了,下周一正式上班。”接过谈笑递过来的合同,张老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接过合同,点了点头道。 谈笑便坐在椅子上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又等了大概二十分钟,那个张老师才将东西重新递过来,“都已经好了。” “谢谢张老师。”谈笑呼了一口气,从那个现在头都不抬,正眼都不看自己的人手里接过合同,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走之前,谈笑还给张老师鞠了个躬。 待得谈笑走了之后,刚刚还装作很忙,甚至是头都没空抬起来的女人,呼了一口气用力敲了一下键盘,调出一份资料。 看着上面的人事信息,张老师皱了皱眉头,喃喃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为什么会看中她呢?难道就因为她是选了他论文的学生?” 想了想,张老师不由嗤笑一声,算了,反正自己推荐的人去不了,管她是谁呢,秦方致那个人……自己以后还是少接触一点吧。 虽然那个人长得好,身材好,有钱还没有成家,但是……不是自己惹得起啊。 谈笑走出办公室,呼吸着外面虽然冷了不知道多少度的冷空气,却是觉得莫名的轻松惬意。 事情做好了,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莫名的便有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好像有股劲没处使。 不知不觉,谈笑便走到了学校的那一处甚至是让来b市旅游的人都会慕名而来的湖旁。 因为季节的原因,此刻的湖面上空荡荡的,没有浮萍,也没有荷花,倒是已经有几只水鸭在里面游荡着。 看到这个场景,谈笑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便浮现了苏轼的那首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然而,即便是如此,属于学校的一些特有画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播放着。 比如在湖边大声读英语的学生,再比如在湖的另一侧,十指相扣或调笑或依偎的情侣…… 如此种种,皆是属于这个学校,属于这些学生的一切。 谈笑望着,脑海里朝一点一点浮现出来自己当时在这个湖边是否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或者是因为记忆遗忘,也或许是真的没有发生过特殊的事情,谈笑对于这个湖只有自己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过的印象。 这么一想,谈笑不禁觉得有些无奈,呼了一口气后,正准备离开,却是发现自己脚下不远处的那一片水域突然间荡漾开了一个波浪圈。 谈笑步子一顿,想要看个究竟,索性便又下了一个台阶,蹲了下来。 看得仔细了,原来是一条长着红色尾巴的小鲤鱼在里头蹿了几下。 看着那活泼的生物,谈笑嘴角不由自主便勾了一丝弧度,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突然间,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谈笑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缓缓地站起身来,朝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后面的人点了点头,“秦老师。” “你在看什么?”来人颔首,眉头挑了挑。 “没有看什么。”谈笑伸手拨了一下耳边被风吹下来的头发,“就是路过这里,所以过来走了走。” “已经办了入职手续?”秦方致看着站在自己下方的人,她的眼睛跟湖水一样澄澈。 “已经办好了。”谈笑点了点头,“谢谢秦老师。” 秦方致不置可否,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直勾勾地看着谈笑,“你现在住在哪里?” 这话问得谈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现在还住在张芊芊那里,但是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好在离工作也还有三天的时间,自己可以利用这个周末好好去找一下。 而秦方致刚刚那句话……却是说得好像自己在这里有房子一般。 “住的地方还没有确定下来,这个周末去找找看。”谈笑呼了一口气道。 找房子……是个大工程啊。 听到谈笑这么说,秦方致眸子深处晃过一抹深邃,看着那个有些局促不安的人道,“既然还没有找到,我带你去看个房子吧,我朋友的,空着也是空着。” 谈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个周末的,当她睁开眼睛看到闹钟上面的七点钟的时候,忍不住晃了晃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 晃晃悠悠的去洗漱间刷牙,发现卧室里根本就没有洗漱间的时候,谈笑才算是稍微清醒一点。 她现在住的既不是学校的宿舍,也不是张芊芊的宿舍了,而是……秦方致朋友的空出来的出租房。 谈笑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转身朝外面走去。 没错……她还是住了秦方致给她介绍的房子。 想起那天秦方致说给她介绍房子的时候自己的反应,谈笑现在都恨不得有把刀摆在她的面前。 那个窘迫啊…… 她一开始很明确的拒绝说不需要,秦方致倒也没有坚持,反而说今天没有课了,那就跟她过去看看房好了。 谈笑原本想要继续拒绝,但是想到今后的工作,似乎一直拒绝眼前这个人的好意也不太好,所以便答应了。 可是这往日里并不难租的房子,到了今天却是格外的困难,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是要么没有房源了,要么是已经租出去了,更过分的是有的挂出来的房源都是假的…… 谈笑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找房难,找个好房更是难上加难。 最后还是在秦方致的带领下去看了这个房子,说实话……谈笑在进去之前已经做好了受惊吓的准备,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房子会这么符合自己的胃口。 以至于……她又同意了秦方致的建议。 在提到房租的时候,秦方致说这笔费用可以在她的工资里直接扣。 这一次,谈笑说什么都要自己付房租,从工资里扣,那不就成了秦方致又在帮自己出钱吗? 谈笑这是怎么都过不了自己这关,软磨硬泡之后,秦方致总算出去给他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回来之后告诉了她一个数字。 然而,这个数字别说是谈笑这个看了好几天房子,而且货比三家的人知道,就是那些没有任何概念的人也明白这个价格是低了市场价不知道多少倍的。 谈笑知道自己占了便宜,但是却无法主动提高加房租,毕竟秦方致在告诉她价格的时候,顺便说了一句“他那个朋友不缺钱,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麻烦她定期帮忙打扫一下”,谈笑想都想得到,她交的那一点儿房租,不过是为了让她心安理得的住下去。 但是她哪里就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啊……她还是得努力工作,尽量在工作上多做点儿事情吧。 至于薪水…… 谈笑没有问除去自己在学校的那一部分,秦方致那里的钱该怎么算,她想……自己欠了那么多,怕是没个几年都不行了。 叹了一口气,谈笑加快了洗漱的速度,换上了衣服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这个房间让谈笑心动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住得离学校近,不用挤地铁挤公交,只需要在外面走上那么十分钟,就能够踏进校门。 张芊芊帮她搬东西过来的时候,无不感叹,这简直就是最理想的工作和状态了。 走在大街上,此刻已经有很多人了,但是因为靠近校区,外头三三两两的也大多是年轻的学生。 或是步履匆匆,或是闲庭信步,或是打着哈欠,或是精神抖擞,虽然模样不一,姿态不一,但是从她们身上显露出来的书生气,学生风却是怎么掩饰都藏不了。 谈笑看着她们,忍不住便弯了嘴角,笑着踏进了校门。 今天她得先去学院里听一下工作安排,毕竟她还有一份班导的工作要做。 还好这个班导的工作是面对今年的大一新生,如果是面对大三的那些学弟学妹,虽然自己不怎么活跃,但是万一有哪个人记得她认了出来呢? 谈笑一想到那个场面,便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 “你是谈同学吧,不……应该现在也叫你谈老师了。”谈笑刚刚走到学院的行政办公室门口,身后便被人拍了一下,谈笑先是愣了一下,回过头一看到那人不由抽了抽嘴角。 熟人,老熟人,专业课的老师,专业课最严格的老师! “杨教授。”谈笑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我果然没有记错你。”那被叫做杨教授的老人哈哈一笑,“我对你有印象!” 听到老人的笑声,谈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为什么眼前这个老人能够笑得这么开心,而且还说记得自己的这种话。 这全然是托张芊芊的福,杨教授是一个专业素养极高又要求极为严格的教授,他上的课,就没有几个敢说不去上的,这个里面自然也包括了她,毕竟……她不想被挂科。 但是去了是一回事,能不被骂是另一回事,而自己就很巧不巧的被他问过几个问题,还达不到他的标准答案的要求。 而之后他更是不知道在哪里得知了张芊芊是她的室友,说什么一个寝室的,也不知道向她学习。 当时谈笑就有些无奈,还好她和张芊芊这对正野cp足够真诚,否则……要是因为这个教授不经意间的几句话而导致了什么“某某寝室某某案”那就悲剧了。 “好啊好啊,欢迎我们有能力有意愿的同学回到学校反哺学弟学妹啊,谈老师,你要好好加油啊。”杨教授看着谈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嘻嘻的端着保温杯进去了。 谈笑进去办公室的时候,秦方致不在,稍微打听了一下,他今天上午没有课的时候,一般会下午才过来。 谈笑不得不感慨有条件有能力的人就是任性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啊…… 不过虽然秦方致没有来,但是这个办公室的人显然都知道了谈笑即将是新生大一班导兼任秦方致的项目助理的存在。 而谈笑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内容,熟悉了一下周边的人际关系。 这人际关系……其实好多人都认识她,是她觉得没脸见人。 就这么一瞬间,便到了下午。 办公室里,谈笑正在查看大一新生的花名册和档案,便听到门口有人喊秦教授。 谈笑瞬间竖起了耳朵。 第五百四十一章 毫无成就 “工作内容大致熟悉了?”秦方致看着谈笑桌上的一堆资料,了然问道。 谈笑点了点头,“嗯,今天上午熟悉了一下。” “那你再梳理一下,下午我会给你一份我这边的工作安排。”秦方致微微颔首,说完之后便走开了。 谈笑目送他离开,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 莫名的,她对于秦方致要吩咐给自己的工作任务又期待又有些害怕。 期待的是,如同秦方致那样的人,会做什么项目,她需要做什么。 而害怕的便是……她怕自己根本不值得秦方致这么做。 其实在不管是由张芊芊的口述中得知,还是自己这几次在学校的所见,她很清楚的知道,秦方致如果需要助理,绝对是有一堆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抢着报名的。 但是最后却是挑了她……这还是因为之前的“不解之缘”。 然而,让谈笑失望的是……整整两个星期过去,她除了偶尔处理一下秦方致交代的任务,几乎都是坐在办公室里面看学生资料…… 这让谈笑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以及莫名的挫败感。 “怎么了?上班了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充满干劲的吗?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张芊芊一边打量着屋子,顺便伸手将窗帘拉开,“还不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嗯,不……”谈笑一开始还闭着眼睛,许是被太阳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便翻了一个身。 张芊芊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无语,这个丫头……基本上是跟当时还在读书的时候一模一样。 “起来了起来了,再睡下去我给你做的粥都凉了。”拍了拍谈笑的背,张芊芊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怎么进的谈笑的家门。 怕不是谈笑的魂过去给她开的门吧? “不想起来。”谈笑经过刚刚的太阳照射,脑子其实便清醒了很多,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想起来。 是真的不想起来,而不是说想赖床。 “干嘛不想起来?”张芊芊听出了谈笑话里面真实的意思,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身体不舒服?” “没有。”谈笑呼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觉得人生太无聊,起来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原本还只是以为谈笑是身体不舒服,这么一听,张芊芊更觉得不对劲了,一把将人拉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以前的谈笑都是活泼的,热闹的,今天给人的感觉却是阴郁的,沉寂的。 这不得不让张芊芊心里一阵发凉。 叹了一口气……谈笑眯了眯眸子,看着眼前这个担忧自己的人,又倒了回去,闷闷道,“没有。” “没有?”张芊芊哭笑不得,“没有你会这样?” 谈笑的性格,越是被戳中了,有时候就越会隐藏,跟她做朋友,还得时不时有一颗侦探的心。 “说说看吧,到底怎么回事?有问题我们一起来解决掉不就好了?”摇了摇头,张芊芊又将谈笑拖了起来,几乎是语重心长道,“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再憋下去,我就走了啊。” 说着,张芊芊看到谈笑还是没有反应,眉头一挑,站起身来,作势要离开。 玩的就是心理战,谁先憋不住谁就会过来要求解决。 “芊芊,我不想做现在的事情了。”谈笑皱着眉头,最终还是直面了问题。 而这个问题一说出口,就如同石破天惊般让张芊芊目瞪口呆。 “这么好的工作为什么会不想做?”张芊芊几乎是想都没有想便问出了这句话。 在任何一个她们专业的人眼里看来,谈笑的工作都是属于可以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觉得不想做了呢? “工作没有成就感,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谈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她不是想要找一份天天吃了没事跟着开会,宣导学生工作,看看人事档案的工作。 她真正动心的是秦方致那些所谓的项目……可是这么久了,他却并没有找她讨论过什么项目。 这让她有种拿了钱却不做事的负罪感。 “你……”听完谈笑的话,张芊芊不禁有些错愕,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症结所在。 在别人眼里,可能对于混吃等死又稳定的工作极为热衷,甚至是觉得可以做一辈子。 但是谈笑的性格却不是如此,谈笑是有自己想法的人,她有自己的目标,也有自己的方向,而现在把她放在一个空荡荡的空间里,她便有种有力气没地方使的感觉。 “你有没有和秦方致沟通过你的意思?”张芊芊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管怎么样,她先把事情全局了解清楚了再行怎么劝说谈笑。 “这话怎么跟他开口。”谈笑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目光有些无神,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他倒是这两个星期特别忙,都没有怎么见到他。” 张芊芊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叹了一口气,她大概是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了。 “所以这才是你之所以这么不乐意的原因吧。”摇了摇头,张芊芊有些无奈,“你是觉得自己作为他的项目助理,没有怎么做到事情,而且他自己还忙的不行,就好像有种自己没有做到应做的,换一种自私的买家立场,就是你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张芊芊说话如今越来越一语中的,谈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的确,她是因为自己有种被忽略了的感觉才如此觉得没有意思。 但是更多的,她也在不安,因为她谈笑不想欠秦方致的,一点儿……都不想。 其实也不是单单不想欠秦方致的,而是不愿意去欠任何人的,包括张芊芊,甚至包括她自己的父母。 “我觉得你还是要和秦方致聊一聊的,笑笑,有时候人的好意,也应该值得我们去努力的回馈,你虽然觉得回馈无门,但是你自己还没有去找找这扇门在哪里啊,不是嘛。”张芊芊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在张芊芊走了之后,谈笑还思索了许久,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自己的确应该去找秦方致聊一聊的。 毕竟……她应该主动去找事情做,而不是等着他来找自己。 第五百四十二章 特别要求 又一个星期来临,谈笑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自己还没有去找秦方致,在星期一她便被秦方致叫去了。 “秦教授是有什么工作要安排吗?”谈笑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期待,心里禁不住的激动。 看到谈笑这一脸有些迫不及待又欢喜的笑容,秦方致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赌徒,正在用满身的烟火味来引诱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 但是…… 微微一笑,秦方致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谈笑愣愣的看着他,摇头点头,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个忙需要你帮一下,不知道你是否方便?”秦方致看着谈笑,压低了声音道,似乎唯恐被人听到。 哪怕这个时候……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什么……忙。”谈笑觉得有点儿不对,但是还是压住自己没有的担忧与恐惧跟着问出了口,“您说。” “我家里人最近催我一个事情,我想请一个人帮我挡一会儿,本来也不想劳烦你的,但是这个时候……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秦方致叹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懊恼,“因为这件事情,我这两个星期都快烦死了,工作都有些不好做。” 说道最后,秦方致摇了摇头,神色里带了几分苦闷。 看到这个样子的秦方致,谈笑先是有些意外,她想不到对于秦方致而言,居然还会有这种苦恼。 但是很快,她便明白了,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烦恼,秦方致也是一个平常的人而已,自然是也会遇到一些事情,倒是自己把他想得太高了,才会有这种疑惑。 想通了这个,谈笑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便点了点头,“秦教授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做就好了。” 谈笑想,毕竟眼前的人是债主,自己帮忙也是应该的。 “当真?”秦方致眉头一挑。 “只要不是什么违法乱纪,扰乱社会治安的事情,都行的。”谈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难得的,她觉得秦方致也算是一个有趣的人。 “那好,我下班之后在校门口等你。”秦方致道。 谈笑听了,心里顿时有些犹豫,想了想道,“要不秦教授您告诉我目的地的地点,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虽然她现在是秦方致的助理,但是并不是很想在别的事情上和秦方致有过多的接触,这一次算是一次例外。 在这两个星期以来,她可是知道在学校秦方致意味着什么,不仅有一群女老师盯着,就是女学生有心思的都不少。 自己这个新来的班导加他的项目助理,已经抗了很多诱惑了。 “那个地方……那今天下班之后,我去你住的地方接你。”秦方致眸子眯了眯,摇了摇头。 谈笑看着秦方致有些为难的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去她住的地方倒是可以,毕竟秦方致也知道。 秦方致说完这件事情之后便走了,之后一个下午都没有在办公室出现,但因为这件事情,谈笑便是今天上班都觉得干劲十足。 “谈老师,下班啦。”一到下班时间,谈笑收拾好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里的人突然有一个开了口。 谈笑愣了一下,朝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对于和她打招呼的人她并不熟,不是她之前遇到的老师那些,想来应该是新调过来的。 “谈老师今天看起来心情气色都不错,这么早出去是打算跟男朋友约会吗?”看到谈笑点头,那人却跟老朋友一般,调笑起来。 谈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就是今天有点儿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得先过去。” “这样子啊,那谈老师明天见咯。”对方听到谈笑这么说,点了点头。 “嗯。”谈笑将椅子推进座位里,准备出门。 “对了,谈老师知不知道最近秦教授在干什么啊,都没有怎么见到他。”突然间,那个人又道。 “这个……我不是太清楚。”谈笑有些错愕,摇了摇头,说完这句话,她便走了。 只是末了却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又是一个因为秦方致和自己搭讪的,刚刚自己这么回答,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今天晚上得去帮秦方致的忙,那不是得被吐槽死。 谈笑不知道的是,在她走了之后,办公室里的一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我就说了她不是秦教授的什么人吧,看看这两个星期,理都没有怎么理她,你们啊……抓紧了。” “不过她还说不是去见男朋友,以前几天可没有见她这么开心。”又一个人道。 “你管她呢,莫非她要去见男朋友你要跟着去看看?”另一个班导道。 四个年纪,四个班导,都是女孩子,里头就谈笑年纪最小,最不熟悉,偏偏她却是跟她们有不一样的身份。 这自然而然的就会被人变成茶余饭后的话题。 “算了吧,她的男朋友我跟去干嘛,就她那个样子,想也知道男朋友会是什么样子。”那人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最后还哼了一声。 办公室里,顿时欢声笑语。 已经走出校门的谈笑自然是不知道她身后的议论声,她只想着自己得快点儿回去,免得秦方致到了她还没到。 毕竟之前没有跟秦方致约好时间,也不知道是要有多久出发什么的。 谈笑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接到秦方致打来的电话。 “你到家里了吗?”秦方致问道。 “嗯,已经到了。”谈笑点了点头,心想这个时间可真是准点。 “好。”秦方致望着站在自己对面虎视眈眈的两个人,“半个小时后,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半个小时?”谈笑看了一下时间,点了点头,“好的。” 秦方致说完之后便挂了电话,对着对面两个人道,“如愿以偿了?” “哎呀,不愧是小致,办事情就是高效,说说看,她 第五百四十三章 假扮女友 “秦老师现在可以告诉我今天我要帮你做什么了吗?”看着自己身边脸上的表情似乎带了几分阴郁的男人,谈笑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刚刚她上车的时候,正准备往后面坐去,但是却被叫住说是坐副驾驶,说是跟她说说今天晚上的事儿。 谈笑坐上去了之后,这个男人却是又好一会儿不跟他说……犹豫了一会儿,谈笑还是自己先开了口。 “等下你看到的,可能会有点儿超出你的认知,但是今天的事情……你帮了我的忙,我可以帮你记一笔账。”秦方致转过头来看着谈笑,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复杂。 听到他这么说,谈笑不禁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误上贼船了。 但是很快,她便笑了,“秦老师还没有说到底是什么呢。” 这感觉氛围有点儿压抑…… “我家里有两位老人,最近催我找女朋友催得有点儿紧,所以你今天晚上……” “假扮你的女朋友?”这一次,秦方致还没有说完,谈笑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愣愣地看着秦方致。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在风里凌乱。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以为不过是什么一个简单的忙…… 要是知道是这个,她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我以为今天跟你说的时候,在我家人面前帮我一个忙,你知道。”秦方致幽幽地看了一眼谈笑。 就这一眼,倒是看得谈笑自己有种负罪感,好像的确是有那么一句话…… 不过她哪里知道啊,要是当时问清楚就好了。 嘴角抿了抿,谈笑心想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找自己呢…… “我朋友不多,身边的女人也没有,不想去麻烦别人,也不想让别人麻烦我,你跟她们不一样。”秦方致似乎看出了谈笑心里的疑惑,看着她,语气竟是在某一个时刻无比的真诚。 谈笑听到他这么说,想起办公室里自己遇到的那些跟自己四处打探秦方致的女老师,心里了然之余,便明白了秦方致的处境,一时间……也有些莫名的心疼他。 其实秦方致真的很优秀。 谈笑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很多个来回,最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这……行吗?” “其实找你是最方便的。”秦方致没有正面回答谈笑这句话,却是无比的给了谈笑以肯定的回答。 谈笑嘴角撇了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啊……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说不定身边这个人,很早之前就想到了这么一点呢。 这么一想,谈笑不禁有些觉得不爽,挑了挑眉头,“秦老师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个点?” 秦方致眸子微微一眯,盯着谈笑道:“这倒是没有,不过你的确是合适。” 看着秦方致此刻的眼神,谈笑莫名的有点儿心慌,别过脸去道,“那秦老师能够跟我说说伯父伯母的情况吗?虽然说是假扮的,但是总得知道一些情况。” 谈笑总觉得刚刚秦方致那个眼神有点儿不一样,好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没有伯母。”秦方致眉头皱了皱。 “抱歉。”谈笑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不必抱歉。”秦方致嘴角勾了一丝浅笑,“你没有冒犯到什么,我家里有四个男人,我有一个哥哥,另外两个,是我的父亲。” 四个男人,一个哥哥一个他,两个……父亲? 谈笑在心里想了半天,最后用一种很不确定的眼神看向秦方致,“你的意思是……” 她不是不知道有这种家庭,但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会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秦方致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对于别人的反应早已经习以为常,“我父亲跟我爸两个人一人一个孩子,我跟我哥都是试管婴儿,之后寻找的母体代孕,可以说……我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当然我父亲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 听到他如此淡然地说出这番话来,谈笑心里却是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在蔓延。 她不知道身边的这个人的内心是否真的跟他说出来的一样淡然与平静。 但是她此刻却是再次明白,为什么她会找自己去帮他的忙了,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说出去吧。 谈笑对于自己的秉性认知不多,但是她知道自己应该去保守一些别人的秘密,而且从小到大都做得很好。 “我知道了,那我们去给两位伯父带点儿东西吧。”谈笑轻轻在心里将所有的情绪过滤了一遍,最后呼了一口气,抬起头用最为平静的语气道。 买东西? 秦方致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反应过来之后嘴角勾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弧度,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摇了摇头,语气却是十分的平静,“不必了,他们什么都不缺,而且他们来的是我的家,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到了就会知道了,你别被吓跑就行。” 说完,秦方致便启动了车子。 此刻,秦方致的家里。 冷少远看着秦方致屋子里的摆设,嘴角勾了一丝得意的弧度,这个孩子虽然是秦墨的dna,但是在很多方面却是像他。 比如这房子里的装饰风格,就没有秦墨那么跟个性冷淡一样。 不过…… “你真的信他今天会带女人回来?”冷少远放下手里的东西,由回沙发坐下,头便自然而然的往身边那个人的肩膀靠了过去。 “没有带女人,他也不必回来了。”秦墨头也不抬道。 “万一他为了应付你,找了个假的回来怎么办?”冷少远挑了挑眉头,“半个月的盯梢,你难道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说有,就是没有那也得有。”冷冷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秦墨哼了一声。 看到他的表情,冷少远不禁哈哈一笑,拍手道,“哎呀,还是最 第五百四十四章 如此家庭 “到了。”将车停在停车场,秦方致转过头来,脸色有些许复杂的对谈笑道。 谈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些感慨,这个人怕是也是很无奈吧,他或许也并不想有这种事情。 其实说来,年纪大了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遇到这种事情,虽然她还没有遇到…… 轻轻呼了一口气,谈笑不知道自己是魔怔了还是神经了,竟是拍了拍秦方致的肩膀,“秦老师放心吧,我肯定会帮你扮好你的女朋友,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 听到谈笑这几乎是信誓旦旦的话,秦方致眸子闪了闪,最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个丫头,怕是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会有多么的后患无穷吧…… 没有后顾之忧,只有成为了他秦方致的媳妇儿,那么才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谢谢。”秦方致点了点头,眼神却是无比的真诚。 然而,下了车之后,当秦方致朝她伸出手的时候,谈笑才好像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 脑海里顿时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可不可以收回刚刚的话。 然而,秦方致好像看出了谈笑的心思,嘴角一勾,“谈笑同学,临阵脱逃非大丈夫所为哦。” “我哪里临阵脱逃了?”谈笑忍不住反驳。 “是,你没有,只是有一个人心里这么想而已。”秦方致淡淡一笑,眨了眨眼睛。 就那么一瞬间,谈笑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似乎有小星星,可以让人迷乱其中。 跟着秦方致上了电梯,看着他按下28层的层数,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忍不住一只手揪紧了衣服。 而她的另一只手,此刻正被身边的人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别紧张,自然一些就好,有我呢。”眼看着电梯的层数到了25层,秦方致突然压低了声音道。 随着他的话说完,电梯28层到了,只听叮的一声,谈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像是在安慰自己。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能够怎么样。 谈笑正打算以勇士的精神大步往前时,却发现身边的人突然间停下了步子。 谈笑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出声询问,却发现他似乎正盯着前面某处。 说着他的目光看去,谈笑不禁有些愣怔。 一个脸上带着可谓是十足妖孽笑容的中年男人正半靠在一扇打开的门前,双手抱臂,一双凤眸微微眯着,似乎带了十足的笑意,而此刻他的目光……谈笑很容易的感觉到,他是正对着自己的。 然而,虽然那双眸子里的都是笑容,但是谈笑依旧能够感受到,这个笑容里面,似乎带了一些特殊的审视。 “小致果然带女人回来了。”挑了挑眉头,那男人点了点头,转头朝屋里道。 谈笑心里一惊,这是秦方致的…… “是女朋友。”秦方致眉头一挑,轻轻哼了一声。 谈笑能够听得出来他这句话里头的不满。 “好好好,是女朋友。”刚刚转过头去的男人又瞬间回过头来了,身子一正,朝谈笑走来,几乎是笑语嫣然道:“小丫头你好,我是小致的爸爸,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啊?” 谈笑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却被秦方致紧紧的拉住,“你别跟一个变态大叔一样,小心吓着她。” “叔叔您好,我叫谈笑,你叫我笑笑就好。”谈笑轻轻呼了一口气,朝男人鞠了一个躬。 从刚刚秦方致说出女朋友几个字之后,她能够感觉得到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某些审视消失了。 “笑笑……不错,看样子就是一个乖孩子,不像是这个臭小子租回来的假的。”冷少远朝谈笑点了点头,继而将目光对上秦方致的眼睛,似笑非笑道。 听到冷少远这么说,秦方致不禁又哼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呢。” “别不乐意,你父亲可不就是怕你这样做吗,特意让我过来盯梢。”拍了拍秦方致的肩膀,冷少远一点儿都没有隐藏的把里头那个人给出卖了。 谈笑看着身边这两个人的互动,不禁在心里想这一位是秦方致的亲生父亲,还是……里面那一位呢? “笑笑,刚刚叔叔说的那些话你都别往心里去,既然是小致的女朋友,那自然是叔叔的女儿,有什么叔叔都会帮你的,不过……你也别骗叔叔哦,不然,后果很严重。”冷少远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面带笑容的,但是说道最后几句话的时候,语气莫名的就冷了下来,让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你干嘛?”一把将谈笑拥进怀里,秦方致的语气带了丝丝愤怒,“你要是吓她我以后就不带她回来了。” “哈哈哈……”哪里知道,冷少远听到之后,却是颇为开怀的笑了起来,“阿墨,小致会心疼哦,看来假不了!” 说完,冷少远便转身进了屋里。 谈笑嘴角抽了抽,心想这都是什么性格啊……怪不得秦方致不敢轻易找人假扮,这不得一拆一个准。 “别担心,有我在。”拍了拍谈笑的肩膀,秦方致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看到秦方致脸上的笑容,谈笑莫名的就觉得有这个人在,等下不管会面对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等下里面还有一位,那一位的问题,你只管按照实际情况回答就好了,别的就按照刚才说的。”靠近谈笑耳边,秦方致压低了声音道。 谈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似乎里面的那一位,才是更难对付的那个。 “父亲。” “叔叔您好。” 秦方致带谈笑走到沙发前,看到那个颇为严肃的人,谈笑忍不住有些不敢直视。 但是又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虽然让人觉得威严十足,但是没有刚刚那一位这么难以接近。 而之前在门口想的,不知道哪一位是秦方致的生父,在看到这一位的长相时,谈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两位叔叔怕是会叫岔,他姓秦,我姓冷,你可以分开叫。”端了几杯茶过来放在茶几上,冷少远自然而然的在秦墨身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笑笑,坐下说。” “谢谢冷叔叔。”谈笑笑着点了点头,心想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是没错的。 只是不知道秦方致的哥哥会是什么样子,他的性格又像谁呢…… 第五百四十五章 认定亲事 “看得出来,你看到我们家庭的情况并不惊讶,他有跟你说?”待得谈笑坐下来之后,秦墨看着谈笑开了口。 秦方致眉头一挑,垂了垂眸子,没有说话。 谈笑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对上秦墨的视线,倒是没有什么躲躲闪闪。 “嗯。”谈笑点了点头,一脸的坦然。 “你怎么想。”秦墨眉头一挑。 谈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就问,“想什么?” 她的表情是如此的诧异与不解,以至于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有些错愕,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秦墨轻笑一声,“没什么,喝茶吧。” “谢谢秦叔叔。”谈笑看到他嘴角露出笑容的那一瞬间,莫名的觉得屋子里的气温都升高了几度,好像有种阳光进来了的感觉。 端起茶杯来的时候,谈笑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怎么了?”谈笑下意识的放下杯子,伸手擦了擦脸。 难道她脸上有东西? “没事。”秦方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别开了眸子。 “你们喝茶,我去把水果端过来。”冷少远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的小动作,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在秦墨的大腿上拍了一下,便起身朝厨房走去。 秦墨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也跟着起了身。 谈笑看到他们两个都走了,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认真地道,“刚刚叔叔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像自己有点儿后知后觉,那个“你怎么想”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但是结果却被自己给反问了回去。 谈笑一想明白,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秦方致转头看到谈笑有些纠结的表情,却是笑了,顺便伸手给她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没事,你回答得很好。” 是真的很好。 这个反问,那两个人会满意的。 “刚刚你问那个问题干嘛啊,我们这样的家庭,关别人什么事,而且是小致的女朋友,如果人家不能够接受,你难不成还把她赶出去啊。”厨房里,冷少远皱着眉头盯着对面拿了刀切水果的人。 “当然。”秦墨头也没抬,“要进我们家的门的人,若是心里有别的想法,要来干嘛?” “你倒是好,就不怕小致生气。”冷少远撇了撇,但是很快又笑了,“不过看那个丫头的反应,看来是没有排斥什么的,她刚刚居然还反问你,哈哈哈……阿墨,在你带的人里头有人会反问你吗?” “她反应很真诚,所以我不追究。”秦墨将切好的橙子放在果盘里。人。 大小均匀,足以见刀功一流。 会反问,说明她根本没有想过两个男人带着两个孩子组成的家庭是有问题的。 这样的想法,他很满意。 虽然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他也不会让一个看到他们心里有想法的人在冷少远面前晃悠。 秦方致要护他的媳妇儿。 他秦墨,同样有要护的 “看得出来,那个丫头是个不错的孩子,要是能够一直和小致走下去,倒是也行。”冷少远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颇为满意。 “你当真觉得他是认真的?”秦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认真的道。 冷少远被他冷不丁的问得一愣,沉吟了一下,淡淡一笑,“虽然说你总说他的性子养的跟我的一样,不如无以沉稳,但是怎么说呢,我其实能够感觉得到,他走的路,做的事情都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在里面,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好像今天带的这个丫头来说,他出去看了你知道的,他的那种感觉虽然不强烈,但是我能够察觉出来,不是假的。” 说着说着,冷少远就笑了起来,“怎么说都是你儿子,多多少少骨子里还是有点儿东西和你一样嗯。” 比如说执着,比如说靠谱。 当然,这两句话冷少远是不会说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便找个机会和那丫头家里的人聊一聊,把事情给定下来。”秦墨点了点头道。 “这会不会太早了一点?”冷少远惊了一下。 看了这个一脸震惊的人一眼,秦墨掷地有声,“不会。” “不是……”冷少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刚刚你不是还在怀疑说这个丫头是不是真的和小致是情侣嘛,怎么现在就成了事情都定下来了。” “你不是可以肯定嘛?”秦墨抬起头,看了冷少远一眼,却对他脸上的复杂视而不见。 “我是可以肯定啊……但是这事情并不是要这么快做的啊。”冷少远有些懊恼,这事儿如果自己看走眼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他最后不得被秦墨给弄死…… “你是对自己没有信心?”秦墨放下手里的刀,轻轻叹了一口气,朝冷少远走去。 “不是。”冷少远摇头,挑眉,“我怎么可能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这一辈子,干什么都是信心满满的,除了与秦墨纠缠的那一阵子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那你是怀疑我对你的信任?”秦墨再问。 “怎么会呢?”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冷少远稍稍后退了一步,身体靠上了冰箱。 堂堂冷家少爷,在秦墨的面前也只有被逼墙角的份了。 “其实……与其说相信你刚刚那句话,不如说相信你。”上前一步,将人逼着对着自己的眼睛,秦墨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他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孩子,虽然性子的确古怪了一些,但是我信你能够把他教好。” 说完这句话,秦墨便起身退后,靠在冰箱上的那个人脑子里顿时七荤八素,刚刚自己是被变着法儿拐着弯儿给表白了一次?? “靠!说来说去,如果事情没成,要担负责任的还不是我?”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冷少远便炸了。 他刚刚肯定是被糖衣炮弹给迷惑了神经,不然怎么会钻进这个圈套里面呢? 嘴角抽了抽,冷少远叹了一口气,算了算了……秦墨难得这么说一次,就不跟他计较了。 大不了…… 凤眸里晃过一抹邪笑,冷少远轻轻哼了一声,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到他呢?大不了,就生米煮成熟饭嘛。 第五百四十六章 师生恋情 “笑笑,你看你这么瘦,来,多吃点儿这个。” “还有这个,丫头来多吃点,这个吃了对女孩子好。” …… 谈笑看着自己面前的菜,再看看对面那两个一个一脸本该如此,一个一脸好像没看到的人,再转头看了看忍着发笑的人,勾了唇角。 “冷叔叔,这么多我吃不完的,我自己来就好了。”不得不说,今天晚上的饭的确是很可口,但是这么多……怕是有她一天吃的量了哦。 “吃不完没关系,放着就好了,没事。”冷少远听到谈笑这么说,丝毫没有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道:“我们家里的啊,都是男人,你以后嫁给了小致,那就是我们家的小丫头,要是小致有哪里不好欺负了你,只管和叔叔们说,到时候叔叔给你出头。” 这么一家人,还真是……有意思。 谈笑轻笑一声,点了点头,“多谢冷叔叔,秦老师他平时对我很好的,你们放心吧。” “秦老师?”冷少远夹着菜的手一顿。 桌上的氛围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紧接着便冷了下来。 谈笑看着冷少远那停在还在半空中正要往自己碗里送的菜,心里顿时疙瘩一下。 遭了…… “笑儿是我的学生,之前没有跟你们说,她还是学生的时候,我也不好过多和他说什么,怕吓着了她。”秦方致从冷少远筷子上自然而然的夹过一片鹅肝,语气自然得不能够再自然,“笑儿不喜欢吃鹅肝。” 听到笑儿两个字,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一生笑儿,可是把她叫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看这两位的反应,似乎是……危机解除了。 冷少远哈哈一笑,拍了一下身边的人大腿,颇为兴致勃勃道:“师生恋啊,小致不错不错,说说看,笑笑说说看,怎么看上他的。” “叔叔们可能不知道,其实在之前我出了一点儿事……”谈笑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到大家都没有注意她的动作,不禁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不用面对这么一堆食物了。 “笑儿!”秦方致眉头狠狠一挑。 “秦老师他有点儿心虚,但是这事情的确是这样子,我还是说给叔叔们听吧。”桌子下,谈笑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人的膝盖,暗示他不要开口。 “哦?到底是什么事情?”冷少远明显被谈笑吊起了胃口。 “之前我有一段时间昏迷不醒,亏得秦老师照顾我,别人以为我完全没有意识,其实我知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感觉到了秦老师的心意,所以才这么笃定即便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我也是要和他在一起的。”谈笑说完,对着秦方致灿烂一笑,眸子里带了几分狡黠。 看着这双眼睛,秦方致嘴角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终却只是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脸,压低声道,“傻丫头,你要是真的知道……就好了。” 只可惜,他的这句话,淹没在了冷少远哈哈大笑的声浪中。 “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啊,小致之前知不知道?”冷少远一边笑得开怀,一边拍了拍身边的人的胳膊,“你说这是不是注定的缘分?” 看着身边那明显有点儿“癫狂”的人,秦墨忍不住摇了摇头,还上天注定的缘分,什么时候这个不信命的人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看着审视着自己的秦墨,秦方致嘴角勾了勾,直直的对上了他的目光。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谈笑觉得身边这个人和他的亲生父亲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和谐。 “秦老师还不知道。”谈笑轻轻一笑,既然开始了谎言,那没有理由不把它完善,脸不红,心不跳道:“如果不是因为冷叔叔提到了这个事情,我还没有打算和他说呢。” “哈哈哈,这样子……”冷少远一听,更加乐了,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满足与满意,“好丫头,就凭你刚刚这句话,以后有什么事情叔叔铁定站到你这一边。” “谢谢叔叔。”谈笑嘴角带笑,乖巧顺从。 秦方致看着身边跟一只小白兔一般的人,眸子里晃过一抹深邃。 这顿饭,从晚上七点钟吃到差不多近十点钟。 门口处,秦方致送两人到了玄关,谈笑站在秦方致的身后,乖巧的说着再见。 正准备走的人突然转过身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拍了一下手,“对啦,小致,刚刚我看你客房里面的被子都很久没有打理了,所以都给放洗衣机了。” “……”谈笑愣愣地看着那个朝自己笑得一脸暧昧的人。 这……什么意思? 秦方致眉头皱了皱,瞪了冷少远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那眼神里头的东西却是足够说明了一切。 秦墨看着谈笑一脸的迷糊,那张万年没有什么变化的脸终究还是带了丝丝笑容,“笑笑,有空约你家里人过来,我们一起见个面。” 这句话里面的话里话不难懂,谈笑看着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秦叔叔,这……” “你放心,嫁给小致,不会让你吃亏的,我和他爸不会插手你们的生活。”秦墨继续道。 “不是……这会不会太早了。”这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这才过几个小时啊?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要见家长了?这是不是在开玩笑啊? 有钱人家不是对媳妇什么的都讲究门当户对,层层考核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草率? “对啊,早点儿把事情给定下来,早点生孩子……”冷少远在一旁跟着点头。 谈笑的头垂了下去,眼里满是懵逼,好像今天这个事情……玩大发了? “你们不要这么着急,按照礼数也是应该我先去拜访一下笑儿的家人,哪有笑儿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就双方家长约见面的事?”伸手揽上谈笑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些,秦方致嘴角带笑的对着冷少远和秦墨道,“不过还是感谢父亲和爸对于笑儿的认可。” “说得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冷少远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笑得却是无比奸诈,“既然这样,那你抽时间跟笑笑回一趟家,跟你岳父岳母沟通一下,要是他们不认可你,你就不必回来了。” 开玩笑,步步为营跟他玩,这个小子还嫩了些。 第五百四十七章 留下过夜 目送两个大人走后,谈笑呼了一口气,心里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坐下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秦方致的手。 惊了一下,谈笑当即松开了手,有些尴尬的别开了眸子。 秦方致活动了一下刚刚被紧紧握住的手指,嘴角勾了勾,“倒是没有发现,谈笑同学说谎起来也是如此的顺溜,这莫非是逃课逃多了练出来?” 别过头去的谈笑一愣,脸上有些错愕,不是吧……秦方致刚刚居然开这种玩笑? 今天晚上的事情可是步步惊心好吗?自己配合得这么辛苦,到了最后居然还被他嘲笑? 简直是……丧心病狂。 觉得秦方致丧心病狂的谈笑不知道怎么也突然间丧心病狂了起来,竟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那一丝丝的尴尬,转过身来瞪大了眸子,理直气壮道,“秦老师的谎话不也说得头头是道,我这也算是没有辱没师门了。”3 “哈哈哈……你哪里是没有辱没师门,你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秦方致似乎被谈笑这一句话说得颇为开怀,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着这个样子的秦方致,谈笑真的很难把他和那个自己刚刚醒来的那一段时间接触的那个不苟言笑的秦方致想对接起来。 眼前的这个人,像是有分裂症一般,让人看不透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性格。 “谈笑同学,今晚的你可是让我对你又一次刮目相看啊。”秦方致笑得摇头,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 “多谢秦老师的表扬。”谈笑抽了抽嘴角,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样才好玩嘛。”秦方致眸子眯眯,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喃喃自语道。 谈笑的身子莫名的就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的问道:“秦老师您……刚刚说什么?” “时间挺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秦方致却是突然间站起了身来。 谈笑觉得秦方致的举动有些突然,但是马上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表,也跟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站了起来,“对啊,这么晚了。” 这么晚了……这个丫头却是一点儿都没有防备意识,秦方致感受着那个站在离自己只有两步远的女人,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去拿车钥匙的时候,却发现原本放车钥匙的盒子里空空如也,转而代之的是旁边一张白色信笺。 上面龙飞凤舞写了一行字: “你的车我跟你父亲开走了,明天一大早上让人给你送回来,不会耽误你上班,放心。” 秦方致捏着那张字条,想象着写下这行字的时候那个人的表情,忍不住咬了咬牙。 他就知道……他们这么容易离开,绝对不会没有留后手。 不过…… 往盒子旁边的隔层一摸,这一次秦方致才是真的眉头狠狠一跳。 做得真绝…… “秦老师怎么了?”谈笑终于还是察觉出来了不对劲。 “谈笑同学。”叹了一口气,秦方致转过身来,“今天晚上,可能还真的得委屈你在这里住一天晚上了。” “这……我可以打车回的。”接过秦方致递过来的东西,看到那字条上的内容饶是谈笑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两个家长是不是有点儿离谱了? “打车?”秦方致挑了挑眉头,“他们能够留下这个……我可以很确定的说……你在这里打不到车了。” “不会吧?”谈笑有些不相信,秦方致住的这个地方,一点都算不上偏僻,但是却是格外的僻静。 谈笑知道有些地方是特意给那些有钱人所定制的小区,绿化隔离等措施都做得极好,处于闹市都不会让你有种喧嚣的感觉,譬如……秦方致的这栋房子。 “你如果不信的话,我跟你下去吧。”叹了一口气,秦方致将字条从谈笑手心里抽了过去,“不过……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咯。” 谈笑看着秦方致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但是她还是想下去看看……毕竟不能够真的和秦方致住一晚上吧? 她可没有忘记刚刚其中一位走的时候特意交代的那一句话,说是把客房里面的被子床单都洗了。 谈笑后知后觉的想,该不会是从这个之前起,便是他们设计好了的吧? 如果说来,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天底下居然会有这样的家长,还真是让大开眼界。 不死心的谈笑跟着秦方致下了楼,十点多的夜晚要多静谧有多静谧,别说一辆车经过了,就连喇叭声都听不到。 等了半个多小时,秦方致叹了一口气,长臂一伸,自然而然的圈上谈笑的肩膀,“走吧,等到天亮你也等不来的,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看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谈笑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在另外一个人的自然而然的动作下,谈笑也慢慢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 两个人又回到了28层秦方致的家里。 打开灯,秦方致松开谈笑,“你今天晚上睡……” “我睡客厅吧。”谈笑伸手指着沙发。 秦方致看她这么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谈笑眼里的最后一点的希望转为了疑惑。 “就算是要睡沙发那也是我睡沙发,于理你是我的学生,于情,哪里有男朋友让女朋友睡沙发的做法。”说完,秦方致伸手往谈笑身后一摘。 谈笑身子一侧,看到秦方致的动作,不由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 “摄像头。”冷笑一声,秦方致看着手里的这颗微型摄像头,摇了摇头,“也就他们做得出来了。” 谈笑张大了嘴巴,几乎是目瞪口呆。 这一家子人有这么恐怖吗?她似乎有点儿明白亲房子了的性格与给人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面了。 完全是……被这两个爹给逼的。 “还有吗?”谈笑咽了咽口水,心脏有些受不住。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我爸他不缺这种东西,而且也爱做这种事情。”将手里的摄像头丢进桌子上一杯装了一半水的杯子里,秦方致语气带了几分森冷。 谈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一个寒颤。 今天明明看起来是一场其乐融融的饭局,怎么就会有这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而秦方致却似乎早已经对于这些事情轻车熟路,好像经常发生,他经常处理一般…… 这么看来,眼前这个看似无拘无束自在洒脱的人却是一个被家里的长辈处处控制着的…… 谈笑有些感慨,莫名的又有些心疼,这个心疼的缘由,她自己都不知道。 “去我房间吧,我房间里面可以保证没有这些东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秦方致又捏出了一个摄像头,再一次丢进了水杯里。 黑夜疾驰的车里,冷少远拿了一个平板点着,看着黑了一块又一块的小窗口,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将手里的东西放后座上一丢,双手枕在脖子后面,“你儿子可以啊,这么快就给我破坏三个了。” “让你别做这种事情,你偏不听。”开车的人专注着眼前的路,心思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少。 “多有意思啊,你看看……要不是我让人把这路给封了,可不是让笑丫头给回去了。”冷少远晃了晃架起来的腿,言行举止中都不无得意。 秦墨眯了眯眸子,嘴角的弧度又平了一些。 这些事情也就这个人做得出来,但是偏偏……他永远是助纣为虐的那一个。 为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破了多少原则。 “说起来,我是真的觉得笑笑丫头不错,长相咱们就不说了,第一眼我便觉得赏心悦目,性格不算太活泼,但是绝对不算安静,跟我在一起也是有说有笑,又有眼力见儿,以后一起生活肯定是可以让小致收敛一些,最主要是……” “你是在给他挑媳妇,还是给你自己挑?”车子突然加了速,驾驶室的人语气也低沉了起来。 冷少远脸上的笑容惊住了,几乎是不可置信道:“什么……” 而旁边的人却怎么都不回答了,只是再次加快了车速。 看着那往上窜的指针,冷少远咽了咽口水,他以前年轻时还玩过赛车,但是后来跟秦至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因为这个人……不允许。 而今天……该不会是他又要自己破戒吧? “怎么会呢?我上哪儿找媳妇,我有你就够了,是不是?”冷少远呼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真诚。 “我不是你媳妇。”秦墨冷冷的斜了某个人一眼。 “是是是,你不是我媳妇,我是你媳妇行不行?”冷少远呼了一口气,见好就收,顺势给某只驴顺毛。 车子在黑夜中依旧还是如同一道黑色的光,只是速度却是一点一点的降了下来…… “今天晚上你睡床吧,抱歉麻烦你还让你在我这儿困一晚。”秦方致打开自己房间的灯,让开身子让谈笑进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秦老师不必道歉,毕竟你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谈笑摇了摇头,笑了笑道。 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要是想到了……别说有多大的诱惑,就是打死都不会来了,谈笑在心里加了一句道。 第五百四十八章 仕女挂画 “不不不,不用了,我随便在桌子上趴一晚上就好了。”看到秦方致伸手指着那张大床,谈笑立马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摆手拒绝道。 她睡秦方致的床?那这个正主儿睡哪儿? 况且,自己睡他的床,这怎么可能睡得着……内心不安啊。 “你是嫌弃这是一个男人的床?”秦方致挑了挑眉头。 “不是,秦老师您误会了,我是因为……认床。”谈笑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其实她是介意的……因为总觉得有点儿不是那么一回事。 如果说真是男女朋友关系,别说男朋友把床让给女朋友睡,就是两个人睡一起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偏偏……他们不是啊。 而且还是师生关系,虽然现在已经是同事了。 但是这同事关系也是秦方致一手促成的啊。 “你睡吧,我去隔壁的书房休息一下,正好还有一个项目的案子没有做完,他们来了打断了。”秦方致看了谈笑好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转身便往旁边走去。 谈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推开那个柜子进去,里面竟然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这如果放到古代,那就是妥妥的密室啊。 谈笑嘴角抽了抽,眸子里闪过一抹古怪,这人是不是防备心太重了,居然把书房安在卧室里? “你休息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进去之前,秦方致还回头和谈笑打了一个招呼。 谈笑看着他的目光,里面要多平和有多么的平和,情不自禁之下竟是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之后又不禁想要拍自己两巴掌,谈笑啊谈笑……你怎么就陷入了美色当中呢? 不过,经过秦方致刚刚跟自己说的那句话之后,对于她刚刚觉得这是一个密室的想法又随之消失了。 毕竟……如果真的是密室,这当然是得藏着掖着的啊,怎么可能会在她面前打开。 柜子被恢复原状之后,谈笑看了一眼这个只剩下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之后就忍不住打量起来了。 这样的布置……整洁得如同有洁癖一般。谈笑呼了一口气,这恐怕十个男生里面才会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吧…… 莫名的,谈笑对于秦方致就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她向来不喜欢那些把不修边幅当做男子气概,把颐指气使当做自己男人风格的男人。 在她看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让人一眼看上去有赏心悦目的感觉。 而秦方致,恰好就是这么一个人。 呼了一口气,谈笑在床上坐了下来,回想起自己今天晚上一晚上的经历,不由自主的便笑了起来。 就如同秦方致这种性格的男人一般,女生中恐怕十个里面也难得找出一个会有这种经历吧。 假扮女朋友的可能会有,但是遇到这样一家子人,怕是万中无一。 谈笑都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不过…… 眯了眯眸子,谈笑心里不知不觉的便弹出来一个念头,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会真正吸引到秦方致这样的男人呢? 他这么优秀,见过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到现在还是单身…… 而且,今天的事情之后,后续的事情要怎么圆?难不成还要继续帮他假扮下去? 这第一次来一个装摄像头,一个说要见家长,怎么看都是不好对付的啊……再来一次,是不是要问什么时候打算要孩子了? 想到这儿,谈笑觉得头大的时候又不禁觉得有点儿搞笑,毕竟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发生之前,她一直觉得是只有电视上才会有的。 轻轻呼了一口气,谈笑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便往秦方致消失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在那个柜子处,如果不是他自己当着她的面打开,恐怕她就是走近了看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也亏得他费了这么大的心思。 不过谈笑没有想到的是,会如此打造隐秘性的空间定然是有一定原因的,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一个隐蔽作用,只是为何在她的面前……却是直接暴露了呢? 谈笑漫无目的的打量着房间里的布局,秦方致的卧室其实可以说很简单,除了本该就有的床以外,就是刚刚那个大衣柜,别的什么家具都没有。 而那个衣柜,结果还是一个起到某种作用的工具。 但是…… 目光凝固在墙壁上的一副挂画上,谈笑皱了皱眉头,有些许诧异。 这幅画…… 再看了看房间的布置,谈笑心里那种诡谲的感觉更深了。 在这样一个充满了现代装饰格调的房间里,出现这样一副古色古香的仕女图,怎么看……都是有点儿突兀的。 若是一般的人也就罢了,但是秦方致这个人……经过这几天的了解,谈笑很清楚他的品味与欣赏水平都是极好的,若是说这幅画是在书房那还说得过去,如果是在卧室里,除非是有特殊原因…… 一想到特殊原因,谈笑便忍不住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脑海里蹦出来的念头就是这个画会不会是秦方致研究项目中需要研究的东西! 自古以来,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而画的结构,内容,笔墨等东西也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展现那个时代特有的东西,如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不仅展现了当时南北朝的画风,也展现了一段至今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再比如阎立本的天王送子图,展现的便是大唐的异样繁华。 凡此种种,都可以当做历史研究文献来用。 这么一想,谈笑便觉得那副挂在墙上有些朦胧的画怎么都在吸引着自己过去看…… 在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最后谈笑告诉自己,如果是项目,自己这个助理恐怕之后也会遇到,那么提前看了也算是提前接触,这是没关系的。 如果不是研究项目里面的,那么这幅画挂出来本来就是让人欣赏的,自己看了也就看了,更没有什么可以追究的。 这么一想,谈笑心里便舒服了,起身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可惜回应她的除了自己的呼吸没有别的了…… 勾了勾唇角,谈笑踏着欢喜中带着期待的步子朝那副画走去…… 第五百四十九章 发现秘密 谈笑站的位置离挂画不是很近,没有说将眼睛贴过去看的地步,但是也不算太远,足够让她看清楚上面的任何一个小字,乃至任何一个珠钗的纹理。 但是看得清楚之后,谈笑却疑惑了……刚刚站远了看只觉得整个画面感很是立体而且栩栩如生,绝对是出自名家之手。 此刻谈笑却是对这副产生了怀疑,因为结合所有的细枝末节来看,并不像是某个朝代或者时代所特有的风格。 就像是那种……自己凭空画出来的一样。 虽然她不是什么鉴赏鉴别大师,但是对于这类书画,她还是有一些自己辨别的方式方法的。 心里产生了疑惑,谈笑便想要再深挖下去,这是她的性格,就好似在历史上看到某些不合乎逻辑的地方,就想知根知底,穷其精力。 仔仔细细的打量,谈笑从女子的衣着,看到女子的发饰,再到女子周边的景物,最后落到了女子的五官之上。 一看,谈笑不禁有些愣怔。 再看,心里莫名的起了丝丝寒意。 身子不由自主的便后退一步,谈笑脸色有些发白,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什么,这个女子的面容五官,居然和她一模一样。 一开始没有发现是因为画像总是有些带着抽象的色彩,更何况还是一副水墨仕女画,又是着了古人的衣裳。 可是看得仔细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和她足足有九分相似,唯一的那一分,是谈笑觉得自己学不来的洒脱。 这事情是偶然还是…… 谈笑不想也不敢深究,但是脑海里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她和这个画面上的人物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就是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她。 怎么回事…… 谈笑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只觉得自己胸口此时此刻闷痛得异常,让她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隐约的好像又扯到了自己的另一种感觉,让她想要打破去看个究竟。 到底是什么……谈笑蹲下身来,接着又坐了下来,靠在墙上,伸手抱住了自己。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遗忘了一段记忆,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但是却有一个东西将其拦住,而谈笑就是那个在中间承受双方压力的媒介。 重重呼了一口气,谈笑紧紧地咬住牙关,那种感觉将她逼得汗都出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一定一定不能够惊扰到了秦方致…… 就着墙壁靠下来,谈笑如同一条溺水的鱼,眼角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直到过了二十分钟之后,才逐渐退却,谈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那种非人的过程她不想再来,她也不想要再去深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此刻的她,只想逃离这个让她觉得诡异的空间,远离这幅让她突然间有这种莫名其妙感觉得画…… 撑着墙壁弓着腰站起身来,谈笑的步子有些踉跄,或许是因为没有力气,在她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手离开墙壁的那一瞬间,却是碰倒了那一幅画…… 谈笑愣愣地看着掉在地上的画,目光缓缓上移,最后落在那个原本应该是和屋里装饰相互映照的墙面上。 墙面上,有着一个按钮,不是很明显,但是谈笑却是一眼就看到了。 经过之前秦方致的举动,谈笑现在已经很明白,这很有可能又是一个秦方致的书房。 手指伸出去的那一下,谈笑又瞬间缩了回来,左手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右手。 她知道如果按下去了这个,那么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有可能不可估量。 当她按下这个按钮的那一刻,性格与她只是欣赏这幅画是全然不同的。 该不该做…… 谈笑犹豫了,脑海里的天人交战丝毫不比刚刚的轻松,唯一的不同便是之前的天人交战她是被动的承受者,就好像是被什么操纵了一般。 而此刻的她,却是很清晰的能够感觉到,是自己在进行独立的思考。 大约过了三分钟,谈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按下了那个按钮…… 黑色的按钮沉下,墙面发出咔的一声脆响,谈笑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般,当即望向了秦方致离开的那个方向。 她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身体都是在发抖的…… 等了大概一分钟,里面的人没有出来,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谈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着那个开了一道约三十厘米口子,探过眼睛去看了看…… 好像是一个计算机实验室,里面放了好几台电脑,还有几台仪器。 脑海里响起了室友们曾经跟自己讲过的,秦方致大学是在国外念的计算机,看到这样一幕,也不算是意外了。 谈笑张口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又看到这一幕而轻松了下来。 她就像是一个初次前往盗墓的盗墓者,内心还有着无尽的道德规范法律意识,但是内心的欲望又让他渴望发现什么,当最后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反而松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谈笑准备退出来了,对于刚刚自己的行为,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儿神经质。 她此刻已经全然清醒了,即便是湿透了的里衣很清楚的告诉她刚刚的确发生了什么。 可是,事情的意外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 就在谈笑准备将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原状的时候,她的一个转眸却从那三十厘米的空间里看到了让她瞬间身体紧绷的东西。 身体开始如同不受控制一般地侧着往里面进去,虽然有些艰难,但是却还是进的去。 当进去的那一刻,谈笑的视线瞬间被墙壁上那四幅画给吸引了。 四幅画,皆是仕女图,但是姿态服饰却很容易能够看出不同。 第一幅女子身上的是交襟汉服。 第二幅女子的头饰是春秋战国时期女子的特有的。 第三幅女子的衣裳装扮,和谈笑在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上看到的很类似,该是三国时期的女子。 第四幅只消一眼,便能够知晓,这是属于清代女子的妆容,只是该也还是早清之时…… 这四个女子姿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便是…… 第五百五十章 都是她吗 没有脸。 所有的仕女图上的面容都是空白的,不见五官,没有神态。 但是谈笑心里却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们是有样子的,她们的样子,就是她的样子。 和外面的那一幅画一模一样,这些没有面容相貌神态的女子,都是有着一张和她相似的脸。 刚刚在外面的那种感觉又瞬间回来了,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一次,谈笑终究是没能够抗得住,惊呼了一声之后倒在了地上…… 安静的空间里,敲击键盘的声音猛然停下,只见那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关闭的房门再度被打开,回到卧室,看着这可以说是面目全非的一切,拾起地上掉落的画,秦方致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诡谲起来。 但是也是片刻之后,秦方致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墙壁上按下一个按钮,在那只有三十厘米左右的空间变大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地上的人好像已经昏迷了过去,但是却又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十分痛苦的事情一般,眉头紧皱,面色苍白。 秦方致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蹲下身体,手臂伸出之后突然间猛然间顿下。 紧闭的眼角突然间落下一滴泪,似乎如同一块石头挡住了那只手落下的路。 笑儿…… 秦方致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薄唇紧抿,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是他忽略了…… 看来,果真还是自己不够了解她啊。 当谈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告诉着里面的今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谈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睡一觉之后,居然什么都明了了。 头稍稍一偏,便看到了那个人,谈笑眯了眯眸子,嘴角动了动,最后却是淡淡一笑,“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只见那个不知道在床边站了多久的人身体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眼睛也有那么一瞬间的闪躲。 谈笑看到他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秦方致,秦致……是一模一样的同一人呢,还是什么呢? 自己原本还对于这个问题还有些疑惑,但是此刻,似乎并不需要再问眼前的人了,真相与答案都呼之欲出。 “笑儿……”虽然谈笑脸上是笑着的,但是秦方致却是从她的那双带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又一点,很有可能变成他们之间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的距离,眼神一变,秦方致忍不住上前一步。 “这声笑儿,不知道秦老师是以怎么样一种心态叫出来的呢?是秦致,还是秦老师?”谈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昨天晚上的那个梦,让她有种连环梦的感觉,在睁开眼睛的前那一刻,谈笑都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有臆想症了。 但是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是梦……也不是梦。 她的天才老师,用一种绝妙的手段在操控着这一切,掌控着所有的进程。 “算了,毕竟这个也不重要。”谈笑皱了皱眉头,不等秦方致回答,自己便回答了。 然而,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她说出这不重要三个字的时候,秦方致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我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是不是只有秦教授您的一个项目,而自己就是这个项目的试验品,虽然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样做到这样一步的,但是我只想求证这个事情。”谈笑嗤笑一声,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秦方致。 梦境里的那个秦致和此刻的秦方致看起来除了发型衣着上的区别,好像别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思索问题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目光深沉。 谈笑想,这样的男人还真的勾人。 “笑儿……”秦方致嘴角动了动。 “秦教授,我们就事论事,你可以叫我谈笑,也可以叫我谈同学。”谈笑淡淡一笑道。 唯独不要再叫我笑儿……这会让我产生错觉,把你误以为真的和他是同一个人。 看到谈笑眼睛里的抗拒,秦方致看了她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想要一个答案,那我就给你一个答案好了。” “你的确是我这个项目里的人,但是……之前的确是一个意外。”秦方致眸子闪了闪,叹了一口气道。 “果然……果然……”谈笑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图书馆里是意外,之后的一切便是预谋,秦教授不愧是秦教授,对于任何一个可以研究的机会都不放过,我也算是幸运,居然能够被秦教授选上。” 说完之后,谈笑还哈哈笑了几声,只是这笑声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凄凉。 “谈笑!”秦方致脸色微微一冷,语气带了几分森严。 “秦教授,现在我不是你的学生,也不是梦里的那个人,请问……你刚刚这样子叫我,是有什么指教吗?”谈笑轻轻一笑,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嘲讽。 秦方致眯了眯眸子,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除了刚刚这个问题,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谈笑手指在被子上点了点,“我昏迷六个月和你的项目有没有关系,被一本书砸着……不会这么严重吧?真的有这么严重,又怎么会醒来?” “谈笑,这件事情……”秦方致深深呼了一口气。 “我不需要任何的解释!”几乎是吼出来这句话,谈笑瞪大了眸子死死的盯着秦方致,眼珠子都红了起来,“我只想知道,如果没有你的项目,我会不会在几天之后就醒过来。” 屋里有那么几个呼吸的寂静,最后秦方致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谈笑……会。” “好,我知道了。”一把擦干眼角流出来的泪水,谈笑重重的点头,“既然这样,那是不是所有的约定可以不做数了?你耽误我六个月的时间,那笔钱也不是你所谓的项目金,其实就是你自己心里的内疚作祟吧?” 因为自己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把那些事情当做借口? 谈笑觉得,自己今天一天的经历都可以写成一部魔幻小说了。 只可惜……说出去怕没有几个人会信。 第五百五十一章 手足无措 谈笑走在路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冷意五雾霾的味道,再深深地呼了出来,好像要从身体里排出什么一般。 路上已经有很多车子了,谈笑看着那疾驰而过的车,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原来……不管是昨天还是之前,她都是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那一个。 便是想回家都没有车。 像是因为想要打破什么魔咒一般,谈笑伸手往半空中一招,说来也是巧,一辆刚刚还在疾驰的黑色的车突然间在谈笑的面前停下。 “小姐,是需要搭便车吗?”司机摇下车窗,是一个年级大概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穿了一件灰色的夹克,看起来很热心的样子,“我去上班,要不要捎带你一程。” 如果放在平时,谈笑一定是不会搭这种顺风车的,但是今天……谈笑嗤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打开车门上了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打开车门坐上去的那一瞬间,那个人往谈笑前来的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勾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 黑色的车子很快疾驰而去,汇入茫茫的车流中。 “小姐你是去哪里啊?”车上的大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垂着眸子的谈笑,笑了笑道,“如果不顺路那就只能够载你一程咯。” “我去……”谈笑皱了皱眉头,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地址,在心里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您去哪里就哪里吧,把我带到你在的地方就好,我自己再打车回去。” 她不想那么快回到那个地方去,此时此刻再想起来,她怕自己的房间是不是都早已经被装满了摄像头…… 毕竟,是那样丧心病狂的人。 屋里,秦方致看着空空的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最后转身将掉在地上的画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上面几乎没有的灰尘,重新挂了上去。 谈笑有今天的反应,他没有猜到,他一直以为只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一点一点循序渐进就好了。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掉这么大的链子,还真的被他说中了,自己迟早得把自己给玩进去…… 可不是嘛,别人只觉得做了一个梦,而且十分愤怒被控制,可是他呢?在一场梦里,他却早已经丢了心。 本来是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到了最后却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戏中人,还……出不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抚摸过那画上的面容,秦方致摇了摇头,还好……她没有生气到把这幅画给自己毁了。 不过刚刚她生气的时候的样子,真的像极了……画中人。 她说,既然都说清楚了,那么她以后不会再来上班了,所谓的钱也没有必要还,她会心安理得的把那笔钱当做补偿来赔她的六个月时间。 她走得是那么的坚决,带着愤怒,带着冷笑,唯独不见她带着哪怕一丝丝不舍。 在她出去的那一个瞬间,他很想追出去,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挪动步子。 这个时候,不管是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那么看起来像是辩解。 是……他是一开始把她当做项目的载体,可是到了中途,谁又能够想到会有那样的意外呢?以至于之后的所有安排都背打断,甚至是项目也停止了…… 可是这一切,他都觉得没有关系,因为他想,在现实中慢慢来,那也是行得通的。 可是从小到大对所有的事情,或假装或真实的都能够让它们随着自己的想法去发生的时候,在谈笑这儿,却是行不通了。 或许……这就是自己骄傲自大的代价罢,那个人说得没错,他这一次,是真的玩过头了。 走到窗前,外面早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了,肯定早已经走了吧……毕竟是那么的生气啊。 秦方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像是被挖走了一般。 眸子里晃过一丝苦笑,将窗帘拉上的那一刻,秦方致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疾驰的车子停下,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早已经睡着的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怎么能够放过呢?拨通电话,司机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老大,人得手了,你是不是要联系一下那个人?” “不急?行,那等你。”和电话那头的人聊了几句,司机嘿嘿一笑,“放心,人我肯定好好看着,跑不了。” 说完,司机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转头看着谈笑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谈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些迷糊,但是她还是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不应该在车里吗!怎么会感觉自己全身动弹不了? 有问题…… 心里的怀疑一个接着一个,谈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但是早已经想到了好几种情况。 是被绑架了……还是鬼压床? 这个时候,她觉得是不是自己还真的得感谢梦里面出现的那些场景,让她觉得自己早已经身经百战。 聚精会神听着四周的动静,谈笑没有听到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以外的响动,等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果然…… 这看起来是一个被废弃了的看起来有一些年头的仓库,她的前面还放着很多报废没有处理掉的机器,上面布满了灰尘。 手和脚都绳子都被绑住了,地上的寒冷哪怕是她穿了厚羽绒服一样能够传上来。 四周很空阔,她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给到自己自救的工具。 谈笑嘴角撇了撇,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所谓的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这都遇到的什么事情啊…… 打的车是黑车不说,还把自己给坑了,不过似乎这件事情还真的怪不了别人,只能够怪自己防范意识不够,以为自己遇到的普通人,还喝了他递过来的水。 这个人绑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劫财劫色?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现在的一些新闻,谈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脸色都瞬间苍白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不怕的,可是只要稍微一想,便觉得承受不住了。 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该怎么办? 也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谈笑脸色微微一变,立马又闭上了眼睛…… 第五百五十二章 歹徒心思 “就是她?”一道脚步声停下,在谈笑大概两米远的位置,声音很低沉,像是特意在压抑着自己的音色。 “是……就是她,我守在那里三天了,昨天是她过去的,而且还见了那两个人,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另一个声音响起。 谈笑很容易能够听出来,这个是之前的那个司机的声音,不禁心里又紧张了起来。 这就不是什么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有目的的绑架了,而且绑架自己的原因…… “行,虽然很不像,但是这么久也就看他们两兄弟和这么一个女的有过交道,那就这样吧。”那个低沉的声音的语气有些鄙视。 “那是,他们那两个变态怎么能够跟老大您比呢?嫂子们可都是个个美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嘿,你别说,我最近又看上了一个,到时候……”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交谈了起来,里面的内容几乎是不堪入耳,期间还伴随着他们两个猥琐的笑声。 谈笑恨不得把耳朵都给堵上,她真的是气昏了头才会把这样一个猥琐的中年男人认为是忠厚老实热心肠。 就在谈笑心里觉得感慨的时候,头发突然被人狠狠一拽,只听那个低沉的声音恶狠狠地道:“喂,我知道你早就醒来了,装什么?” “不会吧……老大,你怎么知道?”那个司机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哼……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什么没有见过,以为她能够瞒过我。”再次狠狠拽了一下谈笑的头发,看着那双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低沉的声音发出一声冷笑。 谈笑终究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她怕自己再不睁开眼睛,就会被这个人把自己的头皮都扯下来。 “别装了,就算是装,老子也看得出来,不如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不然……呵呵……保不准你会遭遇什么。”将谈笑的头发狠狠一甩,表情狰狞的男人冷笑道。 被这个力气一甩,谈笑几乎要摔倒在地上,刚刚这个人的意思……好像是目的不是她,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好好配合,不然小心点!”那司机也哼了一声,对着谈笑比划了两下拳头。 用余光打量着这两个人,谈笑暗暗的琢磨这究竟是因为谁把自己牵连进来的,只有这样才能够想到应对之策。 可是谈笑想来想去,似乎都没有什么人,除了……秦方致。 如果真是这样……谈笑苦笑一声,那还真是怕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呢?事事要给秦方致背锅? 如果说她欠了秦方致什么,那还说得过去,毕竟欠债就还嘛……可是她也没有欠他什么啊。 如果说欠…… 谈笑身子打了一个激灵,不是因为被吓的,而是…… 那些事情,不过是梦而已,梦里的亏欠,怎么能够算是亏欠呢? 谈笑如是告诉自己。 两个人检查了谈笑身上的绳子,狠狠地瞪了谈笑一眼,倒是也还没有怎么为难便走远了。 “秦教授来了。”当秦方致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行政秘书不禁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秦教授,您今天缺了一节课。”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本来今天早晨八点到十点是有他的课的。 虽然秦方致这个人除了上课的时间在学校也基本上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几乎是他从入职以来就没有请过假或者缺过课。 更不要说是出现这样……既没有请假,又缺课的情况。 行政秘书本来是好意提醒,看看秦方致是否有什么急事,自己说不定还可以通融一下,毕竟…… 然而,秦方致此刻丢过来的眼刀子却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知道。”秦方致丢下三个字,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那行政秘书看着他大步的背影,眸子里带了几分犹豫,最后还是叫住了他,“秦教授,还有谈老师今天也没有来上班,也没有请假,她有跟您说过原因吗?” 秦方致步子猛然一顿,脸色瞬间更冷了,后面的行政秘书都能够感觉到屋子里的气压顿时又下降了好几度。 这是……又惹到他了?行政秘书不禁在心里叫苦。 “我知道了。”捏了捏拳头,秦方致冷冷的憋出几个字。 听到他嘭地一下把门关上的声音,行政秘书有些发愣,这……还是那个平日虽然冷冷的不爱搭理他们,但也算是温文尔雅的秦教授吗? 怎么觉得今天的秦教授格外的暴躁。 不过…… 回过神来,行政秘书叹了一口气,刚刚那算什么回答?自己是需要他给她一个说法,就是这谈笑没有来上班,究竟是要怎么处理,他也算是谈笑的直接上级,他会不会给她打电话催一催什么的……她还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轻轻呼了一口气,行政秘书摇头撇了撇嘴,算了……就这么吧,反正人家顶头上司都没有说什么,自己何必去惹这个不快呢?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秦方致脑海里依旧还回荡着刚刚行政秘书和自己说的那句话,谈笑没有来上班…… 其实这事情很明显就会发生的,如果自己是她,那他也不会再来的,可是真的当事实发生了,就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心里不痛快。 她是真的打算和自己再也没有瓜葛吗?怎么……可以! 秦方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起头靠在椅子上,天知道他每天过得有多么的压抑。 谈笑是他的陌生人吗?不…… 他是不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因为他早已经决定要把梦里的事情变为现实。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畸形,可是在他自己也被莫名其妙的纳入到了这场测试中,在他清醒脱身后,他已经很明白了。 现实中的谈笑,他注定是……放不开了。 可是现在,她却走了。 手机突然响起,秦方致拿了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当即眉头狠狠一皱,准备挂断的时候,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是……秦教授吧?”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即便是隔着手机,秦方致都能够听得出来。 不是她…… 秦方致嘴角抿了抿,当即准备挂电话。 “哎……别挂电话啊,有事情呢,你的小情人在我们的手里,你看要不要和我们做一笔交易?”就在秦方致拿下手机准备按下挂断的时候,里面的声音带着笑意又传了过来。 秦方致身子一怔,脸色瞬间大变,呼吸都随之一窒。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们聊聊啊。”似乎感觉到了秦方致的变化,电话里面的声音变得张扬起来。 “你……什么意思。”秦方致努力控制自己发抖的手,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什么意思?”手机另一头的声音瞬间变得恶狠狠起来,“秦公子,你别给我们装蒜啊,你的小情人不是今天从你那儿刚出来吗?很不巧……我们觉得她啊,很漂亮……所以呢把人就给劫了。” 秦方致只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捶了一下,今天早上……今天早上真的是谈笑从他这儿出去的时候,如果真是这样…… “你们要什么。”秦方致压低了声音。 “哎呦,秦公子还真是好说话,有钱人就是豪爽!”手机里的声音顿时变得欢乐起来。 “要多少?”秦方致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三千万。”对方好像还商量了一下,接着报了一个数字。 “好。”秦方致几乎是没有一点儿犹豫的答应了,“给我地址。” “答……答应了,哥……他答应了。”手机里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激动起来,还带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可置信。 秦方致听着一切,脸色更加阴沉。 “秦公子,三千万只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我们希望跟你做个交易。”电话里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一次却又换了一个人。 有预谋的……秦方致眸子闪了闪,多了几分警惕,“说。” “三千万是钱,但是我们这一次啊……想要另外一个人,你哥哥最近过得好不好啊,我们很想见见他,不过呢……你哥哥太厉害,所以,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对方带着冷笑的声音传来。 冷无以……秦方致狠狠的捏起了拳头,嘴角的弧度抿得笔直,他就知道…… “你们想要怎么样?”秦方致呼了一口气。 “简单,让你哥哥来换你的小女朋友,另外再加三千万。”对方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哥哥是什么人,所以该怎么让他过来,你应该很清楚,不知道秦教授你答应不答应呢?” “放心,我们是言而有信的人,只要你能够带你哥哥过来见我们,我就放了你的小女朋友。”说完,对方好像怕秦方致不相信一样,还加了一句保证。 挂断电话,秦方致冷冷地笑了一声,这两个人,连冷无以现在不在国内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做出绑架的事情,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而且一听就知道他们很多情况都没有摸清。 拿着手机调出通讯录,秦方致看着上面的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件事情还是他自己去解决吧。 第五百五十三章 用我换她 “帮我请一个星期的假。”秦方致打开门留下一句话就走了,独留办公室里头的行政秘书在风中凌乱。 什么情况……一个星期的假? 下到停车场,秦方致又拿出了手机,最后还是眉头狠狠一皱,扔到了一旁。 他的事情他自己解决,就不劳烦他们了。 “哥,你可真厉害,这么容易就诓到他三千万了。”仓库里,那司机和另一个中年男人一人一边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的看着桌上的手机道。 “那可不是吗。”那年纪大了一点儿的男人嘿嘿一笑,“不过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对他这个小女朋友这么大方,真是有意思。” “嗯……”司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哥,你说他会不会诓我们啊。” “他敢!”另一人脸色瞬间变了,手掌往桌上一拍,“他敢诓我们,老子就敢杀人,你怕是不要他这个小女朋友了!” “哥消消气儿,我谅他也不敢。”司机看到那人这样子,当即嘿嘿一笑,“不过哥,我觉得三千万其实差不多了,那个人……你真的要见啊。” “不见他,不见他我这辈子死不瞑目,想想当年……我居然会折在一个小片警的手里,简直奇耻大辱!”那人呸了一声,恶狠狠道。 司机立马赔着笑,“哥别气,那人到时候只要来了,不是随便任由哥折腾吗,不过哥……你真的打听清楚了吗?他还是当年那个小片警吗?” “你以为我出来的这三个月是干嘛的?我都打听清楚了,他被调到另一个地方去了,不过也是一个小片警,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一个小片警,那小子也算是报应。”那人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两个人的交谈一字不漏的落进了谈笑的耳朵里,听着他们的话,谈笑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们之所以绑架自己,不是为了秦方致,而是另一个和秦方致有关的人,是一个片警吗?那个片警是谁? 和秦方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喂,小妞。你和秦教授认识多久了啊?他怎么会那么有钱,居然舍得拿出三千万来救你。”谈笑这边想着,那两个人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将眸子转向了谈笑。 谈笑愣愣地看着他们,有些不可置信。 三千万?什么意思? “哦,对了,你不知道。”看到谈笑呆愣的眼神,那人哈哈一笑,“刚刚啊,我们哥俩给秦教授打了电话,让他拿三千万来赎你,他居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真是有钱。” 谈笑听着那两个人的笑声,眸子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手机突然间震动了起来。 “来了来了,来电话了。”看到那来电显示,两个人明显激动了起来,瞬间将谈笑抛在了脑后面。 “秦教授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好了吗?”接听了手机,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再避开谈笑了,她可以听到他们交谈的每一个字—— 那两个劫匪开了扩音。 “钱已经准备好了,给我地址。”秦方致的声音从手机的那头传了过来。 “哈哈哈,秦教授就是爽快,不过我们要的可不止是钱啊!”听到秦方致这么说,那人摇头笑了起来。 “都好了。”秦方致皱了皱眉头。 “那我等下给你一个地址,你把现金给我放到那儿,人你给我带到这儿来。”那人嗤笑一声,语气中带了几分得意。 “你给我听一下……她的声音。”秦方致眸子闪了闪,看着放在副驾驶上的箱子。 “好说!”那人朝司机使了一个眼神,又朝谈笑笑了笑,拿了手机过去。 谈笑看着他那带着丧心病狂的样子,心里莫名一紧。 好像……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喂,你男人要跟你说话,你跟他说说。”那人将手机对准谈笑。 看着他眼睛里的欲望,谈笑抿紧了嘴。 她宁愿秦方致别来,她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如果他来了,肯定会有危险,如果是这样…… 谈笑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这样自己宁愿代替他…… “不说话,奇怪,你干嘛不说话啊。”那人看着谈笑不做声,不禁皱了皱眉头,将手机对准了谈笑的嘴巴。 所有的声音都被传到了另一边,秦方致听到这句话,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轻轻叹了一口气,“笑儿……” “卧槽,这么肉麻!”屋里的两个人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嬉笑完之后,那人又乐了,“你怎么不说话啊,你要是不说话,他怎么相信啊,他要是不信,老子怎么拿钱啊,他要是不给我钱,我会杀了你你信不信啊?” 说道最后两句话,语气早已经变得恶狠狠。 谈笑盯着他,眸子里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严厉。 那司机看着谈笑的反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只觉得不过是一个小娃娃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冷冽可怕的眼神。 “真不说啊……你给她一巴掌试试。”皱了皱眉头,那人指挥着那司机。 “你敢!”秦方致瞪大了眸子。 “哎呀,轻轻的好不好?”看到司机摇头,那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了句没出息之后,自己抬起手,朝谈笑一巴掌扇了过去。 谈笑终究是没有忍住,闷哼了一声。 清脆的巴掌声和闷哼声混在一起其实不是很清楚,但是秦方致却能够百分之两百的笃定,这真的是谈笑…… “够了!”呼了一口气,秦方致狠狠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我把钱送过去,你如果再伤害她,我要你的命。” “放心放心,我们都是文明人啊。”冷笑地看了一眼谈笑,那人叹了一口气,嘴角却是上扬的,“可是如果有人不配合我,那我也就没办法不是?比如说刚刚你的小女朋友,再假如说你自己……所以啊,秦教授,咱们不玩虚的,按照我们约定好的慢慢来。” 听着他的话,再看到他的表情,谈笑没来由的一阵心寒,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刚刚秦方致的那一句笑儿,让她……十分想哭。 第五百五十四章 爆炸装置 “老丁,你去买碗泡面回来吧,这么久肚子里没有进东西了,感觉怪饿的。”屋子里原本很是安静,突然间那个低沉的声音开口了。 谈笑抬了抬眼皮,又垂下了头。 她现在只想知道,眼前这两个人到底在密谋什么……不会,不会像他们电话里说的那么简单,直觉告诉她。 “老大,现在去卖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司机皱了皱眉头,抓着头发有些犹豫,“要不等那谁把钱送来了咱们再一起去吃顿好的吧。” “你总是记得吃好的,等下饿了怎么对付他们啊。”那人哼了一声,眼里露出几分凶光。 那被叫做老丁的司机当即缩了缩脖子,显然是十分惧怕他…… “我去还不成吗,你要啥口味的啊……”老丁撇了撇嘴,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还是答应了。 那人沉吟了一下,像是这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最后叹了一声道,“爆椒牛肉的吧……” “好嘞,爆椒牛肉。”老丁点了点头,记下之后就出去了。 再老丁出去之后,谈笑便感觉那双眼睛盯在了自己身上。 “你和他啥时候认识的啊?”那人挑了挑眉头,问向谈笑,语气甚至很温柔,丝毫没有之前的狰狞。 谈笑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生气啊?气我刚刚给你的那一巴掌?”看到谈笑没有说话,那人也不介意,叹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自己回答,“你别怪我啊,你自己不说话,那没有办法啊,这游戏总得玩下去不是?” 听到这一句,谈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布置一番了,既然有了三千万,总不能够……没命花吧,你说是不是?”啪的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燃了一下之后,那人低低一笑。 谈笑看着他的背影,猜测着他到底要做什么。 大约二十分钟后,那个人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看到谈笑正望着他,他还朝谈笑嘿嘿一笑,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谈笑眯了眯眸子。 “这个啊……是会……像爆椒牛肉一样爽的东西,不过啊……这个怕是爆的不是牛肉。”这一次,那个人脸上露出了几分变态的笑容。 谈笑瞪大眼睛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想干什么……” “哎呦,哎呦喂……你不会猜到了我要干啥吧?聪明!”那人听到谈笑开了口,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似乎反应过来,拍了一下大腿,“我啊……就是要把你们给……炸了。” 最后两个字,那个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眼珠子几乎也要瞪了出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谈笑看着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当那个人开始将盒子里的东西打开安装的时候,谈笑急了,“你疯了……他不是给你钱了吗?” “有钱给我,那我也得有命花啊,万一又给我来个坐几年牢,那我不是亏大了。”那人头也没回,只将东西继续绑在桌子腿上,一边自言自语道,“得亏我在里头研究这么久,你们是第一批活体实验哦。” “你要是杀了我们,你一样会被抓,还有可能会死!”谈笑看着他的动作,脑海里晃过一百个念头,一百个念头汇聚起来却是让她有点儿绝望。 不管是怎么样,她都是希望秦方致不要来。 她真的是疯了吧……明明自己都是被秦方致给连累的,偏偏她还希望他不要来,明明自己的命运都像是被他玩弄了一样,可是她还是希望他不要来! 谈笑啊谈笑,你简直是……疯了! “好了,等下处理好你们,我就可以脱身了,虽然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你,但是……反正他那么喜欢你,你也是愿意下去陪他的是不是?”那人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看到谈笑正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禁挑了挑眉头,语气又带了几分无奈。 疯子,这个人绝对是个疯子! “老大,面买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仓库里又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好,吃饱点儿,吃饱点好上路……”将已经拆开泡好的面摆在桌上,那人朝司机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他拍得一愣一愣的,那人忍不住开了口,“大哥你说啥上路呢,怪吓人的。” “吃吃吃,我开玩笑呢。”那人嘴角勾了勾,在谈笑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那么一丝冷意。 两个人吃完之后不久,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响起,几乎是三个人的神经同时紧张了起来。 “来了来了!”司机指着那个号码,语气激动。 “接啊!”那人皱了皱眉头,拍了一下他的头。 “来了啊……来了就上来吧,另外那个人呢?来了没?我告诉你啊,你别刷诈,你女朋友在我们手上,要是刷诈小心我们……”看了谈笑一眼,那个人语气了满是威胁。 “别来!有炸弹!”谈笑看着他的眼神,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这句话。 她吼出这句话的之后,原本坐着的两个人瞬间都站了起来,一个脸上带着茫然,一个脸上带着愤怒。 手机被人一把夺过,啪的一下按下关机键。 “老,老大……她说的啥意思啊。”那司机似乎也被谈笑刚刚那句话吓到了一般,有些瑟缩地看着另外那个人。 那个人看了司机一眼,没有说话,抿紧了嘴角走到谈笑面前。 这一次,谈笑很明显的能够从他眼里看到愤怒与暴戾。 “你想死是吧?敢胡说八道?”那人一把拽住谈笑的头发,压低身体几乎是对着她的脸吼出这句话。 果然…… 看到这个人眼里的疯狂,谈笑眸子里带了几分冷笑,没有顾及头皮传来的疼痛,朝他身后的那个人喊去,“他装了炸弹,要把你一起炸死……” 在谈笑被他推着一把摔倒在地上,眼前一黑的时候,她还是在心里祈祷,秦方致,你千万千万……不要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心里那种复杂的感情,她不知道自己把心到底丢在了哪里,既然找不到了,那就这样结束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 真的抱歉 当谈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医院。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让人一如既往喜欢不起来的消毒水味道。 没死……回来了。 谈笑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些窃喜,又瞬间慌乱了起来。 秦方致! 想从床上坐起来,头上却像是有针在扎一样,谈笑忍不住抽了一口气,伸手捂住了伤口。 “笑儿……”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一道熟悉而又陌生却带着欣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谈笑身子一怔,捂住头的手不愿意再放下来了…… 是他,他没事。 那就……好了。 “笑儿……你醒了。”脚步声传来,那个人的声音越发的温柔,“怎么样,痛吗?” “出去。”谈笑吸了一口气,吐出两个字,她此刻,并不想看到这个人。 “别这样,我……很抱歉让你陷入这样的事情之中。”秦方致看着用手遮住自己伤口,顺势把眼睛都挡了起来的人,眸子里满是愧疚。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给眼前这个人带来这么大的伤害和苦难,他想,如果是自己是她,肯定也早已经恨死了他吧,又怎么会想要见他呢? 伸手想要去安抚一下那个颤抖着的身体,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自半空中收了回来,“既然醒了,我就让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吧,你就是再怎么不想见到我,自己的身体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这句话说完之后,谈笑便听到脚步出去的声音,等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一滴眼泪便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没死,他也没事,她不想去知道这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离这个人远远的。 用力的擦了一下眼泪,谈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张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如同一条溺水的鱼求着那稀薄的空气。 就在这个时候,开门声音再度传来,谈笑如同炸毛的猫儿一般,“不是让你不要进来吗?” “是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他没有进来。”对方叹了一口气,语气带了几分复杂。 不是他……谈笑放下自己挡住眼睛的手,看向来人,“言医生……” “嗯,还记得我呢,看来是没有失忆什么的。”看到谈笑望着自己,言桑榆轻轻一笑,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吧。” 谈笑接过,眸子里带了几分尴尬。 “伤口痛的吧。”言桑榆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眼里的闪躲,笑了笑道。 这句话,明眼人都能够听得出来是为了给谈笑刚刚的尴尬开脱。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谈笑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问道。 只要是在这里,就总归是会遇到那个人的…… “才刚刚醒来,就想要出院,这可不行,要是得了破伤风,那可麻烦了。”言桑榆皱了皱眉头,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知道肯定是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点儿什么,但是这件事情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开玩笑的。 毕竟要是真的出了事情…… “那……我可以转院吗?”谈笑咬了咬牙,醒来的时候头上的剧痛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也知道不应该提出这个要求,但是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你……”听着谈笑的请求,看着她眼睛里的哀求,言桑榆嘴角动了动,眼里也带了几分无奈。 “言医生。”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言桑榆看了谈笑一眼,朝她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舒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自己一个没有忍住就……答应下来了。 不过,谈笑这个伤势,又能够转到哪里去呢? 言桑榆出去之后,小护士看了他一眼,再看了她身边的人就跑了。 “有什么事情吗?”叹了一口气,言桑榆眸子里带了几分复杂的看向秦方致。 等到言桑榆再度进来的时候,谈笑正背对着门半坐着,目光看着那白色的窗帘。 将手插进口袋,言桑榆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个医生似乎做的方面有点多,不仅要治病,还得要医心,简直差点儿没要了他的命…… “谈小姐。”轻轻唤了一声,言桑榆步子在床边停下。 谈笑:“……” 言桑榆叹了一声,“秦先生让我转告你,在你住院期间,他不会再来打扰你,请你安心治病。” 谈笑的身子动了动,没有搭话。 言桑榆看着她明显是在回避的态度,摇了摇头,“既然这样,那等下我就让人给你做一个检查吧,刚刚醒来,谈小姐还请不要思虑太多,一切……等伤口好了之后再来处理。” 说完,言桑榆朝门口处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把你的话跟她说了。”言桑榆看着眼前那目光中明显带了迫切的人,心里不禁多了几分莫名的感触,点了点头道。 “她……答应了吗?”秦方致几乎是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带去伤害,现在他只希望她能够好起来。 “她没有开口,不过看样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让人多注意一点儿。”言桑榆摇了摇头,话里带了几分唏嘘。 以前只是自己心里那样想,觉得秦方致会不会对那样一个小姑娘起心思,结果到了现在,还真的被自己一语成谶。 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就麻烦你了。”秦方致看着言桑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下了头。 看到这样一幕,言桑榆有片刻的愣怔,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居然跟自己说麻烦? 不过想到自己刚刚的心里想法,又了然了,不过是情之一字嘛,都是如此。 “没事儿,拿了你家的钱,本来就是应该我做的工作。”嗤笑一声,言桑榆叹了一口气,看着穿了一身黑色大衣的人,但还是能够从领口处看到白色的衣服的人,挑了挑眉头,“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己的伤……” “我没事。”秦方致嘴角一抿,语气瞬间变了,丝毫没有刚刚的哀求,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倔强。 言桑榆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伸手往他身上某处一戳。 只见那刚刚站得笔直的人突然间便躬下了腰,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抬起头盯着将手插回口袋里好整以暇的某人,“你他妈的还想不想干了?” 虽然他的语气可谓是恶狠狠,但是脸上的苍白却大大降低了他的威胁力度。 “我说了我的本职工作就是治病救人,你的情况……对于一些只顾着关心别人不关心自己的病人,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们一下的。”言桑榆挑着眉头,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意。 第五百五十六章 差点出事 谈笑终究还是在医院里住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要转院的话,更没有再主动提出要出院,且无比的配合,这让言桑榆一开始都有些觉得是不是这个丫头是在跟自己玩什么心眼,后来发现她真的没有做出什么格外的举动,这才放了下心来。 “这一块头发……怕是得有着不好长了。”病房里,言桑榆看着谈笑额头上那已经结了痂可以看得红色的新肉的伤口,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道。 感觉到谈笑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言桑榆不由噗嗤一笑,摇了摇头,“笑笑,我还以为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呢,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变成秃子的,不过这帽子还是得戴一阵子。” 快速的将伤口上药包扎,言桑榆嘴角勾了一丝丝弧度。 其实,这个丫头跟那个人的性格还是很多相似的地方,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死里逃生也没见她有什么大起大伏的情绪表现,唯一的那次还是因为秦方致,之后秦方致不再在她眼前晃悠了,她就安静得跟个没事人一样,乖乖的接受治疗,认真的听着医嘱。 他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因为受了太多的刺激导致有些地方……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是自己想多了,因为他发现这个丫头对于那件事情是真的不怕…… 他一个男人,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强大的心脏,难不成是因为秦方致学生胆子格外的大? 言桑榆哪里知道,在谈笑的心里,已经藏了太多太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如果说道死亡,那她可能死了不止一次。 谁说陈阿娇,钟无艳她们的命运就不是她的命运呢?难道只有叫谈笑才是属于谈笑的命运吗? 眸子望向窗外,谈笑并不回答言桑榆的话。 言桑榆对谈笑的反应也早已经习以为常,看了看窗帘外面的天,轻轻一笑道,“今天外面的天气不错,算是有点儿暮春三月,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的感觉,你可以出去走走。” 将手插进口袋里,言桑榆眯了眯眸子道。 经过这半个月的治疗,谈笑头上的伤也已经好了很多了,剩下的……只能够自己慢慢修复了。 他能够医病,医伤,医不了心。 言桑榆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走了,偌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了谈笑一个人。 下床,走到窗户前,谈笑拉开帘子,阳光照进来刺到眼睛,让她忍不住眯起来了眸子。 可是下面热闹的场面还是从那道睁开的缝里钻了进去。 许是因为好久没有这样的天气,下面玩耍的人格外的多,有孩子,有老人,或坐着,或跑着,或者……被人推着轮椅的。 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谈笑忍不住伸出了手…… 下了楼,当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的时候,谈笑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这里的空气十分的清新,带着青草和绿叶的味道,在b市,这种环境是极少的,但是偏偏在这所医院的周围,好像是一个独具一格的江南别院。 谈笑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到底,你谈笑也是一个骄奢淫逸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就流连忘返了。 医院里大楼里,言桑榆看着站在自己办公室窗户前的人,摇了摇头,却也是见怪不怪的神色。 一边坐下来将病历本拿出来登记,一边道,“她现在情况已经很稳定了,你不用担心。” 这些天,只要是自己在谈笑的房间里回来,都能看到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已经进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如同一樽佛一样站着。 “她今天下去了……”秦方致望着下面那道小小在路上走着的身影,眼里带着几分痴迷。 言桑榆写着记录的手一停,眸子里带了几分诧异,抬起头看向秦方致,脸上的神色多了丝丝复杂。 他没有告诉他谈笑下去了,而此时此刻下面的人这么多,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一样,他居然还能够看得出来她的身影…… 而且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谈笑应该是戴了帽子下去的吧,这帽子是医院统一的……而且脸都给遮住了。 走过去,言桑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入目的便是一群穿着同样衣服和帽子的人,愣是半天没有找到谈笑身影,当即不由撇了撇嘴,“今天天气好,她出去晒晒太阳对身体和伤口都有好处。” “我知道。”秦方致点头。 言桑榆一愣,嗤笑一声,将身子靠在了墙上,“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你要不要下去晒晒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伤得不见得比她好得快。” 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断了一根肋骨的人,是怎么样在那天谈笑醒来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就从自己的病房,没有借助任何的工具一路冲到她的病房里去的…… 还真是……绝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便看到秦方致的眼神阴沉了许多,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言桑榆抿紧了嘴巴。 就是这么一副臭脾气,怎么能够追到女孩子呢?言桑榆在心里想,更何况是谈笑那种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事情的女孩子。 言桑榆感觉得不错,如今的谈笑是一个心里藏满了事情的女孩儿,但是他不知道是……曾经的谈笑是真的很简单,她如今所有的心事,都是来源于他身边的这个人。 耳边传来小孩子的欢呼声,好像是在庆祝什么一般,谈笑步子一顿,忍不住朝声音来源的地方望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谈笑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脑袋,而四周的人也都尖叫了起来! “谈笑!”楼上的秦方致脸色大变,手指紧紧的抓上窗柩。 言桑榆的表情也变得惊慌起来。 谈笑似乎听到了某个人在歇斯底里的喊着自己,心里觉得自己估计是意识出问题的时候,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冷无以来 看到那球被人挡住,在楼上的言桑榆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如果在这里发生了事故,估计秦方致得把这里给拆了…… “没事,还好没事,真好……秦?”言桑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连说了两个好字,转过头时,却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已经不见了。 办公室大敞开的门,告诉着他刚刚有人夺门而出了…… 言桑榆叹了一口气,再度看向下面,却发现刚刚还站在下面的人此刻也不见了。 原本打算回去工作的,一想到某个事情,言桑榆也变了脸色,将手里的记录本往桌上一甩便冲了出去…… 阳光下,谈笑看着那道挡住自己影子的身影,在他举起来的手上,正抓着一个篮球。 谈笑慢慢地呼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抬起头。 在看到帮自己挡住球的这个人的脸的那一刹那,谈笑的心几乎都跳了出来……怔怔地望着他。 怎么……可能? 将手里的篮球往来处一抛,冷无以看着愣愣地望着自己的人,眸子里的情绪没有半点儿起伏,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哥……”谈笑望着眼前这个人,近乎呢喃的道了一声。 哥?冷无以眉头一挑,这会儿叫哥哥……会不会太早了? “你是谈笑吧?”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冷无以直接开门见山,“我是秦方致的哥哥,有点儿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和秦方致有关的人……谈笑第一个念头便是拒绝,离开,只是看着冷无以的那张脸,最终却是点了点头。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他……如果秦方致可以,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 “跟我来。”抬起头朝某处看了一眼,冷无以下巴微微一点。 谈笑看着他转身,颀长的身影在地上打下一片阴影,不禁抽了抽鼻子,抬起了步子。 秦方致从楼上下来,冲出来的时候,刚刚发生事故的地方已经看不到那道小小的身影了。 在四处找了找,秦方致忍不住一把抓住那个手里正抱着一个球的约摸十岁的小男孩,“刚刚你把球砸到的那个姐姐呢?” 陡然间被人抓住,小男孩不禁呆住了,看着他半天一脸的恐惧。 小男孩的母亲也立马跑了过来,想要把自己的孩子拉回怀里,却发现她根本不可能做到,也急了,“你神经病啊,放开我儿子,刚刚那个球根本砸到她,有人挡住了!” 能够住进这个医院的人,本身都是非富即贵的,哪里容得了自己的孩子这么被人抓住威胁。 听到孩子母亲的话,秦方致眸子闪了闪,只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喉咙的心就这么又掉了下去。 被人拦住了?谢天谢地真好…… “那她人呢?”秦方致这一次是对着那个大人道。 刚刚还冲着秦方致发火的大人被他这么一眼看过去,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嘴唇喏动了几下,“我怎么知道?她好像跟那个帮她挡球的人走了吧……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以后还在这里玩篮球,就是要死了也别想住进来。”看到那大人指的地方,秦方致压住自己内心暴怒的情绪,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松开了那个孩子,大步的朝大人指的方向跑去。 看着秦方致背影,那大人一把将早已经吓傻的孩子抱进怀里,骂骂咧咧道,“有病啊,以为医院是你们家开的啊……” 言桑榆走上前来,朝那妇女微微一笑,弯下身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又站了起来,对上那妇女有些愣怔的眼神,“你是黄诚实的妈妈吧,黄诚实的病应该已经到了第三个治疗阶段了吧,你们可以不在这里治疗了。” “你是……言医生。不是……刚刚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妇女回过神来,立马将那惊艳的目光收回来,皱着眉头道。 “医院有规定这片场地不准玩篮球,你们违规了,所以医院不打算再接受给你们治疗,当然,以你们家的条件,你可以接受更好的医疗不是吗。”言桑榆依旧是笑着的,朝孩子手里的篮球瞥了一眼。 “什么意思?”那妇女皱了皱眉头,恍惚间想起自己好像的确是在自己儿子来住院的时候签过一份协议,上面有相关说明。不过…… 言桑榆她是知道的,医院里数一数二的医生,多少人求着他来当主治医生,想想自己儿子当时也不是…… 一想到这个,妇女眼里的神色便多了几丝愤恨,不管怎么样,他不是这家医院的投资人。 “不过是一个篮球,又没有砸着人,有必要吗,你们医院的负责人呢,我要找他谈。”那妇女觉得想明白了,脸上的表情立马又张扬了起来,腰身都挺直了三分。 负责人? 言桑榆朝秦方致过去的方向挑了挑眉头,嗤笑了一声,“负责人不是刚刚才和你说完话过去吗?” 说完这句话,言桑榆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对于这样的女人,他见得不少,仗势欺人的人也终究是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的。 看着言桑榆的背影,那女人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的意思是……刚刚跟自己说话的那个人,就是这家医院的负责人? 传说中不是这家医院是…… 在圈子里,还是听得到一些所谓的“传闻”的,女人皱了皱眉头,最后冷笑一声,吓谁呢这是? 不过,直到下午医院的人拿来解除协议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自己是真的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 而且,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跟着眼前的人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地儿,谈笑回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这路…… “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也不会这么快找过来,足够我跟你说完我想说的话。”对于谈笑的表现,冷无以尽收眼底,也是一眼便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 谈笑眸子闪了闪,自动的屏蔽了他的下半段话的内容。 “有什么事情……你说吧。”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脸,谈笑觉得刚刚这一路这么长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自己不会再心绪起伏得让她热泪盈眶,不会一看到他的脸便忍不住叫出那一声…… “哥哥。” 第五百五十八章 谈个恋爱 “你伤口好了一些吗?”冷无以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谈笑的头上,眸子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顿了一下又道,“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听说你一开始不想在这里治疗,这里还是能够给你提供最好的治疗水平的。” 冷无以说话的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讲一个没有半点儿起伏的故事,但是谈笑听得却是眉头狠狠一皱,心里那点儿感觉顿时荡然无存。 不愧是他的哥哥…… “你们兄弟两个人,都是这么喜欢查别人的隐私吗?”谈笑冷笑一声。 听到谈笑这句话,冷无以明显愣了一下,嘴角抿了抿,垂下头,“抱歉,我不是有意窥探你的隐私,只是你的情况,不管是因为小致,还是因为这个案子,我都必须得知道。” 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谈笑眸子闪了闪,看着他,眼睛里带着问题,即便是不说话,她相信以这个人的敏锐度也能够察觉出来。 她倒是想要听听……他会怎么说。 “我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冷无以点了点头,就在谈笑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的时候,只见那张冰山一样的脸突然叹了一口气,“小致他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谈笑身子一怔,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装作没有听到一般,“所以这件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末了,谈笑又加了一句,“我指的是我受伤的事情。” 冷无以直勾勾地看着谈笑,半晌之后低低一笑,摇了摇头。 谈笑看着他的举动,恨不得为自己刚刚画蛇添足的那一句话挖个地洞钻下去。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人是我七年前处理的犯人,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找上小致,然后把你也拖累了。”冷无以看着谈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语气神色又变得十分的平淡,“所以说,这件事情……其实你们都是被我连累的,我很抱歉。” 你是该抱歉。谈笑瞪了冷无以一眼,却是说不出半句生气的话来。 “不过,今天我来最主要的目的不是来道歉的,我想……那些道歉的话,你应该从小致那里听到了足够多。”冷无以看着别过头去擦眼泪的人,心里的某块地方莫名的柔软起来,“我还是很想告诉你,小致他很喜欢你,我们家的人,也值得你托付。” 这算什么?哥哥来做红娘?谈笑冷笑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开。 “你知道绑架的现场有炸弹吧?”谈笑走,冷无以没有半点儿意外,也没有要拦住她的意思,依旧用他那低沉平静的声音陈述着他没有说完的话。 他笃定,她会停下来。 步子猛然一顿,谈笑眸子里闪过一抹挣扎,她是记得有炸弹的,可是后来她昏迷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知道…… “他跟我说过,你告诉了他现场有炸弹,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一个人。”冷无以皱了皱眉头,“你知道他们的条件是要我一起去的吧。” 所以呢?谈笑嘴唇颤抖了起来,在心里无声的询问,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我父亲他们你也已经见过,我们家里的情况你想必也知道一些,小致的性子很别扭,从小就是如此,或许你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到底是善良还是如何……但是他的选择却可以有很多,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偏偏还是去救你了不是吗?”冷无以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想起自己得知消息过去之后看到的场景,心里不禁一阵绞痛。 这……难道不是因为良心不安吗?谈笑在心里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连累了我觉得过意不去吧。” 说完这句话,谈笑轻轻嗤笑一声,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对于他的事情知道多少,但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是你所知道的那样。” 冷无以点了点头,像是默认了谈笑的说辞,却又加了一句,“但是他受伤了,为了救你,他断了一根肋骨。” 受伤?谈笑呼吸猛然一窒,眸子里晃过一抹复杂,他受伤了吗?现在怎么样呢? 脑海里的记忆开始不由自主的翻滚,出现他那一天出现在自己病房的情景,那个时候的他……肯定也很难受吧。 可是,这些又怎么是自己能够原谅他的理由呢? 摇了摇头,谈笑转过身,看着冷无以,语气多了几分冰冷,“就算是这样,那也只能够说我和他之间扯平了,毕竟……因为他,我受的伤也不少。” “我知道。”冷无以看着谈笑,眸子里满是了然,“所以我没有想要让你可怜他什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些事实。” “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谈笑垂下眸子,说完,转身加快了步子。 她怕自己再不离开,就会真的被这个人蛊惑得放弃自己的坚持。 冷无以眉头一挑,最终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一把抓住谈笑的手臂,“还有一件事情,关于你昏迷的六个月的原因,听完这件事情,再走。” 昏迷六个月的原因落进谈笑的耳朵的那一瞬间,她的步子其实就已经停下来了。 “你是因为他一本书掉下来砸中了脑袋才昏迷的吧,在你昏迷期间,应该发生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冷无以直视着谈笑带着闪躲的眼神,让她无所遁形。 他知道?谈笑身子一怔,忍不住再度猛然的抬起头来,看向这张熟悉的脸。 “那些经历,你可能觉得是自己被迫或者被利用,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当时你被书砸中,一般的医院根本治不了,他后来求我,将你送到军区医院,里面的人告诉他你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他为了让你不变成植物人,所以根据你的兴趣爱好特意做了那些东西,你应该都看过了吧……刚刚你说的我不知道的事情,应该也是指的这些。” 看着谈笑的瞳孔变大,冷无以继续道,“你不必觉得我是为了让他开脱才编的这些话,这些我们那里都有资料备份的。” “所以……很多事情他真的无意伤害你,他也不告诉你真相,这倒是他蠢的地方。”说道这儿,冷无以挑了挑眉头,“不过总而言之,他对于你……是真的挺喜欢的。” 是……这样吗?谈笑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急切而又带着惶恐的呼唤。 “笑儿!” 第五百五十九章 重新开始(终) “刚刚……他跟你说了什么?”等到冷无以走后,秦方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该死的,他居然…… 看着眼前这个还喘着气,脸上带了几分红润的人,谈笑眸子闪了闪,对上他那双眼睛,语气带了几分莫名的意味,“你在担心什么?” 被谈笑这么一问,秦方致显然有些措手不及,脸上的表情由错愕竟是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我就是刚刚……”秦方致皱了皱眉头,别开了眼睛。 就这么一瞬间,往日里两个人几乎都是被秦方致掌控着的场面,竟是被谈笑反客为主了。 “你不是说过了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吗?这是怎么回事呢?”压下内心那么一点点想要的感觉,谈笑继续问道。 她不怕他不回答,她只想知道……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 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出一丝浅笑,也是一点点在心底荡漾开来,形成一圈水波纹。 她想,如果是……那她就原谅他吧,原谅他的冒犯,原谅他的不真诚。 前提是……自己不是在一厢情愿。 被谈笑问道这个问题,秦方致脸上的神色明显纠结了起来,嘴唇喏动了半天,最后垂下头,“今天这样的情况,我怕你受伤……” 怕她受伤?谈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怕她受伤就不怕她生气? 可是这句话,这个时候是说不出口的,否则就……太便宜他了。 谈笑咬了咬牙,目光投向他的身体,“那你自己呢?你不是也伤了吗?” “我没事。”秦方致先是一愣,对上谈笑的目光时,便下意识的去拉自己的大衣,企图挡住某个地方。 “真的没事?难道你哥哥也跟你一样骗人?”谈笑嗤笑一声,脸上的神色多了一些愤怒。 秦方致先是一愣,语气变得激烈起来,“他骗你?骗你什么?” 却是直接忽略了谈笑将他自己也纳入了骗人的行列…… “他说,你断了一根肋骨,难道不是真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他的腰身上,谈笑淡淡的抬起头。 其实从他自己刚刚的举动来看,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偏偏这个人还要死鸭子嘴硬。 对上谈笑这样的表情,秦方致嘴角撇了撇,声音低了许多,“还好……已经好多了,不碍事。” 这个样子,忒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是因为……救我的原因吗?”谈笑轻轻叹了一口气,明知故问道。 刚刚她想了很多,有的事情其实都已经发生了,再去纠结那些又有什么用呢?与其愤怒与纠结,不如把握一下。 秦方致眉头狠狠一皱,眼神带了几分闪躲,“没有……不是。” “秦老师。”谈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扬起了一道笑容,“如果刚刚你说是,我想……这样的恩情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说完这句话,谈笑笑着将手插进口袋,转身朝阳光下走去。 天气正好,人也……正好。 三千年长河如流水,三年时光如转瞬。 b大图书馆里,即便是周六也是人来人往,但是都是取了书便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唯独在今天历史类的那一块区域,显得格外的冷清。 其实却也算不得冷清,因为还是有人在里面走的,而且……非常不一样。 “当时,秦老师想拿的就是这本书?”晃了晃手里的书,谈笑身子靠在书架上,望着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道。 “嗯。”接过这本书,秦方致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宠溺,叹了一口气,有些唏嘘道,“其实当时之所以拿这本书,也是打算看看你的论文,你当时……是引用了这本书里面的东西吧?” 听到秦方致这么说,谈笑先是一愣,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起来了,挑了挑眉头,“真的?我看看?” 说着,就要从秦方致手里把书拿回来。 看到谈笑的动作,秦方致顿时手一扬! 开玩笑,这么三年来的相处,他早已经知道谈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了,如果让她今天把这本书给拿走了,那估计……活儿就干不完了。 然而,也就是这么一下意识的举动,谈笑垫脚伸手的那一刹那,身体往前一倾,撞上了秦方致的胸膛。 “小心!”秦方致呼了一口气,伸手揽住谈笑的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 也就是这个瞬间…… “咔嚓咔嚓——” “好,保持这个姿势别动,就是这种感觉,很好。”摄影师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看着镜头里面的两个人,摄影师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今天要跟着这两位做一天的无用功呢,现在看来……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接到这一对即将结婚的拍摄的任务时,作为他们行业内都撑得上首席摄影师的他一开始很是高兴。 毕竟给的报酬丰厚,这一对人也长得好看,他想在他的镜头之下,肯定能够演绎出不一样的感觉。 但是拍了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做大错特错! 不是说这一对不配合自己的建议,而是从他们拍出来的成片来看,总是让他觉得有点儿空洞,那种感觉就是明明有很多东西,但是却拍不出来的样子。 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让他想要克服。 这才提出能不能随着他们认识的足迹,一点一点的将故事提炼出来。 果然……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谈小姐,秦先生,请你们看一下这一组是不是你们想要的那种感觉?”摄影师将镜头放下,招呼着那两个此刻正在对视的人。 抚了抚谈笑的额头,秦方致好像没有听到摄影师的话一般,半责怪半心疼道,“撞疼了没有?” “你又不是书,撞一下就会晕。”谈笑白了他一眼,顺手将书抽走。 这句话,别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秦方致哪里会不清楚,摸了摸鼻子,轻轻咳嗽一声,一把搂住谈笑的腰身,“走啦,摄影师都在叫我们。” 看到被半抱着过来的谈笑,摄影师眼里多了几分笑意,从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来看,他也大概了解一些这对情侣的情况。 女的的长相不算是貌美如花,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格外的舒服,而且主要是从她身上可以感受到有灵气的存在。 虽然平日性子闹腾一些,但是在他拍了这么多人之后,他能够看得出来,这一位对于身边的人,早已经爱到了骨子里。 而在她身边的那位男士,更是各种体贴呵护,只差不是把她宠到了骨子里去。 “你们看看这几张是否满意?”将手里的镜头转到谈笑面前,摄影师嘴角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微笑。 有时候,那种从骨子里洋溢出来的幸福感,是能够感染他人的。 “谢谢。”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谈笑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尴尬,刚刚他们的所作所为,让她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待得看到里面的成像时,谈笑心里刚刚那点儿羞赧却是消失得荡然无存。 因为……在这几张照片里,她看到了自己身边的人眼里的情意。 “嗯,拍得不错,这是我们想要的感觉,笑儿你觉得呢。”秦方致看到谈笑那么一副被自己护在怀里的样子,心里顿时满足得不了了,当下点了点头。 天知道,他以为自己和她再也不会有瓜葛,自己就要孤独终老之后,她又能够回到他的身边,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所以他想,不管以后的日子怎么样,他都要依着谈笑。 “挺好的。”谈笑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的便扬开了,“谢谢。” “你们太客气了,这组照片,是我这半年以来拍得最称心的。”将镜头收回来,摄影师眨了眨眼睛,“其实之前的也很好,但是却是少了一点点神韵,这组照片却有了,也谢谢二位能够给我这样的机会。那……我们继续吧?” “好。”将谈笑半搂进怀里,秦方致满足的笑了,其实不管是什么照片,只要是身边的人是谈笑,他就很开心了。 所以说,谈笑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图书馆,再回到当初答辩的教室,在到谈笑逃课的课堂,一路上……摄影师看着自己抓拍出来的照片,不停地发出赞叹。 而一路上,更是有不少学生停下来看着这样的场景,眸子里发出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 更是有不少人认识这两位,几乎是走了几十米便能够看到瞪大眸子,嘴里发出“天哪”的学生。 “刚刚他跟你说什么?”看着被自己支出去拿水的男人,谈笑撇了撇嘴,走近正在挑照片的摄影师道。 “啊……谈小姐。”被谈笑在耳朵后面一问,摄影师不禁吓了一个激灵,听明白之后却又是轻轻一笑,“是这样的……刚刚秦先生跟我说,之后你们还要拍一场宫廷的婚纱照,让我继续给你们拍。” 宫廷婚纱照? 谈笑神色一怔,心里的感觉有些五味杂陈……他的意思是…… “秦先生。”摄影师微笑的看着愣怔的谈笑,目光从她背后绕过去,下巴轻轻一点,自觉的走开了。 谈笑身体顿时有些僵硬,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的猫。 “笑儿?”将手里的水放在一旁,秦方致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刚刚这个丫头将自己支走,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不过,他愿意全部依她就是了…… “刚刚他说……”谈笑垂着头,任由秦方将她的身子掰过来。 “我知道……我想和你把那场故事拍出来,那不是梦,是我们之间的经历,因为有那场经历,才有现在的我们。”将谈笑抱进怀里,秦方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想好了,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取名叫福临吧。” 秦方致抱着怀里的女人,眸子里的爱意几乎要盈出来,脸上的笑容也在不断放大。 当感觉到怀里的人点头时,更是将人抱起来转了一个圈…… 笑儿,我愿意用这剩下的一辈子,来赔你那六个月的时间。 摄影师在一旁看着,连忙举起相机,快门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