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八零：糙汉老公娇娇妻》 第1章前世错今世改 “我才应该是山河集团的继承人，你一个离过婚又不会生孩子的老女人凭什么得到他全部的爱？问问自己，你配吗？” 话落，方婷狠狠地在陶秀丽的脸上划了好几刀。 似乎还不解气，她咬牙切齿地揪住陶秀丽的头发，强迫她仰着头。 “要不是为了治疗你的心理创伤，程山河根本不会放弃他最爱的医疗事业，去成立什么劳什子抢险救援队，最后为了救些不相干的人把命都搭进去！” “陶秀丽，你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是你！是你！” 方婷握着刀片的手不停地滴着血，可她丝毫感觉不到痛，只是那狰狞的脸上，挂着泪痕。 陶秀丽看着方婷狰狞疯狂的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是我害死了他，我不配，程山河那么好，我，根本不配…… 被囚禁的几个月，她反反复复回想这一生，何其失败？ 好歹不分，恩将仇报，伤害了爱她的人，却让一直利用自己的人笑到了最后。 临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可惜已经太晚了…… “他爱了你一辈子，在你被前夫绑架的那段时间，不惜动用所有关系，发了疯似的满世界找你！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把心掏给你！为什么不珍惜？” 伴随着凄厉怨毒的质问，尖刀一下接一下捅进身体里。 陶秀丽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哼出一声，任由泪水四溢。 程山河，对不起，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一定…… 意识渐渐模糊了，她好像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宽厚的大手温柔捧住她的脸，低沉的嗓音里满是怜惜。 “别哭别哭，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程山河，还是那么温柔啊，可惜，她再也无法拥有他了…… 不对！陶秀丽猛然睁开眼，她死死地瞪大眼睛，舍不得眨一下眼皮。 她不敢置信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炙热的呼吸缠绕在一起，让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是我太冲动，弄疼你了，对不起，我，我……” 程山河嗓音暗哑，低下头敛被逼红的眼睛，精壮的胸膛略微起伏。 陶秀丽顿时红了眼，颤抖着手去摸他的脸，“真好，老天待我不薄，死了也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男人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紧接着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不许再提死字！” “陶秀丽，我明确告诉你，咱俩已经领了结婚证，你就是我程山河的女人，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不可能放你走！趁早死了回城去找梁建设的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不会再让他有机会靠近你！” 程山河眼神狠戾，提及渣宰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心情袒露无疑。 陶秀丽怔住了，脑海里闪过熟悉的记忆片段，可她明明已经死了呀！ 难道重生了？ 陶秀丽不敢确定，看着四周的场景还有熟悉的对话，这分明……是她和程山河当年新婚之夜的情景。 她紧张得抿了抿嘴唇却疼得“嘶”一声，这才发觉下唇被咬烂了一块，又红又肿。 是了，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看着眼前男人的面孔，泪水肆意地涌了出来。 “很疼吗？” 程山河看她掉眼泪急忙用手指去抚摸她的唇，又害怕再次弄疼她，手指停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耸的眉骨紧蹙，闪着流光的漆黑眸子里满是愧疚与心疼，今晚是他没沉住气，可是他真的怕她再跑了。 陶秀丽最看不得程山河一个大男人露出这副手足无措的表情，当场想也不想就拉着他的手，在自己唇上轻抚了几下。 “不疼，就破了点皮而已，真的一点也不疼。” 男人手指碰到微肿的红唇，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身子僵硬，眼神中有异样的火苗在跳动。 陶秀丽却毫无察觉，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倒是你，肩膀流血了，要不要包扎一下？” 话落，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那渗着血的牙印还不是拜她所赐！ 前世也是，她被钳制住双手，高举过头，她想反抗，但是男人的力气太大，她挣不开，气急了就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可那时候，疼痛丝毫没有减缓他攻城略池的速度，最后是她绝望地哭了起来，眼泪在精壮的后背上跟汗珠儿混为一体，程山河心疼了，硬逼着自己找回了理智。 看着凌乱的床单被褥，陶秀丽有些恍惚。 前世的洞房花烛夜，她因为心里有别人死活不肯让程山河近身，他就在冷板凳上坐了整晚。 这一世程山河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是因为她的重生，所以很多事情也变了吗？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再让自己犯蠢，更要好好补偿程山河。 想到这里，陶秀丽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见他皱了皱眉头立马说道：“要不我帮你包扎吧！” “好。” 就等这话呢，程山河抿着嘴笑得有几分小得意，一把捞过放在床尾的铁皮药箱，迅速打开了拿出纱布和消毒酒精。 陶秀丽看他动作又快反应还迫不及待，忍不住捂嘴偷笑，前世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陶秀丽将棉签在酒精里沾湿，擦拭伤口前关切地小声叮嘱，她动作很轻柔却依然担心会弄疼他，于是总在擦拭的同时轻轻吹上一口气。 光是看着她专注而认真地擦拭伤口的样子，程山河就觉得根本不用上药了。 他心潮涌动，一圈牙印消毒下来，整张脸都红透了。 陶秀丽刚包扎完，却发现程山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炙热的，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全都扑打在她脸上。 “秀秀，你是我媳妇儿了。”男人喉结滚动，嗓音暗哑低迷。 陶秀丽触电般地缩回了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惊慌地往后退。 程山河看着她的反应眼神暗了暗，沉默了几秒才用很克制的声音说道：“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陶秀丽闻言涨红了脸，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程山河的渴望，可是她不能…… 第2章极品送上门 “别怕，我保证不会再勉强你。”程山河边说边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衣服穿了起来。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陶秀丽心跳得很快，情感和理智在打架，天知道她有多想把自己交给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她不能。 看着她愧疚的样子，程山河锋利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她脸上的肉肉，掌心炙热缠绵，声线里饱含缱绻深情。 “我去隔壁睡，不然，怕忍不住……” 陶秀丽湿了眼眶，她很想说让他留下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注意到她的纠结，程山河摸了摸她的头发，“来日方长，我坚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 看着男人出门去的背影，陶秀丽咬紧了唇。 程山河，这辈子我不会放开你的手的。 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先医好自己，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兴许是太累了，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天还灰蒙蒙亮，陶秀丽就被院子里嘈杂的动静吵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趴在窗台上往外瞧，看清来人骤然清醒。 竟然是她！ 前世这个女人可没少找她麻烦，陶秀丽眸色深深。 “连弟娘，你看要不这样，学习资料等我下个月发工资了再给连弟买，现在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些钱来。” 说话的是程山河父亲程安邦，他是乡村教师，年轻时还当过生产队会计。 连弟娘根本不信，眯着那双刻薄的吊梢眼，笑得阴阳怪气，“我说二伯，谁不知道你家大山是咱庄最有出息的后生？” “在部队上学医那几年就没少领津贴，这又转业分配到盱潼卫生院，拿手术刀的，全镇就他一个，听说每月工资比院长还高哩！” “而且大山娶媳妇搞得这么隆重，说你家没有钱谁信？怎地，有钱挥霍给连弟买学习资料就不舍得了？” “不是这样的，连弟娘你也知道，这回摆酒席老爷子拍板了不收礼，光出不进……” “少扯别的！反正当初你拦着不让连弟出去打工的时候，说好了她上学你出钱，二伯，咱可不能人话说尽，人事儿不做！” “我……”程安邦急得说不出话，他一直好声好气，就是不想让坏了这大喜的日子。 可连弟娘正是瞅准了文化人磨不开脸才敢肆无忌惮，陶秀丽很清楚，上一辈子程山河不光供养着自家，还要养着他们！ 这一世，她不可能容忍这帮阴沟里的臭蛆继续来吸血！ 刚想起来穿衣服，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某人霸道地按回床上去。 程山河的头发还是部队时贴头皮的短寸，发梢却全都被露水打湿，脚上的解放鞋也全都是泥。 陶秀丽惊讶极了，刚想问他大清早去了哪里，他却细心地将被子扯过盖在她身上。 “你躺下再睡会，我马上回来。” 最后四个字是故意弯腰凑到耳边说的，陶秀丽的脸就跟着火了似的，人都走出去了她还沉浸在性感低音炮里。 “哎哟，大山怎么出来了，四婶儿是不是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这怪腔怪调一听就是欠十个大嘴巴子！ 陶秀丽哪里还睡得着？她偷偷起身继续趴窗户。 一眼望去就是程山河精壮笔挺的背影，军姿仿佛是烙印在血液里，即使是很随意地站着，两条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也是一道傲人的风景线。 “连弟要买什么学习资料需要五十圆？” 基于前世的了解，陶秀丽很清楚，除非程山河自己肯，否则谁也别想从他脸上窥探出真实情绪，不过他此时就连背影都散发着迫人威仪。 连弟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这，具体啥资料我也弄不明白，就知道很要紧。” “不过大山啊，你也知道，是你爸非要供连弟上大学，不然我跟你四叔早让她出去挣钱去了，那我家也不至于穷到现在连这么点钱都拿不出来呀！” 呵，可真行，还倒打一耙！陶秀丽都快气笑了，程山河却丝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他声音冰凉，语气更冷。 “既然如此，打今个起我爸不会再管连弟，四婶请便！” 连弟娘打死也没想到程山河会翻脸无情，她顿时噎住了，愣了好大会才张嘴。 “你啥意思？马上高考了，你们家该不会是想在这个时候拿乔撂挑子吧？” 程山河抿了抿唇，迈着长腿一步跨到连弟娘面前，高大的身影气势凛然，眼神里的光，莫名地让连弟娘胆寒。 “我爸资助连弟是不忍心看她辍学，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拿他的善良和无私做筹码，反过来要挟他！” 连弟娘心里正慌，却突然看到渐渐围拢起来的看热闹的邻居，顿时胆子大了起来。 柿子要挑软的捏，她嚎叫着冲过去揪住了程安邦的衣领。 “说得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指着连弟考上大学飞黄腾达了报答你嘛！该你出的钱不出净想便宜，我呸！想瞎你的心！” 程安邦教书育人几十年，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山沟沟里的孩子们通过知识改变命运。 听到这话，连连摇头：“连弟娘，你误会了，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回报。” “那你倒是把钱拿出来啊！” 连弟娘不依不饶，说着就上手去扒拉程安邦的口袋，她一个乡下老妇女荤素不忌惮。 程安邦不想贻笑大方便伸手想把她推开，谁知道连弟娘竟然一把抓着他的手往自个胸脯膛上按去，同时不要脸地大声嚎叫了起来。 “你个寡老汉吃我豆腐，天哪，我跟你拼了！” “不不不，我没……” 程安邦在乡亲们的哄笑声中双手高举过头，窘迫得无地自容。 程山河上前想帮忙解围，手还没碰到连弟娘就又怪叫了起来。 “大伙快瞧瞧老二家是怎么欺负人的！老的不正经占兄弟媳妇便宜，小的还想跟长辈动手，我今天拿不到钱就死在你们家！” 听着这杀猪般的嚎叫，陶秀丽再也忍不住，揣了把剪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第3章不就是比茶艺么 “再敢动我爸一下，杀了你！” 一声爆喝，锋利的剪子已经戳在了连弟娘眼皮底下，吓得她魂飞魄散。 大伙一看，在村里横行霸道了几十年的泼妇竟然被制住了，全都惊掉了下巴。 再看程山河家的城里小媳妇，手里虽然握着剪子，嘴唇却抿得紧紧的，小脸刷白，分明害怕极了，可她还是张开双臂挡在程安邦面前。 老实人都被逼到这份上了，乡亲们被她的孝心感动，态度也从刚才的看好戏转变成了对连弟娘的不齿。 程山河大步上前夺过危险的剪刀，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让你再睡会么，怎么出来了。” 陶秀丽怔了怔，怯生生低下头去。 “混小子凶什么凶，看把你媳妇吓得！” 程安邦见状没好气地往程山河后背用力拍了一掌，转身面对陶秀丽却秒变和蔼可亲的语气。 “好闺女，你别往心里去，大山不是故意的，他是怕你受伤，剪子危险。” 新家翁的想法很朴实。 城里姑娘冷不丁来到农村肯定有许多地方不适应，得加倍对她好她才能在这儿扎下根儿，这心意直白得就差戳脑门上了。 陶秀丽忍不住眼眶微红，上辈子程家人对她的好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是她却…… 既然有了第二次机会就要竭尽所能去报答！ 她勇敢地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显得格外天真无邪，对着程安邦摇摇头，“爸，我没事，山哥他是关心我。” 程安邦愣了，儿媳妇……刚才喊他什么？ 程山河也愣了，山，山哥？这专属称呼让他喉咙一紧，心田里更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烧得他口干舌燥。 陶秀丽却顾不上这对父子的内心，她拿出不好惹的气势，直勾勾地瞪着连弟娘。 “四婶既然觉得我爸供连弟上学是耽误你们家发财，刚才山河也说了，以后我爸不会再管连弟了，四婶为什么还要闹得这么难看呢？” 没了剪刀的威胁，连弟娘又重新叉起了腰，“凭什么啥都让你们家说了算？” “晚辈对长辈要尊敬，特别是像你这样刚过门的新媳妇，竟敢对长辈喊打喊杀，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 “哦，四婶四叔既不是残废也没得绝症，自家闺女上学却一直让我爸出生活费学费，就连买个学习资料都要上我家来要钱，难道名声就好听？” 不懂就问，陶秀丽发誓她真的只是单纯想知道答案而已，可她的话却让围观的乡亲们憋笑憋得肚子疼。 连弟娘无语凝噎，气得又想赖到地上撒泼打滚。 可惜程山河根本不给她机会，他沉着脸划清界限。 “据我所知，高中辅导资料普遍在一两圆左右，开口就要五十，连弟恐怕想买的不是学习资料，四婶回去好好问清楚连弟，至于她以后的学费，我家也不会再负担。” “四婶再闹，别怪我不讲情面！”最后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程山河目光锐利，他五官极其精致，有着很强的攻击性，轮廓深邃线条坚毅，军旅生涯锻造出来的强大压迫力令人窒息。 连弟娘脸色有些不自在，她做梦也没想到程山河竟然什么都知道！ 连弟要三十她说五十，以前也不是没这么干过，多出来的钱自然是进了她腰包里，反正程安邦是个老实头，根本不会怀疑。 没想到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程山河向来说一不二，就连老爷子都听他的。 眼瞅着以后再也没有白来的钱可以挥霍了，连弟娘心乱如麻，正思考要怎么办，院外又有人急冲冲跑了进来。 “妈，都说了买学习资料的钱我自己想办法，你怎么又上二伯家来了！” 烫着复古港风大波浪，穿着喇叭牛仔裤搭配牛仔外套的时髦年轻女孩，一开口就委屈得直掉眼泪。 程安邦赶紧上前安慰：“连弟，别怪你妈。” “二伯！说过多少次了，我现在叫程锦绣，别再叫以前的土名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不悦的声音打断，程安邦只好闭嘴。 陶秀丽看程锦绣变脸之快，忍不住咋舌——这还是个川剧变脸的好苗子呢！ 她冷嗤着嘲讽，“有的人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半点不知道感恩，真不如趁早出去打工。” 程锦绣气得咬紧牙关，她娘闻言就像是被戳了肺管子，当场炸了。 “打工是绝对不可能打工的，我家连弟可是金凤凰的命！哼，等她考上大学，你们再想来巴结，门都没有！” “妈，你快别说了，就算二伯不再供我上学，我也不怪他，毕竟他家刚娶了新媳妇，跟以前不一样了。” 意有所指的话还没说完，程锦绣就感到如芒在背，下意识回过头，只见程山河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这是我的决定，与秀丽无关，连弟，她是你嫂子，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我不承认！”程锦绣高傲地扬起了下巴，大声说道：“哥你被这个女人骗了，我听说她在城里有相好的，她根本配不上你” 不等程山河说话陶秀丽就先笑了。 “所以你说是去上学，却成天都在打听这些事情？心思全不在学习上，成绩该不会班里倒数吧？” 程锦绣噎住了，她自尊心极强，见乡亲们都在看笑话就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说话更加不客气。 “我的事儿你管不着，总之我还听说你根本不愿意嫁来农村，因为你看不起农民！” “听谁说的，把人叫出来跟我当面对质，叫不来就少含血喷人！” 不就是比茶艺么，难道她不会？无辜的大眼睛里顷刻间蓄满了泪水，无助又委屈地看向村民们。 “工农一家亲，如果没有农民的辛勤劳动，城里人也吃不上粮食，我不是嫌弃农村不好，只是锦江市和程家庄实在离得太远了，我要是想家想回去探亲都不容易……” 最后的颤音哽咽在嗓子里，陶秀丽委屈得低头抽泣，模样可怜得让人心碎，乡亲们纷纷义愤填膺。 可偏偏有人唱起了反调…… 第4章三门守一丁 “哟，说得那么惨，可嫁妆拉了一拖拉机，三转一响啥都有，谁看了不羡慕！可惜呀，有的人就是自私，拿出丁点帮亲戚都不愿意。” 这声音！是……是方婷！ 陶秀丽颤巍巍地寻声望去，这时候的方婷才十七岁，本该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可她眼底淬了毒的妒忌却和杀死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程山河看出来她很害怕，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同时，也朝方婷投去了警告的眼神。 山河哥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凶她！方婷委屈得捂着脸跑了。 连弟娘立马抓住机会大做文章。 “就是！四大件随便卖掉哪个不是大钱？这点忙都不肯帮算什么亲戚？文化人的心黑可真黑啊！” “我看黑心的是你们母女俩吧！惦记人家的嫁妆，不仅心黑还不要脸！” 最好打抱不平的桂花嫂实在看不下去了，扯起程锦绣手臂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你一口一个听说就想毁了人家的名声，心咋这么黑呢！” “我家锦绣在县城里读书见过大世面，就是知道得多不行吗！哪像你家的，想去县城还去不了呢！” 赵桂花闻言脸都绿了，她闺女没能上高中，这是她的痛处，谁提跟谁拼命。 看赵桂花撸起袖管冲了过来，连弟娘也不肯退让，当面迎了上去。 这俩人掐起来谁也拦不住，揪头发踹肚子，连上去拉架的都跟着遭殃。 陶秀丽重新恢复了镇定，趁程山河护着她后退的时候，悄悄推了已经退出战斗圈的程锦绣一把。 桂花嫂反手一耳光，扇得程锦绣冒金星。 她见状偷着乐，下一秒就被抓包，程山河满眼宠溺语气却略显无奈。 “真拿你没办法，过来。” 一把将小媳妇捞了过来，托着让她的脚底稳稳地踩在他的脚面上，心疼她没穿鞋。 陶秀丽红着脸享受男人的贴心照顾，乖巧地靠在他怀里，收起了幸灾乐祸的小表情。 “住手！”一声爆喝犹如平地惊雷炸起，众人立马全都停了下来。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形佝偻的小老头，身形单薄脸上满是沧桑的沟壑，仔细一看，老头左臂袖管里还是空的。 他严厉的目光从在场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逼得大家伙儿全都惭愧地低下头去。 “长本事了都闹到我院里来了，有这儿功夫咋不下地薅草去？国家把包产到户这么好的政策给到咱，谁不珍惜可别怪我不客气！” 山河爷爷的胳膊是在解放战争中丢的，后来又当了程家庄几十年支书，在乡亲们心目中威望很高。 连弟娘被扯得头发糟乱，脸上红一块，青一块，原本不肯罢休，一看到山河爷爷的眼神，也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还不都去干活，一个个闲出屁来了！” 见老爷子发火，连桂花嫂也只能朝陶秀丽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 片刻间，院子里就只剩下陶秀丽和程家人。 看到老爷子眼角余光扫向她时的不满，陶秀丽很害怕。 程锦绣却不甘心白挨巴掌，再次挑拨离间。 “城里姑娘在咱们农村根本待不住，二伯娘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程安邦的婚姻仅维持了短暂的一年，妻子为了回城，在山河出生当晚就狠心把他们父子抛弃，至今杳无音讯。 这事儿就像程山河身上的逆鳞，每每被提及都像是拿刀往他心窝子里戳。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周身腾起的杀气让程锦绣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吓得她屁滚尿流。 母女俩落荒而逃，看不见人了才敢回过头，目光怨毒，今天丢了人，迟早要找回来！ 程老爷子看着最疼爱的孙子竟然失去引以为傲的冷静，脸色越发严肃。 “趁着人齐，大山，爷有话问你。” “您说。”程山河迅速收敛了戾气，他对爷爷很尊敬。 老程家三门守一丁，程山河是在大伯爸爸和三叔的共同抚养下长大的，将来他也要为三位长辈养老送终，爷爷就是这个家的核心。 “这门亲一开始我就不同意，城里姑娘来咱们农村连口水都喝不习惯，你这新郎官天没亮就往山里钻，不就是为了采土蜂蜜给她兑水喝么！” 话落陶秀丽这才注意到程山河脖子起了很多大包小包，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贴着他的手臂，哽咽着想问他疼不疼却发现一开口就得破音。 程山河把搭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没有大碍。 “还有，你三叔说她脑袋上的伤是为了拒婚自个往墙上撞的？大山啊你可不能搞逼婚那套！”老爷子忧心忡忡，生怕年轻人走错路。 程山河不说话，他确实使了些非常手段才如愿以偿娶上媳妇儿，但他不后悔！ 老爷子拍了拍程山河的肩膀。 “是你说的，回到地方上为人民服务也是报效祖国的一种方式，爷希望你不要被儿女情长迷昏了头，时刻牢记肩上的使命。” “我话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老爷子意有所指地看了陶秀丽一眼，转身就走。 陶秀丽知道爷爷为什么不喜欢她，以程山河的能力原本是可以提干的，是为了她才放弃一切荣耀。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程山河牵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似乎是在告诉她不要担心。 陶秀丽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不由得也笑了。 既然决心留在程山河身边，她一定会想办法改变大家对她的看法的。 程安邦也走了过来：“你爷说得对，不过爸也希望你能和秀丽好好过日子。” 说罢也收拾东西下地去了。 程山河安置好她，也去了镇上卫生院报到。 陶秀丽自己待在房间里，婚房已经是精心布置过的，可依稀还能看见遮盖在大红绸带后面脱落的泥坯墙。 程家可真穷啊，要不以山河爸爸无私的胸怀，早就把钱给连弟娘了。 她想，这一世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更要帮助程山河完成他的理想。 想到这里，陶秀丽觉得首先要做的就是帮助程家庄摘掉贫困乡的帽子。 第5章灵泉块块冰 山河爷爷还在当支书的时候就绞尽脑汁想帮乡亲们解决温饱问题，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现在倒是能够勉强填饱肚子了。 可还是穷啊！孩子上不起学老人看不起病，家家户户一贫如洗…… 程山河是个极重情义的人，爷爷没能实现的心愿自然由他接棒。 陶秀丽知道，接下来几年时间里，他治病救人的同时还要为苦心程家庄寻找出路，一米九几的大高个硬生生熬得骨瘦嶙峋。 前世不知道心疼，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家男人受苦了。 不过想要乡亲们放心大胆地跟着她走上致富路，首先就得先向大伙证明她有挣钱的本事。 想到这儿，陶秀丽闭眼调息，眼前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太好了！果然把前世的冷库空间也带了过来，这下不愁赚不到第一桶金！” 陶秀丽大概逛了一圈，冷库空间最主要的作用是储存，大体分为冷冻和保鲜两个区域。 值得一提冷冻区域里有个自动制冰区，连接着灵泉，无须从外边提供水源，而且灵泉水的甜度和口味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来设置，制成的冰块形状也可以选择，只要发挥想象力就行。 “青苹果味椭圆形+500，西瓜味五角星形+500，桔子味三角形+500，可乐味正方形+500，蜜桃味菱形+500，就先做这么多，搞定！” 陶秀丽在液晶显示屏上输入口令，十分钟左右五种口味的冰块就全都做了出来，她把每个口味都装了几块，回到家以后就就用搪瓷缸装起来。 五月天格外燥热，早上八点多日头就很猛了，陶秀丽把搪瓷缸抱在怀里，暗自调动空间里的冷气包裹着搪瓷缸，确保里面的冰块不会那么快化掉。 她顶着日头往隔壁邻居，桂花嫂家的方向走去。 桂花嫂的男人实际上年龄跟程安邦差不多，只是辈分小，其实她家儿子比程山河还要大两岁哩！ 桂花嫂命苦，男人前几年生了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最后人也没能留住。 才走到墙根下就听见里头哭哭啼啼，桂花嫂满怀委屈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出来。 “这……媒人都说得好好的，咋能说变卦就变卦？” “妈，她不愿意就算，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没什么了不起。” “说什么气话呢！这可是媒人找的第五家了，好不容易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哪能轻易放弃。” “不放弃又能怎么样？说好的去扯点花布做两身衣裳，她忽然说得打两床新被子给她爸妈，暖暖两位老人家的心，好，我答应了。” “然后她又说得给她弟买块手表，还说光做两身衣裳不行最起码得个她打对金耳环再配个银手镯，我，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一个大男人愣是被相亲对象逼着到街上找熟人借钱，借不来钱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女方就赖在供销社哭哭啼啼，最后还撂下狠话，东西凑不齐亲事就黄！ 程满意垂头丧气地回来，桂花嫂愁得直抹眼泪。 陶秀丽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清了清嗓子，扬声提醒：“嫂子在家吗？是我啊。” “哟，大山媳妇，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满意你去把粮柜里的麦乳精拿出来，给你新婶子冲上一杯，快去。” 桂花嫂连忙用胳膊肘擦干净眼泪，笑得亲切热情地招呼了起来。 陶秀丽进了院子才发现桂花嫂家更穷，不止屋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来客人了只能坐小板凳，三间老房还塌了一间，至今都买不起水泥砖头翻修。 “嫂子您别忙了，我是专程来谢谢您刚才仗义执言的。” 陶秀丽一边说一边把搪瓷缸拿出来，还没揭开盖儿就被桂花嫂制止了。 “这是干啥？到嫂子家串个门儿还拿东西来，外道了不是。” “不，嫂子您先看一下，这是我自己做的块块冰，夏天吃可得劲儿了。” 陶秀丽说着就把搪瓷杯的盖子揭开，桂花嫂当场惊讶得大叫起来。 “我滴个乖乖，这红的黄的真好看，还有五角星呢！还直冒凉气，连搪瓷缸都冷冰冰的，这是啥来着？” “块块冰，嫂子您快尝尝，满意你也过来试试，不吃很容易就化，化了可就浪费了。” “那……试试。” 农村人最爱惜吃食儿，桂花嫂和程满意小心翼翼地，一人捏起一块放进嘴里。 “西瓜味的！妈，我这是西瓜味的！你吃那橙色的是什么味？” “桔子味，甜蜜的，冰冰凉凉，吃进嘴里全身都舒坦了，大山媳妇，刚才说这是你自己做的？我的娘嘞，你们城里人有学问就是不一样，啥都会做！” “还有青苹果味，蜜桃味和可乐味的，你们再尝尝。” 陶秀丽笑得眼睛弯弯的，心想那当然了，灵泉水矿物质含量极低，水质晶莹洁净，口感圆润甘冽，用它做出来的冰块谁吃了不得拍手叫好。 桂花嫂母子俩没忍住把每个口味都尝了个变，尤其是吃到可乐味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咋感觉鼻子串气呢？大山媳妇，可乐味的是拿啥做的，颜色咋跟酱油一样？” “妈，可乐就是一种汽水儿，听说城里时髦的年轻人都很喜欢喝，咱镇上供销社都还没有哩！” 程满意回味无穷地砸吧砸吧了嘴，几块冰吃下去心头那把火也被压了下去，顿时感觉连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陶秀丽微笑着点了点头，循序善诱，“嫂子觉着我要是到集上卖块块冰能不能行？” 赵桂花两手一拍激动了起来，“那感情好啊！天越来越热了，冰的绝对受欢迎！” “冰棍厂在县里，离咱这儿都快二百里地，冰棒撑不到家就化了，所以也没人贩来卖，你要是去可就是集上独一份，生意肯定好！” “妈，你想的倒是怪简单，天这么热咋保存？” 程满意仰着头把搪瓷杯里融化的冰水全都倒进了嘴里，一滴也没舍得浪费，然后他就迅速提出了疑问。 “对了婶子，你这块块冰是怎么做出来的？” 第6章田螺姑娘陶秀丽 还好陶秀丽早有准备，只听她不慌不忙，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嫁妆里有一台电冰箱，是我奶奶专门托人从国外捎回来的，插上电就能用来做块块冰。” “不只是块块冰，冰棒也能做的，赤豆的绿豆的奶油的等等，我都会做，不过块块冰成本比较低能卖得便宜，我想先用它来试试市场行情。” “想法是好，就怕卖的还没化的多，到时候还亏本。” 程满意不是泼冷水，而是比较悲观，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的里人，生活就像一潭死水，就算是年轻人也很难有积极性。 “不怕，可以做一个冰棒箱，就用厚木板钉成长方形，贴着木板铺一层厚棉被，块块冰放进去以后合上盖子，外头再铺三层棉被。每次去卖不要带多，拿的时候动作快些，拿好了立马盖上盖子就没那么容易化。” 陶秀丽胸有成竹地看向桂花嫂说道：“您要是信得过我，明天正好逢集，就让满意跟我一块去试试，要是能成，咱们再来谈以后怎么合作。” “满意能行嘛？他嘴笨不会招呼人……” 赵桂花有些犹豫，前几年抓投机倒把，闹得实在太厉害了，她心底还是犯怵。 程满意是过够没钱被人看不起的日子了，正愁没出路呢！ “不会可以学，只要婶子不嫌弃，我程满意保证叫干啥就干啥，绝无二话！” “好，你有这份心气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陶秀丽很欣慰，她果然没看错，程满意是个有能力又肯吃苦的人，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一定能成为“先富裕起来的小部分人”。 只要能树立起一个致富典范，乡亲们肯定会争先效仿，这样的效果可比喊口号强多了。 陶秀丽握紧了桂花嫂的手，真情流露。 “嫂子，其实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在外头都全都听见了，别的我不敢说，但只要一个月，我保证让满意风风光光地把新媳妇给你娶进家门” “嫂子知道，你口才好又有见识，满意啥也不会，其实你完全没必要带上他，是你想帮嫂子一把才提携他。” “你们小两口心肠又软又善良，当年满意他爸的身后事就是拿大山的津贴操办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赵桂花哽咽着偷偷抹了把泪，陶秀丽安慰了她几句，之后又在旧作业本上画了冰棒箱的图纸。 “就是这样，能做出来不？” “能！满意他爸以前就是干木匠的，他从小跟着他爸敲敲打打，做这么个小箱子绝对没问题。” 赵桂花乐呵呵地把图纸拿起来端详，陶秀丽无意间注意到上头的字迹。 “这是如意以前的作业本吧，字迹挺工整的。” 提起因为家贫而辍学南下打工的闺女，赵桂花顿时蔫了下去，话到嘴边又把苦往肚子里咽，赶忙转移了话题。 “不说这个，老早就听大山说你是有学问的，果然不假。” “嘿嘿，别看我叔平时不爱说话，可自从他转业回来，好几次都在我们面前夸婶子好！” “他，他都说我什么？” 陶秀丽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耐不住好奇想知道程山河到底是怎么跟别人说她的。 “以前他说你长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我们都当他是在吹牛，没想到是真的。” 程满意憨憨地挠着头，说完赶忙找木板去了。 陶秀丽红着脸又和桂花嫂闲聊几句就回家去了。 作为刚过门的新媳妇，她表现得特别勤快，趁着程家人下地还没回来把里里外外都拾捣了一遍。 程安邦扛着锄头一只脚刚迈进院里就连忙缩了回来，还揉了揉眼睛。 “是我家呀，咋变样了？” “爸，您回来了？桌上已经给您晾好了白开水，您先进屋歇歇，饭马上就好了！” 陶秀丽半个身子从厨屋里探了出来，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就又缩了回去。 程安邦一边从裤袋里掏出手表看了看时间，一边连忙放下锄头往厨屋里去。 “秀丽，你刚嫁过来哪儿能要你做饭，快回屋歇着，我来做，我来做。” 说着程安邦就要去抢陶秀丽手里的锅铲。 陶秀丽却疑惑地看向他手上：“爸，手表怎么不戴着，我看好像不太准吧？” 程安邦神色窘迫，尴尬地挠着头说道：“表带坏了，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不过不妨事，还是能用。” “嗯，您先洗洗手擦把脸吧，水盆里有水，毛巾在外头我给您收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陶秀丽收回了目光没再提手表的事情，只是默默在心里决定，赚到钱就先买块男士手表。 看到晾在院子里的衣裳被子和床单，全都洗得干干净净，淡淡的肥皂香味扑面而来，地面也打扫得干净整洁，连院墙根下的青苔都刮干净了。 一上午干了这么多活，手脚得多麻利！ 程安邦忍不住边犯嘀咕：“大山这是娶了个田螺姑娘回来啊！” 话还没说完就又听见田螺姑娘脆喊他。 “爸，我爷爷，大伯和三叔他们呢？” “他们……”程安邦想起件重要事儿，赶忙甩干手上的水跑进屋。 “秀丽啊，是这样的，往后你爷他们就在老宅子单过，我呢，吃住一直都在学校，不用做我的饭。” 陶秀丽闻言怔了怔，放下锅铲神色认真地问道：“爸是要跟我们分家吗？” “是老爷子的意思，不过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咱家的难处你也知道，老爷子也是为你们小两口着想。”程安邦生怕造成误会，紧张地解释了起来。 陶秀丽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没介意，不过她又请求道：“可晌午饭我是按全家人的份量做的，爸要不您帮我看着炉子里的火，我去请爷爷他们过来吃饭。” 说着就解了围裙就风风火火跑了出去，程安邦来不及阻止只能追到门口喊。 “咱家老宅子在坝上，到了村口往右边数第三家就是。” “爸您放心吧我能找到！” 陶秀丽跑得飞快，刚跑到村口就撞见了前世今生最不想看见的人。 狗东西竟然还敢找来！！！ 第7章渣男找上门 梁建设光顾着高兴，丝毫没有察觉到陶秀丽眼神有异。 “丽丽，真的是你！老天有眼，总算让我找到你，快跟我走！” 要是以前，陶秀丽肯定感动得一塌糊涂，可现在她攥紧拳头，杀人的心都有了。 此时正好下地的人都陆陆续续收工回来，陌生人的出现很快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陶秀丽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神情更是冷漠得很彻底。 “这位男同志，有病就去精神病院治，别跑这儿来发疯，我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更不可能跟你走！” 梁建设错愕，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女人怎么翻脸不认人，明明几天前还为了他拒婚撞头呢！ “他们威胁你了？听我说不要怕，现在新社会，婚姻自由，只要你不愿意谁也没有权利逼你。” 梁建设焦急地扶了下金丝框眼镜，因为赶路，身上的的确良白衬衫皱巴巴的，西装裤也沾满了灰尘，程家庄这种穷乡僻壤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要不是得到高人指点，知道陶秀丽很快就能当上全省第一个万元户，未来不久还会成为全国女首富，梁建设根本不会冒着生命危险，风尘仆仆地追过来。 他的时间不多了，万一程山河回来可就糟糕了！ 梁建设心急地抢在陶秀丽开口前想去拉她的手带她走，谁知道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耳光扇得他团团转。 “臭流氓！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跟程山河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你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道德败坏！” 一巴掌显然不解气，陶秀丽转身夺过身后村民手里的扁担对着梁建设一通狠打，边打边大声喊。 “他是臭流氓，乡亲们快帮我把他抓起来！” 村民们一听这话立马没说的，三两下就把梁建设团团围住。 陶秀丽握着扁担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对周围人说出真相。 “想必乡亲们也都听说过，城里效益好的国营大厂是会给优秀工人分配房子，他就是看上我有分房指标，经常骚扰纠缠我！”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都结婚了他居然还敢追到这儿来，大伙儿说，这种道德沦丧的狗东西该不该打？” “该打！往死里打！” “呸！不要脸的臭流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程山河他媳妇，你死缠烂打也没用！” “就是，看着一副斯文派头，竟然是个衣冠禽兽！敢到我们庄来撒野，当老少爷们都是死的吗？” 程家庄虽然穷，可乡亲们齐心，一致对外的风气从来就没变过。 尤其是对待刚嫁过来的新娘子，大伙都是打心底里希望小两口好，希望陶秀丽能在程家庄扎下根来。 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不愿意把闺女嫁过来的人都看到个好榜样。 梁建设只觉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他涨红了脸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陶秀丽。 “丽丽，难道以前的好你都忘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很大牺牲，放低了他的尊严和姿态。 “你肯定是怪我之前不够主动，可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妈拿着菜刀冲到我家，还说我要是敢跟你在一起就要杀了我全家……” “对没错，我妈也反对他纠缠我！大伙都听见了吧！”陶秀丽迅速抢过了话题。 人生第一次感谢势利眼又极品的杨翠凤，正是因为她先前的这一举动才让她现在能名正言顺地反驳。 “梁建设，整个工人大院里谁不知道孙桂华住在你家，你们一天到晚腻歪，现在还跑来我面前扮演深情，你可真让我恶心！” “丽丽你听我解释，孙桂华是我妈老家的远房亲戚，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的，就算你不肯相信我，难道还不肯相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吗？” “呸！一个大院里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女孩有的是，难不成全都跟你是青梅竹马？” 陶秀丽说着又转向了众乡亲，“梁建设没有工作，他就是想让我帮他争取一个家属岗位！” 全国上下都在抓生产搞建设，工人阶级光荣，省城国营大厂的工人更是端铁饭碗的，多让人眼馋啊！ 村民们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看梁建设的眼神越发鄙夷。 众人赤裸裸地把他当成吃软饭的对待，梁建设一向自视甚高哪里受得了这个？ 豺狼了露出真面目。 “陶秀丽，你好好看看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没有自来水没得看电影，你想要的一切浪漫全都没有，我就不信你在这穷山沟里能过得住！” “等那天你后悔了，我可不一定还会再接纳你！”梁建设自以为很了解陶秀丽的个性，殊不知站在他面前的人，心里比谁都清楚跟他私奔会有什么下场！ 被老梁家一大家子磋磨！ 被蒙在鼓里当牛做马养大了梁建设跟孙桂华生的小白眼狼！ 幡然醒悟想离婚却惨遭囚禁虐待！ 而最让陶秀丽不能忍受的是前世梁建设害死了最疼爱她的奶奶，只因奶奶撞破了他跟孙桂华的奸情！ 陶秀丽恨得直咬牙，正准备跟梁建设拼了就听见了一声令人胆寒的冷笑。 “呵……” 男人冷着脸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眼神淬了冷，梁建设吓破了胆，腿软得站都站不住。 “看来，你没把我的警告听进去。” 程山河毫不费力地揪住了梁建设的衣领，单手就把他高举过头顶。 瘦弱与健硕形成了鲜明对比，陶秀丽看向自家男人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可她低估了雄狮的怒火。 程山河像扔沙包一样把梁建设狠狠地摔在地上，单膝压着胸口，钢铁般的拳头重重地砸了下去，拳拳到肉。 前后不到五秒，梁建设昏死过去又疼醒过来，鼻子眼睛嘴巴全都是血，就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地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乡亲们纷纷怀着恐惧往后退，只有陶秀丽不顾一切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那个杀气冲天的男人。 “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你，你……帮他？”程山河僵硬地转过头，满脸受伤和不敢置信。 第8章老爷子发怒 “我是在帮你啊！”陶秀丽情急吼了一句。 她脸上全都是泪水，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连续吸了好几口气才稳住心神，拉过程山河沾满鲜血的手，紧张地皱紧了眉头擦拭起来。 她果然还是在乎梁建设，果然还是忘不了他…… 心像被剜掉了一块，程山河赌气地收回手，敛去眼底黯然神伤，取而代之的是唇边一抹冷笑自嘲。 “死不了，我下手有分寸。” “我不关心他，我是担心你！”陶秀丽闻言深深地望进男人心痛的眼睛里，“你的手是要救死扶伤的，绝对不能有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 程山河瞬间窘迫，但眼底的心痛已经变成了甜蜜，怎么也藏不住。 陶秀丽只顾着专注地擦拭他的手，边擦边忍不住掉眼泪。 前世，程山河救她的时候遭到梁建设和孙桂华的暗算，手掌被钢筋刺穿，肌腱受损严重让他不得不告别手术台。 成为全球最权威的外科医生，在国际医疗领域为国人争光是他毕生的梦想。 被迫放下手术刀的打击有多沉痛，陶秀丽害怕他再经历一遍，仔细检查后发现他的手没有大碍，才总算松了口气。 可闻讯赶来的老爷子却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想解释却被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老爷子走上前大致检查了梁建设的情况，确定他没死脸色才稍微缓和了点。 “老大老二，你们俩弄架板车先把人送卫生院去，医药费咱出，等人醒了想报案谁不准拦。” “爸，这，这……” 程安邦急死了，老爷子铁面无私说一不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大伯程定邦，别看他眼睛在援朝战场上受过伤，留下后遗症视物不清楚，可他心思缜密临危不乱，很快就张罗着把人弄走了。 临走时还悄悄给陶秀丽支招。 “一会大山要是犯倔不肯认错，老爷子动起手你千万别拦，越拦打得越厉害，你只要哭就行，哭到老爷子心软自然不会再打大山了。” “对对对，听你大伯的，爸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可是爸相信你跟大山都是好孩子，大山从小就很稳重，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把人伤成这样。” 程安邦走的时候还满心疑惑，老爷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言不合就把人往死里打，有没有考虑过后果！程山河，你的自制力哪儿去了？” “为了一个女人，连前程都不顾，你对得起部队的栽培吗？对得起镇上领导们对你的器重吗？” 老爷子暴跳如雷，一通拳打脚踢。 程山河稳稳地站在原地，不躲闪也不逃避，默默承受着老爷子的怒火。 一阵抽噎声传来，陶秀丽惴惴不安地站在边上，不停掉眼泪，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惶恐不安，很想求情却又不敢。 老爷子看到她这副样子，举起的拳头顿时就砸不下去了，只得气得背过手去。 程山河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沉声道：“爷爷别生气，我保证以后更加严以律己，绝不再让您失望。” 老爷子怔住了，程山河虽然从小懂事稳重，可脾气却跟倔驴似的，想让他服软比登天还难。 今天是怎么了，要不是眼前还是熟悉的面孔，老爷子都要怀疑他最为器重的孙子被人假冒了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老爷子更加觉得长相扎眼的女人注定过不了安生日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必须想办法把程山河拉回正道上来。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老爷子正发愁呢，陶秀丽怯生生地走了过来。 “爷爷别生气了，家里饭做好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您要打要骂也请先填饱肚子……” 还以为会被拒绝，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不仅如此他还扯起嗓门大声喊：“老三，走了，吃饭去。” 想让娇滴滴的城里姑娘离开农村还不简单？ 把原本准备藏起来的难处全都暴露出来，让她知难而退不就行了？ 老爷子冷哼着板着脸自顾自往前走，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坝上跑下来，很快就跟在老爷子身边又蹦又跳。 程山河的三叔程兴邦，年轻时是开拖拉机在矿山运煤渣子的，在一次矿难中为了救工友，不幸被落石砸伤了头部，脑袋里积压的血块影响了智力。 在别人看来，老程家是打死也不能嫁的破落户，一个老独臂，一个黑瞎子，一个大傻子，负担重得吓人。 但在陶秀丽眼里，这是英烈门第，舍己为人的家风代代相传。 可想到老爷子厌恶的眼神，她就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程山河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她肩并肩，用行动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她这边。 回到家推开院门，老爷子也确实吃惊了一把，不过他依旧板着脸，倒是三叔高兴得手舞足蹈。 “家里变得好干净！桂花嫂说得没错，家里要有个女人才像样！” “全乱套了，说过多少次，赵桂花辈分小，你不能跟大山一样管她叫嫂子，再叫错罚你不准吃饭！” 老一辈最看重辈分，三叔挨了骂也不敢吱声，不过他是小孩子脾气，很快就又被厨屋里传出来的饭香味吸引了注意力。 陶秀丽见状赶忙端来脸盆照顾他用香皂洗了手，之后又麻利地把做好的三菜一汤全部端上桌。 老程家都是老爷们饭量大，陶秀丽炖杂菜的时候还在锅边上贴了玉米饼子，盛给爷爷，三叔和程山河的稀饭也捞得比她自个碗里的稠。 至于蒸好的一小碗鸡蛋羹，滴上几滴香油，分成两半直接捧到了爷爷跟三叔面前。 三叔眼睛都看直了却愣着连碗都不敢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把碗推到陶秀丽面前。 “大山媳妇吃吃，我把好吃的好喝的全都让给你，你别跟二嫂一样不要大山，行吗？” 程兴邦的记忆是混乱的，而他口中的二嫂正是程山河的母亲顾清璧。 第9章请你永远陪在他身边 “还提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干啥？要不是她自作主跟老陶家定娃娃亲，哪儿来这么些糟心事儿！”老爷子气得板着脸放下碗筷。 顾清璧当年是被下放的，处境比下乡插队的陶秀丽父母还糟糕，之所以选择嫁给农村人，无非就是看老程家三代贫农苗正根红，老爷子又正得势。 “话又说回来，你们陶家还肯认账，倒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老爷子故意翻起了陈年旧账。 “当年同一个生产队的都知道，陶大壮偷奸耍滑，杨翠凤见谁得势就巴结，怎么这回连彩礼都没要就让你嫁过来？” 这也是陶秀丽原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但经历了两世沧桑，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无非就是重男轻女，想让女儿给儿子腾地方呗！毕竟国营大厂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陶秀丽嫁到农村，原先的工作岗位自然顺理成章由陶家人顶替。 原生家庭的账等回门再算，努力平复了心情，同时也拉住了想为她出头的程山河，不想让爷孙俩再起冲突。 目光触及到空荡荡的袖管子，想到老爷子英雄一世，陶秀丽知道爷爷只是对她有误会而已，所以她的眼神依然很尊敬。 “不瞒您说，我在家不受重视，我爹妈也是巴不得早点把我嫁出去，省得在家浪费粮食。” “爸！你不要骂大山媳妇！你把她骂跑了大山就没有媳妇了，他会很难过的！” 看见陶秀丽心酸得眼睛湿漉漉的，程兴邦急得撅着嘴直晃老爷子的胳膊。 老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只是老人家下不来台。 陶秀丽已经意识到老爷子想用三叔吓退她的意图，只见她认真地平视着程兴邦的眼睛，把他当成了正常人平等沟通。 “三叔不要着急，如果我向你保证永远不离开程山河，就算他赶我走也不走，那你是不是能帮我把鸡蛋羹吃了呀？” “我能做到，拉钩拉钩！” 程兴邦迫不及待伸出手去够陶秀丽的手指头，嘴上还憨憨地自言自语。 “大山不能没有你，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请你永远陪在他身边！” “好，一百年不变！”陶秀丽眼底闪烁着泪光脸上却是灿烂的笑容。 得了她的保证，程兴邦就忙不迭地兑现承诺，不仅把鸡蛋羹吃得干干净净还不住地竖起大拇指夸奖。 “你做的饭太好吃了，不像大哥二哥经常糊锅。” “吃还堵不上嘴！” 程兴邦临阵倒戈，老爷子很是不高兴，他觉得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埋头扒饭，结果却发现饭菜异常美味。 想不到城里姑娘竟然也会烧锅做饭？老爷子有些意外。 陶秀丽见状只好呐呐地转过头去，却见程山河正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眼神里有鼓励也有骄傲，看得她都有些脸红了。 结果低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面前的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调换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一碗捞了干的稠稀饭，而程山河面前那碗稀得几乎看不见米粒。 真的太穷了连一碗白米饭都吃不上！ 陶秀丽不想把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程山河一个人身上，她大胆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结果却遭到爷爷的强烈反对。 “想搞投机倒还要到外面去抛头露脸，没有半点妇道人家的样子！是家里短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 老爷子把碗筷重重地拍到桌上，都把程兴邦吓呆了。 陶秀丽也愣住了，可她还没反应过来，程山河已经掷地有声地表明了立场。 “爷爷，不管秀秀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她有权利自由地去追逐她的理想，而不是围着锅碗瓢盆和灶台打转。” “行啊，你现在翅膀硬了，还学会跟爷爷顶嘴了！” 老爷子向来习惯发号施令，程山河坚定的眼神无疑是彻底惹怒了他。 陶秀丽急忙赶在老爷子说出更伤爷孙感情的话之前抢先开口。 “请您给我五分钟，如果我的解释不能让您满意，我保证打消做买卖的念头！”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她小心翼翼的恳求眼神，老爷子只觉得一拳打了棉花上，撤回来也不是继续也不是，只能僵持着。 陶秀丽偷偷拽了拽程山河的衣角，用眼神求他交给她来处理，获得首肯后才深吸一口气。 她有条不紊地讲起了桂花嫂家的事情，又去拿来了块块冰来给众人品尝。 三叔吃得可欢了，老爷子却仍旧冷着脸。 “所以，你投机倒把是为了帮满意挣钱娶媳妇？” “爷爷，现在做买卖不用再像过街老鼠被人喊打喊杀了，国家鼓励全面发展经济，我想帮桂花嫂家只是一部分原因。” 别看老爷子思想落后了，可他有一双睿智的眼睛更有着丰富的阅历，在他面前弄虚作假无疑是自寻死路。 陶秀丽实打实地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不瞒您说，其实我心里有个能帮全村人致富的好办法，只是现在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所以我想用满意树立典型，取得乡亲们的信任，信任是展开一切工作的基础。” “我知道您对山河的期望，我不敢说我有多么伟大的理想和抱负，但我是程山河的的妻子，我想帮他分担一点重担，请给我一次机会证明给您看。” 老爷子怔住了，他很惊讶，一时半会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陶秀丽趁热打铁立下了军令状：“您给我四个月的时间，如果我不能兑现承诺，随便您怎么惩罚。” “如果我让你离开程家庄呢？” “我可以离开程家庄但不能离开程山河，因为刚才答应过三叔。” 陶秀丽一字一顿，说得有些俏皮却又是真情流露。 “哼！真不愧是老陶家的闺女，性子刁钻脸皮还厚！”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接甩手走人。 等他走了陶秀丽才敢开口：“要不咱也上卫生院看看吧，不能真让梁建设告公安，对你影响不好。” “他去不了。”程山河目光森森，神色间像是隐瞒了重要事情。 第10章听老婆话会发达 陶秀丽也不敢直接问。 前世，无论她情绪有多低落，程山河总能想到办法哄她开心，可一旦程山河沉下脸，她就紧张得不知所措。 这辈子绝对不能再这样了，一定要跟他走得更近才行！ 陶秀丽敏锐地发现每次提及梁建设，程山河就像变了个人。 平时的程山河，眼睛里总是饱含对生命的敬畏和慈悲。 可只要提起梁建设，他的眼睛光彩会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肆虐的杀意，像极了嗜血暴君！ 陶秀丽咬了咬下嘴唇，鼓起勇气握住了程山河骨节分明的尾指，怯生生地望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亲近之意。 程山河的心瞬间就融化了，从铺天盖地的杀意中抽身回来，一只手反客为主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贴在她脸颊上，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 “梁建设的事情交给我处理，秀秀，你为我着想我很感动，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随心所欲无拘无束，那才是我想让你过的好日子。” “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好日子！” 陶秀丽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完不止自己脸红了，连程山河的目光也变得越发幽深，要不是有些事情必须马上去处理，他真想…… 程山河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陶秀丽乌黑的发顶，依依不舍地低声交代。 “下午我还得回卫生院，有可能晚上也回不来了，院里的手术小组刚成立，班底薄弱设备落后，最近我可能会忙得脱不开身，委屈你了。” “我有作为医务人员家属的觉悟，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陶秀丽可爱惨了程山河这会子看她的眼神，像个钩子一样，差点把她心里的小鹿勾得撞飞出来，天知道她有多想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 忍耐！必须忍耐！现在的身体还不允许，还是不要去招惹一头极力克制的雄狮好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喉咙里干得冒汗，陶秀丽起身去倒水，趁机解释了起来。 “其实大铁锅烧的水我也能喝习惯的，以后不要再为我冒险进山采土蜂蜜了，万一碰上毒蜂可就麻烦了。” 陶秀丽往搪瓷缸里舀了一小勺蜂蜜，再把晾凉的白开水兑上暖瓶里的热水，调成温度适宜的温水再往搪瓷缸里倒，又拿小木勺细心搅拌直至完全融化才双手捧到程山河面前。 男人净身高一米九二，这让一米六五的她在他面前显得格外娇小，捧着搪瓷杯都要踮起脚。 程山河也不伸手，干脆弯下腰就着杯沿就喝了起来，薄唇还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白皙的手指。 陶秀丽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好不容易熬到大半杯水见底，刚松了口气想转身走开，腰肢却被某人长臂一探搂在了怀里。 她能感觉到后脑勺和整个后背全都撞进了健壮的胸膛里，紧贴着，亲密得没有任何间隙，她的脸刷一下红得更彻底了。 “老首长说过，听老婆话会发达，以后你当家，我都听你的。” 男人英挺的鼻梁抵在她颈窝里来回磨蹭，双臂越发收紧，嘴巴比抹了蜜还甜。 陶秀丽腿软得差点站不住，刚想张嘴说话却又被打断。 “等过几天院里没那么忙了我带你进山抓些土蜂回来养着，蜂蜜营养价值高，给你养身体很好。” 咦？程山河怎么知道她要养身体？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难以启齿的隐疾啊！ 陶秀丽震惊无比，但程山河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机会，他吹了一声口哨，一条体型健硕的大狼狗昂着头雄赳赳地走了进来。 不等程山河介绍陶秀丽就先红了眼眶。 前世大黄为了救她被歹徒拿棍子活活打死，直到最后一刻还死死咬住歹徒的腿不放，为她争取逃生机会。 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买凶来杀她，可对大黄的感激让陶秀丽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想要跟它靠近。 狗狗年纪越大越通人性，何况是从出生就接受严格训练的军犬。 滴溜溜的眼睛充满警惕，同时嘴里还发出几声凶狠的闷哼，呲着牙警告生人勿靠近。 程山河打了个响指招呼了一声，大黄立刻安分守己地立坐在他跟前。 “晚上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先睡，关好门什么都别怕，大黄就在院子里头守着，它是排雷的军犬，虽然退役了但依然是最可靠的伙伴！” “大黄，记住她的样子，记住她的味道，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大黄，执行命令！” “汪，汪汪！” 大黄站起来冲着陶秀丽狂吠了几声，一般女孩子这个时候就该被吓哭了，而军犬是高傲的，它看不起胆小鬼。 陶秀丽没有害怕，她脸上带着微笑，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随着温柔的声音响起，她把手放在大黄脖子下，模仿着程山河曾经做过的动作，轻柔地抚摸突大黄脖子下的毛发。 “你好呀大黄，以后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呲牙咧嘴的大黄耳朵顿时耷拉了下来，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亲昵地用脑袋去蹭陶秀丽，先前的凶狠一扫而空。 “看来大黄很喜欢你，咱爸跟大伯他们喂了好几年，连摸都不让摸，三叔要是知道，该吃醋了。” 程山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有大黄陪着他才稍微安心了些。 陶秀丽和大黄一起送到村口，目送着程山河离开的背影，想到他接下来会很忙很辛苦，就忍不住心疼。 而此时镇上卫生院里，程家兄弟俩正在病房里傻站着，程安邦手里还拿着几张缴费单据，心里很没底。 “大哥，你说他该不会是骗咱们的吧，嘴上说不追究了，背后又跑到公安局去吧？” “应该不会，老二，你没感觉梁建设好像很害怕刚才来接他的那个人吗？几天那个人发话了，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话音刚落，匆忙赶来的程山河看着空荡荡的病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爸，大伯，你们刚才说谁把梁建设接走了？” 第11章神秘人和蹊跷的巧合 “是他家亲戚，人家还宽宏大量表示不追究了，大山啊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君子动口不手，听见没！” 程安邦苦口婆心，整件事情让他阵阵后怕。 近几年治安抓得很紧，严禁寻仇斗殴，何况程山河这身份，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前程！ 大伯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大山，还记得你让大伯出面上老陶家提亲时是怎么保证的吗？” “我说只要能把秀秀娶回家，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回报地方，不仅治病救人，还要让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程山河并没有忘记他的使命。 “没错，可大伯现在有些后悔了，你媳妇对你的影响太大了，今天你能为了她失去理智把人打残废，明天是不是就要为她杀人了？大山，好男儿不应该被儿女情长给困住。” “大伯，你们不知道，她是我的信念……”程山河声音很低，思绪也有些游离。 上午发生了件怪事，突如其来的一股黑风掀翻了粮食站的窝棚，砸到了好些路过的人，虽然都只是不同程度的轻伤，但也着实让卫生院兵荒马乱了一阵。 程山河当时安顿好伤者之后心头却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他的直觉从来没出过错，果然家里就出了事儿！ 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却偏偏巧合得太过蹊跷。 程山河敏锐地嗅到了调虎离山之意，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他的脸色越发凝重了。 “爸，来接梁建设的人大概长什么样您还记得吗？” “记得倒是记得，是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头发花白还乱糟糟的，看样子得有六七十岁，但有一件事儿很奇怪，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老，可是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像年轻人。” 程安邦一边回忆一边回答。 大伯却摆了摆手说道：“先不管这些了，总之今天咱家是有惊无险，以后要更加谨慎才行，别对不起这身白大褂。” “大伯我知道了。” 认错的态度诚恳神情也很真挚，程山河雇了辆牛车送走大伯他们之后，决定亲自前往出事的粮食站查看。 镇上的粮食站十分简陋，程山河仔细勘察了现场，除了发现窝棚年久失修，确实是在强风的作用下倒塌之外，并没有得出其他结论。 程山河目光幽深，直觉告诉他，接走梁建设的人绝不仅仅是他家亲戚那么简单。 正想着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怪味，四下搜寻，目光被角落里一处灼烧的痕迹所吸引，他快步走了过去蹲在地上检查。 灼烧范围很小，上面又被倒下的棚顶覆盖，如果不是程山河五感敏锐，根本察觉不到。 从地上捏起黑中泛蓝的灰烬，很快淡淡的幽蓝色光芒就在他指尖消失了，就连地上也只剩下很普通的灼烧痕迹，程山河眸色深深，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立刻提高而来警惕。 “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 距离粮食站不到五百米的汽车站里，一辆载满乘客的乡镇公交车缓缓驶出。 拐弯经过粮食站时，就在前排靠窗的位置，戴着军绿色解放帽的老人迅速压低了身子，还连带旁边座位上鼻青脸肿的男同志一块按下。 他那明显与年龄不相符的矫健身手很快引来全车人的瞩目，老人却一点也不在意。 车辆过弯后老人直起身子，但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车窗外，始终望着粮食站的方向，浑浊的眼忽暗忽明，让人怎么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汽车缓慢地驶向公路，从盱潼镇到锦江市要坐一天一夜，想到这次无功而返，梁建设就坐立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旁边的老人，有很多疑问迫不及待想问，不过他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看老人神情疲惫便识趣地没有打扰。 脸上的剧痛让梁建设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陶秀丽从程山河手里抢过来，他要洗刷屈辱，更要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一旁的神秘老人将梁建设那点小心思全都看在了眼底，唇边勾起了更加冷血的笑意。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陶秀丽正在家里忙碌着，上午大扫除，下午就是重新合理规划家具的摆放，她率先进了西厢房，冰箱和其他嫁妆全都放在这里。 陶秀丽很庆幸奶奶专程托人从国外给她带了台冰箱回来。 虽然是老式冰箱制冷效果一般，发动机还有嘈杂嗡嗡声，但用来给冷库空间打掩护已经绰绰有余了。 八十年代国内工业水平落后，购买进口的冰箱电视等大件，不仅价格奇高还得用外汇券，还得自己有路子，否则根本没货供应。 陶秀丽看着屋里的嫁妆忍不住泪光闪烁，这些都是奶奶为她操办的。 奶奶汪淑贞，娘家曾经是沪上赫赫有名的布商，汪奶奶手上也是有祖传裁缝手艺的，尤其是在定制旗袍上的造诣更是达到了国匠。 前世她不争气，让奶奶带着祖传手艺失传的遗憾离开，这一世无论有多难也定要把这门手艺继承下来，发扬光大！ 陶秀丽吸了吸鼻子重新打起精神，走过去想慢慢地将冰箱挪个地方，结果两只手环抱住毫不费劲地就把整个冰箱搬离了地面！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顺从本能将冰箱从东边搬走，贴着后墙摆放，既不占空间又不会被窗户外折射进来的阳光照射到。 老式的单开门绿皮冰箱，高约1.5米，重量大概在120斤左右，一般女同志根本不可能轻而易举就搬动。 可陶秀丽不仅连大气都没喘，甚至隐隐觉得应该单手就能抬动。 她是个行动派，有了想法说试就试。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弯腰蹲下把右手伸进冰箱底下，为了谨慎起见她没怎么用力，结果冰箱却被她单手举了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陶秀丽惊呆了，足足愣了三秒才将冰箱放下重新摆好。 她的力气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刚才打梁建设的时候还没有啊！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程山河…… 第12章一场好戏的开端 陶秀丽在屋里来回踱步，不多时就冷静了下来. 多亏了前世跟着程山河满世界救援，不仅让她学会了丰富的野外求生和急救知识，还锻炼了坚毅的心智。 就当是老天对她悲惨前世的补偿吧！ 至于山河那里暂时先不说，反正只要她不乱用这身神力就不会被人发现，谁会想让喜欢的人发现自己奇奇怪怪的一面呢？ 陶秀丽深吸了一口气，趁着家里没人赶忙将冰箱里塞满块块冰，为明天赶集提前做好准备。 大黄尽职地趴在院门口，外头刚有脚步声靠近它就大叫了起来。 “汪汪，汪汪！” “去去去！死狗别叫，来多少回了还不认人，真不知道大山养你这只蠢狗有什么用！” 程老四原本鬼鬼祟祟地在门口探头探脑，被大黄发现以后很不自在地伸直了腰杆，害怕被咬还抄起木棍握在手里。 他身后跟着的妇女看着年纪比他还大，手里拎着东西，满面踌躇眼神苦涩。 陶秀丽走出来随手就把门关上，隔绝了某些人探究的目光。 “我爸跟山河他们都不在家，四叔要是有事找他们晚点再来。” “侄媳妇你看你，四叔来了也不是说请进屋喝杯茶，连半点待客之道都没有。” 程老四好吃懒做全村人都知道，脸皮厚喜欢上别人家蹭吃蹭喝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陶秀丽压根不给他好脸色，挑了挑眉给大黄使个眼色让它警戒，她冷着脸，目光中透着明晃晃的敌意。 程老四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想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训几句就被身后的妇女拉住，他立马想起了正事儿。 “嘿嘿……”程老四搓着手笑了起来。 “侄媳妇，这是你方越叔家的玉凤婶子，想当初大山能上部队学医，还多亏了她家老方极力向首长举荐，大山才被破格录取。” “都是自家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方婷她奶以前是专看妇女病的赤脚大夫，方婷跟着她也学了不少医术，大山不是分配到镇上卫生院了么，正好让他想想办法把方婷也弄进去，当个护士什么的都行。” “你方叔拉不下脸，不愿意跟大山开这个口，我就做主答应了，当然，也不会叫白叫大山帮忙，嫂子你带的东西呢，快拿出来。” 说着，程老四一把夺过田玉凤手里的网兜，大摇大摆地进屋，还直接把东西全都掏了出来摆放在桌上。 “瞧，这罐是麦乳精，好东西啊城里人都吃这补养身体。这两包是桃酥，你玉凤婶专门上供销社给你买的，还有水果罐头和肉罐头，都是好东西！” “等大山回来了你让他上四叔家来一趟，商议商议方婷什么时候去上班合适。” “什么时候都不合适，方婷没学过正规医护知识，让她去当护士，是把病人的生命当儿戏吗？” 陶秀丽真是没想程老四竟然敢开这种口，他们家的事儿他凭什么做主？陶秀丽把他当成屁压根不搭理，径直把目光转向了田玉凤。 “玉凤婶如果想培养女儿，不妨送方婷去上医学院，我相信以方叔的正直，也一定不支持您这种做法。” 田玉凤闻言老脸通红，她是个老实人，要不是在家被女儿跟婆婆磨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她也不会来这一趟。 既然被拒绝了，田玉凤臊眉耷眼地就想走。 程老四却张狂了起来，抓起肉罐头就当惊堂木似的往桌子上重重一拍，大声吼了起来。 “怎么说话的！等大山回来你好好问问他，老方是不是救过他一命！嫂子你别慌走，我今天还非主持个公道不可！” “四叔想干什么？” 陶秀丽眯起了眼睛，大黄呲着牙发出沉闷的低吼，后背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摆出了进攻架势。 程老四是亲眼见过大黄击退狼群，还把头狼喉咙撕碎的，虽然那次是为了救他，可他到现在看见这狗还是害怕。 退到桌子后头，程老四才重新装起胆子。 “别以为弄条狗来就能把我吓住，哼！你们两口子忘恩负义，还不让人说公道话了？” 陶秀丽笑了，伸手抚摸大黄的头顶安抚它的情绪，视线在程老四跟田玉凤之间扫来扫去，说话更是不留情。 “老方家的事儿，四叔这么热心，也不知道是得了多少好处？自家还一屁股烂账算不清，竟然还有闲情操心别人家，传出去也不知道大伙儿会怎么想？” “你什么意思？你是暗示我跟玉凤嫂子有一腿？” “我可没这么说，四叔别急着认啊！” 陶秀丽眼神凉凉，直把田玉凤臊得抬不起来头。 “都别吵了，大山媳妇，你说得对，做护士人命关天，是婶子想岔了，你别记恨别告诉大山。你方叔要是知道今天这事儿，肯定会很生气。” “不知道大山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退伍的时候你方叔是主动选了最艰苦的岗位，成了一名保护国家森林财产的护林员。” “我请你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把今天这事儿说出去，不然我，我……”田玉凤为难地哭了起来，她不想给丈夫脸上抹黑。 陶秀丽当然知道方越品格高洁。 前世方越在巡山时会发生意外，被倒落的粗壮枯树枝贯穿身体，镇上卫生院不具备手术能力，只能往县医院送，结果因为山路崎岖，在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夫妻俩不幸罹难。 一夜之间方婷成了孤儿，山河爸爸好心收留，从此方婷名正言顺地赖上了程山河，更多次想把她害死取代她的位置！ 陶秀丽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她决定主动出击，消灭隐患！ “我知道婶子的难处，方婷半大不小的很难教育，你又只生了她一个没能给老方家添丁，为此没少被她奶嫌弃，这样吧我跟你一去回去，当面跟方婷奶奶说清楚，也算是让婶子有个交代。” 什么！他没听错吧？这城里来的小媳妇竟然想去会方家老太婆！ 这下有好戏看咯，程老四一脸贱样。 第13章老毒妇和小毒妇的毒计 五柳坡老方家，方婷正躲在被窝里哭得昏天暗地。 方老太拄着拐杖走进来，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就知道嚎丧，把眼睛哭瞎了程山河更看不上你！” “奶奶！”方婷恼怒得直捶枕头，心里的委屈和痛苦统统涌了上来。 “没有用的，他已经跟那个狐狸精领证，不管我做什么，山河哥永远都不会属于我了，呜呜呜……” “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看着都来气，怎地，结了婚就不兴离？” 其实方老太打心底里是瞧不上方婷的，长相不出挑脑子也不够灵活，但儿子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l指望不上。 方老太只能在孙女身上下功夫，她这辈子是在穷山沟里过够了！ 别的不说，方婷要是真能搭上前途无量的程山河，至少还能把她接到镇上住楼房享清福！ 方婷听到“离”眼睛都亮了，立马就不哭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赶紧扶着方老太坐下还给她捶腿。 “奶奶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怎么样才能让山河哥跟那个狐狸精离婚？” “一口一个狐狸精，那城里小媳妇长得很好看？” 方老太气定神闲，当了几十年赤脚大夫，她很清楚得对症，才能下药。 方婷撅着嘴，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她就是不要脸，顶着个大胸晃荡来晃荡去，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不就是在城里长大不用干农活风吹日晒，皮肤比别人白了些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山河哥才不会那么肤浅呢！” “嗤……”尽管是亲孙女，方老太还是忍不住冷笑挖苦。 “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不肤浅的？程山河就不是男人了？你要是比外貌比不过人家，还蠢得认不清形势，永远也不可能赢！” 方婷被刻薄得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吸了吸鼻子才忍下委屈。 “奶奶快点教教我该怎么做，我什么都听您的。” “真的？” “嗯！” “如果你爸问起来……” “一个字也不告诉他！”方婷信誓旦旦地保证，唯恐方老太不信，又讨好地趴在她膝盖上撒娇。 “在这个家里，只有奶奶疼我，我爸一门心思守着他的山他的树，根本不关心我，我妈没脑子，根本不会替我的将来考虑，所以我跟奶奶一条心！” “明白就好，算我没白疼你。”方老太很满意，她就是要方婷感恩戴德。 方老太慢悠悠地起身走了出去，回来时手上多了个棕褐色的小玻璃瓶。 “狐狸精不就仗着脸蛋么，你找个机会把这泼在她脸上，她就再也不能勾引程山河了。” “这，这是啥？”方婷接过小玻璃瓶，紧张得直咽口水。 “我自个用草药配的，功效虽然比硫酸弱了些，但让陶秀丽毁容绝对绰绰有余，你想啊，她要是变成丑八怪，程山河还会要她吗？” 方老太的话让方婷看到了希望，可她也惆怅。 “这虽然是个好办法，可我不想坐牢。” “蠢货，谁让你自个动手了？” 方老太恨铁不成钢，还来不及说完就听见程老四在外头瞎嚷嚷。 “大娘在家吗？对不住啊我程老四无能，把事情办砸了。” 闻言，方老太满眼阴翳，在方婷的掺扶下起身迎了出去。 “老四来了，快进屋歇歇脚，方婷，赶紧把你爸抽屉里那包红河香烟拿出来给你四叔吸。” “嘿嘿，还是大娘周到，不像有些人呐，眼里根本没有长辈。” 程老四说着眼神就朝身后瞟，一个劲儿地努嘴还压低了嗓门小声嘀咕。 陶秀丽跟在走起路来有些跛脚的田玉凤身后，第一次走进了老方家的大门。 “呀！这不是城里来的新媳妇么，稀客呀，快快快，都进来坐。” 方老太殷勤地招呼着，笑得脸上皱纹全都挤在了一块，只是笑意未曾到达眼底。 田玉凤打了个冷噤，她似乎很怕方老太，一进门就缩着脖子束着手。 陶秀丽在方婷刀子一样的目光注视下，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程山河曾经教过她，要直面恐惧，克服恐惧，做情绪的主人而不是被恐惧奴役。 不过她可不是来交朋友的，陶秀丽挤出一抹礼貌的笑容，直奔主题。 “方奶奶，我是程山河的妻子陶秀丽，今天来呢主要是想解释清楚，镇上卫生院是正规医院，山河根本没有权利把方婷弄进去当护士，请您体谅。” 大概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接，把明明不能摆到明面上来的事儿全都直戳戳地摆了出来。 方老太足足愣了有三秒左右才反应过来，当即变脸比翻书还快，睨起刻薄的吊梢眼，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我当是贵客临门，却原来是恶狗跑到了家里来，老陶家的闺女，当年你还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我还给你妈瞧过病哩，想不想知道你妈得的是什么病啊？” “不想知道，与我无关。” 陶秀丽干脆利落，脸上丝毫没有受伤的神色。 方老太想不到她竟然会不在乎，莫名又被噎了一记，气得差点背过去。 方婷见状立马掐着腰指着陶秀丽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呀？老方家跟老程家的事儿轮不着你来掺和！” “我是程山河的合法妻子，是老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还明知故问。” 陶秀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方婷。 这下可把她气炸了，方婷歇斯底里地喊着。 “山河哥自己都说他欠我爸一条命，现在我们家就是要他还这个人情，就是要他把我弄进卫生院，就算你是他妻子，也没有资格拦着他报恩！” 吵架……哦不，讲道理，嗯，讲讲道理不是比谁声音大。 陶秀丽气定神闲，脸上依然挂着友好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很像魔鬼。 “想进卫生院还不容易，你嘛……护士是肯定当不上的，要不考虑当个病人吧？” “你，你咒我！！” 方婷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攥紧了小玻璃瓶。 第14章给恶人致命一击 田玉凤看见了女儿的举动，再一看方老太满眼狠毒的算计，立刻就猜到怎么回事了，她吓得肝胆俱寒，急忙抓住方婷不放。 “小婷，你可千万别乱来，东西是不是你奶给的？快，快给妈。” “死瘸子走开，我的事儿不要你管！” 母女俩的对话引来了陶秀丽的注意，她整个人提高了防备。 方婷痛失了偷袭的先机，气得一口一个死瘸子咒骂起来。 田玉凤悲痛欲绝，“妈这条腿怎么瘸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几年前闹饥荒，妈又不小心怀上了，可你奶非说我肚子里的还是个赔钱货，生下来也是浪费粮食，要给我灌药流掉，我不肯，她就狠心把我腿打瘸了！” “要说那时候你年纪小不知道你奶那些草药的厉害，可你今年都十七了，也该懂事了，怎么能是非不分，啥都听你奶的！小婷，快把东西给妈，妈不会害你的。” “不给，不给，我不给！” 方婷拼命挣扎，但她从小没干过什么活儿，力气自然比不过在被方老太当成老黄牛使唤的田玉凤，一时间怎么也挣不开。 方老太当机立断，敲着拐棍指挥了起来。 “老四，你上外头去把门给我锁起来，家丑不可外扬，田玉凤这个丧门星，我今天非教训她不可！” 程老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方老太的眼色他才明白。 平时方老太可没少好酒好菜地招呼他，陶秀丽又得罪过他，程老四想也不想就照着方老太的话去做，一溜烟跑出去，还真把房门从外头锁死了。 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陶秀丽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才适应。 方老太面目狰狞，一副想将她置于死地的凶相暴露无遗。 方婷也停了下来，冷笑着迫不及待地想看她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陶秀丽临危不惧，神色自若：“看来老太太要教训玉凤婶子是假，想对付我倒是真的。” “你倒是个明白人，行，比杨翠凤强，不过我老太婆没去找你，你倒找上门，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方老太说着骤然发难，抡起拐棍就朝田玉凤脑袋上狠狠砸去，顿时鲜血溅起。 剧痛之下，田玉凤本能地捂住了伤口。 方婷趁机逃脱还恨恨地推了她一把，推得她失力摔倒在地上。 “活该！我奶说的对，你是外姓人，永远不跟我们一条心！” “明知道我喜欢山河哥，就是不肯帮我想办法！” “就连解决我工作这么小的事情都办不好，还把这个狐狸精带到家里来羞辱我，你不配当我妈！” 看着方婷近乎疯狂的模样，田玉凤算是彻底明白了，她的话没有用，于是她连头上的伤口都不顾了，爬起来跪在方老太面前苦苦哀求。 “妈，求你了，别让小婷去干犯法的事情，会毁了她一辈子的！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求求你了劝劝她吧……” “不想她犯法，那你替她干。” 方老太早就想好了，方越不肯踹了田玉凤再娶个能生儿子的女人进门，可老方家不能绝后！ 既然陶秀丽自己送上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怎么，不愿意了是吧？田玉凤，仔细想想你这个当妈的这么多年为女儿做过什么？明知道只要她能嫁给程山河肯定就能过上幸福生活，你还不愿意帮她！” “不，我不是……” 田玉凤木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方老太却是一张利嘴，黑的都能说成白。 “托你这个蠢货的福，现在陶秀丽已经知道方婷要害她，你觉得要是就这么把她放走了，她回去以后会放过方婷吗？” “倒不如你替女儿挣条出路，这药不会闹出人命只是毁容而已，你最多被判几年，几年而已，就能换回来你女儿的终身幸福了！” 话落，不等方老太打眼色，方婷立马给田玉凤跪下磕头了。 “妈，你就帮帮我吧！真的，奶奶说的是好办法！只要你愿意帮我，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这个狐狸精没来以前，山河哥明明也是喜欢我的，而且有我爸在，山河哥迟早是会接受我的，我这辈子能不能过得称心如意，就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了！” 方婷以头抢地，田玉凤心疼地想去拦却被一把扯住，手里顿时多了个玻璃瓶，她颤抖着双手，泪流满面地回过头去看陶秀丽。 冷眼旁观着这样一出闹剧，陶秀丽被方老太和方婷的无耻惊到了。 她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落荒而逃，她要给恶人致命一击！ “你，你为什么要嫁给程山河，为什么要挡小婷的路……” 田玉凤只是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根本不懂什么大道理，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昧着良心站在方婷这一边。 “因为，我，爱，他。” 陶秀丽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浑身上下透着骇人的压迫力，眼神淬了冰，语气却比眼神更冷。 “原本我想不通，方叔正直玉凤婶子老实，方婷怎么又残忍又恶毒，看来都是方老太你的功劳啊，只是你把孙女教得这么坏，就不怕孽力反噬吗？” “呸！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就算田玉凤这个没用的窝囊废不敢动手，只要她不想眼睁睁看着女儿坐牢，最后还是得出来承担罪名！” “方婷，别指望你妈了，她不心疼你也不会帮你，自己的幸福自己争取，现在唯一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是不敢动手，这辈子就跟程山河没缘分了！” 姜还是老的辣，方老太几句话就激得方婷双目赤红，她像个疯狗似的冲过去想抢回小玻璃瓶。 陶秀丽瞅准时机，快速从后面揪住了田玉凤的衣领把她抓了过来，一把夺过玻璃瓶再把她推开。 方婷还维持着争抢的姿势来不及收回手，陶秀丽已经飞快地撕烂她的裤子，揭开瓶塞把整瓶好东西全都朝她屁股上泼去，一滴也没浪费！ “啊！啊！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瞬间划破天际…… 第15章真正的凶神恶煞 方婷光着下半身在地上打滚，皮肉被强劲的药力腐蚀，疼得她嚎破了嗓子，没挣扎几下就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方老太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急忙踹了田玉凤一脚。 “还杵着干啥？还不快去把粮柜里的香油拿出来，再晚来不及了！” 陶秀丽眸子里泛着毒蛇般阴冷狠毒的光芒，犹如鬼魅般悄然靠近，她掐住了方老太的脖子。 “死老太婆，你给我听好了，方婷再敢靠近程山河半步，我要你们祖孙俩的命！” “咳，咳咳……” 方老太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喘不上来气也说不了话。 陶秀丽嫌恶地将方老太甩开，摔得她老骨头差点儿散架。 方老太没命地咳嗽，活到这把年纪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凶神恶煞，太可怕了！ 陶秀丽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门后，二话不说，上脚就踹。 大门轰隆一声向外倒去，把趴在门板上偷听的程老四直接压在了下面，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惨叫。 程老四差点没被门砸死！ 陶秀丽脚踩在门板上，声音冷得像是来自地狱。 “四叔最好别记吃不记打，以后别人家的事儿少管，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连弟吧，听说她在县城里不好好上学，整天跟社会上的小青年去溜冰，连学校老师都有意见了。” “我可是知道的，四叔之所以同意让连弟继续上学，无非就是想着把她培养成女大学生能要到更多的彩礼钱，别回头鸡飞蛋打了，让人笑话！” 说着，大步迈了上去，踏着门板从程老四身上踩了过去，踩得他狼哭鬼叫。 等到程老四好不容易从门板底下钻出来，陶秀丽已经走远了。 “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程老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气冲冲地跑进屋却被眼前景象吓傻了。 屋里一股子难闻的草药味，混合着皮肉被烧焦的怪味，夹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田玉凤脑袋破了，血流得满脸都是，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方老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大会儿才想起方婷的伤还没处理，她用眼刀子剜了程老四一眼，语气再没从前的半分和蔼。 “出去！看什么看！” 程老四急忙捂住眼睛背过身去，脚步却没有挪动。 “报案吧！陶秀丽把咱们伤成这样，让公安把她抓起来蹲监狱！” “方婷伤在那种地方，能见人吗？” 方老太打死不敢报案，她屋里那些瓶瓶罐罐没有一个合法，公安来了一调查，恐怕最先被抓起来的就是她自己！ “难道就这么算了？我被打得头也疼腰也疼浑身骨头都跟碎了一样！” 程老四气得直跳脚。 “不行，我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你们不去我去！我要让她赔偿我医药费！” 方老太闻言脸都绿了，程老四就是那种倒在地上还要抓一把沙子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打掉牙和血吞，方老太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转身进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大团结和一包红河香烟，咬着牙塞到程老四手里。 “这，这……” 程老四佯装要推脱，方老太忙又塞了过去。 “你是我为老方家出头才受伤，这钱是给你当医药费的，香烟拿去吸，但今天这事儿你可不能说出去，否则方婷以后恐怕很难说婆家。” “是是是，大娘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露半个字，不过方婷没事儿吧，要不要送卫生院看看啊？” “不用，我自个能治，天不早了我也就不留你了，回去吧。” 方老太脸色铁青，程老四也不敢再啰嗦半句，只好一瘸一拐地离开。 田玉凤六神无主，除了哭就是求。 “妈，小婷伤得这么重，还是上卫生院吧……” “死一边去，你是不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闺女烂屁股了？” 方老太抬脚就踹向田玉凤的心窝子，把气全都撒到了她身上。 方婷肯定是死不了的，但屁股上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就算嫁给别的男人也会被嫌弃。 想不到杨翠凤养的闺女比她还会作恶！ 事到如今方老太也只能自认倒霉，回屋鼓捣草药先帮方婷治伤。 四月底的微风夹杂着初夏的气息，卷起了一阵阵金黄色的麦浪。 陶秀丽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想越觉得痛快解气，看了看西边的日头，她赶紧加快了步伐。 回到家以后陶秀丽麻利地生火做饭，农村人习惯天黑前吃晚饭，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节省电费。 灶台是前后两口铁锅，陶秀丽先在前锅里烧好了稀饭盛出来，又飞快地炒了三碟子菜。 一个茄子，一个土豆丝，一个鸡窝白，半点肉沫星子也看不见，就连炒菜用多少油都必须精打细算，这就是老程家的现状。 陶秀丽把做好的饭菜全都盛到了铝制饭盒里，装进竹篮，跨上就往学校去。 这回她把大黄也带上了，大黄摇着尾巴跑在前头带路。 学校就在村后山脚下，是用公社以前的牛棚改造的。 一年级到六年级的学生全部挤在同一间教室上课，没有课桌，坐的小板凳都是学生们从家里带的。 好几个村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距离最远的每天要走十几里地。 晴天还好，赶上下雨，路面泥泞崎岖，山里孩子求学有多难，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 星期六不上学，陶秀丽到的时候，程安邦正奋力地挥舞着铁锹正在填操场上的大坑小坑，她赶忙跑了过去。 “爸，您歇歇，剩下的我来。” “不行不行，这活你干不动。” “我力气大着呢干得动！” “那也不行，哪能叫你干，爸一点也不累，你别担心。” 程安邦抱着铁锹不肯撒手，看着懂事孝顺的儿媳妇越看越满意。 “你咋过来了，可是大山没回来你一个人在家害怕？” “不是的，是我做好了晚饭不敢给爷爷他们送过去，所以来请爸帮帮忙。” 陶秀丽刚把盖在饭盒上笼布揭开，饭香味立马飘了出来，这时忽然哐当一声巨响，好像有人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第16章程山河的体贴和周到 “糟糕！” 程安邦大叫了一声拔腿就往教室后头跑，陶秀丽也连忙跟了上去。 “老三，摔着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陶秀丽跟程安邦赶忙围上去把人扶起。 教室屋顶破了个大洞，三叔爬上去修好了，谁知道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 “没摔着没摔着，嘿嘿……” 三叔憨憨地挠着头，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饭盒，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哎，看看你，急啥子，差点把人吓死！” 程安邦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傻弟弟一眼，嘴上虽然埋怨，手上却细心地替他拍打掉身上的灰尘泥土。 陶秀丽连忙将竹篮递了过去。 “三叔喜欢吃我天天做，不过以后再上高的地方可一定要小心了，不能让自己受伤，知道吗？” “嗯！”程兴邦高兴地咧着嘴笑，点头点得都快赶上小鸡啄米了。 看着那沉甸甸的竹篮，程安邦却有些惆怅，愧疚地对陶秀丽说道：“咱家条件不好，委屈你了。” “不委屈，爸，我正要和你说呢，明天早上我可能就不能给你们送早饭了，不过我会提前做好放在锅里，我向爷爷汇报过了，我打算去集上做点小买卖。” “做买卖？”程兴邦很是惊讶，连忙问：“老爷子同意了吗？” 陶秀丽忽略掉不太愉快的过程，俏皮地眨着眼睛说道：“勉强算是吧，爸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我跟桂花嫂家的满意一起去，有伴。” “好，都随你，不过早饭就不要做了，一会儿爸也上老宅去，明天早上爸来做，你多睡会别那么辛苦。” 程安邦很开明也很心疼儿媳妇，这让陶秀丽越发感激，当天晚上是带着对新生活的美好向往进入梦乡的，甚至还做了个很美的梦。 梦里，程山河坐在床边深情地凝视着她，然后越靠越近，最后薄唇烙印在她眉心。 他吻过她的眼睛，脸颊，鼻尖……最后忘情地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缠绵热烈，直到她都快喘不过来气了还不肯停下。 最后她气得直抱怨，什么程扒皮压榨剥削，好坏不让人睡觉，大色批占她便，哇啦哇啦一大堆。 梦里程山河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笑容比漫天繁星还绚烂夺目，她忍不住犯花痴看呆了，甚至还主动伸出手去摸他英气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喉结。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再次被按倒没羞没臊。 第二天起床，陶秀丽觉得身上软绵绵的，好像梦里的事儿真的发生过一样，羞得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赶集要赶早，拍了拍脸颊定了定心，陶秀丽抓紧时间洗漱。 早上五点天还没大亮，正准备去做早饭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大山媳妇，你起来了吗？” “来了来了。” 陶秀丽连忙去开门。 “快看，满意做的冰棒箱，我还拆了冬天盖的厚被子，照着箱子的尺寸连夜缝了三张小被子，每张都塞了足足的棉花，厚得很哩，你看看合不合适？” 桂花嫂是个急性子，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展示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自打满意他爸去世后，桂花嫂从没觉得生活这么有盼头过。 程满意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近几年时兴铁架子床铁皮柜子，他接不着活儿，手艺也渐渐生疏了，就成品效果陶秀丽不满意。 “合适！简直不要太合适了，这小被子做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哩！” 陶秀丽毫不吝啬地夸奖了起来。 “满意这木匠手艺也太好了，钉得严丝合缝，太好了，有了冰棒箱跟厚棉被的双重保障，咱们的小买卖肯定能红火起来！” 程满意闻言松了一口气，陶秀丽的肯定让他斗志昂扬，迫不及待地想做出点成绩来。 赵桂花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说道：“能派得上用场就行，我还担心帮不上忙哩！” “对了，早上我一出门就碰见大山了，他让我转告你，说摊位已经找好了，就在供销社门口，那人流量大，十里八乡的赶集都是奔着供销社去的。” “大山跟供销社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了，你们直接去就行，还有他把自行车留下来了，还跟妇女主任借了辆女式自行车，说让满意把冰棒箱绑在自行车后座上，你们分开骑两个车子去，路上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还有，大山让我叮嘱你别忘了吃早饭，他说做好了在锅里，啧啧啧，这么体贴周到的男人，别说翻遍盱潼镇了，恐怕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大山媳妇你可真是好福气哟！” “山河早上回来了吗？”陶秀丽很吃惊，因为她没一点也不知道啊！ “不是，昨天夜里回来的，那会我刚缝好小被子准备关灯睡觉，就看见手电筒的光亮了，大山肯定是放心不下你才专程赶回来的。” 桂花嫂揶揄完就捂着嘴偷笑。 既然程山河昨天晚上就回来了，那她的梦很有可能……陶秀丽脸红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桂花嫂见状这才不再打趣她，而是忙问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 “还真有。”陶秀丽收敛了心神，仔细地分配工作。 “出村的小路上不是有一小片竹林么，满意你先走一步去摘些竹叶，用溪水清洗干净，到时候用来给客人包块块冰，嫂子你来帮我装块块冰，咱们分工合作，争取早点赶到集上早点发市！” 伴随着公鸡打鸣的声音，三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程老四家和桂花嫂家挨在一起，连弟娘平时没事就爱偷听隔壁院的动静，今天更是尾随着桂花嫂一路来到陶秀丽家门口，将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不得了不得了，他们竟然想去投机倒把？不行，我得去告发他们！” 连弟娘像是逮住了不得了的大把柄，转身就想往村支书家的方向跑，谁知一扭头吓个半死。 程锦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脸色阴沉得可怕，看向亲妈的眼神像再看仇人一样。 第17章出发赶集 “连……锦，锦绣，你咋啦？”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 自从去了县城上高中，程锦绣越来越爱慕虚荣，头发也捯饬了衣裳也不肯穿旧的了，脸上还抹雪花膏，比城里姑娘还时髦。 今天又穿了条新的连衣裙，白色的一点也不耐脏，脚上还穿了双粉红色塑料凉鞋，虽然她说过这些衣服鞋子都是同学借给她的，为的就是回村有面子。 可打扮成这样，一看就是不想帮家里干半点活儿了，连弟娘很不高兴。 “你有话快说，不然我办正事儿去了。” “你能有什么正事儿。” “哎你个死妮子，别以为上了高中就没人能治得住你，再这么不阴不阳地跟我说话，让你爸剥了你的皮！” “我爸一晚上没回来，又喝酒赌钱去了吧？” 程锦绣冷笑着眯着眼，她长相中规中矩，五官既不出彩也没什么硬伤，只是眼睛里总是透着自私和算计。 被闺女说中了，连弟娘脸色有些不自在，强词夺理地解释了起来。 “你爸这不是想着搏一把，要是能赢的话给你买学习资料的钱不就有了，也不用再看别人脸色。” “十赌九输的道理傻子都明白，就你跟我爸成天抱有这种侥幸心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投生在你们家！行了，我也不想管你们，总之你别去找村支书了，没有用的。” “我去告发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还不让我去，咋滴，忘了小贱人是怎么羞辱咱娘俩的了？” 程锦绣恨红了眼，脸色也越发阴沉。 “现在早就不打击投机倒把了，告发也没有用，倒是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我爸是不是跟小李寨李金河李金海两兄弟很熟？” 连弟娘闻言立马抖落了起来，“何止是很熟，你爸跟他们称兄道弟，有事儿打声招呼就行。” “李金河可是小李寨的村支书，他弟弟李金海就更不得了，开卡车的，常年在外面跑，路子多人脉广，不止镇上，连县里都能说上话。” “去年来咱家喝酒的时候你不也看见了么，穿西装配皮鞋，的确良衬衫口袋里还别着钢笔，还戴着一块大金表，你说他得多有钱！” 说到这儿连弟娘又动起了小心思，一改刚才凶巴巴的态度， 慈爱地拉住了程锦绣的手。 “闺女啊，要我说这学干脆别上了，你现在已经是十里八乡里唯一的女高中生了，就是妥妥的金凤凰！考大学也没什么必要了，倒不如趁着李金海对你有意思，就嫁到小李寨去。” “妈可是听说了，主动托媒上金海家说亲的都快把他家门槛踩平了，他一直没点头就是在等着你，这么有钱又有情有义的男人，错过了肯定要后悔一辈子的！” 程锦绣闻言冷冷地把她妈的手甩开，眼底满是憎恨。 “李金海都快赶上我爸的年纪了，还跟他们村的寡妇有一腿谁不知道？你让我嫁给这种人不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哎哟那都是别人胡说八道的……”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总之陶秀丽我自会收拾，你不准再插手，不然我跟你没完！” 程锦绣气汹汹地撞在她妈的肩膀上把她撞开，脸色铁青地出村去了。 “死妮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大清早的真晦气！” 连弟娘骂骂咧咧了几句，想起家里的宝贝儿子快醒了，赶忙回家去了。 村外小竹林旁，程满意捧着厚厚的一摞青竹叶等在道旁，远远地看见陶秀丽就赶紧跑了过去。 “婶子你看这么些竹叶够不够，我洗了三遍，你就检查检查。” “不错不错，洗得真干净！” 陶秀丽一边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布包将青竹叶装了起来，一边笑眯眯地夸奖着，夸得程满意脸都红了。 很快将二人便骑上自行车，在赵桂花的目送下，迎着朝阳出发了。 从程家庄到盱潼镇上只有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拖拉机挂上车斗子开进来都难，乡亲们平时赶集多半是走路，再不然就是蹭大队部的牛车。 这时候自行车都属于贵重大件，满意骑的那辆，是程山河以前的老领导送的新婚贺礼，结婚当天镇上干部亲自送过来的，可真让全村人羡慕坏了。 看着骑在前面带路的程满意，陶秀丽想到程山河昨晚摸黑骑车赶回家，早上天不亮又走了，她心里满满感动，但更多的还是自家男人奔波劳碌，没能好好休息。 等到了镇上供销社门口，自行车还没扎稳，万主任就热情地迎了出来。 “想必这就是弟妹了吧，你好你好，我叫万有成，是程山河的战友，你们结婚那天我刚好上县城采购了，没能到场祝贺，弟妹别见怪。” “万主任客气了，给您添麻烦了，以后还得请您多多关照。” 陶秀丽扬起温婉谦虚的笑容，她落落大方，万有成眼前一亮，忍不住夸奖。 “程山河这小子眼光真不错，难怪以前大伙想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干，一直说他心里有人了，弟妹这么漂亮，难怪其他人程山河看不上眼。” 陶秀丽很惊讶，随即想起前世程山河把她高中毕业时的班级合影珍藏了几十年。 是杨翠凤专门寄到部队去的，而且还特意在合影里把她给圈了出来，方便程山河辨认。 但杨翠凤为什么这么做，她至今都没想明白。 不过陶秀丽没时间纠结，她腼腆地笑开，又客套寒暄了几句万主任就忙他的去了。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赶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整个集市变得异常热闹，四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陶秀丽瞅准了有年轻人和小孩儿路过就开始亮起嗓子叫卖。 “块块冰，卖块块冰咯！甜滋滋凉冰冰，比水果糖还好吃哩！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 脆生生的声音，娇俏甜美的长相，再加上卖的东西稀奇，陶秀丽的小摊前很快就引来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 而在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了一双崭新的双星男运动鞋。 第18章开张大吉 “小同志，你这卖的啥？怎么大热天的还用棉被捂着？怪有意思哩。” 群众被勾起了好奇心，冰棒他们可能不见得都吃过，但听肯定是听说过的。 不过块块冰是个什么东西，确实没人知道。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陶秀丽微笑着打开盖子，把每个口味都拿了一块，放在青翠欲滴的竹叶上，生动地介绍了起来。 “这个叫做块块冰，也是冰棒的一种，冰棒大伙儿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还吃过一次，冰棒才好吃哩！夏天吃冰棒透心凉，那叫一个得劲儿啊！”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笑着搭话，他身边跟着的年轻姑娘羞答答的，看样子俩人应该是在处对象。 陶秀丽立马抓住机会重点推销，“这位男同志见多识广，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 “我的这个块块冰一共有五种口味，就跟供销社里卖的水果糖一样，青色的是苹果口味，橙色的是桔子，这还有西瓜味蜜桃味，最特别的就是这个可乐味了。” “可乐是一种汽水，城里人最喜欢喝了！来来来，这位男同志，请你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替大家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说着陶秀丽就用竹叶包起块块冰塞给男青年。 年轻人胆子大，接过手就往嘴里塞，刚吃进去就瞪大眼睛叫了起来。 “好冰啊！甜滋滋的真好吃！还拔凉，次下去感觉凉快了好多，全身都舒畅了，怎么卖的？我买几个给我对象吃！” “谁，谁是你对象……”年轻姑娘害羞得连忙捂住脸，周围人见状哈哈大笑，笑得两个小年轻怪不好意思的。 陶秀丽也是满脸温柔而热情的笑意。 “一分钱一个，口味随便挑，一毛钱给十一个，你看你要多少。” “哦，买十个还送一个呐，那我肯定要一毛钱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给你钱，我所有口味都要！” “好嘞，满意收钱。” 陶秀丽动作利落干脆，竹叶被她拿在手里卷成了蛋筒的形状，五颜六色的块块冰装进去就像彩虹一样跑了，不仅好看还滋滋地直冒凉气，大热天的，这谁顶得住诱惑？ “我也要一毛钱的！” “可乐啥味也不知道，我买一块可乐味的尝尝！” “我也要，我要五分钱的，所有口味来一遍，试试哪个好吃。” …… 大伙儿七嘴八舌，纷纷掏钱往前挤，场面比交公粮的时候还热闹。 程满意及时见过这阵仗啊，看着大伙手里的一张张毛票，他足足愣了得有三秒才反应过来。 挨个收钱，帮忙打包……程满意上手很快，根本不用陶秀丽怎么费心教。 俩人配合默契，而他们引起的轰动又吸引来更多的人，高峰时冰棒箱的盖子根本来不及盖上，就一直这么敞着卖，很快就见底了。 “同志，还有吗？”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陶秀丽带着招牌微笑抬头，猝不及防地被惊艳了一把。 按后世人的审美观，程山河属于攻击力十足的浓颜系，他五官深邃轮廓分明，骨骼立体身材傲人，即使扎在人堆里也是最耀眼的存再。 眼前的陌生男同志属于淡颜系，五官标致线条柔和，眼神清澈干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有哩，不过就剩下两块了，西瓜味的跟可乐味的，你要吗？”陶秀丽欣赏完毕赶紧收回心神做生意。 结果那位男同志还没说话就被一个干瘦干瘦的老爷爷抢了先。 “同志，我跟你讨个商量，把这两块冰让给我成不？我家里有个小孙女，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冰哩！我想买回去给她尝尝。” “您的小孙女也跟着一块来赶集了吗？” 陶秀丽先开了口，因为她刚才就注意到老人家十分拘谨地在卖橡子，个头不大，看样子是野生的，估计是在山里捡的。 但橡子不像山核桃之类的，可以晒干了直接吃，橡子处理起来又麻烦又繁琐，而且漫山遍野都是，乡里人根本不缺，所以老人家从早上到现在也没发市。 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补丁上还有补丁，就连用来装橡子的那口麻袋也有好几个破洞打了补丁，估计家里条件很不好。 老人显得有些局促，但说话很和气，“没有哩，我孙女脸上有块很大的胎记，出来怕吓到人，没敢带上集。” “实在不好意思了爷爷，如果您的孙女没跟您一起来的话，那我这块块冰不能卖给你，因为它会融化的，太阳这么大，没等您到家就该全都化成水了。” 老人闻言很是失望，不过他也明白陶秀丽说的在理，客客气气地走开了。 这时男同志才微笑着开口。 “既然老爷爷没办法要，可以卖给我了吗？” “当然可以！” 陶秀丽很快就打包好送到男子手里。 高志远从口袋里掏出了皮夹子，又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递给程满意。 程满意愣是没敢接，怔怔地把目光转向了陶秀丽。 这就好比后世拿一百块钱去买两毛钱东西，多少都让人有些惊讶。 何况这年头也不是谁都能随便从兜里掏出来大团结的，要知道单位里上班的一个月也不过五六十元工资。 陶秀丽笑容不变，声音依旧清脆，“满意，找钱呀，找给这位同志九圆九角八分。” “哦，哦，好嘞。”程满意连忙把布兜里的钱全都掏出来，一张张地铺平整了数。 高志远已经迫不及地吃下一块冰了，眼角余光注意到程满意的动作，才反应过来连声致歉。 “实在对不住了，我确实没有毛票。” 唯恐他们不信，高志远赶忙把皮夹子打开，这下子可把程满意惊得连连倒吸几口凉气，找钱的动作都滞住了。 全是大团结，至少二三十张，也就是三百元左右！ 程满意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都够他娶好几个媳妇了！ 陶秀丽倒是没被皮夹子里的大团结吸引，她的目光停留在皮夹子上。 进口的，意大利皮。 眼前这位男同志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第19章程山河宣示主权 “同志，出门在外，财不露白。”陶秀丽善意提醒。 高志远身边有人跟着，倒是不用在意这个，不过他还是顺从地合上了皮夹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出门在外？是听口音吗？” “口音是有一点。”陶秀丽边收拾着用剩下的竹叶，边开玩笑说：“不过主要是你太有钱了，我们这地方穷，镇长都没你有钱。” “我，我……”高志远甚少跟外人接触，更没和年轻姑娘相处过。 他是被陶秀丽的利落干劲和蓬勃朝气所吸引，想要进一步认识了解，可惜不会表达，只能傻乎乎干站着。 程满意见状连忙把找零的钱塞给他，还故意当他面婶子长婶子短的。 高志远果然很惊讶，“你，你怎么还叫她婶子啊？” “我们一个庄的，论辈分，我管她爱人叫叔，管她叫婶子不是理所应当吗？” 程满意赶紧抓住机会点明陶秀丽已婚，看高志远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他老得意了。 陶秀丽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礼貌地冲他笑了笑便继续收拾东西，看样子是要走了。 “你们明天还会来卖块块冰吗？挺好吃的，我没吃够，还想买。” 犹豫再三，高志远还是开了口。 “来，如无意外农忙前应该每天都会来。” 陶秀丽回答得很客气，然后就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了卖橡子的老爷爷。 “爷爷，您这一麻袋有多少斤啊？” “二，二十二斤，高高的，小姑娘你要买吗？”老人家还是很拘谨，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人。 陶秀丽弯腰抓了一把橡子在手里检验，又问道：“我要是包圆了，多少钱？” “啊？啊？”老人家有点反应不过来。 程满意却一个箭步冲到陶秀丽身边。 “婶子你买这玩意干啥，山上有的是，你要是喜欢的话下午我就进山给你拾一箩筐回来，何必花钱买呢！” “你就诓我吧，橡子每年八月才成熟，这才四月底，你上山能拾着？” 程满意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还以为城里姑娘肯定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 “就算现在没有，再等几个月不就行了，婶子你听我的，橡子不好吃的，又涩又难消化，只有以前闹饥荒的时候才有人吃。” “没事，我自有妙法变废为宝。” 陶秀丽坚持，程满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能闷闷地退到一边去。 老爷爷看到这情形连忙蹲下将麻袋系起来，抬起头善良地说道：“小姑娘你还是别买了，橡子确实不好吃。” “不，我买了有用，爷爷你就卖给我吧！”陶秀丽也蹲了下去，抓住麻袋不肯撒手。 老爷爷很是为难，最终局促地伸出了两根手指，“给，给五圆吧，连麻袋一起给你拿走，你要是觉得贵的话少点也行，你说个价。” “这么多您进山捡的时候肯定也花了不少时间，而且我刚才看了，全部都是晒干的，您老真实诚，我就不压价了咱成交！” 陶秀丽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说完像是唯恐老人家后悔，赶紧给了钱拎起麻袋就走。 老人家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感动得偷偷抹泪，这下好了，小孙女的学费有着落了。 高志远还没走，刚想走过去帮忙拿东西就觉得耳边一阵风呼啸而过，像是有只猎豹蹿了出去。 “我来拿。” 程山河从逆光中走来，陶秀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到脑袋里都快缺氧了才慢慢吁出一口气。 太帅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男人！！！ 陶秀丽乖巧地松开了手，时刻牢记在自家男人面前要做个拧不开瓶盖的柔弱女子，不能被他发现她能倒拔垂杨柳，不然，她可不想被当成女版鲁智深。 程山河一只手拎着麻袋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陶秀丽。 八十年代，人们的思念观念大多比较保守，青年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的场景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就算是夫妻，举止太过亲密都会被人指责伤风败俗。 怕影响程山河的形象，陶秀丽挣扎了一下，可迎来的却是他带着薄怒的警告目光，她立刻恍然大悟！ 这家伙是在宣示主权呐！啧啧啧，醋劲儿可真大！ 既然明白自家男人什么意思，自然是要夫唱妇随的嘛。 陶秀丽娇羞地把头靠在自家男人健壮的胳膊上，脸颊贴着喷张得硬邦邦的肱二头肌，眼底满是幸福和甜蜜。 程山河显然对她的表现很满意，拧紧的眉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薄唇勾出傲娇而又耐人寻味的弧度。 高志远怔了怔，继而失落地走开了。 程满意虽然相看了好几个对象，但毕竟是还没结婚的愣头青，早在程山河牵住陶秀丽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这会子更是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好在程山河率先打破了僵局。 “第一天收获怎么样？” “好着嘞全都卖完了！我数了，总共卖了二十圆！以前我给人家做工，累死累活一天最多挣两圆，要不是钱踏踏实实装在兜里，我都感觉跟做梦一样！” 程满意激动得红了眼眶，连忙把装钱的布袋交给陶秀丽。 陶秀丽拿出一半，剩的一半又给了程满意。 “今天的成果咱俩平分，你们连夜做冰棒箱和小被子很辛苦，平分是最公平的。” 程满意感激得手都哆嗦，郑重其事地布袋接过。 “叔，我婶子点子多会张罗，我跟着她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就好，既然都卖完了你就先回去吧，跟我爸说一声，就说你婶子今天晚上跟我住宿舍，就不回去了，让家里放心。” “等等满意，我买点东西你顺道帮我捎回家去！” 陶秀丽说着就风风火火跑进供销社，买了米买了面还割了半斤肉，这时候物价便宜，半斤猪肉才五毛钱！ “好嘞！我一定把话跟东西全都带到！” 程满意骑上自行车，就像脚踩风火轮似的。 小两口相视一笑，这时供销社里传来一阵严重打砸的声音。 第20章供销社改风气 “凭什么轮流调岗位？我不同意！” “我是在下达工作指令，不是在征求你个人意见！” 万有成脸色铁青，要不是这几年性子被琐碎的基层工作给磨平了，他早就发飙了。 跟他对着干的黑胖中年妇女叫马永红，四十岁出头，目测体重至少得有二百斤。 肥胖困扰身材焦虑那是后世的事情，这个时期，尤其是贫困山区，肥胖是十分罕见的。 马永红也是最近这几年才发福的，以前她家也是吃不上饭的光景。 而她之所以敢态度嚣张地砸东西，全因她男人是李金河，小李寨的干部。 “姓万的，我进供销社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论资历我可是你的老前辈，你少在我面前摆起臭当兵的穷架子！我呸！你是不是想搞一言堂！” “别动不动扣帽子，现在没人吃你这套。” 看着马永红脸上不断抖动的横肉，万有成真恨不得毙了她！但他极力忍耐着怒气，决心替供销社铲除这颗大毒瘤。 “既然你非要撕破脸，咱们就把以前工作上存在的问题一并说清楚！首先，是你迟到早退的问题。” “山路难走，我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不得已而为之，你拿这个说嘴，万一我为了赶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责任吗？” 马永红上过几年学，能勉强看得懂报纸，这样的老妇女胡搅蛮缠起来比大字不识的泼妇更可怕。 万有成被她的歪理气得攥紧了拳头，磨着后槽牙当面揭穿。 “你家虽然在小李寨，也确实离得有点远，但你根本没住家里，你是拿着单位给的补贴住回了娘家去，而你娘家就在镇上，离供销社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哟，想不到万主任调查得这么清楚，以前是干侦查的吧？来咱们穷地方当个供销社主任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马永红自觉理亏便开始东拉西扯，混淆话题。 供销社里买东西的人可不少，大伙的神色都很复杂，眼底有着深深的畏惧，只有几个年龄大的忍不住嘀咕。 “老天没长眼，咋就叫这样的人发达了。” “大娘，您认识她？” 陶秀丽离得近，主动凑过去扎堆，她长相柔美很有亲和力，几个老大娘也不避讳，甚至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小李寨的村支书夫人，排场大得很呢谁不认识。” “唉，我每回来买东西都不见马永红动过，她负责的毛线柜台本来也比较清闲，但她可倒好，每次有人想买毛线，她立马哼哼唧唧地垮起个逼脸，跟谁欠她似的！” “要不怎么说有的人占着茅坑不拉屎，马永红也就仗着她男人得势，但他男人是怎么上去的谁不知道？唉，真造孽！” “听几位大娘的意思，这里头还有故事？几位好心给我讲讲呗，我是刚嫁过来的，好怕两眼抹瞎一不小心得罪人。” 陶秀丽满眼恳请，语气还可怜兮兮的。程山河静静地看着，轻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宠溺。 农村人朴实，老大娘们也都是热心肠，忙压低了声音给陶秀丽指点，还真是怕她万一不小心惹上麻烦。 陶秀丽起先还听得兴致勃勃的，到后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严肃。 原来，小李寨的李金河这么不简单，前世她没在程家庄生活多久就跟程山河离婚回城了，有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马永红还在闹。 “总之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就是要卖毛线，那些作阴的小人要是有意见，你让他们向上头反应去，我不怕！” “马永红，如果你不服从安排，我有权利将你解聘。” 万有成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前任供销社主任调走之前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此刻都被抛到脑后了。 军人的热血镌刻在骨子里，平时不轻易显现，可一旦遇到原则性问题，绝不退让，决不妥协！ 不知何时，程山河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在万有成身后。 马永红本来已经撸起袖管子冲过来准备跟万有成拼命，结果冷不丁地看见个高大威猛的男人，眼睛里还透着股更胜万有成的肃杀之气。 马永红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万有成回过头感激地看了程山河一眼，才转身正色看着众人。 “今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正是宣布，为了更好地为人民群众服务，盱潼供销社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改变！” “从今天起，但凡有消极怠工，对顾客爱答不理的，一律解聘！” “有喜欢占小便宜捞油水的，一律解聘！” “迟到早退一次扣工资，两次记过，屡教不改的也解聘！”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进来的，既然吃上了国家粮就应该心存感激，就应该以热情饱满积极向上的态度来对待你们手里的铁饭碗！” “好，万主任说得好！大伙儿给万主任鼓掌！” 万有成话音落地，陶秀丽立刻带头喝彩，而且她眼睛里带着激动的神情特别鼓舞人心，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就得这样！万主任有魄力，咱们供销社的风气早就应该改一改了！” “是啊！大家伙儿都支持万主任，万主任好样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马永红看到这种情形气得嘴巴都歪了，但她很快就把程山河认了出来。 程山河虽然刚到卫生院没几天，但他是盱潼镇第一位手术医生，他的个人简历和照片就贴在卫生院门口的公示栏里。 李金河的老父亲一身病，家里人正想把他送到卫生院让程山河给看看呢！ 瞧他站在万有成身边的样子，怕是俩人交情不浅，万一现在把他得罪了，他不给看病怎么办？ 马永红是小人心思作祟，这么一想立马偃旗息鼓了。 “万有成，你有本事就给老娘等着，这事儿没完，我要往上告你！” 马永红临走前撂下了狠话。 这让陶秀丽立刻联想到她很可能给万有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说不定马永红会利用这个把柄小题大做。 第21章陶秀丽的宏图霸业 “万主任，咱们供销社有没有对个体户租赁摊位的先例？” 等看热闹的人都散了，陶秀丽连忙追问。 这时万有成先是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程山河。 两个大男人竟然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好，好，改天我请你们两口子下馆子，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万有成爽朗的笑开，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是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人。 陶秀丽被他们俩笑得一头雾水，听了万有成的话下意识就去看程山河，只见他正亮着眼睛看着自己，眼底满是得意。 “万主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万有成好心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天大山来找我说了摊位租赁的事儿，不仅咱们供销社从未开过跟个体户合作的先河，放眼全国上下也是没有的。” “山河引用了几条强而有力的理由说服了我，后来我打电话向上头申请。你猜怎么着，不到一个小时就获得批准了！” “上头说了，咱们供销社这次与个体户的合作可以作为试点。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能不能行不是纸上谈兵，必须真刀真枪地干他一把才知道！” “所以呢，弟妹你担心的问题，你的爱人程山河在昨天就已经替你解决了！”万有成想喝了假酒一样，兴奋得不行。 陶秀丽再一次被程山河的远见给惊呆了，但她觉得这两个大男人刚才笑得觉得不是这个。 万有成很快就不打自招了。 “后来我跟大山一块拟定了合约，然后不知怎地就提起你来，大山说你今天过来肯定也会跟我替租赁的事情，但我觉着吧，你一个女同志怎么可能想到这种事情呢？” “所以你们就打赌了。”陶秀丽一脸了然。 大概是她脸上看穿一切的小表情太可爱了，程山河没忍住凑了过去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 经过昨天晚上的缠绵，陶秀丽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密接触，尤其是在认识，并且可以安心放松的人面前，她就自然自然地依偎进了程山河怀里，脸颊上升起两朵娇羞而幸福的红晕。 万有成是过来人，那会儿看不懂新婚小夫妻的甜蜜，他觉得碍眼，连连下起了逐客令。 “大山，快带你媳妇上卫生院去吧，你小子我可是知道的，不就是想带着漂亮媳妇去炫耀一番，顺道让那些对你有不良企图的莺莺燕燕死了那条心！” “万大哥不是干侦查的，他是通讯兵，以前话就多。” 程山河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搂紧了陶秀丽的肩膀从万有成身边经过，像只傲娇的雄孔雀，可把万有成气得哭笑不得，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摇头感慨。 “哎，以前那帮老战友要是看见程山河现在这副德行不知道该作何感性，谁说他是万年不开花的铁树来着？啧啧啧，那是没遇到他心里那只花蝴蝶！” 花蝴蝶陶秀丽正迈着翩翩起舞般的步伐，愉快地走在集市上，一会看看这个，一个瞧瞧那个，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稀奇。 响应国家发展经济的号召，现在个体户真是越来越多了，难怪万有成要对供销社进行改革，他是嗅觉敏锐的人，已然嗅到了时代大浪潮的气息。 陶秀丽就是要借着这股浪潮扬帆起航，乘风破浪！ 程山河看着小娇妻蹦蹦跳跳的样子不觉莞尔，但凡陶秀丽看多两眼的东西，他都会默不作声地买下来。 一路逛到了卫生院门口，花蝴蝶才开始注重仪容仪表，又是整理头发又是整理衣服，笑嘻嘻地回过头，结果却意外地发现程山河手里大包小包的全是东西！ “你，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瞧着眼熟，陶秀丽凑过去看，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镜子，梳子，发卡，花露水……全都是她刚才看过的东西，程山河竟然全部买回来了！ 陶秀丽痴痴地望着他，目光深情得好像要把他融化。 程山河心头一颤，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接着把大包小包全都转移到左手上，腾出右手牵住了她，十指相扣，他喜欢用右手牵着陶秀丽。 因为他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心脏在右边。 “你心疼爷爷跟大伯他们，挣了钱就给家里买粮买肉，一分钱也没舍得给自己花，我心疼你是应该的。” 程山河语气很轻，眼神却非常坚定。 陶秀丽感动得说不上来话，惹来了他坏坏的取笑。 “快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好了，咱们买了这么多东西，先跟我去趟宿舍吧。地方不大，你别嫌弃，以后我会给你买大房子的。” 程山河眼睛里透着期翼，对俩人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不，我不要你买，你把你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救死扶伤上，我知道医学才是你的理想，你就只管安心奔向你的理想，其他的统统交给我！” “我保证不仅咱们俩会住上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还要在坝上给爷爷盖一处，给大伯盖一处，给咱爸和三叔也盖！” “嗯。”程山河含笑点了点头，知道小娇妻还有话没说完就没打断。 陶秀丽继续展望她的宏图霸业，整个人闪烁着熠熠生辉的绚烂光彩。 “有了钱，我就带大伯和三叔去看病，全国上下哪儿的医疗条件最先进就往哪儿去，说不定能让大伯的眼睛恢复光明，也说不定把三叔脑袋里的血块取出来。” “等他们好了咱们再给他们物色老伴，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想照顾大伯跟三叔，我只是想让他们过得更幸福。老公你相信我，我会挣很多很多钱的！” “我信。” 程山河确信不疑，看陶秀丽的眼神充满了感动，但感动之余又再次被那特殊的称呼勾得心痒难耐，忍不住悄悄靠近，哑着嗓子在她耳边索求。 “你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老，老公……” 陶秀丽红了脸，娇羞的模样越发让程山河心猿意马。 “走，回宿舍！”程山河火急火燎地拐起媳妇就跑。 第22章阴沟里的蛇鼠 卫生院不远处的自行车停放处，程锦绣沉着脸，恨得咬碎牙。 “给小贱人买东西就有钱，支援我上学就没钱，呸！娶了媳妇六亲不认！” “你说啥？” 李金海胳肢窝里夹着公文包，大热天穿着又长又肥大的宝蓝色西装，热得汗流浃背。 程锦绣赶忙佯装撩头发掩饰心底的厌恶，打起了马虎眼。 “没啥，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等急了是吧，我想去给你买汽水，结果跑遍了整个集市都没有卖的，连供销社都没有，咱们这个破地方就是穷啊！” 李金海说话时故意咧大了嘴巴，露出两颗大金牙。 程锦绣差点恶心得晕过去，她在县城里也是见过世面的，迪厅溜冰场都去过，也认识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李金海这样的，她根本不可能看得上，但眼下为了报仇，也不得虚与委蛇。 李金海看她脸色不太好，连忙关心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热着了？我就说带你上县城，这小破集就没啥好逛的，现在去还来得及，咱走吧！” “我不能出来太久，家里边管得严。” 程锦绣娇羞忸怩地做出副好人家姑娘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却翻了个无数个白眼。 这个点上县城天黑了根本回不来，回不来就得在外头过夜，李金海就没安好心！ “哎，我跟你爸是好哥们，你跟我在一块他们绝对放心！锦绣啊，我是真心喜欢你，你就答应吧，让我上你家提亲。” “我现在还是个学生，必须以学业为重。” 程锦绣义正言辞，但她也知道李金海不像班上暗恋她的穷学生那么好糊弄，他要是失去耐性，保不齐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见李金海变了脸色，程锦绣赶紧给出一颗甜枣。 “我想考大学，一半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给我爹妈争口气，一半也是为了将来着想，你家生意越做越大，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能开公司，总不能花钱请个外人来管账吧，那样你能放心吗？” “那肯定是不放心，咱家这买卖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原来你这么有心，是海哥错怪你了，给你赔不是。” 见李金海感动得直想伸手过来搂住她，程锦绣佯装身生气地躲过去，故意吊着他。 急得李金海好一阵哄，结果小姑奶奶越哄越不高兴，最后还委屈地哭了起来。 “别哭呀，有什么委屈你说，海哥一定帮你出头，你哭得我心像针扎一样难受。” “就是程山河两口子欺负我，一路上我把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你了，可你呢？你根本就不打算帮我，还说对我是真心爱护，我看全是虚情假意！” 要不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程锦绣哭哭啼啼了老半天眼泪都不见半滴，可李金海就是吃她这一套。 “行行行，你不就是想让我帮着教训教训那个城里小媳妇么，说吧，想让她怎么个死法，只要你说出来，海哥上刀山下火海，一定满足你的心愿，谁让海哥就是稀罕你呢！” 泛着油光，黑乎乎的爪子迫不及待地抓起程锦绣的手，色眯眯的揉搓了起来。 这回程锦绣没再躲开，而是咬着牙心想：这都是陶秀丽那个小贱人害的！要不是她，她根本不用跟李金海这种人打交道！ 程锦绣心安理得地凑到了李金海耳边，压低了声音嘀咕了几句。 李金海顿时瞪大了眼睛，“会不会太过？这两年风声紧，流氓罪情节恶劣的，抓到是要枪毙的。” “果然，你说的话全都是骗我的！”程锦绣见李金海露了怯，再次耍起了哭闹的把戏。 “还说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就不愿意了，况且又不要你亲自动手，平时你不是总说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多少号人吗？” “叫几个外地的出面不就行了，事成之后让他们远走高飞，谁会查到你头上？呜呜呜……李金海，你对我根本一点诚意都没有！” “要是你不肯帮我，我就回县城找其他人帮忙去！哼，好歹我也在县城待了好几年，还是认识几个像你这样的人的，我相信肯定有人愿意帮我报仇。” “你在县城里有其他野男人？”李金海一把抓住了程锦绣的手腕，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他对之所以愿意惯着程锦绣，是相信她会洁身自好，等到结婚的时候再把清清白白的身子交给他，这是程锦绣亲口保证的。 李金海绝对不允许有人捷足先登！ “你，你说哪儿去了，我在你眼里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吗？”程锦绣压下心头恐惧，硬着头皮故作矜持地反问。 程老四欠了一屁股赌债，要不是靠着他，早就被人剁碎了扔到山里喂野狼了，这点程锦绣心知肚明，想必她也没有胆量背叛他。 这么一想，李金海的脸色才又好了起来，再次伸出手。 “好了，是海哥小心眼，以后绝对不会再怀疑你，别生气了。” 程锦绣任由李金海色眯眯地拉着手摸了个心满意足，到最后才抽回来，冷哼着甩起了脸子。 “总之我跟陶秀丽不共戴天，你要是不能让她身败名裂，以后别来找我！” 说完扭头就走，快步奔向了不远处同村前来赶集的熟人。 李金海也不好追过去，这时他手下的兄弟才扔了烟头走过来。 “海哥，这小娘们有点不识抬举啊，竟然敢对你这种态度。” 李自强也是小李寨的村民，这两年一直跟着李金海混。 “你懂个屁，这叫情趣！逆来顺受的没滋味，千依百顺的也不够劲儿，程锦绣这样的征服起来才有挑战性。” “海哥是小寡妇玩腻了吧！还别说，海哥要是真能把女大学生娶回家，您就是这个！” 李自强流里流气地挤眉弄眼，俩人猥琐地大笑了起来。 李金海更是大方地摆手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尝尝小寡妇的滋味了？海哥成全你。” 说起来，那小寡妇曾经还是程憨子的未婚妻。 第23章他从浩瀚星河中折返 “要不是程兴邦被石头砸成了大傻子，水根那短命鬼也不可能娶到何素琴，毕竟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 李自强话里更多的是嫉妒，同样是家里穷得吃不上饭，李水根早就娶上媳妇儿了他到现在还打光棍。 “现在也不差，李寡妇那身段没说的，只不过这么多年我也玩腻了，想要就让给你。” 李金海的态度就像踢掉脚上的破鞋一样，李自强眼睛都直了，不过他知道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 “海哥这么义气，有什么需要兄弟鞍前马后的尽管开口！” “还真有一件事儿，你不是说有几个南蛮子想到咱木场找活儿干，怎么样，现在还能不能联系得上？” “就这事儿啊，没问题，包在兄弟身上，不过我看那几个人像是犯了什么事儿逃出来的，用这种人会不会惹上麻烦？” 李自强有些担心，李金海听了他的话却更高兴了，高兴得直接招呼他上国营饭店搓一顿。 晌午的集市上飘着各种各样的香味，打烧饼的炸油条的卖馄饨的，应有尽有，价格还实惠。 乡里人赶集能在小摊上吃一碗馄饨就算是很奢侈的了，通常只有正在想对象的小年轻才舍得吃。 陶秀丽捧着油纸包的糖糕吃得正欢，忽然发现程山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连忙拿一块糖糕递过去，示意他吃。 程山河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你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口味什么时候变了？前世他可是嗜甜如命，为此没少被她笑话，因为通常情况下只有女孩子比较喜欢吃甜食。 陶秀丽愣住了，咬住的糖糕就漏了，白糖从嘴角缓慢地滑下，她窘迫得脸颊发烫了，刚想擦干净，抬起的手就被一把擒住。 程山河眸色深深，轻轻地凑上前，灵动的舌尖舔舐着滑落的白糖，席卷着往口里送。 不够，还不够……低垂的眼眸深了又深，缠绵的气息近乎滚烫。 陶秀丽想往后躲，下一秒后脑勺就落入宽大的掌心里。 “小心头。” 程山河说话的时候眼睛依旧停留在那双娇艳欲滴的唇瓣上，他尽力想移开，几乎快成功了。 可是偏偏陶秀丽紧张得无意识咬下嘴唇，洁白的贝齿咬在柔软的唇瓣上，压出了深深的痕迹。 “要命……” 一声隐忍到极致的叹息，嘶哑低沉，细细密密的吻落下。 程山河全力克制着，只是扣在后脑勺的大手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不，暂时还不可以！ 慌张爬上心头，陶秀丽的眼睛越瞪越大，就在她以为快要被吃了的最后关头，程山河终于放开她，二人皆是气息起伏不定。 她昏脑涨好像缺氧了一样，呆呆地任由程山河紧紧地抱住了她。但就在这一刻，陶秀丽清楚的感受到程山河心里有事儿！ “你是不是碰到什么困难了？” 陶秀丽想走进他心里，她把声音放得很轻，紧张得攥成拳头的手也慢慢松开，温柔地爬上他的脊背，轻轻地拍打了起来。 “没事，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好了。” 程山河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里，只有这样才能汲取继续前进的力量。 他肯定碰到了难处，不说是因为她现在还不够强大，不足以替他分担。 陶秀丽心里难受极了，但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程医生，有个病人可能需要马上开刀，赵副院要程医生马上赶到手术室！” 宿舍门被径直推开，尽管小两口早就已经分开并没有什么不得体，气氛还是一度很尴尬。 “对不起我不知道程医生的爱人也在这里……” 护士连忙道歉，程山河顾不上宽慰她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陶秀丽下意识追了出来，走廊里程山河果然一边跑一边回过头来对她殷殷叮嘱。 “在宿舍等我回来，饿了就去食堂打饭，粮票在书桌抽屉里。” “好！你放心去救人，我等你回来！” 为了让他安心，陶秀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还不停地挥着手，目送程山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小镇的卫生院条件简陋，但看得出来院里十分重视人才，分配给程山河的宿舍是独立单间，朝向和采光都很好。 陶秀丽本来想着打扫打扫，结果却发现房间里一尘不染。 所有东西全都整齐摆放，不仅被子叠成了部队里标准的豆腐方块，就连书桌上的抹布也叠成了一块小豆腐，十分可爱，惹得她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找不着活儿干，再加上很想知道程山河平时的伙食好不好，陶秀丽决定去食堂一探究竟。 她拉开了抽屉想找粮票，没想到首先引入眼帘的确实是一张发黄的合影，她忍不住拿起来端详。 照片里的她果然被红笔圈了出来，但让陶秀丽惊讶的是照片上有个破洞，正是梁建设原本在的位置。 “哎，他真的很介意啊……” 陶秀丽无奈地感慨了一句，打定主意要让梁建设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程山河面前碍眼。 正准备放下继续找粮票，结果却意外地发现照片背面写了几行字，陶秀丽拿在手里认真阅读了起来。 “他从浩瀚星河中折返，不畏艰辛苦难，只因银河不及你璀璨。” 他？他是谁？ 你，你又是谁？ 陶秀丽心里咯噔一下，心头困惑不已。 “咚咚……” 一阵紧凑的敲门声惊醒了她，转身看去，只见门口站着的还是刚才那位护士，她友好地笑着走进来自我介绍。 “程医生的爱人你好，我姓吴，你叫我吴护士或者吴姐都行，程医生怕你找不着食堂在哪儿，正好我下班了，他特意拜托我过来带你去。” 陶秀丽闻言脸都红了，她虽然方向感不好，东西南北分不清，但卫生院又不大，她怎么可能找不到食堂？ 程山河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但是很快事实就再一次证明她家男人是多么英明神武，多么有远见！ 第24章我就是程医生的爱人 食堂并不在卫生院里，而是承包给了镇上唯一的国营饭店。 正值饭点，排队打饭的人不少。陶秀丽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来大多是医生护士，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寥寥无几。 吴桂琴攥着饭票，细心地介绍了起来。 “白票子打主食，红票子打荤菜，绿票子打素菜，程医生是主动申请回到地方的高级人才，上头特别指示了，每餐加一根香蕉一个苹果补充营养。” 吴桂琴语气满是羡慕，盱潼镇地处偏僻，人们见得最多的无非就是山里酸得倒牙的野梨，苦涩的毛桃，家门口种的柿子和青枣。 苹果香蕉在很多人眼里堪称奢侈品。 陶秀丽当即温柔地笑了起来。 “我这几天胃里老反酸，吃不了水果，吴姐家里应该有孩子吧，一会儿拿回去给孩子吃。” “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留着给程医生吃，他呀，才真让人心疼嘞。”吴桂琴无尽感慨。 “虽然院里给了程医生特别照顾，但他说他年轻力壮不需要补充营养，总是带回去给病人吃，自己从来没吃过。” “没事，以后我给他买，保证程医生营养充足！” 陶秀丽吸了吸鼻子，极力忍住心酸，态度十分乐观，这让吴桂琴对她的好感倍增。 “程医生可真是好福气，娶着你这么体贴的媳妇！” 二人刚拉近了距离热络地聊起来，无意间却听见旁边有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程山河。 “听说了嘛，程医生把他爱人带回宿舍了！下夜班的人看见了，说长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一样！” “嘁，就会夸大其词。” “你还别不信，就程医生这条件，配个天仙不为过。” “我刚才还在街上遇到程医生的堂妹呢，就是那个特别争气，在县城里上高中那个，叫，叫程锦绣，你们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杨青青前不久刚分配到盱潼卫生院实习，她时常营造出一种“上头有人”的感觉，来了没多久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其他人经常唯她马首是瞻。 吴桂琴刚听到这儿就知道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话了，她怕陶秀丽听了生气，忙想扬声喝止，结果却被拉住了，陶秀丽饶有兴致地示意她往下听。 只见杨青青用很夸张的表情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可能不信，程医生是被包办婚姻了！” “啊？真的吗？” “看着不像啊，程医生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连赵副院都要让他三分，怎么会被包办婚姻呢？” “你别不信，程锦绣说是娃娃亲，程医生还没出生就被指腹为婚了，他孝顺，不愿意违背家里长辈的意愿，这才结的婚。” 杨青青的语气里充满了扼腕和痛惜，紧接着又信誓旦旦地说道：“像这种盲婚哑嫁就不应该作数！程医生多好的人啊白耽误了。” “也不能这样讲，程医生虽然优秀，可他家负担重，一般姑娘听到他家条件都直摇头，听说他爱人是从锦江嫁过来的，锦江可比咱这儿条件好太多了，人家肯嫁过来就很不错了。” 不是人人都跟杨青青一样，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有人先提起，就有人接着打抱不平。 “对，我也听说程医生的爱人原本是在国营大厂有工作岗位的，为了嫁给程医生，连铁饭碗都不要了，确实不容易。” “你们都被这些谣言骗了！原先程医生以前一直用津贴供他堂妹上学，这事儿你们都知道吧？” 杨青青翻着白眼挑起饭盒里的土豆丝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继续往下说。 “程锦绣说那个女人一进门就闹得家宅不宁，还不准程家继续支援她上学，而且那个女人以前在城里的老相好还千里迢迢找了过来呢！” “他们村的人全都看见了，程医生把人给打了，是他爸跟他大伯把人送到咱这儿来的，赵副院亲自接的诊，还不许底下人议论。” “竟然还有这种事儿！” 护士们全都惊呆了，她们和杨青青一样，最近上的是夜班，梁建设被送进来的时候她们全都没赶上，不过今天也确实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唉，要不是怎么说程医生运气不好呢，先是摊上负担这么重的家庭，现在又娶了这么一个女人，可惜呀，真可惜！” “哈哈哈……你这么同情程医生，不如主动追求追求，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毕竟程医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咱们卫生院，有机会的哟！” 有人拿杨青青打趣，但又有人说了。 “那可不一定，我看程医生宝贝他那个城里小媳妇宝贝得紧，昨天晚上忙到十二点了也不肯回宿舍休息，巴巴地连夜赶回家去了。” “还有昨天白天的时候也是，早上接了那么多意外砸伤的病人，午休还争分夺秒地回了一趟家，好像就是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家里出事儿。” “天底下哪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能咽得下那口气？程医生没把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跟她姘头打死就不错了！这要是在旧社会，早把那对狗男女抓去浸猪笼了，呸！不要脸！” 杨青青话还没说完脑后的马尾辫就被人揪住了，她疼得大呼小叫起来。 “谁！是谁抓我头发！” 陶秀丽没撒手，继续用力揪着马尾辫往后拖，强迫坐在椅子上的杨青青不得不向后仰着身体，呈现出不太雅观的姿势。 她低头俯视，态度傲慢，语气冷冰冰。 “我就是程医生的爱人，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在诽谤，已经构成了对我和我爱人名誉上的伤害，我们完全有权利向法院起诉并且要求你道歉赔偿！” 众人石化，要知道不管她们刚才议论得有多肆无忌惮，看到当事人的一瞬间还是会下意识像做贼似的害怕。 更何况此时的陶秀丽真的很吓人，她眼神狠辣像个女魔头一样，吓得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背后说闲话的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出现两个字：完了！！！ 第25章怎么痛快怎么来 “松手！快放开我！” 杨青青急了，心底里不断升起恐惧。 前世忍气吞声的日子陶秀丽是过够了，这一世当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点到为止？呵呵，不好意思，不存在！ 不着痕迹地使了一把暗劲儿，陶秀丽已经能够将惊人的怪力运用自如，并且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食堂里的人都只是看见她抓住了杨青青的马尾辫，不明白杨青青为什么忽然间狼哭鬼嚎了起来。 “别叫唤了也不嫌丢人！” 吴桂琴都快气死了，她是护士长，三令五申不准扎堆说闲话，就是有人要违反纪律！ “秀丽，你别往心里去，这帮人吃饱了撑的胡说八道呢，你给我一个面子，撒开手，程医生还在上手术呢，你也不想让他担心对吧。” 想到自家男人，陶秀丽身上的戾气便渐渐散开，她听话地松开了手。 谁知道杨青青刚获得自由就操起桌上的饭盒恶狠狠地砸了过去。 吴桂琴暗叫一声不好，立马背过身去，想把陶秀丽挡在怀里保护起来。 谁也没看清陶秀丽是怎么动作的，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稳稳地抓住了飞过来的饭盒，并且眼睛里喷出熊熊烈火。 看她躲过一击，杨青青气得浑身发抖。 “别以为仗着程山河我就会怕了你！你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我跟你拼了！” 不知死活的人叫嚣着冲了过来，陶秀丽一个旋身踢翻了板凳，杨青青立马被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其他几个护士立马上去扶她，扶起来之后却看见地面上一大摊血，血迹里还有两个白点。 再一看咧着嘴没命干嚎的杨青青，瞬间明白了地上两个白点是她磕掉的两颗门牙！ 可是杨青青是自己摔跤的，陶秀丽连手指头都没挨着她。 在背后搬弄是非本来就理亏，其他几个护士根本不让杨青青再惹麻烦，急忙捂住她的嘴，架着她灰溜溜地离开了食堂，骚动这才总算平息下来。 陶秀丽还是满脸不高兴，想不到程锦绣竟然跑到卫生院来散播谣言！ 吴桂琴以为她还在为刚才闲言碎语生气，忙关切地开导。 “杨青青在咱们卫生院待不长，她平时的表现根本不合格，实习期满了咱们卫生院不会要她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不值当为她大动肝火，气大伤身啊，程医生要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吴姐……”陶秀丽有些脸热。 想到刚才那副泼辣的样子好多人都看到了，万一程山河知道…… 陶秀丽紧张了起来。 “吴姐，你能不能别告诉程医生我刚才和别人动手了？”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而且程医生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没有人敢去他面前说三道四的。” 陶秀丽这才放松了些，二人重新排进打饭的队伍里。 “吴姐，咱们卫生院怎么没有自己的食堂？” “穷呗！”吴桂琴朝一旁努了努嘴。 陶秀丽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食堂里有不少穿着的确良衬衫和直筒西装裤的人在吃饭，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机关单位里上班的。 “镇里拿不出经费给各个单位办食堂，所以干脆全都集中到一起，像其他能准点下班的单位还好，我们忙起来经常容易错过饭点，来到就只能吃些残羹剩饭。” 吴桂琴抱怨了几句，正好排到她们了，陶秀丽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大娘，麻烦给我打四两米饭，辣白菜，小青菜，还有那个炒豆皮也来一点。” 陶秀丽把饭盒连同饭票递进了窗口里。 “哟，这是特供票，还有一根香蕉一个苹果哩！” 食堂大妈笑眯眯地吆喝了一声，排队的人立刻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陶秀丽感受到了满满的自豪，“程医生爱人”这个身份给她带来了至高无上的荣耀。 等饭菜水果都拿好，陶秀丽转身又拿过吴桂琴手里的饭盒再次递了过去。 “往这里面打一个豆角焖肉，一个烧茄子，炖鱼也来一份。” “乖乖，这可使不得，我有票，你打你自己的就行。”吴桂琴连连阻止。 “没关系的吴姐，你专程陪我来食堂我还没谢你呢！这些菜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别跟我客气，除非你把我当外人。”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吴桂琴家俩儿子，她已经很久没舍得给孩子们开荤了，陶秀丽眼底的真挚让她无法推辞。 “让我说什么好，你给自己打的都是素菜……” “天热，我就想些点清淡，好了吴姐，几个小菜你客气成这样，我还怎么好意思张嘴请你帮忙呢？” 陶秀丽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吴桂琴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谁叫我吃人嘴嘴短哩！” “噗嗤……”陶秀丽失笑摇头。 她和吴桂琴很投契，俩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食堂，没留意角落里有人直盯着她们的背影。 “原来她就是那个城里来的小媳妇，乖乖，长得是真水灵，难怪能让程山河言听计从。” 李自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李金海虽然玩过的女人也不少，但直到今天他才见识到什么叫绝色美人，他当即改变了主意。 “自强，敢不敢跟海哥一块办了她？” “你是说……”李自强闻言 嘴角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嘿嘿，反正她也早就被程山河开苞了，咱哥俩再加一个南蛮子也要不了她的命。” 李金海见色起意，满脸猥琐狠毒的阴笑。 “五柳坡的方老太有种能让人睡死过去的药，随便怎么折腾都不会醒，实话告诉你，我跟李寡妇头一回就是这么成的。” 李自强恍然大悟，随即露出了贪婪的表情，“既然这样，咱哥俩尽情快活就是了，何必便宜别人！” “不拖南蛮子下水怎么把咱哥俩摘出来？事后只要给南蛮子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罪名自然落在他头上。” 李金海眼底掠过一抹狠辣，脑子里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第26章是人该干的事儿么 陶秀丽自己一个人在宿舍等了很久，吃完了午饭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醒来时宿舍里依旧空荡荡的，她发了会呆，起身谨慎地把宿舍门反锁，然后进冷库空间里把准备明天要卖的块块冰，这次数量直接翻倍。 冷库空间直接连接着家里的冰箱，不用特意赶回去就能将做好的块块冰放进冰箱里。不过她也只敢把下面的冰柜填满，上层还是让它空着。 今早桂花嫂看见里面的块块冰全都被拿走的了，她晚上又不回去了，上层要是凭空出现块块冰解释不过去。 陶秀丽在心里为自己的严谨默默点了个赞，从冷库空间里出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什么手术做了这么长时间？” “站了五六个小时，他应该很累……” “手术室好像在一楼，要不去看看？” …… 一小会的功夫脑海里已经冒出七八个念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看看。 可当陶秀丽来到手术室外，却发现病人家属里竟然有马永红！ 等了一下午，马永红坐不住了，火大地对着手术室的大门又踢又踹。 “我爹到底怎么样了？出来个人说句话，手术成功没？” “病人家属，请你安静点，程医生正在全力抢救，请你相信医生。” 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摘掉了被汗湿的口罩，大口大口喘气。 陶秀丽见状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用的都是白色纱布口罩，很厚很闷热，长时间佩戴对医护工作者来说是很严峻的考验。 协助手术的护士口罩都湿了，程山河的还不知道得成什么样儿呢！他是怕热体质，很容易出汗，尤其是全神贯注的时候。 陶秀丽很心疼，可马永红却还在情绪激动地抱怨。 “老半天了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 “哼，名头倒是怪大的，还什么转业分配到地方的，该不会是医术不过关被部队除名的吧？” “你们卫生院请人之前搞清楚没？万一我爹死在手术台上，谁负责？” 护士还没说话，“啪”一声巨响，马永红半边脸火辣辣的，她捂着脸畏惧地躲到沪市身后去。 “臭婆娘，闭上你的乌鸦嘴！”李金河眼角青筋凸起，脸色更是铁青。 “爹还在里面抢救，再敢给半句不吉利的话，看我不拿鞋底子抽烂你的臭嘴！” “当家的你别生气，我说错话了，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咱爹不会有事的。” 马永红别打怕了，赶紧说好话。 李金河别的不说，对待老父亲是真孝顺。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李老根上了岁数之后身上的病就没断过，李金河带着他求医，县城，省城全都去过。 马永红心疼钱都打了水漂，心里一直有怨气，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李金河在外头很注重影响，虽然很想把马永红抽一顿，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只冷冷地吩咐。 “既然你不愿意待在这儿就滚回家去，杀只老母鸡炖点汤送过来，给爹吃。” “老母鸡正下蛋呢……” 李金河一个眼刀子射过去，马永红立马识趣地闭上嘴，缩起脖子灰溜溜地准备离开。 这时陶秀丽忽然大步迈开，突兀地出现在走廊里，因为她背后有人正准备不怀好意地悄悄靠近！ “看我这个大老粗，把这么娇滴滴的女同志给吓着了！我看看，没事吧？” 李金海咧着张大嘴，嘴唇又厚又黑，嘴里还镶着两颗大金牙，取下蛤蟆镜露出猥琐的小眼睛，说着话又往前进靠近想占便宜。 “呕，呕……”陶秀丽丝毫不给面子，由着本能干哕了两下，皱着眉头满脸嫌弃。 李金海愣住了，随即脸上布满阴霾，眼睛也眯了起来。“这位女同志有点不尊重人哈，我可是出于立马关心你。” “不需要。”陶秀丽冷着脸，压根不想理会李金海。 马永红见状立马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蹦跶出来，掐着腰指着她破口大骂。 “他娘的，你甩脸子给谁看？我们可是病人家属，你态度这么嚣张，小心我跟卫生院领导投诉你！” “哦？你要投诉我什么呢，我又不属于卫生院。” “哼！你不属于你男人属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男人就是程山河，今早在供销社门口摆摊的是不是你？” “是又怎么样？” 陶秀丽来了兴致，她想知道马永红能编织出什么罪名。 马永红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起的把柄，“既然你是程山河的家属，就应该跟我们好好说话，不然我随时随地可以找卫生院的院长来评评理！” “那恐怕不行，院长每天忙病人的事儿就忙不过来了，哪儿有功夫搭理不是人的玩意儿。” 陶秀丽看起来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毒舌。 一旁的护士憋笑都快憋出内伤！ 马永红脸上青白交替，上午在供销社就够丢人的了，刚才又挨了李金河一巴掌。 此刻所有情绪大爆发，马永红呲着牙，撸起袖子大叫了一声就冲陶秀丽扑过去。 护士来不及阻止，李金河跟李金海则是根本没打算阻止。 陶秀丽不慌不忙地拉开了防御架势，等马永红冲到跟前了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这声巨响比刚才还要大，几乎能震破人的耳膜。 马永红像坨牛粪一样“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半边脸当场肿成了猪头，嘴唇也被牙齿磕破了翘得老高，火辣辣地疼得厉害。 陶秀丽满脸无辜地耸了耸肩。 “我手劲儿大，一紧张害怕就控制不住，都怪你，谁叫你吓唬我呢？” “里，里打唔，还，还怪我？” 马永红像是遭到了晴天霹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唇跟脸肿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当然怪你，程医生正在这扇门后面为你家老人拼命，而你不仅没有感恩还在这里威胁他的妻子，是人该干的事儿么？” 陶秀丽对着马永红说话，眼睛却是看着李金河的方向。 第27章男的俊女的俏 小李寨这几年形势大好，村民们在李金河的带领下开砖窑办起了砖厂，家家户户的生活都有了起色。 陶秀丽也略有耳闻，李家兄弟俩在乡里威望很高 。 李金海被陶秀丽的挑衅激怒了，“不要太过分！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要动手尽管动手，让我见识见识小李寨的老爷们是怎么打女人的。”陶秀丽分毫不让，视线依旧落在李金河身上。 李金河定定地与她对视片刻，随即换上和气的笑容。 “瞧这事儿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误会，一场误会哈！这位女同志，你是程医生的爱人是吧，幸会幸会。” 李金河伪善地伸出手，陶秀丽没有半点要礼貌回握的意思，他立刻收回手插进裤兜，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自个给自个台阶下。 不仅如此，还端起了领导架子说教，“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刚才的事儿就算了谁也别往心里去，我家属也是担心老人情绪才会这么激动。” “女同志，我也得说你两句，年轻人遇到事情不要这么冲动，性子上来了就动手，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作为程医生的爱人，你应该更加严以律己才对。” “我的女人，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天塌下来也有我程山河替她撑着！” 一道冷厉低沉的嗓音响起，程山河从容地走出了手术室，摘下口罩，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下的手术服。 陶秀丽立马欢快地向他奔了过去，关切地连连追问。 “累不累，腿疼不疼？肚子饿不饿？你中午还没吃饭呢这都到晚饭的点了……” “没事。”程山河轻轻地摇了摇头，旁若无人地看着陶秀丽，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宠溺。 一旁的护士深刻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手术室里！ 幸好，病人被及时推了出来，李金河立马冲过来，看着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老父亲，顿时哽咽着红了眼眶。 “程医生，我爹没事儿了吧？这次是什么情况，大早上起来直喊难受，吐了几次就晕了。” “胆结石，已经通过手术成功摘除，病人目前状况良好，术后恢复注意事项一会我会写进医嘱，有不明白的直接问护士或者来问我也行。” 谈及病人，程山河不带丝毫个人感情色彩，专业的态度让李金河跟李金海也无话可说。 只有马永红又跳了出来，仗着无知抖机灵。 “胆结石我知道，也不算什么大病啊听说多喝水就行，你们卫生院是不是想多挣两个钱才非叫动手术啊？” “病人已经八十岁高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胆结石的折磨，手术是唯一解除病人痛苦的办法。” 手术室里走出一人，身穿白大褂，带着老式眼睛，他就是卫生院目前的负责人，副院长赵功厚。 李金河立马迎上去握手，赵副院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他，就开始说明情况。 “年龄大是一回事儿，病人本身就有心脏病和高血压这两样老年人常见病，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台手术即使放到省城大医院也是困难重重！” “程医生不仅医术精湛，作为医生，救死扶伤的崇高品格更是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手术期间好几次出现险情，全靠程医生这双圣手才挽救了病人的生命！” 赵副院掷地有声，而刚才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护士跟麻醉师也纷纷站出来作证，他们看程山河的眼神充满了对他医术的最高崇拜。 李金河赶忙一个眼神甩过去，马永红立马悻悻然地闭上嘴。 赵副院严肃的神色才稍稍缓了下来，转身和颜悦色地面向程山河。 “咱们盱潼卫生院的第一台手术之所以能够顺利完成，多亏了程医生，程医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赵副院又把目光转向了陶秀丽。 “你就是小陶吧，常听程医生提起你，今天顾不上了，改天我一定请你们小两口吃饭！作为医护人员的家属也很不容易啊！小陶也辛苦了。” “赵副院您太客气了，我不辛苦，大伙儿辛苦了，没有你们的完美配合，手术也不可能这么成功，我替程医生谢谢大家，大家辛苦了。” 陶秀丽落落大方地朝赵副院和其他医生护士深深地鞠了一躬，献上最诚挚的感谢。 其他人立马赞不绝口起来。 “程医生的爱人长得真好看，又谦逊又有礼貌还大方得体！” “嗯嗯嗯！跟程医生站在一起，男的俊女的俏，好般配！” …… 年轻的小夫妻就在众人的赞扬声下挽着手一起离开，连背影都透着甜蜜和恩爱。 回到宿舍，陶秀丽立马把程山河按在架子床上。 “你躺下休息一会，我先去给你打饭！” 说完也不等回答，抓起饭盒一阵风似的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程山河一打开饭盒就知道不是大锅菜。 陶秀丽心疼他，没用饭票，而是花钱单独炒了两个小菜，一荤一素营养搭配。 “我去洗饭盒，顺便打点热水回来给你泡泡脚，站了一下午，泡泡脚缓解缓解疲劳。” 注意到某人打开饭盒后眼神里有了变化，陶秀丽立马想开溜。 可她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某人的火眼金睛？ 还没迈出半步呢就被揽住了腰肢跌进程山河怀里，他发出一声舒服的闷哼，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坏笑。 陶秀丽的脸立刻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推搡着越发靠近的俊脸，支支吾吾起来。 “那，那什么，我看水房拍了老长的队伍，一会热水该没有了，我，我还是先去打两壶，等下，等下泡脚，我给你，给你……” “给我什么？” 程山河显然已经猜到了，可他就是坏，非要让她亲口说出来。 陶秀丽娇嗔着剁了剁脚，结果一用力屁股越往下去，就碰到了…… 她起先还傻傻地愣住了，觉得不舒服还挪了挪位置。 直到身后的人呼吸声越来越沉才意识到不对劲，陶秀丽羞愤欲死地捂着脸跑了出去。 结果慌不择路，一出门就撞到了瘟神。 第28章这男人就像谜一样 “哪个骚比养的走路不长眼？疼死我了！”杨青青捂着额头上的大包鬼叫连天，等到看清楚面前人，立刻呲出牙来，“好啊真是冤家路窄，又是你！” “刚才是我没注意，撞到你了不好意思，如果你觉得身体不舒服，咱们可以上前面找医生检查检查，我负责医药费。” 陶秀丽站定，确实是她不小心，杨青青说话难听她也没计较，主动道歉，态度友好且诚恳地鞠了一躬。 只是轻轻撞了一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可杨青青却趁机借题发挥了起来。 “就这么轻飘飘说一句不好意思就想把事情了了？哼！没那么容易，最起码你得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 “嘶……” 挤在宿舍门口看热闹的人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心道：杨青青是有病吧，多大点事儿啊竟然要求别人当众磕头道歉。 陶秀丽的反应倒是很淡定，她看杨青青的眼神就像在看白痴一样。 “不就轻轻撞了一下么，人家都已经道歉，就算了吧。” “是啊青青，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惹事儿了。” 有人出言相劝结果却糟了大白眼。 “哼！你们这帮人怕她我可不怕，不就仗着她男人是程山河么！手术医生在你们盱潼镇这种找小破地方稀罕，在省城医院遍地都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你说我可以，但你要是再敢涉及程医生半句，我让你后半辈子都张不开嘴信不信！” 陶秀丽眼神凶狠而凌厉，就像丛林里护崽子的母狼一样，时刻准备着将敌人撕碎。 杨青青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说实话她到现在头皮上还火辣辣地疼着呢！ 嘴里就跟不用说了，摔掉了两颗大门牙，不仅漏风还很不美观，总感觉一说话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嘴上。 杨青青恨毒了陶秀丽却又拿她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台阶下，任由其他人把她拉走。 一小段不愉快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陶秀丽打了两壶热水，排队期间水房异常安静，等到她走了以后开水房立刻炸开了锅。 “天哪！程医生的爱人真是太美了，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人长那么好看！” “她好白，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头发乌黑发亮，要是散下来，准跟黑色的丝绸一样，真是好看的人连脚趾盖都好看！” “就是太凶了，你们是没看见中午在食堂的时候，她一把薅住杨青青头发那架势，我的天，太吓人了。” “嘁，这有啥，不凶一点程医生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说得也是，你们难道没发现吗，自从程医生来了咱们卫生院以后，多了好多女病人啊！” 护士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而引起热议的陶秀丽此时已经回到宿舍，兑好水正端着印花搪瓷盆不敢往前去，因为某人老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火辣辣地。 程山河眸子里噙着戏谑的坏笑，陶秀丽越是害羞，他就越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这么慢，洗脚水都该凉了吧。” “不会的我试过了水温刚刚好。” 陶秀丽心想，不就是洗洗脚嘛多正经啊有什么可害羞的！ 深呼吸做好了心里准备，她赶忙把水盆放在地上，弯腰想替程山河扁起裤脚，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一把抓住了。 疑惑地抬起头，顿时被吸进那双深情的黑瞳里。 “你也累坏了，还是让你家男人来伺候伺候你。”话落，程山河轻而易举就将陶秀丽拉起，一把按在床上。 陶秀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脱掉了鞋袜，两只嫩藕芽似的雪白小脚就这么被托在手掌上。 程山河的手掌很大手指十分修长，而她的脚非常秀气，脚面白嫩白嫩的，脚弓纤瘦脚踝匀称，在灯光中晃晃地，程山河呼吸一滞，唇边那抹戏谑笑意渐敛了下去，喉结像枪上膛一样滚动。 “媳妇儿，你的脚真好看，尤胜酥胸润满，更胜俏腿鲜嫩。” “医生眼里不是应该没有男女之分嘛你咋这样！”陶秀丽害羞地捂住了脸，娇嗔得直想把脚收回，无奈却某人抓住了根本不肯松手。 “医生对待病人没有性别之分，你是我媳妇儿，不一样。” 程山河眼里带着钩子，从脚背到脚踝，一寸寸审视，露骨的眼神让气氛瞬间升温。 陶秀丽只好面红耳赤地软着嗓子哀求。 “别，别看了，快洗吧。” “得嘞媳妇儿的命令立刻执行！” 程山河慢慢地将捧在掌心里的小脚丫放进水里去，神色庄严得像世上最虔诚的信徒。 被他这目光一激，再加上双脚忽然被温暖包裹，一声破碎的闷哼便不由自主从唇边溢了出来，陶秀丽立刻咬紧下唇，整张脸都红透了。 握在脚踝处的大手顿时一紧，某人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坏笑，接着才认认真真地洗起脚来。 “可以了，我去换水帮你洗吧。” “坐着别动，我来。”程山河很快就换了个盆干净的水进来，然后迫不及待地脱掉鞋袜，坐在床边上满脸期待。 陶秀丽忍俊不禁，有时候觉得程山河很严肃，有时候却又发现他十分孩子气。 她可没他那么不正经，洗脚就认认真真地洗，按摩也是好好地按，可惜某人偏偏越笑越不怀好意，吓得她赶忙扯出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对了，有个叫杨青青的，你跟她熟吗？” “谁？” “杨青青。” “不认识。” “不会吧你们是一个科室的呀！” 陶秀丽一脸震惊，程山河却很是理所当然，还反过来追问。 “她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也没怎么，就是我跟她发生了点小摩擦，先告诉你，免得你从别人嘴里听到了生气。” 刚才在走廊里撞到杨青青的时候看她端着水盆披着毛巾，应该是要去洗头，估摸着也该差不多了，陶秀丽赶紧坦白。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见走廊来传来一声喊破喉咙的尖叫。 “啊！我的头发！！！” 第29章杨青青头发掉光 杨青青两只手上各抓了一大把头发，湿漉漉的直滴水，头顶凉飕飕的让她不敢置信。 旁边水池正在洗头的人也全都呆住了。 “杨青青……你头发咋掉这么多？顶上都秃了一片，头皮都露出来了。” “陶秀丽！肯定是她害的。我跟她没完！” 杨青青恨得牙根痒痒，梗着脖子就想去找陶秀丽拼命。 一旁人却忍不住站住来说公道话。 “咋能怪到程医生爱人头上去呢，大伙有目共睹，她只是扯住了你的辫子，看样都没怎么用力。” “不是她扯的我头发能掉光吗！” 杨青青愤怒地大吼大叫，引起了其他人的反感。 “真要是程医生的爱人扯掉的，你当时还不得疼得死去活来？头发揪一根都疼，别说这么一大把。” “别是你自己本身就有什么毛病容易掉头发吧，或者是鬼剃头！” “哎，大晚上的别说这种话行不行，怪渗人的！” “鬼剃头是封建迷信的说法，她这保不齐是遗传，杨青青，你家有没有秃子？” “你家才有秃子！你们全家都是秃子！”杨青青快气疯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头顶上，学医的人碰到疑难杂症总是格外好奇，她现在就是被当成了研究对象。 “你们这些人全都是墙头草，只知道巴结程山河，根本没有人管我的死活，我不干了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连着踢翻了好几个浸泡着衣服的搪瓷盆，杨青青嚎啕大哭着跑了出去。 大伙儿一看她这副德行，连追都懒得追上去安慰了，由着她去。 毕竟杨青青也不止一次炫耀过，她上头有人，实习结束了肯定会被调到县城或者省城里的大医院，盱潼卫生院这间小庙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洗衣房和开水房离得很近，都在走廊尽头，动静一点也传不到宿舍去。 程山河到澡堂里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回来却发现陶秀丽还坐在床边没动，他疑惑了一下。 “怎么没去洗澡？” “我，我没带换洗衣服。” “怪我，忘了告诉你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程山河提起放在床底下的行军包，打开里面衣服裤子全都有。 “这……给我的？” 陶秀丽有些受宠若惊，程山河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眸子里满满的宠溺。 “照着你的尺寸买的当然是给你的，快去洗澡吧。” “哦，哦。” 陶秀丽胡乱抓了两件就想走，没想到却被拦住了。 “咳咳，天这么热里外都得换，包里有，你慢慢找，我去看看手术病人。” “好，不过你别太晚了，要早点回来休息。” 陶秀丽忍不住叮嘱了句，本来没别的意思，可程山河闻言却笑得蔫坏，目光还有意无意瞥到包里的女士背心短裤上，臊得陶秀丽再一次落荒而逃。 病房里，老李头刚刚转醒，身体还很虚弱，李金河守在床边寸步不离，而李金海早已经不见踪迹。 程山河一来，李金河立马起身迎接。 “程医生这么晚了还过来，辛苦辛苦。” “病人醒了吗？” “刚醒了一会这又睡着了，早上到现在没吃没喝的，不会有事吧？” “没事，等会再醒就可以适当喝些温水，其他东西先别吃尤其是荤腥油腻的，等明天排气了可以喝点清淡养胃的小米粥。” 程山河一边检查病人手术后的创口，同时测量体温和脉搏，最后确定病人状况良好，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程医生，我爹这病让您费心了，作为家属我们真是感激不尽，一点点小心意，还希望你不要推辞。” 李金河出来相送，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就往程山河手里塞红包。 “卫生院明确规定，不允许任何医护人员收受贿赂，病人家属，请你收回去。” 程山河不仅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还甩袖离去，丝毫不给面子。 李金河脸色难堪，平时都是别人求他办事儿给他送礼，头回碰到给他甩脸子的。 躲在暗中的李金海见状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呸，假清高给谁看！哥，我不是说了嘛，用不着惯着姓程的，他敢不好好给咱爹瞧病，我找人要他命！” “闭嘴！动不动喊打喊杀，是想让你哥我早点死吗！” 李金河被扫了面子本来就窝囊，再听李金海那恶霸强调，脾气立马就上来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在外边注意点影响，再有下次给老子滚进山里去，别出来了！” “下回不敢了，别动手别动手，注意影响……” 李金海抱头鼠窜，别看他平时耀武扬威，在亲哥面前可是从小怂到大。 “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金海，我可警告你，尽快结婚，看着咱们两兄弟成家立业，是咱爹的心愿。” “程锦绣还在上学，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丫头年纪轻轻一肚子心机，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她进老李家大门的。” 李金河深知程锦绣要不是为了钱，根本不会跟李金海纠缠，况且程老四这样的亲家李金河压根看不上眼。 李金海却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还为程锦绣辩解。 “哥，你才见过她几次就乱下定论，她可是很快就成为女大学生了，娶回家多有面儿！再说了我就喜欢她年轻，小嫂子不也没比锦绣大几岁，哥你不也照样被她迷得整天不着家。” “混账东西还，我的事儿轮得着你多嘴！” 李金河气得又动起手来，兄弟俩谁也没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全都被前来送鸡汤的马永红听了去。 马永红气得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之前就听到过风言风语，她还当是别人嫉妒她日子如果得红火故意编排出来的瞎话，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骚狐狸精家住哪儿？她是怎么勾引李金河的？看样子李金海早就知道了，竟然还叫她“小嫂子”！ 马永红牙都快咬碎了，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弄死那只狐狸精，她还不算太蠢，立刻就想到就算她去质问，李金海也不可能说实话。 但如果透过程锦绣，效果可就不一定了。 第30章新婚燕尔小夫妻 卫生院的宿舍晚上九点熄灯，这时候没什么娱乐节目，乡里人天黑了就上床睡觉，镇上稍微晚些，但基本也就到九点左右，很少出现熬夜的状况。 眼看着熄灯的时间快要到了，陶秀丽坐立不安。 程山河住的是单人宿舍，铁架子床只有一米二，俩人睡在一起都没法躺平！ 而且最重要的是，睡在一张床上难免发生身体接触，程山河血气方刚，万一被他发现…… 怎么办？陶秀丽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这时程山河正好从外边回来，手里好抱着一床草席。 “看完病人我又去了赵副院办公室，把他午休用的草席拿回来了，一会我打地铺，你睡床上。” 闻言陶秀丽松了口气，同时又连忙站了起来：“要不还是你睡床上吧，地上有凉气对关节不好，而且你已经站了一下午了得好好休息。” “你要是心疼我，不如咱俩凑合着挤一张床，大不了我侧着睡，把你搂在怀里。” 程山河说着就准备行动，可把陶秀丽吓坏了。 “别别别，那你还是睡地上吧。” “媳妇儿，你咋这么容易害羞呢？” 程山河就把草席挨着床边铺好，眼角眉梢都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我不是害羞，是天气太热了，挤在一起容易出汗，谁也睡不好，我明天还要出摊你也要上班，早点休息吧！” 陶秀丽窘迫地强行解释完就赶紧躺到床上去，躺得板板正正，没一会儿程山河的声音再次响起。 “把你的手给我。” “啊？啊？” 陶秀丽没反应过来，要知道，程山河可是个流铁骨铮铮的猛男硬汉，这样男人竟然也会跟小奶狗似的撒娇？ “我就想摸摸你的手，保证啥也不干，行吗？” “行，行吧……”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能羞涩地把手伸了出去。 程山河抓住以后心满意足，也说话算话，没有趁机再进一步，而是说起以前的趣事儿，似乎想把她不曾参与的过去，一点一滴，全部讲给她听。 白天拽杨青青那一下使的是暗劲儿，体力消耗很大，陶秀丽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反正第二天早上是在程山河怀里醒来的！ 她怎么跑到地上来了还跟八爪章鱼似的粘在程山河身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陶秀丽心慌意乱，正想悄悄收回压在他身上的腿，还没动呢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便睁开了。 “早……早上好啊程医生 。” “不叫老公了？”程山河挑了挑眉，大清早就坏笑起来。 “这里工作的地方还是叫程医生比较合适。”陶秀丽呐呐地解释完又怕他不高兴，赶紧补充：“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 “喜欢的，你叫程医生，跟别人不一样。” 程山河凑了过去，大手按住后脑勺不让她逃跑，最后一个发音充满磁性，哑在嗓子里，可真是要命！ 陶秀丽连连点头，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了，谁知道他竟然得寸进尺地索要起早安吻来。 “不，那，那是西方人的习惯，我，我还没刷牙呢，你们学医的不是最讲究卫生的么！” “没事儿我不嫌弃，乖，别躲，我怕弄疼你。” “可是我，唔，唔……” 后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某人悉数吞进了肚子里去。 早安吻结束，陶秀脑子里一片空白，好长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小口小口喘息，眼睛里雾蒙蒙的。 程山河紧盯着，贪婪地将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全部尽收眼底，流连在她眉梢上指尖微微颤栗，不自觉地做了吞咽的动作，花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心底里澎湃的欲望。 吃过早饭，依依不舍地分别，程山河去查房，陶秀丽则步行前往供销社，等了十多分钟程满意就到了。 “婶子，我没来晚吧？” “不晚，你骑得比昨天费劲儿，是把箱子装满了吗？” “是哩，我看昨天没够卖就自作主张多装了些，不要紧吧？” 程满意很紧张，怕陶秀丽会怪罪他。可陶秀丽不仅没怪罪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做生意就是要会随机应变，你的决定很对，我相信今天咱们肯定也能全部卖完！” “嗯！” 程满意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到集市上逐渐热闹起来就开始主动叫卖，比起昨天的畏首畏尾，今天的他宛如脱胎换骨。陶秀丽很欣慰。 盱潼镇每年四月底有三天庙会，十里八乡的人都会上集来赶会。 连着三天，陶秀丽跟程满意都忙得脚不沾地，最后一天庙会结束，收完摊回到家就开始数钱，清点账目。 “多少？这几天赚了多少？”桂花嫂站在边上紧张得直搓手。 陶秀丽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数目，是以格外淡定。 可刚算完账程满意就哭了，一个大老爷们捂着脸痛哭流涕，可把桂花嫂急坏了。 “咋啦？倒是说句话呀别光顾着哭！” “妈，我能挣钱啦，快，快到村部给如意打电话，叫她回来继续念书！不要她打工挣钱帮家里还账了，我能挣钱了以后我养家！” “到底挣了多少，口气这么大！”桂花嫂哽咽着，眼泪也刷刷往下掉。 当初南方大老板在政府的号召下来到各村各庄宣传招工，原本是要让满意去的，是如意太懂事了想让她哥照顾着家里，自个偷偷跟着招工队伍走了。 这事儿一直烂在程满意心底，他责怪自己无能却又苦于没有办法改变贫困的家庭现状。 “这是账本，这是钱，妈你看，三天，才短短三天而已，刨去婶子计算的成本，净赚二百圆，婶子说对半分，我能拿一百呢！” “我滴乖！”桂花嫂一屁股跌坐在板凳上，“不会算错了吧？咋可能呢才几天就挣这么多钱！我感觉跟做梦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钱就在这，不是梦，要是照这个形势继续卖下去，咱家很快就发财啦！” 母子俩正激动着呢，陶秀丽却不得不告诉他们一个残酷的事实。 “卖块块冰不是长久之计。” 第31章新的计划 桂花嫂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去，整个人都蔫了。 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了转机，谁知竟然不能长久维持下去。 程满意心慌极了，但他看陶秀丽气定神闲的样子，顿时又镇定了不少。 “婶子尽管告诉我该怎么做，我都听您的。” 陶秀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着才详细地分析了起来。 “不管是冰棒还是块块冰，都是季节性的生意，热天一过肯定就卖不动了，对吧！” “倒也是，天冷了谁吃冰，不怕拉肚子。” 桂花嫂也想明白了，甚至主动说道：“不要紧，那就等明年夏天再卖，下半年还让满意干木匠去。” “不行，还是做生意来钱快，我得多挣钱才让如意回来继续念书。” 以前是不知道自己能挣钱，现在知道了，程满意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他的妹妹也得有书读！ “虽然下半年卖不了块块冰，但你们放心，我还有其他致富计划，眼下还不是时候，咱们还是先来说说接下来怎么趁着忙季多挣点钱。” “夏收双抢就是在跟老天爷赛跑，人人恨不得吃住都在地里，时间紧谁也没空上集，人少了生意肯定也会差。” 桂花嫂很惆怅，程满意却在很认真地思考。 “要是咱们能有办法到地头上卖就好了，抢收的时候那么热那么累，咱的块块冰又便宜，不用推销都肯定好卖！” “十里八乡那么多地，咱怎么跑得过来？” 母子俩都快愁坏了根本想不出来办法，陶秀丽笑着提点了一句。 “农忙的时候学校里都会放假。” “对啊！”程满意猛拍大腿，“那群毛孩子精力旺盛，漫山遍野都能跑得过来，要是能把他们发动起来，让他们下乡去卖，销量肯定比咱定点在供销社门口要多很多！” “没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陶秀丽要的不是帮程满意挣个一百两百，而是教会他怎么动脑筋赚钱。 “卫生院有很多不要的泡沫箱，保温效果虽然比定做的冰棒箱差一点，但胜在轻便，孩子们能背得动，我回收了十个，咱们找高年级的学生，以先卖货后结账的批发形式，让他们下乡进行售卖。” “一来能快速地让更多人知道块块冰这个好东西，打响咱们的知名度，为明年夏天做铺垫。二来也能帮助部分贫困学生挣点小钱补贴家里，或者当作学费。” “既然这样，咱不如多找几个，就十个有点太少了吧。”桂花嫂心善，既然有能力帮，就想多帮助几个。 陶秀丽摇了摇头，“卖块块冰的只能十个，以咱庄为中心，绕着就近的村子，再远了块块冰就会融化，没法卖。”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像小李寨，十八里桥那些地方都太远了，赶去到冰都该化成水了。” 桂花嫂赞同得直点头，程满意就机灵了，他听出了话外音。 “婶子说卖块块冰的只能十个，是不是还有其他安排？” “对头！”陶秀丽不吝啬地竖起了大拇指，眼睛里也满是鼓励。 程满意二十几年受到的鼓励还没这几天多！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了，再不像从前那样自卑了。 陶秀丽指了指放在桌子旁边的麻袋，看着桂花嫂所到：“要是想帮助更多的孩子，可能就得麻烦嫂子了。” “哎，有啥麻烦的！只要我赵桂花能办到的，再苦再累我也干，山里娃上学不容易，多少父母一到交学费的时候就发愁，那滋味我懂。” 桂花嫂忍不住哽咽，又想起了孤身在外的闺女。 “嫂子别难过了，咱们肯定能帮到很多孩子。”陶秀丽起身去将那袋橡子搬了出来，随口编了个有理有据的借口。 “在我娘家那边，橡子可以做成凉粉，做好之后再加上葱姜蒜爆炒，可好吃了，而且很顶饱，比米面之类的细粮耐饿。” “最关键的是一斤橡子可以出二十斤凉粉，这一大麻袋保守估计能做出四百斤凉粉，就算再加上柴火，葱姜蒜等配料和油，成本也高不到哪儿去。” “批发方式也是一样，咱们炒好了以后让孩子们拿到田埂地头去卖，让他们赚些差价做学费。怎么做凉粉，怎么炒凉粉，我都会毫无保留地教给嫂子，你看能成不？” “成啊！怎么不成！大山媳妇，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桂花嫂激动得紧紧握住陶秀丽的手，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嫂子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家的地全都给别人种了。” “之前给满意他爸瞧病，借了人家的钱还不上，就只能用地抵账。一到收成的时候看家家户户都干得火热朝天，我心里可真不是滋味。这下好了，今年我们娘俩都有活干了！” 农村人能吃苦不怕累，就怕闲着越过越穷，日子没盼头。 陶秀丽先跟程满意沟通了批发细节，再让他去找程安邦商量，从学校里物色有责任心的孩子，直挨家挨户上门去征求孩子家长的同意。 程满意出门后，她又开始教桂花嫂做橡子凉粉。 正值傍晚时分，夕阳余晖下，三叔赶着老黄牛又蹦又跳地回来了，刚把牛栓到牛棚就急冲冲跑到前院。 “饿了！饿了！” “三叔别急，我炸了酥角放在堂屋里，去吃吧，记得先喝点水，吃的时候别着急，里面的馅儿是白糖芝麻和花生碎，小心烫嘴。” “好，好！” 三叔高兴得扭头就往屋里跑，随后连盘子一块端了出来，口水都快忍不住了，却还是先跟陶秀丽和桂花分享。 “吃，吃。” “三叔吃吧，我们刚才吃过了。” “是哩，可好吃了，外边脆脆的里头可甜了，碎花生和芝麻掺一块，嚼起来满嘴香，大山媳妇实在太能干了，酥角是什么咱这儿的人都不知道，更别说做了。” 陶秀丽被夸得脸颊发烫，刚想说话就听见村支书透过大喇叭广播喊话。 “程安邦，程安邦，到大队部接电话，省城亲家找你。” 第32章回门被取消 广播内容重复了三遍，直到桂花嫂用了扯了陶秀丽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 “这还没到回门的时候，你娘家打电话过来，别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要不你也去听听？” 桂花嫂好心提出了建议，陶秀丽却很清楚原生家庭的尿性，打电话来的人多半是杨翠凤，陶大壮压根就不会管她的事儿。 “广播里只喊了我爸的名字，可能是长辈们有事情要商量，我还是不去了，有事儿我爸一会回来会告诉我的。” 陶秀丽很轻松地从岔开话题，“嫂子咱还是继续吧，你看啊，剥了壳的橡子用石臼舂捣成面粉状就可以了，下一步就是把橡子面放进水里浸泡。” “必须浸泡一天一夜，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去除橡子中的苦涩味，再之后就是过滤了，去掉粗糙的渣滓剩下的精华才能拿来做凉粉。咱这样嫂子，你先跟着我做一锅，觉得能上手了再放开去做。” “好，好！”桂花嫂看得目不转睛，把每个步骤都得聚精会神地记在脑子里。 程家庄四面环山，村里没有水泥路也没装路灯，不到七点外头就伸手不见五指了，陶秀丽送桂花嫂到门口，程安邦正好打着手电筒迎面而来。 “爸回来了，那咱吃饭吧，爷爷跟大伯的，三叔已送过去了。” “好，正好我有事跟你说，大山没回来吗？” “最近他都得值夜班。” 陶秀丽进灶房去端菜，程安邦注意到她手背红了一片，连忙问道：“手咋啦？” “不小心被油崩到了一点，没事的，爸你快尝尝我做的酥角吧，桂花嫂跟三叔他们都说好吃，是甜的，也不知道爷爷和大伯能不能吃得惯。” “甜的？咱家人都爱吃甜，大山也是。” 程安邦的话让陶秀丽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心想那上次程山河说不爱吃甜，果然是骗她的。 酥角比一般的饺子略大些，程安邦尝了一个立马赞不绝口。 “香！真香！外皮焦脆内馅丰富，一大口咬下去太满足了，我敢保证你爷跟你大伯肯定很喜欢吃！咱闺女手艺就是好，做的东西又好看又好吃！” “爸，您快别夸我了，再夸我耳根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陶秀丽莞尔一笑，把饭菜全都摆好，又说道：“这几天卖块块冰挣了点小钱，咱们也改善改善伙食，爸您吃块红烧肉，炖得可烂乎了入口即化。” 夹菜的同时陶秀丽又笑着说道：“爸，我还自作主张买了十只小鸡崽，六只小公鸡四只小母鸡，山河帮着挑的，肯定不会错。” “养到秋母鸡就可以下蛋了，到时候鸡蛋留些来吃留些孵小鸡，小公鸡养到年就可以杀了吃，等过了这个忙季我就有钱买小猪崽了，到时候猪啊羊啊全都养起来，爸，咱们今年肯定能过上一个大肥年！” “爸信，爸信。”程安邦心里有说不完的感动，可有一个坏消息他却不得不亲口告诉陶秀丽，“好闺女，爸跟你说个事儿，不过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您说吧。” 陶秀丽坐直了身体，脸上虽然很淡定，但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却紧紧地交叉相握。 程安邦有些难开口，停顿了好大一会儿才总算过滤掉电话里杨翠凤说的那些难听话，换了个尽可能委婉的说法。 “是这，刚才电话是亲家母打来的，她和我说呀，现在时兴新事新办，七天回门就免了。算算日子，回门正好赶上芒种，也怪忙的，亲家也是照顾咱这头，要不，这次咱就别回去了，赶过年的时候再备上厚礼你再回去。” “我妈有没有提起我奶奶？” “提了，说你奶上街道开了证明去沪市，也不在锦江，还说临走前给你寄了信，应该明后天就到了。” 程安邦一辈子为人师表没说过半句谎言，一紧张差点把最要紧的给忘了。 电话里杨翠凤说得很清楚，一定要告诉陶秀丽她奶奶不在家，否则她肯定要浪费来回路费回去看她奶。 程安邦真是闹不明白。 要说不疼闺女，杨翠凤又满口叮嘱，让陶秀丽趁年轻抓紧时间生孩子，千万别耽搁。可要说疼闺女，为什么提到陶秀丽的时候没一句好话，好像是仇人家的女儿似的。 不过杨翠凤越是恶毒咒骂，程安邦就越是心疼自家儿媳妇，觉得她以前在娘家肯定没少吃苦，往后得加倍对她好才行。 本来陶秀丽心里就只惦记着奶奶，既然奶奶不在家，不用回门，正好不耽误挣钱，她都高兴得想放鞭炮庆祝了好吧！ 奶奶去了沪市……汪家祖上在沪市可是有着“汪半城”美誉的，也不知道奶奶这次的事情办得顺不顺利。 陶秀丽有些担心，但是鞭长莫及，她现在也帮不上忙，只好把精力都都放在眼前。 “爸，您不用为我担心，不回门就不回门吧，我不在意，正好抢收过后我想一件大事情，满意找您说了没？” “哦，我回来的路上遇到满意了，这几天卖块块冰挣了多少钱他都和我说了，秀丽，你这注意很好，爸全力支持！” 要不是怎么说还得树立典型，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陶秀丽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学生人选的就拜托给爸了，您只需要出个名单就好了，不用出面，让满意去做这件事儿。” “必须要在校的学生吗？上学期辍学的行不行？” 程安邦已经想到了好几个人选。 “有几个孩子去年六年级毕业就回家种地了，不是他们学习不好，是初中一学期18块钱的学费，家庭负担不起，唉……山里人啥时候才能不叫学费难住啊！” “您别灰心，我会帮忙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竭尽全力，让更多的孩子能上得起学。” 陶秀丽又往程安邦碗里夹了一大块红烧肉，为了缓和悲伤的气氛，还故意说笑。 “您瞧，我这不是已经让咱家吃上肉了嘛！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话音刚落，程山河就回来了。 第33章二十四孝好老公 “哎，不是晚上值班吗怎么回来了？吃饭没？” 陶秀丽连忙起身想去再添副碗筷，程山河却把她按了回去。 “我吃过了，赵副院给我放了几天假，让我陪你回门。” 这话一出程安邦跟陶秀丽都愣住了，最后程安邦打马虎眼说先吃饭，吃完饭又趁着程山河送他回去，在路上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他。 程安邦心疼得直叹气，“大山啊，秀丽没投生在好家庭从小没少受罪，咱不能亏待她。” “爸，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既然放假了，这几天我想下乡义诊，乡里人一般不熬到重病生命垂危不愿意上卫生院，我想主动走到病人们中间去。” “好，好！这想法很好，你爷爷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我这就回去告诉他！” 程安邦老怀欣慰，迫不及待地朝坝上跑去。 程山河深邃的眸子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无人之境，他的眼底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不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一想到家里有小娇妻，他就被重新注入了力量，人也再次变得鲜活起来。 程山河回到家的时候陶秀丽已经麻利地把碗刷完了，洗澡水也烧上了，后院的小鸡崽和大黄都喂过了。 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纳凉，忙活一天累坏了，此刻正昏昏欲睡，脑袋晃过来晃过去，模样可爱极了。 程山河心头一暖，眼看着某人打盹就快要摔了，忙一个箭步冲过去，稳稳接住，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 环视一周，院子里摆放着五六个大盆，里面的盛满了咖啡色液体，看样子像是在静置沉淀，估计是要做凉粉一类的东西。 石臼旁边的渣滓堆成了小山形状，程山河猜测应该是前几天买的橡子研磨后剩下的残渣，没舍得丢，可能是留着喂鸡或者沤肥，真会精打细算。 程山河眼底泛起了微光，弯腰把人打横抱起，陶秀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回来啦……” “媳妇儿，跟你说件事儿。” “什么？” “以后只要我在家，饭我做碗我刷，所有的活儿都我来干，你不许动手。” “可是这些活儿我都会干呀，又不累。” 陶秀丽不能理解程山河的霸道和固执。 “知道你会干，但只要有我在就不要你干，平时我待在卫生院的时间比较长，回家理应帮你分担，你要听话。” 人家说得有理有据，陶秀丽竟然没办法反驳，只好呐呐问道：“锅里的水烧好了，你要洗澡吗？” “一块洗。” “啊！” 陶秀丽大惊失色，挣扎着就想跑，偏偏某人又使出了撒手锏！ “求你了媳妇儿……” 天了噜这谁顶得住！！！ 陶秀丽本来就对程山河没有抵抗力，都说男人不能太惯着，可只要程山河一眉头，她就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他！ 这可怎么办，被他吃得死死的了！陶秀丽还没想明白呢，已经进了洗澡间，某人还一气儿提了两桶热水进来。 农村地方宽敞，老程家的房子虽然破，但前后有院，厕所和洗澡间还是分开的，私密性强还干净卫生，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电线没扯到后院，洗澡或者起夜都得拿着手电筒。 比如此刻，程山河眼睛里冒着绿光，举着手电筒迫不及待地催促：“媳妇儿，洗澡了，脱衣服。” “你，你不出去我怎么脱……” 陶秀丽窘迫地涨红了脸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还好程山河只是逗她玩儿而已，看她都快要哭了赶忙出去，背对着在外边站岗。 飞快地洗了头洗了身子，然后就出去换程山河进来，结果他又坏笑着打趣。 “你可以不用出去，看着我洗，我不介意。” “我不，我困了先回去睡觉。” “好，在床上等我。” “……” 陶秀丽闻言不由得娇嗔了一句：“你现在怎么变得油腔滑调的！” “对你才这样，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 程山河不仅厚着脸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着说着还解开了衬衫的扣子，痞笑着抽出了腰间皮带，做出了脱裤子的动作。 陶秀丽吓得赶紧跑路，不过临睡前还是没逃过一番蹂躏，以至于第二天睡过了头，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惨了惨了，起晚了！” 急慌慌地起床，原本以为会手忙脚乱，谁知道程山河居然连牙膏都给她挤好了，刷牙杯里也装满了水，洗脸盆里放着毛巾，虽然是夏天，但他还是给她兑了温水，让她的牙齿和口腔不用受冷水刺激。 院子里已经搭起了临时的土灶台，架起了大锅在熬煮橡子原浆。 只有将静置了一夜又过滤掉渣滓的橡子浆液再加水放入大锅中小火熬煮，不停搅拌，形成橡子糊糊，再静置放凉，橡子凉粉才算完成。 看着桂花嫂在程山河的指导下，正用木棍不停搅拌，而旁边已经盛出一盆熬好了的，她连忙过去看。 “得用上山的泉水熬才行，山泉水矿物质含量比较高，熬出来的橡子凉粉成形好，不容易散。” “就是山泉水，秀丽，你不知道你家后院有大山自己接的竹管子能从山里引泉水下来吗？” 桂花嫂一席话让陶秀丽红了脸，昨天晚上真是被折腾得太厉害了，到现在脑子都还是懵的！ “一时没想起来。” “后院管子是你嫁过来之前他花了大半个月才接好的，上山砍竹子，一节一节地接到泉眼那，好多人还笑话他闲着没事儿干呢！” 桂花嫂乐呵呵地拉起了家常，手上活儿也一点没耽误。 虽然接了山泉水，不过还是在炒菜的大锅里烧开，还是有股子陶秀丽喝不习惯的味道，所以结婚第二天程山河才会大清早进山采土蜂蜜。 扭头看了看灶房里新买的小炉子和烧水壶，他昨天晚上就是特意送这两样东西回来的。 以后烧开水就可以单独在小炉子上，用没有沾过油烟的铝壶，不会再有股子她喝不习惯的油烟味。 陶秀丽眼眶微红，程山河疼她，藏在柴米油盐的每一个细节里。 第34章进山引蜂 桂花嫂瞧见陶秀丽面色有异，忍不住打趣：“哟，感动得 想哭是不是？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也是！上哪儿找程山河这么好的男人。” “清早起来做好饭，衣裳都洗好搭好，等你醒了还把牙膏都给你挤好，乖乖，我算是开眼了，疼媳妇还有这么个疼法！” “嫂子快别说了……”陶秀丽难为情地低着头。 “新娘子脸皮薄，好好好，嫂子不说了，快去吃早饭吧，大山都做好半天了，为了让你多睡会故意没叫你。” 桂花嫂是真心羡慕，乡下女人谁不是天不亮就起来当牛做马，睡到八九点才起来要被人骂死！ 可情况到了陶秀丽这里完全不一样。 早上程安邦已经来过一趟，知道儿媳妇还没起就留下名单静悄悄地走了，不仅没有责怪她睡懒觉，还反过来关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对象疼，家公疼，说句难听的，姓顾那女的抛夫弃子，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陶秀丽也就没有婆媳烦恼，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神仙过的！ 虽然不会读心术，可从桂花嫂的眼神能够看出来满满的羡慕，陶秀丽心里像打翻了蜜罐似的，而这一切都是程山河给与她的。 早饭明明是咸口的青菜粥，硬是吃出了甜滋滋的味道。 “制作橡子凉粉的方法桂花嫂已经掌握了，一会咱俩进趟山，趁着天气好捉些土蜜蜂回来养，蜂桶我都做好了，你跟我来。” 陶秀丽被程山河领到后院，看着打磨成水桶形状的两节大树干都惊呆了。 “啥时候做的，昨晚我喂鸡的时候明明还没有啊！” “后半宿上山弄的，就地取材，很方便，没费什么功夫。” 程山河轻描淡写，可实际上哪儿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要把一人抱的大树干劈开两半，中间 再掏空，没有两三个小时根本做不出来，更何况还要打磨外表还要钻孔留给蜜蜂出入呢！ “程山河，你是铁打的吗？晚上不用睡觉，早上还起这么早！” 陶秀丽第一次连名带姓这么喊他，眼底有了薄薄的怒火。 “生气啦？” 程山河眸子里有藏不住的笑意，他抓住小媳妇儿的胳膊，凑近了仔细端详，好像发现新大陆。 “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就喜欢你跟我生气，记住了，以后在老公面前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撒泼都可以！” “有时候我真弄不懂你。” 陶秀丽惊呆了，男人不都是希望女人脾气好，温柔懂事么，他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闻言，程山河轻轻叹息，继而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双臂收紧，眸色坚定。 “没关系，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懂的。” 贴着精壮结实的大胸肌，倾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陶秀丽的不安与迷茫渐渐被驱散，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 “山河，你怎么知道制作橡子凉粉的方法，还替我教会了桂花嫂。” 程山河坏坏一笑，“媳妇儿，你昨晚上说梦话了。” “啊？难道是我说梦话的时候告诉你怎么做橡子凉粉了？” “没错，我媳妇真聪明，一猜就中！” 陶秀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一本正经的程山河，怎么觉着有点不太敢相信。 她，好像，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呀！ “对了，早上咱爸来过，把你要的名单拿来了，给。” 陶秀丽还没来得及深思熟虑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接过程山河递过来的名单，展开一看，目光立刻被几个圈起来的名字吸引。 程安邦做事很仔细，每个姓名后面都备注了详细地址和大致的家庭情况。 “圈起来的应该就是咱爸说的上学期辍学的孩子，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个李文丽，她家在小李寨，和咱庄隔得太远了，路上来回不方便。” “咱爸说了，李文丽如果愿意来，可以让她在学校借住几天，爸把房间让给她。” “哦，那就没有问题了，等满意来了我告诉他。” 陶秀丽没再多想，直接把名单折好放进口袋，早上十点，程山河就带着她进山。 “汪，汪汪！” 大黄欢快地跑在前头，陡峭的山坡茂密的树丛，对它来说完全不成问题，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功勋犬！ 二人一犬，爬山涉水将近两个小时，总算找到了程山河满意的蜂巢，他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捕蜂罩。 捕蜂罩是竹藤编制的，圆锥形状，也是程山河亲手做的，他随手捡了根树枝，一边均匀地往罩子内抹上一层新鲜湿润的牛粪，一边给陶秀丽讲解。 “每年这个时候蜂群里就会诞生新的蜂王，一旦蜂王被牛粪的味道吸引到蜂罩内，其他工蜂也会追随而来，合上蜂罩底部的盖子，第一步引蜂就完成了。” 讲解完毕，程山河还要考一考陶秀丽，“知道咱们为什么不趁凉快早点进山吗？” “凉快的时候勤劳的小蜜蜂都出去采花蜜了，不在家。” “没错！我媳妇儿真聪明！午时阳光猛烈，是引蜂的最佳时机，好了，你站到树荫底下去别晒伤了，我要开始了。” “好勒！” 陶秀丽乖巧地带着大黄站到边上去，用崇拜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的身影。 不一会儿程山河就完成了引蜂工作，他将捕蜂罩的盖子封好，顶尖系在木棍上，握着木棍，提着不断发出“嗡嗡”声的捕蜂罩，就像在提灯笼一样。 “行了，咱回家吧！” 程山河率先走在前边，还不忘回过头告诉陶秀丽：“月牙山脉生长百花，这里的土蜂不专门生产花粉蜂王浆，而且将所有精华浓缩在蜂蜜里，所以百花蜜的营养更高更全面。” “这窝蜂挪回去，七八月就可以割蜜了，正好来得及，到时候我用蜂蜡给你做几管润唇膏，冬天就能用了。” 陶秀丽听得津津有味，情不自禁撒娇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山河脚步一滞，瞬间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第35章山中险境 大黄后背上的毛也炸了起来，它退回到陶秀丽身边，匍匐着前爪狰狞地呲着牙，像极了领地受到侵犯的狼王。 “林子里有股淡淡的火药味，东南方向，大黄警戒，秀秀别怕，我过去看一眼。” “我没事儿，你注意安全。”陶秀丽重重地点了点头，望着程山河的背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月牙山物产丰富，一直以来盗猎行为屡禁不绝，护林员不仅要提防毒蛇猛兽，还要与盗猎者斗智斗勇。 陶秀丽心砰砰跳得厉害，紧张得后背上全是冷汗。 “秀秀，没事了，是老方！” 终于，远处传来程山河的声音，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大黄也解除了警戒，寻着声音的方向，带了陶秀丽过去。 “是小陶啊。”见到陶秀丽，方越忙将猎枪收到身后。 常年在深山老林里巡逻，不断风吹日晒，方越的样子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要老上许多。 护林站又设在山顶，生活条件艰苦，方越已经半个月没洗澡，身上都脏得不能看，陶秀丽不仅没想起，还主动朝他伸出手，眼底满是尊敬。 “方叔叔好，常听山河提起您，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哎，这话就太见外了，我当年也只是在首长面前随便提了一嘴，程山河能被破格录取，是他刻苦自学了中医的缘故。”方越说出了许多人都不知道的内情。 “部队看上的是程山河的才华和他自强不息的品格，退一万步来说，他要是没点真本事，我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没有用！” “真要论起恩情，去年我摔下山崖，要不是你家大山赶回来替我做手术，这条腿早就保不住了，但我见着这小子该训不还照样训么，过命的交情，用不着见外！” 陶秀丽想不到在方越不修边幅的外表下竟然是如此直爽的真性情，她顿时亮起了眼睛。 “既然您这么说，以后我可就不客气了，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方叔叔指正出来！” “哎！做得不对我肯定说！” 方越笑开了怀，又扭过头对程山河竖起了大拇指，“眼光不错！” “原先听说你要找个城里姑娘，我是不赞同的，城里姑娘娇气，娶回来又不能给你操持家里又不能对你前程有帮助，说不定还得扯你后腿！” “所以我们结婚的那天方叔叔光露了个面，连杯喜酒都没喝就走了。” 那天的事情陶秀丽记得很清楚，方婷跟方老太都没来，田玉凤倒是坐下来吃席了，不过也没吃几口就走了。 “是我先入为主对你有偏见，没想到你性格这么爽快，好，好得很呐！新时代女性就该这样，我最看不惯那些动不动哭哭啼啼扭扭捏捏的小姑娘。” 方越是直肠子，说话直从来不加掩饰。 陶秀丽莞尔一笑，装作不经意地问了起来，“方叔叔最近都待在山上吗？方婷有没有来找您？” “山上蚊子多，方婷很少来，她啊，被她奶惯坏了，性子不好，也怪我平时不着家，疏于管教。” 提起唯一的女儿，方越心情有些低落。 看来方婷跟方老太没让方越知道那件事情，既然如此，陶秀丽就更没吧要主动提起了。 程山河跟方越并肩走在前头，他们的脚步放得很慢。 期间程山河掏出两包香烟塞给了方越，方越也没推辞，笑着就收下了。 “还是你小子有良心，知道给我带烟，不过咱可说好了，最后一回，你现在娶了媳妇成了家，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得省着点花，听见没！” “果然人上了年纪就爱啰嗦，豪气干云的老方也不能免俗。” 程山河爽朗地笑着，忽然急速旋身，用口型对陶秀丽说道：“躲起来！”就和方越同时飞奔了出去，随后草丛里不约而同传出了哀嚎声。 “你凭什么抓人，我不就是进山拾点柴火么，犯什么法了！” “放开放开，我是来踏青的！” 方越跟程山河扭住了两个生面孔，其中一人脸上有道骇人的刀疤。 陶秀丽紧张地躲在一旁的大树后面，只觉得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好像前世曾经在杂志类的封面上看到过，眼熟得很，名字都快到嘴边就是想不起来。 “你俩从哪儿来的，报上姓名。” 方越例行询问，程山河砍了几根结实的藤蔓将他们困住，那俩人顿时鬼叫连天。 “凭什么绑我们？我们犯什么法了？” “这山是你们家的吗？说抓人就抓人！是不是看我们是外地人就觉得好欺负！” “我是月牙山护林站的护林员方越，你们俩人来历不明行踪鬼祟，我有权怀疑你们正在山里进行非法盗猎行动，如果你们不肯老实交代问题，我将依照程序移交公安处理。” 方越满是沟壑的脸上皮肤又干又黑，神情凝肃，双目炯炯有神，直逼人心。 被抓的俩人还在嘴硬狡辩，刀疤脸的态度尤其猖狂。 “护林员有什么了不起的，吃国家粮的就能随便抓人了？” “就是，我们又没干什么，这山是禁地吗不让人进！” “麻袋里是什么？” 程山河的话让那两个人变了脸色，方越也把目光也落在了麻袋上，抓到这俩人时，他们就是一个一个麻袋。 刀疤脸梗着脖子反驳道：“是我们自己的东西，你管得着嘛！” “大山，你拿着，谁抵抗当场毙了他！” 方越把猎枪交到了程山河手里，解开麻袋顿时傻眼了，“金丝猴！是一只成年母猴，肚子这么大肯定是带崽了。” “这袋里又是金丝猴，你们这两个畜生，金丝猴是稀有动物，受国家保护，你们怎么敢违法捕捉，说，山里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方越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盗猎者千刀万剐！ “我，我是第一次，我真的是第一次，大哥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不想坐牢啊！” 刀疤脸的同伴胆都吓破了，为了阻止他继续招供，刀疤脸发狠地用头磕在同伴脸上，直接磕断了他的鼻梁骨，同伴当场昏死过去。 看着那副凶残狰狞的样子，陶秀丽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名字。 第36章盗猎者龙海生张铁柱 龙海生！九十年代小有名气的杰出企业家，主要从事涉外劳务输出，前世陶秀丽在财经杂志上扫到过一眼。 之所以还有印象，是因为龙海生后来又因涉嫌拐卖人口，非法走私等多项罪名被被判处死刑，此事在当年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陶秀丽紧张得连脚步也不知不觉往前挪。 程山河正在给龙海生的同伙施救，他徒手掰正了那人的鼻梁骨，给他止了血才掐人中将他弄醒。 龙海生已经被方越拖远了控制起来，枪口就抵在他脑门上，但他的眼睛里却看不到丝毫惧意，反而多了亡命之徒的狠厉。 程山河忽然起身，迅速脱下衬衫一把扔过去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将陶秀丽蒙住。 陶秀丽并没有由着下意识的反应将衬衫扯开，而是反应很快，抓过来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两名盗猎者并没有发现陶秀丽躲在大树后面，但是由于认出了龙海生，她不由自主走了出来。 程山河此举是想保护她，他可以流血可以掉脑袋，但绝对不能让她置身险境。 龙海生挑了挑眉，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原来还有个小娘们呢，咋还把脸蒙起来，怕我们兄弟俩看啊？哈哈哈哈……” “闭上你的臭嘴！”方越反手一记左勾拳才让他老实下来。 同伙已经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瞪着脚拼命往后退。 “龙哥，龙哥你别杀我，我家里上有老小有小，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求求你别杀我……” 龙海生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冷笑着讥讽。 “柱子你怕个球啊，我们不就是抓了几只猴子嘛，大不了就放了呗，难不成还能为了几只猴子把咱俩枪毙？” “金丝猴是稀有品种，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严禁民间私自盗猎，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 方越厉声痛斥，盗猎者毫无人性，金丝猴落在他们手里只会被送去当成某些人猎奇的美味——猴脑！ 龙海生气焰嚣张，不仅没把方越放在眼里，还不停地用眼神警告同伙。 张铁柱 见状眼珠子直打转，紧接着就做出一副打死不会再开口的表情。 方越和程山河对了一眼，深知事情很不简单，可能除了非法狩猎，这俩人还有其他违法行为。 随后程山河又在刚才抓捕的地方发现了违禁猎枪和麻醉枪，人赃俱获，毫无疑问，这是一起情节恶劣的盗猎事件。 护林员毕竟不是公安，就算抓获盗猎者也没有私自审讯的权利，方越用哨声暗号通知了护林站，很快就有两名护林员火速赶来支援。 将盗猎者移交给同伴带到远处看管，方越才朝陶秀丽两口子走过来，他下意识摸向口袋想拿出香烟来吸，强烈的森林防火意识又让他把手收了回去。 方越尴尬地挠着头，“小陶吓坏了吧，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经历这种事情。” 这时候陶秀丽才敢取下衬衫，她一边递给程山河一边挤出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儿，方叔叔别担心，倒是您一定要小心龙海生……和他的同伙。” 因为太过紧张差点说漏嘴，还好给圆了回去，陶秀丽怎么也没想到进趟山还能碰见这么危险的事情。 可也正是亲眼所见，她才真正了解到方越有多么伟大，想到前世他的结局，陶秀丽的心揪成了一团，眉头深锁，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程山河以为她真的吓到了，衬衫扣子都来不及扣好就连忙将她揽进怀里，心疼又自责地到道起歉来。 “怪我，真不应该大热天的非让你跟着我一块进山，别怕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有任何危险。” “我不怕。”陶秀丽想抬起头来解释，程山河却收紧了双臂，将她的头扎扎实实地按在怀里。 关键是衬衫还敞着，陶秀丽的脸颊是被迫紧贴着某人精壮的胸膛，皮肤传来炙热的温度。 真要命！ 方越也是在没好意思再待下去，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早点下山之类的话，就和护林员一起押送盗猎者前往公安局了。 回家路上，陶秀丽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从宽，于是乎就将弄伤方婷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我不知道方叔叔这么不容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你想骂就骂吧，我认错认罚，实在不行我去跟方叔叔道歉，你别生气。” 程山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陶秀丽，起先是有些震惊，不敢相信，继而瞳孔收缩，眸子里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陶秀丽害怕极了，急忙表明诚意：“你要是觉得不够的话，我也可以跟方婷道歉，我补偿方婷……” “为什么要跟方婷道歉？” 程山河有时候真的很想把自家媳妇儿的脑壳撬开来看看里头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或者我这样问，是方婷跟方老太先对你起了歹意，而你出于自卫反击，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怪你，甚至要求你向方婷赔礼道歉？” 陶秀丽怔住了，看着满脸愤怒的程山河，她的心开始慌乱，急忙解释道：“我是怕影响你跟方叔叔之间的交情。” “那没有什么会比你更重要！任何企图伤害你的人都是我程山河的死敌！” 话落，男人愤怒地拂袖离去。 陶秀丽看着程山河决绝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跟大黄诉苦。 “他好像真的很生气，可是我又不太懂了，我主动交代还愿意去跟方婷道歉，他难道不应该觉得我很懂事吗？大黄，你说我该怎么办？” “汪汪！” “追上去哄他吗？可是我不敢，他刚才那副样子好像要吃人……”陶秀丽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地，还有一点点委屈。 大黄敏锐地发现程山河都没走出两百米就故意放慢了脚步，于是赶紧用脑袋拱着陶秀丽前进。 好不容易把不开窍的麻麻拱到粑粑身边了，粑粑可倒好，冷着脸傲娇地又往前走，气得大黄直哼唧，它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第37章夏收开始 盛夏的热浪来袭，庄稼迎来了罕见的大丰收，今年与往年比不同，田地里除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还有许多活力四射的身影。 “卖块块冰嘞！程家庄，程山河家的块块冰，解暑降温的必备佳品，吃一块透心凉吃两块心飞扬！” 充满童趣又生动诱人的叫卖声，让埋头苦干的庄稼人都忍不住直起身子看一看。 叫卖词儿是陶秀丽想好了挨个教给孩子们的。 她精心挑选的十个村庄就没有不知道程山河的，她是有意识地在老百姓心中悄悄植入广告，为将来创立品牌提前打下群众基础。 自从夏收开始，程山河家就变成十里八乡最热闹的地方。 每天一大早桂花嫂就开始做准备工作。 在家洗好切好辣椒葱姜蒜，带着上程山河家，用他家院子里的大铁锅爆炒，每锅能炒二十斤左右，早上九点半之前必须炒好最少三锅，然后分给门口排队等着的小伙伴们。 同时也是九点半，另外十个小伙伴也排着队，有序地进去批发块块冰。 除了刚开始第一天略微有些慌乱，后来每天都进行得格外顺利。 程老四吊儿郎当地把夹在耳后的香烟拿出来，放在鼻子底下狠狠吸了吸，最后一根了，他没舍得抽又夹回了耳后去。 “呸！投机倒把还敢搞得这么明目张胆，搁早几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锦绣这几天都在家吊丧着个脸，晦气得他赌钱把把输，程老四憋了一肚子火，刚咒骂了几句就看见程家人运秸秆回来。 秸秆虽然不经烧，但晒干以后留着引火很好点燃，在农村人眼里可是大大的宝贝。 三叔拉着绳子，大伯在车架子后面推，俩人同心协力都有些费劲儿，因为车上实在堆得太满了，把轮胎都压扁了。 程老四看见了也不说帮忙，反而跑过去唾沫横飞地搬弄起来是非。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快起看看大山娶的那个败家精在干啥吧，她投机倒把啊，怎么得了！老程家三代赤农身家清白，老大你可不能由着那个女人在咱们老程家脸上抹黑啊！” “住嘴！不许你骂大山媳妇！”三叔气得撂下绳子不肯拉车了，撅着嘴掐着腰，瞪大了眼镜直跺脚。 程定邦也拉下脸，“老四，你说话最好客气点，否则休怪我翻脸！” 程老四难以置信，陶秀丽才嫁过来几天啊这么快就收服人心了？ 前几天连弟娘去借粮食的时候还偷听到老爷子跟老大谈话，回来信誓旦旦地说老爷子跟老大都对陶秀丽不满意，认为她不能安生过日子，要想办法把她赶走！ 怎么这么快就护着她了？难道她投机倒把真的给老程家赚了很多钱？ 程老四脑子活泛，虽然他从来也不用在正道上。 “嘿嘿嘿……”程老四搓着手，话锋一转立刻换了副面孔，“大山家这几天热闹啊，他媳妇是不是往家拉老鼻子钱了，老大，你也知道锦绣上学都是老三的主意，你们不能半路撂挑子啊！” “我没钱。”程定邦说的是实话. 这年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以前是老三坚持，非要用大山的津贴去供锦绣上学，都是一个门里的骨肉至亲，程定邦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这几年程老四越来越不像话，而且程定邦也看出来了，锦绣自从去了县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也认为完全没有必要继续资助下去。 斗米养恩，担米反而养出仇来了！ “你没钱，大山媳妇有钱啊，别忘了她和大山是必须对你尽孝给你养老的，你要是问她要钱，她还敢不给你吗？” 程老四舍下了脸皮，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老爷子走了过来。 出人意料的是在全村人都害怕的老爷子面前，程老四不仅没有丝毫惧意，还愈发厚脸皮。 “总算来了个明事理的，要不我爸临终前怎么会把我手把手地托付给大爹呢，您可是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我的，总不至于看着我一大家子吃不上不管吧！” “这回又要多少。” 老爷子腰里别着割麦的镰刀，后背上两大捆秸秆压弯了他的腰，老大跟老三见状想过去帮他分担，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程老四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光是虚情假意地拍了几句马屁。 “我就知道还是大爹讲信义，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嘿嘿，这不马上就收完麦子了么，我还没钱没种子买化肥呢！” “多少。” “少说也得八十，今年种子跟化肥都涨价！” “你骗人！骗人！”三叔急坏了。 种子跟化肥是涨价了但也用不了那么多，老四家的地一大半都被他拿去还赌债了，庄里人晚上在大部队闲聊时说的话，三叔都听见了，可是他没有办法准确地表达出来。 “骗子，他是骗子，是坏人！” 眼看着三叔情绪激动得满脸通红，老爷子赶忙放下秸秆拉住了他，把他交到程定邦手里。 “老三又要犯病了，你快带他回家让他冷静冷静！” 程定邦抓住三叔的手腕就不松手，连声安抚：“老三听话，跟大哥走，别忘了大哥眼神不好使走路容易摔跤，你可千万别闹。” “大哥眼睛看不见我得照顾他，照顾大哥，我能行，能行……”三叔自言自语地碎碎念了起来。 即使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程兴邦的情绪处在暴走边缘，可即便如此，内心深处仍然记挂着亲人，是亲人之间的羁绊唤回了他的理智。 看着他们哥俩互相掺扶着离去的背影，程老四还恬不知耻地感慨了起来。 “大爹，老三这疯病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真要是哪天犯病了拿刀砍人，那多危险啊！为了咱庄人的安全着想，要不您还是把他送去清溪精神病院算了，我听说费用也不高，大山跟他媳妇现在这么能挣，不会这点钱都不舍得出吧？” “如果是把你送进去，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响起，程老四如遭电击。 第38章风向好像要变 陶秀丽眼底的戾气让程老四想起了那日的教训，吓得他连忙躲到老爷子身后去。 “小陶姐姐我们走了！” “小陶姐姐再见！” 院子里跑出来一群欢快的孩子，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口改良过能够斜跨在腰上的泡沫箱。 有的孩子箱里装的是块块冰，有的孩子箱里装的是炒好的橡子凉粉。 售卖橡子凉粉的孩子要走的路程更远更辛苦，陶秀丽跟桂花嫂商议了，让出更多利润给他们。 孩子们基本都是程安邦的学生，对老爷子并不陌生，见到他纷纷礼貌地鞠躬打招呼。 至于某些无事生非的贱人，孩子们没一个搭理他的，径直从他身边经过，胆子大的孩子还很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程老四气得嘴巴都歪了。 “哪儿来的野孩子没礼貌！老三当老师一天到晚都教了些啥，他学生见到人不仅不打招呼，还翻眼瞅我！” “你不是好人！我们每天都能看到你在院子外边鬼鬼祟祟地偷看！” 小孩子天真直率，有啥说啥，而且还不止一个孩子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为陶秀丽打抱不平。 “老支书爷爷，您不要听这个人瞎胡说，他老跟我们打听小陶姐姐能挣多少钱，那天还说要给我买糖吃，只要我去把冰箱插头拔让姐姐的块块冰全部化掉，他心坏！” “老师教我们，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是小陶姐姐给我们能赚钱帮家里分担的机会，我们要保护姐姐，大坏蛋快滚开！” 七八个男孩子站成一排，年纪不大气势却不小。 程老四脸色铁青，他倒不是怕了这群毛孩子，但孩子的爹妈大多数他都认识，他一个人可弄不过一群人，只好悻悻然地，自个给自个找台阶下。 “一群小屁孩还不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跟我大爹说话，关你们什么事儿。” “时间不早了，孩子们走吧，放心，你们的小陶姐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陶秀丽看了看日头，怕走晚了孩子们赶路着急会发生危险。 她现在可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人，一声令下，孩子们就都散了，比老师说话还管用。 老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却还是绷着不满的神情。 程老四察言观色，立马觉得有门，他故意当着陶秀丽的面再次要钱。 “一打岔差点儿耽误了正事儿，大爹，我的化肥钱？” “卖了粮食就给你，耽误不了。” “哎，就知道大爹不是无情无义的人，您看锦绣这学期就参加高考了，她以后上大学这钱……” 程老四想趁机勒索更多好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还没激得陶秀丽出面阻拦，老爷子就冷着脸发话了。 “我老了，不当家了，那天大山把话说得很清楚，老四，你是想让我这个当爷爷的打亲孙子的脸吗？” “不是，大爹……”程老四语噎，他怎么瞧着老爷子这风向好像要变啊？ “爸，我妈喊你下地割麦，别人家都快收完了，咱家就那两亩地，再不割晒场就被别人占完了，到时候咱家的麦子得到屋顶上晒去！” 程锦绣不情不愿地撅着个嘴，不停翻白眼。 陶秀丽眼底泛着冷光，她不是巴黎圣母院的圣母莲，别人敢伤她一分，势必千百倍奉还！行吧，最近也忙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给程锦绣点颜色瞧瞧了。 “四叔，我看连弟跟你说话态度也不怎么样嘛，你这个当爹的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啊！” 程老四最好面，听了这话立刻剜了程锦绣一眼。 陶秀丽弹了弹衣裳上的灰，挑了挑眉走过去，先是把老爷子脚边的两大捆秸背上，接着轻轻松松就把一大车子秸秆拉了起来。 要知道刚才大伯和三叔两个人一起拉都很费劲儿！ 不止程锦绣父女俩，就连老爷子都被惊掉了下巴，发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板着脸上去帮忙。 “爷爷您进屋歇着，我有的是力气，我来就行！” 陶秀丽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眼底有着难掩的受宠若惊。 老爷子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他也低了头，用仅剩的那只老胳膊使劲儿往前推，院子里正在打扫卫生的桂花嫂看见了赶忙跑出来帮忙。 见陶秀丽越来越得人心，程锦绣恨得快吐血，扭头就想再找李金海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出手。 “站住！上哪儿去？” 程老四一声爆喝，他是典型的老鼠扛枪窝里横，戳着程锦绣的额头破口大骂。 “成天就知道打扮，家里活儿一点不知道帮忙干，别人家的闺女谁像你这么懒？下地割麦子去，割不完不准吃饭！” 这就是她爹！她亲爹！ 程锦绣感到无尽的绝望，她拼命读书就是想逃离这样的家庭，可当她见识过外边的花花世界，她才明白，别人一生下来就有的东西，她再怎么拼命读书也不可能得到。 畏惧程老四的鞋底子，程锦绣不敢抬杠，只能拉着脸说道：“我上卫生院，李金海他爸不是动手术了么，我去探望探望。” “你是个啥身份显得着你？”这话刚说完程老四自个就立马反应过来了，瞪着眼睛质问：“你是不是在跟李金海搞对象呢？” 程锦绣怄得半死，但她知道，如果不这么说肯定会被叫去下地干活，她才好不容易捂白了一点点又要被晒黑！ “不说话爹就当你默认了！不错不错，终于开窍了，丫头片子读再多书也没用，最后总是要嫁人的！” 程老四罕见地露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祥笑意，还从兜里掏了几张毛票塞给程锦绣。 “探望病人不能空着手去，你上供销社买两个水果罐头买半包核桃酥再去，好好跟李金海处，他出手大方，亏待不了你！” “改明儿，等老李头好点，咱两家再把过门的事儿商议商议，家里把你养这么大可不容易，你得知道孝顺，替咱家多要点彩礼，听见没！” 程锦绣接过钱扭头就走，听着程老四对着她背影絮絮叨叨喊的那些话，她心里恨极了，这一切都是陶秀丽那个贱女人的错！ 第39章夜晚的村部大晒场 当天傍晚，从镇上回来的程锦绣心情大好，打扮得漂漂亮亮，故意出现在了村部大晒场上，装模作样地捧着本语文书在那读，享受着乡亲们对她的夸奖。 程家庄虽然通了电，但乡亲们节约惯了，下地回来天不黑就做饭，吃完了晚饭搬起小板凳就到大晒场纳凉，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听着广播干着针线活儿。 最近大伙儿谈论得最多的，一件儿是今年的收成，一件事儿是下乡的小小卖货郎。 桂花嫂现在可是村里的大红人，很多原先怕她张嘴借钱都躲她躲得远远的人，如今全都围着她！ “满意娘，你就给我们大伙儿透个底，大山媳妇整的这个什么勤工俭学计划，到底能挣多少钱？” “你是问小小卖货郎挣的，还是好奇人家大山媳妇有多少收入？” 正主还没回答，就有人抢了先，眼看着两边又要争吵的迹象，赵桂花连忙出面缓和气氛。 “挣多挣少那是人家的事儿，我也不好说，不过你们可别小看这群孩子，他们能勇敢地下乡卖块块冰卖凉粉，可是很不容易的！这要是换了我呀，光是吆喝恐怕都张不开嘴。” “可惜咱庄赶巧了没有那么大的孩子能去当卖货郎，不然随便打听打听，不就知道到底卖一天能挣多少钱了！” 有富他奶是出了名的碎嘴子，谁家的事儿都想去掺和，见人家好就眼红，看人家过得差就在背后嘲笑。 赵桂花以前可没少受她的窝囊气，这会子干脆直接不搭理她，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 “怎么样，热脸贴人冷屁股了吧，还是过来跟我一块，咱娘俩拉拉呱。” 连弟娘摇着蒲扇给怀里的宝贝儿子赶蚊子，也亏得她还能眼看六路耳听八方。 受了冷落，有富他奶哼哼唧唧地搬起板凳，和连弟娘坐到一起，还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蒲扇，殷勤地扇了起来。 “你家伙食不错啊，小毛蛋最近又长胖了。” 连弟娘乐开花，立马趁机炫耀起来。 “一天一个鸡蛋，天天还喝麦乳精，我们家老四挣那点钱呀，全让小毛蛋吃肚里去了！可是没办法，谁让我们家就这么一根宝贝独苗苗呢！” “呵呵，呵呵……”这话实在没法接，程老四根本不正干，他家都是借借粮食度日，有什么可炫耀的？ 连弟娘早些年不就因为营养不良怀了几次都没保住嘛，不然怎么会程锦绣都上高中了，她弟还抱在怀里。 但是不管怎样人家都还有个会读书的好闺女，指不定将来还真就成了金凤凰，有富他奶又挤出笑容来。 “连弟娘，你的福气在后头呢，等将来小毛蛋长大了，连弟肯定早就有出息了，正好提携她弟弟，到时候你们家可就出两个大学生，说不定小毛蛋还能当上官哩！” “肯定的，我拿小毛蛋的生成八字去算过，算命先生也说我这儿子肯定能指望得上，我就等着他当大官给我穿金戴银给我吃香喝辣哩！” 连弟娘笑得合不拢嘴。 有富他奶又被炫耀了一脸，实际上有些不自在了。她家里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会埋头在地里苦干，半点不会钻营。 白瞎她当初费尽心思，给儿子取名来旺，孙子取名有富，结果她家一点也不旺一点也不富，孙子到现在还在打光棍，全家都要勒紧裤腰带给他攒老婆本！ “说起来，前阵闹掰后，你们两家还有没有再往来啊？他们真不支援你闺女上学了？” 连弟娘知道有福他奶说的是哪家，但她故意装作听不懂，直摆手打岔。 “呸！提那家人作甚，晦气，俗话说花无百日红，我等着看她爬得高摔下来有多惨呢！你也睁大眼睛看吧，走偏门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现在的政策支持做小买卖了，搞批发倒也不算走偏门。” 有富他奶倒也还没到昧着良心说瞎话的地步，但她的话却让连弟娘老大不乐意，当下把脸拉得老长。 “大娘又不识字又没出过门，知道什么是政策？总之我们家锦绣说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啥，啥意思？” 有富他奶一脸懵，但越是听不懂就越觉得高级，她把蒲扇摇得呼呼作响，越发凑近了跟连弟娘嘀咕起来。 这时躁动喧闹的大晒场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程锦绣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大山媳妇也来啦，快过来坐。” 桂花嫂热情地站起来招呼，陶秀丽一出现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在村民们眼里，这个城里来的小媳妇可是个大能人！ “大伙儿都看着我干啥？难道我脸上有花吗？” 陶秀丽不仅没怯场还拿自个打趣，晒场上顿时哄笑声一片。 来旺媳妇还跑出来说：“瞧瞧人家城里姑娘就是不一样，大大方方地，将来有富要是也能说着个大山媳妇这样的，我做梦都要笑醒！” “嘁，瞧你儿媳妇捧人家臭脚捧的哟！” 连弟娘在有富他奶面前阴阳怪气，小老太一贯跟儿媳妇不对付，气得直接朝地上淬了一口，低声咒骂。 乡亲们热情地围着陶秀丽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问得最多的无非是下乡卖满意跟小小卖货郎们成天东奔西走，究竟能挣多少钱。 陶秀丽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只是笑了笑，没有什么比当事人出面有说服力，她朝后让了一步。 意气风华地程满意主动走上前，手里还牵着两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小小卖货郎。 “我来回答大伙儿的问题，，我家原先什么光景不用我说大伙也都知道，在跟着婶子合伙干生意之前，我妈托媒给我相看了好几户人家都没成，最后这个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还是黄了，就因为我凑不齐女方要的彩礼。” 程满意至今都忘不了满大街找熟人借钱的窘迫和屈辱，但现在的他，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贫穷不是天注定，命运是可以通过双手改变的！ 第40章我会！ “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原先女方提出的要求我统统都能达到，最近这段时间，通过块块冰的批发和零售，抹掉零头，我一共挣了两百七十八圆！” “多少，你再说一遍！” 乡亲们全都屏住了呼吸，程满意充满底气地再次重复刚才的数字，还把装钱的小布袋打开，里面花花绿绿的钞票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就连闷葫芦一样的程有福也忍不住发出惊叹：“这，这么多！可以盖间瓦房了，满意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咱们都是一个庄上的人，我骗你们干啥？”程满意将两个小小卖货郎推到了前头，扬声道：“大伙儿要是觉得我一个人的话不可信，再听听孩子们怎么说。” “大家晚上好。” 两个孩子齐刷刷地鞠了一躬，看得出来他们很紧张，毕竟是外村的孩子，大伙儿虽然心急很想知道真相，不过谁也没急赤白咧地去逼孩子。 “我叫杨树，今年上六年级了，家住在三里杨，我从小陶姐姐家批发块块冰下乡去卖，四天一共挣了二十八块钱。” 杨树个子不高，黑瘦黑瘦的，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笑起来就像弯弯的月牙，他是程家庄小学目前在读的唯一一个六年级学生，学习刻苦，在学校还是老师的小帮手。 杨树腼腆地看着四周围的大人，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的声音清亮，说起话来也有条不紊。 “一开始满意哥哥到家里来说这事儿的时候，我爸妈还觉得不靠谱，但是满意哥哥说小陶姐姐愿意先批发给我们，能卖出去能挣钱了，再跟她结账。” “我爸妈都觉得试试也没坏处，实在不行就当我跑出去玩了一天，也没有多大损失，结果没想到第一天我就把初中的学费都挣到了，我爸妈可真是高兴坏了！” 这时候小学一学期的学费才三圆，杨树在四天的时间里就解决了他家最大的难题。 他实诚地对大伙说道：“本来我爸妈只打算让我上到小学毕业，因为初中学费实在太贵了，这下好了，我不用辍学了！” 说着，杨树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孩子的心很纯净，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杨树转过身对陶秀丽深深地鞠了一躬：“小陶姐姐，我爸妈说我们全家都应该感谢你。” “别这么说，咱们是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你挣钱了也是在帮我挣钱呀，回去跟爸爸妈妈说，不用感谢，你挣到的钱，都是你辛苦付出得到的回报。” 陶秀丽摸了摸杨树的小光头，夏天太热，乡里很多小男孩都会剃光头。 旁边的小女孩已经等得摩拳擦掌了，她上学晚，虽然比杨树还大一岁，却才上五年级。 “小陶姐姐，该到我说了吧？” “哟，我们花花不愧是急先锋，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请大伙儿安静安静，听花花怎么说。” 陶秀丽牵着杨树退到了旁边去，大伙儿的目光顿时就全都聚焦到小女孩身上去。 小女孩儿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是一名光荣的少先队员！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张小花，我家在九里张，因为距离远，所有我下乡卖的是桂花大娘炒的橡子凉粉，不是块块冰，咳咳……” 张小花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用朗诵课文的腔调说道：“下面我向大家回报一下我的成果，和杨树一样，我也当了四天小小卖货郎，我比他厉害，我总共挣了三十圆钱！” “天哪，一个半大不小的毛孩子，四天时间居然挣了这么多钱！要不是就发生在咱们眼前，谁敢相信呐！” “张小花，杨树，你俩是挣得最多的呗，其他人是不是没你俩这么多啊？” 有富他奶拼了老命挤进人群里，张嘴就不怀好意。 张小花可是个小机灵鬼，摇头示意杨树别开口，扬起下巴，一脸得意地回答道：“我俩确实是最多的，怎么啦？” “在学校里，老师都会点名表扬考试第一名的学生，我和杨树分明是卖凉粉和卖块块冰的第一名，选我们两个做代表来跟大家展示小小卖货郎的劳动成果，有什么问题吗？” 有富他奶几时碰到过这种牙尖嘴利的小刺头啊，更何况人家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一时间倒是把她给反问住了，她儿子来旺见状忙把她往后扯，不让她瞎掺和。 陶秀丽忍俊不禁，人群中却有人发出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冷笑，众人不由自主地退开。 程锦绣以一种人上人的傲慢姿态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对张小花进行嘲讽。 “小丫头片子，这点钱就迷了你的眼啦？要不怎么说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呢，三十圆有什么了不起，短暂问题是解决了，将来咋办？有的人呐，就会拿蝇头小利出来赚取名声，赢得满堂喝彩再狠狠把你抛下，醒醒吧小丫头，别再上当了！” 张小花毕竟是女孩子，天生都爱美，在穿着打扮很时髦的程锦绣面前，脚上的破草鞋，衣服上的补丁，都让她在气势上矮了半截，她气鼓鼓地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陶秀丽上前一步牵住了她的手，眼底的鼓励让张小花慌乱的心镇定了下来。 “连弟，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扫大家伙儿的兴呢？就非得所有人都凄凄惨惨吃不饭，你才高兴？” 陶秀丽神色里带着几分疑惑又带着几分悲愤，似乎有许多不满，都极力隐忍着不说，看得大家伙儿心头三把火，个个怒视程锦绣。 “我叫锦绣不叫连弟！小贱人，就算你能骗得过所有人也骗不了我！他们会被你的小恩小惠收买，我可不会！这群没见识的小毛孩这学期学费是解决了，下学期呢以后呢？呸！你就会骗人，会对他们负责吗？” “我会，只要他们父母愿意听我的，我就能孩子们都能上得起学。” 陶秀丽语气很轻，但她的话却让平静的小山村顿时沸腾了起来。 第41章改变的过程困难重重 “小陶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杨树做梦都想读书改变命运，可是他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最多支持他读完初中，高中，大学根本负担不起。 “真的。”陶秀丽点了点头，声音很温柔：“还记得我让你们下乡的时候顺道跟农民伯伯们问问地里的土壤情况吗？” “当然记得，我们还都做了笔记！” “没错，你们的笔记对我很有帮助，后来我又到镇上借阅了咱们盱潼这一带有关的地质资料，综合起来，定制了详细的致富计划。” 陶秀丽一边走一边走到人群中间去，而众人的视线始终紧紧地追随着她。 “咱们盱潼镇绝大部分土地都很贫瘠，砂砾含量太高，土壤很容易流失水分，而咱们这儿年降水量本来就少。庄稼人世代受干旱困扰，不是咱们不尽心伺弄田地，是老天爷给的先天条件不足以，今年地里的收成算是好的了，但咱们离富足生活却还是差得很远。” “哼，你说的这些谁不知道？” 陶秀丽刚停顿了一下程锦绣就急忙抢话，惹来无数白眼。 桂花嫂更是一马当先，挤到程锦绣身边恶狠狠地盯着她，随时随地准备教训她。 连弟娘虽然有心帮忙，但又舍不得让宝贝儿子喂蚊子，更担心待会万一吵起来会吓到她的宝贝儿子，所以她根本不往人群里挤。 程锦绣孤立无援，又忌惮桂花嫂的大耳光，只好恨恨地暂时闭上嘴。 “困难就摆在大家面前，俗话说穷则思变，不知道大伙儿有没有考虑过，不种庄稼了，改种其他，比如西瓜。” 陶秀丽循序渐进地提出建议，可她的话音刚落地，乡亲们立马七嘴八舌讨论开。 “没有人种过啊谁也不会，恐怕连种子都买不到！” “就是，种粮食好歹还能填饱肚子，西瓜又不能当饭吃，种出来万一卖不掉可就全砸在手里了！” “能卖也是个大问题，恐怕得上县城才行，咱这儿的人谁舍得吃那玩意儿，有钱割二两肉不好嘛！” “西瓜可不像粮食，镇上有人集中收购。咱村又没货车又没拖拉机，难不成一人抱一个大西瓜走到县城里去卖？” 程锦绣看到反对的声音一浪比一浪高，可把她高兴坏了，要不是桂花嫂看着，她不趁机落井下石，再扇阴风点鬼火几句才怪！ 铺垫了这么久，无非就是为了这一天。陶秀丽从容不迫，示意大伙儿安静。 “大家有顾虑很正常，请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来一一解答你们的问题。首先，种植技术我可以保证手把手毫无保留地交给愿意种西瓜的人，种子我也可以为大家提供，保证是最适合砂砾土地种植的优良品种。” “其次，关于西瓜收上来以后怎么办，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只要你们能把西瓜种出来，我去跑市场，我负责销售，如果万一卖不出去，我买，我自己掏腰包买下来！” “可不能这么干！绝对不行！”来旺听不下去了，扬起手一个劲儿地摆。 “来旺叔……”陶秀丽刚张嘴想解释就被打断了。 “大山媳妇，叔知道你提出这个建议，完全是想帮着乡亲们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可我们这些人哪能这么没良心呢，把亏本的风险全都压到你一个人身上。” 陶秀丽没想到来旺叔想说的是这个，她心里很感动，乡亲们还是都很善良。 村支书程胜利打从刚才起就默不作声，为了彰显身份和威严，他平时有意跟村民们拉开距离，说话办事也都喜欢端着官架子。 有句话不是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没错，程胜利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要不是程家老大眼睛有问题，老二又是个没有上进心的教书匠，老三智力不正常，老支书退下来的时候，乡亲们也不会把他选上台。 但来旺的话到真是触动了程胜利，他主动走出来表态。 “大山媳妇，你能有这个心很不容易，大伙儿也都感受到你的好意了，但是年轻人做事儿不能光凭着一腔热血，实际困难肯定是远远超过你现在的预料的。” “如果因为困难多就退却，那咱们可能要受一辈子穷。” 陶秀丽早就知道想要说服墨守成规的村民们会很困难，毕竟由改变所产生的结果是未知的，谁也不能百分百肯定。 但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真挚的目光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像满意这个年纪还没娶上媳妇的后生，在咱们庄还有很多，根本原因就是穷！” “我的话可能会让大伙难堪，但我绝没有恶意，请你们相信，我是真心实意想帮忙而已。有苦难咱们解决困难，没试过咱就大胆尝试！只要全村人齐心协力，我相信程家庄摘掉贫困帽指日可待！” “我种！我第一个报名种西瓜！”程满意坚决地走过去和陶秀丽并肩站在一起，信心十足的模样让人看着真攒劲儿。 “不瞒大家说，我家原先抵给人家的地全都已经赎回来了，明天我就去把钱还钱人家，下一季就跟着婶子种西瓜，甭管谁说啥，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不能改变我的想法！” 桂花嫂也跟着表态：“我支持满意的决定，大山媳妇儿是个能人，要不是她，我们家几年也攒不够娶媳妇的钱！我们娘俩都相信她！” “那……不种粮食了改种西瓜，需要投入多少钱啊？” 有人已经心动了，陶秀丽将她带来的账本展示给大家。 “种西瓜前期投入最大的成本是劳动力，因为土壤的特殊性，咱们只能采用旱地压砂技术来种植西瓜，就需要只原有的土壤上再铺上一层5寸厚的砂石。” “啥？地里的砂石就够多的了还要往上铺，这万一来年不想再种西瓜了，岂不是得费老鼻子劲儿才能把砂石清理干净？你怎么回事，净出这种害死人不偿命的馊主意！” 有富奶奶一声怪叫又动摇了军心。 第42章陶秀丽有个好老师 原来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做这件事之前陶秀丽知道会很难，但没想到光是第一步就这么困难！ 深吸一口气，陶秀丽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有富他奶说道：“我敢保证只要种过一季西瓜就没有再想种庄稼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不种！” “大伙儿的顾虑我能理解，所以我既没找山河也没找我们家老爷子，如果他们出面，大伙儿可能碍于面子会硬着头皮答应下，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没用，陶秀丽想得很清楚，望向众人时目光中透着成竹在胸的坚定。 “还有时间，大家可以回去慢慢考虑，不用着急做决定，想清楚的可以来找我，我会毫无保留地把种植经验传授给大家，也会全程跟踪，尽心尽力地为西瓜种植户提供帮助。” 话音刚落地，趁着桂花嫂发愣逃开的程锦绣立刻冷嘲热讽起来。 “口气大的，拿自己当农业专家了吗？据我所知，你可是连大学都没上过，怎么好意思舔着脸在这大言不惭地忽悠人？” “我是没上过，但是我有荆南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程锦绣，你想不想看看？” 有人非要把脸伸到她手底下，她不抽岂不是对不起人家一番美意？ “录取通知书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参加完高考我也会有！陶秀丽，你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破鞋！名义上说是到供销社门口卖块块冰，实际上跟那些男的拉拉扯扯，举止轻佻伤风败俗，我都亲眼看见过好几次！” 程锦绣的惯用招数就是往别人头上泼脏水，只要她一口咬定对方又无法自证清白，她说的话就全都是真的！ 这招从小到大用了无数次，从来没失败过。可是这一回她的对手是陶秀丽！ “你那双狗眼不要也罢，校长都在升旗仪式上点名批评你了还记了大过，从上学期开始，你的成绩就是班里倒数第一名，是哪儿来的盲目自信认为你能考上大学？” 她是怎么知道的？！ 程锦绣心虚得脸色发白，看着陶秀丽气势汹汹地一步一步逼近，她只能害怕地往后退。 时机把握得刚刚好，陶秀丽的话刚说完，村部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就响了起来。 程胜利忙慌跑去接电话，不一会儿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看程锦绣的眼神恨天不成钢。 “支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电话应该是从县一中打来的吧。” 程胜利不做声，大伙立刻明白是被陶秀丽猜中了。 程锦绣这时候总算反应过来了，仓惶地跑过去捞住了程胜利的胳膊，带着哭腔哀求。 “支书咱借一步说话！” “为什么要借一步？”陶秀丽故意大声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又当众指出程锦绣的罪行。 “大伙儿都看好了，她身上这套连衣裙是县城里最流行的款式，国营百货大楼里，四十六块钱一条，都顶车间老师傅一个月工资了，大伙说说，她家有钱供她这么挥霍吗？” “你管得着吗？”程锦绣已经嗅到了巨大的危机，此时此刻她只想阻止支书说出电话内容。 “叔！我叫您一声胜利叔，咱可是一个门里的骨肉至亲！您也知道我上学有不容易，难道你真的要听外人唆摆，毁了我一辈子吗？我可是咱们庄唯一的女大学生，我是程家庄的光荣！” “呸！还没考上呢就以女大学生的身份自居，程锦绣，你到底在学校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么怕大伙儿知道？” 桂花嫂急起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场说道：“支书要真跟程锦绣到背地旮旯里去了，可就说不清了，大家伙儿不定还以为她贿赂你呢！” 程胜利最怕影响坏，本来还有些犹豫的，毕竟程家庄要真能出个大学生，他去镇上或者县里开会，脸上也有光彩，可现在他只怕名声被连累！ “电话是县一中校长亲自打来的，说有学生反映程锦绣勾连社会上不务正业的小青年，向学生收取保护费，还说她时常无故旷课，屡教不改还和老师顶撞。” “校长说还有学生家长反映程锦绣经常出入迪厅，招待所等学生不应该出入的地方，学生家长担心自家孩子受影响，联名抗议，强烈要求程锦绣退学。” “不，不可能……”程锦绣面色如土，忽然恶狠狠地指着陶秀丽，“是你，一定是你在背后使坏！” 陶秀丽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主动上前，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在程锦绣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本来我都打算把你当个屁给放了，毕竟比起收拾你这么个腌臜玩意儿，我还是对挣钱比较感兴趣。可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进，我也只好大发善心成全你。” “没错，确实是我花了些心思让学生家长们知道你的那些辉煌事迹，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拿我怎么样？难道以前那些错误都是我让你去犯的？程锦绣，你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这句，陶秀丽转而面向众人，“这些年我们家可是勒紧裤腰带支援她上学的，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真让人寒心！” “不！我不能被开除，我要上大学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程锦绣深知她之所以能高人一等正是因为未来女大学生的身份，她噗通一声跪在程胜利面前磕头，痛哭流涕地忏悔了起来。 “我知道错了，胜利叔您就帮帮我吧！帮我打电话向校长求情，就说我以后会改的，求学校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学习，我一定能考上大学为程家庄争光！” “呸！你不给程家庄脸上抹黑就谢天谢天了，谁还敢指望你争光？” 支书媳妇儿出溜一下从后头挤出来，边骂边把程胜利拖走，不让他蹚这趟浑水。 程锦绣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中，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陶秀丽的安排远不止这些！ 陶秀丽有个好老师，程山河曾经教过她，对待敌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须是雷霆重击，置敌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第43章被定罪 “救命，救命啊！”惊慌失措的求救声传来。 程老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上鞋子都丢了一只，离近了大伙儿才发现他脸上挂了彩，衣裳也被扯烂了。 “闺女，快救救你爹！我这回输了个底净，那帮人要剁我手……” 程老四根本不在意程锦绣为什么在地上跪着，冲上去抓着她两个肩膀拼命摇晃。 “现在只有把你嫁给李金海我才有钱还债，不然我这条老命可就保不住了！” 程锦绣活像被雷劈了似的，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以往程老四可没少跟人炫耀小李寨干部是他兄弟，现在居然要把闺女嫁给兄弟，这不乱套了吗？乡亲们惊得面面相觑。 连弟娘抱着儿子费力地挤了进来，见到丈夫鼻青脸肿，心里头咯噔一声，“输了多少？” 程老四颤巍巍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百？你是跟老天爷借了胆子么竟然赌这么大！” “一，一千……”程老四声音几若蚊蝇。 连弟娘闻言两眼一翻白，当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要不是身边人及时扶住，只怕母子俩都得摔个半死。 程锦绣怔怔地看着她爹，“所以你要为了一千块钱卖闺女吗？” “胡说啥呢！李金海有钱有势又是真心喜欢你，而且你自己不也愿意跟他搞对象吗？” “谁说我愿意了？他又老又丑还没文化，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他！”程锦绣怒吼着把她爹推了出去，恨不得用眼刀子将他千刀万剐。 当众被闺女打，程老四脸都丢光，气得他爬起来脱了鞋就往程锦绣背上抽，边抽边骂。 “你个不孝的赔钱货也不怕天打雷劈，居然连你老子都敢打！不搞对象为啥上卫生院探望他爸？不搞对象要人家给你买这买那，难不成你是想搞破鞋？” “我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当爹的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又爱慕虚荣又娇气，你给我趁早死了出去野的心，老老实实等着嫁人吧！” 程老四手黑，没几下就把程锦绣抽趴在地上了，她本来就气急攻心，这顿毒打让她彻底没了知觉。 乡亲们怕闹出人命，赶忙上前劝阻，正在气头上的程老四不管不顾，眼看着程锦绣快要被打死了，忽然有人像一道闪电一样冲了出来。 “别打了！她可是你亲闺女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老三，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要不是你撺掇的，死丫头敢跟我对着干？”程安邦的出现让程老四更加愤怒。 陶秀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老爷子黑着脸走了出来，首当其冲就对程胜利发难。 “你这个支书当得可真是好样儿的，就在眼皮底下快要闹出人命了，你竟然无动于衷？” “话可不能这么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家的烂账要胜利怎么管？”不等程胜利说话，他媳妇刘素银先站出来反驳。 老爷子根本不理会她，只冷冷地看了看程胜利，接着就把目光转向程老四。 “卖闺女还赌债？老四，你还能不能干点人事！” “大爹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只许你家娶儿媳妇就不准我嫁闺女？”程老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也别想改变他的想法。 老爷子目光锐利，程老四什么德行，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光明正大嫁闺女当然没人管得了你，但赌博违法乱纪，就有人能管得了！” 程老四闻言瞪圆了眼睛，梗着脖子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哎，难不成大爹还想到公安局告发我？别忘了我爹临终前是怎么嘱托你的，你可是答应过他要关照我一辈子的，要是把我关照进牢里，看你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面下去见我爹！” “那叫人话吗？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这些年老支书是怎么帮你家的，大伙儿可都看在眼里，你这么忘恩负义，难怪养出来的闺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乡亲们都替老爷子寒心，不断有人站住来痛骂程老四。 程胜利怕场面越闹越难看，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圆场，先让他媳妇带人把连弟娘仨送回家，再把程老四扯进村部办公室里去批评教育。 老爷子深深叹气，眉头深锁，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陶秀丽身上。 “爸，快九点了咱回吧，明天还得早起呢，就剩西山那块地了，争取明天全部割完。” 程安邦看气氛不对头，连忙冲出来挡在了陶秀丽面前，隔绝了老爷子严厉的目光。 可是这一回老爷子没由着程安邦和稀泥，他冷哼了一声，定定地看了陶秀丽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朝祠堂方向走去。 陶秀丽咬了咬牙，说实话她心里很害怕，但同时她也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所以还是主动跟了上去。 “秀丽你干啥？老爷子正在气头你可千万别自个往枪口上撞！” “爸，正是因为爷爷在生气我才必须去。” “那我陪着你。”程安邦说话就往前迈了一大步，眼底满是老父亲的慈爱。 陶秀丽心里很感动，但她还是拒绝了，“爸，我不想让您看见我丢脸的样子，您别去了好吗？” 程安邦很担心，但也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程满意忍不住跑过来跟他商议。 “老支书很生气的样子，会不会为难我婶子啊？要不咱们把大伯爷找过来看看情况？” “不用了，我觉得有些事情，秀丽不想让我们知道。” 程安邦心情复杂，连他都猜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不可能只是巧合，更何况一向英明的老爷子。 祠堂里，陶秀丽刚走进去心脏就砰砰砰地加速跳了起来，老爷子背对着她，独自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昏暗的烛光照出了惊悚诡异的气氛。 “真不愧是老陶家的闺女，心肠够硬，毁人一生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段真高明，我老头子活到这把年纪，今个儿算是开眼了。” 冷冰冰的语气，看样子老爷子已经在心里给陶秀丽定罪了。 第44章夫唱妇随的演技 “是我做的我承认，但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不认。” 陶秀丽确实很想获得老爷子的认可，她可以为此付出所有努力，但是有些事情，她绝对不会让步！况且程老四烂赌也不关她的事儿啊！她只是放了些风声出去，让程老四更加迫不及待想嫁闺女罢了。 “你敢说锦绣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与你无关？” 老爷子抬脚就踢了过去，本就少了一条腿的八仙椅轰然倒塌，动静大得在外边都能听得到。 陶秀丽脸色白了白，抿了抿唇儿忍住心中委屈。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程锦绣也不例外，我承认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了，但我不认为，我必须为她的人生负责。” “狡辩！别以为伶牙俐齿我老头子就说不过你！” 老爷子大动肝火，好几十年了他从没这么生气过，要不是看陶秀丽提出种西瓜致富的提议确实很可行，不想损坏她辛苦建立取信于村民们的形象，刚才在人前就开骂了！ 原以为能跟到祠堂来肯定是知错了，还想着教训几句就算了，没想到她不仅丝毫没有悔意，还如此理直气壮！ 老爷子气得抓狂，“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你不知道吗？再怎么样，锦绣也是自家人，就不想别的，最起码你得维护自家人的颜面和名声！” “而且得饶人处且饶人，非把她往绝路上逼，对你对老程家能有什么好处？哼，我就说杨翠凤跟陶大壮两口子不可能教出什么好闺女，宽容善良的道理你懂不懂？” “我……” “她不需要懂。” 陶秀丽话还没说完，程山河已经一个箭步来到她身边，犹如神兵天将。 “我不需要我的妻子善良宽容，我更希望在别人企图伤害她的时候，她能够狠狠地反击！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经了解，秀秀没错！” 程山河长这么大从来没在爷爷面前这样说过话，他对爷爷的尊重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陶秀丽震惊得愣住了，老爷子脸色铁青，爷孙俩的关系因为陶秀丽而越闹越僵，她惭愧极了也难过极了。 程山河不仅明确地表明跟陶秀丽站在一起的立场，还牵住了她的手，跟她一起面向老爷子。 “爷爷，自从秀秀嫁过来之后，她有多努力想获得您的认可，我全都看在眼里，不管您对她有什么成见，我都希望这一次您能心平气和地看待整件事情。” “秀秀为了帮助村民们脱贫，想了多少办法费了多少心血，她原本没必要这么辛苦，甚至如果不是嫁给我，她根本不会跟程锦绣产生任何冲突！” “您老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坚持要娶她回来，害她三番几次差点被程锦绣暗害。”程山河双目通红，但他得知真相的时候，愧疚与后怕差点儿将他击溃。 老爷子根本听不进去，他觉得程山河是被美色所惑，昏了头了连是非黑白都不顾。 “锦绣还是个学生，能怎么暗害她？你少在那危言耸听！大山，你的原则呢？你媳妇儿干什么都是对的，再这样下去，她杀人你是不是要帮着递刀啊？” “我知道爷爷肯定不相信，所以把证人请过来了。” 程山河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话音刚落，方越就走了进来，脸色不大好看。 有外人在，老爷子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忙主动打招呼。 “怎么把你给弄来了，最近山里怎么样了，之前说的那股非法盗猎团伙，抓到了吗？” “逮着了两个小喽啰，老爷子，我正要跟您说这事儿呢！” 方越神情严肃，回头看了看陶秀丽，眼睛里充满了同情。 “老爷子，前几天我们护林站在大山的帮助下，抓到了两名盗猎歹徒，其中一个是从南边潜逃到咱这的通缉犯，叫龙海生，他倒是嘴硬，不管公安如何审讯，始终不肯招认罪行。” “但他的同伙却是个怂包，公安不仅从他口中获得二人的犯罪证据，还意外得知了另一件事情，顺藤摸瓜，找到了小李寨的李自强。” 方越刚说到这儿就感觉到一股凌冽的杀气，抬眸望去，只见程山河脸色铁青，犹如被激怒的猛兽，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凶光。 老爷子也感受到了，他不明所以，只是隐隐觉得事情可能会牵扯到程锦绣身上，方越接下来的话，就证明他猜得一点也没错。 “公安很快找到了李自强，根据口供，李自强之所以会跟两名盗猎者有勾连，是因为李金海为了讨程锦绣的欢心，答应她找两个外地人来绑架并且玷污陶秀丽，以此来达到她的报复目的。” 老爷子闻言连连往后退，“她，她真这么干？” 方越重重地点了点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程锦绣心肠竟然这么歹毒？大山一直用津贴供她上学，供出一只白眼狼还要反过来咬他媳妇一口。” “老爷子，您也别怪大山跟他媳妇了，这次的事情，大山媳妇属于自卫反击，是程锦绣先种下恶因才遭到恶果反噬！” 老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内心里他已经意识到错怪了陶秀丽，可他是长辈，而且一辈子从没低过头。 程山河适时走出来给老爷子递台阶，“爷爷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对秀秀说了重话，她不会往心里去的。” 说着，程山河把目光转向陶秀丽，眉头锁紧，薄唇微抿，深邃的眼睛里有软软的哀求，好像不随了他的心意，他就会很难过。 妈耶，这家伙是从哪儿学了这么多招数，回回正中她的软肋！ 陶秀丽最见不得程山河求人的样子，因为她的男人顶天立地，用不着求任何人，哪怕是求她也不行！ “是我刚才没及时跟爷爷解释清楚，应该怪我，爷爷批评我是应该的。” 陶秀丽临场反应很快，尽管，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程锦绣的毒计，尽管，她已经开始后悔下手没有更狠点了，但这并不妨碍她跟自家男人配合默契。 第45章程老四家中 老爷子没想到程锦绣竟然在背后谋划如此歹毒的阴谋，痛心之余也觉得无颜面对陶秀丽，心情复杂地迈出门槛了才发话。 “咱家十亩地，今年全部种西瓜，该怎么种，都听你的。” 话落，像逃兵一样，很不光彩地加快了脚步。 “谢谢爷爷的支持，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陶秀丽追出去挥手大喊。 夜幕下，老爷子的背影一僵，心想刚被冤枉被骂完，这就又高高兴兴的了，是缺心眼还是傻啊？ 都不是。 人家精明着嘞，心思缜密出手果断狠辣，身上没有半点女同志的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与她为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不往心里去是因为爱屋及乌。 老爷子没想到两个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会这么深，一时间他也不敢确定这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方叔叔，多谢你专程赶来为我作证。” 陶秀丽郑重其事地冲方越鞠了一躬，方越忙将她扶起。 “小事一桩用不着谢，不过小陶，如果程锦绣真的嫁给李金海，你可得小心这俩人合起伙来报复，李金海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会注意的。”陶秀丽认真地点了点头。 方越又担心吓到她，忙又补充：“但也用不着太害怕，有程山河在，天塌不下来。” “嗯，方叔您路上慢点，要不还是让山河送你回去吧。” “我一个大老爷们要他送啥，行了你们回去吧，我走了。” 方越说完赶紧跑，自行车轮子都差点蹬冒烟。 程山河走上前揽住了陶秀丽的肩膀，相视一眼，谁也没开口说话，心底里却都有了默契，他们十指交缠，手牵着手往家走。 村东头，程老四家里可就没有这么温情了。 “死丫头，这家还轮不着你说了算，我是你爹，我让你嫁人你就得嫁人！” “不嫁！我书还没读完凭什么嫁人？” 程锦绣被鞋底子抽得浑身都疼，一到家就被锁在屋里，程老四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烦躁得骂了很多难听话。 “狗屁！读书这种鬼话骗骗老二那傻子也就算了，还想糊弄我？自打去了县城你心思根本没放半点在学习上，穿红戴绿涂脂抹粉，不就是想勾引男人吗？” “别喊了，小毛蛋刚睡着，把他吵醒了又得哭一场。” 连弟娘从里屋出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程老四心疼宝贝儿子，果然压低了声音。 “看你生的好闺女，自私自利，只顾着她自己根本不管家里怎么样，反正她也被学校开除了，正好不用回县城了，准备准备嫁人吧！” “不嫁，我说了不嫁就不嫁，再逼我，死给你们看！” “嘿，还来劲儿了！有本事你就死去！今个我就把话撂这儿，就算是死，你也得先给我把彩礼钱换回来！” “畜生，程耀邦你就是个畜生，你根本不配有儿有女！我诅咒你，诅咒你死了都没人送终！” “死丫头你不想活了！”程老四气疯了，随手抄起扁担就要冲进柴房去。 “你把她打死了欠下的账咱这辈子都还不上！让我去劝，这事儿交给我。” 连弟娘拼命拦着，程老四抓着扁担朝房门狠狠砸过去，骂骂咧咧地回屋喝闷酒去了。 “妈，你快开门放我出去，我要回学校。” “回去干啥，支书都说了，你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我回去找人帮我向学校求情，让我参加高考，妈，只要我考上大学肯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程锦绣扒着门缝朝外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连弟娘靠着门板瘫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哪里还想得到以后。 “妈知道你心比天高，可这人有时候就得认命，命里没有的强求不来。” “我不甘心，谁说我没有上大学的命？只要能回学校，我就一定有办法扭转败局！” “可你走了家里怎么办？”连弟娘沮丧地抹着眼泪，就好像天已经塌下来了一样。 “那帮赌博的人可不好惹，咱家要是还不上钱，说不定他们会剁你爸的手。” “是他滥赌成性是他活该，凭什么牺牲我啊？我想读书想上进有什么错！妈，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 程锦绣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疯了似的用脚踹门。 连弟娘狼狈地爬起来，不停地唉声叹气。 “不是妈不想支持你，现在全庄人都知道你跟李金海处对象的事儿了，不嫁给他，谁还敢要你？” “都是程老四害的，谁叫他当着全庄人的面胡说八道！是不是陶秀丽那个小贱人收买他来害我？” “这说的什么话，你爹也是为你好，嫁个好人家最后享福的不还是你自己，我们顶多跟着沾沾光而已。” 连弟娘苦口婆心，还试图安抚程锦绣的情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心甘情愿嫁人。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你不是恨陶秀丽吗？李金海有钱他哥又是干部，光是这家世她就八辈子也赶不上你了！” “说到底就算让你考上大学又有什么用，女人最终的归宿就是嫁个好婆家，爹妈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真是为你好，锦绣，你就听话吧！” “放屁！明明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还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张春燕，我没你这样的妈！” 程锦绣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不仅发了疯地怒吼还拼了命踹门。 刚灌完半斤散酒的程老四闻言暴跳如雷，抓了把砍柴的斧头冲了出来，大吼着劈在了门板上。 “你个忤逆不孝的赔钱货！再嚷嚷我砍死你，全家人都别活了！” 醉鬼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程锦绣很惜命，看着门板上嵌进来的，闪着寒光的斧刃，她识趣地闭上了嘴，一步步退回床边，暗自咬牙发誓。 “我绝对不会嫁给李金海的，董志遨说过，只要我能考上大学，他就有办法帮我出国，只要能出国，我就能当真正的人上人！不行，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程锦绣并不知道，被她视作救星的董志遨，此刻正在来盱潼镇接人的路上。 第46章算账 烈日当空，程家庄四处弥漫着丰收的喜悦，村部前的大晒场铺满了谷子，金灿灿的，远看就像遍地黄金。 “有富他爹，过来吃饭啦。” 来旺媳妇找了个树荫底下凉快的地方，麻利地从箩筐里拿出午饭。 晒谷子离不开人，麻雀老是成群结队来偷吃。 “叔，种西瓜的事儿你们家考虑得怎么样？” 来旺是种庄稼的好手，刚走过来，村里的后生就迫不及待给他递上水壶。 “关系到整个下半年的收成，这么大的事儿，哪儿是一个晚上就能想清楚的。” 来旺接过水壶咕噜喝了一大口，扯下搭在肩膀上的破毛巾擦汗，喘着粗气坐下。 他今年五十五了，力气一年不如一年，还不知道把这把老骨头累散了能不能帮儿子娶上媳妇呢！ “说得也对，咱不能光看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这事儿风险大着哩，弄好了过个大肥年，弄不好锅都揭不开！” “是这理儿，大山媳妇儿是好心，但她毕竟还年轻，又是城里姑娘，说不定来咱这儿之前都没下地干过活，说实话，我真不信她能把西瓜种出来。” “关键是咱这儿就没听说过种西瓜的！” “没种过就不能种了吗？” 一道沧桑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齐刷刷看了过去。 老爷子取下了头上的草帽扇起了风，脸上的皱纹仿佛又多了些，可眼神却一如既往地笃定。 大伙儿连忙让出位置给他坐，不管刚才是在吃饭还是在闲聊的，这会子全都围了过来，眼巴巴看着老爷子。 “您的意思是支持改种西瓜？” 来旺从口袋里拿出平时舍不得得抽香烟，很尊敬地给老爷子递了一根。 老爷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抽不习惯，接着便从口袋里掏出烟纸和烟丝，捻了个旱烟卷，慢里条斯地吸了一口。 大伙儿都快等不及了，才总算开口。 “程家庄穷了多少年了？有个摘掉贫困帽的机会摆在眼前，怂啥怂？五几年饥荒咱都撑过来了，情况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老爷子讲话从不啰嗦，“下一季我们家的地全部种西瓜！我老头子希望大伙儿能抓住这次机会，大胆试一试！” “既然老支书这么说，那我们家也种！”来旺是第一个表态的，但他提了个折中的建议。“不全部种，一半种西瓜一半种庄稼，老支书，您看这样成不？” “当然行！” 还没等老爷子回答，陶秀丽脆生生的声音就响起，大伙转过去，看见她脸上甜美的笑容，郁结在心头的暑气顿时一扫而空，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起来。 “大山媳妇来了。” “给老支书送饭呢吧！瞧瞧，这娶了孙媳妇就是好，总算能吃上一口现成的了！” “赵桂花说大山媳妇手艺好得很哩，还会变着花样做，好多菜式她连听都没听过，快，让大伙儿瞧瞧你给老支书做什么好吃的了！”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起哄，要是脸皮薄的一准捂着脸就跑了。 陶秀丽却是大大方方地从箩筐里拿出了饭菜，还十分认真地介绍了起来。 “天热，我烧了绿豆汤给爷爷解暑，做了水烙馍，炒了土豆丝，青椒鸡蛋和京酱肉丝，还做了点酱豆子，待会儿卷在馍里面吃，简简单单，也没什么好菜。” “不年不节的，还炒肉了？” 来旺媳妇很吃惊，当她看到海碗里的肉丝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好多人都没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陶秀丽笑容灿烂，也不避讳。 “我们家现在顿顿都能吃上肉了！一来是山河的工资不少，二来嘛，不瞒大家说，这阵子做买卖确实发了点小财，不过跟种西瓜比，这点钱根本不算啥。” “种西瓜，真能挣钱？” 来旺媳妇直勾勾看着那碗肉，肚子里的馋虫全都没出息地被勾了出来，她家上回吃肉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 “当然能！” 陶秀丽回答得很肯定，说着话的同时已经用筷子夹了土豆丝和辣椒肉片放在馍里，卷好了两只手递给爷爷。 当着众人的面儿，老爷子不好继续冷着脸，只得闷声不吭地接过去，咬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 薄薄的饼皮又韧又劲道，鸡蛋炒得很嫩，是爽滑的口感，京酱肉丝就更不用说了，味道真是好极了！ 老爷子没忍住，三口就吃完了一个，陶秀丽立马把绿豆汤送到他手上。 “大山媳妇真是孝顺，还是咱们老支书有福气，将来有福媳妇要是有大山媳妇一半懂事，我做梦都要笑醒！” “行了行了，你别打岔，大山媳妇，我想问问你，这种西瓜，究竟一季能挣多少钱？” 来旺把他媳妇往后拖，问出了大伙儿的心声。 “本来昨晚就应该跟大家详细介绍的。”陶秀丽顿了顿，拿出她精心准备的数据，“地里的麦子收完了，接下来就该种玉米了，按照往年产量，一亩地是500斤左右。” “就以去年的粮价计算，一斤八分钱，一亩地的收成是四十圆，除去人工，化肥，种子和农药还能剩下多少，大伙儿肯定比我还清楚。但是种西瓜不一样，首先西瓜卖多少钱一斤，不知道大伙儿有没有打听过？” “三毛！”来旺媳妇啧啧啧地伸出三根手指头，语气颇有几分炫耀。 “我娘家侄女不是嫁到县城里了吗？去年中秋节我上县城里看她，她就买了个大西瓜，三毛钱一斤买的，都快赶上肉价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没错，差不多就是三毛，这几年行情很稳定，价格浮动不大。”陶秀丽笑着点头肯定。 大伙儿立马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三毛和八分悬殊实在太大，谁听了能不心动？ 来旺又追问：“那西瓜的产量怎么样？” “一亩地的产量，大概是这个数。”陶秀丽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百斤？” 乡亲们忙不迭地开始算账，陶秀丽却一直摇头，来旺不敢置信地问道：“该不会是亩产三千斤吧？” 第47章谁是巧芳 就拿程山河家举例，他家十亩地如果全部种西瓜，亩产三千斤，一斤卖三毛钱的情况下，一亩地的收成就是九百圆，十亩地就是九千圆！ 还争当什么三千圆的冒尖户啊，家里地多的直接就成万元户了！ “真跟你说的能挣这么多钱，全国上下都去种西瓜了！” 有人不相信，看陶秀丽的眼神就像在看骗子，神情十分气愤。 老爷子忙站起来，“想别急着下定论，听大山媳妇说完。” “咱农民不就是种粮食的么，祖祖辈辈都这么过来了，忽然间又改种西瓜？要种你们种，反正我是不种，说得再好也不种，老祖宗的基业不能丢！” 白发苍苍的瘦高个老头站起来就走，他思想固执保守，很难接受新事物和新思想。 论辈分，陶秀丽得管他叫声七爷爷，这让她不由得呜呼哀哉，不知道是不是命里跟老头犯冲？好不容易爷爷这边才有点松动的迹象，又来个更顽固的！ 现场气氛一度很尴尬，这会子老爷子的开明就显露了出来，他的目光坚定得如同黑暗中的启明星。 “我就不信老祖宗愿意看子孙一直穷下去，当初小李寨的光景还不如咱，他们想开窑办砖厂，连省城来的大专家都说不行，结果人家不是照样办起来了。” “去年镇上开会，全镇拢共十一个评上冒尖户的，九个出在小李寨！多攒劲，全村光荣，你们不羡慕？我无能，贫困乡的帽子从我手上传给了你们这一代，难道还要继续往下传？” 老爷子的话戳进了每个人的心窝里。 来旺一咬牙一跺脚，当场表态：“豁出去拼一把又能咋样，大不了勒紧裤腰带从头再来，种！我们家的地今年也全部种西瓜！” “我家，我家也是！” “还有我！” …… 陶秀丽真切地感受到了老爷子的号召力，她高兴地说道：“大伙儿如果真的想种西瓜，今天晚上到我家来报名领种子。” “你家就有现成的种子？”来旺很疑惑，不只是他，连老爷子也侧目。 陶秀丽想说有啊，冷库空间里大把，和人参松茸等名贵食材一起，全都储存在珍品区。 而且还是经过无数次选育审定后的优质早熟品种，长势强抗旱耐寒，从播种到收瓜只需90天，瓜大产量高，耐储存方便运输。 但她不能这么说，砸吧砸吧嘴。 “荆南农业大学的田教授是瓜类培育的专家，也是我奶奶的手帕交，大家知道什么是手帕交吧？” “就是以前两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交换手帕，从此以后情同姐妹！”一位老大娘抢答完眉飞色舞，活脱脱就是在说老年人知道得比年轻人多。 陶秀丽都被逗乐了，点了点头才接着往下说，“田教授和我奶奶一直有书信往来，西瓜种子就是她老人家送给我的新婚贺礼。” “乖乖，大山媳妇的娘家不得了耶这么有人脉！既然是专家教授给的种子，肯定靠谱！” 来旺媳妇竖起了大拇指，乡亲们又都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爷爷，谢谢您肯帮我。”等人散了，陶秀丽衷心地表达着感谢。 老爷子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不过语气倒是和蔼了不少。 “现在说谢为时尚早，别看他们刚才个个答应得起劲儿，回家一商量，肯定有变卦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 “爷爷放心，这一季哪怕就只有咱自己家种西瓜我也不会气馁，我会用事实证明给乡亲们看，种西瓜致富脱贫，不是天荒夜谈。” 陶秀丽充满了信心，不过她还有个疑问，“爷爷，刚才您说小李寨要办砖厂专家不同意是咋回事？” “哦，是李金河刚当上支书那会儿的事儿，他专门上省城请了专家来实地勘察和传授烧砖经验，但专家给出结论是小李寨的土质不适合烧砖。” “但是最后小李寨的砖厂还是办起来了，而且因为砖厂的收益，他们村还出了很多冒尖户。”陶秀丽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老爷子用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瞥，这丫头认真起来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闯劲儿，跟去部队前的程山河很像，就像一块未经打磨，棱角锋利的璞玉。 过刚易折，为人处世还是圆滑老道些好，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悟透？ 没的怎么忽然替她操心起来了？老爷子脸色也有些不自在，干脆一边假装抬头望天一边离开。 当天傍晚，几乎整个程家庄的人都挤进了程山河家的院子里。 后来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坐不下，陶秀丽就厚着脸皮借用了小学教室来开会。 她是提前做好了充足准备的，乡亲们文化程度不高，为了他们能更清楚地了解到怎样种西瓜，这个会议，一开就是整整三个小时。 一直到给最后一位有疑问的乡亲解释完，陶秀丽已经口干舌燥。 “快，快坐下喝点蜂蜜水润润嗓子。” 程安邦讲课经常讲得嗓子冒烟，看陶秀丽难受的样子，可把他心疼坏了。 老爷子没来，大伯在三叔的掺扶下，一直站在教室最后默默支持。 咕噜咕噜灌了大半杯水，嗓子里舒服多了，陶秀丽忙向大伯三叔走去。 “天都黑了，我送您跟三叔回去吧。” “不用不用。”大伯连连摆手，“我跟你三叔自个回去就行，大山呢，这两天怎么没见他？” “他下乡义诊了，这趟去的是攀儿岭，估计得四五天才能回来。” 陶秀丽有些担心，攀儿岭地势险峻，进出只能溜着铁索过江，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江中，被汹涌的江水淹没。 “别担心，大山以前是村里的孩子王，没少带着有富满意他们几个偷偷去攀儿岭溜索玩，那时候他身手还没现在好都没事儿，现在就更不会有事了。” 大伯特别敏锐，感受到陶秀丽的担心连忙安慰。 三叔也赶忙把他知道的给说出来。 “攀儿岭大山很熟的，大山和攀儿岭的巧芳处对象，不过巧芳嫁人了，大山很久没去攀儿岭了！” 谁是巧芳？！ 第48章新生儿破伤风 虽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女人的直觉告诉陶秀丽，事情肯定不简单。 三叔已经被大伯捂住嘴了，大伯笑得很尴尬。 “哈哈，那什么，秀丽你别往心里去，你三叔脑子不清楚，别听他胡说！” “唔，唔唔唔！” 看三叔的样子可不像是胡说，反倒像是有话说。 陶秀丽是很能沉住气的，她甚至还担心三叔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会不小心伤到大伯。 “三叔别激动了，你不想我担心受怕我知道的，放心吧我相信山河的能力，他一定很快就会平安回来。” 陶秀丽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想到程山河正在遭遇险境。 横跨在佤江上的铁索全长678米，白天乘铁索滑行都犹如凌云飞渡，凶险万分，更何况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 程山河将二指粗的麻绳绑在腰上，接着帮巧芳也系上，一个还没满月的婴儿就在他们俩人中间。 “大山，晚上渡河很危险的，要不还是等明天吧！” 巧芳脸色苍白，浑身逗得跟筛糠子一样，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带着哭腔，唯唯诺诺地扯住了程山河的袖子。 “我婆婆说孩子得的是四六风，用艾灸就能治好，不用上卫生院花冤枉钱。” 说完生怕程山河不明白艾灸是意思，巧芳又赶紧补充道：“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偏方，就是烧了艾在孩子的额头和脸颊上烤，烤得吱吱响就能治好。” “我不否认艾灸在临床上有一定的治疗效果，但必须由专业医生用在精准的穴位上，你婆婆不是医生，她不仅没把孩子的病治好好把他皮肤烧伤了。” 作为一名医生，看到一个幼小的新生命，因为家人的愚昧无知而病上加伤，饱受痛苦折磨，程山河很心痛。 “巧芳，你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没去卫生院。” 程山河边检查索道边询问，他俊美得侧颜在朦胧的月光下，犹如山间神明。 巧芳心里小鹿乱撞，眼泪汪汪的又可怜兮兮地。 “孩子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他爸就摔断了脊椎，在床上躺着没办法出去挣钱，家里很困难，上卫生院要花钱。” “帮你接生的人是不是用剪刀剪的脐带，消毒了吗？” 巧芳不知道程山河为什么问得这么详细，但她还是老实回答。 “是我婆婆用的剪刀，消毒？怎么消毒？我们不知道啊……” 闻言，程山河越发心痛，眉心拧得更紧了，“用不消毒的剪刀剪断脐带，会造成脐带被破伤风感染。” “孩子不能吸吮，面部肌肉痉挛出现苦笑面容，双手紧握，这些都是典型的新生儿破伤风症状，必须立刻上卫生院打抗生素，去晚了引发呼吸道并发症，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呸！你个臭不要脸的奸夫！为了拐走这个淫妇还真是什么瞎话都能编出来！” 巧芳婆婆连同其他村民追到了悬崖边，十几道手电筒的光亮都往程山河脸上照。 巧芳吓得连连往后退，要不是程山河及时拉住了她，只怕就掉下去了。 这一举动落在村民们眼里，无疑是坐实了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 巧芳婆婆不敢过去，程山河跟巧芳身上的绳索已经套好，她怕一过去他们直接滑索跑了，只好跳着脚不停咒骂。 “本来以为你就是个赤脚大夫，来村里卖假药骗钱而已，没想到你的心这么黑，不止跟这个贱女人勾勾搭搭，还要拐走我的乖孙子！黑心烂肝的，我看你就是个人贩子！” “他真是镇上卫生院的医生，我见过他！” 有村民跑出来为程山河作证，巧芳婆婆根本不买账，依旧叫嚣着咒骂。 程山河再次检查了滑索，确保巧芳跟孩子不会在滑行途中掉落，回过头来看着众人，面容冷峻。 “孩子必须马上接受治疗，我会连夜把他安全地送到盱潼卫生院，你们可以明早来看结果。” 说罢就把手电筒叼在嘴里，迅速带着巧芳跟孩子滑索而下。 村民们根本来不及阻拦，而他们也没有勇气晚上滑索渡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到达河对岸的手电筒光亮逐渐消失不见。 深夜十二点，盱潼卫生院急救室的灯亮了起来。 赵副院接到值班医生的电话后急匆匆赶到时，却被护士告知治疗已经接近尾声了。 程医生帮孩子恢复了呼吸，清除了伤口内的坏死组织，注射了抗毒素。 巧芳害怕极了，孩子刚进卫生院就浑身抽搐，呼吸不了小脸憋得乌紫，一切就发生在她面前，她腿软得直接跪倒在赵副院面前。 “求，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才出生六天，还没来得及起名字……” “程医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赵副院扶起巧芳的时候越看越眼熟，忍不住问道：“你，你丈夫是不是在咱们卫生院治疗过？脊椎受伤瘫痪。” “您还记得。”巧芳泪如雨下，“孩，孩子他爸到现在都下不来床，这孩子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求求你们治好他……” “破伤风是一种极为严重的疾病，死亡率很高，尤其是新生儿，你们做家长的也太不细心了，怎么会拖到现在才上卫生院！” 赵副院也是可怜孩子受罪，没控制住说了两句，巧芳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差点儿当场哭晕过去。 伴随着急救室的门被打开，新生儿被推了出来，程山河摘下口罩，眉目冷清，透着一丝不苟的俊毅。 “送去重症监护室吧，一会儿我亲自去看着，只要能熬过今晚就度过了危险期。” “大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巧芳激动地想达表示感谢，可她两条腿都发软，刚一转身就笔直朝程山河怀里栽了过去。 “不用谢，我只是尽了医生的本分而已。”程山河向左边跨了一步，精准避开了没必要的肢体接触。 巧芳直接软倒在地上，膝盖磕得“咚”一声，疼得钻心，也把她疼醒，以前真是瞎了眼，活生生错过这么优秀的男人！ 第49章三里杨和四里张的种植户 陶秀丽有些心神不宁，满意连着喊了她好几句都没听见。 “婶子，这车砂我给你倒这儿啦？婶子，婶子！” “哦，好，好……”陶秀丽回过来神，弯腰抓了把砂砾在手里翻看了几下。 村东头的山脚下全是片状的砂石，就地取材得益于自然，村民们只需要付出劳动力不需要花费金钱。 “满意，你们家的准备够了吗？” “我妈说紧着婶子家拉完先，我们家的应该今天下午也能拉完。” 满意也看出了陶秀丽这两天情绪低落，就想说点高兴的事儿给她听，结果张了好几次嘴都没好意思说出来，反倒闹了个大红脸。 陶秀丽笑着问道：“是不是要当新郎官太高兴了，吞吞吐吐的。” “婶子你知道！”满意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陶秀丽心想，桂花嫂高兴得恨不得逢人就说上八百遍，她能不知道么！但是鉴于先前女方临时变卦的表现，她多少有些担心。 “满意，其实结婚也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做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要有感情基础，你真的喜欢那女孩吗？” “这，这……”程满意说不上来，他虽然相亲好几次，但真正相处过的却只有乔芹。 乔芹脾气大，动不动就爱甩脸子，骂人还很刻薄，这是她的缺点。但她也有好的一面，比如她在家是老大，从小就很会照顾弟弟妹妹，手脚勤快干活麻利。 “婶子，不是有句话叫日久生情嘛，只要我真心对她，肯定也能换回她的真心，到时候再把如意叫回来继续上学，我们一家人就美满团圆了！” 程满意对新生活充满了希望，陶秀丽也没见过乔芹本人，不好贸然下定论，只能衷心地表示祝福。 程家庄总共37户人家，愿意改种西瓜的有三十户，当然，在这三十户人家里，只有程山河家，桂花嫂家，来旺叔家是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地全部播下了西瓜种子。 陶秀丽每天都在田间地头忙碌，挨家挨户传授种植技术，旱地压砂种瓜，对村民们来说是一场全新并且严峻的考验。 “大山媳妇，听说你跟支书租下了咱庄西山荒着的二十亩地，是真的吗？” 干活的间隙刚停下来休息喘口气，来旺媳妇立马跑过来兴致勃勃地追问。 陶秀丽擦了把喊，边喝水边点头。 来旺媳妇瞪圆了眼，语气更是夸张得不行。 “要那荒地干啥？大山媳妇，你是不知道，西山二十亩地荒了几十年了，以前生产队开荒的时候什么办法都用过，就是啥都种不起来，你该不会是想在那也种西瓜吧？” 陶秀丽还是点头，带着微笑。 来旺媳妇可急坏了，马上又说：“不行不行，就算西头荒山真的能种西瓜，可你家还有十亩地没种呢，怎么忙得过来？” 话一说完来旺媳妇马上就想到，陶秀丽该不会是想让村里人都去给她家帮忙种地吧？ 来旺媳妇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还想着赶紧抢种完上县城侄女儿家一趟呢，提前去通通气，让娘家侄女帮忙找找门路，总不能真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陶秀丽身上，万一到时候瓜收上来卖不出去怎么办？ “忙不过来就请人，不过我想应该能行，西头的矮山虽然荒凉，但地势平坦，我准备盖大棚，种晚熟瓜。” 陶秀丽只扫了一眼就大概猜到来旺媳妇的想法，不过她脸上笑容没变。 “有富他娘，干啥呢你，还不快过来帮忙压砂！” 来旺叔在后头喊了一句，来旺媳妇忙不迭跑回去，总算把清净还给陶秀丽，她歇了歇就重新戴上草帽准备下地。 “小陶姐姐！” 一道欢快的声音由远及近，张小花和杨树飞快地跑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大人。 “我把妈妈带过来学习啦！” “我，我也带了我爸过来。” 张小花和杨树迫不及待地介绍他们的家人，杨树爸爸杨卫民憨厚老实，小花妈妈一看就是很爽利的人。 “小陶同志，我跟花她爸爸正商议呢，得找个日子上你家去，多亏了你照顾她才挣了那么多钱，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 “您客气了，花花能挣钱全靠她自己争气，她很聪明很有灵气，还给我帮了不少忙哩！” 陶秀丽笑着用手指当成梳子，习惯性整理起了张小花跑得乱糟糟的头发，眼睛里满是怜爱。 张小花可自豪了，比考试得一百分还神气。 她妈妈虽然也流露出欣慰的神情，嘴上却连连说道：“快别夸她了，这丫头性子拗着呢，小陶同志再夸，她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妈！”张小花难为情地叫了一句，急忙摇晃妈妈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小花妈妈这才赶忙说起了正事儿。 “又来给小陶同志添麻烦，怪不好意思的，是这，种西瓜的好处，小花在家念叨好几天了，我跟她爸合计着，小陶同志，能不能卖二亩地的西瓜种子给我们？” “还有我家……”杨卫民老实巴交地跟风说道：“我们家也想种二亩地试试。” 陶秀丽想也不想就拍着胸脯膛，俏皮地说道：“完全没问题，买种子包教种植技术！而且还是毫无保留，包教会的那种！” “噗嗤……” 小花妈妈被逗笑了，来之前她还以为这么有本事的人肯定很严肃，想不到陶秀丽性格这么好相处。 杨卫民也放松了不少，接连问了好多关于种植的问题。 张小花和杨树都带了本子和笔，陶秀丽现场教学，他们就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全都记录下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农活他们更是从小就干，听到不懂的地方还会主动提出疑问。 “小陶姐姐，为什么种西瓜还要铺砂子呢？”杨树内敛沉稳，平时话不多，但很喜欢思考。 陶秀丽用手在砂砾下扣出二指宽的小洞洞，熟练地把种子放进去，盖上土再掩上片状的砂砾，她是故意没有马上回答的。 第50章家长里短 “咋一天到晚那么多为什么？小陶姐姐咋说咱就咋做，你别问了烦死人！” 霸气的张小花已经彻底化身小迷妹，就算陶秀丽说太阳西边升东边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鼓掌说是，并且不允许任何人反驳！ 杨树在学校就经常被张小花呛，他习惯性地低下了头，保持沉默。 陶秀丽看到这一幕忙说：“花花别老欺负杨树，喜欢提问题没什么不好的。” “杨树，姐姐先不告诉你答案，等我把手上的种子下完，要是你还没想到我再来告诉你，不过姐姐觉得只要你开动脑筋，很快就能想到的，因为答案很简单呀！” 杨树握笔的手顿了顿，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开始认真思考，果然不一会儿就追了上来。 “姐姐我想到了，是不是铺了砂砾，下雨之后地里的水分就没那么容易流失了！” “嗯呐！我们杨树真是聪明绝顶！”陶秀丽竖起了大拇指，补充解释道：“采用旱地压砂的种植方式有助于留住降水，保持土壤湿度，抵抗早晚温差的变化。” “这样一来西瓜在生长期间就能吸收更多水分，不仅能提高产量，将来收上来的瓜水分也会更大，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呀？” “小陶同志有学问肯定觉得简单，像我们呀，半辈子都在田地里讨食儿，就是死脑筋不会变通，从没想过改种西瓜，更加不懂什么种植技术。” 小花妈妈说的不是客套话，她是深有体会，没学问没见识的人一辈子走不出大山，所以就算再怎么难，她也要咬着牙供张小花上学。 “其实是因为消息太闭塞了才导致大伙儿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山外边的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咱们这儿交通不方便就很难发展起来。” “唉，怎么办呢，总不能把山钻个洞开条路出来吧！” “小花妈妈别气馁呀，说不定将来真的有人能做到呢！”陶秀丽笑眯眯的回过头看着杨树，眼睛里充满了鼓励。 “只要孩子们都能好好读书，学习更多的知识和本领，别说在山里凿隧道开路，就是在海底建隧道，向外太空发射火箭等等，都是有可能实现的！” “哟，那得读多少书才行哩！”小花妈妈是不敢想象，她只求小花不用跟她一样苦就行。 可杨树幼小的心灵却被点燃了一盏启明灯，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陶秀丽，仿佛从她的话里窥见了未来的方向。 夏收后的第八天，包括张小花家和杨树家在内的三十二家西瓜种植户，全部完成了播种和浇灌，接下来就是静待种子萌芽破土而出了。 “秀丽，别做饭了上集上吃去，这几天你太辛苦了，去吃点好的，顺便上卫生院看看大山，一会坐村里的骡车去，我都跟支书媳妇说好了。” 大伯来送洗干净的碗筷，心里想着让陶秀丽每天两头跑着送饭太辛苦了，回去得好好跟老爷子讲讲，要不还是在一块吃算了，反正老爷子吃她做的饭也吃习惯了。 陶秀丽其实比较想自个骑自行车上集，来回比较方便，不过既然大伯都打好招呼了，她也不能拒绝，简单收拾了下就到村口去等着。 早晨八点半，等着坐车去赶集的人全都聚在了村口的百年老树下，大伙儿正说着话，刘素银赶着骡车姗姗来迟。 “真不好意思，孟娟刚怀上，害喜害得厉害，大清早就吐酸水，我伺候她呢，来晚了些，叫大伙儿久等了。” “要不怎么说还是支书夫人有福气，才四十五就要当奶奶了，哪像我们呀，到现在儿媳妇儿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呢！” 连弟娘跟在刘素银后面，一开口就不讨人喜欢。 拍马屁就拍马屁，非得踩着大家，谁乐意？这不，立马就有人呛了回去。 “你儿子还尿床呢现在就想儿媳妇，会不会太早了些？” 陶秀丽想回家骑自行车了，最近好累，没心思蹚浑水。 可是刘素银特意去叫上连弟娘本来就没安好心啊，一看陶秀丽准备悄悄离开，立马大声叫住她。 “大山媳妇，你是不是气我来得太晚了，别走呀，咱马上就出发！” “嘁，白蹭支书家的车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面嫌东嫌西。”连弟娘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 陶秀丽停住了脚步，直接走到了中间，左手挽住刘素银右手扣住连弟娘，甜甜地笑开。 “四婶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骡子好像是全村人一起出钱买的吧，车架子也是以前生产队留下了的，公家的东西什么时候支书家的了，刘婶儿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嘿嘿嘿，大山媳妇可真喜欢说笑，公家的就是公家的，谁也不能占为己用。”刘素银可最怕被扣帽子了，她是亲身经历过动荡年代的。 “看吧，我就觉得四婶说得不对，不过四婶你怎么还有空上集啊，不用在家守着么，连弟不寻死觅活了？” 陶秀丽可不懂什么叫“点到即止”，她只会乘胜追击。 连弟娘脸变成猪肝色，看周围人又要开始议论了，急忙嚷道：“走了走了，再不走都罢集了！” 第一回合落败，去往集市的路上，连弟娘就一直用眼睛瞪着陶秀丽，恨不得从眼睛里飞出刀子，把她戳出千万个大窟窿。 刘素银倒是还虚伪地装起了和气，趁着大家闲聊的功夫想套话，“大山媳妇最近累坏了吧，看你忙的整天见不着人影，对了，大山也好久没回来了吧他忙什么呢？” “治病救人吧，他是咱们镇上唯一的手术医生，忙起来几天不回家也很正常。” 自家男人如此优秀，陶秀丽满脸自豪。 同车人也都对程山河赞不绝口，不是夸他有出息就是说他本领大。 刘素银自讨没趣，干巴巴地笑了两下又说道：“大山没回家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听说他好像被病人家属投诉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是关于生活作风问题。” 第51章自找没趣 “搞破鞋啦？我就说嘛，程山河那副长相，大姑娘小媳妇见了全都走不动道儿，怎么可能安分！” 连弟娘脸上的幸灾乐祸根本掩盖不住。 陶秀丽扶在车架板子上的手紧了紧，幸亏她已经能将神力运用自如，否则恐怕整块板子都得被她掰下来。 “程山河的名誉可不仅仅关系着我们家，还关乎程家庄的脸面，希望四婶以后狗嘴里能够吐出象牙来，不然我会好好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反了天了，都说你们城里姑娘文化高，我看你肚子里装的不是墨水，全都是狗屎，不尊敬长辈，连我都敢骂，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貌似……”陶秀丽睨起了眼睛，故意拖长了尾音。 气压顿时低了下来，同车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连弟娘更是感觉好像被毒蛇盯上似的，心底一阵阵发毛。 “还真没有什么是我陶秀丽不敢的！我劝你还是想回去问问程老四，方老太家门板的滋味好不好受，然后再想清楚要不要一再来挑衅我。” “你，你！” 连弟娘还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就被陶秀丽一把揪住了衣领。 她的眼睛里肆虐着冷血的暴戾。 “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还是客气点好，四婶觉得呢？” “你，你威胁我……” 连弟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同车其他人，可就连刘素银也抬头望天假装看不见，分明就是不想掺和进来。 连弟娘不敢再吱声了，陶秀丽这才满意地松开手，甜笑着朝刘素银望去。 “刘婶儿刚才提的问题好奇怪，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难道支书外出公干没回家，婶子也担心他在外边乱搞男女关系？” “当然不是！”刘素银急忙否认，她没想到城里来的小媳妇这么难对付！ 一般新娘子脸皮薄，根本说不过她们这群老妇女，可偏偏陶秀丽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刘素银忙赔笑脸，“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大山媳妇你别往心里去。”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刘婶儿你也别往心里去。”陶秀丽照搬原话怼了回去，呛得刘素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捍卫程山河的名誉，陶秀丽是一分一毫都不会退让的。 “老话说谣言止于智者，今天我也说一句，传谣的都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黑心烂肝见不得别人好的阴损玩意儿！当然了，我相信刘婶儿绝对不会造谣也不会传谣的，毕竟对支书的影响不好。” 陶秀丽的伶牙俐齿再次让刘素银又吃瘪，她心里堵得快吐血，可是偏偏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别扭地转过去和其他人说话。 总算相安无事到了集上，刘素银一向好面儿，远远地刚看见供销社的门头就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跟你们说呀，孟娟这胎肯定是男孩，酸儿辣女，她就老想吃酸的！我一看，不行呀，光吃酸哪有营养，就给她买麦乳精，桃酥啥的也是不断，冲糖水泡米花子，一顿一个鸡蛋！” “那这一天的开销大了去了，哎呀，也就是你家条件好点才吃得起。” 有人巴结逢迎，刘素银又假装谦虚地说道：“好啥，大家不都一样，主要是现在提倡独生子女光荣，我们是干部家庭，肯定要做表率。” “你的意思是，孟娟生完这个就不生了，万一是闺女呢？” 要不怎么说连弟娘是个死眼子的傻缺，人家做梦都想生男孩，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刘素银的脸当时就黑了。 “弟妹！你来得正好，快进来拿东西，全都是地方上按规定发给程山河的补贴，我本来打算全都打包好了送到卫生院去，正好你来了，省得我再跑一趟。” 万有成眼神好，刚瞧见陶秀丽从骡车上下来就忙不迭地跑出来招呼，声音还大，一下子招来了许多羡慕的目光。 当然还有嫉妒的，刘素银自以为是地说道：“哦，不就是二尺花布半斤白糖么，国家给转业人员的特殊照顾。” “你说的那是七几年的老标准了，早就改了！”万有成眉开眼笑地向众人介绍，由衷地感到自豪，“国家逐渐富裕了，待遇也就更高了！” “能高到哪儿去？谁都知道免费没有好东西。”刘素银跟周围人挑了挑眉，就差喝倒彩了。 万有成也看出刘素银不服气了，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和肢体动作，骄傲地介绍道：“现在的标准是一丈二尺花布，三斤白糖三斤鸡蛋，一条鱼一斤腊肉。” “二斤水果糖二斤桃酥二斤饼干，一双解放鞋一双厚底老北京布鞋，两只搪瓷洗脸盆一对印铁提环暖瓶。这些都是免费的，至于是不是好东西，大家伙儿可以一起进去瞧瞧嘛！” “娘嘞，这么多东西真的全部免费吗？” “当然！”万有成边说边引着人往供销社里进，大伙看到柜台上打包好的东西，眼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还有人替陶秀丽担心哩！ “比人家置办结婚东西还排场，这么多，该吃不完了。” “吃不完可以送亲戚嘛！” 连弟娘竟然缩着头躲在刘素银背后，恬不知耻地喊了一句，引得人人都朝她们望去，刘素银不得不用笑声来掩饰尴尬。 “万主任，你看我刚到集上，还没那么快回去呢，东西能不能先放你这儿，走的时候我再回来拿。” “当然可以，快去吧，东西我帮你看着，啥时候来拿都行，要不你带包水果糖过去，程山河这臭小子，可喜欢吃甜的了，以前在部队食堂，只要有白糖包，他就得玩命地吃到肚皮撑炸。” 万有成提到这事儿就想笑，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大老爷们那么爱吃甜食。 “水果糖粘牙，他不爱吃，我从家里带了别的给他，万主任我先走了，您忙吧！” 一看后头墙上挂钟的时间，陶秀丽转身拔腿就跑。 万有成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嘀咕：“带了啥，两手空空的。” 第52章坏女人要抢我对象 好东西都储存在冷库空间里，程山河配了把宿舍钥匙给陶秀丽，所以她直接奔宿舍去，进屋关上门才把好吃的全都拿出来。 蜜糖糕，甜杏干，又酸又甜还能拉丝的酒鬼花生…… 为了准备这些零嘴，陶秀丽一宿没睡，不过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程山河了，立马心花怒放，累也开心！ 放下东西，陶秀丽开开心心地准备往门诊部去，结果一路上碰到跟她打招呼的医生护士神情都很古怪，她察觉出不对劲儿。 来到走廊尽头的时候，陶秀丽拐弯后就停住了脚步，后面人不知道，急忙议论了起来。 一个穿着病号服，被护士掺扶着的中年女病人压低了声音问道：“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同志，好像就是程医生的爱人吧？” “是她没错。”护士点了点头，一脸担忧。 “攀儿岭的本来今天该出院了，可不知道怎么搞的，孩子后半夜又发烧，这下好了，撞个正着，也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 “程医生他爱人看着娇滴滴的，应该打不起来，我倒是怕她会被欺负哭，就没见过巧芳婆婆那么不讲理的！” 护士本来想说，你看走眼了，程医生他爱人可没有那么娇弱，但她的注意力都被巧芳婆婆那个万年罕见的极品转移走了。 “谁说不是呢，程医生救了她唯一的孙子，她却赖上我们卫生院了，非逼程医生把她儿子的瘫痪也治好，还说治不好就是程医生不肯尽心。”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怎么跟欠她似的。” 中年女病人皱眉抽了口气，她刚做过阑尾手术，一抽气伤口还有点疼，护士连忙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会。 “你不知道，是巧芳婆婆四处张扬，明里暗里就说程医生跟巧芳在乱搞男女关系，我们赵副院长顾忌程医生的名声，只好被迫答应替她儿子治疗。” “而且最可恶的是巧芳婆婆还不肯出医药费，直说她家没钱，赵副院没有办法，只能自掏腰包垫付，还不让程医生知道这件事儿。” 中年女病人听完下巴差点合不起来，“还带这样的？不过我听好多人都说程医生结婚以前跟巧芳处过对象，是不是真的？” “这谁知道？”护士也很纳闷谣言最早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但她还是很肯定地说道：“就算真处过，现在都各自组织家庭了，不可能再有牵扯。” “那可不一定！”中年女病人是过来人，她说道：“你没瞧见巧芳看程医生的眼神么，跟一弯水似的！就算程医生没那意思，我敢说巧芳绝对有！” “不会吧！她都结婚生孩子啦！” “但她男人在床上瘫着呀！”中年女病人一针见血，直戳要害，“退一万步说，就算巧芳她男人没瘫痪，就那副磕碜样儿，能跟程医生比么？” “也是，程医生太英俊了……” 护士还没说完就开始脸红了，接下来就是一阵“咯咯咯”心领神会的笑声。 当下那一刻陶秀丽的心态简直要爆炸，巧芳是个什么玩意儿，凭她也配惦记程山河！ 陶秀丽快气死了，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调整心跳，很快就想到办法收拾烂桃花。 “吴姐，你一定要帮帮我，程医生要被人抢走了，呜呜呜……” 瞅准交接班的空档，陶秀丽直接跑进更衣室里，扎进吴桂琴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哎呀，别哭别哭，你你你……你哭得我心都揪成一团了！” 吴桂琴猝不及防，被陶秀丽哭得手足无措，仿佛间觉得自己好像是杀千刀的陈世美！ “巧芳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呜呜呜……有坏女人要抢我对象，呜呜呜……我不管，吴姐你一定要帮帮我！” 陶秀丽一边抽泣一边摇晃着吴桂琴地胳膊撒娇。 吴桂琴还能说啥呀？ “啧啧啧，怪不得古代有烽火戏诸侯，瞧你掉这两滴眼泪，我一个女的看了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你，说吧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你？” “就知道吴姐对我最好了！就跟我娘家人一样！” “嘁，不行，这个说法我不满意，重新说。” “吴姐就是我亲姐，就是我娘家人！” 陶秀丽破涕为笑，别人的议论她不会全部当真，所以才来向吴桂琴求证。 吴桂琴把整件事儿原原本本都告诉了陶秀丽，她还算是比较客观公正的，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巧芳看程医生的眼神，确实不对劲儿。” “不过你可不能埋怨程医生，我留意着呢，程医生心里是有数的，他从来不跟巧芳私下里单独相处，眼角余光都不往巧芳身上去！都是巧芳婆婆四处乱说，流言蜚语才会传得沸沸扬扬。” “我知道，程山河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呢，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知道，所以吴姐也不要让他知道我知道。” “啥啥啥？跟绕口令似的听得我头都大了！” 吴桂琴性子急，对这事儿又上心，所以显得比陶秀丽还要着急。 “你这机灵鬼，早就想到办法了吧，直说要我干啥！” “我想知道程医生每天的工作流程，什么时间点，他大概会在什么位置，在干什么。” “行，我给你写下来，还有呢，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接下来还要吴姐配合，保证我在卫生院进出的时候不会跟程医生碰面。” “啥意思，你要跟他玩捉迷藏呢？”吴桂琴一脑门问号。 陶秀丽蔫坏蔫坏地笑了起来，“为了让这出戏更精彩，暂时保密，吴姐你陪我去买衣服做头发吧，咱集上的不行，太土了，我要上县城！” “你的意思是想好好拾捣拾捣，让巧芳相形见绌？”吴桂琴猜出来了，不过她却说：“根本用不着，就算你不打扮，巧芳那婆娘也比不上你，花那冤枉钱干啥！” “有些钱该花就得花，这样挣钱才有动力！而且我好气，只有买买买才能治愈！” 陶秀丽说着就把吴桂琴往外推，满脑子都在想该做成什么发型。 第53章不虚此行 八十年代流行的是港风复古大波浪，陶秀丽的头发是及腰长度，乌黑柔顺，散下来就像一匹很有光泽的黑色丝绸。 以前在二棉厂车间，为了防止头发被机器绞进去发生危险，女工必须盘头发戴工作帽，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将全部头发盘起来的习惯。 当陶秀丽坐在理发店棕色皮座椅上，把头发散下来的时候，不止吴桂琴，就连理发师都忍不住发出惊叹。 “你的头发也太好了吧，确定要剪成短发吗？我都有点下不去剪刀。” 这是家私营店，也是县城里唯一一家能烫头发做造型的理发店。 老板娘四十出头，穿着印有大红牡丹花的连衣裙，头发也是大波浪，眉毛刮成了柳叶形状，又弯又细长，涂着大红唇，脖子上挂着圆滚滚的珍珠项链。 这身装扮，在吴桂琴看来就跟挂历上的女明星一模一样，太时髦太洋气了，她都羡慕得不行。 陶秀丽把头发捋到胸前，头发太长夏天很不方便，而且前世程山河也说她短头发好看。 详细沟通了想要的发型，结果老板娘还是无从下手。 “小姑娘，你说的样式我见都没见过，剪了你不满意咋办？我这儿有几张当下最流行的发型相片，要不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老板娘火速拿来相册，热情地介绍道：“你看这个，今年沪市最流行的发型，刘海剪成齐的，头发剪到锁骨位置，烫个卷，回去以后你再买几根彩带，就学相片里这样戴着，绝对比挂历女郎还漂亮！” “嗯，我看行，还有这个也不错，卷卷的跟小绵羊似的，本来你五官就精致，要是烫成这样，肯定迷死人！” 吴桂琴也兴致勃勃地翻起了相册，一边翻一边惊呼。 “这个长发大卷也好看！还有这个……天哪，原来女人的头发还能整出这么多花样，太好看了，我都恨不得长出八个脑袋来做发型。” “噗嗤……”陶秀丽忍俊不禁。 老板娘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八个脑袋不就成妖怪了么？我可不敢给你做，不过你很有眼光，我这本相册上全部都是当红女明星最流行的发型！” “是很不错，但我还是想剪短，干活方便，老板娘要是实在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不如我画给你看。” 说着陶秀丽就从包里拿出小本子和钢笔，把发型的正面后面，左右侧面全都画了出来。 老板娘看得目瞪口呆，吴桂琴也惊叹：“你居然还会画画，也太厉害了吧！” “这有什么，我画的又不专业，以前二棉厂请过国外的服装设计师当顾问，厂长让我去偷师学艺，可惜我太笨了，只学到一点点皮毛。” 陶秀丽说着就把目光转向理发店老板娘，“您看，能照我画的剪吗？” “当然可以，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快坐好，我都等不及想看看剪出来是什么样了！” 老板娘说干就干，不过她虽然性格大大咧咧的，拿起剪刀来整个人却像是变了样，认真，专注，一丝不苟，极具工匠精神。 第一剪刀下去，咔嚓一声，及腰的长发成束攥在老板娘手里，她和气地问道：“小姑娘，头发你还要吗？” 程山河是学医的，头发上肯定有很多细菌…… 陶秀丽想了下就说：“不要。” 吴桂琴立马大叫了起来：“不要啥子不要！你们城里姑娘不知道头发可以卖吗？乡里好多收头发辫子的，拿回去能卖不少钱呢！” 陶秀丽被说得脸红，理发店老板娘反应很快，“要不这样，发型我给你免费做，头发归我？” “行吧，老板娘可真会做生意！”陶秀丽笑容甜嘴巴更甜。 朱虹是怕发型做不好会发生纠纷才主动提出免费，她真的很想尝试这个从没见过，也没剪过的发型。 陶秀丽发量很优秀，朱虹根据她的要求打薄，进修之后形成了自然的蓬松感，剪和做造型，前后加起来得有一个半小时左右，效果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天呐，看你画的图，我还以为剪完得跟个男孩子样儿，没想到这么好看！” 吴桂琴夸张的语气让陶秀丽有些难为情，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绝对很好看。 三七分的刘海将将散落在眉骨之上，飒爽利落的同时又增添了几分妩媚，双鬓修得很短，露出白皙的耳朵，发顶蓬松，让人看了都觉得好乖好想上去摸一把。 吴桂琴就没忍住，她把手插进陶秀丽头发里，胡乱揉了一把，“好看！太好看了！” 陶秀丽笑着躲开，甩了甩头，连梳子都不用，凌乱的头发就恢复原样了。 “这个发型突出了她五官所有的优点，之前长发也好看，只是有种冷冰冰不好接近的感觉。短头发显得很有灵气很乖巧，好像邻居家的小妹妹一样，让人心旷神怡，情不自禁地喜欢她！” 朱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越看越高兴，恨不得拉陶秀丽去照相馆给她拍下来！ 有想法就要开干，朱虹笑得跟大尾巴狼似的。 “小姑娘，打个商量呗，你看你这发型剪完真的太好看了，能不能到照相馆拍张相片，我出钱！洗出来以后我就要一张装进相册里做展示。” “真抱歉，恐怕我不能答应，因为我对象可能会不高兴。”陶秀丽虽然拒绝了，但却对理发店老板娘有些刮目相看。 “老板娘，我发现您真的很有生意头脑，镇上就您一家能做发型的理发店，平时生意很好吧！” “也就那样，勉强糊口罢了，咱这儿的女同志没有大城市的时髦，甚至还有很多人认为女人打扮好看是不正经，保守观念很难改变。” 朱虹很失落，这家店倾注了她所有心血。 “想要改变人们落后的观念其实也不难，毕竟每个女人内心里都是向往美丽的，关键是怎么把美丽呈现出来，让人们感受最直接的冲击，说白了就是要引领一股新风潮。” 陶秀丽无意间发现了新的商机，直觉不虚此行。 第54章遇熟人 “新风潮？”朱虹很聪明，她也嗅到了商机，刚想跟陶秀丽问清楚，店里就又来人了。 “是你！真的是你！”高志远高兴得两只眼睛都闪烁着明亮的光彩，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刚才在外边的时候我就觉得像你，剪短头发啦！真好看，你还记得我吗？我买过你的块块冰，我叫高志远，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哎哎哎！爪子缩回去！懂不懂尊重女同志？” 吴桂琴挡在陶秀丽面前，颇有老母鸡张开翅膀保护小鸡崽的架势，高志远在她眼里也确确实实就是只不安好心的黄鼠狼！ 陶秀丽眉心微蹙，确实没想到在县城里还能碰到。 不过高志远可能对她确实有几分好感，但却不是坏人，陶秀丽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见到你太高兴了，要是你觉得被冒犯了，我，我，我向你道歉！” 接连好几个九十度鞠躬，高志远的慌乱肉眼可见，陶秀丽刚想和他说没关系就被粗鲁的声音打断了。 “干啥呢？起来起来，我都看见了，你啥也没干，用不着给道歉！她们以为她们是谁呀！” 董志遨是县城里有名的街溜子，没事就爱惹是生非，偏偏后台硬，跟他对着干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看他嘴里叼着烟，一副要找茬的模样，朱虹连忙上前打圆场。 “别激动别激动，大家坐下来慢慢说，小董啊，她们是我店里的顾客，给我点面子。” “淬。”董志遨把没吸几口的香烟扔在地上，吐了口痰又用脚碾了一圈. 可把陶秀丽恶心坏了，不只是她，吴桂琴和朱虹也都皱了眉头。 “我不是来闹事儿的，志远是我表弟，我是看他对这位女同志很感兴趣，想帮帮他而已。这位女同志看着面生，应该不经常来县城.＂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董志遨，这一片没有人不知道我董志遨的，志高不太会跟女孩子打交道，我做东，赏脸一起吃顿饭吧！” 董志遨其实跟高志远这个书呆子根本没话说，但是家里下了死命令，要他必须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跟表弟搞好关系。 虽然他也被陶秀丽美貌惊艳到，但还是理智战胜了色心，毕竟他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不借着高家的海外关系，恐怕不免不了走下坡路的命运。 “志遨表哥，你不要再胡说了我不用你帮！” 高志远急得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连他都能感觉到董志遨话里那股子拿女人当玩物的不尊重，更何况陶秀丽呢。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要做情绪的主人，而不是被冲动支配！ 去你娘的……陶秀丽在内心里口吐芬芳。 首先董志遨的长相跟打扮就是她最讨厌的类型！ 喇叭牛仔裤，糊了不知道几罐发胶，苍蝇停下都得劈叉的大背头，大金链子大金戒指，尖嘴猴腮又流里流气，其次，张嘴就喷粪装逼！ “对着你这副嘴脸，山珍海味我也吃不下去。”陶秀丽双手环胸，毫不掩饰鄙夷跟恶心，连看都不想看董志遨半眼。 “高志远，我知道你没有恶意，但你跟前这条野狗有，所以实在抱歉，我不想跟你认识，更不想跟你扯上半点关系！” “你说谁是野狗！” “谁乱咬人就说谁。”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啪！” 董志遨刚嚣张地叫嚣起来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高志远气得对他拳打脚踢。 “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我可是你表哥，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你要跟我翻脸？” 董志遨瞪圆了眼睛，但不管高志远怎么打他，他都不敢还手，因为高志远是高家唯一的独苗，还有哮喘病，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董志遨可承担不起。 “行，算我当哥哥的让着你，不跟你一般见识，喜欢用热脸贴人冷屁股是吧，我不管了！” 董志遨踢翻了两张椅子，骂骂咧咧地走出理发店。 朱虹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措手不及，陶秀丽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帮着扶好板凳，再三道歉后要离开，朱虹赶忙攥着她的手。 “你刚才说的话我很感兴趣，要不你给我留个地址，改天我去找你，咱们好好谈谈该怎么引领新风潮。” “地址……”陶秀丽犹豫了下，改口道：“还是等我来找你吧，说实话，我确实有个很不错的想法，不过尚未成熟，等我准备好了再来找老板娘。” “那我随时恭候大驾！”朱虹高兴极了，她是个生意人，有着敏锐的嗅觉。 陶秀丽全程没再理会高志远，眼角余光都没往他站在的方向扫一下。 等她离开后，高志远痴痴地看了很久，朱虹都看不下去了。 “同志啊，你看人都走远了，要不你也走吧。” “老板娘，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高志远怔怔地，抱着挂在胸前的照相机，抱得紧紧的。 朱虹刚开始没注意，这会子留意到了，心里不免有些惊讶。 老董家在县里很有势力，拨乱反正的时候该下台的全都下台了，只有董家全身而退，根基有多深厚可想而知。 看董志遨的态度，朱虹猜测，高志远的身份肯定更不简单。 生意人嘛，和气生财，更何况高志远斯斯文文的，跟嚣张跋扈的董志遨完全不是一路人。 朱虹摇了摇头，“她是第一次来我店里剪头发，不是熟客。” “头发……”高志远东张西望，很快就发现了桌子上的长发，他呐呐地红了脸：“可以，可以卖给我吗？” 朱虹有些吃惊，要是没有刚才的事情她也就卖了，毕竟收头发就是为了转手卖出去赚个差价，可是现在…… “恐怕不合适，那位小同志她已经结婚了。” 高志远腼腆地低下头，声音很轻。 “老板娘，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单纯的友谊吗？我真的只是想跟她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第55章国营大卖场服装区 朱虹怔了怔，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半生坎坷，这两年才稍微活得通透了些，可高志远的问题又把她问懵了，她也想有个人能明确告诉她答案，可惜没有。 高志远很难过，但他内心温柔，不会勉强朱虹。 只是抬起头来，无奈地朝她笑了笑，眼神真挚，无声地告诉朱虹不卖给他也没有关系，最后失落地走出理发店。 街角停了一辆银色桑塔纳，司机下来给高志远开门，朱虹看着高志远上了车，然后车上又下来个穿西装的男人。 男人身材很高大，一看就是会些拳脚功夫耳朵，男人抱着相机，很快就找到了董志遨。 朱虹看着他们往照相馆的方向走去，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剪个头发闹出一场不愉快，陶秀丽决定买衣服速战速决。 她身材匀称，偏娇小，营业员一个劲儿想让她买刚到的洋装小裙子，还说她穿上肯定跟外国的皇室公主一样。 可她的关注点却很奇怪，陶秀丽歪着脑袋，微笑着问道：“小姐姐，咱们大卖场是国营的吗？” “小姐姐？同志嘴巴可真甜！只听过别人喊大姐大嫂的，还是头一回有顾客喊小姐姐，可真新鲜，嗯，我喜欢！” 董秋艳高兴得合不拢嘴，但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陶秀丽也不急，又挑了两件纯棉上衣。 吴桂琴看见了立马一把夺过，还嫌弃她，“白色衣服不好看还不耐脏，要买就买的确良衬衫，时髦懂不懂？” “不要，的确良不透气不吸汗，没有纯棉的穿起来舒服。” “可是的确良耐穿呀！还不容易残色，你看我身上这件，穿了两年了还有七八成新！” 吴桂琴身子往前拱，叫陶秀丽好好看清楚她的花衬衫。 在物资紧张的年代，人们首先考虑的当然是耐穿。 一件衣服缝缝补补又三年，大的不能穿了还要留给小的穿，因此的确良跟牛仔布料大受欢迎，其中的确良更是风靡全国上下。 只要又耐穿又好看，舒适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陶秀丽笑着随口胡诌了句。 “程医生不喜欢我穿的确良衬衫，女为悦己者容，我当然要穿他喜欢的衣服，而且这两件衣服跟我的发型很配！” “哎哟妈耶，肉麻死了，你跟程医生两个，我真是服了你们！” 吴桂琴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前几天查房的时候，有热心的病人家属想给程医生介绍对象，你知道他说啥不？” “啥？”陶秀丽还没听完就脸红了。 吴桂琴故意学程山河那一本正经的语气，还模仿他当时的动作。 “谢谢大娘的好意，不过我已经结婚了，我媳妇儿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姑娘！” “那人对象也没说错，我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经常看见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像她这么好看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就跟电影女明星似的！” 董秋艳没口子地称赞，还不忘趁机继续推销。 “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是再穿上这条裙子，可就更好看了，你比比嘛！快，比比看！” “红缨服装厂？”陶秀丽注意到挂着满小洋裙的那排展示架有一口木头箱子，上面印着五个有些掉漆的大字。 “小同志眼睛真尖，不瞒你说，这些小洋装本来是要做外汇的，可份额被缩减了，厂里就多了些库存，要是换在平时，想买还买不到哩！” “多少钱一件？” 陶秀丽在心里暗笑，这人要是走财运了出门就能捡到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董秋艳见她视乎感兴趣了，立马介绍得更起劲儿。 “以前都是卖三十五的，而且还得拿外汇券，小姑娘你运气可真好，现在的定价是二十圆。” “啥？这裙子也不是的确良啊，居然还要两张大团结？” 吴桂琴惊诧得瞪圆了眼，一条裙子这么贵，实在难以接受。 董求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心里却很泄气。 这箱洋装小裙子来的时候总共52条，她是逢人就推销，宁可杀错不敢放过，可还是没能卖出去一件。 这还是她已经尽力了的情况下，其他大卖场里的营业员根本不会主动去向客人推销，看来这批货是要砸手里了。 董秋艳越想就掩盖不住心里的难过，眼睛都红了，也不好意思再推销了，直接扭过头，走到后面角落里，靠着衣架垂头丧气。 “小姐姐是有销售任务，必须卖掉这些裙子吗？” 陶秀丽剪了短头发后更加增添了亲和力，再加上她本来声线就带着几分奶里奶气，尤其是温柔的时候。 谁会去防备一个又乖巧又娇滴滴的小姑娘设防？ 董秋艳直接破防，“也不能说是任务，其实我也是不忍心看着红缨厂被关停，那可是两百多号人的饭碗！” “是这，今年二月份文件下来之后，我们大卖场就变成公私合营的了，原来女装都是由红缨服装厂供货的，私方经理认为红缨厂的服装款式跟不上潮流，要接触合作关系。” “公方经理跟红缨厂的厂长是老交情了，实在磨不开面儿就硬着头皮进了这批洋装，女装区还好一点，男装区压的货更多！” “要是都卖不出去，私方经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同志，你不知道，我们公方经理为人可好了，厚道公正，从来不骂人，我是真想帮他，唉，可惜能力不够。” “听你这么说，厂里应该还有不少库存。”陶秀丽踮着脚往男装区瞧了瞧，发现有五六排展示架下都有红缨厂的箱子。 “可不就是么！袁厂长都愁得快跳楼了，其实红缨厂的衣服质量很好的，只不过他们的服装设计图都是从国外高价买回来的，做出来的衣服样式也是外国人比较喜欢的款式，咱们这儿的人根本不懂欣赏。” 董求艳愁眉苦脸，满心都在想着公方经理要是被挤走了，他们这些老员工的好日子就算到头咯！ 可是谁又有什么办法呢？形势在改变，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 第56章下落不明的信件 打听到了想知道的事情，作为回报，陶秀丽决定帮衬董秋艳，买一件小洋裙。 其实八十年代的洋装小裙子，可以说是低配版的洛丽塔，没有夸张的內撑，也没有过度华丽，就连蕾丝花边也简约许多，很适合日常穿着。 陶秀丽挑了唯一一件两件套的，白色花边泡泡袖的白色短衬衫，搭配黑色束腰蕾丝吊带裙，不过这条裙子也是当下最不被人接受的。 暗黑，禁欲系。 吴桂琴看了都很不自在，偷偷扯了扯陶秀丽的袖子。 “换一件吧！黑乎乎的多不吉利，你看那件粉红色的，浅黄色，还有那件天蓝色的，不都很好看吗？” “我喜欢这件，而且这件里面的衬衫还可以单穿，搭配西装裤子很好看，同样的价格，当然还是这件比较划算。” 陶秀丽找了个完美的理由，但她绝对不会说，有些衣服是穿出门给别人看的，有些衣服是穿了以后不会出门。 董秋艳可不管卖出去的是哪条裙子，总之能卖出去她就很高兴。 陶秀丽也很高兴，因为吴桂琴替她去柜台结账的时候，她成功看到了印刷在箱子后面，红缨厂的详细地址和联络电话。 离开大卖场，走了两个路口就到公交车站。 女人出来逛街怎么可能只是买买买？没有吃吃吃哪儿能行！ 等公交车的时候，陶秀丽请客，一人吃了一大碗牛肉面，还买了把香蕉。 “乖乖，上县城来一趟，程医生一个月工资没有了，你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就算程医生不说你，家里其他人难道不会有意见吗？” 吴桂琴她老婆婆就喜欢念叨她，省着点花，不该买的东西不要买，而衣服和水果就属于不该买的东西。 陶秀丽笑着摇了摇头，“家里人对我很好，而且我能花钱就能挣钱，不怕！” “可香蕉也太贵了，才这么几个就花了五圆钱，都可以割六七斤猪肉了！” 吴桂琴肉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咱这儿不产香蕉，山长水远地从南方运过来，价格确实没法便宜。” “嗯，距离远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陶秀丽越说声音越低，慢慢陷入了沉思中，她脑海里在布一局环环相扣的棋。 什么时候坐上公交车，什么时候回到盱潼镇，陶秀丽浑然不知，回过来神，人已经在卫生院门口了。 “天哪，我，我……” “你是怎么回来的对吧？当然是我把你给带回来的呀！” 吴桂琴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这么迷糊，可得叫程医生好好看紧你，不然哪天走丢了都不知道！” “吴姐你就别笑我了，刚才想事情想入迷了。” 看陶秀丽难为情的脸都快滴出血来，吴桂琴这才放过她。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回家呀！” “啥？做了发型，买了新衣服，不给程医生看看就直接回家吗？” 吴桂琴再次惊呆，她属实看不懂这是什么套路。 陶秀丽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眼神狡猾得像狐狸一样。 “不用专门跑去给他看，我回家等着他。” “可是巧芳她儿子时常三更半夜发烧，每次都不让别人看，专门找程医生，万一今天晚上程医生还是不回家呢？” 要知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巧芳柔弱又可怜，卫生院里可是有许多男同志都很同情她。 陶秀丽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明天早上再来呗，吴姐，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相信程医生的为人，更相信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巧芳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我还得去邮局一趟，之前我奶奶给我寄了一份信，照理说早都应该送到了，我上邮局问问什么情况。” “我陪你去吧！” “不用不用，耽误你半天了，赶快回去吧，孩子们还在家等你呢！” “我们家那俩混小子，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儿了，他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再说了，我婆婆在家呢，别废话了，我陪你去！” 吴桂琴说着很久推搡着陶秀丽往前走，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就到邮政局。 陶秀丽在窗口询问，得到的结论却是程家庄的信件早就安排邮差派送了。 “可是我没有收到呀，请问当时送信的邮差是哪位？”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愣了下，做了个手势让陶秀丽稍等，就离开座位去里面询问，没过多久就出来了，手里还拿了张地图。 “还没回来呢，是这样的，邮差每次出去送信，你们程家庄是第一站，顺着这条线派送，最后一站是茶果岭，来回大概需要七天左右。” “同志你看要不这样，你留下你的姓名和你们村大队部的电话。” 工作人员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要是邮差回来了，我帮你问清楚，有你的信直接让他送去，没有的话我再打电话通知你。” 工作人员态度很友善，陶秀丽虽然也心急，但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又担心又干着急。 吴桂琴连忙安慰道：“兴许是邮差不小心漏掉了，没事的，再等两天。” “嗯，我知道了，吴姐你赶快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耐心点，别着急上火知道吗？” “好嘞！” 为了不让吴桂琴担心，陶秀丽勉强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可等到人走远了，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奶奶，您现在好吗？” 一瞬间，思念泛滥，重生之后就一直盼望着跟奶奶团聚，没想到一波三折，现在连信都下落不明。 陶秀丽有些沮丧，走到供销社走得很慢，来拿东西的时候万有成都看出了她情绪不高，连忙询问。 “怎么了弟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奶奶给我寄了一封信，本来几天前就该到了，可不知怎地，邮差到程家庄的时候没有派我的信，邮局的人说按照路程，邮差还得过两天才能回来，我很担心奶奶的信会不会被弄丢了。” 陶秀丽垂头丧气，万有成却若有所思。 邮差老肖前几天刚退休，是他儿子肖向阳顶的班，那可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 第57章夫妻双双把家还 “弟妹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邮局让等，就再等等看吧应该不会丢的。” 万有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躲闪，他不想增加陶秀丽的烦恼，很快掩盖过去，还热心地张罗起来。 “正好有拉化肥的老乡要经过你们庄，我估摸着你该快回来了，就给你拦住了，一会你坐他的车回去，我帮你拿东西。” “谢谢万主任。”陶秀丽重新打起了精神。 “谢啥谢，不说我跟程山河那小子的交情，就光是你让程满意在门口卖块块冰，不仅增加了供销社额外的摊位费收入，还带来了更多人流量，我应该谢你才对！” “其实咱们供销社门口地方很大的，再开辟几个摊位也不成问题，比如卖馄饨的，打烧饼的，糖葫芦糖画什么的。” 陶秀丽详细地列举了几个例子。 “小吃一类不会对供销社造成威胁，反而能够更集中人流，久而久之形成百花齐放的局面。” “是个好主意！”万有成亮起了眼睛，他发现程山河娶媳妇的眼光实在太好了！ “弟妹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再做个详细方案对上汇报，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有你开了先河，想来上头应该会同意。” 看万有成冲劲十足，陶秀丽又大胆地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全国上下都在致力建设发展经济，公私合营甚至是私有化已经逐渐成型，万主任有没有想过把供销社承包下来做？” “不行不行，撬社会主义墙角的事儿咱可不能做！”万有成坚决反对。 陶秀丽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您的观点太保守了，多样化经济必将是未来趋势……” “弟妹！”万有成沉声打断。 “我是一个兵，天职就是服从命令，组织上把供销社交到我手里，我就要负责到底，如果有一天形势有变化，就到时候再说。” “是我唐突了。”陶秀丽悻悻然地笑了笑，有些尴尬。 万有成连忙摆手说道：“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弟妹是没拿我当外人才会提出这个建议，但是……” “但是每个人都追求都不一样，我明白的。”陶秀丽莞尔一笑，令人心旷神怡。 万有成送她上车后又回供销社里交代了几句，就着急忙慌赶去卫生院，结果却被告知程山河回家了。 “哎，这两口子该不会吵架了吧，怎么没一起走？” 万有成自言自语了两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当下又急冲冲赶往退休老邮差的家。 傍晚，程家庄村口，摩托车的轰鸣声引来了许多村民的围观，孩子们没见过这么大的铁家伙，一个个全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围过来看。 “边去边去，一不小心刮到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马永红边驱赶孩子边从摩托车上下来，神气地扭着腰，左手拎着一网兜苹果，右边腋下夹了匹花布，不知道几尺，但颜色鲜亮好看得很。 “这阵仗，是来说亲的吧！” 村里的妇女相互用眼神交流，马永红在供销社待的年头可不短，十里八乡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 至于李金海，他来过程家庄好几次，村民们对他也不陌生。 摩托车刚熄火停好，村民们就听到程胜利热情的笑声。 “哈哈哈，两位贵客啊，走走走，上家里喝两杯，争辉他娘都做好饭了！” 上门说亲要是能请动本村的干部出面，不管对男方还是女方，都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马永红跟李金海今天就是专门来程胜利的，自然不推脱，痛快地随他去。 他们一走，村里立刻炸开锅。 “看样子老四是真打算把闺女嫁给李金海了，作孽啊，咱先不说还差着辈儿，李金海的年纪都可以给锦绣当爹了！” “人家的闺女人家说了算，咱们这些外人说啥都没用。” “可不是咋滴，不过听说小李寨很富裕，李金海更是大把钱，嫁给他也不屈。” “屈不屈的就得看锦绣怎么想了，我瞧她心气高得很，怕不是想上天嫁玉帝。 “噗，也得有那个命啊！就她，恐怕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 躲在麦垛后头的程锦绣咬碎了牙，要不是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的不能被发现，她肯定要冲出去理论。 “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衣锦还乡，羡慕死你们这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农村妇女！” “天杀的陶秀丽，我跟你没完！” 程锦绣低声咒骂，她害怕被抓回去，只能选择绕远道，走山林里的偏僻小路，看着日头一点点落到山那边去，程锦绣加快了脚步。 “大叔，我们村到了，谢谢您送我回来。” 陶秀丽想给车费，老乡却说什么也不肯要，没办法了，她只好给人抓了把水果糖和几块饼干，好说歹说最后人家才肯收下。 “大毛二毛，出来吧，姐姐都看见你们了！” 陶秀丽眼珠子转了一圈，笑眯眯地对着没有人影的空地喊。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群脏兮兮的小孩儿光着屁股就跑了出来，围着陶秀丽打转。 “姐姐，姐姐！” “别吵别吵，姐姐东西太多了拿不完，有谁愿意帮忙的？” “我！” “我！” 孩子们一哄而上，抱起东西就跑，等陶秀丽到家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乖乖等着了。 “辛苦各位小帮手，姐姐请你们吃糖！” 陶秀丽把水果糖一分，孩子们都高兴坏了，看着他们又蹦又跳，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喜欢孩子，咱们多生几个。”程山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还来不及反应腰身就被长臂圈住，陶秀丽怔怔地抬起头，多日不见，他瘦了，神色疲惫，眼袋和黑眼圈都很严重。 陶秀丽心疼得一塌糊涂，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颚线。 “最近很忙很辛苦吧，瘦了一圈，没事，回家了就好好休息，我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回来！” “不急，我好想你，抱一会儿。” 揽过了小娇妻，紧紧抱在怀里，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和疲惫全都烟消云散，程山河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第58章越来越坏 小别胜新婚，两口子几天没见，腻歪起来没完。 抱着抱着程山河就跑去关上了院门，回来二话不说扛起媳妇儿往屋里进，猴急得跟个没开过荤的愣头青似的。 “怎么剪短头发了，真好看！” “别动别动，亲一口，就一口！” “我好想你，想得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你也想我了吗？” “唔唔唔……” 陶秀丽每次想开口，唇瓣就被封住，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带着炙热的温度在她身上点燃了一簇簇火焰，燃烧，疯狂地燃烧。 这是他的战场，一切都由他主导！ 陶秀丽情不自禁地追随着他，她的理智已经游走，身体本能地渴望得到更多，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坠痛从小腹处升起，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唇边溢出。 一路高歌猛进的程山河这才停了下来，“怎，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肚子好疼……”陌生的剧烈疼痛让陶秀丽满头大汗，霎时间小脸惨白，她捂住了肚子，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 程山河紧张得眉头深锁，轻柔地抚摸她的背部帮她缓解情绪，“是这个位置吗？” 第一下按的是胃部所在的位置。 陶秀丽艰难地摇了摇头，“小肚子，是小肚子疼，坠坠的，好疼……” “这儿？” “嗯。”陶秀丽痛苦地皱着眉头，她从来没有试过这么痛。 “秀秀，你是不是身上来事儿了？” “啥？” 看陶秀丽懵懵地根本反应不过来，程山河快速把手搓热，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好点吗？” “嗯。”陶秀丽缓过来些，她的眼睛里全是迷茫的雾气，“好神奇，真没那么疼了，怎么会这样？” “秀秀，你肯定是来月经了。” “什，什么？” 陶秀丽闻言猛然坐直了身体，当场疼得飙泪，可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白着脸不敢置信地直摇头。 她是先天性阴道闭塞，不可能来月经，所以她才总是不敢和程山河同房，所以她才想拼命挣钱做手术。 “我，我，不，不会的，我……” 陶秀丽心乱如麻，程山河指了指她身下，她才战战兢兢地望了过去。 入目一滩小小的血迹，陶秀丽彻底傻眼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惚将看见程山河起身出去，没多久端了盆热水进来，又从床尾的柜子里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疼得厉害吗？这是卫生巾，比常用的月事带更干净更卫生，你会用不，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陶秀丽说得斩钉截铁，脸红得快要滴出血。 程山河莞尔一笑，心底莫名升起一股自豪感，眸子里盛满了深情和宠溺，起身出去时还妥帖地拉了灯绳，为陶秀丽亮起灯，关上了门。 “我来例假了，可我明明是石女怎么会来例假呢？” 陶秀丽看着裤子上的血迹还是不敢相信，前世因为生理缺陷她吃了多少苦头！ 被梁建设他妈戳着额头骂她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抬不起头做人。 而她也因为自卑而不敢接受程山河的爱，最终造成俩人毕生的遗憾。 “怎么会莫名其妙好起来呢？怎么会呢？” 陶秀丽泪流满面，这一刻小腹的坠痛对她来说不是折磨，而是莫大的恩赐。 她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偷偷哭了好久好久，直到辛酸和苦楚全部宣泄出来，情绪才渐渐平定。 肯定是程山河太好了，老天爷想给他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所以才让她好起来。 陶秀丽擦干了眼泪，忍痛起身用温水清洗了身体，换上了干净裤子。 她看程山河是从床尾的柜子里拿出了卫生巾，出于好奇过去打开看了下，才发现盖在衣服下还有好几包卫生巾，以及几盒……计生用品。 陶秀丽脸红心跳加速，心道果然很像程山河的风格，难道学医的男人都像他这么细心这么会照顾人的么？ “秀秀，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我好了。” 陶秀丽连忙盖上柜子，红着脸慌张地想把床上收拾干净，结果却被某人按住了。 “你坐着，我来收拾就行。” 程山河把被弄脏的草席卷了起来，重新换上干净的，还在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单。 “生理期要注意不能受凉，正好这几天院里也没什么事儿，中午我会回来做饭，晚上也是，你不要碰冷水，衣裳也等我回来再洗。” 程山河叮嘱得很详细，床单铺好之后就把陶秀丽抱上了床。 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了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子摆在床上。 陶秀丽刚想问，他又出去把饭端了进来，直接吓她一大跳。 “不用不用，咱们还在堂屋吃就行，一会儿爷爷他们该过来了。” “我回来的时候在村口遇到咱爸了，爸体谅咱俩，特意交代今晚不过来吃饭了，就咱俩了，我乐意伺候你在床上吃。” “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陶秀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几盒计生用品，羞得她脸红到耳朵根。 程山河呼吸一滞，短发给她原本过分精致的五官带了几分清纯，尤其是害羞的时候，青涩稚嫩，让人忍不住就想逗逗她。 “就是要把你惯坏，惯到蛮不讲理，惯成无法无天，到时候除了我，没有人能受得了你。” 嘿，这个坏家伙！ 陶秀丽撇了撇嘴表示不满，可惜一看到桌上的美食就没出息地流口水了。 “今晚来不及了，你先将就着吃，明天开始我给你做滋补气血的东西吃，等经期结束后三天再喝几副四物汤，下个月来就不会这么痛了。” “没事我不怕痛！”陶秀丽回答得可干脆了，还不假思索。 程山河盛好了南瓜小米粥，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直接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不怕痛怕喝药苦对吧！没事，最多你喝完我再把你嘴巴里的苦味舔干净。” “你你你……” 陶秀丽羞愤欲死地看着面前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你”了老半天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真要命，程山河越来越坏了！ 第59章温馨的晚餐 根据程医生的养生理念，晚饭要吃清淡的，好消化，对身体有益。 南瓜小米粥熬得浓稠绵密，陶秀丽到家之前就已经盛出来放凉了，这会子温度得刚刚好，吃进嘴里暖在心里。 清蒸的河鱼是程山河专程跑到河滩晚市跟渔民买的。 佤江支流流经盱潼镇北部，水里工程是五七年兴建的，当时每个村都要出劳动力，又称挑沟。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蔺河哺育了丰富的河鲜，也成了两岸渔民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除了清蒸河鱼，还有一盘小炒青菜，一碗蛤蜊鸡蛋羹，鸡蛋嫩滑蛤蜊鲜美，程山河舀了一小勺喂给陶秀丽，她红着脸吃下去，差点鲜掉舌头！ “真好吃，这鸡蛋羹好滑，居然一个洞都没有。” “很简单，蛤蜊洗赶紧凉水下锅，加几片姜去腥，煮至开口捞出摆进海碗里，三个鸡蛋搅拌均匀撇去浮沫，倒入海碗里，上锅症八分钟就可以。” 程山河边说边把鱼肉夹起来，他的手很巧，保持了整块鱼肉的完整性又把所有小刺全都挑了出来，喂给陶秀丽的时候还有点小傲娇。 “如果想让蒸蛋更鲜美，就把煮蛤蜊的水盛出来放凉，蛤蜊水和鸡蛋液1：5的比例搅拌均匀，只要加上少许盐便可。” “山河，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陶秀丽吃得十分满足，但是在她的印象里，前世程山河是放下手术刀闲下来之后才去学做菜。 最早是为了给她过一个难忘的生日，专程跑到沪市去学老式的栗子蛋糕，只因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意间提了一句，自从奶奶过世后再也没有吃到好吃的栗子蛋糕。 事事有回应件件有着落，从来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可是年轻时候的程山河醉心医学，根本没时间专研厨艺。 陶秀丽越想就越觉得奇怪，程山河却理所应当地反问道：“这还需要学吗？看看不就会了。” “额……” 程山河啊程山河，你这话要是被不会做饭的人听到，恐怕会被拖出去打死！ 她含笑喝完了一碗南瓜小米粥，又吃了好多挑过刺的鱼肉和鸡蛋羹。 程山河说晚饭吃八分饱比较健康，所以不让陶秀丽吃第二碗粥，晚饭过后就让她靠在床上休息，还在她腰的地方垫了枕头，细心地坐在床边，拉过她的手。 “肚子好点了吗？” “还是有点疼。” 陶秀丽不敢大口呼吸，只能小口小口喘气，小腹处的剧痛排山倒海地袭来。 程山河开始给她按摩手背，用指腹，顺时针方向轻轻旋转揉捏着。 “手背上的中白穴，上白穴，每次按摩三十分钟，坚持到经期结束，可以有效缓解痛经。” “嗯，是好多了，你不用管我了，去洗澡吧，洗好了早点休息。” “秀秀，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程山河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陶秀丽的脸色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脑子也很清醒，她知道程山河说的是什么，可她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女人不能小心眼不能管太多，懂事儿大度男人才会喜欢。 这可是奶奶传授给她的金玉良言，陶秀丽时刻谨记，在和程山河的相处中也不断提醒自己要给他更多自由。 可是，程山河想要的不是自由，他自己还补了句：“送到宿舍里的东西我都吃完了，很好吃，我很喜欢，秀秀，你真的没有想知道的事情吗？” “没有呀都挺好的！” “真的？” “嗯！”陶秀丽重重地点了点头，还挤出招牌笑容不想让他担心。 深邃的眸子暗了暗，失落瞬间划过，程山河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趁这会没那么难受，我把水弄进屋来，你洗洗身子。” “不用不用，到后院洗就行，我没那么娇气！” 陶秀丽连连摆手，她只是来例假，当成做月子伺候会不会太夸张？ 程山河根本不听，出去就没多久就把洗澡水弄进屋了。 洗被子的大铁盆，一大桶热水，毛巾香皂，什么都准备好了，看他蠢蠢欲动的眼神，甚至还想亲自动手帮她洗！ 陶秀丽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转进去，学医的人可真是荤素不忌，可她毕竟是头次来例假，很害羞的好不啦！ “哈哈哈……媳妇儿，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行了，不逗你了，水温刚刚好，抓紧洗吧，洗好了直接上床，我来收拾就行。” 说着，程山河退了出去，临关上门的时候还板着脸发出警告。 “一会要是敢收拾东西，我就收拾你！” 嘿！这人！ 陶秀丽简直哭笑不得，出了许多汗，身上确实黏腻得很，她以最快的速度洗好澡，换上了奶奶亲手做的睡袍，乖乖上床躺好。 程山河一直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不用陶秀丽开口就知道她已经好了，推门进来，收拾好了东西，地上的水渍也全都拖干净。 吃饱饱洗香香，浑身松快，再加上程山河在身边，陶秀丽连精神都是放松的，明明是在欣赏自家男人做家务的样子有多帅，看着看着，没出息地睡着了。 可这一夜，巧芳根本没办法入睡，她躺在家属陪护床上，眼睛瞪得像铜铃，身边不时传来男人打呼噜的声音，像拖拉机的轰鸣。 程山河肯定不会打呼噜，他那么有文化，又斯文。 今天他媳妇来了，好多人都看见了，说他媳妇美得跟天仙一样。 程山河下午就回家了，今天晚上就算她再偷偷用冷水给孩子擦身子，故意让孩子着凉发烧，也见不到他了。 他媳妇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要抢走程山河？ 一个城里女人，肯定啥活也不会干，不像她，能下地干活能吃苦。 程山河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劳动力少，就需要能干的女人搭把手。 巧芳想了很多，她比程山河大五岁，她嫁人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小子，要不两个人也至于错过。 天意弄人，造化弄人，可她还这么年轻，现在就要她认命，巧芳不甘心！ 第60章珠胎暗结 比巧芳更年轻更不甘心的程锦绣，天灰蒙蒙亮就出现在县城里。 翻山越岭坐拖拉机搭运煤车，折腾得灰头土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干休所门口，程锦绣再三表明了来意，保安就是不肯放行。 “我真的是董志遨朋友，我找他有急事，同志你就让我进去吧！” “没有来访证不能进去，你可以给董家打电话，让他们出来一个人接你。” “同志，你帮我打电话行吗？” “你不知道号码？”保安眼神瞬间就变了。 程锦绣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董志遨第一次请她去西餐厅吃牛排，她就因为穿得太寒掺被拦在了外面。 不就是个看大门的么，神气啥！还就不信了，董志遨不出门？ 程锦绣决定不跟下等人一般计较，她退到了一边的花坛坐着，开始了守株待兔般的漫长等待。 保安亭里的挂钟敲响了八下，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保安向她敬礼，但她根本没有理会，而是傲慢地直接走了过去。 程锦绣迫不及待地跑到妇女跟前，激动地自我介绍。 “伯母您好，我叫程锦绣，是您儿子董志遨的好朋友，我找他有急事，他在家吗？” “哪儿来的叫花子。” 梁美英捂着鼻子往后退，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了。 闻言，程锦绣难堪到了极点，但她还是竭力控制住了情绪，尽可能平静并且语气里带着尊敬。 “我不是叫花子，伯母，我真的是董志遨的朋友，他，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向您提起我，不过他说过，有机会要带我来家里拜访的。” 程锦绣认为她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看董母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充满期待。 梁美英睨着眼睛上下打量，儿子什么德行当妈的心知肚明。 “老董家的门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进，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别总想着走捷径，要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志遨不在家。” “伯母您别这样……”程锦绣万分凄苦，咬了咬牙，只能狠心说道：“我，我已经是董志遨的女人了。” 原以为董母听见这话态度会有所不同，谁知她竟然吊高了嗓门。 “那又如何？恋爱自由男女平等，年轻人嘛，干柴烈火凑作堆，情不自禁很正常，你以为我是那种没见识的乡下老妇女啊？呵呵，像我们这种家庭出身的父母，都是很开明的！” 梁美英三两句话就把程锦绣打入了地狱，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脸上写满不敢置信，梁美英还在继续炮轰。 “程锦绣是吧，我和你说实话吧，志遨花心就喜欢玩弄小姑娘的感情，像你这样削尖了脑袋想进我们家的姑娘，从来也没断过。” “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以后肯定会好好管教，瞧你这副鬼样子，我儿子这两年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是个女的就往床上带，也不挑挑。” “我怀孕了，董志遨的。” 程锦绣也不是一般人，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冷笑在唇边绽放，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梁美英果然变了脸色，不做声地看着程锦绣，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跟我进去。” “谢谢伯母。” 程锦绣从保安面前经过的时候，高高扬起了下巴，骄傲得像只孔雀，但是这种骄傲在迈进董家大门后就被粉碎了。 独栋三层的小洋楼，华丽的旋转楼梯，精美的水晶吊灯，进门就有保姆毕恭毕敬地送来拖鞋…… 程锦绣低头看了看脚上沾满泥土草屑的塑料凉鞋，之前还觉得这鞋子是流行款很洋气。 跟董家保姆的拖鞋相比，程锦绣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像只丑小鸭，拼命控制自己的眼睛，不想表现得跟刘姥姥逛大观园那么不体面。 “刘大姐，带她到客房洗个澡，找身干净衣服给她换上。” 梁美英上楼之前又转身看了看程锦绣，冷声说道：“你就暂时先住下吧，我们商量好了自会找你。” “伯母，我，我饿了……” 跑了一夜早已是饥肠辘辘，唯恐被误会，程锦绣又赶紧解释。 “不是我要吃，是肚子里的孩子要吃，自从怀孕，我胃口就特别好，应该是男孩子，我妈怀我小弟的时候就特别能吃。” 程锦绣大概以为老董家会很重视男孩吧，这么说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价值。 梁美英眯起了眼睛，冷冷地问道：“去医院做过检查吗？确定怀孕了？” “这是化验单！”程锦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单子递了过去。 梁美英瞥了一眼，语气变得更冷漠了。 “你不是叫程锦绣么，化验单上的名字怎么是关晴，该不会是偷了别人的孕检单子跑来讹我们家吧？” “伯母请您谅解，我还是个学生，未婚先孕，传出去没办法做人，所以我只能用别人的名字。” “呵，倒还挺有心计的，等着吧。刘大姐，给她准备牛奶和面包。” 梁美英说完就径直上楼去，保姆黑着脸把程锦绣送到了客房。 布满碎花的墙纸，白纱的窗帘，红木的小床，房间里还有独立卫生间，带马桶。 尽管只是客房，可已经奢华得让程锦绣忘乎所以。 洗好澡换上干净衣服，保姆很快送来了牛奶面包和一些水果。 尽管保姆看起来不情不愿，甚至眼底还充斥着对她的鄙夷。 程锦绣根本不在乎，跟一个下人有什么好置气的，等她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随时随地让保姆走人！ 许是太累了，喝完牛奶，面包还没吃完就已经昏昏欲睡，程锦绣很快倒在了床上。 “成了，太太。”刘大姐听见屋里没了动静，就赶快上楼汇报。 梁美英挂上了电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烦躁地叹了口气。 “太不让人省心了，节骨眼上尽出幺蛾子，楼下那村姑的存在要是被杨家人知道，联姻之事准黄，到时候他爸还不打断他的狗腿！” “肯定是那村姑臭不要脸勾引志遨少爷！”保姆当然向着主人说话。 第61章被打入地狱 “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横竖那村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梁美英起身站在窗台前，背对着保姆。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 “让你老伴把车开到门口，我刚打过电话，诊所那边都准备好了。” “万一真是个男孩呢？” 刘大姐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老董家就董志遨一根独苗。 梁美英态度很强硬，程锦绣的手段都是她当年玩剩下的，要不她怎么能以一个护工的身份挤走原配以及原配子女，登堂入室。 “一个还没结婚就跟男人乱搞大了肚子的女人，谁敢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别人家的野种？” “行了，刘大姐不用觉得可惜，志遨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快去吧，趁老董出差回来之前必须把事情办妥。” “听太太吩咐。” 保姆走下楼，招呼来了老伴，很快两个人一起把昏迷不醒的程锦绣弄上车。 期间被隔壁邻居看到。 “刘大姐弄啥嘞？这谁家姑娘，怎么了？” “一个远房亲戚，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准备看医生去。” 梁美英拎着手包快速走到车边，挡住了邻居探寻的目光，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赶紧让司机开车走人。 “呸！老董都退下来多少年了，成天眼睛还长在头顶上，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 “海外的高家和未来亲家给的呗。” 另一个邻居也走了过来说闲话。 “你还不知道呢吧，梁美英会钻营，给她儿攀上锦江的杨家了，据说很快就要订婚了，人那头级别可是比老董还高两级！” “这么说风水又要转到老董家了？老天爷不长眼可是，他们当年造了多少孽，没遭报应就算了，如今还攀上高枝了？” “要不怎么说梁美英手段高明，不过我看董志遨也就是个不成器的阿斗，杨家那闺女，听说可厉害了，从小在国外长大，回来没走家里的路子，反倒下海了，现在生意做得可大了，首都，沪市都有她开的大酒楼！” “我的天！那杨家看上董志遨啥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 “听说哈，我也不知道消息准不准，杨家那闺女得过小儿麻痹症，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走不了路，得坐轮椅。“ “啊！那不就是残疾嘛！董志遨那小子能愿意？” “你觉得他能扭过梁美英？” “那倒也是……” 两个邻居唏嘘不已。 同样唏嘘的还有无牌小诊所里的女医生，梁美英的姐姐梁美仪，她给程锦绣检查完了以后就直摇头。 “妊娠超过四十九天了，只能人流，确定要做吗？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 “还没指甲盖儿大，说人命太夸张了。” 梁美英有些肉疼，但还是从手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钱。 “这一千是给你的辛苦费，其他的你就别问了，干活吧！” “行吧，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梁美仪神色坦然地把钱装进了大白褂的口袋里，亲兄弟都明算账何况只是各自都成家了的姐妹。 近几年，随着人们的思想观念越来越开放，未婚先孕的情况越来越多，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女人选择来到梁美仪这里结束“噩梦”。 因此，梁美仪不认为她做的事情是不道德的甚至是违法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活菩萨。 活菩萨当然要劝人向善。 梁美仪给程锦绣打了麻醉，手脚麻利地脱掉了她的裤子，又回过来头看着梁美英。 “不是我啰嗦，真得跟志遨好好说说了，实在管不住裤腰带就采取点措施，你要是不好替他去弄计生用品，就从我这拿点！” “别三天两头地整这出，你也懂医，应该知道不管是药流还是人流，谁都没办法保证百分百没伤害，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行了，等高志远走了我就教训他，不过你也不用怕，志遨跟杨曼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我准备打发他上锦江去跟女方培养培养感情。” “跟我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怕杨家没有传言中那么雄厚的实力，想赶在正式结婚前，让志遨去摸摸底吧？” 梁美仪对她这个亲生姐姐了如指掌，不过当面戳穿，还是让梁美英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哪儿那么多废话，收了钱还不麻溜干活，我出的可是别人十几倍的价钱！” “行行行，这年头谁有钱谁就是这个。”梁美仪竖起了大拇指，转身就开始干活。 一个半小时之后，程锦绣浑浑噩噩地醒过来，一睁眼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还身在陌生地方。 “有人吗，这是哪儿？” “醒了。” 梁美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废话都不多说半句，直接开门见山。 “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流掉了，我这有五百圆，拿去买点营养品好好补补身体，你还年轻，别钻牛角尖，孩子以后会有的。” “什，什么？” 程锦绣觉得她肯定是听错了，这可是梁美英的亲孙子，她不会这么狠心的！ “别这么看着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给志遨物色了个门第很高的人家，女方能够在事业上帮助志遨，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肚子里没成型的野种放弃这么好的亲事吗？” “可那是董志遨的孩子，是你们老董家的骨肉！” 程锦绣浑身都在颤抖，麻醉的药力逐渐失效，她能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 梁美仪在刮宫的时候走神了，造成了内壁伤害，不过她谁也没说，除非去市区的正规大医院照b超，否则程锦绣也不可能知道。 “你说是就是么？像你这种不检点的女人，怎么可能只跟我们家志遨好？保不齐早就被多少男人睡过了，还老董家的骨肉，我呸！轮得着你来生吗？也不撒泡尿照照！” 梁美英居高临下地看着程锦绣，就像在看脚底下的蝼蚁。 “你也别想着能够扳倒董家，这种事儿传出去没法做人的是你，好好掂量清楚，是拼着身败名裂到最后一无所有，还是拿钱走人，我可没时间陪你耗！” 冰冷的语气彻底将程锦绣打入地狱。 第62章绿茶化身黑心莲 “就这么点钱，就想把我打发了？” 程锦绣冷笑着抬起头，眼睛里透出渗人的冷光。 她从小就知道，摔在地上也要抓一把沙子！ 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而显然，程锦绣的反应在梁美英意料之中，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凉凉地眯起了眼睛。 “五百可不少了，老董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是想息事宁人，但也不可能任你宰割。” “两千，拿来两千，从今以后我跟董志遨谁也不认识谁！” 程锦绣面无血色，全身冷得像被浸泡在冰河里，咬着牙，定定地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女人。 憎恨，屈辱，不甘，愤怒……一一从她眼底闪过。 梁美英不是没有察觉，她只是不在乎，因为刚才她已经找人打听清楚程锦绣的家世了。 村姑就是村姑，没有任何威胁力。 “狮子大张嘴？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你如果不答应，我就写好遗书报案后到干休所门口喝农药！就算扳不倒你们董家，也膈应死你们！” 程锦绣接连冷笑，笑得花枝乱颤，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时候就是比谁更能豁出去。 梁美英当然豁不出去，拿美玉去碰瓦砾的蠢事她是肯定不会干的。 “我可以给你两千，但你必须给我写张保证书，保证绝不再纠缠董志遨！” “可以。”程锦绣答应得很干脆。 梁美英眼神深深，忽然有种小看她了的感觉。 从手包里又拿出了一千五百圆，连同刚才的五百放在了一起。 程锦绣挣扎着在手术台上写下了保证书，装好钱，艰难地走出了位于筒子楼内的小诊所。 脱下大白褂换上便服的梁美仪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程锦绣的背影感慨。 “啧啧啧，小姑娘不简单，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确实有几分心机，关键时刻也恨得下心，倒比那些寻死觅活非要让志遨负责任的蠢货强。” “可惜了，她以后估计很难再有孩子了。”梁美仪剥了颗瑞士水果软糖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梁美英皱了皱眉头，很快就猜到怎么回事，立马又开始说教。 “钱挣得有个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贪了！听我的，把诊所关了吧。” “关了我干啥去？一家子老小都去喝西北风？” 自从高嫁入董家，亲戚朋友就全都围着她转，变着花样巴结她。 梁美仪是大姐，而且当年还是她把梁美英弄进医院去当护工，才让她有机会麻雀变凤凰。 当妹妹的应该对她感激涕零，而不是动不动就端起架子说教。 “英子，你别忘了咱妈还有两个孩子可都是我在替你养着！跟我说话最好客气点，不然你就把那两个孩子领回去自己带！” “嘘！嘘！不是说了在外面不准提孩子的事儿！” 梁美英气急败坏地捂住梁美仪的嘴，推搡着她往屋里进。 程锦绣每走一步路都感觉是走在刀尖上，下身的剧痛令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董志遨，你这个骗子！我清清白白的身体交给你，就换了个这么一个下场！”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董志遨花心，程锦绣可能还会不死心地想去找他当面问清楚，可是在她发现自己怀孕之前，其实就已经被董志遨踹了！ 他只是一个玩弄女人身体和感情的混蛋，而她走错了一步，满盘皆输。 脑海里复仇的念头支撑着程锦绣坚定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经期第二天神清气爽，陶秀丽起床的时候程山河果然已经回卫生院了，牙刷上挤好的牙膏，锅里做好的早饭，她心里暖暖的。 洗漱好吃过早饭，带着大黄去后山溜了一圈，顺道割了些野菜回来剁碎了喂鸡，自家养鸡不用饲料，最多掺点麦麸。 小鸡崽再长大些就更省事了，可以直接放出去觅食。 喂完鸡刚把后院打扫干净，就听见大黄“汪”了两声， 陶秀丽总结的规律，大黄如果叫一声，就是自家人来了，比如大伯三叔他们。 叫两声就是桂花嫂或者程满意，叫三声就是张小花或者杨树。 如果叫声连续，就得从凶狠程度分辨了，程老四那家子讨厌鬼一来，大黄凶狠的叫声在村口都能听见。 “大山媳妇，我来找你说个事儿！”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桂花还没露面开怀的笑声就先传到了后院。 陶秀丽关好鸡圈，放下笤帚，又去洗干净了手才迎出去。 “是不是选好过门日子了？” “嗯呐！”赵桂花激动地拉着陶秀丽的手，满脸喜色，“下个月初十结婚，乔家已经同意了！” “恭喜恭喜啊，那是不是要开始置办东西了？” “那不着急，回头上集买就行，主要是明天媒人要带乔芹到家里来看看，我想请你去坐镇。” “噗嗤……我又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人，还请我去坐镇，嫂子可太看得起我了！” 陶秀丽笑起来眼睛弯弯，桂花嫂都看愣了。 “乖乖，你剪了短头发可真好看，跟个小闺女样儿！哦，不对不对，咱们秀丽呀，本来就年轻！” “好了嫂子，我去还不行嘛！你再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陶秀丽确实是很不禁夸，前世习惯了低人一等，以至于潜意识里很不自信。 不过今天她要做的事情必须自信！ 桂花嫂没待多久就走了，现在她每天都要下地看看西瓜苗子去，比照顾孩子还上心。 陶秀丽回屋换上了一件海军条纹衫，蓝白相间的条纹就是青春的象征。 下身穿着宝蓝色直筒西装裤，再搭配女士皮带，十分大方十分得体。 女士皮带是奶奶给的压箱底陪嫁品，平时根本不舍得拿出来用。 除了皮带还有一双白色高跟鞋和一个红棕色的女士皮包，进口皮，国内很罕见。 陶秀丽换上了高跟鞋，没有背皮包。 一来是包包的颜色跟她今天的衣服不搭，二来她不想用力过猛整成暴发户气质。 头发不需要怎么弄，收拾妥当就准备出发。 结果刚走到村口，就瞧见程锦绣迎面而来，真是冤家路窄。 第63章有人追寻着往事的踪迹 “堂嫂。”破天荒地，程锦绣不仅主动打招呼，还流露出了卑躬屈膝的神情。 陶秀丽抬头看了看，想说今天的太阳该不会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没等她惊讶完呢，人家又继续了，还挤出了眼泪。 “以前是我不懂事儿，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堂嫂原谅，以后绝对不会了。” “我永远都会感激堂哥辛辛苦苦供我上学，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二伯的大恩大德。” 大清早的村口也没什么人，程锦绣这出戏是准备演给谁看？ 该不会真以为三两句话就能一笑泯恩仇吧？想啥美事呢！她是那么大度的人吗？ 陶秀丽睚眦必报，不过既然有人喜欢演，陪她玩玩又如何？ 心底升起了满满的恶趣味，眨巴眨巴眼睛，立马眼泪汪汪地，看起来感动极了，比程锦绣逼真百倍。 陶秀丽说：“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有些事儿也怪我，太冲动了，以后咱们好好相处，毕竟家和才能万事兴！” “我以后不会再犯蠢了。”这句听着倒像是真心话，程锦绣笑容苦涩，脸上没半点血色。 陶秀丽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儿，但她也没必要去关心，不过眼角余光扫到程老四怒气冲冲杀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不少凑热闹的乡亲。 她立马转身护住了程锦绣，“四叔，你还想打人吗？” “关你屁事！这死丫头是我闺女，我今天就算把她活活打死，她也不敢有怨言！” “不对，打老婆打孩子都是犯法的，你要是再敢动锦绣一下，我就告公安去！” 陶秀丽喊得很大声，雪白的皮肤更是因为激动而变得满脸通红。 乡亲们全都看傻眼了，心道这两个死对头什么时候和好了？ 程锦绣躲在陶秀丽背后，不知道是真感动还是假感动，总之她软绵绵地跪倒下去，眼泪鼻涕一起下。 “爸，别打了，我认命，听你的嫁给李金海还不行吗？” “逃跑是我不对，当我跑到半路上的时候就忍不住在想，你跟我妈还有弟弟怎么办？” “呜呜呜……我不能这么自私，如果牺牲我这辈子的幸福能够保全家人，我愿意牺牲。” 哎呀妈呀，戏精附体了？陶秀丽不得不承认，这回她是真的震惊了。 程老四高高扬起的巴掌也错愕地落下，身边讨伐声四起。 “锦绣就够懂事的了，就算先前被县城里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一时走错路，现在她都已经知道错，已经回头了。” “就是，跑都跑来还自己回来，就冲这份孝心，再打她你都不是人！” “老四，你还是好好想清楚吧，真要把锦绣嫁给李金海啊？差着辈儿呢，也不怕人笑话。” 听了这话程老四立刻不愿意，梗直了脖子一脸蛮相。 “谁爱笑话笑话去，差着点辈分怎么了？又不是一个庄的碍着谁的事儿了？说闲话的无非就是妒忌锦绣说了个好婆家！” “哼！吃不着葡萄就造谣葡萄酸，也不怕挨雷劈！支书都亲自出面了，这门亲事要是不靠谱，能请得动他吗？人家可是干部！” 程老四的话刚说完，刘素银就来了。 “行了行了，大清早的都跟斗鸡似的，回吧都回吧。” 刘素银发号完施令就走到程锦绣身边，慈爱地将她掺扶起来。 “婶儿带你回家，别怕，有我在保证你爹不敢打你，吓坏了吧，看你这张小脸没有半点血色，哎，手怎么这么凉，跟冰似的！” “刘婶儿，我没事儿，可能是饿的。” 程锦绣脸上还挂着泪珠，懂事地顺着台阶下，让刘素银大大有面子，直在心里感慨，可比某些城里来的强多了！ “上婶子家里去，婶子给你冲麦乳精喝，那可是最好的营养品，你孟娟嫂子怀孕了都不舍得多喝呢！” “谢谢刘婶儿。” 程锦绣顺从地跟着刘素银走，末了还转身冲陶秀丽点头致意，仿佛俩人从来都不是死对头。 看着她们逐渐远去的的背影，陶秀丽眸色深深。 “大山媳妇，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上集吗？可是今天不逢集呀！” “嗯，山河让我上卫生院找他，也没说是什么事儿，各位，我先去了哈！” 陶秀丽笑眯眯地道别，不能怪她说瞎话，实在是农村人的说道多得很。 在老妇女们眼里，年轻小媳妇爱赶集就是喜欢乱花钱，不会过日子。 陶秀丽很爱惜自己的羽毛，要不刚才也不会陪程锦绣演戏，这不她一走老大娘们就聊了起来。 “前几天还斗得你死我活，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我刚才好像听见锦绣喊大山媳妇堂嫂了。” “本来就是她堂嫂，之前是锦绣老找茬，我估摸着是大山媳妇心善，看她现在这么可怜，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那倒也是，不过李金海你们都见过吧，肥头大耳，肚子比孟娟那快要生的还大！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他，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锦绣是很可惜，可也怨她自个不争气，读书不好好读书，枉费了大山他爸一番苦心。” “说起大山他爸，他今年四十几来着？” “不到四十五吧，怎么了？” “还这么年轻，寡一辈子也不是那么回事啊，要不咱给说和说和？” “你要给大山他爸再找个后老伴？” “大惊小怪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山也成家立业了，不用担心后娘过门会虐待他，再给程老师找一个怎么了？” “恐怕程老师不会愿意，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山他妈走的时候，程老师不吃不喝多长时间，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你忘了？” “唉，都是姓顾那没良心的祸害的，多好的人呐，一辈子苦到现在。” 老大娘们纷纷痛心，毕竟当年的程安邦可是个很攒劲的小伙子，人人都看好他。 往事不堪回首，可有人却追寻着往事的踪迹，不惜奔波千万里。 丁苗苗背着硕大的军绿色双肩背包，一路走一路打听，碰巧就遇到了陶秀丽搭的板车。 第64章陶秀丽Vs巧芳 “老乡你好，麻烦借问一下，程家庄离这还有多远？”丁苗苗生性豪爽，虽然是女儿身，性格却像男孩子一样。 牛车停了下来，老乡和蔼地指路，“再往前走不到一里地就是了，村口有株老核桃树。” “好嘞，谢谢您！” “甭客气，听同志的口音像是外地人，可是上程家庄寻亲？” 老乡多问了句，坐在一旁的陶秀丽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丁苗苗笑着点了点头，“是嘞！您猜对了！” 老乡下意识就指向陶秀丽，刚想说话，可丁苗苗已经狂奔出去老远了，看样子是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住在程家庄的人。 陶秀丽也伸长了脖子往回看，结果只能勉强看到个欢快的背影。 没听说村里谁家有亲戚在外地啊。 陶秀丽很疑惑，不过想着有外地人进村，肯定会引起热议，等办完事儿回来，随便抓只小皮猴都能问清楚，还是办正事要紧。 牛车走在崎岖的乡间小道上，很快就来到了集市上。 陶秀丽给了老乡一角钱车费，整理了整理衣服，精神抖擞地走进卫生院。 根据逛街时吴桂琴提供的情报，陶秀丽很快就摸到敌人的据点。 一零三病房里，巧芳婆婆正在横挑鼻子竖挑眼，尖酸刻薄的谩骂声在过道里都能听到。 “骚浪贱的败家精，成天就知道哭哭啼啼，就那么盼着你男人死吗一大早起来就哭丧！” “娘，我没有……”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巧芳我可警告你，我孙子已经好了，一会你就收拾东西带着他回家去，二标这不要你伺候，我这个当妈的照顾得比你妥帖！” “可是孩子的病情还不稳定，程医生说最好再观察两天。” “狐狸尾巴果然露出了吧！二标，你看见了吧，这个野女人浪得不行，看你不能动弹了立马找下家，到处勾引野男人。” “哎哟我苦命的儿啊，咱娘俩不能活了，奸夫淫妇天天在咱娘俩面前眉来眼去，我的儿呀，你头上好大一顶绿帽啊！” 巧芳婆婆又开始鬼哭狼嚎，声音大得正在其他病房照顾病人的护士都着急忙慌跑过来阻止。 “安静点，这里是卫生院，还有其他需要休息的病人，巧芳婆婆，你不能天天这样吵。” “我命苦还不让哭两句？那你干脆拿包耗子药把我毒成哑巴，以后就不会哭也不会叫了！” 老妇女不讲理起来能把人活活气死，实习护士年轻脸皮薄，根本干不过巧芳婆婆。 陶秀丽优雅地走了过去，她的出现就像一道明媚的春光，驱散了病房里的乌烟瘴气。 “大娘这把年纪，就算没文化也应该有最起码的常识才对，耗子药不会把人毒哑，只会把人毒死。” “你你你，你是谁？” 骂脏话也是要分人的，巧芳婆婆一看陶秀丽的穿着打扮，气势上顿时矮了半截，也不敢贸贸然指着她骂。 护士就是那天陶秀丽走廊里遇到的，叫小林。 小林可算是盼到救星了，此刻她看陶秀丽的眼神就像在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 “这位美丽的女士就是我们程医生的爱人，巧芳婆婆，请你以后说话注意点，程医生的爱人可在这儿呢！” 小林自豪得都有点狐假虎威的嫌疑了，陶秀丽忍俊不禁，慢慢地走上前。 半身瘫痪的男人刚才把整个头都蒙进了被子里，这会子露出条小缝来偷看。 他没看清陶秀丽的长相，只是看到了身段。 二标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被子又往下拉，眼睛瞬间就直了。 其实巧芳长得很好看，当年为了娶到她，二标可是掏空了家底出的彩礼，还给老丈人白干了两年活。 可是跟陶秀丽一比，巧芳就黯然失色了。 她们两个人，一个是河蚌里的珍珠，一个是夜空中的皓月，完全不是一个世界。 巧芳也终于明白程山河为什么不搭理她了。 “你肯定就是巧芳了吧，程医生同我提起过你，唉，也是个苦命人。” 陶秀丽上前亲热地拉住巧芳的手，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惋惜，然后不等巧芳说话，她又接着开口。 “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赵副院看在程医生的面子上免除了你男人的医药费，院里上下，所有医生护士，一定会全力帮你男人治病的。” 话落，陶秀丽又转向巧芳婆婆。 “大娘，我看您耳聪目明，也不像是不讲理的人，现在我来了。” 陶秀丽松开了巧芳的手，也不管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和护士，当众转了个身，全方位展示了自己，又拿眼神瞥了瞥巧芳。 这意思还不明显吗？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吧！ 不过陶秀丽就喜欢说破不喜欢让别人猜。 “凭良心说，我这条件摆着，大娘您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能发生吗？巧芳跟您儿子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生了！” “我跟程山河刚结婚，新婚燕尔胜蜜糖，大娘有没有听说过？就算没听过也没关系，大娘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比巧芳年轻，比巧芳漂亮，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巧芳婆婆要是反驳就不是人，所以她只能恨恨地看着陶秀丽。其实归根结底，她为什么会闹，还不是怕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嘛！ 既然原配杀上门，她为什么要替那个浪女人挡着？让巧芳多吃点苦头也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就能死了那条心。 电光火石之间，巧芳婆婆已经想了很多，她不作声反倒让所有人都不习惯了。 小林傻傻地看着，不敢置信到嘴巴张得老大老大，都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是，是我婆婆误会了我跟大山的关系，你，你别介意，我会求婆婆的，以后她不会再乱说话，影响大山的名声，就算我婆婆生气，我也会求她的……” 巧芳真真是柔弱极了，未语泪先流，好像四周围都是欺负她的大坏蛋。 这招对付别人或许管用，有的女人脾气急，最受不了有人在自己面前装可怜博同情。 可陶秀丽不是一般人呀！ 第65章虐渣欢乐多 大步走上前，一把就把巧芳抱在了怀里，陶秀丽拿出了大姐头义薄云天的架势，掷地有声地表态。 “大家都是女人，我什么都明白，以后你婆婆要是再刻薄你，尽管来程家庄找我，我替你伸张正义！” 说罢还在巧芳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安慰她。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觉得程医生的爱人真是又善良又大方。 换作别的女人，不把巧芳脸挖烂都算不错的了，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巧芳就是对程医生心怀不轨！ 可只有巧芳能听见陶秀丽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老女人，凭你也配打程山河的主意？我男人可没有收破烂的爱好。” 闻言，巧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想推开陶秀丽，可力气比不过，还是被她死死按住。 “好好的，别找死哈！” 语毕，陶秀丽终于放开了巧芳，她转身面向众人，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又主动走到了病床前。 “这位大哥就是巧芳的丈夫了吧，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媳妇受气呢？” “虽然婆媳关系是天底下最大的难题，可你最起码在巧芳受欺负的时候应该站出来保护她，你可是她终身的依靠！” “我，我……”二标臊得抬不起来头，只能埋怨他妈，“都跟您说了，别老是为难巧芳，瞧这事儿闹的！” “嘿，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还反过来埋怨起我来了！” 吃力不讨好的老婆子脸都绿了，不过看到巧芳备受打击的样子又忍不住在心里暗爽。 同样在心里暗爽的还有小林，她可太爱看陶秀丽收拾坏女人了，那股子干脆利落劲儿，不一会儿就被小林添油加醋广而告之了。 很快，程山河在查房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病人，病人家属以及身边同事全都神情古怪，好像大家都知道同一个秘密，单单他被蒙在鼓里。 程山河没有追问，他只是在走回办公室的时候故意放轻了脚步，果然听到了同事们正讨论得起劲儿。 一零三病房那点事儿被小林描述得绘声绘色，真有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 可男医生们听完却不肯相信，甚至还提出疑点。 “程医生的爱人真这么大方？我怎么不敢相信呢，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情不是找领导哭闹就是直接撕破脸。” “你说的是一般女人，我秀儿姐可不是！” 继张小花之后，小林也成了陶秀丽的死忠粉，提起她的时候比科室得了流动红旗还骄傲。 “我秀儿姐生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巧芳原来不就仗着还有三分姿色么，每每程医生查房，她就在一旁搔首弄姿，还故意当着程医生的面儿给孩子喂奶，我呸！程医生都不稀得瞧她！” “慢着慢着，你说的是那个经常被老婆婆欺负的巧芳吗？听着怎么感觉不像同一个人。” “你们这些男同志怎么就不信呢？巧芳真的不是什么好女人，我都看到多少次了她就是故意勾引程医生！” 小林快气死了。 另外三名男医生，一位五十多岁，一位三十出头，还有一位实习医生二十七，老中青三代都有了，可他们愣是谁也没瞧出来巧芳哪儿不对劲。 实习医生甚至还皱着眉头说道：“是你们女同志太多疑了，巧芳多可怜啊，一个弱女子要负担整个家庭，带着那么小的孩子还要照顾瘫痪的丈夫，老婆婆还刻薄。” “就是，你们看巧芳的婆婆哪儿给她坐月子嘞？每天就给她吃窝头咸菜，她的孩子可还没满月，营养都跟不上。” 老大夫也替巧芳鸣不平，觉得女同志们对巧芳的敌意太大了。 中年医生合上了病历，自认为中肯地说道：“也不能全怪巧芳，程医生一表人才，哪个女同志不想多看两眼，小林你不也整天屁颠屁颠地跟着程医生。” “我那是工作需求！” 毕竟还是年轻小姑娘，脸皮薄，被调侃了这么一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林气鼓鼓地就想走，结果却看到程山河堵在门口。 一瞬间，大家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啊！ “程，程医生……”小林直接结巴了。 程山河很难得地放柔了表情，面对小娇妻的迷妹，他的语气和蔼可亲。 “我媳妇过来了，她在哪儿？” “这个，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是在一零三病房，后来好像去值班室了，可能是去找吴护士长了。” “嗯。”程·惜字如金·山河，他问完问题转身就走，留下科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老大夫端着泡了枸杞的搪瓷杯特意走到门口，探出身子歪着脑袋往走廊里看，啧啧称奇。 “一向认为程医生很稳重，想不到还有这样一面，你们瞧他迫不及待跑那两步，像不像刚谈对象的愣头青？” “嘿，我要有那么好看的媳妇，见她就直接坐火箭去了何止是跑！” “哈哈哈……这话要是被嫂子听到，王医生又要跪搓衣板咯！” “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咱是那家庭地位么！” 科室里欢乐多，小林却不感兴趣，她一溜烟抄近路就往值班室去。 程山河原本也是走的近路，只不过中途遇到了万有成。 “事情就是这样的，老肖的儿子刚接班，办事不牢靠，把你媳妇的信给漏了，后来又在山路上摔断了腿，被护林员发现后送回家，本来该由他派送的信件全部转给了另一名邮差。” “程家庄是第一站，老肖的儿子又说派送过了，后来接手的邮差就直奔二里白了，绕过了第一站，所以现在弟妹的信还在那位邮差手里。” “万大哥辛苦了，还专门跑一趟，改天来我家吃饭，我亲自下厨。”程山河听完眉头深锁，他一直以为秀丽早就收到奶奶的信了。 万有成很惊讶，“你小子不是一心专研医术，不食人间烟火么，什么时候学会下厨了？” 程山河还是那句话：“不用特地学，看看就会。” 万有成的拳头紧了紧，很怀念从前跟其他战友在一起，吃饭训练打山河的日子。 第66章鱼儿上钩 当然，这个打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更多的时候是指暗算，偷袭。 程山河有一项特殊技能：直觉敏锐，堪比雷达！ 他被军医学院破格录取后，只花了八个月时间就学完了所有课程，顺利通过毕业考试，被分配到边疆某驻地，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军医。 当年的程山河脸上青涩的稚气未脱，可偏偏傲骨嶙峋，不管是日常操练还是内部大比，总是独占鳌头。 可术业有专攻，军医的特长应该是在战场上救死扶伤，而不是像程山河这样，一边以碾压式的武力击败敌人一边救死扶伤！ 就连首长找程山河训话，都是说他除了拥有高超的医术也强悍战斗力，其他一无是处。 至于万有成方越等老兵想发扬捉弄新兵的优良传统，次次都落空，后来驻地里就开始流传起程山河是移动雷达的说法。 “你小子媳妇儿都娶了，脸皮还是比城墙厚，不变着法儿夸你自己会怎么样？” 万有成从一生中最光辉的岁月里回过来神，哭笑不得地看着程山河。 程山河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随口多问了句：“老肖的儿子不是去年参加高考么，怎么接班了？” “没考上呗！高考恢复才几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儿哪儿那么容易，所以说你媳妇当年能考上是很了不起的，太可惜了。” 万有成听程山河提起过，老陶家重男轻女，陶秀丽为了减轻奶奶的负担，高中毕业就进了锦江二棉厂。 “是很可惜，不过我已经在联系了，过段时间应该就有消息了。” “咋滴，你不准备要娃了，还想让你媳妇继续学业？” 话题到这儿，程医生的科普小课堂就又开始了。 “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是二十五岁左右，我媳妇儿还年轻，等她完成学业后再要娃也不迟。” “可你不是一直都想让老爷子早点抱上重孙吗？” 万有成还是大男子主义思想，虽然他也替陶秀丽感到惋惜，可既然已经结婚了，女人当然还是首要考虑家庭。 程山河摇了摇头，“老爷子身子骨硬朗着呢，踢人比以前还有劲儿。” “哈哈哈哈……你小子又挨揍啦？我怎么那么高兴呢？” 万有成幸灾乐祸，要知道认识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得手过。 见状，程山河板着脸下了逐客令，真是的，耽误他找媳妇！ 陶秀丽打了个喷嚏，“一想二骂三感冒，难道是有人在想我？” 掐着点离开值班室，转身去找赵副院长，就是前后脚的功夫，程山河扑了空。 看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程医生，此刻难掩失落，吴桂琴真的很想笑，但她得忍住，还得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护士长，我媳妇儿呢？” “哎，程医生问得可真有意思，你媳妇儿在哪儿你问我？” “护士长……” 程山河急了，高耸的眉骨动了动，眉心挤在一起，即使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吴桂琴都觉得自己好造孽，程医生好无辜，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不不不！立场要坚定，坚决不能背叛姐妹！ 吴桂琴咬了咬牙，说：“我是真不知道，一早上忙忙叨叨的，但是小林好像见过你媳妇儿，刚才还听她说你媳妇去了一零三病房，程医生是不是后院着火了？” “不会。”程山河回答得很斩钉截铁，昨晚上还好好的呢，钻在他怀里，说了一晚上要给他生孩子的梦话。 “你觉得不会就好，毕竟再通情达理的女人也难免有小心眼的时候。” 吴桂琴故意拿眼睛瞥了瞥，好像知道什么内情就是不说。 这下子原本万分笃定的程山河也动摇了，他心慌慌地，就想赶紧找到陶秀丽，向她解释清楚。 可是有些人呢，她就不想被找着。 上午十点不到，陶秀丽就出现在国营大饭店了，花钱买了一锅鲫鱼汤，并且对饭店的人提出了特殊要求。 打饭的窗口还是上回那位大娘，她明显有些为难，大勺子往锅里一放，擦干净手就从后厨出来。 “小同志啊，要不这样，鱼汤咱们炖好，连锅一起让你带走，回头吃完了你再给送回来，不洗都没关系，行不？” “大娘，我就是没时间在这儿等才要求你们去送的。”陶秀丽很坚持，可她的话却有人听不惯。 后厨里掌勺的大师傅很不耐烦地走了出来，“都说了我们这儿不往外送，你爱等不等，等不起就走人！” “开门做生意把客人往外撵倒还真是少见，不过就算要走，我还是得问上一句，为什么就不能送菜？” “就没这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不符合时局了就得改。”陶秀丽面带笑容，她知道外边的动静迟早要惊动里面的人。 这不，掌勺大师傅刚要跳脚就有人出面制止了他，好主动跟陶秀丽握手。 “同志你好，我是这儿的负责人刘国强，我们的厨师态度不好，我代他向你道歉！” 陶秀丽礼貌回应：“您客气了，也怪我，提出了特殊的要求，饭店以前没有过，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正常。” “我刚才听了个大概，同志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饭店做一锅豆腐鲫鱼汤，送到对面卫生院的一零三病房，给一位名字叫做巧芳的病人家属是吧？” “嗯！”陶秀丽点了点头。 刘国强四方脸，剃着平头，衣着朴素，看起来干实事的人。 陶秀丽详细地解释道：“巧芳正在奶孩子，我想着弄锅鲫鱼汤给她补补，但家里有事儿又没办法在这儿等，所以才想请各位帮帮忙。” “其实对面卫生院的医生护士，他们的工作性质跟别人不一样，经常错过饭点，这时候很多人就选择不吃了，省一顿，可要是咱们饭店能够提供送饭上门的服务，您想想是不是能促进每天的营业额？” “哈哈哈……小同志的提议很新颖，可如果主动送过去，他们不要呢？要知道众口难调，即使再高明的厨师也不能保证做的每一道菜，所有人都爱吃，被退菜的损失，谁来承担？” 刘国强有些兴奋，隐隐觉得，他提的这些问题，眼前这位美丽的小姑娘都有答案。 第67章给国营大饭店的建议 当然有答案，没想好就来给人提建议，岂不是大放厥词？ 陶秀丽面带微笑，从容地说道：“咱们饭店要是能提供外送服务的话，大可做一些菜单放到每个科室甚至是每个病房去。” “医生护士们私下里交情都挺好的，自然会有人主动去询问，去统计大家今天想吃什么，到时候全都登记在一张单子上，抽个空送过来，咱们这边做好了再给送过去，不就行了。” “小同志你这个想法太好了，绝对可行！” 刘国强拍手叫好，激动得来回踱步，甚至还顺着陶秀丽提供的思路继续挖掘。 “如果医生们实在忙到走不开，我们饭店也可以主动去人询问，又或者一荤两素的固定标准来做。各单位的饭票基本上都是这个标准。” “不止是卫生院，其他单位也可以如法炮制，天热，坐办公室的年轻女同志好些不愿意顶着大太阳出来的，情愿啃点饼干凑合一顿。” “自从立夏以来，饭店的营业额就一路下降，主动外送，还真是条出路！”刘国强越说越兴奋。 陶秀丽要是个男的，他早就冲过来抱住她称兄道弟了。 掌勺的大师傅却越听脸越黑，他是拿死工资的，营业额多少可跟他没关系！ 打饭的大娘倒还挺高兴，甚至还搓着手跃跃欲试，“这么说刘经理是同意送这锅鲫鱼豆腐汤了？那我这就杀鱼去！” “着什么急呀是你能吃上还是咋滴？” 掌勺大师傅存心抬杠，刘国强一眼就看出来了，重重咳了两声作为警告才转过来，和颜悦色地陶秀丽说话。 “为了感谢小同志你给我们饭店提了这么好的建议，今天这锅鱼汤，算我个人请的，小同志你放心走吧，一会儿熬好了保准送到一零三病房，巧芳手里！” “您实在太客气了，其实我提这个建议也有私心，不瞒您说，我爱人程山河也是医生，我希望他每天都能吃上口热饭。” “啊！盱潼卫生院第一位手术医生啊！难怪我看小同志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刘国强三连惊叹，陶秀丽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又跟他说了许多关于外送的细节问题，最后的最后，不经意流露出的意愿，刘国强领会得超级到位。 中午十一点，赶在午市开始之前，刘国强亲自把那锅鲫鱼汤送到了卫生院，还没走到一零三病房就引起了轰动，来来往往的人看着稀奇，纷纷询问。 “同志，你端着个大锅干啥呢？闻着好香啊！” “肯定香，这可是现杀的鲫鱼，配上豆腐，小火慢慢炖出来的鱼汤，营养健康又美味！” 刘国强看围观的人多了故意放慢了脚步，以便鱼汤的香味飘得让更多人能闻到。 “从家里做好了送过来的？那你家肯定就在集上，像我们这些离得远的，实在太不方便了。” “不是。”刘国强停住了脚步，他又联想到了别的事情，好在很快又回过来神。 “我是对面国营大饭店的，这是程医生的爱人，替一零三病房一位叫巧芳的病人家属定的鱼汤。” “哦，是程医生爱人花钱叫你往这儿送的。” “是了，程医生的爱人说要给巧芳补补身体，我得赶紧送去了，鱼汤趁热喝才好喝。” 刘国强乐呵呵地端着锅继续前进，等到了病房里立马引起了更加强烈的轰动，连其他病房的人都挤在一零三门口。 “看看看，程医生的爱人专门从国营大饭店给巧芳买的鱼汤，还让人家给送过来了，天哪，心地也善良了吧！” “是哩，以德报怨，世所罕见，就看巧芳以后怎么做了。” “她要是还对程医生眼巴眼望，那可真就是良心被狗吃了，不配做人！” 门外的指指点点丝毫不避讳，巧芳只觉得一口浊痰直冲到了脑门。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陶秀丽是个好女人？她明明表里不一，她明明威胁她了！ “拿走，我不要。”巧芳发出一声低吼。 可刘国强光顾着宣传外送业务了根本没理会她。 被忽略的巧芳彻底怒了，她尖叫着发狂似的打翻了鱼汤，随着双儿铝锅哐当落地，鱼肉鱼汤和豆腐撒了满地，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不需要那个女人的施舍！她说我是个生过孩子的老女人，她侮辱我！” “这……咱且不说程医生的爱人素质高教养好，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算真说过，那也没错呀，你确实生过孩子，也确实比她老呀！” 吴桂琴发誓，她真的是恰巧路过，真不是专门跑来落井下石。 可巧芳不信，所有人都想阻止她跟程山河在一起，全世界都在与她为敌。 “你们这些蠢货都被她骗了，不行，我要去告诉大山，他是先认识我的，那时候要不是家里催得急，我本来可以等他的。” “都怪你！为什么要上我们家提亲？为什么要出那么多彩礼？我爹妈没眼光，看不到大山的前途，要不然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巧芳彻底丧失了理智，她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到程山河面前去揭穿陶秀丽的真面目！ 可是还没等她冲出病房，程山河已经沉着脸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以及周围人形形色色的目光，那刀刻斧凿的眉眼更加冷漠了。 巧芳害怕极了，“大山，你听我说……” “这位病人家属！” 一开口就被强硬地打断，程山河根本不想听半句解释。 “我带你的孩子来治病，是出于医者的本分，除此之外，你我之间再无任何关系，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不是的大山……” 话还没说完，程山河的眼神更冷了，巧芳忙哭着改口。 “程医生，程医生我求求你听我解释，陶秀丽真的威胁我了，她表里不一，我是怕你被她骗了。” “我跟我爱人之间的事情轮不着外人来置喙，从今天起，我不再担任你丈夫和孩子的主治医生，卫生院会安排其他优秀医生接手。” 话落转身就走，绝情得不留丝毫余地。 第68章老爷子慌了 巧芳的心被撕扯得稀碎，再也控制不住，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根本不管病床上她男人的脸有多黑。 她婆婆打饭回来知道了这些事情，直接骑到她身上打她个臭不要脸的，要不是同病房的人阻拦，分分钟闹出人命！ 之后巧芳婆婆火速办理了出院，连儿子的瘫痪也不治了，亲自押着巧芳回家，卫生院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可程家庄，程山河家里却热闹得跟过年一样，陶秀丽回来的时候差点没挤进自家院门。 “大山媳妇你可算回来了，你家来客人了！” 赵桂花那叫一个激动啊，满脸通红，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弄得陶秀丽一头雾水。 “是一个挺年轻的，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外地姑娘吗？” “你怎么知道的？” “早上出村的时候碰到她问路来着，说是要来程家庄寻亲，当时我就想了，咱们庄谁家有外地亲戚啊。” 陶秀丽努力往自家院子里挤，赵桂花紧跟着她，兴奋得跟竹筒倒豆子似的。 “是来寻亲，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人家要寻的是亲事的亲，不是亲戚！” “啥？”陶秀丽惊讶不已。 “还记不记得你三叔脑袋怎么受伤的？” “说是遇上矿难，为了救工友才受伤的。” “嗯呐！来的女同志她爸就是当年被你三叔奋不顾身救下的工友！人家是来报恩的，说嫁给你三叔！” “啊！” 陶秀丽真的吓到了，堂屋里程家人全都到齐了，就连程胜利也来了。 老爷子板着脸不说话，看到陶秀丽回来了，皱得都能夹死苍蝇的眉头才稍微松开了些。 “爷爷，大伯，爸，三叔，胜利叔。” “大山媳妇回来了，快坐快坐。” 程胜利站起来招呼，喧宾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他家呢！ 陶秀丽也不跟他计较，只是笑了笑，察言观色，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丁苗苗把目光投向了她，友好地点头致意，陶秀丽也报以微笑。 “你的来意我们已经明白了，可是这事儿不成，我们很感激你的一片好心，但是老三的情况不适合娶妻，你还是回家去吧。” 老爷子冷冰冰地发话。 丁苗苗扯了扯花衬衫的衣摆，站起身轻咳了两声，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老爷子面前，张口吓坏了所有人。 “爸！我是真想嫁给兴邦的，十年前他真的承诺过，等我长大了就娶我，求求您就成全我们吧！” “怎么还叫上爸了……”老爷子慌了，慌得一头汗。 嫁过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老爷子坐不住，看来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陶秀丽憋笑憋得内伤，丁女士还在继续发力，“爸您说定邦是个傻子配不上我，可是我不介意啊！” “我就喜欢他孩子般的单纯，而且他的病是由于脑子里积压了血块引起的，等我们结婚以后，我会努力挣钱，带他去治病，总有一天他会好起来的！” “就算他这辈子都好不了，我也不会嫌弃他的，当年如果不是我爹妈造孽，他本来可以及时得到治疗，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丁苗苗本来不想哭的，可回忆汹涌如潮，她根本忍不住，抽噎着说出了连老爷子和大伯他们都不知道的真相。 “那时候我跟着我妈在矿上给矿工们做饭，出事儿的时候只有我爸下井了，他是私自下去的，想多挣点钱，那年我哥的孩子刚出生。” “后来井下轰隆一声就开始塌了，是我求兴邦大哥进去救我爸的，我爸只是骨折，兴邦大哥却伤得很严重，要动手术要开颅……” “黑心老板不想承担高额医药费就来吓唬我爹妈，说隧道会塌都怨我爸操作不当，如果不按他的话去做就要我们家赔偿矿上的损失。” “后来就是您知道的了，公安来询问时，我爸做了假证，污蔑兴邦大哥私自下矿违规操作，害得兴邦大哥不仅没有得到应得的表彰，还反过来赔偿了不少钱。” 丁苗苗呜咽着朝程兴邦望去，情窦初开的时候，每每见了这位豪爽攒劲儿的大哥哥总会脸红。 分饭的时候会偷偷给他多两个窝窝头，而他每次出车也会跟她打声招呼，免她担心。 原本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谁知阴差阳错蹉跎了十年。 陶秀丽是第一次知道这些隐情，桂花嫂也恍然大悟地猛拍大腿，大叫起来。 “我说呢！当年大山家的光景也没这么差，尤其三叔在矿山拉煤可攒下不少家业，可后来拖拉机也卖了新屋也不盖了，我们都当是给三叔瞧病了呢，原来是被人黑了！” 当年摆在老爷子面前就两条路，要么认栽赔钱了事，要么人证物证齐全，程兴邦就得去坐牢，一样还是治不了病。 老爷子做出了息事宁人的选择，程兴邦也因此背上了洗刷不掉的污名。 陶秀丽好心痛，恨不得立马去找煤老板讨回公道。 乡亲们也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大伙儿全都愤怒地瞪着丁苗苗，来旺媳妇更是直接开骂。 “呸！这一圈听下来可不全都是你害的！你爹妈不是好玩意儿你也是个害人精，咋还有脸上这儿来的？滚滚滚，我们庄不欢迎你！” 骂完就开始撵人，来旺媳妇扯住丁苗苗的胳膊往外拽，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程兴邦焦急地冲上前，一把将丁苗苗拉到身后保护了起来。 “苗苗不要怕，大哥保护你！” “你，你，你……”丁苗苗泪如雨下，呜咽着问道：“兴邦大哥，你还认识我？” 程兴邦转过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拂去丁苗苗脸上的泪水，呐呐地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丁苗苗立刻追问，老爷子也紧张得站了起来，大伯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你说过两年要嫁给我，可是十年了，说话不算数，哼！骗人是小狗！丁苗苗，你是小狗，小狗！” 程兴邦忽然很生气，气得大吼大叫，撒腿就往外跑。 第69章突发情况 “大黄，快跟上三叔！”陶秀丽追出去喊了一句，大黄得了命令，立刻像只豹子一样蹿了出去。 丁苗苗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回念叨，“他还记得我，就算变成现在这样了他也还记得我……” “我不是故意毁约的，我爸他得了肺痨，哥嫂不乐意伺候，我只能留下来照顾。” “兴邦大哥心里是念着我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十年了，我们错过了整整十年啊！” “我从十八岁，硬是撑到了二十八岁的老姑娘，期间多少人上门说亲，我情愿死也不愿意点头，我真的想嫁给他，后半辈子好好照顾他报答他……” 丁苗苗的崩溃令人动容，来旺媳妇缩回了手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桂花嫂哭着连忙上去安慰。 老爷子沉着脸一言不发，大伯也忍不住叹气，可他和老爷子的想法是一致的。 丁苗苗能主动找上门要报恩，说明她是个好姑娘，好姑娘就应该嫁个好人家，去过幸福的人生。 程胜利看场面僵持，再次端起他一村之长的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说和。 “其实这是喜事啊，老三当年做了好事，人现在主动找上门，是老三的福报啊！那戏文里唱的白蛇跟许仙不也是报恩么！您老就别那么老古板，思想得跟上时代，开明些。” “这不是开不开明的事儿，老三的情况时好时坏，我不能让他拖累人家姑娘一辈子。” 在大事上，老爷子一贯立场坚定。 当着诸多乡亲的面，程胜利多少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 正如李金海所说，他这个支书干得没意思，村里的事儿都是他担着，威望跟人心却都叫老独臂收获了去。 “既然老爷子主意这么正，也就不需要大家伙儿帮着商议了，咱还杵在这儿干啥？散了吧散了吧，晌午头不回家做饭，个个闲得慌来自讨没趣。” “哟，支书这话说得可不咋得体，怎地，程家庄家家户户的事儿都得你说了算才行吗？” 陶秀丽会让人在老爷子面前放肆吗？不！就算老爷子再怎么不待见她，她也绝对不会允许外人冒犯。 程胜利本来只想在嘴头上讨两句便宜，没成想陶秀丽竟然当众叫板，他就陷入了骑虎难下的窘境。 跟一个女人计较撕破脸皮？不行，无论是作为长辈还是作为支书，他都不能这么做。 吃哑巴亏？太没面子了，绝对不行！ 短短几秒内，程胜利脑海里天人交战，还没想好怎么做呢，他儿子程争辉就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 “爸不好啦！娟儿不小心摔了一跤，要生了怎么办？” “天！快走快走！”程胜利心急如焚地跑了出去，乡亲们也都纷纷跟着他去看情况了。 桂花嫂紧张地走到陶秀丽身边，心慌慌地说道：“孟娟的肚子才八个月多一点，老话说七生八死，不吉利啊孩子不会有事儿吧？” “如果真的要早产，应该立马送卫生院。” 陶秀丽刚说完桂花嫂立马摇了摇头，“我估计刘素银不会同意，上星期她带孟娟去检查的时候，胡医生说胎儿过大，要注意饮食，不然最后可能需要开刀。” “刘素银回来就跟我们说卫生院黑得很，还说等孟娟生的时候就在家生，上五柳坡请方老太过来接生就行，她生争辉的时候就是请的方老太。” 妈耶！听到“方老太”这三个字头都大了，下意识就不想蹚这趟浑水，可回过头却发现老爷子正看着她。 陶秀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过去看看，您放心。” “大山应该也在回来的路上了，我让你爸上卫生院找他去了。” 老爷子皱着眉头忧心忡忡，不管程胜利跟刘素银两口子有多讨人嫌，他都不希望孟娟和孩子有事儿。 “那我怎么办？” 丁苗苗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眼泪，但神情很坚毅，摆明了绝对不会离开程家的。 陶秀丽觉得丁女士简直就是老爷子的克星，因为她一开口，老人家脸上的皱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多了几条。 “要不，你跟我一块？” “好嘞！”丁苗苗欢天喜地挽住了陶秀丽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侄媳妇儿。” 陶秀丽：…… 身后哐当一声，不用回头看都知道肯定是老爷子又被大胆的丁女士吓到了！ 陶秀丽努力憋笑，直到走出家门才敢偷偷地竖起大拇指，眼底满是揶揄。 丁苗苗骄傲地抬起下巴。 “侄媳妇儿不用太崇拜三婶，这都是小儿科，当年我爹妈得要给我说亲，把我逼急了我就抱着老公鸡拜堂成亲，所以在我老家，大伙儿都知道我已经嫁给了你三叔！” “什，什么……” 陶秀丽没想到丁苗苗竟然做到了这份上，一时间竟然有些百感交集。 丁苗苗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万般心酸委屈在重逢之后都变得不值一谈。 “你不用同情我，只要能当上你三婶，我心里就高兴！” “丁女士，你真让人佩服。” “嘿，丁女士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我不喜欢，叫三婶！” 丁苗苗掐着腰虎得不行，别人看可能会觉得她二不楞，快三十的人了还幼稚得直冒杀气，可陶秀丽倒是觉得这样的她跟三叔真的很配。 可照顾一个智力低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可不是光有决心就行的，陶秀丽持保留意见。 “爷爷是一家之主，你要是能让他老人家点头我就改口，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个称呼，不然我叫你苗苗姐？丁同志？” “那不成平辈了么！不行不行，你没看我特地打扮得这么老气，唉，可惜老爷子还是拿年龄说事儿，侄媳妇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比你三叔小十一岁，就不能跟他在一起？” 丁女士又套话，还装模作样，又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又是唉声叹气，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可陶秀丽在她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了决心。 隔着漫长光阴，挚爱依旧刻骨铭心，旁人或许不懂，可陶秀丽感同身受。 第70章孟娟难产 “也不是不可以，老夫少妻有的是，关键是怎么让老爷子同意，好了好了丁女士，孟娟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你的事儿先放放，咱俩得加快脚步了！” 陶秀丽拉着丁苗苗开始跑，她家在后庄，支书家把着村口，在前庄头一排最好的位置，等她俩气喘吁吁地跑到，才得知方老太已经捷足先登了。 奇了怪了，五柳坡可不近，老刁婆怎么来得这么巧？ 厢房里，孟娟的汗水浸湿了身下的炉灰，她惨叫了一声彻底昏死过去，方老太却在给刘素银道喜。 “带把儿的，你们家有后了，恭喜恭喜。” “太好了太好了，老太您可一定要把大胖孙子给我保下来。”刘素银高兴之余还是很担心，“才八个多月，生下来该不会难养活吧？” “唔。”方老太端起给产妇冲的红糖水牛饮了起来，喝了个底儿净才开口。 “不要紧，是个哪吒胎，个头大着哩好养活，就是不好生，看你儿媳妇也没有劲儿了，怪叫我作难哩。” 方老太表面上虽然显得很为难，可心底里却乐开花，产妇的生产情况越不好，孩子生下来以后主人家给的回报就越丰厚。 “老太妙手回春，帮忙再想想办法，这可是我们家的香火啊！” 刘素银脸都白了，她也生养过，怎么能看不出来孟娟情况不好呢。 程争辉关心媳妇，又在窗户外头喊了起来：“妈！咋没动静了，娟儿没事吧？妈，你说句话啊，娟儿咋样了？” “咋样咋样，女人生孩子不都得经历这一遭么，叫唤啥，妈不会让你儿子有事儿的。” “娟儿呢？娟儿咋样了？”程争辉跟孟娟刚结婚一年多，两口子感情稳定。 “死不了，你别问了，去准备红鸡蛋吧，一会儿孩子出生了请乡亲们吃，让他们也沾沾喜气。” 刘素银不耐烦地打发了两句就把方老太拉到一边小声嘀咕。 “您老跟我说句实话，孟娟到底啥情况？” “暂时不好说，不过保大还是保小，你得先给我句准话。” “这么严重？” 刘素银脸都青了，毕竟儿媳妇儿也不是白来的，花钱娶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啥活儿也没舍得叫她干，好吃好喝地宝贝着，想不到这么不中用。 方老太斜着吊梢眼冲床上努了努嘴，小声说道：“你太会疼儿媳妇了，肯定给她吃得太好了，孩子个头大下不来。” “我这不是想着营养好了将来孩子生出来少生病，谁能想到呢！哎，孟娟这个肯吃嘴也不知道节制，一天五六顿，不吃到撑不离桌，现在好了吧，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床上的孟娟正处于半昏半醒间，听到婆婆这么说委屈得直流眼泪。 自打她怀孕，刘素银就跟填鸭子似的逼着她吃东西，说是为了肚子的孩子好。 产检之后医生让她少吃多走动，刘素银根本不听，逼着她吃得更多还总让她躺在床上安胎，说月份大了走动不安全。 现在怎么全都变成她的错了？ 孟娟痛苦地睁开了眼睛，就听见刘素银咬着牙说道：“儿媳妇儿没了还可以再娶，一定要保住小的！” “如果要保小的，只能骑牛转圈了。” “……”刘素银犹豫不到一分钟就点头同意了，还主动问道：“那是把牛牵到这屋里还还是把她弄到牛棚去？” “牵牛进来吧，牛棚不卫生，对孩子不好。” 孟娟已经彻底被舍弃，强烈地求生欲望促使她挣扎着撑起了身体。 “救命，救命！”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毫无征兆地从屋里传了出来，吓坏了所有人。 程争辉再也按耐不住了，推开门就想冲进去。 刘素银反应很快，先他一步用力把门关上，还插上了门闩，方老太也迅速捂住了孟娟的嘴，不让她再发出任何声音。 “妈你干啥？娟儿到底怎么了她怎么喊救命？” “疼的，疼得神志不清胡乱叫的，有方老太在没事儿的，你去把后院的牛牵过来。” “牵牛干啥？” 程争辉心急得团团转，想进去却又不敢硬闯，因为之前他妈说过产妇不干净，男人不可以进去。 “叫你牵就牵哪儿那么多话，还想不想要儿子啦？” “哦，哦，我去，我去，妈，你好好照顾娟儿，我马上就把牛牵过来。” 程争辉真的不再问了，转身就往后院跑。 看到这一幕陶秀丽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拉着旁边有年龄的老大娘问：“这情况像是难产了，是要牵牛套车往卫生院送吗？” 老大娘满眼悲悯，摇了摇头说道：“这都是以前传下来的老招数了，把产妇架到牛背上一圈圈地转，颠着颠着孩子就下来了。” “那产妇呢？产妇怎么办？”陶秀丽倒吸一口凉气，拉着老大娘胳膊的手忍不住用力。 老大娘吃痛得皱着眉头，声音很悲伤：“听天由命呗，都骑牛了肯定就是打定主意，保小舍大。” “天哪，这也太过分了吧！”丁苗苗当场就坐不住了，撸起袖管就想冲进去阻止。 陶秀丽将她拦下，示意她稍安勿躁，没几分钟程争辉就牵着牛来到厢房门口。 “妈，牛牵来了。” 刘素银刚打开门一条门缝，两道人影就闯了进去，她立马大声嚷嚷起来：“干啥干啥，这生孩子呢你想干啥？” 陶秀丽没有搭理她，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撼得说不出话。 孟娟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头顶还扎了几根银针，一看就是方老太的杰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根银针的关系，孟娟嘴唇一直在拼命地动，可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可怕的是她下身赤裸着躺在一堆湿漉漉的锅灰上，大腿上也沾染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救我，救我……” 尽管没有声音，陶秀丽和丁苗苗还是通过口型，清晰地辨别出了孟娟想说的话。 “程争辉，你要是想让你媳妇活命，赶快套车，必须马上送她上卫生院！” 陶秀丽说话的同时已经翻箱倒柜找了条被单将孟娟下身包裹起来，弯腰抱起，抬腿就往外走。 第71章救人 “土匪啊！跑到我家来撒野！”刘素银张开双臂挡在门口，死活不肯让路。 “陶秀丽你是非得跟我们家过不去对吧？我儿媳妇生孩子你也来掺和？管你啥事啊！孟娟是我们家的人，轮得着你管吗？” “让开。”陶秀丽音量不大，她的性格就是场面越乱越镇定。 丁苗苗就不行，她已经被恶毒婆婆气得咬牙启齿了，看她挡路碍事儿，扑上去张大嘴就往胳膊上咬，咬得刘素银嗷嗷直叫。 陶秀丽趁机抱着孟娟走出了房间，院子里除了等着吃喜蛋的乡亲们，还有脸色阴沉得根本不能看的程胜利。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刚才来不及阻止，但这会已经锁上了院门。 “大山媳妇，你要是现在把孟娟送回屋，我只当你是热心过头，好心办了坏事。” “方老太不靠谱，她就算懂医术也是半桶水，支书难道也只想要孙子不管儿媳妇的死活？” 程胜利根本不信，十里八乡多少孩子都是方老太亲手接生的，他的目光越过陶秀丽，扬声表态。 “我把话撂这儿了，我们家绝不会做出那么不仁不义的事情，方老太，还请您多费心，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孟娟，他们俩口子还年轻，哪怕这个孩子没了，过两年再生也是一样的。” “知道知道，刚才正辉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也不知道大山媳妇是对我老婆子有什么成见，居然会认为我要干那种丧良心的事情。” 方老太搓着手走出来，一把年纪了难受得直掉眼泪。 陶秀丽回过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老太婆立马顺着往下演，做出一副被人威胁了很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地差点摔到地上去。 刘素银摆脱不掉丁苗苗的纠缠，只好扯起嗓子破口大骂，一时间场面乱糟糟的。 陶秀丽也不再解释了，冷着脸，一步步走上前，直到把程胜利逼得后背都靠在了门板上，臊得他不得不退开。 院门终于被打开，程胜利恼羞成怒的威胁从身后传来。 “你今天要是敢把孟娟弄出这个家门半步，他们母子俩出了任何事儿都由你负责！” “支书可真是位好公爹，用儿媳妇的命来跟我搏。” 陶秀丽冷冷地回过头，目光像一把利剑，笔直扫向六神无主的程争辉。 “孟娟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话落，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发起冲刺，速度是平生最快，哪怕鞋子被路上的石子咯掉了她都来不及回头去穿。 陶秀丽拼命地往前镇上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两条人命！她怀里抱着的可是两条人命啊！ 孟娟很温柔，见人就笑，跟程胜利刘素银就不是一类人，她不应该年纪轻轻地就没命。 原本步行一个半小时的路程，陶秀丽只用了四十分钟，当她大声喊着“救命”冲进卫生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坏了。 “怎么回事？” “她生孩子生不出来……” “快送急诊室，去叫妇产科的胡大夫！” 直到医生跟护士将孟娟从她怀里接走，陶秀丽才虚弱地瘫坐在地上，肚子再次疼得死去活来，她想起来坐到椅子上去，不挡路，下一秒就被腾空抱起。 程山河汗流浃背，喘着粗气将她抱到长椅上休息。 陶秀丽用上了十成神力的奔跑速度，即使是他也追赶不上，在路上擦肩而过时，程安邦甚至还以为是一阵风卷了过去，根本看不清是人影。 “孟娟会不会死？” 陶秀丽控制不住浑身直哆嗦，不知怎地眼泪夺眶而出，恍惚间好像体会到了医生救不活病人时内心的自责和痛苦。 前世今生，程山河一直在直面死亡，他有过怎样的内心煎熬？他是怎么撑过去的？ 耗尽所有能量的疲惫让陶秀丽还没听到答案就昏了过去。 “不会，你这么拼命想救的人，我绝不会让她有事儿。” 一滴滚烫的泪水掉落在颈窝里，程山河附身，侧脸贴着侧脸，轻轻烙下一吻。 他的手伸向了那双磨得血肉模糊的小脚，掌心里亮了亮，好似星光闪烁但却快得仿佛是一阵错觉。 秋蝉长鸣，令人头疼的“秋老虎”席卷了大地，病人们时常被热得睡不着，三三两两地跑到院子里纳凉。 陶秀丽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喊着“好饿”醒过来。 程山河没让她住到病房，而是带回宿舍，寸步不离地贴身照顾。 这会子见她醒了，马上扶起来，先是喂了几勺葡萄糖水，又喂了小半碗肉糜粥。 白米熬得绵绸，肉糜全都化在粥水里，既好吸收又能适当补充体能。 陶秀丽喝了半碗不过瘾，丁香小舌在嘴唇上舔了一圈，又是耍赖又是撒娇，就是还想再吃一碗。 程山河说什么都不让，一边用手帕给她擦嘴一边哄。 “长时间没进食不能一下吃到饱，肠胃受不了，缓一会儿再吃，听话。” “我睡了多久，孟娟和孩子怎么样了？”恢复了些许体力的陶某人猛然记起了正事儿，顿时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程山河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叹了口气，害得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才终于肯开口。 “母子平安，孟娟早上还来看过你，说等你醒了要给你磕头，说你是她跟孩子的救命恩人。” “磕头就不用了吧。” 陶秀丽高兴极了，这个好消息就像给她的身体打了鸡血似的，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程山河见她精神好，就给她分享八卦。 “老孟家也来人了，孟娟她哥打断了争辉三根肋骨，不让他看孩子，还说等孟娟出了月子，就带着她上民政局把婚离了。” “那支书能愿意？”开玩笑，儿子离婚多没面子？程胜利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没敢露面，争辉跟刘素银一块来的，刘素银也被孟娟她妈狠狠打了一顿。” “该！打死他们母子俩都不冤，就得有这么硬气的娘家人才不会被欺负！” 陶秀丽听完满脸解恨的模样，随即却又想起自己的原生家庭，顿时好羡慕孟娟。 第72章该不该劝 “我永远不会让你陷入孟娟那种险境！你不需要去依靠任何人，我就是你的后盾。” 程山河似乎是看穿了她内心深处的难过，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我宁愿一辈子没有孩子，也绝对不能没有你，秀秀，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男人紧紧拥抱住她，手劲儿大得像是想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永生永世不分离。 程山河很少这样，他好像永远赤诚善良，一身正气。 可此时此刻，近乎疯狂的偏执就缠绕在他身上，真实到让人害怕。 陶秀丽不知所措，只能强忍着不适任由他将自己死死箍在怀里，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背后，顺从着内心，没头没脑地碎碎念。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我就在你身边，在你怀里，你会一直拥有我的。” “程山河和陶秀丽，永远永远在一起。” 好像真的起了作用，很快程山河就平静了下来。 他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从眉心一寸寸往下挪，直到落在柔软的唇瓣上，忽然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凶残得好像是想吃了她而不是在吻她。 陶秀丽在这方面一向掌握不了主动权，逆来顺受地被欺负，等他欺负够了终于肯离开，她的嘴唇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你，你！这让我怎么见人？” 看着镜子里红肿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的唇瓣，陶秀丽羞得抬不起来头。 程山河乐不可支，“那就不要出去见人了，正好把你圈养起来。” “别别别，我又不是小鸡崽，还是放养吧！” 他说圈养的时候意思明显很歪，未免再次被蹂躏，陶秀丽赶忙岔开话题。 “我想看看孟娟和孩子，你带我去，行吗？” “明天早上再去。” “嗯，我睡了多久？”陶秀丽想起身下床，掀开小薄被才发现两只脚全都被纱布包裹住了。 程医生上线解答。 “你光顾着救人，鞋都跑掉了脚底也磨破了，不过没关系，脚伤不严重，这几天不要下地不要沾水就行。” “可我没有感觉到痛呀！” 陶秀丽很惊讶，因为她的脚被包得跟木乃伊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创口呢！ 看小娇妻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程山河有些后悔太快治好了没让她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不过生闷气归生闷气，他从来不舍得让她皱一下眉头。 “你都睡了两天，如果还痛，我的医术得多差劲儿？” 程山河没好气地掐了掐她奶呼呼的腮帮子，凑近了闻了闻，高耸的眉骨动了动，陶秀丽立马脸红了。 “我是不是好臭？” “你说呢？” “这个点了，锅炉房还烧热水吗？” 身上确实怪不舒服的，可她还没说出来想洗澡呢某人就亮起了眼睛。 “去洗澡你肯定是不行的，忘了刚跟你说过脚不能沾水，不过呢，我可以打水回来给你擦擦身体。” “哈？”看着某人一脸坏笑，陶秀丽后知后觉，连忙拒绝，“我觉得好像也不是特别臭，还可以再忍忍。” “可是我忍不住。” 程山河凑近了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嘬了一口，就不由分说地跑出去打水去了。 前脚他刚走，后脚陶秀丽就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来，偷偷检查了下，整个人立马僵住了。 “没有了，怎么会这么快呢？一般经期不都是五到七天左右吗？我这也没到时间呀，该不会不正常吧？” 陶秀丽很担心，她想着明天一定要支开程山河，找妇产科的胡医生给她看看。 擦身体也是很累人，一个羞得像只熟透的虾米，全身通红无处躲藏。一个玩火自焚，刚开始还蔫坏地玩得不亦乐乎，到后面根本撑不住，差点擦枪走火。 等到陶秀丽清清爽爽地重新躺回床上，某人心急火燎地冲去洗了个冷水澡，回来才总算消停。 第二天伴随着走廊里细碎的脚步声，陶秀丽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在某人无微不至的亲手照顾下，洗漱，吃完清淡的早饭，然后被抱着坐上了轮椅。 “会不会太夸张了？要不我试着自己走吧？”陶秀丽有些抗拒坐轮椅，她真没觉得脚上的伤有多严重。 程山河板着脸把她按住，打开话题转移注意力。 “孟娟是剖宫产，产前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昨天来看你的时候也是坐着轮椅。” “那……” 陶秀丽刚开口就被忽然间冲出来的程争辉打断，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丝毫不顾走廊里人来人往的目光。 “大山，弟妹，你们可一定要帮帮我！我错了我当时应该更有主见，可是孩子才刚出生，我不想家庭破碎，求求你们帮帮我！” “起来，站着说话。”程山河眉心微蹙，拉着轮椅后退了一步。 程争辉还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身上断的三根肋骨还没好齐全，哭起来，一抽一抽地疼得他脸色苍白。 “我真的不知道我妈保小不保大，孟娟不肯原谅我，孩子出生三天了，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弟妹，孟娟和我老丈人他们全家都拿你当救命恩人看待，求你帮忙劝劝吧！” “不好意思，请恕我做不到。”陶秀丽立场明确：“孟娟是成年人，离不离婚，由她自己决定。” “堂嫂，老话说宁拆一座庙莫毁一桩姻，你还是帮帮争辉哥吧，他怪可怜的。” 程锦绣阴魂不散似的从柱子后面冒了出来，跟老好人似的张嘴就开始劝。 陶秀丽投去不善的目光，程锦绣仿佛被吓坏了，一步步往后退，还着急忙慌解释了起来。 “我是来看李家老爷子的，他老人家今天出院，堂嫂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唱反调，只是觉得争辉哥很可怜，孩子要是刚出生就没有爸爸，也很可怜。” “没必要跟她交代，又不欠她的！”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对别人低三下四，让他面子往哪儿搁？ 李金海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目光凶狠，矛头直指程山河。 第73章愚昧思想的余毒 程锦绣真的很讨人嫌！ 陶秀丽抬头看了看自家男人，眼中深意不言而喻，骂架这种事儿可不能让男人掺和，有失体统。 “连弟！”陶秀丽又喊了她最讨厌的土名，声音还十分洪亮，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程锦绣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可她克制住了脸上的表情，没有表现得像以前那么介意。 呵，还真是出息了。陶秀丽笑意盈盈，一点也看不出心底在对程锦绣冷嘲热讽。 “你要真觉得你争辉哥可怜，就自己去帮他劝呀！这种事儿当然是人多力量大，看你最近跟支书家也走得很近，孟娟应该也会听你的。” “堂嫂说笑了，虽然我和孟娟姐也有几分交情，可怎么比得上你的救命之恩呢，你说一句话，比我们说十句还管用。” “还真有可能，毕竟我可是冒着两条腿残废的风险把孟娟送到卫生院，不过比起去劝，我更想去问问孟娟，怎么方老太那个害人不浅的老刁婆，就那么巧出现在她家里？” 陶秀丽一句话就戳在了点子上，还转而看向程争辉。 “别光顾着想你自个，孟娟早产，不是意外吧？” 程争辉羞愧地低下头，根本不敢面对陶秀丽精明的目光。 而此举无疑是印证了陶秀丽的大胆猜测，她也不着急逼问，语气反而更加满不在乎了。 “还想让我帮着劝，结果却连半句实话都不愿意说，行吧，反正我也不算是很想掺和，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我说了，你就愿意帮忙劝吗？”程争辉畏手畏脚，刘素银不在跟前，他真是干啥啥不行。 陶秀丽压根不回答，她神色冷漠，只挑了挑眉，程山河立刻默契地推动轮椅。 程争辉立刻慌张得什么都说了出来。 “是我妈找方老太算了吉时，说孩子只要在吉时出生就能旺我们全家，方老太让我妈偷偷在孟娟鞋底下抹了香油……” 尽管已经早有预感，可听程争辉亲口说出来，陶秀丽还是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肩头被程山河按住，她肯定上去揍得程争辉满地找牙！ “天爷呀，你们一家子都是什么人？拿我闺女的命闹着玩？” 孟娟妈声音哽咽得差点儿发不出来，她手里挎着马篮子，上头盖着红布，里面全是煮好的红鸡蛋。 直到刚才那一刻之前，孟娟妈都不是真的想让女儿离婚，她只是想让女婿知道错，可是万万没想到女婿一家根本没把她女儿的命当回事儿。 “妈！妈！我真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好好对娟儿的，我把她当成眼珠子疼，再不叫她受半点伤害，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程争辉嚎啕大哭，不停地以头抢地，脑门都磕出血了。 孟娟妈一肚子气，硬着心肠不去看，擦干净眼泪来到陶秀丽面前，激动得就要给她跪下，得亏程山河眼疾手快地拦住。 “你肯定就是程医生的爱人了，好闺女，你是我们老孟家的恩人，要不是你，大娘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我这心里有说不完的感谢，谢谢你，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大娘快别哭了，不管怎样家里添丁是大喜事儿，快带我去看看孟娟姐和孩子吧！” “好，好，咱走！”孟娟妈呜咽着转身走在前面带路，程争辉想跟还被她狠狠地剜了一眼。 “天哪，我该怎么办……”程争辉痛苦地捂住脸，跪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李金海冷眼瞧着没好戏看了，牵着程锦绣就想走，没想到程争辉忽然发疯似的，冲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想干啥？” 自从逃跑回来，程锦绣不仅答应结婚还对他千依百顺，李金海当然要发挥大男子主义去保护她。 程争辉被推得倒退好几步，不死心地踮起脚伸长了脖子，指着躲在李金海背后的程锦绣大骂。 “都怨你！是你提的引子，我妈本来没想去算吉时的，都是你跟她说什么一个好的生成八字能旺全家，都是你害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那天我是跟刘婶儿闲聊的时候无意之间提起来的，我哪儿知道刘婶儿会当真呢？” 程锦绣委屈地辩解了两句，眼泪就跟着掉下来。 “争辉哥很难过我能理解，如果怪罪到我头上能让你心里好受些，我愿意承担罪名，不然，我去向孟娟姐解释，都怪我说错话，刘婶儿才会想到岔道上去。” “嘿！是他们自己家造孽，根本不关你的事儿，锦绣啊，你就是太善良了，什么责任都往自个身上揽。” 李金海感动得鼻尖发酸，搂着程锦绣的肩膀替她撑腰。 “看在你爸也算我跟锦绣半个媒人的份上，刚才的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如果不想去牢里跟李自强做兄弟，就趁我还没发飙之前，赶紧滚蛋！” 闻言，程争辉果然吓白了脸，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 “海哥，你确定李自强翻供之后抗下所有罪名，公安就不会来找咱们麻烦了吗？” 程锦绣害怕得直往李金海怀里缩，心里暗自庆幸之前被叫录口供的事情没有在村里传开。 柔弱的美人视他为依靠，李金海油然生出某种英雄主义，他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吧，在盱潼地界上还没有我李金海摆不平的事儿，公安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干，案子都已经结了，他们还来找咱干啥。” “可是……李自强会不会再改口？” “绝对不会，他家里人还得继续在小李寨生活，况且计划又没真的进行，判不了多重，李自强心里有数，改口对他没有好处，不改口的话，等他出来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李金海眯起了细长的小眼睛，黝黑的脸上坑坑洼洼，还泛着油光。 程锦绣忍住了恶心，踮起脚尖，害羞地用嘴唇轻了李金海的脸颊一下，还凑在他耳边说话。 “有你真好，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完，害羞地捂着脸就跑，勾得李金海心痒痒，俩人你追我赶，大庭广众之下拿肉麻当有趣。 第74章你是个正常女人 “老头子，咱家的大恩人来啦！” 孟娟妈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开始喊，嗓门大得陶秀丽都不好意思。 孟娟爸和她哥全都迎了出来，老孟头当众发话。 “快给程医生和他爱人磕一个，要不是他们夫妻俩，你们就没有妹妹了！” “别别别，老人家，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能轻易下跪，况且现在也不兴那一套了。” 陶秀丽是最不会应付这种场面的，打架骂架她都在行，程山河估计是经常被病人感激，他就显得游刃有余。 “快进来。”病床上的孟娟直冲陶秀丽招手，孟娟妈赶忙推着轮椅进去，男人们去了走廊里说话。 陶秀丽好奇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第一眼心就被融化了。 “胖嘟嘟的好可爱啊！” “就是太胖了才差点要了我的命。” 孟娟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看向孩子的眼神却依然充满母亲的慈爱。 陶秀丽的眼睛根本也没办法从小婴儿身上移开，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小婴儿美好得像天使儿了。 “你想不想抱抱他？” “啊？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孟娟笑着让她妈把孩子抱起，很快就落到了陶秀丽怀里。 “他好香，好软……” 这是她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一个跟她有着特别缘分的孩子，陶秀丽觉得任何语言都没有办法准确表达她此刻内心的喜悦。 “孟娟，我真替你开心。” “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母子俩根本活下来，秀丽，咱们平时没什么交集，我是真没想到你会为了救我奋不顾身，脚还疼吗？” 孟娟泪流满面，昨天早上她往宿舍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程山河在换药。 两只脚掌全都血肉模糊，纱布揭下来的时候粘着皮染满血，听说陶秀丽是抱着她一路从程家庄狂奔到了卫生院。 那么远的路，地上全是石子。 “不疼了，别哭别哭，月子里可千万不能哭，不然以后会见风落泪还会偏头疼的！” 陶秀丽急忙安慰孟娟，她妈也赶紧拿手帕给她擦眼泪。 好不容易孟娟的情绪才稳定了些，她转头看向孩子，赌气说道：“这次要是落下什么毛病，全都是他们一家人害的，等出了月子，我就去办离婚手续！” “哎，哪能真离婚呢，吓唬吓唬争辉得了。” 孟娟大嫂挺着个大肚子来送饭，身上还背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进门就开始絮叨这回要怎么拿乔，让支书家拿多少多少东西，才能让他们把孟娟母子俩接回去。 陶秀丽看气氛怪僵硬的，就主动提出请孟娟妈送她到胡医生那去，这可把孟娟急坏了。 “你还伤到别的地方了吗？” “没有没有，就是我那个月经量有点少，想找胡医生看看有没有办法调理。” 陶秀丽实话实说，抱过奶香奶香的小婴儿，更想给程山河生孩子了呀！ 病房里有她大嫂照顾，孟娟妈忙不迭地把陶秀丽送了过去。 “到这儿就行，大娘您回去吧。” “不行不行，我现在走了谁把你带回去？还是等你看好吧。” “程医生肯定会来找我的，大娘您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那，那我走啦？”说实话，孟娟妈真放心不下，儿媳妇毕竟还怀着孕，何况孟娟在家的时候就跟嫂子不对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陶秀丽看着孟娟妈妈佝偻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感慨。 “哟，这不是程医生的爱人么！” 胡医生送走上一位病人刚洗干净手，就看见门口的陶秀丽，一边说着稀客，一边乐呵呵地就把她推进去。 “你怎么上我这儿来了？程医生可是全能的，难道还有他搞不定的？” 本来就时间有限，被这么一揶揄，陶秀丽干脆直接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 程医生听完就把陶秀丽往里面退，还招呼了小林进来帮忙。 “咱俩一起使劲儿把她架到检查床上去，千万小心别碰着她的脚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感觉脚上的伤也没那么严重，我应该可以自己上去。”陶秀丽说着就想自己尝试。 小林吓得魂飞魄散，“别动，可千万别动！脚伤比你想象的严重多了！程医生给你换药的时候手都直哆嗦！” “程山河手抖了？”胡医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直到小林重重点头才不由得唏嘘起来。 “乖乖，握着手术刀的时候他的手都稳得像机器一样，处理个皮外伤手还抖了，说出去谁信？” “关心则乱，程医生是太心疼了，跟技术没有关系！”小林当时就在旁边站着，程医生的眼眶都红了。 陶秀丽怔了怔，她之所以会觉得不严重是因为脚底下一点也不疼呀，这是怎么回事？ “来来来，先干正事儿。” 没等她想明白，胡医生已经和小林合力把她架到了床上，接下来就是妇产科那一套令人社死的检查。 最后胡医生得出了初步的诊断结果。“月经量少可能跟你忽然换了地方，水土不服有关系，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很正常。” “那我能生孩子吗？” “你是个正常女人，当然能生孩子。” “医生，您确定吗？”陶秀丽屏住了呼吸，她太想给程山河生孩子了，可是又害怕美梦落空。 胡医生被她问得反而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了，再次看了病历本子，说道：“以目前的检查来看，所有指标都是正常的，生孩子应该没问题。”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就得上省城大医院做更详细更全面的检查了，只有省城大医院有b超机，能清楚地看到子宫以及输卵管的情况。” “不过你还这么年轻，我的建议是先尝试自然怀孕，尝个一年半载的，实在怀不上再去检查也来得及嘛！而且你爱人可是我们卫生院最优秀的医生，有问题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 胡医生说到最后又有些揶揄了，饶是陶秀丽一贯脸皮厚，这会子也难为情得红透了。 第75章程山河有多好 “谢，谢谢，让您费心了。” 陶秀丽低着头把病历本子紧紧地攥在手里，犹豫再三，还是觉得问清楚好一点。 “胡医生，我还想请问一下，就是什么时间什么体位更加容易受孕，我要备孕的话，有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这个……还是问你爱人吧，他肯定很乐意身体力行，告诉你最详细的答案。” 胡咏梅刚说完门口的人影就快速缩了回去。 陶秀丽扭头望过去什么也没发现，可她做贼心虚，也不敢再问了，连忙请小林帮忙推她回去。 “想不到咱们的程医生还有当梁上君子的潜质，出来吧，你媳妇走了。” “您见笑。” 迎上胡咏梅含笑揶揄的眼神，程山河神色有些不自在。 “你们两口子真有意思，一个偷偷来看病，一个明明发现了却还躲起来。” 胡咏梅心道，难不成现在的小年轻都时兴这么打情骂俏？ 程山河略有些无奈地含笑说道：“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不知道，哪怕装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天！快看我胳膊上起了多少鸡皮疙瘩！” 胡咏梅直呼肉麻，她是真没想到，被各科室疯传可能患有面瘫的男人，竟然还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 “对了，你媳妇儿很心急想生孩子，排卵期不用我提醒吧？加把劲儿，要不跟赵副院说一声，休息几天回家造人去？” “不用了，我暂时不想要孩子。” “啥！我没听错吧，刚才不是还对媳妇儿千依百顺吗，怎么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你们两口子还有分歧啊？” 胡咏梅表示大大的惊讶，她也算是看着程山河长大的，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老爷子也上了岁数了，还是早些让他老人家抱上重孙吧，况且生孩子养孩子主要还是女人的事儿，你可别拿工作当借口，耽误不了你什么的，早点要了省事儿。” “胡医生说错了，孩子是两个人的责任。” 程山河眸色深深，而他的观点直接让身为女性，又当了几十年妇产科医生的胡咏梅汗颜。 “基于生理构造的不同，男人无法代替女人生育，哺乳，既然如此，就应该在孩子出生以后尽更多丈夫和父亲的义务。院里目前的情况，暂时还不允许我请个一年半载的陪产假。” “啥陪产？还一年半载？程医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吧！你不上班，全家都去喝西北风吗？” “胡医生，您不知道，我媳妇儿可能挣钱了！” 程山河说完这句就摆着手离开，可他那满脸骄傲的模样真是让胡咏梅惊掉了下巴，直到人走远了才渐渐反应过来。 是啊，有什么可不骄傲的，女人可以为能干的丈夫感到骄傲，男人就不能为妻子取得的成就自豪吗？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得万万年，才有可能修来程山河这么好的男人，想不到杨翠凤人不咋地，生的闺女倒是真好命！” 胡咏梅由衷感慨，想到以前的事情，忽然很困惑。 小林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哈！”一声吓了她一大跳。 “死丫头，开玩笑也不分人，我都这把年纪了，差点被你吓出心脏病！” “才不会哩！”小林亲热地挽着胡咏梅的胳膊，摇晃着撒娇讨好，“胡医生还很年轻，身体好着呢，吃嘛嘛香！” “呸！小丫头片子换着法儿嘲笑我饭量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胡咏梅没好气地戳了戳小林的额头，这姑娘性格好还一脸福相，白白胖胖的，很讨人喜欢。 “没有没有，您可是女性之光，在咱院清一色的男医生里唯一的女大夫，我哪里敢嘲笑您！” 小林嘴巴甜，还很爱八卦。 “胡医生，你刚才说的杨翠凤是谁？” “陶秀丽的母亲。” “哈！秀儿姐是锦江人，胡医生怎么会认识她妈妈呢？”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不说了吃饭去。” 胡咏梅想把胳膊抽回来却小林死死抱住，小姑娘眼睛贼亮。 “嘿嘿嘿，我也要去吃饭，一起嘛，正好吃饭的时候您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好不好嘛胡医生。” “哎，真难你没办法，小小年纪这么八卦，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我就想多知道些秀儿姐的事情，她可是我要学习的榜样！” 小林充分发挥了她最擅长的“磨人功”，胡咏梅被磨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娓娓道来。 “程医生跟他爱人是指腹为婚，这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小林重重点头，歪着脑袋摸着下巴分享她知道的信息，“好像程医生还是在咱们卫生院出生的呢！” “把好像去掉。”胡咏梅想起了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思绪逐渐飘远。 “那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雨，程医生的母亲顾清璧，是她先发动的，不过她是头胎，疼了三个小时宫口才开四指。” “杨翠凤，也就是陶秀丽的妈妈，她原先生过两个儿子了，所以虽然是滑倒了导致早产，送进来之后反而还生在了顾清璧前头。” “这些都是后来听当班医生说的，我当时正好不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卫生院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小轿车，闪着灯，老气派了。” “当时程安邦冒雨追了出来，顾清璧却头也不回地上了那辆车，过后才知道是顾家托了关系，给顾清璧搞了个回城名额，还安排了专人来接她去火车站。” “那您当时上哪儿去了？”小林很惋惜，这么重要的时刻，胡医生居然错过了，真是不赶趟啊！ 胡咏梅在小林脸上硬是看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姑娘真是疯魔了，怎么就对陶秀丽那么着迷？ 不过，好像……也不出奇。 这程子关于程医生爱人的传言，胡咏梅也听了不少，刚才接触下来，她也发现陶秀丽的性格非常与众不同。 敢说敢做，恩怨分明，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这是她最大的特点，也是和杨翠凤最不像的地方。 第76章某人说一套做一套 都说生女肖母，可杨翠凤那个人，胡咏梅想起来就直摇头，不过她也不想在背后说人坏话，所以揭过不提，直接回答小林先前的问题。 “程医生和他爱人出生那天晚上情况很危急，特大暴雨导致了山体滑坡，当时咱们卫生院可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医生，我被派去灾区支援了。” “胡医生您可真了不起！”小林满脸崇拜，还自顾自地念叨了起来。 “这么说，程医生跟秀儿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还是在同一家卫生院，而且现在他们还结婚了，可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确实挺有缘的，只不过程医生比较可怜，一出生就没有妈妈。” 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双清冷绝尘的眼眸，这些年胡咏梅见过无数孕妇。 大多数女人怀孕以后都会像杨翠凤那样，脸色发黄嘴唇乌紫鼻梁两翼长满蝴蝶斑，头发枯黄开叉身材走样，这才是普遍正常情况。 但老天好像格外照拂美人，就算到了孕晚期，顾清璧依然四肢纤细，头发乌黑发亮满面红光，好看得让所有见过她的女人全都自相形愧。 “程医生才不可怜哩，有了秀儿姐，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嘿！三句不离你秀儿姐，你这丫头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我最近正在跟程医生一起学习针灸，来来来，要不我给你扎两针回回魂！” “啊？您都这么老了还要跟程医生学？您的从医经验可是比他丰富啊！”小林一不小心就把真话说了出来。 胡咏梅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女人到什么时候都不想听见别人说自己老了。 小林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陶秀丽也好想溜，她正在跟不好商量的男人，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 “我的脚真不疼了，你要是没时间的话，让咱爸来接我呢？地里的西瓜苗该露头了，这时候最需要预防病虫害，还有咱家后院的小鸡崽，也得有人喂呀！” “不行。” “别呀，我都求你半天了。” “是么，没感觉。” 程山河故意绷着脸，例行公事地喂饭喂水，照顾周到，就是不给个笑脸。 难道是去找胡医生检查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觉得很没面子，伤自尊了？ 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呀，还有什么地方惹他不高兴了呢？ 陶秀丽绞尽脑汁，想破脑壳，老半天了还是摸不着头脑，好在最后想到了前世奶奶传授的秘笈，对付男人的终极武器——服软！ 砸吧砸吧嘴，刚想张开，某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用意，温热的毛巾捂上去，看似是凑巧，正好要给她擦嘴，毕竟吃炖肉吃得满嘴流油。 “今天的饭真好吃。”陶秀丽试图打开话题，“还是对面国营大饭店的吗？是他们外送的还是你去买的？” “外送。”惜字如金山河再次上线。 陶秀丽再木讷也察觉出某人的怒气了，连忙厚着脸皮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抱住了他的腰。 “那你得夸夸我呀，是我去给刘经理提意见，让他们开展外送业务，是不是替你和其他医生护士节约了不少时间？” “是。” 背对着陶秀丽，程山河的眉眼其实已经温柔到不行，但他故意绷紧了后背，扎实的肌肉纹理，无一处不是在控诉，但同时也是想索取更多。 陶秀丽果然上当，嗓子都软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和我置气好不好嘛。” “错哪儿了？” 嘴上虽然得寸进尺，身体却很诚实。 程山河转过身，弯腰，低下头，伸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陶秀丽真的很慌，心想，错的地方多了去呀该从哪儿说起？ “其实那天我主要是想借刘经理替我宣示主权，让巧芳知难而退。” “不错，继续。” 小娇妻开始上道儿了，作为奖励，程山河在她脸颊上使劲儿印上一吻，脸都给她亲歪了，很解气。 陶秀丽真是又乖又怂，还真继续招认。 “我想尽快跟你生个孩子，所以偷偷去了妇产科找胡医生做检查。” “还有呢？” “没有了，真没有了，我发誓！” 陶秀丽迅速竖起了三根手指头，紧接着就一根根被含进嘴里，温热得让人头晕目眩。 程山河这个道貌岸然的坏家伙，当着胡医生的面儿说一套，回到宿舍做的却是另一套。 陶秀丽很想说饭后不适合剧烈运动，可人家是医生，懂得比她多好不啦，所以这场运动非常温柔，每一个吻都很轻，让人好不过瘾。 “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了那对交颈鸳鸯，陶秀丽还喘着粗气，程山河已经衣冠整齐，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开门了。 “哈哈，是我呀！你们未来的三婶丁苗苗，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请进。”程山河冷着脸，眸色清冷拒人于千里。 丁苗苗火辣辣的热情瞬间被浇灭，干巴巴笑着往里进，结果看到乖乖坐在床边上，脸蛋红扑扑的陶秀丽，立马又重新被点燃。 “侄媳妇，你好点没，几天没见，我可想死你了！” “她脚上有伤。” 长臂横在前，犹如隔断织女牛郎的银河。 丁苗苗眼见无望跨越，只好老老实实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去，然后就开始反客为主下逐客令。 “那什么，侄儿……算了算了，我还是叫你大山吧，大山呀，我有几句悄悄话想跟秀秀说，你是男同志不方便，能不能先出去？” “这是我宿舍，那是我媳妇。” “别那么小气，把你媳妇儿借给我一小会儿又吃不了亏，大医生快去忙吧，外边还有好多病人等着你呢！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可不是我说的，老爷子的原话，想反驳找他去！” 丁苗苗不管是嘴上说说，还动手推搡。 程山河皱着眉头，像个吃瘪的小孩，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才不甘心地转身离开。 陶秀丽惊喜地发现，丁女士真厉害，不仅能让老爷子坐不住，就连程山河也有点招架不住。 太厉害了，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继续留在老程家！ 第77章丁女士想私奔 很愉快地做出决定，陶秀丽主动出击表示关心。 “丁女士这几天住哪儿？” 丁苗苗：……那可真不是什么愉快回忆，一开始老爷子非要撵她走，得亏她机灵，东躲西藏熬到天黑才露面，老爷子也没办法，只能默认让她留下。 清了清嗓子，丁苗苗洋洋得意地说道：“当然是你家呀！老爷子虽然铁石心肠，但也不至于真让我睡到大晒场上去，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有着三分姿色的女同志！” “噗嗤……”陶秀丽实在没忍住，笑完了又觉得不礼貌，赶忙说道：“何止三分，丁女士至少九十九分，故意扣一分是免得你尾巴翘到天上去。” “哈哈哈……那天看见你，我就觉得肯定合得来，要不咱俩结拜成姐妹吧！” “丁女士不想嫁给我三叔啦？老爷子可是最看重辈分的。” 这话一出，丁苗苗还真显得有几分为难，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样，开着门我是你三婶儿，关上门咱俩就是姐妹！” “呵，呵呵呵……” 陶秀丽捧腹大笑，她真是太喜欢丁苗苗了，前世她身边根本没有闺蜜，不，别说闺蜜了，就是比较谈得来的女性朋友都也没有。 丁苗苗就像一朵向日葵，热情充沛，乐观向上，性格又大大咧咧，相处起来很愉快。 “好了丁女士，我的胆子可没有你那么肥，对老爷子阳奉阴违，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漏嘴，可就完蛋了。” “嘿，他又不吃人，你怎么那么怕他？” “程山河很尊敬爷爷，爷爷也确实很值得人尊敬，可能跟老鼠怕猫的天性一样，我每次见到老爷子都心虚，就好像我干的那些坏事都逃不过他那双火眼金睛似的。” 陶秀丽越说越惆怅，丁苗苗还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追问。 “你都干什么坏事儿了？快说给我听听。”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收拾了些心怀不轨的人。” 陶秀丽很谦虚，转移话题也很快。 “对了，你还没说来找我干啥呢，可别说是专程来看我的，两手空空可不是探望病人的规矩。” “嘿嘿，你看看你，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不必在意细节，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我已经成功地把你三叔拿下，来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啥忙？” 丁苗苗笑得太像只老狐狸了，陶秀丽有种不好的预感。 “嘿嘿，你看能不能借我两个钱，让我掰两张火车票，带着你三叔私奔。” “啥？你说啥，再说一遍！” “嘘！小点声音，私奔这种事情怎么能大声说呢！嘘，嘘！” 丁苗苗是真怕别人知道，着急得差点要捂她的嘴。 陶秀丽怔怔地消化完这个“晴天霹雳”，然后很认真地看着丁苗苗，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不能这么做，爷爷和大伯他们都会很伤心的，而且三叔换一个陌生环境，也不一定能适应，万一因此加重了病情，你可就把他给害了。” “也不算陌生地方，我就是想带你三叔回矿山，想着回出事的地方看看，兴许还能刺激他的记忆，让他想起更多事情。” 丁苗苗不再嘻嘻哈哈，难得正儿八经地掏起了心窝子，可陶秀丽却直接否定了她的想法。 “不行，我不能让三叔冒这么大的风险，想治好他还是要找专业的脑科大夫，乱来的后果咱们谁也承担不起。” “唉……老爷子死活不肯点头，我这不着急嘛，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丁苗苗也承认她的想法过于冲动，可是谁知道她这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等待太漫长了，早就耗光了她所有的耐心。 “你真的可以照顾三叔一辈子吗？如果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独立生活。” 陶秀丽直勾勾地看着丁苗苗的眼睛，一瞬不瞬，不敢错过任何能表达真实内心的微表情。 丁苗苗没有叽里呱啦地说一大堆冠冕堂皇地话来表明心迹，她只是很平静，很坚定地望着陶秀丽，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好，那咱俩一起努力，让老爷子接受。” “啥？闹了半天，你也没招哇？” 陶秀丽无奈地耸耸肩，莫名心酸地说道：“老爷子也不待见我呀，所以我的革命也还没成功，尚需努力。” “那你是怎么嫁进门的？” “指腹为婚。” 陶秀丽只是为了表达得更形象，所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可是丁苗苗脑筋转得很快，立马想歪了，一脸坏笑，看得陶秀丽心底发毛，连忙善意地警告。 “你可别打什么生米做成熟饭的歪主意，不行的，万一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连我都不会放过你！” “啊！啊！啊！” 丁苗苗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胡乱地抓着头发在屋里走过来走过去，心烦意乱到想去跳河。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我都自己主动送上门了，还不要彩礼，这都嫁不出去，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 “你这个事情，它好像跟王法也没有关系。” 陶秀丽硬生生憋着笑，直到丁苗苗自个都忍不住了，俩人才互相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 “停停停，不能再笑了，我眼泪都出来了。” 陶秀丽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灵机一动还真让她想到个好主意。 “哎，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山河联络权威的脑科医生为三叔会诊，如果到时候需要动手术……” “我伺候！我很会照顾病人的！” 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是，你才开个头，她就能接下去。 丁苗苗终于停止凌虐自己的头发，兴奋地说道：“如果我照顾得很尽心，说不定能感动老爷子，又或者到时候你三叔的病治好了，老爷子也就没有反对我们的理由了。” “可是……”高涨的情绪忽然又冷了下去，丁苗苗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来之前我打听过了，手术费贵着呢。” “钱的事儿不需要担心，今年咱家种了十亩西瓜，到时候卖的钱肯定够给三叔动手术。” 陶秀丽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而让丁苗苗更加感觉到温暖的是她的心意。 第78章偷溜 换成一般女人嫁到负担这么重的家庭，肯定会把程兴邦当成累赘！ 丁苗苗有些惭愧，因为她虽然没想过以后真让程山河替他三叔养老，可说句实在话，她的心很小，一开始的计划里，只有她和程兴邦的小家而已。 “秀秀，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不管到最后能不能治好你三叔，这笔医药费，我肯定会挣来还给你的！” “别这么说，赡养三叔是我和山河应尽的义务，我们应该感激你愿意来和我们一起照顾三叔。” 陶秀丽说完又勾了勾手指头，等丁苗苗凑过来，才神秘兮兮说道：“趁山河这会不在，你带我回家吧。” “回去干啥，你脚能走？” 丁苗苗表示怀疑，陶秀丽的脚包扎得比人家打了石膏还肥大，就算勉强能走，也找不着鞋穿呀！ “山河不让挨地，可我想回去看看地里的西瓜苗长势怎么样了，今年咱庄大部分人都跟着我种西瓜了，我得对他们负责。” 陶秀丽忧心忡忡，这可关乎全村人下半年的收成。 丁苗苗胆子大，立马就答应了，俩人认真合谋起怎么偷偷溜回去不被程山河发现。 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儿，夜半敲门也不惊，结果这俩人正密谋得起劲儿，宿舍门“咚咚咚”地想起来，吓得丁苗苗直接一屁墩摔在地上，陶秀丽也是惊魂未定。 “秀儿，有个邮递员来找你，说是先前漏了你的信，专程送过来了。” 门外是吴桂琴的声音，陶秀丽听见“信”的时候都差点蹦起来了，丁苗苗赶忙开门把人请进来。 “同志你好，我叫肖向阳，因为我工作上的疏漏，导致本来早就应该送到你手上的这封信延误了，在这里向您致以十二万分的歉意，请您原谅。” 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拄着拐棍走了进来，诚恳地九十度鞠躬，并且双手递上了一封信。 陶秀丽心急地接过，看着信封上奶奶清丽的字迹，顿时潸然泪下，宝贝地将信捂在心口。 “没事，信没丢就行，谢谢你专程送过来，辛苦了。” “再次向您致歉！” 陶秀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肖向阳愧疚得满脸通红，连着鞠了第二个躬又想鞠第三个，丁苗苗急忙把他拦住。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还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是不是还要家属谢礼啊？”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肖向阳笨拙地想解释，可一着急就把拐杖撒开了，差点摔个大跟头。 吴桂琴连忙把人扶住，掺着往外走，细心安抚。 “信已经送到了，你也完成任务了，安心回家吧，不碍事的，我想她现在肯定很心急想看信，你就别再打扰她了。” 陶秀丽确实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信封，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 奶奶的钢笔字很秀气，抬头一句就是：乖囡囡，展信佳，奶奶想你啦！ “毛巾，毛巾，丁女士快从脸盆架那拿条毛巾过来，我不能让眼泪掉在信纸上。” “嘿，那你别哭不就好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丁苗苗还是帮忙拿了毛巾过来，她不识字，凑得老近了也看不懂信上写得啥。 陶秀丽哭得一抽一抽的，呜咽着说：“我奶奶在信里说想我了。” “回去看看她呀，光哭有什么用？盱潼到锦江，坐大巴不就一天一夜么！” “我奶奶回她的老家沪市去了，信上说可能得中秋前才能回锦江。” 丁苗苗把毛巾叠小了给因为失落伤心又哭个不停的陶秀丽擦眼泪。 真心感慨，怪不得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怪不得古时候孟姜女可以哭倒长城！ “不就几个月么，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你很快就能见到奶奶了，真不能再哭了，不然宿舍里就发大水了，我可不想被你的眼泪淹死！” 陶秀丽擦干了眼泪，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不知道，我从小就跟奶奶相依为命，小时候陶大壮每次喝多了就会打我，有一回打得我实在受不了了，光着脚就从家里跑了出去。” “在街上足足流浪了半个多月，我奶奶说，找着我的时候我瘦得跟小猫儿似的，还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没命，打那以后奶奶就再也没离开过我。” “可是我以前很傻很不懂事儿，总让奶奶操心，本来想着回门的时候告诉她老人家，我现在懂事儿了，能体谅她的苦心了，谁知道阴差阳错还要等那么久。” 越说越难过，骨肉分离的悲伤只有远嫁的人才明白。 丁苗苗叹了口气，默默地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想回家嘛，收拾收拾咱走呀！” “没什么要收拾的，我给山河留张字条，免得他回来找不着我担心。” “行，我去门口把风，好了喊我！” 丁苗苗贼机灵，前后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把陶秀丽偷偷背出了卫生院，之后拦了老乡的骡车，二人高高兴兴返村。 在路上陶秀丽又问起：“这两天，咱庄没出什么事儿吧？” “昨天李金海带着媒人到程锦绣家下聘算不算？” “当然算呀！你怎么不早说？” 陶秀丽发现丁苗苗真是个大喘气，忙又追问：“婚期定了什么时候？李金海他爹不还住院呢么？” “就是说要给老李头冲喜，日子选得很近，就在下星期一。” “那不就是三天之后么？这么着急！程锦绣心比天高，要说她认命了，我可不信。对了，那个该死的方老太呢？” “非法行医，被抓起来了，估计这会在号子里蹲着呢。” 丁苗苗对这事儿倒是挺好奇的，还抓着陶秀丽的手腕分析。 “哎，你说到底是谁去举报的？程胜利他们一家肯定是不可能的，会不会是老孟家气不过闺女差点儿丢了命，想报复？” “应该不是，孟家人看起来都很老实，估计想不到要揭发方老太无牌行医这种事情。”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程山河了，可是方老太再怎么说也是方越的老母亲，陶秀丽忽然心慌意乱了起来，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第79章程锦绣帮方婷 事实证明，陶秀丽的直觉是很准确的。 卫生院门口，方越拎着慰问品，带着全副家，准备来向孟娟赔礼道歉。 “当家的，你说他们会要咱们的钱吗？” 田玉凤缩着脖子，很害怕进去以后会被孟家人为难，不由自主就想拖延时间。 方越脸色沉重，“我说过多少次，把咱妈那些害人的东西全烧了，这回差点儿闹出人命，而且还是一尸两命，就算人家要咱赔再多钱，也是应该的。” “爸，你长年累月扎在护林站不回来，知道我们在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要赔礼道歉你去，反正我是肯定不会去的！” 方婷红着眼睛，从家出来劝了一路，好赖话说尽，方越就是不肯改变主意，她已经彻底失去耐性，直接冲上去对田玉凤搜身。 “存折本呢？妈你快拿出来，那钱可是攒着给我当嫁妆的，不能让我爸拿去败坏！” “小婷你听妈说，咱听你爸的，要是能获得孟家人的谅解，说不定你奶奶就不用坐牢了。” “我奶都七老八十了，坐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权当国家给她养老了还不要花咱家的钱。” 方婷是自私自利到了骨子里，方越震惊地回过头看着她。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奶就算再坏，对你也是好的，你怎么说出这么无情无义的话！” 方婷被父亲失望的眼神刺痛了，本来方老太被抓，她就失去了主心骨，烦躁得想撞墙，这会子直接不装了，咆哮着厚出了真心话。 “谁都有资格教训我，就你没有，我长这么大你尽过当父亲的义务吗？我奶还要继续捣鼓那些瓶瓶罐罐？还不你没本事挣大钱，让她老人家享福！”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脸颊上，散落的头发将将盖住了嘴角渗出的血丝，方婷头往左边歪，还没回正过来，田玉凤已经哭着拼命给她呼呼。 “疼不疼，疼不疼，老方你别打孩子呀，咱慢慢教慢慢说，不能动手。” “你看她现在这副样子，像是能听得进去咱俩的话吗？” 方越怒不可遏，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东西往地上一放，撸起袖管又想动手。 “住手！叔叔别打小婷了！”程锦绣奋不顾身地冲了出来，急忙把方婷往身后拉，张开双臂把她保护了起来。 “程老四的闺女？”方越眉心的川字纹越深了，收回手，直愣愣问道：“听说你跟小李寨的李金海订婚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 “嘿！姓方的，别以为你是护林员吃国家饭的就了不起！我干啥坏事了？你有什么证据？没有的话就是污蔑，我可以告你诽谤！” 李金海火冒三丈地横着脖子，又怕太狰狞吓到程锦绣，于是急忙挤出一抹笑容，快步走到她身边。 “锦绣，你就是太心善了，掺和人家的破事干啥？别人又不领情，走走走，刚才不是说想上县城做头发么，我现在就开车带你去！” “可是我跟小婷是朋友。”程锦绣柔柔地望着李金海，眼睛里带着崇拜。 李金海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转过身气势汹汹地瞪着方越，摆明了要替方婷出头。 田玉凤不想场面闹得太难看，一劝再劝，最终还是方越让步，冷着脸嘱咐田玉凤带方婷回家，自个拎着东西进了卫生院。 他一走，方婷立马给田玉凤甩脸子看，“要回去你回，我还要跟锦绣姐姐谈心呢！” “婶儿，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程锦绣很温柔地拉起田玉凤的手，懂事儿得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带小婷上县城散散心，顺便开导开导她，让她以后跟方叔叔说话别那么冲，兴许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僵了。”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田玉凤满面愁苦，她不敢不答应，因为看方婷的样子就很想去。 程锦绣大方地笑起来：“当然不麻烦啦，婶儿就放心吧，天黑前我肯定会把小婷送回家的，那我们走啦。” 听了这话，李金海的脸当场垮下来，本来还想着故意拖延时间，晚上去招待所开个房间…… “哇塞！大汽车大汽车，我要坐前面！”方婷是头一回坐车，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完全就是没见过世面。 对比之下，程锦绣第一次坐他车，优雅从容，虽然也有小小吃惊，刚打着火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但那副单纯天真的模样却让李金海更加爱她爱到骨子里了。 李金海买的是辆二手轻卡，跃进131，平头驾驶座设计，红漆让整个外观更加抢眼，开出去既拉风又有面儿。 不止卡车是二手的，那天开到程家庄的摩托车也是旧的，只不过李金海一直对外宣称买的是全新的。 程锦绣故意坐到了后排座位去，路上很有心计，一直在暗中观察。 方婷咋咋呼呼地，扒着车窗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看见什么都大惊小怪。 李金海快要被吵死了，脸色也越来越不耐烦，看样子是真的对方婷不感兴趣。 确认了这点，程锦绣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等到了地方，下车后她亲密地挽住方婷的胳膊，又扭过头很温柔地对李金海说：“前个你不是说要上县城办事儿么，现在有小婷陪我，你办你的事儿去吧。” “也不急，要不我先陪你做头发，下回再来办事儿。” “真不用，女人做头发很耗时间的，小婷陪我就行，下星期就结婚了，你还是赶快把手头上的事儿都处理处理，也好安心准备婚礼。” 程锦绣满目柔情，看得李金海连骨头都是酥的，哪儿还有什么不听的，乐呵呵掏出一大把票子塞进程锦绣手里，豪爽地要她可劲儿花！ 走的时候屁颠屁颠地，心里还想着，老李家的祖坟肯定冒青烟，才让他找到程锦绣这么懂事儿的女人。 下一秒，懂事的女人仓皇地钻进路边公厕，急得甚至连钱都顾不上交，害得方婷花了两分钱才能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第80章安溪县郊外 入目一大摊暗红血迹，就在程锦绣蹲的坑下方。 方婷身上也来事儿了，当下诧异地说道：“锦绣姐姐你这月经量也太大了吧！” 自从做完人流手术，程锦绣就没舒服过，可她也不敢去看医生，只能死扛着。 面无表情地往月事带里塞进干净的草纸，再穿上裤头，直接就出去洗手。 “等我一下，钱都花了，我也解个小手。” 走到外面了还能听见方婷在里面喊，程锦绣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从包包里掏出小镜子，粉饼和口红，站在公厕门口就搔首弄姿地补起妆来。 看得收费的老大娘直摇头，觉得她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可解完手出来的方婷却兴奋地冲到程锦绣身边，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锦绣姐姐是在化妆吗？听说城里女人都很会化妆，哎，你说陶秀丽是不是每天都化妆，要不然怎么能那么好看？” 方婷屁股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她是不敢再惦记程山河了，但同时也更加深了对陶秀丽的恨意。 程锦绣凉凉地睨着眼，涂上完了口红抿了抿嘴唇，笑着问方婷：“喜欢吗？” “当然喜欢呀！不过化妆品很贵吧？我可买不起。” 方婷直勾勾地盯着程锦绣手里的东西，可是她没想到，程锦绣竟然很大方地送了管口红给她。 “喜欢就拿去用，我拿你当小妹妹看待，以后姐姐的东西，只要你喜欢，都可以让给你！” “真，真给我啦？你，你不会再要回去吧？” 方婷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人生之中第一次拥有时髦的化妆品，口红被她当成传家宝一样捧在手里。 程锦绣亲热地挽着她往前走，笑得十分和气。 “傻丫头，既然给你了肯定不会再要回来，又不是小孩子玩儿过家家！以后你就拿我当亲姐姐，有啥好的我都会分享给你。著名哲学家说过，分享快乐就会得到双倍快乐。” “哪位哲学家？” 方婷倒不是抬杠，她是真想知道。 因为她只有小学学历，现在再想读书却又读不进去了，所以多知道些名人名言，关键时候不就能装成很有文化的样子。 说话不会拐弯，也不会看人脸色，这一点方婷倒是跟方越挺像的。 程锦绣噎了噎，遂又好脾气地笑开。 “你管那么多干嘛，总之咱以后就是姐妹了，走走走，姐带你做头发去，姐请客！” “哇塞太好了！锦绣姐姐你对我可真好，我还从来没做过头发呢！” 方婷脸上的羡慕根本掩盖不住，在她看来，程锦绣和李金海在一起得到了享用不尽的金钱，是她渴望不可及的。 程锦绣也没说什么，就让她这么误以为挺好的。 安溪县郊外一处简陋而隐秘的木材加工厂里，工人们光着膀子在漫天飞舞的木屑里穿梭。 有的两个人扛着粗壮的树干，有的把锯好的木板运向后仓。 厂区外卡车到来的声音没引起工人们的注意，不是他们警惕性不够，实在是切割机的声音太吵了。 长时间暴露在充彻着高分贝噪音的密闭空间里，呼吸着带有锯木粉的空气，许多工人都患有呼吸道疾病，听力也严重下降。 可董志遨却不会去管这些，工人们拿了他的钱，当然要给厂里干活，至于上个月有个得了什么尘肺病的，来闹事儿，还想讹上他，最后不也乖乖见阎王爷去了么！ “淬。”董志遨吐掉嘴里的香烟，靠着小轿车驾驶位的车门，吊儿郎当地看着堆起满脸笑朝他走过来的李金海。 “董少今天怎么有空到厂里巡视，该不会这批货有什么问题吧？” “在安溪地界上，是敢来找我董志遨的麻烦？再说了，就算有问题，告诉你，你能摆平？” “嘿嘿嘿，董少太看得起我了，我哪儿有那本事啊。” 李金海露出了一口大金牙，看得董志遨直皱眉头。 “干啥来了？今个儿可不是送货的日子。” “嘿嘿嘿，是这样的，我老爹动了个手术花了不少钱，再加上我准备给他老人家冲冲喜，下星期一结婚，董少您看方不方便先结点钱给我，不用多，够摆几桌酒席就行。” “哟，海哥要娶媳妇儿了？那可得恭喜啊！” “同喜同喜，董少您看要不是实在手头紧，我也不敢张这口，咱们也合作好几年了，我的为人您应该知道……” “行了行了，就不是结账么，应该的，进去找财务吧，就说我说的，让他把前几次的货款，全部一次性结清给你。” “谢谢谢谢！实在太感谢了！” 李金海双手高举过头，合十不停鞠躬，感激涕零得好像是别人白给他钱似的。 卑躬屈膝的样子把董志遨逗乐了，看他快走到厂房门口了，又扬声随口问了句：“新娘子漂不漂亮，漂亮我就去喝杯喜酒，不好看就算了，倒胃口。” 李金海闻言忙不迭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很猥琐地说：“好看好看，我找了个女大学生，董少要是肯赏光，我让她给您敬酒！” “海哥本事不小啊，女大学生，挺不错嘛，行了，到时候我一定去。” “哎，哎！那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星期一，我亲自到镇上恭候您大驾光临。” “酒席要在镇上摆吗？你们那也没什么像样的饭店啊。” “不，我们乡里人都习惯在自家摆酒，热闹，不过董少要是怕吃不惯的话，我改成在镇上的国营大饭店也行。” “别改了，正好我带个亲戚过去体验体验乡里的风土人情，他是在国外长大的，没吃过农村大席。” 董志遨正愁着最后这几天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高志远的行程的，这不正好瞌睡来了枕头。 李金海立马表态：“董少的朋友就是小李寨的贵客，到时候我们一定让您满意！” “别拍马屁了，领钱去吧，酒席办得像样点，别让我在朋友面前丢人就行。”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董少放心！” 李金海眉开眼笑，甚至觉得程锦绣很可能是旺夫命，自从她答应嫁给他之后，他的运气就好得飞起！ 第81章朽木不可雕 可是董志遨就有些倒霉了，因为他一回家就感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 “怎么回事？” 才用嘴型向家里的保姆询问，结果刘大姐还没说话呢，楼上就传下来一道充满威仪，同时又冰冷的声音。 “滚上来！” 身体从小就形成的条件反射让董志遨一个趔趄，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台阶上。 刘大姐想上去扶，可才伸出手，董志遨就咬着牙起身，黑着脸走上了楼梯。 书房门敞着，梁美英就跪在书桌前，低着头匍匐在地上，卑微得仿佛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是奴婢！ 这一幕董志遨很熟悉，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小时候他每次犯错，董卫国就会让梁美英下跪，并且还要声泪俱下的地承认是她疏于管教，做出深刻的检讨。 董志遨抬脚走了进去，一言不发也跪在地上。 董卫国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娘俩，直到享受完手里的雪茄，才缓慢地转过身。 “看看你们，这么多年了，没一点长进！” 梁美英嫁过来的时候董卫国就已经五十多岁了，董志遨可以说是他老人家宝刀未老的强有力证明，一开始他也曾对董志遨给予厚望，读书写字全都手把手教他。 可惜后来董卫国发现，满身小市民习性的梁美英根本教不出什么优秀的孩子，逐渐地，他就收回了倾注在董志遨身上的心思，专心培养起前妻生的孩子。 送出国的送出国，塞进机关单位的塞进机关单位，如今只有董志遨一事无成，还总是不停闯祸。 “您别生气，小心血压，其实这两年志遨已经懂事多了……” 梁美英还没辩解两句就受到了警告的眼神，忙悻悻然闭上嘴。 董志遨最烦董卫国高高在上那套，再又想到近来屁股全都擦得很干净，根本不会被抓住什么把柄，逐渐便大起胆子来。 “爸，我要是犯了什么错了请您直说，别让我猜行吗？我打小就是个笨蛋，您又不是不知道。” “混账东西，这是你跟我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我都跪着了态度还不够尊敬？要不三拜九叩，把您当古时候的皇帝？” “你！”董卫国被噎得心口一阵揪疼，不得不坐在椅子上去，他毕竟上了年纪，血压高心脏又不好。 梁美英怕他出事儿，连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 打开抽屉，拿出几瓶进口药，伺候董卫国服下，还给他按摩起了太阳穴，仿佛对刚才被罚跪的事情一点也不介意，连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别着急别上火，我没有骗你，志遨是真的懂事儿了不少，不然杨家也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往锦江发展发展么，志遨能使上劲儿，你就放宽心吧。” “呵？指望他？”董卫国缓回了那口气，脸色却越发阴沉了，指了指桌上的公文包，冷漠地说道：“打开看看吧！” 梁美英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一打开里面十几张匿名检举信，全是举报董志遨草菅人命，逼死工人的。 “不关我的事儿啊，是他自己本来就得了绝症，叫，叫个什么来着……” 董志遨抓耳挠腮，老半天了才想起来。 “对了，叫尘肺病！这病我连听都没听说过，牛强非要赖到木材厂头上，还有几十个工人呢，他们都没事儿，肯定是牛强自己得了绝症，知道活不长了，就想敲诈我！” “他当时管你要多少钱？”董卫国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是和以往一样冷漠的神情。 董志遨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万。” 董卫国又继续发问：“你拿不出这笔钱么？” “也不是，爸你听我说，这种事儿咱不能由着人勒索，否则一旦开了先河，其他工人有样学样呢？哦，谁随便得个什么病就赖到厂子头上，我就算有钱也不能当那冤大头啊！” 听到这里，董卫国已经对这个儿子失望之极，他厌烦地取下了老花镜，疲惫地捏着眉心。 “出去，这笔账等阿远走了我再跟你算！” “快走！”梁美英拼命打眼色。 董志遨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又想到他说得越多，到头来受苦的还是梁美英，董志遨只能咬着牙，带着屈辱的心情离开书房。 一下楼保姆赶忙凑过去献忠心，“少爷您没事吧？是不是上回村姑那事儿被老爷知道了？” “什么村姑？” “就是程锦绣啊，她说怀了你的孩子，还说是个男孩，太太不信，就让我往牛奶里掺了安眠药，把她送到你大姨那堕胎去了。” “哦，不是。”董志遨神情淡淡，这样的事儿他早就习以为常。 刘大姐察言观色，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还好董志遨多少有些分寸，每次玩弄的女人都是穷人家的女孩，就算被抛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朱虹的理发店里，方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一会儿撩头发，一会儿扬起下巴咬嘴唇，一会儿抛媚眼，总之不适合她这个天真浪漫年纪的风骚姿势，是摆全了。 朱虹在一旁看着，并不出声，理发师的意见并不是每次都会被客人采纳，而客人自己本身觉得美的发型，也不定真的适合她。 譬如十五岁的方婷顶着一头风情万种的大波浪卷发，明显就不太合适。 可是方婷自己非要跟程锦绣做一模一样的发型，负责出钱的程锦绣也是这个意思。 朱虹是开门做生意的，当然要满足客人一切需求。 “姐，姐你好了吗？咱不是还要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呢嘛！快走吧一会儿没时间了！” 方婷对着镜子臭美完就跑到卫生间门口催，朱虹吃住都在店里，本来卫生间是她自己用的，客人想解手，她都是让出门左拐去公厕。 可刚才程锦绣急得不能行，朱虹也只好让她到后面去上。 “老板娘，卫生间没有草纸了。”程锦绣弱弱地喊了一句，还带着几分痛苦。 第82章手段 朱虹愣住了，她急得清清楚楚，早上刚放了一摞新的进去，这么快就用完了？ “稍等……”朱虹也没细想，转身出去又拿了厚厚一摞草纸送进去。 等程锦绣好了出来，又问朱虹要了杯水，吃了两片止疼药，说是痛经的老毛病犯了。 朱虹也没说什么，只是后来上卫生间才吓了一大跳。 眼前一片狼藉，味道也很难闻。 朱虹是过来人了，当即嘟囔了句：“这是恶露吧哪儿是什么月经，唉，年轻不自爱，以后毁断肠子也没用。” 抱怨归抱怨，朱虹还是认命地开始收拾，毕竟烫了两个发型也让她赚了不少钱。 程锦绣带着方婷，熟门熟路地来到国营百货买衣服，可把她给高兴坏了。 “挑吧，我决定请你当伴娘，你喜欢哪套，我买了送给你。” “伴娘是啥？伴娘要干啥？”方婷亮着眼睛，既兴奋又好奇。 程锦绣仔细地解释道：“伴娘就是这几年刚流行的新潮说法，就是新娘子最要好的朋友或者姐妹，在婚礼上做个陪衬，结束后还有红包拿。” “真的吗那太好啦！又有新衣服穿又有红包拿，锦绣姐姐对我真的太好了！” 方婷欢天喜地准备开始挑衣服，程锦绣又说：“婚礼当天我得穿大红，吉祥喜庆，你也选身大红色的吧，新娘和伴娘的服装得差不多才行，讲究整体搭配。” “没问题！大红色鲜艳还不会过时，我本来也喜欢！” 方婷嘴甜地拍马屁，要知道在她家，不到过年根本没机会买新衣服，田玉凤最多上集扯两块花布回家给她做，像这样时髦的成衣，对方婷来说可是极大的诱惑。 俩人一直逛到下午五点才心满意足地准备打道回府。 回程途中，方婷乖乖坐到了后排去，上车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李金海瞟了眼后视镜就开始猥琐地笑起来，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隔着裙子摸程锦绣的大腿。 刚开始程锦绣没有反抗，直到那只粗糙油腻的大手伸进了裙子里，她才娇嗔着掐了一把。 “老实点，好好开车！” “嘿嘿嘿……”李金海不仅没有恼怒，反而觉得矜持的女人更有味道。 程锦绣坐直了身体，从包包里拿出之前李金海给她的钱，开始认真地汇报，做头发花了多少钱，买了几件衣服 ……全都汇报详细。 程锦绣还说：“咱俩毕竟还没正式结婚，你的钱我还不能花，先还给你，今天买衣服做头发的钱，全都是我上学的时候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唉！你跟我客气啥，下星期你就是我李金海的婆娘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算那么清干啥！” “我爸妈张嘴就问你要了一千块钱彩礼，我爸欠的赌债也是你帮他还的，金海，你对我好我知道，可你挣钱也不容易，我不想让你太累了。” 程锦绣温柔体贴，还善解人意，李金海感动得一塌糊涂，脑子一热，努了努嘴，可劲儿示意她往下看。 “你脚边有个公文包，打开看看。” “是啥？”程锦绣弯腰拿了起来放在膝盖，一打开就发出惊呼，“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钱？金海，你，你该不会在外边……不行不行，停车，我有话问你！” 李金海刹车停在了路边，程锦绣下车以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神情更是慌得不行。 “金海，我既然决定嫁给你，就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咱们要互相信任，你跟我说实话，这些钱是不是来路不正？” “你看你想到哪儿去了，这些钱都是我干买卖挣的……” 李金海试图打哈哈敷衍，可程锦绣根本不相信，下一秒眼泪就掉了出来，还慌张地扑进了李金海的怀抱里。 “别骗我了，什么买卖一下子能挣这么多钱？金海，你听我说，真的，我情愿咱们以后的日子过得苦一点穷一点，也不想你去冒险。丈夫就是女人的天，你就是我的天。” “锦绣……”李金海感动得连声音都是哽咽的，眼底也泛起了泪光。 “从来没有哪个女的像你这样真心对我，她们都是图我的钱，锦绣，结婚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咱家的钱都交给你保管！” “我不要钱，只要你好好的，咱俩能过一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程锦绣抬起头，让李金海看着她的眼泪从脸颊滑下，李金海顿时更心疼了，又是哄又是发誓，总之对她千依百顺。 这一刻，程锦绣知道她总算彻底把面前这个男人拿捏在手里。 五柳坡村口，田玉凤望眼欲穿，心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到看见车头灯的亮光，愁苦的脸上才有了一丝丝笑容。 “终于回来啦！怎么去了这么久，天都黑了。” “县城有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来回路上不需要花时间啊？” 方婷本来开开心心的，看到田玉凤就觉得倒胃口，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反倒是程锦绣还下车礼貌地寒暄了起来。 “婶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天黑之前一定会把小婷安全送回来的，没食言吧！” “谢谢你了。” 田玉凤不擅长跟人打交道，也不会说场面话，只局促地搓着手，憨厚朴实的样子在方婷看来就是没用。 程锦绣就很会聊天，她亲切地笑着，主动问起：“对啦，方叔叔在家吗？找孟家人谈得怎么样啊？” “你方叔说孟家人没去举报，他们接受了道歉，也不想追究了，主要是方婷她奶属于非法行医，这个被抓了是一定会判刑的。” 一说到这事儿田玉凤就忍不住叹气，程锦绣表现得很关心，先安慰了她几句，又接着引入话题。 “既然不是孟家人，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使坏，方婷她奶都一把岁数了，还要到牢里受苦，真是太可怜了。” “是程山河。”田玉凤脸上的愁苦越发深了。 想起下午方越跟程山河在卫生院里大吵了一架，方越甚至还动手了，那么多年的情谊，这回算是彻底闹掰了。 第83章程家庄的夜 程山河脸上挂了彩，回到宿舍发现小娇妻被人拐跑了，气得咬牙切齿，不过也有几分庆幸。 小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问道：“程医生需不需要调休？我可以帮您跟王医生商量一下，让他顶一下你的班。“ “不用了。”程山河摆了摆手，“七号床和九号床那两位病人的手术都排在明天早上，你去通知一下，让病人从现在开始禁食。” “好的程医生。” 小林的主要工作就是协助手术医生，同时她也是在认真地向程山河学习。 窗外的落日余晖照射在宿舍的玻璃窗户上，把程山河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小林转身出去带上门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莫名地红了眼眶。 没有陶秀丽在身边的程山河，身上没有半点鲜活的烟火气息，仿佛这世上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孤独得让人胆颤心惊。 程家庄，程山河家里，丁苗苗和陶秀丽已经吃饱洗好躺在床上聊天了。 “秀儿，你说我能到集上干点啥小买卖不？供销社门口瞧着挺热闹的。” “想挣钱啦？” “当然想！”丁苗苗撑起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陶秀丽。 “你看哈，你们庄满意在供销社门口摆摊卖块块冰，是走你这儿批发的。他妈支了个炒凉粉的小摊，也是你出的主意，所以你是不是也得替我想想办法？” “额……”陶秀丽有点被绕进去了，“好吧，看在丁女士背我下地还做饭给我吃的份上，我帮你想一想。” “好好好，你快想，最好是能在短时间内挣很多很多钱的！” “嘿！你想得可真美，我还想天上掉钱下来呢！” 陶秀丽没好气地赏了丁苗苗一个大白眼，接着才说：“我手上倒还真有个项目，你翻一下后头衣柜，拿那件黑色的新裙子出来。” “是这件吗？哎，款式还挺新颖的，不过这颜色皮肤黑的穿可不行。” 丁苗苗拿着往自个身上比划了比划，果然衬得她胳膊又黑了几个度，因为她本身皮肤偏黑，平时很少穿黑色。 可是往陶秀丽身上比的时候效果就完全不一样，黑色蕾丝衬托得她越发白皙，还隐隐透着股诱惑。 “果然还是得皮肤白穿了才好看，快说吧这裙子藏着什么商机，别卖关子啦！” 看丁苗苗心急，陶秀丽连忙把大卖场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把红缨厂那些积压的库存全都倒腾过来？摆在大卖场都卖不出去的衣服，咱们又怎么能卖得出去？” “你有没有想过大卖场为什么卖不出去？” 服装行业有着长远的发展空间，且利润可观，对陶秀丽来说也算半个老本行，毕竟她之前在的二棉厂也是做服装的。 丁苗苗综合了陶秀丽刚才告诉她的信息，想了想就说：“一定是价格太贵了！” “价格当然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我觉得还是大卖场没把这些衣服的价值展现出来，来，你上外头拿个衣架，把这条裙子挂起来。” “好嘞！”丁苗苗毫不迟疑地照做，不一会儿就把裙子挂好了，然后扭过头来问陶秀丽：“然后呢？” “你记住这条裙子现在的样子。” “记住了。” “那好，取下来帮我换上。” “好嘞。” 丁苗苗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爱动脑筋，不过她还有很大的优点，就是肯听聪明人的话！ 陶秀丽在她心目中就是聪明人，而且还是自家人，所以就算她说天上的月亮是三角形，丁苗苗也会确信不疑。 裙子上身以后，都不用陶秀丽再多解释，丁苗苗立马看出差别了！ “这也太好看了吧！别说二十了，就是三十我也愿意省吃俭用买下来！” “如果我们能找一帮模特将衣服穿在身上展示，相信一定能大大促进人们的购买欲望，据我所知，县城里还没有人这样做过，我们可以首开先河，引领潮流。” 陶秀丽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开始逐步安排。 “接下来咱们首先要摸清红缨厂具体还有多少库存，以什么价格能拿下，这得去找他们厂长谈。” “其次是模特的问题。”丁苗苗自动把话接了下去，托着腮帮子看陶秀丽：“你说的模特，是指唱戏的还是像演电影的演员？” “都不是，模特就是专门展示服装的，是一个很时尚的行业，小地方可能还没怎么听说，但像沪市，首都其实已经悄悄流行起来了。” “难不成咱要去沪市或者首都请模特？不会吧，光是路费就得不少钱了！”丁苗苗一脸肉痛，好像已经从她口袋里拿钱了似的。 陶秀丽好笑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咱们现在还没到那种程度，我记得盱潼原来有个专门下乡演出的文工团，舞蹈演员长得漂亮身材也好，不过好像年初刚解散。” “啊？这么不凑巧，那怎么办？” “想办法联系呀！其实解散了更好，不然咱们还得层层申请，等整个流程走下来，说不定天都冷了，这些裙子还怎么卖得出去？” “说得也是。”丁苗苗深以为然，她性子急，说干就干，当即问道：“那咱们明天是先上集还是上县城？” “我脚这个样子去红缨厂不合适，还是先联络舞蹈演员，再顺便去趟卫生院看看能不能拆绷带。” “行，你说咋干就咋干，不过秀儿，你手头上有钱做生意吗？” 这是丁苗苗最关心的，因为她口袋空空身无分文，在资金上是提供不了任何帮助，最多出点苦力。 陶秀丽没隐瞒，“我有一点，但肯定是不够的，不过你不用担心，银行现在有无息贷款，我之前就去申请了，应该差不多快批下来了。” “啊？借钱做生意啊？这不太好吧，万一赔了咱还不上咋办？” “不会的，这笔无息贷款是专门为发展经济设立了，可以无息使用三年，到期把本金还上就行，一共就五千，要是三年还还不上，我就白活了！” 陶秀丽淡淡地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第84章满意的未婚妻 丁苗苗很勤快，第二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喂鸡，做早饭，打扫院子，连衣裳都洗好搭好才去叫陶秀丽起床。 “起来啦懒婆娘，太阳晒屁股了！” “你还好意思，磨牙打呼噜睡相还不好，害得我一直睡不着！” 陶秀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控诉丁女士的罪行，结果某些人却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大山媳妇，大山媳妇！” 桂花嫂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陶秀丽猛一拍脑门。 “坏了，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丁女士，咱们可能得晚点才能上集了，上午我得到满意家去。” “去干啥呀？” 丁苗苗的问题由赵桂花回答。 “去我们家帮忙掌掌眼呀！满意他对象今天要来。” “哦！相家世是吧！” 丁苗苗一接上话，赵桂花就好奇地问道：“你们那边也是这个礼俗？” “差不多吧，两家谈得差不多了，新娘子过门之前会先上男方家一趟，看看环境，见见男方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哎，这种场面我最不会应付了！” 丁苗苗转过身对陶秀丽说：“那咱们就下午上集，我跟你三叔放牛去！” “好，你们别往深山里去，有蛇，带上大黄吧，安全一些。” “还别说，大黄可真灵，上次水里有条蛇就是它提醒我的，不然一脚踩下去肯定得被咬，虽然水蛇不毒，但是被咬还是很疼的！” 丁苗苗心有余悸，她老家是海边的小渔村，很少接触山林。 陶秀丽是被桂花嫂用板车拉到她家的，行动不方便让她更迫不及待想要拆掉脚上纱布。 桂花嫂给她泡了红糖水，乐呵呵地絮叨起来。 “本来是说好了前两天上门的，结果乔芹她妈翻了一下日历，说那天冲了乔芹爸爸的生肖，对他不利，就打电话到村部，说换成今天对我们两家都好。” “乔芹妈妈还会算吉凶？”陶秀丽微微皱了眉。 桂花嫂又说道：“差不多吧，她还会请仙姑呢！其实一开始老乔家同意这么亲事，就是因为满意跟乔芹的八字特别相配，俩人在一起会多子多福财源广进！” “这么好呀！”陶秀丽看着桂花嫂满面喜色，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上午九点十分，在村口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程满意终于把未婚妻领进了家门，这时候陶秀丽已经喝了三杯红糖水了，和村里其他大娘大嫂拉了一箩筐家常。 “婶儿，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乔芹。乔芹，这位是秀丽婶子，我就是跟她学干生意的。” “婶子好。” 乔芹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低着头，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身后跟了个牛高马大的小伙子，皮肤黑红，小眼睛，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那就是乔芹的宝贝弟弟乔松。 陶秀丽刚应了一声还来不及说话，七大姑八大姨就热情地招呼乔家姐弟俩坐下，一口一个新娘子，一口一个小舅子，三下五除二就把老乔家的底子全都套了出来。 陶秀丽不由得感慨，大娘们刚才虽然也问了她很多关于娘家的事情，不过至少没像追问乔家姐弟的那么多，也没这么直白刁钻。 正暗暗庆幸呢桂花嫂忽然凑到耳朵旁边低声说：“知不知道她们为什么独独没有为难你？” 陶秀丽怔怔地摇了摇头。 “是你对象跟大爷们事先打过招呼，说你脸皮薄，要他们回家交代几句让大娘们不要追着你问东问西，看看，连这都替你想到了，多周到！” 桂花嫂满眼揶揄笑意，陶秀丽老脸一红，连忙转移话题。 “嫂子快别笑话我了，赶紧救救你家新媳妇吧！” “好了好了，大伙儿喝甜汤吧！满意，你快招呼大伙儿上堂屋去，屋里地方小，桌子摆不下。” 桂花嫂及时出来解围，七大姑八大姨们一边笑话她儿媳妇儿还没过门就护短了，一边忙不迭往堂屋里去。 按这边的风俗，女方第一次上门，主家煮甜汤的时候会在六个碗里放上圆滚滚的鸡蛋，寓意着六六大顺的好兆头。 桂花嫂端了三碗进来，是给乔家姐弟俩和陶秀丽的，里面都有鸡蛋。 这就意味着堂屋那边只有三碗有鸡蛋的了，去晚了的人只能吃不带鸡蛋的。 大娘们像一阵狂风似的扫了出去，看得陶秀丽有些好笑，但同时又有些心酸。 乡里人平时很少吃鸡蛋，通常是攒下来拿到集市上去卖，又或者留给小孩吃，老年人根本不舍得碰。 乔家姐弟俩刚接过甜汤，弟弟乔松就一口把鸡蛋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去呢就眼巴眼望看着姐姐碗里的。 乔芹连犹豫都没犹豫，立马就把鸡蛋舀给了她弟弟。 桂花嫂在旁边看着，那叫一个心疼呀！ “哎，瞧我，早知道就多煮几个鸡蛋了。” “没事的阿姨，小松吃就行。” “就是，我姐不喜欢吃鸡蛋，我是在帮她分担！” 十三岁的乔松长得虎背熊腰，身高也足比瘦弱的乔芹高出半个头去，就算他不说，别人也能看出来，平时在家肯定有什么好吃的全都让他吃了。 乔芹没有反驳，反而宠溺地看着弟弟，还露出了老母亲般的慈祥笑容。 乔家父母一直以来给乔芹灌输的思想就是，只有娘家兄弟好了，以后她在夫家被欺负了才有人替她出头。 陶秀丽对这一幕很无语，干脆低头去看碗里的甜汤。 其实就是糯米粉掺水揉成面团，搓成长条，截成均匀的小剂子再在掌心搓成圆形，下入煮沸的开水里去，煮至悉数浮起再放白糖。 加在里面的鸡蛋是提前煮熟剥好的，糯米小丸子是圆的，鸡蛋也是圆的，甜汤有着圆圆满满的美好含义。 乔松看陶秀丽不吃光发愣，端着碗就走了过来。 “嘿嘿嘿，你是不是跟我姐一样也不喜欢吃鸡蛋？我也可以帮你分担！” “那你吃吧。”陶秀丽把整碗都递了过去。 乔松用在嘴里含过的勺子直接就把鸡蛋舀走了，还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只吃鸡蛋，不吃小圆子。” 第85章肖向阳来送轮椅 陶秀丽愣了愣，幸好表情管理很到位，没有露真实情绪，桂花嫂尴尬得不行，连忙想给她重新盛一碗。 “嫂子快别忙了，我刚吃完早饭没多久，真吃不下。” 一旁的乔松嘴里，鸡蛋还没咽下去就开始嘟囔，“水煮的鸡蛋没味儿，还是得用油煎一下才好吃。” 陶秀丽和桂花嫂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乔松吃完三个鸡蛋就把碗往桌子上一放，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玩儿了，小圆子一个没动，但汤都被他搅和得不像样。 乔芹也没嫌弃，端起碗把剩的全部吃完，看样在家没少吃弟弟的剩饭。 “阿姨，我妈让我跟你说一声，接亲当天要给上轿礼和下轿礼。” “应该的，应该的。” 桂花嫂干巴巴地笑着，在围裙上擦干手坐了下来，和蔼地看着乔芹。 “够吃吗？要不再给你煮一碗。” “婶子不吃那碗也给我，不能浪费粮食。” 陶秀丽忙把碗推过去，乔芹开开心心吃完就一直乖乖坐着。 “你弟弟还在上学吗？” “下学期不上了，我妈说县城有个木材厂工资很高，要让我爸带我弟挣钱去，对了婶子，满意现在卖快块块冰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我妈让我问的。” “……”陶秀丽有一瞬间瞪圆了眼睛，不过很快又管理好表情，“这个你还是当面问满意吧，他肯定不会瞒你的。” 乔芹很开心地点了点头，“嗯！我妈也跟满意说了，我们俩结婚以后挣的钱都要交给我保管，他也同意了！” 临近晌午头乔家姐弟就准备回转，满意带着礼品去送。 盱潼的老规矩，女方头次上门不能留在男方家里吃饭，必须由男方送回去，老丈人，丈母娘会盛情款待女婿，亲事就算敲定。 陶秀丽站在村口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心乔芹将来会是个“扶弟魔”。 可桂花嫂和满意都很喜欢乔芹。 棒打鸳鸯的事情，陶秀丽也做不出来，正犹豫着呢，赶巧三叔跟丁苗苗放牛回来了，就让她坐在牛背上回家。 “秀儿，咱家这牛养多少年了？看样子应该不能犁地了，咋不把它卖了？” 丁苗苗的话刚落地，三叔立马激动地大叫起来：“不能卖！他们要杀牛！” “也是，这么老的牛，只能卖给屠宰场了。” “不许卖！老牛是朋友！”三叔慌张地抱住老牛的脖子，一副拼死保护的模样。 丁苗苗看他着急连忙软着声音哄道：“不卖不卖，说好了你当家，我全都听你的，指定不卖，咱俩给这牛养老送终！” “你，哈哈哈……哈哈哈……”陶秀丽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牛背上滚下来。 丁苗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就再不理她，只顾关心三叔的情绪。 三人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有人大声喊。 “秀丽同志是你吗？我是来给你送轮椅的。” 陶秀丽僵硬地回过头，只见肖向阳蹬着自行车正朝这边过来，要命的是车上真的拉着轮椅！ “是这样的秀丽同志，您的爱人程医生有两台手术走不开，所以委托了供销社的万主任给你送轮椅，当时我正好在，就自告奋勇揽下这跑腿的差事了。” 肖向阳着急赶路，热得汗流浃背，但朝气蓬勃的脸上满是灿烂笑容。 “可算让我找到机会补偿之前的工作失误了，秀丽同志你赶快下来，坐上轮椅试试，程医生还说了，等他回来给你换药，让你不用特意上卫生院了。” “我知道了，辛苦肖同志了，不过轮椅就不用了吧，我的脚也没那么严重。”陶秀丽满脸抗拒。 肖向阳急忙说道：“程医生特意交代了万主任，说无论如何也要请秀丽同志坐轮椅，不然他晚上回来收拾你！” 陶秀丽：“……” “哈哈哈哈，哈哈哈……”丁苗苗发出地动山摇般的爆笑，三叔不明所以，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陶秀丽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从牛背上下来，乖乖坐到轮椅上去。 “还麻烦肖同志专门跑一趟，请到我们家喝杯水歇歇脚吧！” 一看陶秀丽开始招呼客人，丁苗苗也不甘落后，拿出了主人家的姿态。 “对！晌午别走了，留下来吃饭，我这就回去做去！” 丁苗苗从三叔手里牵过牛，安排得明明白白。 “肖同志就先跟我回家去，你们去坝上请老爷子去，秀秀你看行不行？” “行呀，就这么说定了，肖同志千万别客气。” 陶秀丽也很热情，大中午的没有让客人饿着肚子走的道理。 肖向阳其实也有私心，他从万有成口中得知陶秀丽很有生意头脑，就想来进一步认识，所以只是假客气了几句就很爽快地跟着丁苗苗一块走了。 三叔伸长了脖子在后头看呀看，一会咬咬牙一会跺跺脚，好像见丁苗苗和其他年轻的男同志走在一起有些不高兴。 陶秀丽旁敲侧击地问道：“三叔是不是很喜欢丁女士？” “苗苗是老丁闺女，跟素琴结婚钱不够，老丁借我。”三叔答非所问，像是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陶秀丽见他情绪稳定，就接着问道：“素琴是谁，怎么以前从没听三叔提起过？” “素琴就是李寡妇。” “李寡妇又是谁？” 陶秀丽都被整懵了，但看三叔的眉头越皱越深，似乎触碰到了不愉快的记忆，忙柔声安抚。 “好了别想了，咱不说她了，三叔中午想吃什么呀？” “炒腊肉！”三叔果然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想到挂在房梁上的腊肉，口水都流下来了。 “哟，那得爷爷点头才行。”陶秀丽故意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三叔很不高兴，“爸不让吃，家里不来客人不让吃。” “肖同志就是客人呀今天肯定能吃上！” “对对对！”程兴邦闻言高兴得手舞足蹈，可下一秒就愣住了。 老爷子迎面而来，手里就提溜着那条腊肉，而他身后不仅有程锦绣，还有她的未婚夫。 “大坏蛋！大坏蛋走开！” 三叔忽然毫无征兆地暴走，红着眼冲上去打李金海。 第86章三叔不是精神病 “你个混账王八羔子敢跟老子动手！” 李金海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之后凶狠反击，和三叔扭打了起来，很快俩人脸上全都挂了彩。 “住手老三！”老爷子一声暴喝上前强行拉开了三叔。 程兴邦双目通红，愤怒得连嘴唇都在发抖，可他又着急又混乱，明明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老支书，你也看见了，程憨子无缘无故冲上来跟我拼命，他就是有精神病，呸！” 李金海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血水，脸上横肉一颤一颤，凶相毕露。 “赶紧把他送精神病院关起来吧，今天打了我，我可以看在锦绣的面子上可以不计较，万一打着别人呢？万一闹出人命呢？” “我三叔不是精神病，也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陶秀丽慢慢坐回轮椅上，眸色清亮而坚定。 李金海的小眼缝瞬了瞬，不自在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被陶秀丽清楚地看在眼里。 “没事吧快让我看看伤着哪儿了？”程锦绣拉着李金海上看下看，满眼关切的样子倒还真像热恋中的小女人。 李金海拍了拍她的手背算作回应，又回过头来，扬起下巴冷哼一声。 “精神病就是杀人也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三叔不是精神病。”陶秀丽锋芒毕露的眼睛始终紧盯着李金海和程锦绣。 “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不如我们来好好问一下，三叔为什么骂你是大坏蛋？” “嘿，从没见过护短护得像你这么理直气壮的！难不成被打还成了我的不是？” 李金海梗着脖子一脸凶相地冲上来理论，程锦绣慌忙把他拦住。 “别这样，都是自家人，金海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生气了好吗？三叔确实情绪有些不稳定，不过要真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就太可怜了。” 一边按住李金海，程锦绣又一边转过来伏小做低地给陶秀丽道歉。 “堂嫂你别跟金海计较了，他好面子，作为未来女婿头次登门，本来是件高兴事儿，眼下挂了彩肯定生气，再说没几天我们就结婚了，这淤青还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消下去呢。” 说着说着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陶秀丽不得不感慨，程锦绣最近的演技真是突飞猛进！ 老爷子烦躁地猛一拍三叔后脑勺，暴躁骂道：“滚回家去！” “坏蛋，李金海大坏蛋！” “消停点！” 老爷子抬腿就踹，陶秀丽根本来不及阻止，三叔既委屈又恼怒，瘪了瘪嘴，哭着跑开了。 见状，程锦绣眼底流露出一丝得意，接着又吃惊地叫了起来。 “呀，堂嫂怎么还坐上轮椅了？不是说伤得不严重吗？” 程锦绣换了发型，衣服也是时髦的新款，脸上化着浓妆，话里话外也无非是想说她娇气。 “还不都是你堂哥大惊小怪，非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专门托人给我送轮椅。” 陶秀丽捂着嘴娇羞地笑着，明晃晃告诉大家，可不是她娇气，是程山河太宠妻！ 嘲讽不成反被秀一脸，程锦绣暗自咬牙，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应该的，毕竟堂嫂也是为了跟支书家打好交道才受伤，论起来也是在为堂哥的前途着想。” “呵呵，连弟，你最近想象力真是越来越丰富了。” 陶秀丽满脸冷笑，清冷目光扫过屋前屋后看热闹的乡亲们，立马明白程锦绣的险恶用心。 “那天大伙儿可都可见了，我要送孟娟姐上卫生院，支书是不同意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为了山河要跟支书家搞好关系呢？” “且不论你是在睁着眼说瞎话，我就问问你，支书的手那么长吗还能伸到卫生院里去？真要那样的话，怎么大伙儿都不知道，偏偏就你知道，你跟支书啥关系？” “我，我……”程锦绣焦急地想辩驳，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拐了个弯，放低了姿态，“堂嫂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都怪我不会说话……” “呵呵，我看你是一张利嘴满口獠牙，动不动就想咬人一脖子血！”陶秀丽冷笑连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叭叭了我家来客人了没时间跟你掰扯。” 陶秀丽转向了老爷子，“爷爷，镇上的邮递员专程送了轮椅过来，我留他在咱家吃晌午饭了，您看……” “让你大伯过去陪着吧。”老爷子发话，顺带还把腊肉给了陶秀丽，理由也很正当很充足。 “你四叔家的新女婿第一次上门，作为长辈我不能缺席，不过这边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见外，肉你拿去招呼客人。” “好嘞，谢谢爷爷，我去喊大伯！”陶秀丽得了便宜赶紧卖乖，转动轮椅就往老宅去，再不理那对辣眼睛的玩儿。 程锦绣被彻底无视，心底烧起一股无名火，不过很快又堆起满脸笑，哄着李金海，带着老爷子往她家去。 老宅里，大伯正在摸索着解下眼睛上的纱布，准备换上新的草药。 陶秀丽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抛下轮椅。 “大伯别动，我帮您换。” “是秀秀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大伯乐呵呵地坐着。 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眼皮被草药汁液染得青黄青黄的。 陶秀丽熟练地在石臼里舂好的草药里，倒上一小包研磨细腻的中药粉末，掺在一起平铺到纱布上，接着才帮大伯敷在眼睛上，缠绕了两层纱布包扎好。 “咱家来客人了，我是来请大伯过去一起吃饭的。” 陶秀丽边说边收拾东西，还疑惑地问了句：“这药是换配方了吗？味道闻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 “鼻子还怪灵的，是换了，不止外敷的，内服的也换了。” 程定邦摸索着伸出手想收拾桌上的东西，结果还没挨到桌拐手就被放了回去。 “其实瞎了几十年我早就习惯了，大山这孩子死心眼，非要给我治，秀秀，你得空帮忙劝劝，让他别在大伯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我可不敢，大伯别害我。” 该认怂立马认怂，陶秀丽扶着大伯往外走，到了门口却怔住了，看看轮椅再看看自己的脚，小小的脑袋浮现出大大的“完蛋”两个字。 第87章得来全不费功夫 程山河最讨厌不遵医嘱的病人！ 为了不让她的脚挨地还特意托人送来轮椅，可是她…… 陶秀丽有些心虚，但她不想让大伯担心，于是悄悄用另一只手拎起轮椅，若无其事地扶着大伯往家走。 幸好乡亲们都到程锦绣家看热闹了，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否则看见她这份怪异的模样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走到家门口就闻到诱人的饭香味。 丁苗苗不愧是做过大锅饭的，厨艺没话说手脚还麻利，四菜一汤已经摆在桌上了。 “嘿，你怎么……” “嘘！” 一看她是自个走回来的，脚上洁白的纱布踩得脏兮兮，还抡着轮椅，丁苗苗差点叫出声儿来。 陶秀丽挤眉弄眼，拼命暗示，丁苗苗这才领会到她是不想让程定邦担心，连忙转移话题。 “大哥来啦，快进屋坐，菜齐了。” “哦，哦，你，你辛苦了……” 大伯笑得很勉强，其实他和老爷子的看法是一致的，可老话常说伸手不打，丁苗苗很热情，又是个女同志，他也冷不下脸。 “咱爸呢？”丁苗苗进厨房端了碗筷，这才发现老爷子没来。 陶秀丽刚想解释，又蹦又跳的三叔就抢了她的话。 “去陪大坏蛋吃饭了，咱们不理他！” “老三，不可以对爸没有礼貌。” 程安邦跟在三叔身后，眉眼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可一看见陶秀丽的脚立马眉心拧紧，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了过来。 “秀秀，你的脚……” “脚怎么了？”大伯急得扶在陶秀丽胳膊上的手都改为抓。 “爸，大伯，你们不要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能走能跳，其实就是脚底磨破点皮，包扎成这样，肯定是山河故意捉弄我的。” 陶秀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还给丁苗苗使眼色，让她帮忙解释。 “我也觉得肯定是程山小题大做了，瞧她这精神头，可一点也不像脚疼，客人都在堂屋里坐半天了，咱快进去吧别失礼了。” 话音刚落肖向阳就起身迎了出来，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程安邦跟肖向阳的父亲是老朋友了，饭桌上肖向阳还主动敬酒。 “叔，以前常听我爸提起您，说您教书育人高风亮节，是我们这些年轻人需要学习的榜样，今天能坐在一个桌上吃饭，是晚辈的荣幸，我干了你随意！” “别别别，自家人，都随意就好，你这孩子别空着肚子喝酒，快吃点菜垫垫。” 程安邦甚少与人应酬，酒桌上那套人情世故他也不太会。 陶秀丽知道家公不能喝，再斟酒就没倒满，大伯在吃中药也要忌口，只能她和丁苗苗陪着喝两杯。 好在肖向阳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一斤装的盱潼大曲才下去半瓶就把杯子倒扣起来，主动结束了酒场。 “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去酒厂给我把打散酒，后来等上到初中，酒厂就关了，该有五六年没见过盱潼大曲了。” 肖向阳喝酒很容易上头，不仅满脸通红，就连脖子耳朵也全都红透了。 程安邦也被勾起了怀旧情结，连声说道：“是得有五六年了，酒厂规模太小产量太低就被关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酒，以后喝一瓶少一瓶了。” “嗯，我爸也常念叨呢，还有咱镇上的文工团，原来就在我家前面的大院里，以前经常下乡演出，今年也解散了，实在太可惜了。” 肖向阳唉声叹气，陶秀丽和丁苗苗却同时亮起了眼睛。 “哎，肖同志啊，既然文工团离你家近，那你认识不认识他们团的舞蹈演员啊？” 丁苗苗连忙把那盘笋干炒腊肉从三叔面前换到了肖向阳面前，假装不经意地旁敲侧击。 肖向阳连忙点头：“当然认识，他们团长饶常青就住我家隔壁，其他演员大多数也都住在我们那一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来来，肖同志，说什么咱都得再喝三杯，我有事求你！” 丁苗苗豪爽地把酒杯一掀，倒得满满端起来。 肖向阳虽然一头雾水却也赶忙起身。 陶秀丽酒量不行，等他们喝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肖同志，是这样，我们呢正好想联络文工团以前的舞蹈演员，能不能劳烦你帮忙引荐一下？” “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肖向阳哐当哐当地拍着胸脯膛，陶秀丽看他脚步虚浮，心中刚刚暗道不好，下一秒肖向阳就直挺挺倒地，摔出一声巨响。 “醉，醉了？”丁苗苗一手握着酒瓶子一手端着酒杯，不敢置信地说了句：“不会吧才哪儿到哪儿，酒量这么浅？” “哎，你说你敬人家那么多酒干啥！”陶秀丽气得直跺脚，连忙上前查看。 肖向阳醉得不省人事，众人合力才把他抬到床上去。 丁苗苗很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狡辩道：“我也不知道他不能喝啊，这不是想着招呼好他才好求他办事儿么，现在咋办？” “还能咋办？粮柜里有晒干的赶黄草，冲泡着喝，醒酒的，我去弄。”陶秀丽没好气地翻了个嗔了丁苗苗一眼就连忙上灶房里去。 几分钟端着焖着赶黄草的搪瓷杯回来，放凉了一会才半灌半哄地让肖向阳喝下了半杯。 兵荒马乱了一阵，午饭都没吃好，临走的时候程安邦特意把陶秀丽叫到了院子里询问清楚。 “秀秀，你们要找舞蹈演员干啥？” “县里的红缨服装厂有一批滞销的库存服装……” 陶秀丽把事情原原本本全都说了出来，没有丝毫隐瞒。 程安邦听完沉默了很久，久到陶秀丽都以为他是反对了。 “做生意的事儿爸也不懂，你觉得行就尽管放心去做吧，钱不够爸再想想办法。” “够的，您别担心，现在鼓励下海经商，我跟银行拿的是无息贷款，没有负担的，爸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帮助，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陶秀丽备受鼓舞，越发下定决心要做出点成绩。 然而此时红缨厂的厂长袁杰民却因突发心梗，几经周折两次转院，最终躺在了程山河的手术台上。 第88章程山河的病人 “程医生，病人血压又下降了！” 手术室内，护士密切观察着呼吸机上数字的变化。 程山河微微侧过头，小林赶忙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他的手术刀没有停下，神色一如往常般镇定。 手术室外的赵副院正陪着肝肠寸断的病人家属，还有十几个同样焦心的红缨厂工人。 “袁厂长不会有事吧？他可是答应过这个月发工资的。” “你，你们……”袁杰民的妻子邓萃痛心疾首，手指头都在发抖。 “老袁平时待你们不薄啊，为什么要把他往绝路上逼？” “老嫂子，我们真不知道袁厂长心脏不好，不然也不会……唉，唉！” 工人们也很愧疚，但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 “厂里已经半年没发工资了，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大家子活活饿死。” 邓萃又何尝不知道厂里的困难，她亲眼看着今年才五十出头的丈夫，短短几个月时间，头发全白了，治心脏的药也一次次加大剂量。 首都，沪市，津城，羊城……老袁亲自跑销售，接连几个月，腿都快跑断了。 积压的库存还是销不出去，账上一分钱也没有了让他拿什么给工人们发工资？ 邓萃是老派知识分子，就算悲痛到了极点也做不出来蛮横的泼妇行径，甚至连抱怨的话翻来覆去也只是那两句。 “为什么不相信老袁？为什么不多给他一点时间？” “他把一生都奉献给红缨厂，我们无儿无女，老袁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 赵副院忙将伤心欲绝的邓萃扶到走廊里的长椅坐下，连声宽慰。 “嫂子先别那么悲观，我以咱们几十年的老交情向你保证，程山河的医术放眼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一定能从死神手里把老袁抢救回来！” “老赵，谢谢你，谢谢你……” 邓萃紧紧握住了赵副院长的手，她面容憔悴，眼睛肿得像两个大核桃，视线始终紧盯着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红灯，一刻也不敢挪开。 下午一点半，肖向阳酒醒。 陶秀丽把脚上的绷带拆掉了一些，穿上长裤和宽松的白布鞋，收拾好了就准备出发往集上去。 丁苗苗还是有些担心：“你的脚真没事儿？” “没问题，走道一点不碍事儿。”为了证明真没事还特意蹦了两下才转过身去，“接下来就麻烦肖同志带我们去找饶团长了。” “秀丽同志太客气了，反正我回家也是顺路，举手之劳而已。” 肖向阳话还没说完，丁苗苗就着急地催促道：“行了你俩就别客气了，赶紧走吧，既然是要去拜访人家，不得上供销社买点礼品去，两手空空不太好看吧？” “礼品当然要买。”陶秀丽拍了拍身上的小布包，笑眯眯地说道：“放心吧我带了钱的。” “那就赶紧走！” 丁苗苗风风火火冲在最前头，她载着陶秀丽，骑得速度还比肖向阳快。 三人很快来到供销社门口，陶秀丽和肖向阳都是老面孔了，刚走进去柜台里就有人打招呼。 “小陶来啦，哎，怎么跟小邮差一起来的，你们认识吗？” “二姨，我不是说了嘛不想接我爸的班，以后别叫我小邮差了。” 肖向阳孩子气地撅着嘴，柜台里的中年妇女是他亲姨，难怪万有成能放心地把轮椅交给他。 “你这孩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端铁饭碗还端不上呢，不当邮差你想干啥去？” 蔡霞拿抹布使劲擦拭着玻璃展示柜，最近她负责的是糖果糕点柜台。 这可比卖菜卖肉轻巧多了，还干净，而且马永红被开除以后再也没有人横行霸道，他们现在每天上班的心情都比以前好，面对客人时自然也就有了笑脸。 “小陶是来买东西还是来找万主任？”蔡霞主动问起，比以往热情。 陶秀丽指着柜台里的夹心饼干说道：“买东西，麻烦蔡姨帮我称半斤这个，半斤果皮丹，再拿个黄桃罐头和一罐麦乳精。” “哟，这是要去上谁家去呀买这么多东西。”蔡霞嘴上说着手上一点没耽误，上称，打包，很快就连罐头和麦乳精都拿用网兜装好了。 陶秀丽笑眯眯地付了钱，随口又问了句：“怎么没看见万主任？” “哦，他上卫生院去了，刚才有人来叫他，好像是万主任的一个老朋友病得挺严重的，县城医院都治不了，专程转院来请你对象做手术呢！” 陶秀丽精神一凛，心情复杂。 蔡霞浑然不察，还在继续夸奖程山河医术高明，连县里病人都知道他的名头。 “瞧您说得多夸张，其实程山河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蔡姨快别夸他了，我还有事儿呢先走了。” 陶秀丽迅速结束话题，走出供销社丁苗苗才抓着她追问。 “跑那么快干啥？别人夸你对象，你应该高兴，应该感到骄傲才对呀。” “我当然自豪，可世人对医生最大的误解就是认为他们能够起死回生，越多人夸程山河医术高明，我就越担心，如果有一天碰到治不好的病人，他会不会被责怪，更甚至被攻击？” 陶秀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因为程山河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她恨不得事事都能未雨绸缪，替他铲除所有前进路上的隐患。 可她的担心在天性乐观的丁苗苗看来，根本就是杞人忧天。 “嘿，小脑瓜子一天天想得真多，生死有命，程山河又不是神仙，就算有治不好的病人那也怪不到他头上，你就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 “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陶秀丽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略带伤感的笑容，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来。 “麻烦肖同志带路吧，咱们往哪儿走？” “哦，前面路口往东直走然后再左拐就到了，你们跟着我。”肖向阳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 陶秀丽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肖向阳的存再感很低啊，可是他个子很高，长相英俊，应该不容易被忽视才对。 第89章饶常青与冯大胆的恩怨 可他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很容易让人忘了他的存再，不过也许是丁苗苗太能闹腾了，相比之下肖向阳自然也就没什么存再感了。 陶秀丽只是疑惑了一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肖向阳边带路边简单地起介绍起文工团和饶常青的情况。 “其实以前文工团下乡演出的时候还是很轰动的，不过自从镇上有了电影放映队，喜欢看他们演出的观众就越来越少了，还是喜欢看电影的人多一点。” “至于饶团长，他这个人思想也比较前卫，父母几年前就去世了，家里也没有兄弟姐妹，就他自己一个人住，街坊邻居都说文工团解散跟他的私生活有关。” “啥？你展开来详细说说！” 丁苗苗一听这种事情就来劲，刚才眼皮子还直打架呢这会子一点也不困了。 “你们也知道，文工团里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同志，饶团长也挺年轻的，才三十出头，又没成家。” “所以就很容易让人说闲话！我懂我懂。” 丁苗苗一副已然会意的表情，直冲肖向阳挤眉弄眼，还十分八卦地追问。 “那主要是传他跟谁的闲话？这你可得给我们透个实底儿，以免日后有什么麻烦。” 肖向阳虽然有些尴尬，却还是把他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陶秀丽听了一路绯闻，快到饶常青家时便陆续碰见有人跟肖向阳打招呼。 “阳阳回来啦，哟，还带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是你对象吗？” “不不不，阿姨您误会了，她们是我的朋友，来找饶团长有些事情。” 肖向阳急忙解释，可他的话却让邻居们看陶秀丽和丁苗苗的目光变得异样，等他们继续往前走，邻居们就在后头热络地议论起来。 “瞧瞧，瞧瞧，姓饶的艳福不浅呐，文工团都解散了还有小姑娘来找他，可找他又能干啥呢？” “那咱上哪儿知道去，反正姓饶的有手段，要不怎么能拆得别人妻离子散。” “唉……要我说也不能怪曲文雅老想来找饶常青，人家原先可是台柱子，冯大胆那衰样哪儿配得上她！” “配得上配不上的，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再有别的心思就是红杏出墙，女人不守妇道可不行！” “可惜了呀，好好一对金童玉女，怎么就阴差阳错……” 唏嘘声并没有传到前面三个人的耳朵里，可他们仨却亲眼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醉汉从饶常青家里出来，手里还攥着半个砸烂的酒瓶子，玻璃尖上隐隐约约沾了血。 “冯，冯叔……” 肖向阳磕磕巴巴地打招呼，下意识后退两步，贴着墙给醉汉让路，还拼命给陶秀丽和丁苗苗使眼色。 冯大胆中等身材，偏瘦，一口大龅牙满脸麻子，头发像个鸟窝一样，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走道都是飘的。 “阳阳？你小子该不会是来找姓饶的吧？我可告诉你，姓饶的可不是什么好鸟，专门勾引别人老婆！” “叔，你喝多了。” 肖向阳用食指堵住鼻子，皱着眉头鼓起勇气想要上前劝说，谁知反被冯大胆蛮力推了一把，直接撞到了身后的陶秀丽，还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 陶秀丽怔了怔，呆呆低下头看向脚面。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肖向阳双手合十连连道歉。 丁苗苗气急败坏地吊高了嗓门，“她脚上有伤你不知道啊，能不能小点心！” “我，我……秀丽同志，你的脚没事吧？我是不是踩疼你了。” “没事，不疼。” 陶秀丽说的是实话，确实不疼，可就是不疼才奇怪呀！就算脚好好的没伤，忽然被别人踩了也应该会疼的。 可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是两只脚都失去知觉了？该不会残废吧？ 陶秀丽心里有些害怕，可是面上一点也没表露出来。她把丁苗苗拉到旁边，目光就像锋利的刀子扎在醉汉身上，使他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哼，你们这些来找姓饶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晦气，走开，别挡老子的道儿！”冯二狗仗着醉意骂天骂地。 陶秀丽看他其实醉得也不彻底，不然怎么还能分得清什么人不好惹呢？ 冯大胆一走肖向阳就赶紧往屋里去，刚进去尖叫声就穿了出来。 “流血了！饶团长你没事吧？” 饶常青捂着额头，血迹顺着手指缝流到了脸颊上，他笑着摇头摆手。 “一点皮外伤不妨事，对了，你来找我有啥事？” “我，秀丽同志，苗苗同志，你们进来吧！” 肖向阳跑到门口喊，两位女同志这才走了进来。 屋里被砸了个稀巴烂，桌椅板凳全都踢翻在地上，洗脸架也被掀翻，玻璃碎了一地。 饶常青是为了保护最值钱的收音机才被冯大胆打破头，一看有客人到访，连忙收拾东西。 “失礼了实在失礼，阳阳你也真是的，要带朋友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弄得我措手不及。” “冒昧前来拜访，还请饶团长不要见怪。” 陶秀丽把带来的礼品放到一旁，就和丁苗苗一起帮忙收拾。 “两位是客人又是女同志，怎么好叫你们动手，别收拾了赶紧坐下，阳阳，快招呼你朋友喝茶，我到供销社买点花生瓜子回来。” 饶常青热情好客，随手捞了个毛巾扎在头上包住了伤口，就从抽屉里摸了钱准备出去。 陶秀丽连忙阻止：“饶团长不用那么客气，其实我们是有事想来找您帮忙的。” “在下闲人一个又无权无势，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替两位美丽端庄的女同志效力？” 饶常青含笑站定，单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搭在胸前，行了个话剧里风度翩翩的王子礼。 尽管今天穿的是裤子，陶秀丽还是捏着两边裤腿，仿照着公主的礼仪回敬。 “饶团长谦虚了，实不相瞒，我想请你们团以前的舞蹈演员担任模特，替我展示服装，还要劳烦您从中引荐，当然，我们不白用人，演员们的出场费还有您的介绍费，都可以商议。” “服装模特？”饶常青听了陶秀丽的话立刻敛去脸上笑意，神色凝肃而认真。 第90章最初合作意向确定 “同志，我能冒昧问一下，你是做哪一行的？” 在盱潼这种偏僻的小地方，骗子虽然不多见，但饶常青还是很警惕。 “是我唐突了，饶团长您好，我叫陶秀丽，我爱人是盱潼卫生的外科大夫程山河，这位是丁苗苗丁女士，她是我的合作伙伴。” 陶秀丽友好地伸出手，丁苗苗也清了清嗓子，装得老成持重地上前和饶常青握手打招呼。 “看得出两位同志都是直爽人，既然是来谈正事儿的，那就快坐下吧，阳阳也坐，咱们直接开门见山，不用绕弯子了。” 饶常青生性磊落豪爽，旁人看他孤家寡人，觉得他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实际他就喜欢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在。 “是这样的，红缨厂有一批库存服装，因为款式太过新潮，人们不太能接受，所以放在百货大楼不好卖，我想着如果能让模特穿在身上展示，效果必定会好很多。” 陶秀丽将设想大概讲了讲，饶常青立刻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题。 “服装，暴露吗？我们团的演员都是好女孩，绝不会为了钱去干伤风败俗的事儿。” “都是能穿上街的正常服装，绝对不存在您担心的问题，不过您想到这一层，说明您是个正派人，我很佩服。” 陶秀丽打心底里对饶常青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还主动说道：“到时候如果真的可以合作，咱们可以签订合同，如果服装太过暴露，模特有权拒绝。” “小陶同志谈吐和见识都不像咱们盱潼这小地方的人呐，还有丁女士，听她的口音，是南方人吧？” 饶常青其实已经动心，可他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想了解更多情况。 陶秀丽微笑着点了点头，肖向阳也开口帮腔证明了她们的身份，这才彻底消除了饶常青的戒心。 稍加思索，饶常青问道：“不知小陶同志需要几人？到时候是去哪里表演？” “我的目标是县城，暂时只需要六个人，我们需要外形靓丽，好沟通的，饶团长能帮忙联系吗？” “联系倒是没难度，原来我们团的舞蹈组总共有十三个人，外形靓丽的要求肯定是全都符合的，性格嘛，确实有些女孩难相处些。” 饶常青很认真地考虑了许久，最后才说道：“这事儿着不着急？能给我几天时间？” “虽然也不至于十万火急，可人员确定以后还需要进行培训，比较在舞台上展示服装和你们以往的表演还是不一样的，模特的发型和妆容也需要提前确定，所以事前准备工作还挺多的。” 陶秀丽想了想又和饶常青说：“三天吧，三天后我再来找您，也正式和模特们见面，对了，原来文工团的大院还空着吧？您看能不能跟上头申请下，借来给咱们的模特排练几天，我可以有偿租借，不白用。” “这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不过还有件事儿我想问清楚。”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一会儿饶常青才再次开口。 “是关于酬劳的问题，这个你得大概给个数，我也好去和她们说去。” “瞧我，真是猪脑子，最重要的差点忘了说！”陶秀丽暗暗在心里估算了下，接着详细说道：“以我目前的计划，一天只需要展示一场，我给每位模特八圆，也图个发发发的好兆头。” 饶常青震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小陶同志你确定吗？原先还在文工团的时候，我作为团长，每个月工资也不过九十六圆，还是全团最高了。你一场给八圆，要是一个月演满三十天，可就二百四了！” “您先别激动。”陶秀丽莞尔一笑，实话实说道：“我这就是个短期的活，具体能几场我现在也没法跟您确定，不过演满一个月，估计可能性不大。” “说得也是。”饶常青难掩失落，不过转念一想，能赚点快钱补贴家用也是不错的。 这么一想，饶常青立刻去把抽屉里的相册拿了出来，里面有他们团的集体合影，也有几张演出的，还有一张几年前的报纸。 “盱潼文工团当家花旦曲文雅。” 陶秀丽把报纸上的大标题念了出来，饶常青眼底掠过一抹失落，连忙拿起其他相片转移注意力。 “哟，这个长得俊，就这身段，肯定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丁苗苗凑到陶秀丽身边看着她手里的报纸，立马羡慕得直感慨，她从虽然不胖但块头也不小，留着长辫子也没几分女人味，所以最羡慕像曲文雅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 “饶团长一定要把这位花旦给请来，看了一圈照片，就她最好看！” 丁苗苗夺过报纸忙慌指给饶常青看，好像生怕他不认识似的。 饶常青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悻悻然笑起来。 陶秀丽对丁苗苗的健忘症表示无语，刚才在巷子口明明还听肖向阳说过曲文雅和饶常青的绯闻。 “我觉得她们都很好看，很符合我的要求，就拜托饶团长去联系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陶秀丽偷偷扯了扯丁苗苗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又同饶常青寒暄了几句，把带来的礼品全都留下，走的时候，饶常青和肖向阳还送出了老远。 “阳阳，你是怎么认识小陶同志的？” 饶常青很好奇，因为在他印象里，肖向阳很内向，老肖经常逢人就抱怨，说肖向阳像个闷葫芦一样，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担心他以后娶不着媳妇。 “就是派信认识的，你的问题太多了，以后别问了。” 肖向阳笑容灿烂，两只手握住了饶常青的肩膀，一字一顿，看进了他的眼睛里。 饶常青就像戏台上的牵线木偶似的，愣愣地点了点头，没有感情地重复道：“以后不问了。” 闻言，肖向阳满意地放开手。 饶常青猛吸了一口气，等他回过来神，肖向阳逆着光正向狭长昏暗的巷子走去，很快他的身影便被没入荫影里，不透光，越来越黑暗。 第91章村里人的闲话 模特的事情暂时敲定，丁苗苗就陪着陶秀丽一起到邮政储蓄银行。 先前手续齐全，无息贷款果然批复了下来，走流程签文件，很快陶秀丽就拿到了第一笔钱。 走出银行的时候丁苗苗看到谁都觉得贼眉鼠眼，拼命地挽紧陶秀丽，俩人身体之间夹着的小布包，装着两千圆。 “乖乖，我这心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万一钱丢了咋办？秀秀，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乌鸦嘴。” “对，怕啥来啥，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呸呸呸，神仙大老爷见怪莫怪，保佑我们平安回家。” 丁苗苗紧张手心直冒汗，回家的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见到村口老核桃树，同样也看到了讨厌的人。 程锦绣跟她娘本来都要回去了，可偏偏搁着老远就看见陶秀丽和丁苗苗坐着邻村的拖拉机回来。 “堂嫂回来了，这是下午还去上集了吗？” 程锦绣殷勤地迎了上去，好像先前的不愉快没发生过似的。 张春燕倒是没跟上去，和陶秀丽打过几次交道都吃了亏，给她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有富他奶和其他几个老婆子磕着程锦绣刚才给的瓜子，拉长了脸就开始指指点点。 “南蛮子看样还真是想嫁给程憨子，无媒无聘的，这就住下了，也不害臊。” “她既然敢主动送上门，脸皮肯定比城墙厚，害臊啥子，指不定再过一阵连小傻子都生出来了！” “程憨子也真是气人，憨憨乎乎的都有人要嫁给他，还不要彩礼，咱们家咋就摊不上这好事儿呢？” “呸！你瞧南蛮子走道岔开腿那浪样儿，指不定被几个男的弄过，要不是只破鞋能千里迢迢跑到咱这儿来，死乞白赖非要嫁给个二傻子？说什么报恩，鬼才相信！” 有富奶骂完了丁苗苗又开始说陶秀丽的闲话。 “你们瞧，城里小媳妇就是不会过日子，天天东一趟西一趟去上集，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底够她败坏。” “过日子还是得知道节约才行，大山再能挣钱也禁不住身后一大家子呀，我看他最近在给程瞎子治眼睛，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哩！” “人家有钱愿意糟蹋是人家的事儿，咱们只管扎好自家篱笆，别回头又有人上门借钱。” 和有富他奶混在一起的，就是程家庄少数几家没有改种西瓜的，程老四家和支书家也没种。 最近的程家庄好像无形之中分裂成了两拨，改种西瓜的和没改种的，总是有意无意在暗中别苗头。 另一个老婆子接上有富他奶的话。 “借钱倒不至于，老独臂还是挺有骨气的，这么些年甭管都多难，硬着牙没跟乡亲们张过嘴，不过他当年叫咱大伙凑钱挖的沟渠，到现在还废着，咱们的钱也全都打水漂了，我一想起这事儿就闹心。” “谁不闹心呢，当年在老独臂的号召下，家家户户砸锅卖铁，凑的钱修了条没用的大渠，还被十里八乡看笑话。” 老妇女们就是爱翻旧账。 有富他奶带头说道：“看看人家老独臂现在的日子过得多有滋味，程山河有出息，连城里媳妇都娶上了，家里顿顿吃肉，再看看咱们，哼！” “那你说咋整，总不能撕破脸去问老独臂要钱吧？修渠毕竟也是经过全村人同意的，而且他这几十年也确实为咱庄办了不少实事儿，算了吧，全当吃亏是福。” “嘁，这糟心福气我情愿不要，你们看看他孙媳妇那张狂劲儿，真以为还是老独臂当官那会儿，庄里大小事儿全都他说了算。” 有富他奶阴着脸，她是坚决反对改种西瓜的，为此在家闹翻天了，就差没把房子给点了，可到最后儿子儿媳妇统一战线，她也无力回天。 有富他奶都想好了，等到秋要是不挣钱，她就上程山河家吃住去！ “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瞧出有富他奶看陶秀丽的眼神不对劲儿，老姐妹好心劝说。 “程山河拿这城里小媳妇当心肝，护得比眼珠子还紧，原先方老太的孙女方婷不老爱来咱庄勾搭程山河么，别看那小妮子还没成年，该长的地方长了，小小年纪就思春。” “可你看最近哪儿还有她的影子？可不是方婷想通了，我听说方老太蹲了，就是程山河使的手段，你可别步她的后尘。” “嘁，方老太是差点害孟娟一尸两命才进去的，我又不给人接生，没啥好怕的。” 有富他奶根本不听劝，眯起一双刻薄的吊梢眼，一口老黄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张春燕默默地将一切尽收眼底，等到陶秀丽和丁苗苗手挽着手亲密地走过去，她才从老婆子们身后重新走出来。 “锦绣，你马上就要当官太太了，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医生家属，也不知道在你面前有啥好张狂的，不知天高地厚！” 有富他奶舔着脸拍马屁，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想巴结程锦绣。 可程锦绣没忘记，眼前的死老太婆曾经无数次说过，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早点出去打工给家里的弟弟挣钱才是懂事儿！ 憎恨跟厌恶全都被压在了心底里，程锦绣堆起满脸温柔乖巧的笑容。 “您老可千万别这么说，哪儿有什么官太太，李金海就是个小买卖人，他哥虽然是干部，但也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您拿封建社会老一套来说他们，是要害他们犯错误的。” 有富他奶急忙说道：“怪我怪我，是我老婆子胡言乱语，锦绣啊，你可别往心里去，嫁到小李寨以后，要是有什么好门路，多想着你有富兄弟，他可到现在还打光棍呢！” “行，这事儿我记下了，以后要是有碰到合适的，就给有富哥介绍。” 程锦绣很真诚，其他老婆子见状也都一窝蜂涌上来，亲亲热热地巴结着她，全是托她帮忙给家里的小伙子介绍对象的。 程锦绣耐着性子一一应付，好不容易把老太婆们全都哄走了，脸上笑容才彻底垮下来。 “妈，你有啥想问就问，吞吞吐吐好几天了。” “闺女，你，你是不是……” 想到那些换下来的脏裤子脏床单，张春燕只觉得大祸临头。 第92章丁苗苗不讲义气 必须得问清楚，否则全家都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尽管现在的程锦绣时常让张春燕感到陌生，害怕，但是为了家里的小儿子，她不得不壮起胆子。 “妈记得你以前身上来事儿是在月头，这回怎么变时间了，而且裤子床单还经常搞脏，是不是不太正常，要不妈带你去看看医生？” “呵呵，呵呵……”程锦绣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彪出来了。 “锦绣你咋啦？别，别笑了，太阳快下山了，你这么笑，瘆得慌。” 话音刚落地，程锦绣就停止住了笑声，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泪水，冷嗤了一声，声音好像来自地底。 “妈，你也是过来人，这些年为了生儿子没少去黑诊所查性别，查出来是女孩就打掉，流了几个才生了小毛蛋，你自己还记得吗？” 程锦绣走过去把手搭在张春燕肩膀上，压低了声音，恶劣地说道：“我不是身上来事儿，是堕胎后的恶露，妈你应该很熟悉才对。” “你，你，你……”张春燕差点儿一口气背过去，要不是被程锦绣拽着，只怕早就腿软倒地。 程锦绣还在不断暴击，“知道李金海为什么一门心思要娶我不？他以为我这身子还是清白的，妈，你说要是新婚之夜，李金海发现其实我就是个破鞋，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不！千万不能被他发现！”张春燕倒吸一口凉气，她心乱如麻但却还是抓住了一个重点。 程老四朝李金海要了六百六十六块六毛六分的彩礼，可他只打了两床新被子，上集给锦绣买了两身新衣服，其他啥也没有，几乎就等于彩礼全收没给回礼。 要命的是李金海还帮程老四还了赌债！ 里外里这些钱加起来，锦绣要是新婚之夜被退回来，他们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张春燕还心存妄想，她哆哆嗦嗦地拽住程锦绣的胳膊，“你说，流掉的孩子是不是李金海的？” “如果是他的还用流掉吗？张春燕，以前我只觉得你是太软弱，没想到你还这么蠢！” 程锦绣一把甩开她娘的手，满眼嫌弃，摆明了不想跟蠢货站在一起。 张春燕气得差点就要叫出来，可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丑事，只能磨着后槽牙，烦躁地走过来走过去。 程锦绣已经破罐子破摔，横竖她这辈子是毁了，只要能让害过她的人没有好日子过，她做什么都可以。 “你急也没用，气也没用，其实我有办法可以补救，就看你愿不愿意帮我。” “啥，啥办法？” 张春燕本来不是个脑子活泛的人，事到如今更是直接被程锦绣牵着鼻子走。 “这，这能行吗？万一失手，咱娘俩后半辈子就都得在牢里过了。” 张春燕直摇头，她十分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程锦绣，好像不认识自己的闺女了一样。 “你说的是万一，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万全。” 程锦绣眼睛里透着冷光，就像藏身在老坟堆里的毒蛇，她心里早就拿定主意，拖张春燕下水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西边的太阳彻底落下山，月亮悄悄爬上树梢，夜色下，自行车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 陶秀丽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火速把脚藏进被窝里。 “不行，程山河回来了，我今晚不能在这儿睡。” “别，就是他回来了你才更加要跟我睡，不然被他发现我用脚走路就惨了！” “感情你想拿我当挡箭牌啊，我说咋忽然这么热情，刚吃过饭就老叫我上床。” 丁苗苗起身想跑结果却被死死按在床上，“嘿，想不到你长得娇滴滴的居然这么有劲儿，我在女同志里边就算力气大的了，竟然还干不过你！” “陶秀丽，我警告你，快放开，不然一会程山河进来了我就直接告诉他，你没遵医嘱，你还被人踩了一脚！看他怎么收拾你吧！” “丁苗苗，你不讲义气！”陶秀丽气死了，一松手丁苗苗这个狡猾的女人就跟泥鳅似的滑走了。 跑到门口还要回过来头，两个手放在嘴巴周围做成了喇叭状，小小声朝她喊。 “我也想讲义气，可我更想要自己的小命，你自求多福吧，我上桂花嫂家对付一晚上去，你不用担心我哈！” “呸！谁要担心你，一点也不仗义！”陶秀丽偷偷骂了一句，紧接着就听见对话在院子里响起。 先是丁苗苗做贼心虚故意整得很高亢的声音。 “嘿嘿嘿，是我们最英俊伟岸的程山河程医生回来啦，哈哈哈，你媳妇在屋里，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嗯。” 程山河依旧惜字如金，听着动静，他是先提水去后院洗澡了。 陶秀丽松了一口气，连忙找出医药箱，解开脚上的纱布，想趁程山河进屋之前重新把脚包扎一下，可当她把所有纱布全都拆了下来，看清了脚底板，整个人就愣住了。 好了，痊愈了，一点痕迹也没有，难怪她不觉得疼。 天哪！她这副身体究竟怎么回事？就算是磨破皮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长出新的来！ 陶秀丽被自己吓到了，脑补了一百零八种她是怪物的可能，等到程山河进来，她已经成功被自己吓哭了。 “呜呜呜，老公，我的身体不对劲儿，呜呜呜，你别过来，我有可能是妖怪。” “怎么……”程山河一句话还没问完，目光触及她粉嫩的脚底板，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你不是妖怪，是我给你用了最好的云南白药，媳妇儿，你知道么，有的人是疤痕体质，哪怕被蚊子咬了挠一下都会留疤，可有的人天生愈合能力就比普通人强。” 程山河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把她的双脚抱着放在大腿上，又俯下身，用心窝子捂着，侧过头看着她有些生气。 “脚冰凉，是不是仗着自己好了就不听话？” “我没有我不是……”陶秀丽着急地想解释，唇瓣却被修长的手指堵住。 “嘘，别说话，等我捂热了再收拾你。” “别呀，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陶秀丽想也没想就举白旗，还急忙岔开话题，“对了，听说你今天接诊了一位转院的病人，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吗？” 抱着小脚丫的大手忽然收紧，程山河皱紧了眉头。 第93章下不为例行不行 陶秀丽看他脸色沉重，以为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忙找补。 “算了咱不说这个了，既然回家了就放松放松，我跟你说件高兴事儿，你听好了，咳咳。” 为了逗程山河开心，她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搞笑模样。 “我决定要做服装生意，模特找好了，银行贷款也拿到了，下一步就是上县里的红缨厂跟他们厂长谈合作。” “红缨厂？”程山河顿了顿，继而手上又收紧，眸子里危险的光芒大盛，“让你脚别挨地，还去了那么多地方，不遵医嘱，挺能耐呀！” “呵呵，呵呵……” 干巴巴笑着拼命想往里缩，奈何脚还在人家手里。 “那个，你也说了我愈合能力比别人强，所以真没事儿，下不为例行不行？” “没有下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程山河拒绝得很干脆，他凑近了，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深邃的眸子也越发迷离。 她乖巧地闭上眼睛，温顺地任由他索取，是夜，缠绵而温馨。 次日一大早，丁苗苗就在院子里探头探脑。 “大黄别叫，嘘……” 丁苗苗鬼鬼祟祟的样子倒是引起了大黄的好奇，它抬起眼皮瞧了瞧，鼻孔出气哼了两声，继续趴窝睡觉。 “又翻白眼瞅我！坏狗狗，信不信揍你！”丁苗苗气鼓鼓地掐着腰，做出凶狠的样子想要吓唬大黄。 大黄挪了个方向，好像想起丁苗苗智商低似的，根本不屑搭理她。 丁苗苗感受到了赤裸裸的鄙夷，气得想跟它理论，就被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别招惹大黄，这两天是你给它弄的饭吧？以后再减少一半的量，它吃多了容易积食。” 程山河神清气爽，手上还端着洗脸盆子和刷牙杯。 丁苗苗定睛一看，牙膏都挤好了，脸盆盛的还是温水。 “你媳妇儿该不会还在赖床吧？看你这架势，是要伺候她刷牙洗脸？” 程山河没回答，大步迈开，态度说明了一切。 “啧啧啧，怪不得桂花嫂让我别那么早过来，省得倒牙，原来是这样。” 丁苗苗摸了摸鼻子略微有些尴尬，亏她昨晚上还担心某人会不会挨骂，看样子真是想多了。 “秀秀，咱们今天去不去县城？” 丁苗苗扯开嗓子在院里问，本来很安静的屋里传出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反抗，过了一会娇滴滴的声音才传出来。 “去！” “我在老宅吃过早饭了，老爷子跟大伯都下地浇水去了，这几天旱得厉害，瓜苗新长出来的嫩叶有些蔫，大伙儿都照你说的，太阳出来前和太阳下山后浇地。” “咱们几点上县城？再有一会下地的人就该收工回来了，我觉得咱还是早点去的好，不然那几个老太婆又要在背后说闲话。” 丁苗苗拿了个笤帚，一边打扫院子一边冲屋里喊话，全然不懂回避。 她每多说一句，程山河手背上的青筋就多暴起一条，后槽牙咬住，下颚线呈现出锋利的弧度。 陶秀丽真怕他冲出去打人，赶忙把他胳膊抱住，脸颊贴上去磨蹭，软着嗓子撒娇。 “别跟丁女士一般见识，她就是急躁，我出去和她说两句。” 程山河没说话，单膝跪在床前弯腰替她穿上了鞋，抬头时摸着她手说了句：“快点回来继续。” 刷地一下，陶秀丽的脸红透了，走到院子里还拼命拿手扇。 丁苗苗好奇地凑过来问：“咋啦，谁把你煮了，脸蛋红扑扑还冒汗。” “热的，秋老虎真厉害。” 陶秀丽心虚得不敢直视丁苗苗的眼睛，忙夺过她手里的笤帚。 “院子很干净，不用扫了，你去找三叔玩儿吧，上午我要到各家地里检查瓜苗长势，中午吃过饭咱们再上县城去。” “哦，那你昨天晚上不早说，害我白跑一趟！” “还好意思怪我？谁让你不讲义气跑得比兔子还快，活该！” 陶秀丽没好气地把丁苗苗往外推，结果却被她趁机揶揄。 “嘿嘿，我那是识时务，程山河肯定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我帮着你从卫生院偷跑出来，他要是找我算账怎么办？” “他不会的，我脚没事儿了。” 陶秀丽还是觉得伤口愈合的速度匪夷所思，所以提到的时明显顿了顿。 丁苗苗大大咧咧根本注意不到这些，反而猛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 “对了，你猜昨晚上桂花嫂和我说了啥？” “这我哪儿猜得着，你快说吧。” “庄里几个老大娘合计，要给你爸再觅个老伴儿，人都挑了好几个，说是今天要找老爷子探探口风去。” 丁苗苗挤眉弄眼，没良心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陶秀丽第一反应就是追问：“都挑了哪些人，桂花嫂说没说？” “说了，但你得先跟我说句实话，你和程山河会同意你爸再找吗？” “只要我爸愿意就行，我们都希望他晚年能够过得更幸福。” 陶秀丽都不用回去问程山河的意见，生母或许是他一辈子也过不去的痛，但他绝对不会阻止父亲追求幸福，相反的，程山河肯定是最希望程安邦幸福的人。 “你们两口子倒是挺看得开的，不过我听桂花嫂说的，那几个人里面，有的太老了有的又拖家带口，要不就是身体有毛病离不开人伺候的。” 丁苗苗越说越不高兴，“这帮老大娘都咋想的，你爸才四十多还是个教师有文化，要找也得帮他找个体面点的呀，你说是不是。” 陶秀丽听了也很生气，“还是先听听我爸的意见吧，我让山河问去，如果他也有意再婚，那咱去托媒人好好找，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 “对！你可不知道，桂花嫂说，有富他奶要把十里乔一个寡妇介绍给你爸，她家有三个闺女两个半大小子，你爸跟她要是成了就得养活人家五个孩子！就这，有富他奶还觉得是你爸的福气！” 丁苗苗夸张地比划着，絮絮叨叨又说了其他几个人选的情况。 陶秀丽越听，眉头就皱得越深。 第94章两心相隔 “行了，事儿我已经告诉你，该怎么办你们两口子自个商量吧，需要帮忙，招呼我一声就行，毕竟，我也是老程家的一员！” 丁苗苗挑着眉拍了拍她的肩膀才离开，而陶秀丽进屋以后刚想说正事儿就被拦腰抱起，死死抵在门板上。 “继续。”程山河嗓音暗哑低沉，潜藏着深入骨髓的渴望。 “唔，唔……”陶秀丽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男人就像一头觉醒的雄狮，凶残而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唇瓣，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了才肯停下。 陶秀丽腿软得站不住，可攻势并没有减弱，只是转移了阵地，清晨似乎让他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一直到她以为今天就要在这里把自己交代出去了，猛烈的攻势却戛然而止，毫无征兆，以至于她的唇边还不受控制地溢出了舒服的娇声。 “怎，怎么了？” 陶秀丽眼睛里泛着晶莹的水光，被狠狠蹂躏过的唇瓣儿娇艳欲滴，懵懂不知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欺负。 男人的喉结就像枪上膛一样来回滚动，垂眸凝视着那抹嫣红的柔软，略带着几分玩味。 “你想不想要我？” 犹如低音炮般的磁性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陶秀丽哪里抵挡得住这种诱惑？她咽了咽口水，踮起脚尖，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奉上红唇，内心雀跃而又冲动地期待着他的回应。 程山河垂眸看着那忽闪忽闪的长睫毛，高高的鼻梁小巧的鼻头，她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勾引他的目光。 可惜时机未到。 “白日宣淫，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是你先胡来的！” 陶秀丽睁开了眼睛，红着脸往那精壮的胸膛上锤了两下，下一秒拳头就被包裹在温暖的大手里。 程山河开怀大笑起来，“行了，不闹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事情想告诉我？” “都怪你不正经，害我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陶秀丽嗔了一眼才把丁苗苗告诉她的事情给说出来。 程山河没有迟疑，态度很明确。 “我和你想法一致，只要咱爸自己喜欢，我没有意见。” “嗯，咱爸这辈子不容易，先看爷爷那边怎么说吧，要是她们找的都不靠谱，咱就自己给爸找，哎，你说咱爸会喜欢什么样的呢？” 陶秀丽是真把这事儿放心上了，这辈子她不想再看山河爸爸孤独终老了。 “咱爸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问，问出来了你得给我奖励。” “凭什么呀！” 陶秀丽第一反应是叉腰跟他对着干，但仔细想想，将来那人过门了也算是她名义上的婆婆，保不齐还会住一块。 既然如此当然得找个对脾气好相处的，毕竟婆媳关系处不好，轻则影响家庭和谐重则破坏夫妻感情。 “去问吧，保证给你大大的奖励。” 陶秀丽火速收起了蛮横架势，温柔小意地抱着程山河的胳膊摇晃，美得他忍不住搂着她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又腻歪了好大一会儿才去吃早饭。 “好好吃的红枣糕，松松软软的，甜度刚刚好，一点也不腻，山河，你做饭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陶秀丽咬了一大口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似的，囫囵吞枣般咽下去以后，又迫不及待地喝起了面前的小半碗粥。 “枸杞粥也好喝，是不是放了玫瑰花瓣，吃完感觉我的嘴巴好香啊！” “红枣枸杞和干玫瑰都是从院里中药房拿的，地道药材效果很好，以后只要我在家就会多做些养生膳食，喜欢吃，就多吃点。” 程山河一直拿匙羹搅拌着冒热气的粥，轻轻吹气，温度合适了才递给陶秀丽，自然地接过空碗，又从锅里盛了小半碗出来搅拌冷凉。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口干舌燥，膝盖还有些酸软，两肋有饱胀酸痛的感觉。” “是有点，你怎么知道的？” 陶秀丽一边惊讶一边下意识把手搭在膝盖上，程山河拿眼睛瞥了瞥她的手腕，她就立刻明白过来。 “你给我把过脉啦，啥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把个脉还想要什么感觉？”程山河怀笑着又递过来一小碗粥，意有所指。 因着贪恋她的睡颜导致他起晚了，所以现在才要用这种笨办法来把粥冷凉，程山河总算知道为什么古时候会有“从此君王不早朝”一说了。 “玫瑰枸杞粥有滋阴理气的功效，适宜阴虚火旺，肝郁气滞的人群食用，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记住，任何事情，只要有你男人在，就不用担心。” 陶秀丽的脉象是五心烦热，气郁不舒，症状虽然不严重，程山河却还是很自责。 他娶她，就是要让她开心快乐，而不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我知道我知道！” 陶秀丽着急忙慌地表示自己没问题，话还没说完修长的手指就压在了她的嘴唇上。 “庄里的事儿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你不用特意上县城去找红缨厂的厂长，他现在就在盱潼卫生院。” “难道昨天你抢救的那位转院病人就是袁厂长！” 陶秀丽惊呼出声，心想她这运气好到逆天啊！ “袁厂长怎么样了，抢救回来了吗？”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他的心脏还需要进一步手术。” 提起病人，程山河严谨专业得令人肃然起敬。 “陪着病人一块过来的，除了家属还有不少红缨厂的工人，他们好像是想讨要拖欠的工资，红缨厂现在应该处在很艰难的关口。” 程山河勾着手指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茶褐色的眸子里带着满满的鼓励与支持。 “放心大胆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有我做你的后盾，不用有任何顾虑，明白吗？” “嗯！”陶秀丽感动得一个劲儿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感激。 程山河在看到她本能反应的那一瞬间眸色暗了暗，垂眸不语，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没明白…… 程山河，从来不需要陶秀丽的感激。 第95章隐患 低落只是一瞬间，程山河像一个老谋深算的猎人，对待“猎物”有十足的耐心，他宠溺地笑着，温柔地替她将散落的碎发捋到耳后。 “吃饱了吗？” 红枣糕三大块，枸杞粥加起来得有两碗，岂止吃饱，肚皮都撑得圆鼓鼓了好吗！陶秀丽都有些难为情了， “饱了。” “我尝尝嘴巴是不是真的好香。” 说罢探过身子，一只手按在她脑后阻断退路，薄唇印下，温柔辗转，犹如春风拂面，令人沉醉。 程山河真的好喜欢亲她，任何机会都不放过，而她也从青涩无措渐渐学会了缠绵回应。 “一会儿我陪你下地看看去。” “哈？” 正被亲得晕晕乎乎，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陶秀丽有点反应不过来。 程山河在她的额头上烙下结束吻就进屋拿来了草帽和长袖的花衬衫，笑着问她：“我还有两个小时时间，你要不要抓点紧？” “嗯呐！”陶秀丽笑容甜蜜地点头回应。 小两口一起出现在田埂上时，正在地里浇灌的村民们纷纷停了下来。 “大山媳妇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能把大山也弄到地里来呢？他的这双手是要拿手术刀治病救人的，可不是拿锄头的！”来旺媳妇最先凑上来打趣。 程山河忙说道：“婶，我媳妇儿脸皮薄，您再取笑她，万一她害羞得跑回城里怎么办？” “哎，这就护上了！要我说咱庄的男同志们就应该多跟大山学习学习，大伙儿看看哟，大山多会疼人，怪不得能娶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乡亲们纷纷跟着来旺媳妇起哄，劳作的辛苦顿时就被欢声笑语扫去。 陶秀丽红着脸去检查每家地里瓜苗的生长状况，这时候的她认真而专注，身上一点也看不到城里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 乡亲们最近都是亲眼看见她怎么在各家地里奔波的，全都知道她有多辛苦，纷纷改变了曾经的看法。 程山河就和乡亲们唠嗑，小到家里娃娃头疼脑热，大到国家最新政策。 陶秀丽意外地发现，不管乡亲们说什么程山河都能接上话，这和他平时惜字如金的样子可大不一样。 被乡亲们包围着，他身上就少了那份淡漠的距离感，多了几分烟火气。 而乡亲们也都把程山河看作村里人的希望，瞧见他就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老爷子，大伙儿都有了主心骨。 田埂边的杨柳树荫下，正在纳凉的刘素银看见那边围成一片，眼神怨毒。 一旁的程锦绣瞅准时机凑上来扇阴风点鬼火。 “我堂哥这架势比胜利叔还排场，婶子可得留点心，虽然我堂哥当了医生不大可能跟胜利叔争支书的位置，可他最近很积极地替大伯治疗眼睛，婶子想想是为啥。” 刘素银一听这话立马横眉倒竖，嗓门都吊高了八度，“就凭程瞎子也想当官？呸！做他的春秋大梦！” “婶子难道忘了，程定邦可是在战场上立过功得过勋章的，明年可就重新选举了，程定邦的眼睛一旦好起来，肯定是胜利叔最大的劲敌。” 程锦绣摇着手里的蒲扇拍打蚊子，明天就出嫁了，不再使点绊子她可安奈不住。 刘素银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当初可是老独臂极力推举你胜利叔接任的。” “哎，此一时彼一时，婶子好好看看他们家最近走的这几步棋，先是程山河转业回来成了全镇的光荣，接着就是陶秀丽放话要带领全村脱贫。” “如果这次改种西瓜真的获得了大丰收，让村民们全都挣着钱了，到时候程山河两口子在村里会是什么样的威望，婶子想过吗？” 刘素银果然慌了，她急忙抓住程锦绣的胳膊。 “我跟你叔可是把你当自家人，你学问深主意多，快帮婶子想想办法，只要保住你胜利叔的位置，以后对你和李金海有事儿只管招呼，你胜利叔肯定管。” “婶子也不用太着急，毕竟从种子下地到西瓜长出来，好几个月的时间，中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最后真能丰收，没销路卖不出去不也照样砸在手里。” 程锦绣意味深长地暗示，刘素银果然当场就明白了过来。 “哼，想卖好收买人心可没那么容易！走着瞧吧，她害得争辉两口子差点离婚，这个仇不报，我跟她姓！” “孟娟姐终于肯带着孩子回来了？” 程锦绣从刘素银的话里总结出了有用的信息，刘素银却浑然不知，还在大声抱怨。 “你可不知道老孟家多会拿乔，争辉可是足足在那小贱人的病床前跪了三天，连你胜利叔都亲自却找她爹妈赔礼道歉，说尽了好话，又是拿东西又是拿钱，最后他们才松口。” “那孟娟姐和孩子什么时候回来？” “小贱人矫情，嫌我伺候不好，要回娘家做完月子才肯回来。” 刘素银一提这事儿就来气，孩子还在孟娟肚子里的时候吃了多少好东西，可都是她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可大胖孙子落地到现在，她这个亲奶奶一眼没瞧上，连孩子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程锦绣察言观色，开始了所谓的”宽慰“。 “其实这样也好，让孟娟姐回去冷静一段时间心里这疙瘩也就解开了，到时候婶子您在给她陪个不是……” “我可是长辈，给她赔不是她也不怕折寿！” 刘素银眉毛吊得老高，眼睛瞪得狰狞，哼哼唧唧地摆起了架子。 程锦绣就顺势说道：“其实孟娟姐以前挺尊重您的，都怪陶秀丽给她灌输了什么劳什子男女平等的思想，那天我在病房外头亲耳听见的，陶秀丽给孟娟姐说，婆婆又不是亲妈，用不着尊敬更不用怕。” “她娘的，她真这么说？” “婶子如果不信，等孟娟姐回来一问不就知道了，我明天就嫁到小李寨去了，编这种瞎话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程锦绣一脸真诚，刘素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心里恨透了陶秀丽。 第96章朱虹的理发店 朱虹从来没想过这么快就能再见到陶秀丽，她既惊讶又惊喜。 “小同志，咱们又见面啦！难怪大早上起来我这左眼皮就一直跳，果然是有好事要发生！” “老板娘太客气了，我叫陶秀丽，您叫我小陶或者直接叫名字也可以，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陶秀丽笑容满面，和投契的人打交道是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朱虹也连忙介绍自己。 “陶秀丽，给你取名字的人一定很有文化，这名字真好听！我叫朱虹，你也别叫老板娘了，就开这么个小破店，我可不敢当。” “虹姐。”陶秀丽伸出手和朱虹握在了一起。“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丁苗苗丁女士，是我的合作伙伴。” “你好丁女士。” “你好，虹……”话到嘴边，丁苗苗猛然想起辈分的事儿，硬是改了口。 “朱虹女士你也好，秀秀的话只说了一半，我不仅是她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是她三叔快过门的老婆，所以我不能随她辈儿管你叫姐，你多多包涵。” “哎哟其实现在的年轻人谁还管辈分，干脆咱们全部直接叫名字得了。” 朱虹也是个爽快人，可丁苗苗在名分啊辈分上却格外较真。 “那可不行，该论还得论，我们家老爷子最看重这个了，我们要是在外面随意惯了回家不小心也叫错，很容易挨打的。” “哟，老爷子还打人呐？” 朱虹很诧异，因为她看第一眼就觉得丁苗苗不是乖乖听长辈话的那种人。 “虹姐别听她瞎说，我们家老爷子很开明的，咱们还是直接开门见山来聊正事儿吧，我这趟来是想找虹姐谈合作的。” 陶秀丽从包里拿出了那条崭新的黑色蕾丝裙，摊开来展示。 “好新潮的样式，这得大几十吧？”朱虹上上下下地打量，还接过手对着店里的镜子比划了比划。 “小陶，你上次说得引领时尚新浪潮，是不是跟这裙子有关？” “没错，虹姐觉得像这样的小洋裙要是穿在女模特身上，再化上妆做个洋气的发型，到舞台上展示，观众看了会不会想买？” “我的天，我的天！”朱虹闻言激动得连连惊叹，“这点子好啊，说到底哪个女人不想打扮漂漂亮亮的，这种丹面膜锣对面鼓的视觉冲击，哪个女的能顶得住！” “咱们再好好宣传宣传，让县城里的女人们都以能穿上小洋裙为荣，就好比冬天谁能穿件呢子大衣上街倍有面儿似的！” “虹姐完全懂我的意思。” 朱虹对商机对时尚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嗅觉，这让陶秀丽感到十分高兴，她详细讲了全盘计划。 “既然模特人选和服装货源你都可以搞定，造型包在我身上绝对没问题，不过场地选在哪儿，你有目标了吗？” 朱虹深知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临时合作，很可能关于未来的发展，所以她很用心。 陶秀丽说出了几个地点，同时也询问朱虹的意见。 “我的意思是在这几个地方轮流演出，人民公园是年轻人约会圣地，可以在那打响第一炮，虹姐你觉得呢？” “靠谱！人民公园的管理员我认识，每年春节公园文艺演出都找我去帮忙给演出人员化妆做造型，我去跟他们谈，保管让他们给咱安排个最佳位置！” “想不到虹姐还有这层关系，看来找您合作还真是找对了！”陶秀丽很高兴，聊完了合作流程就开始谈分红。 “哎，真正拿钱进货的是你，我就是付出点劳动力，分什么红，到时候你直接给我发工资就行。” 朱虹谋求的是更加长远的利益，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切只是刚开始。 陶秀丽比较务实，话也说得很直接。 “分红是肯定要的，到时候过来帮我，虹姐店里可就要先歇业几天，我不能让您白白损失。” “你看咱们说这老半天话有一个客人进来吗？” 朱虹苦笑着摇了摇头，努了努嘴示意陶秀丽往外边看。 “瞧见街头巷尾的剃头挑子没？他们剪一个头才两毛钱，便宜得我都想去找他们剪！” “哈哈哈，哈哈哈……朱虹你可太有趣了。” 丁苗苗的笑点极低，刚才谈正事儿的时候老半天插不上话，这会子捂着肚子笑得快要地上打滚。 原本有些过于严肃的气氛也因为她的笑声而变得活泼了许多，朱虹还笑着自个揭自个的老底儿。 “不瞒你们说，我这个月最挣钱的就是前几天烫了两个卷发，再者就是收了小陶的头发转手出去也挣了点，然后就没啦，所以开门跟关门没什么两样。” “那你当初怎么想起来在县城里开理发店的？对了，开店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丁苗苗跟查户口似的追问，朱虹也没介意，反而兴致勃勃地讲起了以前的事儿。 “我年轻的时候傻呀，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不仅把自己的招工指标给了他，还去当临时工，干最脏最累的活儿，挣钱供他上大学，没名没分就跟着他吃苦。” “结果那混蛋勾搭上了领导的女儿，弄到出国指标就把我给踹了，然后没几年还回来把我儿子抢走了，那时候别提有多惨了。” “你还有个儿子？多大了？” 丁苗苗继续发扬八卦精神，陶秀丽也想不到朱虹的经历会这么坎坷。 “我儿子二十三了，他从小就特别懂事，被那混蛋带走之后我们母子俩断了好几年联系不上，直到几年前，我儿子辗转托人带信回来，鼓励我学点手艺傍身，我才砸锅卖铁开了这家理发店。” “挨千刀的陈世美，老天爷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他！” 丁苗苗气愤地破口大骂，朱虹倒是早就已经看开了，还用自身教训给她们总结出宝贵经验。 “其实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要自尊自爱，千万别轻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语骗了去，就跟前几天来店里烫头那姑娘似的，我上卫生间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儿，那哪儿是身上来事儿啊分明就是刚做过人流手术。” “人流！” 陶秀丽一听这话立马想到程锦绣。 第97章拿回相片 “虹姐，烫头发那俩女的是不是一个叫程锦绣一个叫方婷？” “嘿，我听那个年纪小点的就是一直管给钱的那个叫锦绣姐姐，该不会这么巧是你们村的吧？” “应该就是她俩，头发是留到这个位置，下面半截大波浪，刘海二八分，往左偏，也烫了卷，是不是？” 陶秀丽形象地比划着，当时看到程锦绣换了发型就想到朱虹的理发店，只是没有想到程锦绣竟然那么好心那么阔气，还带上了方婷。 “我给她俩做的就是这发型没错！”朱虹也激动了，好奇地拉着陶秀丽嘀咕起来。 “那天她们走之后我才想起来，这个程锦绣不是第一次来我店里，以前也来过，是董志遨陪着她来的，我感觉他们俩的关系很不一般，搞不好流掉那孩子，就是董志遨的。” “朱虹，你是怎么看出她做过人流的？” 丁苗苗虽然对程锦绣也没好感，可还是不敢相信她会干出这种事情来，毕竟程锦绣可是马上就要嫁给李金海了。 朱虹就是唯恐她们不信，分析得头头是道。 “一般身上来事儿哪会有那么大的量，还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而且她脸色苍白得很不正常，还在我店里吃了两片止疼药，总之就是不对劲儿。” 陶秀丽听完立刻回过头叮嘱，“除非拿到身体检查报告当证据，否则这事儿咱们就谁也别说。” “知道了。”别看丁苗苗平时大大咧咧，轻重她心里都是有数的。 想到接下来要往县城里发展和董志遨那天那副张狂的模样，陶秀丽觉得还是有必要多了解些情况。 “红姐，姓董的什么背景？” 朱虹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 “其实董志遨就是仗着他爹才敢欺行霸市，虽说董卫国已经退下来了，可毕竟从前的关系还在，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儿，这你懂的吧！” 陶秀丽会意，又问：“那天董志遨自称是高志远表哥，高家又是什么来头，虹姐知道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那天你也看见了，董志遨还要巴结他，可见他家肯定比董家更有实力，还有件事儿，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朱虹是想跟陶秀丽成为真正的朋友，所以毫无保留。 “那天高志远不是随身带了个照相机吗？后来他上了停在街对面的一辆小轿车，又把照相机给了司机，董志遨带着司机去了照相馆，我猜是洗照片去了，而且有可能是你的照片。” 陶秀丽虽然有些吃惊，不过她没有慌乱。 “照相馆在哪儿？一会我们去问问就知道是不是我了。” “这条街走到头就是照相馆了，就那一家。” 朱虹看陶秀丽拧紧了眉心，赶忙开导了几句。 “其实就算他拍了你的照片也没事儿，你这么年轻这么好看，高志远偷偷喜欢你也很正常。” “屁！她可是有妇之夫，我管他什么来头，谁要是敢撬我们老程家的墙角，我丁苗苗头一个把他们狗腿打断！” “你还挺厉害的，小陶她三叔可真有福气。” 朱虹跟丁苗苗也挺对脾气的，自来熟的两个人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 后来陶秀丽去了照相馆，还没开口问呢就看到自己的相片被裱在墙上大大玻璃相框里。 照相馆有时会把拍得很好的相片，多洗几张裱起来作为展示，通常都是没有经过相片里本人的允许的。 不过这在照相馆里是普遍存在的正常现象，大部分人看到自己的相片被展示还会引以为荣，毕竟很少人会有肖像权的概念。 陶秀丽有些惆怅，别看程山河好像挺开明的，其实心眼小着呢，搞不好还真的会生气。 相片里她是刚剪完头发站起来，正在照镜子，被拍到的是酒窝的左半边脸，光线和角度都很好，烘托出如同海报般唯美的画面感和氛围。 不得不说，高志远在摄影方面很有天赋，一张仓促的偷拍都把镜头捕捉得这么到位。 “老板在吗？” 陶秀丽扬起了声音，很快帘子后面就有带着袖套和军绿色解放帽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同志照相吗？得稍等一会儿哈，里面还有对新人拍结婚照的，马上就好。” 照相馆老板一只手抓着胸前的照相机，一只手扶了扶镜框，随口说了一句又准备上后头继续忙活。 “我不是来照相的，请问您能将这张相片卖给我吗？” 照相馆老板闻言回过来头，只见陶秀丽指着玻璃大相框里，她自己的相片。 “哦，原来是你呀！”照相馆老板总算反应了过来，“上次洗好的相片董少不是取回去了吗？” 董志遨在这条街上果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照相馆老板看陶秀丽的眼神已经有些怪异了，她干脆顺势“狐假虎威”了一把。 “你把相片挂出来经过我同意吗？不想惹事儿就开个价，趁我现在还好说话，不然就让董志遨来找你。” “我这就取下来，分文不要你直接拿走，同志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这张相片拍得特别好才多洗了一张挂出来做展示，冒犯了冒犯了，请你多多包涵。” 照相馆老板胆儿都快吓破了，十万火急地搬了板凳，站上去把大相框取了下来，着急得差点失手把玻璃打碎了。 陶秀丽如愿以偿拿回了相片，“还有没有其他的？” “没有了就这一张，同志你拿走吧，千万别告诉董少，算我求求你了！” “放心吧，只要老板你不主动去他面前提，我保证董志遨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陶秀丽一语双关，半是警告，半是给照相馆老板吃颗定心丸。 “秀秀，我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说话也是有技巧的，看那老板刚才那副怂样，我敢肯定，他是绝对不会跟董志遨说你来这儿取过相片的。” 丁苗苗一直没说话，直到离开照相馆才开口。 不过她看到的只是表现，陶秀丽却想到更深一层。 第98章程老四嫁闺女 “提起董志遨，照相馆老板害怕成那个样子，看来董家在安溪的社会地位很不一般，但愿我们以后不要跟他们打交道。” 若非必要，陶秀丽不想跟这样的人虚与委蛇。 搭乘农班车从县城回来以后，天已经晚了，回村只能步行。 走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道上，丁苗苗忍不住抱怨。 “这路坑坑洼洼的又狭窄，晴天还好点，下雨肯定到处泥糊子没法下脚！” “不然怎么说要想富先修路，只有路通了村里人才能更好地走出去，也能将外头好的东西带回来。” 陶秀丽心里有个宏伟的蓝图，该怎么做，每一步都在计划里。 “修水泥路是个大工程，咱庄现在肯定修不起，但就现在这路面肯定是不行的，我打算等过一阵瓜苗的长势稳定，地里没那么忙了，就号召大伙儿到村后拉砂石来把路修平整些。” “你想让大伙儿都出力来修路啊？” 丁苗苗头摇得像拨浪鼓，直说陶秀丽把人都想得太好了。 “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谁闲下来了不想在家躺着，虽然路修好了对大家都有好处，可你看吧，等真要出力的时候肯定都推脱，除非有人出工钱。” 说道这儿丁苗苗停住了脚步，猛然抓住陶秀丽的胳膊，紧张地问道：“秀秀，你该不会真想当冤大头吧？”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陶秀丽失笑摇头，拍了拍丁苗苗的手背当作安抚。 “当冤大头是要有资本的，我连做生意的本都是跟银行拿的贷款，哪儿有钱付给大家？” “就是，咱就算想做好事儿也得量力而行。” 丁苗苗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但同时也表态。 “真要修路我肯定第一次出力，就算别人都不愿意干，我跟你三叔也绝对支持你，还有满意他们，平时跟咱交情比较好的全都叫上，也不少劳动力了。” “嗯，但我还是希望能号召所有人。”陶秀丽低头看了看坑洼难行的路面，她深知人心齐的重要性。 皎洁的月光倾洒在这片饱受贫穷困扰的土地上，青山在沉睡，田野在休憩，积蓄着，等待着，终将用丰收回馈勤劳的人民。 阳历5月23号，星期一，上午七点半是程锦绣“出门子”的吉时。 在盱潼镇，嫁闺女和娶媳妇的规矩很不一样。 出嫁的日子是男方选定，女方则更看重“出门子”的时辰，因为这个吉时据说会影响娘家往后的气运，所以即使抠门如同程老四，还是封了个大大的红包，请了有名的乔仙姑算吉时。 陶秀丽也是这会子才知道原来乔芹的妈妈可是十里八乡的名人！ “真是山不转水转，人活一辈子啥事都又可能！以往连弟娘跟赵桂花一见面就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谁能料到她还有求着赵桂花时候！” 二大娘又是撇嘴又是挤眼，三大姑七大姨就都凑了过来，丁苗苗不甘落后，赶紧竖起耳朵收集第一手消息。 “乔仙姑得有二年不给人看生辰算吉时了，估计是嫌红包轻。” “不是吧，听说是她早些年给人避凶破局，泄露了太多天机，这几年疾病缠身，心里害怕了，才不轻易给人算。” “甭管咋样，要不是有赵桂花这层亲戚关系挂着，乔仙姑才不会给程老四面子呢！” “那你们说以后咱以后能不能要请乔仙姑给算算？赵桂花连程老四都帮了，咱们跟她交情更深没道理不帮呀！” “三嫂子是不是想算算毛妮和蛋蛋什么时候成家呀？可我记得毛妮才八岁蛋蛋五岁，三嫂子想得未免也太过长远了吧！” 陶秀丽一听苗头越来越不对劲，赶紧找机会打岔，引得大伙儿哄堂大笑。 三嫂子连连摆手：“我就是随口说说，这话可不敢让你三哥听见，他最反对封建迷信了。” “就是，咱们都要相信科学，整那些乌七八糟的干啥！” 丁苗苗也跑出来帮腔，不过她一露面立马被妇女们团团围住。 “小丁呀，你真就打算留在我们程家庄不走啦？” 二大娘是长辈的语气询问，她家怎么说呢，在村里就相当于墙头草般的存再，看谁家好就往谁家靠。 丁苗苗十五岁就给一帮大老爷们做饭，啥样的荤段子没听过，有人存心臊她，丁苗苗手里的瓜子都不磕了。 “瞧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跟程兴邦马上就要结婚了，不留在程家庄，难不成你出钱到外头给我们觅房子？” “嘿！” 二大娘被猛地一呛，牙花子都差点呲出来，丁苗苗扬起下巴睨着眼睛，泼辣的样子让妇女们快到嘴边的话又全都咽了回去。 陶秀丽哭笑不得，谎称要去看接亲，忙把丁苗苗带走，当然心里也知道，她们一走后头的人肯定又要嚼舌根。 丁苗苗一肚子窝囊气无处发泄，走道踢踏来踢踏去。 “都怪老顽固不肯点头，害我老被人看笑话。” “别理她们。” 陶秀丽亲热地挽着丁苗苗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跟她说悄悄话。 “我觉得这事儿还得三叔亲自跟老爷子说才管用，大伯跟我爸现在也动摇了，尤其是我爸，他平时可最顺着三叔的心意了。” “找天咱把全家人叫到一起吃顿饭，让三叔在饭桌上主动把婚事提出来，只要他态度明确立场坚决，十有八九大伯和我爸就会帮着说好话，少数服从多数，到时候老爷子也不好反对。” “这主意好，你怎么不早说！”丁苗苗呲了陶秀丽一下又笑得欢天喜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陶秀丽也看出来了，丁苗苗对三叔的情谊是毋庸置疑的，而三叔对她也和别人不同。 “也别改天了，就今天晚上吧！”丁苗苗心急，使劲儿摇晃着陶秀丽的胳膊要她答应。 “咱下河摸两条鱼，晚上我烧一桌子好吃的，再跟老爷子喝两杯，让他当场点头，明天我就跟你三叔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领了，离开家的时候我把户口本身份证都带上了，连村里的证明都开好了！” 这是孤注一掷啊！陶秀丽满心佩服。 第99章小意外 “你未免也太心急了，看人家程锦绣结婚这么仓促还去算了吉时呢！终身大事儿得从长计议，决不能草率！” 陶秀丽不肯答应，“难道你不想风风光光地嫁进老程家的门，堵上那帮人的嘴？” “能风光当然是风光的好，但其实我也不计较这些。” 丁苗苗迫不及待想有自己的小家庭，陶秀丽也看出来了，就拉着她说：“我答应你，等咱们干服装挣了钱就替你和三叔操办婚事，这总行了吧？” “嘻嘻，行！到时候我也要跟程锦绣一样，穿身鲜艳的大红嫁衣！” 丁苗苗和三叔一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她一提，陶秀丽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方婷好像也穿了一身大红。” “她不是伴娘么？” “对呀，可是照理说伴娘是不穿大红的，而且你发现没，她俩不仅发型一模一样，就连衣服的款式也差不多，好像故意似的。” 陶秀丽越想越不对劲儿，男方接亲的队伍快到了，新娘子和伴娘早就打扮好在屋里坐着呢。 “要不咱再去看看。” “还没看够那一家子小人得志的模样呢？要去你去，我情愿回家逗大黄去！” 丁苗苗噘着嘴就跑，生怕又被带回去，不过她一边跑还一边扭过来头喊道：“快开席了记得让你三叔回来叫我，他跟大毛二毛他们几个在屋后玩弹珠子呢！” “知道啦！”陶秀丽没好气地回了句，心想有好戏你不看，后悔得跳脚也没用。 简陋的屋子里，程锦绣安静地坐在床边上，房门关着，乡亲们就全都挤到贴着旧报纸的玻璃窗户边，透过缝隙往里看，时不时发出阵阵哄笑声儿。 乡里人最喜欢看新娘子了尤其是小孩，小女孩会对新娘的时髦打扮充满了羡慕，小男孩则更多的是好奇。 陶秀丽也悄悄趴窗户看了一眼，方婷和程锦绣坐在一起不知道正在嘀咕啥，从背影上看，几乎就跟双胞胎似的，很难分辨出来，她顿时就有些明白了。 “连弟姐可真好，还给伴娘买新衣服还化妆，我也想给她当伴娘。” 一旁的两个小女孩羡慕得不得了，一人还和另一人说：“伴娘的头发也很好看，听我妈她们几个刚才说，好像是连弟姐用了一个叫摩丝的东西抹在头发上！” “摩丝是啥？” “我也不知道，没看着，嘿，要撒喜糖了咱快点到前面去，去晚了占到好位置，喜糖就都被别人捡走了！” 孩子们想起了头等大事就都一哄而散，其他乡亲们也都挤在了院子里，伸长了脖子望向屋顶。 “连弟娘，你到底撒不撒呀大伙儿可都等着急了！” 有人起哄，难得办喜事，连弟娘当然也要出足了风头，她一只手抱着儿子一只手挎着竹篮子，身上还穿着女婿给买的新衣裳，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人人都有份都别急，这不是我们家小毛蛋刚才还没睡醒么！” “姐姐马上嫁人走咯不回来咯，小毛蛋舍得呀？” 二大娘扬着声儿打趣，还给旁边妇女使眼色，张春燕为了生这个儿子可是流掉了好几个女孩儿，妇女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 而张春燕之所以经常抱着小毛蛋到处炫耀，也是因为以前没少被人笑话生不出来儿子。 “有啥舍不得的，他姐嫁了个好人家，以后的日子吃香喝辣，小毛蛋都替他姐高兴！” 张春燕给底下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锦绣交代的重要事情还没办，她才不想让那些人这么快吃上喜糖呢！ 这么一想，张春燕就不想把篮子里的喜糖撒完了。 “都站好，开始了！来，接着，锦绣出门子了请乡亲们吃喜糖！接着接着，大伙儿都沾沾喜气。” 张春燕抓了糖果往下撒，院子里的人就跟疯了似的，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全都挤破头了去抢。 陶秀丽还是第一次看见这阵仗，不由得惊呆了。 桂花嫂也抢着了几个，赶紧过来塞给陶秀丽。 “我不吃，嫂子你吃吧。” “哎，吃喜糖沾喜气，咱这边时兴，你娘家那边没有吗？” “这几年锦江提倡婚礼从简，通常就是在大食堂请工友们和亲戚朋友吃顿饭，喜糖也是新郎新娘挨个发到人家手里，没这样抢的。” “嘿嘿，那不够热闹，抢来的喜糖吃着特别甜，不信你试试！” 说着桂花嫂就不由分说地拆了一颗硬糖塞进陶秀丽嘴里，还直冲她挤眉弄眼。 陶秀丽只好点点头说道：“嗯，真是特别甜。” 桂花嫂闻言笑得可高兴了，然后就又转身挤到院子里去，结果屋顶上的人却直接宣告结束了。 “嫁闺女的大喜事儿呢，才撒了几把就不撒了！” “都没有了撒完了！” 张春燕刚一说完小毛蛋就指着她手上的篮子说：“还有呢给我撒给我撒！” “看，小毛蛋都说有，快撒吧大伙儿等得脖子都长了！” 张春燕拗不过儿子，只好从篮子里又抓了把喜糖给他，结果小毛蛋撒完了还要撒，可把张春燕给肉疼得呀，呲牙咧嘴干脆闭上眼睛不敢看。 从农村的平房整个屋顶都是没有围栏的，小毛蛋看见底下人抢糖就高兴得又蹦又跳还哇哇大叫，不留神一脚就踩空了。 “啊！掉下来了！” “啊！” 尖叫声刚刚响起来，陶秀丽已经像猎豹一样蹿了出去，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了从屋顶上摔下来的小毛蛋。 她愣了两秒，为了不暴露就故意抱着小毛蛋往地上摔，同时还大声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总算让乡亲们全都回过来神，桂花嫂来旺媳妇全都冲了上来。 “大山媳妇你没事吧？” “摔着哪儿了？” “小毛蛋，我的儿！”屋顶的张春燕扑到边上往下瞧，赤目欲裂发出凄厉的吼声。 底下人赶忙告诉她。 “没事没事，大山媳妇接住了，小毛蛋好好的，倒是大山媳妇摔得不轻，手掌，胳膊肘全都摔破了，血糊嚓的，你家有没有双氧水，赶紧拿来帮她消消毒。” 院子里正乱糟糟的，好死不死，程山河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第100章风俗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众人赶忙把路让开。 陶秀丽赶紧笑着打哈哈，“我没事，就是破点皮，你来了正好，回家帮我消毒吧！” 要教训回家教训，丢人也别丢在外面。 陶秀丽满眼哀求，程山河大致检查了下确定没有大碍，又看了看小毛蛋，接着便二话不说就把陶秀丽打横抱起。 “快放我下来不用抱，大伙儿都看着呢！” 陶秀丽涨红了脸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程山河却根本不不理她，迈着正步往家走，羞得她只好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都说三岁看八十，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大山这么会疼媳妇？” “你们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 桂花嫂一脸知道不少内幕的表情，引得七大姑八大全都围着她追问，谁也没注意到新嫁娘房间的窗户被悄悄打开一条缝隙，程锦绣满眼惋惜。 “小崽子命可真硬，这都摔不死他！” “锦绣姐姐你说啥？” 方婷嫌嘴唇抹得不够红，刚又补了一层。 “没啥。”程锦绣敷衍了一句，藏起恶毒的心思，笑容灿烂声音温柔，“小婷，谢谢你给我当伴娘。” “别那么见外，嘿嘿，锦绣姐姐，你说姐夫那边会给我包个大红包是吧？” 方婷最关心这个，上次在县城里她还相中了另外一套衣服，就想指着红包钱去买呢！ 程锦绣的杏仁眼闪了闪，额角的青筋也跳了两下，差点没忍住咒骂，方婷真是时时刻刻只想着她自己。 “有红包，李金海一向大方，少不了你的，不过我一个人嫁过去有些害怕，要不你留下来陪我一晚上吧。” “啊？可是今天晚上是你跟姐夫的洞房花烛夜，我就算留下来也陪不了你啊。” 方婷还不算蠢得无药可救，程锦绣看她不上钩，干脆抛出了更大的诱饵。 “主要是有你在我就能更安心，要不这样吧，只要你今晚能留下来，我那套化妆品就全都给你了！” “真的吗？” 方婷惊喜万分，自从有了口红她就一直想要像程锦绣那样擦上去皮肤就会变得很白的珍珠霜，还有她的雪花膏和鸭蛋香粉，这些要是全部买下来，可得不少钱呢！ “真的，我把你当妹妹，给你些好东西疼疼你，肯定是真心实意的，不过如果实在太勉强，就算了。” 程锦绣又来了一招以进为退，方婷立刻叠声答应。 “不勉强，我留下来陪你，现在就跟我妈打声招呼去！” “那你好好说，她要是不同意，我再亲自跟她说去。” “不会的，我妈不敢不听我的话！” 方婷嘚瑟的神情落在程锦绣眼里，深深地刺痛了她敏感而又脆弱的心。 “一个不争气的蠢货都有妈疼，我到底是差在哪里？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命运？” “闺女啊你准备好了没，吉时快到了！” 张春燕刚进屋就感受到冰冷的，如同刀子般的视线，她呐呐地搓着手，不敢再说话。 程锦绣忍了又忍，后槽牙磨得咯咯响才把情绪重新调整好。 “妈，我交代你的事儿没忘吧。” “记得可清楚哩！车子我已经借好了，给了刘素银一床新被面，你说她也真敢张嘴，不就用下牛车么多大点事儿。” 张春燕一想到那床新被面，感觉就跟剜肉似的。 程锦绣拉长了脸，冷地说道：“今天我爸肯定会喝多，你最好别因为他误事，行了，刚才不是说吉时到了吗？让他来带我出门子吧！” “好嘞好嘞！” 张春燕忙不迭出去张罗。 按风俗，女儿出嫁当天，做父亲的要打着红伞，挽着女儿的胳膊将她送出家门，男方来人就在家门口把新娘子接走。 接亲当天男方是一律不进屋的，除非是倒插门女婿，又或者双方家世悬殊，女方是低嫁，并且嫁妆给得相当丰厚，男方才会到女方屋里来接亲。 锦江也有这规矩，不过程山河就是进屋接的亲。 虽然陶秀丽是从城里往农村嫁，可当时来接亲的小轿车和拉嫁妆的卡车，挂的全都是军牌，还来了程山河的好多战友，那排场，直接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解放邻居谁不知道老陶家什么光景，陶秀丽明摆着就是高嫁，可人家还是愿意进屋接亲，说明什么呀，说明男方对女方很重视啊！ 陶秀丽软磨硬泡撒娇卖萌，所有招数用尽，总算缠着程山河答应留下来，让她能亲眼看着程锦绣出门子。 程锦绣七点半准时在门口等着，但男方接亲的队伍却故意在路上拖延了一点时间，二十分钟后才出现。 李金海请了敲锣打鼓的来助兴，媒人唱和了吉祥的祝词。 老爷子代表女方的长辈，还有村里其他几位老爷也出面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程锦绣就坐上了摩托车，就这么被李金海接走了。 乡亲们一路起送到村口，又都着急忙慌地跑回来占位置，一边拉呱一边等待开席。 嫁闺女开的不是中午的正席，通常十点左右菜就会上桌。 “看好了吗？可以回去给你伤口消毒了吧？” 程山河的声音很不对劲，傻子都能听出来他在生气，陶秀丽连忙挤出大大的笑容。 “可以是可以，但我能不能在找玉凤婶子说句话？” “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 陶秀丽不想对他撒谎，以至于一时语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程山河破天荒地没有刨根究底，默默地把她放了下来。 “等我哈，我很快的，就说一句话，马上出来！” 陶秀丽如蒙大赦，拔腿就往院子里跑，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了满脸愁苦的田玉凤。 “大山媳妇来了，这儿还有位置呢，坐坐坐。” “不了，我找玉凤婶子有点事儿。”陶秀丽谢绝了乡亲们的好意，直朝田玉凤招手，“婶子出来一下，我有句话问您。” 田玉凤忙跟她走到墙根底下去。 “婶子，方婷给程锦绣当伴娘，晚上应该不会在小李寨住下吧？” 第101章耍心眼是要付出代价的 田玉凤脸上的愁苦变成了诧异，很快又老实巴交地点了点头。 果然被了她猜中，程锦绣可真是坏透了！ “婶子就放心让方婷在小李寨住下？” “小婷说，锦绣想让她留下来陪陪她。” “那你就同意了？新郎新娘今晚可是洞房的，方婷就算留下也根本陪不了程锦绣。” 陶秀丽没法把话挑明，毕竟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一切也只是猜测而已。 而她之所以特意回来提醒田玉凤，一方面是看在方越的份上，另一方面就是不想让程锦绣的奸计得逞！ “可是不答应，小婷会不高兴的，最近老方又巡山去了，她奶又在牢里，我说话她根本不听。” 田玉凤哽咽着背过身子偷偷擦眼泪，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顺她的意就要离家走出，哪个当妈的不害怕失去女儿。 陶秀丽看着软弱得不顶半点用的田玉凤，真是恨天不成钢，语气也难免带了些情绪。 “光哭有什么用？就算她不听你该说的还得说，婶子还是去把方婷接回来吧，别让她在小李寨过夜了，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再说万一出事，后悔都来不及。”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陶秀丽自认对得起方越了，田玉凤有没有听进去，会不会去接方婷，就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入席的人越来越多，孩子们嬉闹着跑来跑去，热闹非凡。 陶秀丽走的时候，果然听见乡亲们都在议论男方接亲迟到的事情。 “老四两口子对外吹牛皮，说得李金海有多看重他们闺女，可这不也就一般般么！” “没早早地敲锣打鼓等着接人就算了，还让新娘子站在门口干巴巴地等，说什么路孬耽误了时间，我看分明是故意的。” “拿乔呗，想不到咱村这只心高气傲的金凤凰也有被晾着的一天，还是大喜的日子。” “这就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而且照理说李金河也应该来的，但他没露面，是不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啊？” “李金河是个大孝子，要不是为了给他家老爷子冲喜，我估摸着，就老四这副德行，人家才不想跟他沾亲！” “嘿，说到李金河，你们知道不知道他在外头有人！” “乖乖，劲爆消息啊！快快快，详细说说！” 农村妇女对于八卦消息的嗅觉堪比雷达，一看哪儿扎堆嘀咕的，立马全都围了过来。 陶秀丽被程山河抱了一路走回家里，刚进院子就赶紧给信。 “那边快开桌了你赶紧去吧！” “嘿，咋是你回来了，不是说打发你三叔回来叫我吗？你咋没在那儿占位置，对了，大黄被我烦得撒腿跑进山里去了。” 丁苗苗甩着手从后院兴冲冲地跑出来，结果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大白天的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透过手指缝悄悄睁开眼睛，丁苗苗又关心地问道：“秀秀你咋啦，是受伤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就胳膊肘摔破点皮，不碍事。” “摔着腿没？” 尽管知道接下来丁苗苗肯定不会有好话，陶秀丽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果然，丁苗苗捏着嗓子大呼小叫了起来。 “既然没摔着腿那她自己能走呀，干嘛这么抱着招摇过市？能不能考虑考虑村里其他光棍的感受？我说程山河，你是不是觉得娶上媳妇了很了不起？” “有媳妇，就是了不起。” 程山河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得好像是在庄严宣誓，话落还直接大步越过，完全忽视了他人的存再。 丁苗苗被呛得头发丝都在冒烟，走的时候还咋咋呼呼。 “其实我觉得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要不咱们以后在外边注意点，回到家关了门我都随你，成不？” 陶秀丽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实在是不想再在外边“丢人现眼”了，乡亲们揶揄的目光和偷笑的声音真让她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狗屁道理！咱俩是持证上岗的合法夫妻，我就愿意抱你，谁他娘敢在背后嚼舌根，老子给他嘴巴缝起来！” 程山河低咒了一句就起身去拿药箱，陶秀丽震惊无比！ 原来，完美得如同圣人一般的程山河，也会爆粗口，这一世，他究竟还要带给她多少惊喜？ 陶秀丽已经变成星星眼了，她花痴地看着自家男人俊美的脸庞，直到沾着双氧水的棉签擦在伤口上，才疼得“嘶”一声。 程山河强忍着心疼，故意板着脸冷冰冰地反问：“现在知道疼了？” “别生气嘛，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多想就冲出去了，以后会注意的，保证不会再这么冒失了。” “鉴于你最近频繁让自己受伤，本人持观望态度，看后续表现。” 程山河头也没抬，专注而细致地再给她的伤口消毒，只有偶尔揪起来的眉骨泄露了他暗暗心疼的真实情绪。 陶秀丽眨巴眨巴眼睛，赶紧讨好卖乖。 “一会儿别去吃席了，人太多了乱糟糟的也吃不好，咱俩在家下面条吃行不行？卧俩鸡蛋。” 程山河挑眉，视线落在她手肘和掌心的伤口上。 陶秀丽赶忙说道：“就这么点小伤不碍事的，我好久没给你做饭了。” 为心上人下厨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惜某人总是剥夺她进厨房的机会。 “行，一起做。” “啊？不用了吧，下面条很简单的我自己就能搞定。” “要么一起做，要么我去做，你自己选。” “额……”霸道！不讲理！ “不许在心里偷偷骂我，有本事你说出来！” 程山河眯起眼睛靠近，陶秀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赶忙举白旗。 “行行行，都听你的，一起做！不过刚才丁女士说大黄跑进山里了，时间还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先去把大黄找回来。” “想调虎离山？媳妇儿，你觉得我会上当吗？耍心眼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我……” 解释还没说出口就被封印，程山河双手捧着她的脸，薄唇落下，辗转缠绵，眸子里的深情，虔诚得犹如世间最忠诚的信徒。 第102章方越出事 陶秀丽欲哭无泪，大白天的万一闹出点动静，让外边人听了去可不得了！ 可有的人还在雪上加霜，故意拿她刚才不过脑子的话臊她。 “大黄自己会回来的，不用找。不是关上门都随我么？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就想亲你。” 大哥，亲归亲，你手别往下滑，别揉呀那又不是面团子！ 陶秀丽是有胆子在心里抱怨没本事说出口，只能任他胡作非为。 但依然如她所料，程山河又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俩人已经大汗淋漓，她用迷离的眼神看着他，满心疑惑。 为什么？他明明很想要她…… 陶秀丽实在想不明白，难道是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无法进行最后一步？ 可是不对呀，小帐篷底下的大家伙儿她也摸过，尺寸惊人，她都害怕自己承受不住。 如果不是他的问题，那么问题就有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 但胡医生明明说了，她是个正常女人。 几秒钟之内，陶秀丽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困惑让她的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眼角泛着水光，茫然得犹如在林间迷路的小鹿。 程山河被她这副样子勾得心里火烧火燎，不自觉做出吞咽动作，喉结狠狠滚动了下才克制住了冲动。 骨节分明的手指拭了拭她额前的汗珠，程山河哑着嗓子，坏笑着问道：“是不是意犹未尽？以后再敢耍小把戏，就这么惩罚！” 话落，他又忍不住了，十万火急地打开门跑了出去，拎起一桶冷水着急忙慌地上后院冲澡去了。 陶秀丽没控制住，笑得好大声，心想，程山河啊程山河，貌似被惩罚的是你自己吧！ 笑声还没止住，院门就被惊慌失措的田玉凤推开，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大山媳妇，大山媳妇……” “婶子别急，缓口气慢慢说。” 田玉凤脸色很难看，嘴唇上没有半点血色，紧张得好像随时就要背过去。 陶秀丽连忙把手搭在她后背上替她一下，一下地顺气。 “护，护……” “老方，他，他……” 两次开口都没能把话完整说完，反而全身僵硬，手脚不正常地抖动起来，牙关直打颤。 陶秀丽大声叫她，试图换回她的理智。 “婶子，玉凤婶子！” 生怕她忽然晕倒再摔着，陶秀丽一边扶着她坐下，一边用力掐她右手虎口。 田玉凤总算止住了抽搐，她满脸泪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用力地抓住陶秀丽的手，慌张地喊了起来。 “老方找不见了！老方找不见了！” “嘶……”被按到了手掌上破皮的地方，陶秀丽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她也顾不上了，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婶子先别着急，究竟怎么回事，你同我细说说，程山河也在家呢，我们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 田玉凤想起方越曾经交代过她，有急事就找程山河帮忙，他这个人最靠得住，慌张的心逐渐平定了下来。 “刚才，公安打电话到你们村部，说，小毕上五柳坡寻我没寻找，一打听才知道我来你们程家庄喝喜酒……” “不是，婶子，咱不用说得这么详细，你捡最要紧的，方叔叔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陶秀丽打断了脑子混乱的田玉凤，也替她捋清了头绪。 “老方带着小毕例行巡山，碰上一伙子盗伐的歹徒，他们有猎枪，双方交上火了，老方让小毕下山报公安，他孤身引开了那帮歹徒，不知道会不会遇害。” 田玉凤终于完整地把事情说了出来，说完就抱着陶秀丽的胳膊嚎啕大哭。 “公安在小毕说的地方没有找到老方，他们已经开始搜山了，可是月牙山这么大，在里头找人就好像大海捞针。” “大山媳妇儿，婶子知道我们家老太太和小婷都对不起了，可我求你了，救救老方吧！老方是个好人呐！” 田玉凤也不知哪儿来的劲头，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咚咚咚就把脑袋往地上磕，力气大得，陶秀丽把她拉起来的时候脑门都已经磕出血了。 “救！我们一定会帮忙的，婶子先别慌。” “是，我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营救老方！” 程山河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沉着冷静地策划起搜救方案。 “时间紧迫，媳妇儿你陪玉凤身子到村部再打个电话，问清楚公安同志老方失踪前最后的位置。我现在就去组织全村人一起进山搜寻，一会儿在大晒场汇合。” 程山河快步跑了出去，陶秀丽也不敢再耽搁，她几乎是架着田玉凤走的，刚到村部跟公安局通完电话，乡亲们就都纷纷赶到了。 “护林员小毕去报案的时候说他们是在银杉林跟歹徒交火的。”陶秀丽连忙跑出来告诉大家。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愤怒耳朵光芒，他沉着声说：“银杉是国家重点保护的珍稀树木，盗伐者简直猖狂至极，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公然犯法！” “爷爷，眼下最重要的是营救方越。”程山河面向着乡亲们九十度鞠躬，“一切就拜托给各位了，事态紧急，大伙儿带上水壶和干粮即刻出发吧！” “刚才来的路上我已经全都交代清楚了，大伙儿按计划行事，天黑之前咱们以哨声为信，记住了，是两短一长。如果太阳下山还没找到人，就以手电筒的亮光作为信号，开关连续闪三下，之后长明指引方向。” “护林员冒着生命危险保护国家森林财产，大伙儿谁都不会见死不救！” 程山河跑到程老四家里一说，原本还流着口水等着大搓一顿的乡亲们立刻全都散了。 妇女们风风火火地跑回家拿东西，男人们全都跟在程山河身后，急行军似的往村部赶。 “去救人可以，天一黑必须马上撤下来！” 程胜利脸色很难看，他堂堂一个支书被撂在人群最后头，乡亲们全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要不是咋呼这么一嗓子，估计没人能想起来他才应该是总指挥！ 第103章出发营救 “大山，你这娃子到底还是年轻，不知道厉害。” 程胜利用长辈的语气，手背在身后，端起架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故意站在程山河面前企图挡住他。 可程山河的身高摆在那里，全村就没有比他再高的了，程胜利此举无疑是自取其辱，他自个也意识到了，讪讪然地往边上挪了挪。 “咳咳，各位乡亲听我说一句，救人是好事儿，刚才方越家属要是第一时间来找我，作为程家庄的支书，我也会号召大家一起进山救人的。” “只不过咱们要救人必须建立在安全的基础上，山里毒蛇猛兽众多，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天一黑必须马上下山。” “支书，你说得也太邪乎了，山里人山里人，咱们这些人还穿着开裆裤就往山里钻，你问问村里的老少爷们，谁没在山里过过夜？” 来旺叔是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言语之间分明是在讽刺程胜利不分轻重，人命关天了还在计较些有的没的。 今年八十三岁的七爷爷也捻着土烟说：“争辉前天晚上不也在山里猫了一宿，逮了两只野鸡掏了一窝鸟蛋往送八里孟，给他媳妇坐月子补身体。” “您都这把年纪了在家歇着不好吗？掺和这些事儿干啥，乡亲们既然选了我来当咱庄的父母官，我就得为每一位村民的安全负责。” 程胜利被当众驳得下不来台，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较劲儿，不让大伙儿认清究竟谁才有发号施令的权利，他绝不罢休。 陶秀丽一看自家男人心急如焚，生怕他一时冲动和程胜利发生没必要的冲突，连忙把田玉凤叫了出来。 “婶子快去求求支书，让他别墨迹了赶紧让大伙儿进山找人，多耽误一分钟，方叔叔就多一分危险。” 田玉凤听了这话连命都不要了，嚎啕着扑上去抱住了程胜利的腿，吓得他猝不及防连连后退。 “支书同志我求求你了，别再耽误时间了，救救我们家老方吧！” “救命啊，乡亲们救命啊，我们家老方不能有事儿，他要是有事我也活不下去。” “我给大家磕头了，支书同志我给你磕头了行吗？” “等找到人以后，乡亲们的大恩大德，我田玉凤当牛做马都会报答的，求求大伙儿了，救人吧！” 这样声泪俱下的凄厉求救，谁还能铁石心肠地袖手旁观？ 不用等任何人发号施令，乡亲们全都自发地以最快速递往后山跑去。 妇女们也都上前把哭得嗓子都哑了的田玉凤扶起来，看向程胜利的眼神个个都带着责备。 “都这么看着我干啥呀？我也没说不让去救，这不是为了安全起见……” 辩解的声音越来越低，程胜利没趣地摸了摸鼻子，到最后还在强行挽尊。 “作为一村之长，我必须留守大本营，万一公安那边先找着人，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程胜利转身走进了村部办公室，还“砰”一声很用力地摔上门。 陶秀丽眯起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想着，敢给程山河使绊子，给老娘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桂花嫂，你好好照顾玉凤婶子，我也要进山去找方叔叔。” “别呀，你一城里姑娘对山里的地形又不熟悉，还是跟我们一起留下了等消息吧。” 赵桂花拉着陶秀丽的手不让她走，还又说道：“刚才我瞧见了，你爸你三叔还有你们家老爷子都去了，你们家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就别去了。” “嫂子不用担心，我知道银杉林的位置，山河带我去过。” 话刚说完，田玉凤也挣扎着过来。 “我也要去，大山媳妇你带上我吧，真的，我在这儿待不住，老方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有事儿。” “唉……”赵桂花没了丈夫，她知道天塌下来是什么感觉，“这样吧，你寻大山去，玉凤交给我，我带着她也上银杉林瞧瞧去。” “好，辛苦嫂子了，你们当心些，我先走了。” 陶秀丽一转身就撒腿跑起来，几分钟就追上了走在搜救队伍最后的丁苗苗跟三叔。 “嘿，你怎么也来了？” “我问你，早上大黄跑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没有呀。” 丁苗苗睁大了眼睛，然后猛然愣了一下，陶秀丽急忙拽住她。 “想起什么了？” “本来大黄不是总喜欢在前院趴着看门么，今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它在后院，而且一直盯着后山的方向，我跟它说话，它也不搭理。” 丁苗苗原以为没什么，可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反常。 “它老是对着后山的方向嗅呀嗅，我就用笤帚逗它，谁知道大黄忽然就蹿了出去，跑得比猎豹还快，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方越跟盗伐者交火的银杉林就在后山上，离咱庄很近。” 陶秀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方越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前世方越就没能躲过这一劫。 “不对啊，既然银杉林离咱庄近，枪声一响，咱们这边多少应该能听到点啊。” “你忘了，李金海来接亲时敲锣打鼓，别说枪声只是很短的一瞬，就是被锯断的银杉树轰然倒地，咱们这边也根本听不着。” 陶秀丽这话不仅让丁苗苗惊讶得合不拢嘴，连一旁的老爷子都侧目。 “难道说程锦绣的婚礼是个阴谋，目的是为了掩盖盗伐行为？” 面对丁苗苗的推测，陶秀丽十分沉着。 “暂时还不好说，不过我还真的对小李寨的生财之道的很感兴趣，等救回方越，找机会咱俩上李金海家看看去，怎么说我也是程锦绣的娘家人嘛！” 说着，陶秀丽加快了脚步，还不忘回过头来叮嘱。 “爷爷，爸，你们慢点，我先走了，暗号联络。” “自己小心。” 老爷子摆了摆手，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人已经变成远处的一个小点点了。 这丫头，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 程安邦都看愣了，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他好像在哪里也见过这阵风来着。 第104章给程锦绣的下马威 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的小李寨张灯结彩，李金河已经在村口等候多时了，在他身后还有小李寨的全体村民。 村民们被安排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边，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小彩旗。 村里的孩子们也都被大人们拘在身边不许到处乱跑，其中还派出两个小女孩作为代表，佩戴着红领巾，手里捧着采来的野花，准备献给最尊贵的客人。 李金海把程锦绣从程家庄接出来，在半路上就分开了，他带着村里的会计一起去了镇上，说是去接从县城来的客人，对方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必须重视。 新郎把新娘子丢在半道上就够离谱了，李金海还把摩托车开走了！ 程锦绣只能憋屈地坐着骡车，听着方婷叽叽歪歪的抱怨，好不容易来到小李寨村口，她才有了点笑脸。 “姐！”方婷激动地用胳膊去拱程锦绣，“看来是我错怪姐夫了，他没有不重视你，瞧这阵仗，小李寨全体村民都出来了吧！这么高规格的欢迎仪式，姐你真是嫁对人了！” 闻言，程锦绣造作地捏着兰花指将头发丝捋到耳后，满心得意地从骡车上下来。 方婷也亮着眼睛跟在她身边昂首挺胸，俩人都在激动地等着锣鼓声和掌声响起。 程锦绣就像只骄傲的孔雀，每一步都走得婀娜多姿，可惜还没走几步就被喝止了。 “自立，咋回事？早上出发的时候咋跟你交代的，你们的车进村一刻也不要停，直接回家！” 相较于黑胖矮锉的李金海，李金河光是个子就已经高出半截，同样大腹便便又秃顶，可能是身为干部的原因，李金河还是比李金海多了几分道貌岸然的威严。 说话间程锦绣已经走到他跟前了，她委屈地问了句：“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李金河可不吃这套，“你赶紧上车进村别挡道。” “什么？你们整这么大阵仗不是欢迎新娘子的？” 方婷一声怪叫让程锦绣更加难堪，她咬了咬牙，随机应变小声地打着商量。 “金海说客人得差不多晌午头才能到，现在时间还早，锣鼓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大哥让人敲响吧，先热闹热闹图个吉利。” “利啥利，亏你还在县城读过高中，不准宣扬封建迷信不知道啊！” 李金河的眼睛瞪得跟死鱼一样，他是存心给程锦绣来个下马威。 “可是大哥，这么静悄悄的也不合适吧？我毕竟是金海明媒正娶的妻子，人手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大哥一句话的事儿，能不能赏我个面子。” 程锦绣心里怄得快吐血，面上却连丁点都没表露出来，大伙儿都只看见她含羞带怯地站在李金河跟前，不知道小声嘀咕些啥，还时不时拿手帕掩面。 小李寨村民们的目光变得揶揄而轻浮，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男人们之间传开。 李金河回头瞪了一眼村民们才消停下来。 “要不是为了满足我爹的心愿，就程老四那副德行，我能跟你们家结亲？哼！我给你两条路，一，闭上你的嘴上车进村，二，自个原路走回去！” 不愧是当干部的，几句话就把一旁的方婷吓得直哆嗦。 程锦绣脸上火辣辣的，活像被当众抽了几百个耳光，她扭头往回走，步子迈得很大，气势决绝。 方婷都以为她是不嫁了要回程家庄，谁知程锦绣竟然老老实实上了车，脸上还挤出了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强势地迎接着小李寨村民们各色各样的目光。 负责接亲的自立是李自强的亲弟弟，今年才十六岁，年纪小心肠软，看程锦绣受了委屈，赶忙凑到骡车边安慰。 “嫂子别伤心了，海哥回来了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李金海在李金河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怎么可能替她做主？ 程锦绣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强逼自己咽下了这口窝囊气，来日方长，总有算清楚的时候。 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一路上都在偷看自己，程锦绣挤出两滴眼泪，朝毛头小子投去感激的眼神。 “自立兄弟，谢谢你了，我没伤心，都是小事，忍忍就过去了。” “嫂子……” 李自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少年的心里好像钻进了一万只蚂蚁，他不自在地别过脸去，结果刚好看到李寡妇牵着儿子站在家门口正往这边瞧。 “去去去，回家关上门不许出来，丧门星，今天可是海哥大喜的日子，别寻晦气，不然打死你！” 面容苍白的李寡妇沉默不语，村里人的谩骂她早已经习惯。 新娘子真是她，居然真是她！ 尽管早就已经听过村里人的议论，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李寡妇还是不太敢相信。 程锦绣已经不是当年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了，她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有了新人，那禽兽以后就不会再来纠缠她了吧？ 李寡妇转身走进自家院子，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骡车正好经过，程锦绣透过门缝，似乎看到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何素琴曾经差点成为程锦绣的三婶，许多年前，媒人陪着何素琴来家里相看，她还把丝巾送给程锦绣。 “李寡妇一个人拉扯孩子也挺不容易的，听说她公爹也上了年纪，一身病，全靠你们村里的人接济，真是可怜，自立兄弟，你以后别对她那么凶了，成不？” “嫂子可真善良！”李自立先是感慨了一句接着又愤愤不平。 “不过李寡妇还真不值得同情，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要不是看在她给小李寨添过男丁的份上，早把她扫地出门了！嫂子，你以后也别搭理她，村里人都说她命硬克亲，她丈夫李水根就是被她克死的！”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的提醒，自立兄弟，你人真好。” 程锦绣没口子称赞，脸上笑容更是想要融化冰川一样。 李自立长这么大见过的年轻女孩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什么时候见过程锦绣这么温柔，这么善解人意啊！ 海哥可真有福气，希望他好好对嫂子，不然的话，哼哼！ 少年人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第105章小李寨的贵客 “你确定我真的能去山里采风？” 摩托车后座上，高志远再次发问，风很大，他扯着嗓门。 有头盔挡着，董志遨肆无忌惮地露出反感，不耐烦的神情。 “等下在酒席上哥帮你把后面那两个跟屁虫全都放倒，你不就自由了嘛，采风采云甚至采野花随便你！” “是摄影采风，你不要乱说话。” 高志远扶了扶头盔，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另外两架摩托车。 乡里的路又陡又窄，小轿车没办法开进来，只能骑摩托，出于安全考虑，家里本来是不同意的。 董志遨给高志远出了个好主意，让他绝食抗议，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次机会，高志远格外珍惜。 “来了来了，支书你快看，是海哥的摩托车！” 眼尖的人喊了一声，李金河马上下命令。 “锣鼓敲起来，大家鼓掌用力拍，自立快去点爆竹，所有人跟我一起喊！”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董志遨的骑得最快，到了村口刚停下就被这阵仗逗笑了，他取下头盔稍稍挡着脸，扭过头满是恶趣味地对高志远挑了挑眉。 “你看这帮乡下人像不像傻帽？” “他们，他们是在欢迎我们吗？”高志远大吃一惊，尴尬得头皮发麻。 李金海连摩托车都来不及扎好就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道：“两位贵客的莅临令小李寨蓬荜生辉，村民们都是自发来迎接二位的！” “你们村的人，认识我？”高志远完全听不懂场面上的客套话，在他的世界里，非黑即白。 董志遨算是比较了解他，也就见怪不怪了。 李金海可被问懵了，干巴巴地笑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幸亏李金河及时解围，他摆了摆手示意村民们安静，等到爆竹炸完才走了过来。 “两位贵客辛苦了，感谢你们专程从县里赶来参加金海的婚礼，本人代表小李寨全体村民对二位表示热烈的欢迎，两位快进村吧，婚礼马上要开始了。” 李金河笑得和气又热情，场面话也说出了几分真诚的意思，很有村支书的风范，他领着贵客进村，一路还不忘介绍小李寨的风土人情。 高志远听得津津有味，孩子们献给他的野花也被他当成珍宝一样抱在怀里。 “李支书是个能人，听说先前镇里评选出来的冒尖户，大部分都来自你们村，县里开会也重点表扬李支书，有领导能力又脚踏实地为村民们办事，肯定前途无量。” 董志遨在梁美英有意的培养下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打多了，见什么人该说什么样的话，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明知是恭维，李金河还是很受用，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董少过奖了，我李金河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支书，抱着满腔热血想回报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就算有幸做出点微不足道的小成绩，也都是乡亲们齐心协力的结果。” “我们村以前穷啊，家家户户都吃不上饭，这二年日子是好过些了，不过我们也不能降低对自己的要求，还要继续追求进步才是，以后还要请董少多多关照。” “应该的应该的，互相关照，对了，这位是我表弟高志远。”董志遨简单介绍了一句，接着就压低了声音直奔主题，“看见后头那两个大高个没？” “他们也是董少的朋友？看样子像练家子。” “支书眼光毒辣，那俩都是在编的，不瞒你说，我表弟高志远是外宾，县里特意派这两个人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李金河闻言精神一凛，他知道董家得力，可没想到连他们家亲戚的身份都这么不简单。 一般的外宾县里是不会遣派专员保护的。 “董少有什么需要我李金河效劳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全力替您办好。” “嘿嘿，支书不仅眼光好，还是个聪明人，是这样的……” 董志遨在李金河耳朵旁边如此这般了一番，李金河却犯了难。 “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山里不安全啊董少，毒蛇猛兽什么都有，小高又不熟悉地形，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这……” “你找两个熟悉地形的带着他不就行了，山里又闷又热蚊子还多，我反正是不想去。” 董志遨勾着李金河的肩膀搭着他的后背，小声嘀咕了起来。 “我这个表弟没见过什么世面，家里边管他管得特别严，哪儿都不让去，就是生怕有危险，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才好糊弄。” “你听我的，从你们村里找两个得力的，也不用把他往深山老林里带，就让他看看树拍拍花，有个差不多就行，去个一俩小时就带他回来，天黑之前我们还得回县城呢。” “是这……那可以，可以。”李金河点头如捣葱，又恢复了和气热情的笑容。 为了好好款待贵客，婚礼和酒席都设在小李寨村部的大晒场上，地方宽敞，还专门请了草台戏班子来助兴。 远地看见了临时支起的土灶台，炊烟袅袅升起，正当间的临时舞台上，武生和花旦正演绎着传统戏剧，高志远咔嚓咔嚓地按下快门，兴奋地跑了过去。 掌勺大师傅在两个大铁锅之间打转，火苗不时呼哧呼哧地冒得老高，帮厨妇女们有的摘菜有的杀鱼…… 一切的一切在高志远看来都无比新奇，他不停地按下快门，将眼前鲜活的景象收录进胶片里。 董志遨鼻孔出气，呲了连声直摇头。 李金海凑过来哈着腰给他递烟，还卖乖道：“董少，您的这位表弟可真有趣，你说我们这小破地方哪里比得上大城市，有啥好拍的。” “有趣个屁，他是脑子有问题，从小被家里当成温室里的花朵养着，外边世界是个什么样，他根本不知道。” 有时候是真想让高志远见识见识，凭什么他就能一直被家族妥帖地保护着，而他却要去面对人性的丑陋与贪恋。 董志遨难得收起了街头恶霸的无赖样，原本总是很空的眼睛也渐渐变得深沉。 第106章变化 “姐，咱就一直在这儿坐着？外边好热闹呀，估计是姐夫去接的贵客已经来了，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方婷真是坐不住了，没形象地撅着屁股扒着窗户，眼珠子都快飙到外边去了。 小李寨可真有钱，村里人全都穿得很光鲜，衣服都没有补丁，其中还有几个女的穿得很好看，方婷刚才在村口就注意到了。 李金海和李金河两兄弟的房子就在村部旁边，据说是小李寨风水最好的位置，是当初盖村部的时候一起盖的。 十里八乡，只有小李寨的村部是盖了楼的，两层，比镇政府的办公楼还气派。 至于李家两兄弟的房子为什么要和村部一起动工，李金海对外宣称是为了买砖头水泥的时候量大便宜，他是替公家精打细算，无私奉献。 事实如何，傻子都能猜到。 程锦绣很沉得住气，她对外头的热闹漠不关心。 “新娘跟伴娘哪能随便到外边去，会被人笑话的，小婷你过来坐呀，刚才看你脸上的妆好像花了，快过来我给你补补。” “哪呀哪呀？”方婷最在乎外貌了，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妆容更加不能花。 程锦绣掏出了小巧玲珑的鸭蛋香粉，用手指头蘸了蘸再往方婷脸上抹，她没说话，天气太热，一路上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方婷又贪心，化妆的时候抹了厚厚的干粉上去，一流汗就变成了一道一道的。 绿叶衬红花，伴娘越不好看，越能衬托出新娘子的美丽。 抹完了最后一下，程锦绣抿着嘴笑，“好了，你乖乖坐着，等会婚礼开始了肯定会有人来叫我们，到时候你想看热闹就看个够。” “嘻嘻，姐你不是说要把化妆品都送给我吗？要不现在就给我吧还收起了多费劲儿。” 方婷眼巴眼望地，还在屋里找了一圈，脸上涂了化妆品，她就忍不住想照镜子。 程锦绣刚才是先进来的，镜子就挂在墙上，她先照了照，补好了妆就收起来了，故意想让方婷出洋相的。 “姐既然已经答应你就肯定不会反悔，急啥，现在给你我就没得用了，明天吧，你走的时候再给你，到时候让你姐夫骑摩托车送你回五柳坡，想想看，到时候你们村那些人是不是都特羡慕你！” “是！他们都得有眼红！姐你可真是我亲姐，对我真好！” 方婷虚荣心极强，程锦绣也真是抓住了这点，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锦绣，快出来快出来，咱们家的贵客来了想见见你。” 李金海人还没到呢吆喝声儿就先传了进来，程锦绣皱了皱眉头又松开，起身整理了衣服，深情款款地走了出去。 “这位就是我经常在你面前提起的，安溪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董志遨董少。” “董少，这是贱内，程锦绣，她之前是县一中的学生，嘿嘿，嘿嘿。” 李金海喜气洋洋，董志遨玩味地把玩着夹在手指之间的香烟，冷笑几乎快要变成捧腹大笑了。 程锦绣倒吸了一口凉气屏住呼吸，脸上的假笑还来不及褪去，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 “傻站着干啥，跟贵客打招呼啊！” 李金海拼命给程锦绣使眼色，可她还是直愣愣地瞪大了眼睛，倒是董志遨很难得地开口圆场。 “新娘子可能是害羞呢。” “呵呵，董少说得对，其实她平时不这样的，估计是见着您这样的贵客，露怯了，董少见笑了，多多包涵。” 李金海哈着腰搓着手，那副卑躬屈膝巴结讨好的模样，就像一盆冷水浇在程锦绣头上，同时又像拿到在捅她的心窝子，肺管子。 “姐，你咋啦，怎么突然脸色这么差，浑身直哆嗦。” 方婷发现了异样，她的话也总算引来了李金海这个新郎官的注意。 “咋啦锦绣，哪儿不舒服吗？” 程锦绣拼了老命才控制住牙关没打颤，她柔弱地摇了摇头，轻声说：“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来的路上又吹着风了，有点头晕。” “怎么搞的，这么重要的日子，一会还得拜堂，客人们都还等着你敬酒呢！” 整了这么大排场不就是为了炫耀么，程锦绣的样子让李金海觉得很扫兴。 她忙说：“可能是低血糖，我没吃早饭，等会回屋吃点东西，歇一会就好了，不会耽误拜堂和敬酒的。” 说完，又面带着笑容转向了董志遨。“常听金海提起您，感谢董少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农村地方条件有限。” “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可一定多多包涵，改日我们两口子再上县城的大酒店，单独再请您喝一场，到时候可务必赏光。” 这几句话说得大方得体，程锦绣的表现让李金海很满意，觉得自己娶了个贤内助，满脸的横肉都嘚瑟地抖动了起来。 董志遨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捧着肚子笑得连连往后退，一会子看看捡了他穿过的破鞋还洋洋得意的蠢货，一会子看看难堪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程锦绣。 “有意思，真有意思……” 董志遨疯疯癫癫的模样让程锦绣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此刻她除了佯装镇定却什么也做不了。 “李金海，你这个新娘子挺有意思的，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生一箩筐！” 董志遨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大圈，眼睛里满是笑意。 “嘿嘿，借您吉言！走吧董少，我带你上小高那边瞧瞧去，话说他身边那两个人跟得可真紧啊，还真是寸步不离，刚才小高上茅房他们都在外边站岗！” 李金海已经知道高志远想去山里采风的事情，他一边贺着董志遨往外走，一边回过来头吩咐程锦绣。 “抓紧时间进屋歇歇，别看这会子没啥事儿，一会拜堂以后，乡亲们还要来乱新娘子呢，没点体力可不行。” 果然，男人婚前婚后两副嘴脸，婚礼仪式还没开始呢，李金海对程锦绣的态度就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 第107章婚礼进行中 “你们这些人手脚都轻点，嘿，那对龙风烛别给我磕断了，贵着呢！” “来几个叫桌子板凳摆摆，都别闲着了，眼底得有活儿才行！” 马永红掐着水桶腰对着来帮忙的乡亲们发号司令，颐指气使的模样让人十分反感，正在摘菜的几个妇女偷偷议论了起来。 为首的老妇女正是李金河的大娘，李金河请她到家里帮忙，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每个月给她七块钱，李家两兄弟的事情，她最有发言权。 李大娘冷哼了一声，翻着白眼从大盆里捞出一颗大白菜甩干水，压在砧板上切了起来。 “可算显着她咯，一天天也不伺候老的也不照顾小的，就知道窝在娘家享福，还让支书每个月往她娘家交伙食费，真不知道她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大德，这辈子有这么好的命。” “谁说不是呢，一回来就摆谱，还真拿自己当官太太呢，也不看看自己衬不衬！” “且看着吧，金河不会一直这么忍下去的，她又不是什么天仙，又老又丑的黄脸婆，要不是怕影响不好，估计早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了！” “你是说支书要跟马永红离？” 妇女们既震惊又唏嘘，在她们看来，离婚可是天大的事情，况且如果由男方提出离婚，女方等于就是被抛弃，名声可就更不好听了。 李大娘神秘兮兮地张望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这事儿你们自己心里知道就行，谁都不许往外漏，别为了一个外姓人坑了咱们的好支书！” “是是是……” 妇女们纷纷点头应和，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要是没有李金河，谁家过不上现在这日子。 马永红还不知道她自个有多讨人嫌，吃着花生，主动走过来和帮厨的妇女们唠嗑。 “嘿，你们都去看新娘子没？” 李大娘切菜且得又快又用力，故意装作没听见，摆脸色给马永红看。 旁边看气氛太僵硬，忙笑着接话。 “还没得闲去看呢，不过听说新娘子很漂亮。” “也就一般吧，就是仗着年轻而已，她可比金海足足小了是19岁，都不够年龄扯结婚证，只能先办事儿，过几年再去民政局补办。” 马永红又掰了个花生往嘴里塞。 大伙儿一听这腔调，就知道她对这个刚过门的弟媳妇并不满意，可当初是她主动陪着李金海上门提亲的呀！ “自从婚姻法把法定结婚年龄提高了以后，这种情况在十里八乡也很常见，没什么可说的，人家郎有情妾有意。” “呵呵，那是你们不知道实情才会这么认为！” 马永红忙不迭地将程老四欠了一屁股赌债的事情，添油加醋给说了出来，末了又拈酸吃醋地翻起了陈年旧账。 “想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陪嫁的，当时老李家都吃不上饭了，就是靠着我带来的粮食熬过了饥荒时期，老李家可没给过我这么风光的排场。” “哎，啥时候的老黄历了还翻它干啥，看你现在多享福，就别计较了。” 马永红对老李家是有恩，但她总是不停地拿出来说，听得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是我要计较，哎，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成日就窝在乡里，也没见过世面，不跟你们拉了我看新娘子去！” 马永红拍了拍手站起来，又去大桌上抓了把红枣往兜里装，边走边吃，神气的样子可把那群帮着干活的老妇女气得够呛。 “啐！你们就说该不该离吧，好吃懒做还成天嫌东嫌西，没咋地呢就开始败坏金海媳妇的名声，古时候的人还说长嫂如母呢，她马永红整个一个后娘！” “嘘！嘘！老嫂子你小点声音，大喜的日子，看在支书面上，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妇女们拉住了骂骂咧咧的李大娘，支书昨晚上开会说了，今天务必让县里来的贵宾满意，还说这关系到小李寨往后的生计。 李大娘显然也是想起这一层了，愤愤不平地低着头继续切菜。 “新娘子，大嫂来看看你！” 马永红来到门口扬起声儿，程锦绣就正想找她呢！ “大嫂快请进。” 妯娌之间和睦又客气，可是马永红进来以后关上门，一看屋里只有程锦绣，语气立马就变了。 “咋样啊，我让你打听的事儿，到底打听着没？” “大嫂先别急，回答我一个问题。” 太早亮出底牌就没了讨价还价的先机，程锦绣才不会那么傻，她心里很清楚，马永红只能靠她。 “快问快问。” “县里来了几个人？” 马永红赶紧把她知道的全说了，“两个，都是男的，好像一个姓董一个姓高。” “姓高？” 程锦绣顿了顿，立刻想起董志遨之前在酒桌上吹嘘过的海外关系。 “你问这个干啥，那是金海请来的客人，照理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情况才对呀。” 马永红嘟囔了一句又赶紧回到自己最关心的重点。 “不管了，反正一会婚礼上金海肯定会带着你去给他们敬酒的，到时候想知道啥你自己再去打听，快告诉我究竟是哪知狐狸精臭不要脸地敢勾引我马永红的男人，我弄死她去！” “你看，大嫂又冲动了不是，忘了上回我怎么跟你讲的。” 程锦绣笑容温婉，眼底的算计确实怎么也掩盖不住。 但马永红实在找不到别人帮忙了，就算明知面前这位刚过门的弟媳妇不简单，她也只能一边防备一边依赖程锦绣。 “行，我不冲动，你快说那女的究竟是谁，家住哪里？” “她叫爱芳，至于住哪儿，我暂时还没能从金海嘴里套出来，不过大嫂啊，这个爱芳可不仅仅是大哥的情妇，她连孩子都生了两个。” “什么！”马永红闻言蹦得三丈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哆嗦着嘴唇追问：“男孩女孩，今年多大了？” “一儿一女，大儿子七八岁，小女儿还抱在怀里，大嫂啊，我瞧着大哥可不止是把爱芳当情妇，分明是想跟她做两口子一块过日子。” 程锦绣的语气里充满同情，马永红立马就炸了。 第108章程锦绣做局 “野女人勾引我男人，以为生了两个小杂种就能登堂入室？呸！我儿子才是老李家正统香火！” 马永红在屋里来回踱步，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大儿子七八岁，李金海跟那狐狸精在一块的时间可不真不短啊！不行，我得找爹告状去，今天他们老李家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死给他们看！” “大嫂！大嫂！”程锦绣急忙把马永红拉住，“你想想看，这么多年了，老头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说到底爱芳生的孩子也是他们老李家的骨肉。” “老，老头子，知，知道？”马永红备受打击，蔫得像霜打的茄子，呜咽着哭了起来。 程锦绣善解人意地把她扶回到床边做好，拉着她的手体贴安慰。 “大嫂别伤心了，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才让我们进了一家门，成为一家人，都是女人，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妹子，你让大嫂说什么好，呜呜呜……” 马永红正六神无主，程锦绣的雪中送炭让她感动得直抹泪。 “大嫂要是信得过我，就听我说两句。” “你说，我都听，妹子你是高中生，有学问有见识，主意肯定多，你说我咋样才让你大哥跟外头的骚狐狸精断了啊？” 马永红可没本事再嫁一头家，且不说都这把岁数了谁还能要她，就说她已经当惯了干部家属根本不可能舍了眼前的风光去。 “大嫂要明白一个道理，家花永远没有野花香。” 程锦绣拿出专家的派头，表情严肃，眼神很真诚，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在为马永红着想。 “虽然这个爱芳我也没见过，但她肯定有她的资本，其实大嫂没必要跟她硬碰硬，拼个鱼死网破，这要是按旧社会的说法，大嫂你可是原配正室，爱芳连老李家的门都没进，无名无分，连小妾都算不上。” 程锦绣这几句话一下子就把马永红的炸毛捋顺了，哄得她点头如葱。 “没错没错，弟妹你说得很对！” “正室就要有正室的气度，我建议大嫂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别再待在娘家了，反正供销社的工作也丢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搬回来，你得把位置霸稳了才不会让居心不良的人钻了空子。” “有道理，我听你的，下一步呢？” 马永红已经完全把程锦绣当成了自己人，对她很感恩。 “先搬回来再说，大哥是最看重名声跟影响的，只要大嫂把功夫做足了，古代人休弃还要讲究个七出之条呢，只要不被挑出错来，大哥就没有理由提出离婚。” “大嫂一天还是正室，爱芳跟她的孩子就是野女人，小杂种！光凭这点她就斗不过你，总之一句话，先保住位置再慢慢想法子收拾她！” 程锦绣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堆。 马永红完全被绕进去了，几乎拿她的话当圣旨，走的时候还把兜里的红枣全都掏出来给她吃。 “姐，你人可真好，她对你也不咋地，你还为她着想。” 方婷一直躲在大衣柜里，刚才的谈话她听得一字不差，越发对程锦绣产生了崇拜。 “唉……”程锦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摊了摊手。 “谁让我这个人心软呢，解放妇女，男女平等的口号是喊了很多年了，可实际上，咱们女人还是受到许多不公平待遇。就好比你吧小婷，你要是个男孩，你爸能不管你也不为你的将来打算？” 方婷像被踩中了尾巴似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父爱的缺失是她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程锦绣勾了勾手，她沉着脸怔怔地走了过去，顺从地任由她拉着坐在刚才马永红坐过的位置上。 “小婷，我是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刚才你也听到了吧，县里来的客人身份可不一般，尤其是姓高那个，他们家在国外做生意，特别有钱！” 方婷听得入迷了，都不舍得打断，紧张地等着程锦绣继续说下文。 “其实也就是你没到外边见过世面才会把心思全都扑在程山河身上，说到底就算他再优秀，家里不也是没钱。” “姐，我早就不喜欢程山河了，你快给我说说高家的事儿。” “这就对了，小婷你是个聪明姑娘，你爸不提你打算姐来帮你，是这，现在你先出去找到这位新高的贵客，别露面，先在暗中观察观察，注意他都在做些什么事儿留意听他说的话，回来告诉我。” 程锦绣很“知人善用”也很懂得收买人心，她趴在方婷耳边说悄悄话，就像知心姐姐一样。 方婷还纳闷：“姐你这是要我去偷偷监视他？” “看你想到哪儿去了！小高是县里来的贵客，让你去监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被怀疑了程锦绣表示很不开心，她生气地转了过去。 “我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本来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你先去相看一番，顺带着收集些消息，回来我也好给你分析分析小高的人品以及该如何投其所好地吸引他的注意。” “结果你可倒好，居然还怀疑我的好意？小婷啊小婷，你可真伤我的心。这年头好人难做呀，算了，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说到底那是你的终身大事，又不是我的。” “别，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婷着急地想解释，可看程锦绣脸色铁青，生怕她不肯帮忙了又赶紧认错。 “姐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就干啥，别生气了好不好。” “知道错了还不赶紧去，再过一会婚礼就开始了，到时候乱哄哄的还能看着个啥？” “好嘞我这就去！” 方婷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出来的时候屋檐下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男人。 董志遨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拿手指头当梳子把散落的头发丝往后捋。 他今天穿得比较正式，棉布花格衬衫，由蓝黑白相间隔的小格子组成，下身是一条警蓝的确良西装裤，脚上一双尖头的红棕色皮鞋，梳着大背头戴着蛤蟆镜，时髦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大城市来的贵公子。 第109章迁怒 “咚咚。” “谁？” 程锦绣直起了后背，没人应声，只是又响起了短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谁呀！”程锦绣起身去开门。 一道人影快速闪了进来同时还把房门关上，程锦绣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压着倒在床上猛亲。 “唔，唔唔唔……” “别叫，一会儿把人都引过来了丢脸的可是你，新娘子。” “董志遨，你个禽兽！” 程锦绣愤怒地扬起了巴掌，可董志遨怎么可能任由她打？反手一把就将她的手腕倾住，用力向后掰，疼得程锦绣呲牙咧嘴地挣扎。 “混蛋！你到底要干啥！” “又不是没睡过，新娘子，在别人面前装纯情也就算了，在我面前，没必要了吧。” 董志遨一口一个“新娘子”把程锦绣的眼睛都逼红了，天知道她多么希望此刻手里能有把刀，她要亲手将这个毁了她的男人千刀万剐。 “哟，怎么还哭了呢？” 董志遨压着程锦绣占尽了便宜，一想到正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是别人的新娘，再加上陌生环境带来的紧张感，让他热血翻涌，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梁美仪对我下药还把我带到黑诊所做了人流，我现在身上不干净！” 程锦绣害怕闹出动静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一直不敢强烈反抗，直到被董志遨剥得袒胸露乳才道出了令他扫兴的实情。 董志遨浑身戾气，邪魅地眯起眼睛，“这么说你没办法同房，那今天晚上你要怎么应付新郎官呢？” “不要你管！”程锦绣恨恨地背过脸去，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被淹没在特意染黑了的秀发里。 以前董志遨说她头发枯黄不好看，就带她到朱虹理发店去染，害她回学校的时候被记了大过，而她的人生就是从那时起发生了巨大变化。 董志遨带她见识过的世面让她清晰地认识到有钱人跟穷人的区别，她再也静不下心来读书，成绩也一落千丈。 那时候程锦绣根本不怕，她在满心欢喜地等着成为董志遨的妻子！ “咦，扫兴！” 正在兴头上的董志遨哪里会因为程锦绣几句话就停下，直到脱下裤子被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呛到，他才弹起来退开，皱着眉头露出了干呕恶心的表情。 程锦绣的心又一次被狠狠刺痛了，她变成今天这副鬼样子全都是被拜董志遨母子所赐。 刻骨铭心的仇恨几乎让她崩溃，可程锦绣心里很清楚，以卵击石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求你看在咱俩好过一场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我。” 程锦绣来不及重新穿好衣服就已经跪在了董志遨脚边，她脸色灰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董志遨挑了挑眉，恶趣味满满地说道：“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泥巴，我的皮鞋脏了，你要是能给我舔干净……” “你真的要这么过分吗？” 程锦绣抬起头，自下而上地仰望着这个曾经视作终身依靠的男人，至今仍然不敢相信他真的对自己没有半点感情。 董志遨生性放荡不羁，最厌恶别人觉得他该怎么做。 有段时间他还是挺喜欢程锦绣的，她能豁得出去，够骚够浪，跟她上床很过瘾。 不过程锦绣还是不够聪明，以为跟他上床就能吊住他，除了钱还想要他的承诺。 女人就应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的统统不会有好下场！董志遨冷漠地笑得像个疯子似的。 “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勉强别人，新娘子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不过这么一来我的心情可就不好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可是口无遮拦。” “舔！只要你能保证对咱俩的关系保密，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程锦绣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快要晕死过去，若不是强烈的仇恨支撑着，她真想一头撞死，省得再受这奇耻大辱。 哆哆嗦嗦地匍匐着身子靠近，程锦绣微微张开了嘴巴，用舌尖卷起皮鞋鞋面上的沙泥。 “真没意思，也罢，两清了。” 董志遨对于容易到手的从来都没有耐心，别看他刚才逼得起劲，程锦绣真的舔了，没几下他就失去兴致了，低声咒骂了几句又走人了。 他一走，程锦绣慌忙起身将门闩插上，接着顺着门板滑下来瘫软在地上，死死地捂住了嘴巴，连痛哭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今天她明明应该是最风光的女人，为什么要让她来遭受这一切？ 董志遨，董志遨！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程锦绣在心底里发出困兽般凄厉绝望的怒吼。 是陶秀丽害了她，害得她一步错，步步错！ “阿嚏！”正穿梭在茂密丛林中的陶秀丽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疑惑地揉了揉鼻子，又往前边眺望。 程山河果然听见了折返回来，到她身边二话不说，先是伸出手贴在她额头上试探温度，接着又把脉。 “我没事，咱们继续往前走吧。”陶秀丽唯恐拖了后腿，赶紧收回自己的手。 又分析道：“银杉林确实有被歹人非法砍伐过的痕迹，从砍断的树桩年轮上看，肯定是百年以上的大树。” 确定她身体无碍，程山河的目光往周围搜寻，同时说道：“银杉是制作名贵家具是的上等木材，过去的过度砍伐让银杉几近绝迹。” “自从国家将其列为珍稀保护树种，明令禁止砍伐以来，银杉的交易价格比以前翻了数倍不止，如果不是月牙山地处偏僻，道路不通，后山这片古老的银杉林根本保存不下来。” 程山河的眉头皱得很深，银杉和金丝猴一样，都是月牙山护林站的重点保护对象，方越把它们看得比命还重要。 陶秀丽感受到了程山河的焦虑，她走快了两步来到他身边，悄悄地牵住了他的大拇指，用行动无声地宽慰他的心。 “虽然盗伐者将树冠全部截掉留在现场没有带走，但从树龄推断，树干至少在三千斤左右，就算全部截成段，想运下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盗伐者此时肯定还在这片山林里！” 陶秀丽有条不紊地分析着，程山河的目光却锁定了一旁草丛里成片的小黄花。 第110章方越重伤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陶秀丽有些疑惑，那只是一片很常见的野花。 “阿嚏！” 她又狠狠打了个喷嚏，正揉着鼻子呢，就见程山河走过去摘了一朵小黄花又转身折了回来，脸上还带着些许顽皮笑意。 还没搞明白呢就开始狂打喷嚏，“阿嚏，阿嚏，阿嚏……”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的节奏，滑稽得让陶秀丽大囧。 程山河赶忙丢到手里的小黄花，又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瓶风油精，滴了两滴在食指指腹，伸到她鼻子底下让她嗅。 陶秀丽猛吸了几下，终于止住喷嚏，只是鼻子都被她揉得红通通的。 “山河，那是什么花呀，味道怪怪的，害我老是打喷嚏。” “金钱花，土名又叫猫耳朵花，是一味常见的青草药，利小便，主治风火牙根肿痛，花叶有轻微刺激性味道，少数人会对其有过敏反应。” “哦，难怪我老打喷嚏，原来是过敏！” 陶秀丽恍然大悟，娇憨的模样让程山河焦躁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他牵住她的手继续在林子里穿梭，沿途细心叮嘱。 “金钱花主要生长在这一带，你以后没事别往这边来，免得引起其他过敏反应。” “记住了。”陶秀丽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回到之前的话题。 “我觉得这伙盗伐的歹徒肯定找了熟悉地形的老乡做向导，甚至很有可能，盗伐者就是当地人，并且他们的人手肯定不少，丛林茂密，想把银杉运下山只能单靠人力，十人以下的团伙绝对办不到。” “嗯，分析得不错。” 一句简单的肯定就让陶秀丽心花怒放，她抱住了程山河胳膊继续往下说。 “所以刚才在银杉林发现了血迹之后，你让乡亲们三人一组，还嘱咐他们一旦发现盗伐者不可轻举妄动，立刻用暗号告知，是担心乡亲们有危险。” 说到这儿，程山河高挺的眉骨拧在一起，责备地接了句：“秀秀，你真不该跟过来，很危险。” “我不怕，因为你肯定会保护我的！” 陶秀丽嘚瑟得笑出了左边脸颊上深深的酒窝，但其实是在用笑容掩饰内心的慌张。 三个小时前在银杉林发现了散落的弹壳还有骇人的血迹，当时程山河双目赤红，愤怒得像丛林里发疯的猛兽，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嗜杀的戾气里。 陶秀丽害怕了，她怕程山河失控，更怕他为了救方越不惜牺牲性命。 “别动！” “汪，汪汪！”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程山河面容凝肃，“是大黄，它辨认出咱俩的脚步声了，没有跑过来肯定是在守护什么东西，走，东南方向！” 二人拔腿跑了起来，寻着大黄的叫声很快就在一处矮坡下发现了身受重伤的方越。 “大黄！” “汪汪，汪汪！” 大黄不停地摇晃着尾巴围绕着方越打转，鼻子里不时发出吭叽的声音，看得出来它很焦急。 程山河迅速奔过去检查方越的伤情，他不顾泥泞双膝跪地，趴在地上检查方越后背伤口的同时又用手托住了他的身体。 一截手腕粗的树枝贯穿胸膛，直插入地面，方越就像咸鱼似的被晾在那里，两臂垂立，握枪的那只手，手掌深深地陷进泥土里，地面上还有鞋底子印，估计是歹徒行凶之后为了夺走他手里的枪又对他百般凌辱。 陶秀丽自问对方越没有多深的感情，可眼前惨烈的一幕还是让她心如刀绞，更何况跟方越有着深厚战友情的程山河！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那帮天打雷劈的禽兽！ 方越胸前露出的树枝有将近三十公分的血迹，是因为重量导致身体不停下滑所造成的。 陶秀丽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很难想象方越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和折磨。 “秀秀，我需要你的帮助。” 程山河冷静而克制的声音让她忍住了夺眶而出的眼泪，她吸了吸鼻子赶紧跑过去。 “你说。”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树枝贯穿身体的同时也堵住了血管，正因如此老方才能坚持到现在，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而……” 外科医生经常和死亡打交道，然而此刻程山河却没有办法将那个字说出口，他垂眸，手背上青筋暴起，咬紧牙关，流畅的下颚线转眼变成了锋利的弧度。 陶秀丽一直很安静，耐心地等待他重新调整好情绪。 几个深呼吸，程山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不能直接将树枝抽出身体，否则老方很可能当场殒命，你来接替我的位置，继续托住老方的身体防止下滑加剧伤情，我去找工具来将树枝截断。” 陶秀丽闻言立刻镇定地接手，程山河迅速起身，同时吩咐大黄继续警戒，临走前会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没事的，那伙歹徒现在肯定在忙着把木材运下山，而且他们把方叔叔伤成这样，肯定以为他已经死了，不会再浪费时间回来的，你只管去，我会保护好方叔叔也保护好自己的。” “秀秀……” 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泄露了他内心的担忧，程山河回转，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交到陶秀丽手上。 “拿着防身。” 方越的伤情刻不容缓，程山河不再迟疑，迅速奔向附近的猎户木屋。 “轰隆！轰隆隆……” 天边毫无征兆地掠过几道闪电，雷神在风声里回荡，夕阳正在缓缓落下，黑暗和暴雨即将来临。 方越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陶秀丽心急如焚。 “能听见我说话吗？方叔叔，我是小陶，程山河也来了，他一定会救你的，撑住了方叔叔，别放弃，千万别放弃！” 陶秀丽不停地在方越耳边说话，试图唤起他的求生意识。 “程山河很快就回来了，我们会把你送到卫生院，程山河给你做手术，你一定能好起来的，玉凤婶子还在等你回家呢，方叔叔你可一定要撑住！”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夺眶而出，陶秀丽想不通，方越伤得这么重，明显蓄意谋杀，为什么前世会被判定为一起不幸的意外？ 第111章冥冥之中的巧合 光天化日之下丧心病狂地残害保护国家森林财产的护林员，盗伐者何以如此猖狂？在他们背后是一股怎样的势力？细思极恐。 陶秀丽话似乎真的起了作用，方越艰难地咳了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伴随着身体的抖动，伤口出血量骤然加大。 “方叔叔您别动，千万别动！” 陶秀丽一紧张就本能地将空间里的冷气转换到手掌上，利用低温的作用降低新生代谢，替方越的伤口止血。 “小，小陶，你，你快走，危，危险。” “方叔叔别为我担心，我没事儿的，程山河很快就回来了，究竟是谁把您伤成这样？”陶秀丽的脸上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 调度空间里的冷气并且必须控制在人体能够承受的精准低温，避免对方越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这样做耗费了她大量的体能，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已经开始感觉到体力不支了。 可方越的情况很不好，陶秀丽根本不敢停下。 方越的意识越来越薄弱，他的眼白往上翻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最终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断断续续地说出骇惊天内幕。 “小，小李寨……” “是小李寨的村民参与盗伐了吗？方叔叔您别睡，快醒醒，不能睡，千万不能睡，要是不能把您救下来，程山河会内疚一辈子的！” “我求您了，一定要撑住，坏人还没有被绳之以法，您必须活下来，亲手把他们一个个全都送进监狱里！方叔叔，坚强点，您是军人，还没有完成使命，军人是不会放弃的！” 陶秀丽声声泣血，像方越这样的英雄不该就这样死去，她绞尽脑汁想救他，只恨自己不是华佗再世。 忽然，密林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大黄呲着牙前爪压低了做出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黑溜溜的眼睛警惕着晃动的草丛。 陶秀丽迅速反应，改换成单手托住方越，右手背到身后，调用空间里的冷气，凝结成尖锐的冰锥，紧紧握在手里。 “有人吗？有没有人？”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树行里传了过来，带着很十分熟悉的感觉，陶秀丽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大黄似乎是分辨出了来人没有歹意，它沉着地守在主人身边，并没有向声音的方向发动攻击。 “有人吗？我迷路了，有没有人能带我下山？” 高志远狼狈地从比人还高的荒草丛里挤了出来，身上的衣服被荆棘勾破了好几个地方，脸上也划破了几处正冒着血珠。 可当他看清面前的人，两只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是你！居然是你！太好了我们又见面了！” 重逢的喜悦冲昏了高志远的头脑，直到接下来目瞪口呆。 “有人受伤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高志远激动地向前走了一步，大黄立即发出凶横的警告，陶秀丽眸色冷清，手里的冰锥依然握紧。 “你怎么会在这儿？” “表哥带我来见识农村大席，我想到山里采风，结果不小心迷路了。” 高志远着急地解释，他显然被吓到了，脸色很苍白，腿肚子都在不停地颤抖。 “董志遨也来了？” “没有没有，他留在小李寨了。” “你们参加的是程锦绣跟李金海的婚礼？”陶秀丽也有些吃惊，事情太巧了。 高志远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又关切地说道：“你需不需要帮忙？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不用，我对象很快就回来了。” 陶秀丽稍稍缓和了脸色，注意力重新回到方越身上，可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打斗声，陶秀丽瞬间又绷紧了神经。 “汪汪，汪汪，汪汪！”大黄急得团团转，不停地用前爪刨地，好像很想冲出去。 陶秀丽辨认了它的叫声，不太确定地问道：“是山河吗？” “汪！汪！” “真的是！那你快去帮他呀！” 破天荒的，大黄没有执行命令，明明已经急得快要发疯，可它还是牢牢守在陶秀丽身边。 因为程山河给它的命令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将陶秀丽视作第一受保护目标，哪怕他陷入危险，也不能为了救他而放弃保护陶秀丽。 大黄太通人性了，它知道陶秀丽对程山河有多重要。 可是陶秀丽并不知道程山河给大黄下过这样的命令，她还在焦急地催促，“大黄你快去！别管了我去救他呀！” 不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正心急如焚，突然“砰”的一声枪声划破长空，陶秀丽的心就像被吊到了嗓子眼，她拼命控制住自己，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很快口腔里就被鲜血充盈。 不能过去，我一走方越必死无疑，他是个好人，程山河想救他，对，程山河想救方越…… 电光火石之间，陶秀丽只能用这样的信念来说服自己，可她仍然止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吼声。 “程山河，程山河！” 她接连喊了十几句，又快又急，撕心裂肺声音回荡在山林里，她想吸引对方的注意，她更是担心程山河的安全。 高志远见状动容，赶忙说道：“我去帮你看看什么情况，别喊了，再喊嗓子就喊破了。” 他转身一头扎进荒草里，寻着打斗声而去，陶秀丽度日如年，很快打斗声停了下来，程山河人未到声先到。 “别怕，我没事儿！” 知道看见他安然无恙地回来，悬着的心才总算落地。 程山河找来了锯子，他率先检查了方越的情况。 “体温有些低，但是有好处，低温减缓了血液流淌的速度，为后续抢救争取了时间。” 程山河抬头，给了陶秀丽一个安心的眼神。 “秀秀，扶着点，我要开始了。” “我能撑住，放心！” 早在程山河走过来的时候陶秀丽就悄悄地将冰锥扔进了身后的草丛里，届时自然融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只不过在程山河全神贯注地着手锯断树枝的同时，高志远带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大块头走了过来，俩人全都挂了彩，其中一人左边肩胛骨的位置血流不止。 刚才开枪的就是他们，受伤也是他们，程山河以一搏二，毫发未损。 第112章无眠夜 “同志，刚才是我们太过鲁莽了，没弄清情况就动手，对不起！” 两名壮汉输得的心服口服，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偏僻的小山村里竟然藏龙卧虎。 程山河出手很干脆，不拘泥招式，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花架子，招招致命，像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积累出来的经验，镌刻在骨血里，即便他有意克制也无法全部隐藏。 熊磊是被逼到份上了才掏出配枪，可就在扣下扳机的前一秒竟被程山河反手止住，他的动作之快，熊磊根本来不及反应。 当时程山河本可以将枪口对准他的心脏，而他根本无法做出像他那么快的反应，手指会继续扣下扳机，届时熊磊将会死在自己枪下。 所以即便是了受伤，熊磊依然感激程山河饶了他一命。 同事郭亚东扶住了他，二人见程山河正专注救人便不敢再打扰，而是气愤地将目光转向高志远。 “小高同志，我们是接上级命令来保护你，并不是想监视你或者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让我们离远一点保护你，但你实在不应该跟董志遨串通，私自把我们撇下！” 郭亚东比熊磊年轻，没他沉得住气，要不是身份受限制，他真恨不得把高志远狠狠地揍一顿。 熊磊按住肩胛上的伤口，子弹还在里面，他实在没心情去责怪高志远。 “会包扎伤口吗？”程山河突然问了一句，可他没抬头更没往他们这边看。 郭亚东和熊磊对了一眼，不敢接话。 陶秀丽忙看着他们说道：“药箱里有止血药和纱布，你的伤口得赶紧包扎一下，以防失血过多。” “同志，谢谢你。”熊磊先是礼貌地道谢，接着又给郭亚东使了眼色。 郭亚东赶忙过来找药，可药箱里有好些个瓶瓶罐罐，他看得眼花缭乱。 “四十毫升的褐色玻璃瓶，粉末状，往伤口上倒薄薄一层就行，别倒多了，后续取子弹的时候需要将药粉清洗干净，避免细菌感染。” 程山河头也不抬，熊磊的枪伤没在要害，暂时死不了，方越的状况却越来越危险了。 郭亚东也不敢说什么，连忙照着做。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雷鸣声也不绝于耳，熊磊当即决定将高志远带下山。 “同志，我的名字叫熊磊，是安溪派出所的一名民警，他叫郭亚东，是我的同事，对于刚才发生的冲突，我们再次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过后同志你可以来找我们追究责任，不过现在我们必须先完成任务，请你见谅。” 熊磊自报身份，还从兜里掏出了证件，示意郭亚东交给程山河，以此来表明他们没有想要逃避责任的诚意。 同时熊磊还说道：“看你们这里的情况也不简单，郭亚东将会留下来帮助你们将这名伤员护送下山，同时也是随行保护你们的安全。” “那你怎么办？你的伤能撑住吗？” 面对郭亚东的担心，熊磊笑了笑。 “没伤着要害，止住血就没事了，你看那名伤员，他穿的是护林员制服，估计是和盗猎者发生冲突了，我担心他们下山会遇到危险，你带着枪护送一下。小高同志就交给我，我带他回小李寨。” 陶秀丽从他们的对话里搞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与此同时，程山河已经成功截断了方越身前和背后的树枝，只是他的伤情，必须得由两个人抬着才行。 程山河将方越交给了陶秀丽，起身迅速钻进丛林里，就地取材砍来了两根粗壮结实的树枝和一扎韧性很强的藤蔓，脱下衬衫。 众人见状知道他是要利用简陋的材料做了个临时的担架，郭亚东忙把西装外套脱了送过来，熊磊身上有伤不方便，高志远也将衬衫脱下。 很快临时担架就做好了，方越被侧身放了上去。 “不如一起走吧，我对象是盱潼卫生院的外科大夫，熊磊同志你的伤也需要手术，咱们就别分成两路了，一起直奔卫生院吧，更安全。” 陶秀丽提出了建议，高志远忙不迭地赞同。 “可以的我没意见，熊磊同志，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受伤了，如果你因为先护送我回去而耽误了治疗，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会一辈子都活在内疚和自责里的！” “亚东，你快去帮忙！” 熊磊当即决定听从陶秀丽的建议，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边的雷声更是越来越密集。 “快走，马上要下雨了！” 陶秀丽打开了手电筒和大黄一起跑在前面带路，同时沿途时不时闪动另一个手电筒的光芒，给程家庄的乡亲们传递已经找到方越的信号。 行进一个多小时，终于收到乡亲们的回复。 “我看见了暗号了，乡亲们知道咱们已经找到方叔叔了，他们都下山回去了。” 陶秀丽的话音刚落地，豆粒大的雨点就从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中落了下来，砸得脸颊生疼。 “抓紧时间下山，雨势不小，万一碰上山体滑坡堵住了路，老方就没救了。” 程山河说着便加快了脚步，可是郭亚东在刚才的打斗中断了两根肋骨，速度一加快他就吃不消了，脚步跟不上导致担架脱手。 眼看着方越就要被摔到地上，幸亏陶秀丽眼疾手快地冲过来接住了。 “郭同志，我来吧。” “你一个女同志怎么能行呢，还是我来。” 郭亚东咬着牙想硬撑，高志远也要过来帮忙，陶秀丽不由分说地挤开了郭亚东，神情凝肃。 “时间宝贵，早一分钟下山，方叔叔就少一分危险，等我撑不住了你们再来！” 夫妻俩心灵相通，步伐出奇一致，抬着方越健步如飞，熊磊等人竟然要拼尽全力才能赶上。 暴雨倾盆如注，使得本就崎岖的山路变得泥泞难行，他们一行人花了足足三个小时的时间才总算抵达卫生院。 “快，召集手术小组准备进行紧急手术！给我拿手术服！” 程山河一声令下，值班的护士站立刻响应，很快，方越被送进了手术室，今夜注定无眠。 第113章抢救中 晚上八点，暴雨还在继续。 陶秀丽先是跑去借了护士站的电话向派出所说明情况，接着又打到程家庄，让桂花嫂陪着田玉凤赶紧来卫生院。 做完了这些又回到手术室外守着，寸步不敢离开，怕程山河下了手术见不着她。 赵副院就在旁边的急诊室为熊磊进行治疗，而熊磊却在借着闲聊的机会了解程山河的情况。 “原来是边防部队下来的，难怪身手了得。” 郭亚东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和熊磊在所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否则上级也不会指派他们保护重要外宾。 可程山河的专业是学医，赤手空拳就能将他们两个人打趴下，尤其是徒手夺枪的动作，郭亚东要不是亲眼看见都不敢相信人类的反应真能媲美闪电。 “恕我冒昧，两位在怎么会跟程山河起冲突呢？他一身正气，根本不像坏人啊！” 赵副院用钳子夹住沾了消毒水的湿棉花擦拭伤口，细致地伤口上的止血粉末清洗干净。 熊磊咬牙忍着，额头上暴满了绿豆大小的汗水。 郭亚东赶紧解释道：“月牙山盗伐的非法行为猖獗，我们也早就有耳闻，碰见程医生的时候，他手里正拿着锯子，我们喊他停下来他却跑得更快了，这就造成了误会。” “他是赶着去救人，受伤的护林员方越是程山河的战友。” 赵副院清洗完体表就皱起了眉头，子弹太深了，必须得手术才能取出来。 熊磊会意到了，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犹自关心地问道：“既然有这层关系在，为什么不换别的医生来做这台手术？医院不是有规定，医生不能替亲属开刀。” “同志，你不知道，我们这的医疗条件比不上大城市，盱潼卫生院成立了几十年，程山河是第一位，也是目前位置唯一一位外科大夫。” “照理说让他替方越做手术确实不符合规定，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信得过程山河的专业水平。假使这台手术真因为他与患者的特殊关系而导致了失败，我来承担所有后果！”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护士脚步匆匆地跑了出来，仓皇喊道：“患者失血过多，程医生说需要输血，可咱院里没有存血啊，赵副院怎么办？” “别慌别慌，我立刻去组织在岗的医生护士献血。” “抽我的吧我是o型血！”陶秀丽第一个主动报名。 赵副院也没说别的，立刻让护士带她去抽血，高志远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清隽少年的眉眼间第一次染上忧愁。 郭亚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猛然一拍大腿，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说怎么看程医生的爱人那么眼熟呢！相片！小高的皮夹子里有她的相片！” 这话一出不止赵副院的脸色变得比郭磊还快，他抬起头，像审犯人似的看着郭亚东。 “同志你说啥？刚才那位男同志怎么会有小陶的相片？还藏在钱包里，他对小陶有什么不良企图？” “赵副院先别激动，根据我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小高这人心思很单纯，他绝对不会对程医生的爱人抱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熊磊是就事论事，郭亚东也意识到说错话了，窘迫地挠着头帮忙解释。 “小高同志喜欢摆弄相机，他说了，生活中的美好转瞬即逝，但如果留在胶卷上就永远不会失去，他可能是被小陶同志美貌惊艳到了，所以才偷偷拍了那张照片。” “那也不行，小陶同志是有夫之妇，他这么做不合适。” 赵副院在男女问题上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他暗暗决定一会儿要找个机会去将相片讨要回来。 高志远斯文清秀，身上有种文质彬彬的贵公子气质，而外科大夫的工作性质，注定了程山河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和关心家里的妻子，赵副院很担心自己的爱将被人撬墙角。 说话间陶秀丽已经献完血回来，小脸惨白走道儿都是飘的。 高志远实在看不过去了，走快了两步上前把她扶住，陶秀丽本来下意识要推开的。 “就让我扶着你吧，万一不小心摔跤受伤了，你爱人会难过的。” “谢谢。” 陶秀丽诚恳地道了谢，她的身体现在确实很虚弱。 高志远扶着她在走廊的长椅上刚坐下，就听见田玉凤惊慌失措的哭腔传了进来。 “老方，老方怎么样了？” “大山媳妇，你们都没事吧？” 赵桂花一边帮着田玉凤把身上的雨衣取下，都来不及脱掉自己的就关切地在陶秀丽面前蹲下，担忧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 陶秀丽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宽慰桂花嫂，继而扶着椅背站了起来。 “方叔叔已经在抢救了，玉凤婶子别担心，山河一定会尽力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 田玉凤惊魂不定，浑身抖得跟筛糠子似的，蜡黄的脸上挂满了凄惶的泪水。 而此时雨势终于减小了些，小李寨李金海家中正在上演着不可思议的一幕。 本来应该正在洞房花烛的程锦绣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婚房，鬼鬼祟祟跑出去打开了院门，等候多时的张春燕立刻闪了进来，母女来钻进厨房里，也不敢拉亮灯，打开了手电筒都用衣裳和手捂着，只露一点点微弱的光芒。 “这该死的雨，可淋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有没有热水，快给我倒一杯，身上都湿透冷死了。” “别叽叽歪歪！来干啥来了？你以为度假呢还要这要那！”程锦绣不耐烦地咬着牙，拽着张春燕身上的雨衣问道：“没人知道你来吧？程老四呢？” “你可不知道，方越出事儿了，程山河两口子好管闲事，你刚跟接亲队伍走没多久后他们两口子就号召咱全体村民进山找人了，挨千刀的，生生搅黄了咱家的宴席，你爹气得直喝闷酒，下午就醉倒了。” 提起这事儿张春燕就来气，心里觉得程山河两口子是故意抢他们家风头。 第114章不想做饭就炸厨房 程锦绣现在可顾不上这个，但是为了让张春燕用心帮她办事儿，也只好先耐住性子开导她。 “这不正好么，人都走了席面咱还省下了，都留着慢慢吃，横竖他们都是随过份子的了，没吃上是他们损失。” “对啊！嘿嘿嘿，还是闺女说得有道理，不过虽然下了这场雨明天肯定凉快些，但肉菜还是禁不住放，两三天就该馊了。” 张春燕神神叨叨地担心起家里的剩菜来，气得程锦绣差点晕过去，她咬了咬牙，再三地忍，还尽心尽力出主意。 “陶秀丽娘家不是给她陪嫁了个冰箱吗？你都拿她那去放不就行了，拿去的时候拿个本子登记一下，都有些啥记好了，免得被他们偷吃。” “嘿！还是我闺女聪明，这主意真好！” 张春燕闻言立即眉开眼笑，也不喊累也不叫渴了。 程锦绣不再理她，悄悄走到窗户边听着新房里的动静。 “那药没问题吧？” 张春燕见状也凑了过来，她还是很关心这件事情的，毕竟关系到他们家以后是吃香喝辣还是吃糠咽菜。 “方老太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她的药会用到自己孙女身上，方婷本来就不胜酒力，再加上酒里又被我下了药，你听，是不是只有李金海吭哧吭哧的声音，方婷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春燕连连点头，紧张得不敢大声喘气，程锦绣就淡定得多了。 “至于李金海，婚礼上我是故意让小李寨那帮男的灌他酒的，而且从中午一直闹到快天黑下雨那会儿宴席才散，他累得跟狗一样，关了灯就猴急地办事儿，压根不可能知道陪他睡的女人不是我。” 母女俩正说着呢，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浑浊的闷哼，跟着是男人翻身倒在床上的声音，很快犹如拖拉机轰鸣般的打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李金海办完事儿了，我先进去把方婷弄出来。” 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母女俩空前齐心，程锦绣偷偷摸摸溜进屋，先暗中观察了一会。 李金海睡得跟死猪一样，就算打雷了也听不见，倒是方婷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可能是李金海的粗鲁伤到了她。 程锦绣连忙过去掰开方婷的嘴，把剩下的半瓶迷魂水全都灌了进去，等方婷再次安静她就开始把人往外拖，出了房间，张春燕赶紧搭把手，很快方婷就被放到了牛车上。 “下过雨路上都是泥胡子，这牛怕是拉不动两个人。” 张春燕为难地皱着眉头，有点想打退堂鼓。 程锦绣“嘶”了一声，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罕见的百元大钞。 “为了咱家以后过上好日子，辛苦你了妈，这钱是闺女孝敬你的，拿回去藏起来别被我爸发现了，女人就该有点私房钱。” “乖乖，都说出一张一百的新钱了，我还是头次见，闺女，你从哪儿弄的，该不会是假的吧？” 张春燕的眼睛都看直了，着急忙慌地伸出手去接，程锦绣却板起脸闪了她一下，抬起手把钱举得老高。 “妈你会不会说话？没见过世面就老老实实闭上嘴，别总是大惊小怪丢人现眼。” “嘿嘿，嘿嘿，妈知道了，以后注意。” 张春燕已经钻进钱眼里了，程锦绣对她说话客不客气她已经不计较了。 “我再说一遍，把钱藏好，要是又被程老四拿去赌，以后别指望再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好嘞好嘞。”张春燕忙不迭地应承，眼睛一刻也没从那张钱上挪开过。 程锦绣终于把钱塞进她口袋里，同时叮嘱道：“回去的时候你下来走，轻巧些牛车也能走快点。” “啊？好几十里路呢！” 张春燕忍不住抱怨，程锦绣立刻作势要将百元大钞收回来，吓得她又连连答应。 “行行行，就照你说的办，赶紧回屋去吧，万一李金海醒了咱可就全完了！” 张春燕催促着，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想着时间不早了赶紧启程。 程锦绣就站在李金海家门口，雨后无星无月，就像深渊一样，黑暗已经将她包围。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婚礼开始前，方婷兴致勃勃地跑回来告诉她打听到的消息。 “高志远？高志远……” 程锦绣低声自言自语，紧接着转身回屋，脱掉得只剩下里面的衣服才拉开灯。 床单上果然有一滩红艳艳的血迹。 她很满意，又关上灯拖鞋上床，很平静地躺在了死猪一样的男人身边。 次日天还没大亮，寨子里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就把程锦绣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扭头一看李金海睡相死难看，不仅打呼噜还磨牙流口水，把她恶心得一激灵，睡意全无。 既然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梳洗，嫁过来之前程锦绣就做足了功夫。 马永红就爱睡懒觉，寨子里的长舌妇经常拿她不做早饭说事儿，尤其是负责照顾老李头的李大娘。 想到这儿，程锦绣打扮好了就去下厨房，十分钟之后，小李寨村民们就都听到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人们纷纷跑出来，只见李金海家的烟囱直冒黑烟。 “呜呜呜，着火了着火了，金海，金海你快起来……” 程锦绣惊慌失措地跑进屋大声喊了起来，李金海实在喝得太醉了根本起不来，她就用上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背起来。 李金河和其他小李寨村民赶到的时候见到的正好是十分感人的一幕。 程锦绣一个弱女子背着不省人事的李金海从屋里头出来，刚迈过门槛就狠狠摔了一跤，程锦绣的手掌都磕破了鲜血直流，可她根本顾不上，还在用尽全力试图将胖硕的男人背起。 这时候李金海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打着哈欠语气很不耐烦地吼道：“大清早的弄啥子？” “金海你快醒醒，着火了不能再睡了快跑吧！都怪我，我本来是想给你和咱爹做早饭的，可是我没做过，不知道为什么炉子就炸了，呜呜呜……好可怕好吓人呀！” 程锦绣哭得梨花带雨还顺势倒进李金海怀里，柔如无骨的样子一下就唤醒了李金海的大男子主义。 第115章程锦绣的“深情” “你是女高中生大才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十个手指头不挨水？” 李金海赤裸着上半身膀大腰圆，程锦绣往他怀里钻的时候已经反胃，再听他这话更想干哕，但是程锦绣还是忍住了，抽抽噎噎地接了话。 “金海，你是想说十指不沾阳春水吧？” “没错！就这意思！” 李金海扶着程锦绣站起来，马永红立即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 “瞧瞧，瞧瞧，弟妹都受伤了！金海啊，你是不知道，弟妹她是为你受伤的，我们大家伙都看见了，刚才她以为失火了，所以拼了老命把你从屋里给背出来了。”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头各自飞，弟妹可真不错，紧要关头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你，你以后要是敢欺负她，大嫂我可头一个不答应！” 李金海听完马永红的话，感动得拉住程锦绣的手，而程锦绣立刻疼得露出了万分痛苦的表情。 “手都摔破了，疼不？” “不疼。” 程锦绣眼底噙着晶莹的泪珠儿脸上却挂着虚弱的笑容，懂事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对他这么真心实意，李金海感动得一把搂住程锦绣，当着一众乡亲们的面宣布道：“以后咱家洗衣做饭都不用你，我李金海的女人就是要跟别人不一样！” 程锦绣眼底掠过一抹窃喜，表面上却装作很慌张，很局促。 “不不不，做家务和孝顺咱爹，是我这个儿媳妇应该做的。” “行了，别闹笑话了，我们两兄弟还没分家，饭都在我那屋吃，李大娘做，你们不用单独开小灶。” 李金河看不惯新弟妹矫揉造作的派头，黑着脸进厨房看了看，又出来责问道：“锅都炸飞了稀饭蹦得哪儿都是，你到底咋搞的。” 程锦绣被凶得直掉眼泪，怯生生地往李金海怀里又缩了缩。 “大哥您别生气，是我太笨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好多黑烟，然后突然砰地一声，吓死我了。” “行了老大，人没事就行，老二媳妇你也别哭了，你大哥是当干部的，严肃惯了。” 坐在轮椅上的老李头终于发话，干瘦的老头子慈眉善目，早在去卫生院探望的时候，程锦绣就把老头子摸透了。 老头子很好对付，他只在乎老李家的香火。 “爸，看您说得哪里的话，大哥是一家之主，他教训我跟金海都是应该的，我们肯定不会往心里去的，爸，正好乡亲们都在，儿媳妇按照旧礼俗给您敬茶吧！” 程锦绣说着就拉着李金海进屋泡茶去了，此举引来了不少村民们的称赞。 “老爷子有福气呀，金海媳妇这么懂事！” “就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赶时髦，可没几个还愿意照着老规矩给长辈敬茶的。” “是哩，就好比我，我就没喝过媳妇茶！” “可拉倒吧，整个小李寨，也就只有老爷子有这个福气！”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哄得老李头不知道有多高兴，李金河也乐见所成，虽然他还是对程锦绣抱有很深的成见，但见老爷子喝了媳妇茶开怀大笑，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乡亲们无比殷勤地帮着将厨房清理干净，程锦绣大方地拿出喜糖发给大家，着实又好生热闹了一番。 等人都走了李金海就迫不及待地回屋检查起床铺来，掀开被子看到花床单上那一滩干了的血迹，李金海高兴得合不拢嘴。 程锦绣适时地走了进来，娇羞地捂着脸直跺脚。 “哎呀丢死人了，快给我，我拿去洗洗。” “洗啥子洗！”李金海宝贝似的把床单叠好放进柜子里，还说：“这可是我媳妇儿玉洁冰清的象征，改天我要把那帮兄弟全部叫到家里来喝酒，让他们开开眼，看看我李金海娶了个多好的女人！” 程锦绣被他这么一说更加臊得抬不起来头，只小声地说道：“是我嫁了个好男人才对，昨天晚上，你，你好勇猛……” “嘿嘿嘿，那是肯定的！” 李金海露出猥琐的笑容，色眯眯地一把抱住了程锦绣，又是揉又是捏，上下其手一通乱啃。 程锦绣默默忍受着还要配合做出很享受的表情，等到李金海准备要脱下她的裤子，她才带着哭腔说道：“不行不行，昨晚上你把我弄伤了，到现在都好痛。” “没事，第二次就不疼了，大不了我温柔点。” 呵，果然男人都是这套说辞！ 程锦绣在心里疯狂地冷笑，面上却做出了很为难的表情。 “我们高中学生物的时候学过人体的生理结构，所以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不是不想给你，我是担心会影响生育。” “啥？”李金海错愕地停了下来。 程锦绣抬起头，强忍着恶心，看着他的眼神，真挚而神情地说道：“金海，我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么些年一直没成家，现在咱俩结婚了，你肯定很着急想要孩子，所以我想赶紧给你生一个。” “我知道，现在外边很多人都在说我嫁给你是逼不得已，是贪图钱财，没有人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甚至可能包括你在内都不太敢相信。” “可我既然将清白的身子交给你，既然进了你老李家的门，就是铁了心要跟你的，这一切的一切，等我给你生了孩子就能证明！” “锦绣，媳妇儿……” 李金海感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转身打开了衣柜，从里头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小铁皮箱子，又取下挂在脖子上连洗澡都不离身的小钥匙，打开了小铁皮箱子上的锁头。 “咱俩结婚比较仓促，我也来不及给你准备首饰，但这几个金戒指银手镯都是别人拿来抵债的，你看看喜欢哪个就拿去，要是都喜欢就全拿去！” 小铁皮箱子里装着李金海的全部家当。 他虽然当着程锦绣的面儿打开了，不过因为盖子是往上掀的缘故，再加上李金海只是打开了一下取出包着金银收拾的花格子手帕，然后很快又盖上，所以程锦绣并没有看清楚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 第116章小李寨水很深 李金海的钱来路不正，程老四经常去的小赌场，幕后庄家很有可能就是他，程锦绣早就猜到了，她按耐下好奇心，欢喜地坐到床边去，雀跃地打开了手帕。 “金海，这真的是给我的吗？戴出去，会不会有麻烦？” “欠债的还不上钱拿东西抵天经地义，有我大哥在，谁敢来找咱的麻烦？” 李金海得意洋洋地拿起一枚金戒指戴到了程锦绣手上，稀罕得又在她手背上吧唧吧唧香了几下。 “好看，我媳妇儿这手就该戴金戒指！也就大哥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又要注意影响，又说财不能露白容易招人忌恨，那你说挣钱还有啥意思？” “不过也正好，这些好东西大哥都不敢给大嫂，怕她太招摇，全都是咱们的了，你好好收着吧，见天换着花样戴出去，你男人我脸上也有光！” “好，我都听你的。”程锦绣温顺地点了点头，又十分体贴地补充道：“每次我就戴一个出去，不显眼大哥也就不会注意到，免得给你惹麻烦。” “不碍事，大哥就是喜欢摆臭架子教训人，我不搭理他。” “嗯，我知道的，你很尊敬大哥，以后我也会跟你一样尊敬大哥的，毕竟咱们还得仰仗他的提携。” 李家两兄弟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程锦绣离间不成又生一计。 “金海，昨天寨子里是不是有好些人没来参加咱们的婚礼啊？对了，接亲的怎么是自立他们几个毛头小子，寨子里的壮劳力呢？” “办事儿去了。” 李金海含糊其辞地想敷衍过去，正好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啦海哥，出了事儿，支书让你赶快过去！” “呸呸呸！瞎嚷嚷什么大早上的也不嫌晦气！”李金海心烦意乱地吼了一句。 接着又将小铁皮箱子锁好放进衣柜里，拍了拍程锦绣的肩膀说道：“我去看看发生了啥事，你乖乖在家待着。” “照规矩，新娘子刚嫁过来头三天不能随便出门，不然不吉利，你要是觉得无聊，让自立去喊几个妇女过来陪你嗑嗑瓜子聊聊天。” “我听自立的语气好像挺着急的，你快点去吧大哥肯定有很要紧的事情找你，别去晚了大哥又要说你。” 程锦绣满眼焦急地样子落在李金海眼里，就是设身处地在为他着想，同时李金海也开始觉得李金河经常在外人面前教训他，让他下不来台。 整个小李寨的人都知道，他李金海得听李金河的，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李金海心里隐隐觉得很不舒服。 程锦绣体贴地帮他拿来衣服穿上，贤惠地送到了家门口，夫妻和睦恩爱的模样真是羡煞旁人。 别看李自立还是个愣头青，可他常跟李金海他们那帮人混，也去过几次小赌场，虽然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但也听过不少老爷们之间的污言秽语。 一想到昨晚上嫂子已经跟海哥……，李自立的眼神就变得很不对劲儿。 程锦绣明明注意到了却装作不知道，经过李自立身边时还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惹得他心猿意马。 “自立，你知不知道支书找金海什么事儿？” “嫂子，支书不让说。” 可恶，竟跟防贼似的防着她！ 程锦绣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假装擦了擦汗，实际上却是在暗送秋波。 “不让说就不说吧，放心，嫂子不会为难你。” “还是嫂子善解人意！” 李自立咧着大嘴笑了起来，露出带着烟渍的满口黄牙，一看就是不讲究个人卫生，没怎用过牙膏刷牙。 程锦绣的笑容僵了一下，手绢也不着痕迹地往鼻子底下挪了挪。 “既然这事儿不让说，那咱就来聊聊你吧，听金海说，你们是两兄弟，你哥李自强还因为一些事儿进去了，怎么样，你们家人去看过他吗？” “海哥说跟里头的人打过招呼了，有他罩着，我哥在里面指不定比在家过得还潇洒！海哥让我们不要担心，还说在我哥放出来之前每个月都会给我爹妈一笔安家费。” 李自立对他哥坐牢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流露出几分窃喜，看来李金海给的安家费颇为丰厚。 程锦绣又接着说道：“昨天怎么是你们这帮小年轻到程家庄来接亲，寨子里的其他老爷们呢？后来也不见他们来吃席，都去哪儿了？” “海哥给他们安排了任务，具体是啥我也不知道。” 李自立还没资格去支书家开会，山里的事情他知道得也不多，但看程锦绣的脸色有些失望，他又急忙解释起来。 “嫂子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横竖海哥能大把大把往家划拉钱就是好事儿！” “哎，我们自立年纪虽然小，但懂得的道理却很多，嫂子听你的，对了，照老规矩这几天我不能出门，你要是有空就多过来陪我聊聊天。” 程锦绣挤出一抹甜笑，李自立被迷得神魂颠倒，一个劲儿地说道：“有空，嫂子我天天都有空！” “那就常来。” 程锦绣捏着手绢往他心口甩，含笑进屋，要关上门的时候还深情款款地看了他一样。 李自立三魂都被勾走了六魄，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左近格局一模一样的农村大院，大白天堂屋的门关得紧紧，屋里几个人表情凝重，只有阴暗角落里戴着警蓝色工兵帽的男人低声冷笑着，同时拉低了帽檐，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支书，事儿闹得这么大林业局和派出所肯定会联合起来彻查，咱怎么办，你给拿个主意。” 说话的人正是李大娘的丈夫，论辈分，李金河两兄弟还得地管他叫一色“大爷”，也正是因为辈分高所以他才敢在事情搞砸之后开口。 “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别和护林员起正面冲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更不能交火，一个个耳朵塞驴毛了吗？哦，出事儿才知道来找我拿主意？要我说，全都洗干净屁股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李金河暴跳如雷，指着众人破口大骂，恨不得拿把枪把他们全都毙了。 第117章全员恶人 七八个大老爷们，一半还是叔伯长辈，全都被李金河一个晚辈骂得抬不起来头。 李大爷也不敢再吭声了，脸涨成了猪肝色，悻悻然地坐了回去。 “一群饭桶！尤其是你金海，之前就警告过你，别那么贪得无厌，钱是挣不完的，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是吧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李金河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别人不好动手就把火全都撒到了李金海头上，操起搪瓷缸就要往他脑袋上砸，吓得其他人魂飞魄散，拼了命赶紧拦。 今年都三十多岁也成家立业了，还被当成小孩子非打即骂，难怪连锦绣都那么怕李金河！ 李金海觉得很难堪，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一旁人赶紧相劝。 “支书别发那么大的火，事情已经出了，咱们应该齐心协力想办法解决才是。” “解决？都出人命了，来来来，你有能耐，你来告诉我这事儿怎么解决！” 李金河恨恨地睨着眼睛，凶狠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指着他们逐一警告。 “今天这事儿你们谁也别管了，回去嘴巴给老子闭紧，对老婆孩子都不准透露半个字，只要走漏了一丝风声，咱全寨子的人都得死！” “支书放心吧我们知道厉害，谁也不会往外说的。” 众人争先恐后地表忠心，李金河烦躁地摆了摆手让他们全都先回去，只留下李金海和角落里看不清容貌那人。 走出堂屋，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李大娘悄悄把自家男人和儿子往后院拽。 “他爹，咋回事啊，昨个雨下得那么大，你们爷俩一夜没回家，可叫我担心死了。” “男人的事儿你一个老娘们就别问了，仔细地把老李头跟支书儿子照顾好就行。” 李大爷嘴很紧，不仅自个不透露一星半点，还给儿子使眼色。 李大娘一看这爷俩串通好了，估摸着问不出啥了就开始抱怨。“就会说这话，我在他们家当牛做马就跟旧社会地主家的使唤婆子似的，走出去都叫人笑话。” “他爹，咱家又不却他这几块工钱，正想跟你商议呢，马永红不是嚷嚷着要搬回来住么，我正好功成身退，你去跟支书说说呗！” 伺候人的活儿好说不好听，再加上看不惯马永红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李大娘早就不想干了。 她男人却板着脸用公鸭嗓子教训道：“我看你是想上天！还功成身退，岗娃进单位的事儿有着落了吗？退啥退，给我老老实实把老李头照顾好了，他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信不信我拿鞋底子抽死你！” 李岗也急忙拽着他娘的宽慰道：“妈，你就权当是为了我再委屈一段时间，支书说了，镇里很快就有空缺了，等你儿子我也成了单位里的人，到时候我也请人来哦伺候你！” “唉，岗娃，你可一定要记住娘为你受的苦，老李头现在是吃喝拉撒全在床上，你娘我又给他擦屎又替他接尿，真不是人能干的活儿。” “脏点累点倒没什么，关键是小坤性子太吓人了，饭菜有丁点不合口味就摔盆摔碗，前天非闹着要吃烧公鸡，我不是想着昨个就办喜事吃席了么，就没给他做，可你猜怎么着？” 李大娘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打冷噤。 “你们肯定想不出来有多吓人，坤子拿了把刀逮了只鸡，就扔在我睡那屋的床上，剁得稀巴烂，溅得哪儿都是血！我当时看他发狠那样子，根本不像十一二岁的小孩，倒像个杀人犯！” “听你邪乎的，不就杀只鸡吗有什么可怕的？行了行了，别神神叨叨的，我可警告你，马永红搬回来以后要是给你脸色看或者说你几句，不许顶杠，再怎么说她也是支书媳妇。” 李大爷知道自家婆娘喜欢夸大其词也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临走前还再三叮嘱，让她为了儿子的前途多多忍耐。 李大娘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认命进老李头那屋给了他倒尿壶去了。 一家三口谁也没注意到，刚才他们的谈话全都一字不差地落在屋顶的李坤耳朵里，而此时李坤还在继续偷听，只不过这回主要精力放在了屋里人的对话上。 李金海正在老实交代昨天的情况。 “大哥，事情就是这样的，现在银杉已经运到地方了，咱们擎等着收钱就行，麻烦就出在方越身上，他认出了咱寨子的人。” “当时既然已经动手，为什么不干脆点直接要他的命，留着这口气，龙海生，你想让我出多少钱来摆平？” 李金河径直把目光投向角落里人，这时候李金海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好啊原来你小子是故意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不是我大哥帮衬，你早就被南方派出所抓回去枪毙了！” 盗猎金丝猴的从犯张铁柱进去了，受牵连的李自强也进去了，主犯龙海生却逍遥法外。 “呵呵，呵呵……” 龙海生闲闲地倚着墙角轻笑，眼底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张狂，气得李金海差点就要蹦起来骂，但还是被李金河一个眼神就镇回去了。 龙海生掀开了帽子将鸟窝似乱糟糟的头发全都捋到脑后，然后又将帽子重新戴上，站直了身体，吊儿郎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张骇人的刀疤脸让趴在屋顶上的少年李坤吓了一跳，他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弄出了点动静，本来以为要被发现了很紧张，可实际上屋里的人却好像都没听到。 龙海生勾了勾嘴角，没抬头。 “真不愧是小李寨的一把手，支书眼光独到，其实我这个人一点也不贪心，只不过途径贵宝地，想凭本事弄点盘缠好继续上路。” “支书放心，我既然敢留那护林员一口气，就当然有办法摆平这件事情，现在他就在镇上卫生院里，跟你们家沾着亲的程山河，程大医生，程圣手，正在帮他做手术。” “看样子你了解得很清楚。” 不是一时之间的主意，是早有准备，可龙海生的真实目的，究竟是找方越和程山河报仇，还是敲诈他们两兄弟一笔？ 李金河目前还搞不清楚，不过他知道，程山河有麻烦了。 第118章手术结束 盱潼卫生院，急诊室里的灯亮了一宿，所有人的心都悬着，田玉凤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体力不支，正在旁边输液。 “小陶，你脸上不太好，喝点葡萄糖水补充补充营养吧。” 赵副院端着搪瓷杯来到陶秀丽身边，吴桂琴也来了，手里拿着热腾腾的包子油条和稀饭。 “秀秀，过来坐下吃一点，听说你昨晚上还献血了，有没有头晕或者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 陶秀丽轻轻地摇了摇头，手术时间太长了，她不仅牵挂着方越的安危，同时也很担心程山河的情绪。 万一方越没能活下来……陶秀丽真不敢想象程山河要如何去承受。 “秀秀，多少吃一点吧，看你憔悴成这个样子，我看着都心疼，别说程医生了。” 吴桂琴还是很了解陶秀丽的，这么一劝，即使她再没心情吃东西也强撑着喝了半碗稀饭。 熊磊过来道别，同时也是道谢。 “小陶同志，感谢你替我取出了子弹，想不到程医生的家属也这么厉害，真是太了不起了，等完成任务，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 “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现在你们是要回县城吗？” “嗯。”熊磊点了点头，又说道：“昨晚上我们俩已经做过笔录，可以走了，小陶同志，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熊磊双手抱拳，很快就和郭亚东一起带着高志远离开，连道别的机会都没给高志远，但高志远还是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陶秀丽身上。 “嘿，那不是之前咱们在理发店遇到的男同志么，他怎么会在这里？”吴桂琴这时候才认出了高志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陶秀丽大概解释了一下，吴桂琴又追问起另外一件事情。 “对了！刚才那位男同志说感谢你替他取出了子弹是咋回事？秀秀，你也会医术吗？” “程山河教过我一些简单的急救手段。” 尽管那是发生在前世的事情，可因为是真实存在过，陶秀丽也不算是在撒谎。 一旁的赵副院却坐不住了，激动地拉着吴桂琴讲起了昨天晚上的情况。 “小陶是真厉害，我原本判断子弹是无法直接取出，必需通过手术挖取，可她只用了一把抓钳就巧妙地将子弹取了出来，手是正巧也很有劲儿，不止是手腕有力，感觉她连手指头都很有力气。” 陶秀丽笑而不语，她是占了神力的优势，同时还用如法炮制地利用空间冷气减慢了伤口附近的血液流淌速度，确保取出子弹不会造成大出血想象，这才敢艺高人胆大地那么做。 “赵副院再夸我就不好意思了，我想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问吧，尽管问。” “昨晚我看您尝试着帮熊磊同志取出子弹的时候手一直在发抖，赵副院的手是受过什么伤吗？” “哈哈，小陶观察得真仔细。” 赵副院用笑声掩饰了心底复杂的情绪，抬起两只手放到面前，眼底快速闪过不甘和落寞，语气却平静。 “年轻时遇到过不理智的病患家属，发生了些冲突，意外受了点伤，早些年还好，现在可能是年纪越来越大了，不中用，连最简单的伤口缝合都不行咯！” “看来我以后只能给这帮年轻有为的医生们泡泡茶，打打盒饭，再负责和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搞好关系，确保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退休之前尽量发挥余热吧！” 赵副院自黑完就开怀大笑，似乎心情从来没受到过不幸的影响。 可陶秀丽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心疼，因为她在赵副院身上看到了前世程山河不得不放下手术刀时的痛苦。 就像真正的喜欢即使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的溢出来，真正的难过，时间根本没办法消磨。 “噔” 微弱的，熄灯的声音响起，走廊里的每一个人全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紧闭的大门被打开，护士们推着方越率先出来，程山河走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脱下手术服，换上大白褂。 陶秀丽就这么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他像一个在狂风暴雪里徒步了整夜的人，风尘仆仆，疲惫到了极点。 桂花嫂母子俩掺扶着腿软得走不动道儿的田玉凤，闻讯而来，可田玉凤根本不敢上前，她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桂花嫂赶紧替她问，一开口也是带了哭腔，“怎么样，方越没事了吧？” “手术很成功，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方越能不能醒过来，接下来的24小时很关键，转入重症病房，我会亲自照看。” 程山河眉眼间有着难掩的疲惫，注意力高度集中和心弦紧绷的压力使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说完这话他越过众人，张开双臂，一阵风似的冲向了陶秀丽，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俯身在套蓄力光洁的额头上烙上深深一吻。 此举震惊得所有人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还没结婚的小护士，此时她们都无比庆幸没把口罩摘下来，否则一个个全都脸红得像高烧四十二度可说不过去。 陶秀丽傻傻地睁大了眼睛迷糊了一会，继而融化成一滩春水，心疼地回抱住这个正用双手捧住她的脸，隐忍得地肩膀都在发抖的男人。 他很累很累，需要汲取力量。 “程山河，方叔叔一定会平安度过危险期的。” “程山河，打起精神，还有我呢，我会一直在身边陪着你，吉人自有天相，好人一定会有好报，所以方叔叔肯定会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只都落在了程山河心尖上，浇灭了他心底即将压制不住的狂躁肆虐火焰，让他的心重新获得了平静。 之前，爷爷私下里找他谈话，意思是不会再反对他和陶秀丽在一起，不过必须建立在程山河不能被儿女之情冲昏头脑的前提条件下。 可是爷爷又哪里知道，一直以来，是陶秀丽在指引着程山河回家的方向。 第119章挣钱最重要 上午六点，方越被送进了重症监护病房。 卫生院没有心电监测仪，仅有一台老式呼吸机，程山河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密切观察啊着方越的心跳，血压以及呼吸频率。 田玉凤泪流满面地在病房外守着，一步也不肯离开。 陶秀丽体力透支过度，累得实在撑不住了，还是吴桂琴把她和大黄一起送回宿舍休息。 她找了个铝盆给大黄倒水喝，还给它喂肉包子。 “乖狗狗，多亏有你在我们才能这么快找到方叔叔，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告诉公安歹徒是谁，让公安把他们统统都抓起来，给方叔叔报仇！” 陶秀丽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接靠着床边睡着了，脚都没收上去。 大黄歪着脑袋看了看，走到床尾张开嘴，咬住裤腿把她的脚往床上放，陶秀丽就动了动，顺势滑下躺平了下去。 大黄又叼了薄被子替陶秀丽盖上，它脑海里始终牢牢记着粑粑的嘱托，要保护好麻麻，不惜一切代价。 陶秀丽刚睡着就开始做梦，梦里有很多零碎的记忆，醒来时大汗淋漓，衣服都势头了。 “醒了？喝水不？” 丁苗苗正好打完开水回来，忙拿起搪瓷杯，照着程山河的交代，给陶秀丽泡了杯红枣枸杞水。 “大黄呢？” “你三叔把它带回去了。” “三叔也来了？” “不止他，老爷子和山河爸爸也都来了，他们去看过方越，了解下情况，觉得留在这儿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就都回去了。” 丁苗苗刚一说完，陶秀丽就急忙追问。 “现在几点了？方叔叔怎么样了？” “九点半，还不到中午呢，要不你再睡会，我回家做了饭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我不是很饿，咱和饶团长约好的是今天吧？”陶秀丽想起了正事儿。 丁苗苗对着她好一通打量，摸着下巴皱着眉头说道：“你可真是不要命，累成这样了还惦记着挣钱的事儿。” “那可不，挣钱最重要！时间还早，咱们兵分两路，你骑车回家把我那条小洋裙拿来，见模特的时候也好给人家展示展示。” 陶秀丽说到挣钱就来劲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找出了换洗的衣服。 丁苗苗却把她给拦住了，“那你这一路要干啥？”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咱不用上县城了，红缨厂的袁厂长现在是程山河的病人。” “哟！那咱这事儿岂不是分分钟搞定！”丁苗苗闻言开心得好像胜利就在眼前。 陶秀丽没舍得泼她冷水，可她心里很清楚，甭管红缨厂遇到多大的难关，它始终是国营大厂，愿不愿跟她这样毫无根基的个体户合作还两说。 洗完澡神清气爽，陶秀丽没有直接去找袁厂长，而是来到护士值班室，先找吴桂琴了解情况。 “你是问住在单人病房的转院病人啊，他是小林负责的。” 吴桂琴话音还没落地正好小林就走了进来，她看见陶秀丽第一反应是亮起眼睛，紧接着发出迷妹三连叹。 “姐你来啦！姐你昨天晚上的伟大事迹我都听说了！姐你太了不起了！” 吴桂琴见状没好气地往外走，边走还边摇头摆手。 “得得得，有啥问她去，小林号称我们院里的万事通，别说本来就是她管的病房了，就算别的病房，也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护士长您这么说，秀儿姐会以为我是个长舌妇的！”小林气鼓鼓地掐着腰，她才不想给陶秀丽留下任何坏印象。 对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陶秀丽也很有好感。 “小林，我主要是想了解了解红缨厂袁厂长的情况，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姐你快坐，听我细细道来！” 难得偶像有事情问她，小林当场拿出了说书先生的派头，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姐你不知道，袁厂长他们老两口为人可好了，很有涵养很有礼貌，尤其是袁厂长的夫人邓萃，斯斯文文的，很优雅。不过他们厂里的老工人天天逼着袁厂长发工资，还逼着邓阿姨卖房子，他们真的太难了。” “除了那些讨要薪水的工人，有没有其他人来看望过袁厂长？” “赵副院算不算？” “他们认识？”陶秀丽倒是没想到这一层，所以有些惊讶。 小林赶忙解释道：“袁厂长心脏病发作的时候县一院二院都说得去锦江才能动手术，可当时情况很紧急，邓阿姨就找到了赵副院，是赵副院拍着胸脯膛保证程医生肯定能接这台手术，邓阿姨才冒险替袁厂长办理转院的。” “原来是这样……”了解到这个情况，陶秀丽又追问道：“除了赵副院就没有别人了吗？” 小林摇了摇头，不胜唏嘘地说道：“再没有了，而且从袁厂长醒过来之后他每天都要到赵副院长的办公室借电话，我送他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好像是打给以前的老朋友。” “红缨厂有一批处理不掉的库存货，袁厂长求老朋友们帮忙消化掉一些，也好用货款给厂里的工人们发工资，可是他打了好多电话都被拒绝了，好可怜。” “嗯，看来我得去找赵副院。”陶秀丽沉吟了一番，笑着向小林道谢。 小林连忙红着脸说道：“姐你不用跟我客气，程医生也帮了我好多，所以我帮姐是应该的，再说了能帮上忙，我心里可高兴了！” “小林真是个好姑娘，改天到程家庄来玩儿，我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不过现在我得走了，找赵副院有急事儿！” 陶秀丽边说边往外跑，小林就站在值班室门口笑眯眯地直朝她挥手，这时其他同事就开始阴阳怪气地嘲讽了起来。 “嗤，某些人可真会拍马屁，连家属的臭脚都上赶着去捧，难怪能转正留下来。” “可不就是么，杨青青就是不懂巴结才被穿了小鞋，前车之鉴呐往后咱们可都得小心着点，别被小人暗算了都不知道。”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小林回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两位同事，下一秒，原本气焰嚣张的俩人竟被吓得落荒而逃。 第120章神秘身份 肖向阳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看着从值班室走出来的小林，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很不错嘛威风不减当年，不如考虑一下，咱俩结盟。” “滚开。” 小林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脸上早已没了天真笑意，语气更是犹如来自寒冰地狱。 “肖向阳，你我目标不一致，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肖向阳仍旧不死心，继续笑嘻嘻地说道：“哎，不一致才不会产生竞争，合作一把，各取所需多好。” “哼，我和你这个需要不停更换容器才能在地球生存的低等物种可不一样，白鲸，哦不，你现在叫肖向阳了是吧，记得上次你来带走陶秀丽前世丈夫的时候，我曾经警告过你别打他的注意。” 小林的黑眼睛顷刻间变成了蛇类般的竖瞳，眼底迸发出正常人类无法感知的强大磁场。 肖向阳被压制得重重跪下，瞪圆了眼睛里两只手拼命抓着脖子，脸上的皮肤开始出出现裂痕，就如同被敲碎的鸡蛋壳，一点点裂开，缝隙里透出诡异的蓝光。 0.01秒，小林精准地控制着时间，以确保不会被任何人感知到在她身上的这股神秘力量。 “肖向阳，我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是要回去的，好好珍惜地球上的光阴吧，别痴心妄想了，有我在，你永远不可能取代他的位置。” “他根本不想回去，否则就不会处心积虑地回到这个世界！”肖向阳刚一恢复呼吸就磨着后槽牙愤怒地吼了出来。 小林闻言脚下一滞，连背影也禁不住颤了颤，可她什么都没说，而是继续迈出了决然的步伐。 肖向阳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以后恢复如常的脸上升起了一抹冷漠的讥笑。 “呵呵，呵呵，至始至终他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你我都只不过是他回家路上的垫脚石！可笑你到现在还看不破，竟然还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呵呵，呵呵……走着瞧吧，在人类的情感之中，男女之情最禁不起考验，什么情比金坚，什么海枯石烂，呵呵，呵呵，不过是一场相互欺骗的游戏！” 肖向阳低喃着，跌跌撞撞地扶着墙，每走一步都宛如走在滚烫的烙铁上，他喘着粗气，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高等生物对于低等生物的毁灭性碾压是与生俱来的，在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程山河有史以来唯一一个打破血统桎梏，以凡人之躯被奉为神明的人。 可神爱世人他却只爱一人！甚至不惜为她放弃永生，背叛同生共死的战友！ 肖向阳竭力修复着体内的损伤，频繁更换容器不利于接近陶秀丽。 “阿嚏！阿嚏！”来到院长办公室外的陶秀丽又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自言自语道：“一想二骂三感冒，是谁又在背后骂我？” 不能怪她迷信，忽然之间心慌慌的就好像某种不祥的预感，换了谁都得多想。 “算了不管了。” 时间紧张，陶秀丽一边敲门一边扬声问道：“赵副院，您在吗？” “进来吧门没锁。” “好的我进来了。” 推开门陶秀丽就愣住了，原来办公室里除了赵副院长还有别人。 “真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谈事情，要不我先出去，一会儿再来。” “不用不用，没外人，正好我帮你们引荐一下。” 赵副院笑呵呵地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还对坐着轮椅上的病人介绍道：“这位小陶同志就是程医生的爱人。” “小陶，这位是红缨厂的袁厂长，这位是袁厂长的夫人，姓邓。” “袁厂长，邓阿姨，你们好。”陶秀丽连忙上前握手，脸上笑容比蜜还甜。 “小陶同志你好，程医生是我们家老袁的救命恩人，多亏了他高超的医术，请允许我再次表达我的感谢。” 邓萃眼睛里闪着泪花，激动地紧紧握住陶秀丽的手不放。 陶秀丽报以温柔的笑容，同时很谦虚地说道：“救死扶伤是医生的使命，程医生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情，您不用这么客气。” “小陶同志长得这么好看，程医生真有福气。” 邓萃第一眼就喜欢上面前这个青春靓丽又大方得体的小姑娘了，她觉得陶秀丽不仅人长得漂亮，眼睛里还透着一股聪明伶俐劲儿，更难得的是这份聪明劲儿里没有算计。 退休前邓萃所在的单位是主管人事分配的，她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了，对于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邓大姐，小陶跟我们程医生才结婚没多久，人家新娘子脸皮薄着哩被你夸得都脸红了！” 赵副院看出陶秀丽被夸奖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出来解决她。 “小陶啊，你找我什么事儿？” “其实我本来是想请赵副院帮忙引荐一下，我想同袁厂长谈一谈合作。” 说到生意上的事情，陶秀丽脸上的腼腆羞涩就一扫而空，灵动的大眼睛变得格外精明。 袁杰民从陶秀丽进门开始就没说过话，他的身体还很虚弱，眼睛里更是丝毫没有往日的光彩，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将他给击垮。 对于陶秀丽的话，袁杰民也提不起兴趣，但是看在程山河的面子上，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回应。 “恐怕要让小陶同志失望了，现在我们厂所有生产线都停了，实在没有办法跟你合作，万分抱歉。” “您先别忙着拒绝，能不能给我两分钟时间？” 陶秀丽很诚恳，她还聪明地向邓萃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邓萃愣了愣，恍惚间觉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在那儿见过，虽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不过她却完整地受到了陶秀丽的信号。 “老袁，就听小陶说说嘛，你不是总喜欢说凡事无绝对，就算不抱任何希望，听她说说也无妨啊！” 说着，邓萃替丈夫掖好了盖在膝盖上的薄被子，转过脸给了陶秀丽一个鼓励的眼神。 陶秀丽赶紧抓住机会把全盘计划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第121章初意向谈崩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听了陶秀丽的计划之后反应很不一样，赵副院长明显是眼前一亮，几乎差点要拍手叫好了。 邓萃先是激动，仿佛看到了希望，继而忧心忡忡，似乎觉得前景不过明朗。 袁杰民的反应最直接干脆。 “红缨厂成立至今已有三十五个年头，比小陶同志你的年纪还要大，厂里的一针一线全都是公家财产，袁杰民虽然忝居高位，当了二十年厂长，但我没有权利将公家的东西卖给个人。” 尽管已经用上了最委婉的措辞，可拒绝就是拒绝，不会因为委婉而更容易让人接受。 陶秀丽从来不轻易放弃，她知道老一辈的想法是很难三言两语去改变的，必须付出更多耐心去沟通才行。 “近年来公私合营已经渐渐成为驱使，国家也鼓励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而最终的根本目的是让先富裕起来的小部分人去带动大部分人，从而推动整个国家的经济。” “这些政策袁厂长肯定比我还要了解，我也能明白您的顾虑，可是您想一想，眼下这局面，红缨厂已经没有退路了，但凡有一线生机都得勇敢地去尝试一下，总好过坐以待毙，不是么？” “你把库存的衣服拉出去摆地摊，万一卖不掉，红缨厂的声誉就会一落千丈，彻底跌入谷底，届时就算有意跟我们合作的卖场，都会退避三舍。” “您别怪我说话像拿刀扎您的心窝子，残酷的事实就摆在面前，如果真的有其他卖场愿意进红缨厂的货，我想您也不至于心脏病突发差点儿遭遇不测。” “再不济红缨厂还有一块地，我已经向上头申请拍卖了。”袁杰民固执地坚守着原则。 陶秀丽继续追击：“就算卖了地能把拖欠工人们的工资全都还上，以后呢？袁厂长，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重新生产适应国内审美标准的服装。” “真是个好主意，袁厂长不愧是红缨厂的掌舵人，可是这样一来，现有这批库存货还是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啊。布料和人工都是要成本的，这些也是公家财产。” 这话算是戳中袁杰民的命脉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库里那批货的制作成本，也没有人会比他更心疼。 陶秀丽乘胜追击，甚至还用上了晚辈对长辈撒娇的语气。 “与其浪费真不如卖给我，特事特办嘛，袁厂长为什么不尝试着向上头申请申请，我想领导们肯定会同意的。” “没错没错，老袁啊，我真心建议你试一试，盱潼供销社门口现在多了好些小摊贩，你爱喝的杂粮粥就是从那买的。” 赵副院不仅热心地帮着陶秀丽劝袁杰民，还实打实地拿供销社举例。 “刚开始我也不看好在供销社门口给个体户开设摊位这个行为，认为会损害公家利益，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啊，这市场经济就好比是个大花园，一枝独秀和遍地花开可大大不一样！” “是啊……”邓萃也被引得陷入了沉思，“昨天出去买饭我就发现了，供销社门口好热闹。” “小摊贩越多，售卖的商品种类就越齐全，人流也就更容易集中在一起。盱潼供销社的负责人是叫万有成吧，我记得他不是个很会变通的人呐，是谁给他出了这么好的主意。” “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赵副院含笑提点了一句。 邓萃惊讶得合不拢嘴，“想不到小陶同志这么年轻就这么有见底！老袁，我也希望你能够接受小陶同志的建议，如果她说的办法能成，厂子里的难题可一下就解决了！” “我也希望袁厂长能够接受，这样吧，今天就到这儿，容我先告辞了，前面和您说过，我和饶团长约好了，面试模特。” 陶秀丽适时地提出告辞，临出门口的时候袁杰民没忍住追问。 “如果到最后我还是不同意往上递交申请，小陶同志岂非白忙活一场？” 陶秀丽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十分胸有成竹地说道：“不会的，我这个人向来喜欢做两手准备，隔壁县还有个五星服装厂呢！” 话一说完陶秀丽礼貌地点了点头才转身走，根本不去看在她走后袁杰民的脸色有多难看。 五星服装厂一直就是红缨厂的死对头，也是造成红缨厂如今这局面的罪魁祸首！ 杀人诛心，最后这一手可真够狠的！想不到程医生这城里小媳妇外表看着娇滴滴的，竟然这么有心计。 赵副院想了想还是仓促追了出去。 “小陶，小陶你等等我！” “您怎么来了，是袁厂长改变主意了吗？” 陶秀丽亮起了眼睛，可下一秒就黯淡了，因为看赵副院长的表情，很明显她的希望落空了。 “老一辈的，为什么这么看不起个体户？” 陶秀丽终于忍不住孩子气地抱怨了一句，她没把赵副院长当外人，在他面前也就比较随性。 “也不是看不起，早些年打击投机倒把给他们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了，在袁杰民的信仰里，所有一切都该属于集体，你们这一代人可能很难理解了。” 赵副院忧伤地叹了一口气，试图向陶秀丽解释清楚，可她却说：“赵副院长，我认为，不管是个人还是一家工厂，不能死守着老观念，顺势应变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如果到最后老袁还是认死理，你真的要跟五星合作吗？你知不知道，就是五星服装厂背地里用了卑鄙手段，抢走了红缨厂的外贸份额，这才造成红缨厂如今的困境。” “知道呀，不然我也不会故意那么说。” 陶秀丽对自己耍的小心机是供认不讳的，甚至她还主动坦白交代。 “不瞒您说，其实我连更损的招儿都想好了，只希望到最后不要用上，袁厂长是个好人，我是真心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可如果迫不得已，该用的手段还是得用，陶秀丽自问不是光辉伟岸的圣人。 第122章见模特 赵功厚很吃惊，扶了扶黑框的老花眼镜，“还有什么比抬出竞争对手更狠的招儿吗？” 陶秀丽十分坦然地说道：“赵副院长觉得如果红缨厂的工人们，知道有人想用真金白银买下他们厂子里的库存货，他们会反对吗？” “这……”赵功厚愕然。 陶秀丽并没有用任何冠冕堂皇地的理由去美化她的意图，甚至还把自己说得很坏。 “现在我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袁厂长如果实在不肯答应，我会把消息透露给讨薪的工人们，让他们去给袁厂长施加压力。” 匹夫之勇难与万人为敌，不管袁杰民有多么强硬，到最后肯定还是抵不住大多数人的意愿。 当然了，陶秀丽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赵功厚震惊得说不出话，整个人都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她回去做那样的事情。 陶秀丽没有任何辩解，甚至就连眼神都十分坦然，因为她始终相信，有招儿不用跟手里没招儿是不一样的。 “小陶啊，请你再给袁杰民一些时间，让他好好考虑考虑，我相信最终他会做出明智决定的。” 赵功厚沉吟了良久才开口，陶秀丽不再多说什么，客客气气地道了别，然后就到门口等丁苗苗去了。 “想不到她竟然是这么不折手段的人，难怪古人又云，无奸不商，这样看来，她根本配不上程山河。” 赵功厚看着陶秀丽的背影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办公室时还忍不住自言自语。 卫生院门口，已经守株待兔等候多时的肖向阳，故意绕了一圈假装偶遇，还满脸惊喜。 “秀丽同志，真的是你，好巧啊！” “肖向阳……”陶秀丽也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儿遇见，下意识问道：“家里有人病了吗？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没有没有，我是来复查的，之前腿不是摔坏了嘛。”肖向阳腼腆地红着脸，似乎有些难为情。 “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没事了，最近注意点别爬高上低就行，谢谢秀丽同志的关心。” “嗯，那就好，对了，今天是我们之前和饶团长约定与模特见面的时间，肖同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陶秀丽随口问了问，想不到肖向阳很高兴地答应了，俩人就一边等丁苗苗一边闲聊了起来。 “肖同志真不打算接父亲的班继续当邮递员了？” “嗯。”肖向阳脸上浮出一抹苦笑，无奈地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好多人都说我肯定是疯了，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端，他们还说我没出息，考不上大学还有脸游手好闲。” “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人这一辈子是活给自己的。” 陶秀丽刚说完丁苗苗就来了，肖向阳微笑着同她们一起前往原来的文公园大院，到的时候在院墙外就听见饶常青唉声叹气。 “怎么就来了你们仨，姜梅她们几个不是答应今天一定会来的么？这人数不够，我怎么跟人家交代。” “夏莲她丈夫不同意，若雪若霏两姐妹呢，人家找着更好的门路，准备要上省文艺团了，人家很爱惜羽毛，嫌接这种小舞台的表演降低了身份。” 说话的女同志名叫姜梅，文公园解散至今，她的工作问题还是没能解决，效益好的单位进不去，效益差的单位家里人又嫌工资低，不同意她去。 “人家要六个人呢，只有你们三个肯定是不够的，姜梅，要不你再做做其他人的思想工作，看看还有没有愿意来的。” 当初陶秀丽来找他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原本以为会很容易，毕竟一场八圆是真的很有诱惑力，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先团里的十三朵金花竟然大变样！ 饶常青找到她们的时候，有的人已经胖得连他都认不出来了，有的人结了婚正怀着孕…… 排除掉确实没办法参加的，饶常青好不容易才凑够了六个人，谁成想关键时刻还是出了问题。 正犯难呢，这时候陶秀丽一行人走了进来，饶常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尴尬。 “我在外头都听见了，人数不够是吧饶团长。” “是是是，小陶同志，你看这……对不住了，我把事情办砸了。” 饶常青很是愧疚，陶秀丽的却温和地笑着说道：“没关系，还请饶团长帮我介绍介绍这几位优雅美丽又有远见的小姐姐。” “哟，女老板好甜的嘴！”孔雯岚原来就是团里最八面玲珑的人。（搁后世可能俗称社交牛逼症。） 饶常青还没开口呢她就率先走了出来，“让我来给你介绍吧，绕团场说话文绉绉的速度还慢，等他介绍完太阳都下山了，瞎耽误时间。” 陶秀丽笑意盈盈地表示了默许。 “我叫孔雯岚，我是唱刀马旦的，旁边这位瓜子脸丹凤眼，长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叫姜梅，原先可是我们团的当家花旦！这位端庄贵气，专门唱老旦的叫季云。” “如您所见，人都在这儿了，没来的各有各的原因，行，我的介绍就到这里，敢问女老板您贵姓，怎么称呼啊？” “免贵姓陶，我叫陶秀丽，小姐姐们叫我小陶就行，您是角儿，是艺术家，我在您面前哪里敢充老板呀。” 陶秀丽大方地展现了她的热情与尊敬，依次与三人握手之后，她便转身面向饶常青。 “饶团长，我怎么瞧着这三位小姐姐都不在那天的相片上啊，当时咱们谈的是舞蹈演员，可这三位小姐姐是唱京剧的吧？” “这个我知道原因，我来说！” 一旁的肖向阳按耐不住自告奋勇，还兴冲冲地做出了课堂上的举手姿势，惹来一阵起哄般的娇笑。 肖向阳勉强也算是孔雯岚她们几个看着长大的，尤其是孔雯岚，她性子跳脱又爱说笑，以前就喜欢“调戏”脸皮薄又内向的肖向阳。 可这一回肖向阳并没有像以前似的，一被取笑就落荒而逃，他直勾勾地看着陶秀丽，很认真地解释了起来。 第123章排练 “盱潼文工团一直以来确实是以京剧表演为主的，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观众们对于京剧表演的欢迎度越来越低了，为了迎合观众们的喜好，饶团长就进行了改革。” “饶团长说了，艺多不压身，于是就带领着孔大姐她们学习了全新的舞蹈表演，后来再下乡进行慰问演出的时候确实广受欢迎，一度还造成了不小的轰动，锦江日报都报道过！” 肖向阳慷慨陈词，他家就在这附近，所以他是亲眼见识过饶团长创造的辉煌时期的，可惜最后还是输给了电影放映队。 了解到这个情况后，陶秀丽越发对眼前三位发自内心的崇拜。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三位小姐姐真是了不起，我很佩服你们！” “听听，听听，人家小陶多会说话，阳阳啊，虽说姐是比你大了八九十来岁，那你也没必要一口一个孔大姐的，把我都叫老了！以后叫我小姐姐，不许再叫孔大姐！” 孔雯岚爱说笑，有她在的场子就冷不下来。 饶常青见气氛很融洽，又觉得陶秀丽不是难说话的人，便主动跟她打起商量。 “小陶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让她们仨先试着排练排练，另外差的三个人，我再找找去。” “那就辛苦饶团长了，您尽量去找，如果实在找不到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我和丁女士顶上。” 陶秀丽这话一说完丁苗苗就鬼叫了起来。 “不行不行，我是绝对不行的！秀秀，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你看我这儿虎背熊腰粗手粗脚的，怎么穿着裙子到舞台上面展示？” 丁苗苗平时虽然咋咋呼呼的，可一到动真格的立马秒怂，陶秀丽嫌弃地嗔了她一眼，又和饶团长商量了几句，就开始教孔雯岚她们走台步。 说实话，她也没想把她们几个全都训练成专业模特，首先是时间肯定不够，其次是她自己本身也不够专业，半桶水全部往外倒也还是半桶水。 但是照虎画猫，只要有五六分形似就可以了，可是没想到姜梅竟然带给她意料之外的惊喜。 陶秀丽只走了一遍，甚至还没开始讲解要领，姜梅就领悟到了，主动尝试了一下，结果却走得比陶秀丽更有模有样。 “果然不愧是有着丰富舞台表演经验的艺术家，太厉害了，看一遍就会！” 陶秀丽简直就像挖到宝一样，激动得两只眼睛发亮，吓得丁苗苗赶紧拉住她。 “淡定，淡定，看你把人吓的。” 姜梅确实被陶秀丽夸张的赞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直以来她都生活在台柱子曲文雅的阴影下。 “你确定我走得对吗？” 陶秀丽惊讶地发现，进入表演状态和回归现实之中的姜梅，简直判若两人。 刚才走猫步的时候，姜梅浑身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可这会子却又能明显感觉到自卑。 看来有些人真的是为表演而生的。 “我确定，你走得很对，要不咱俩走个双人的试试？”陶秀丽望着姜梅的眼睛提出建议。 姜梅好奇地问道：“双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两个人一起呀，为了达到更好的舞台效果，吸引观众们的目光，走秀的模式需要更丰富些。就比如这样，你站左边我站右边，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往前走。” 陶秀丽又是讲解又是亲身示范。 “尤其需要注意的是，走出去的时候眼睛要直视前方，要充满自信，转身时脚背压低，眼神坚定，不要东张西望，走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手臂自然摆动，不要太刻意。” “还有就是站立展示服装的环节，深呼吸，缩小腹，肩膀放松，手臂自然垂立，也可以把手放在腰部这个位置。站姿要求必须是丁字步，双腿用力夹紧，就是这样，因为这样更加能呈现出身体的线条美。” “行，小陶你先歇着，我们几个来试试！” 孔雯岚充分发挥了带头作用，三人几个回合下来就已经走得有模有样了，完全符合陶秀丽想要的效果。 “太好了，三位小姐姐都很努力也都很厉害，我真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能完全掌握走台步的技巧！” “这有啥，可比我们小时候练功容易多了！”孔雯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满脸喜气洋洋。 季云是三个人里面年纪最大的，家庭负担也比较重，她最关心的莫过于报酬，只是自个不好意思张嘴问，于是一个劲儿地拽孔雯岚的衣角。 孔雯岚可是生着七窍玲珑心呢，立马就问：“小陶啊，真是这样走几步，就给八块钱？” “没错。” “这么好，该不会要展示的服装有伤风化吧？” 姜梅比较谨慎，向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这时丁苗苗总算能插上话了，她急忙把小洋裙从包里拿出来，抖了抖，展示在众人面前。 “就是这种小洋裙，三位看看，一点都不暴露的，裙摆全部膝盖以下，领口也不大，就是样式比较新奇。” “呀！真好看！这裙子好特别啊，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款式。” 孔雯岚惊讶得都直接上手摸了，姜梅和季云也是眼前一亮。 丁苗苗抢着解释道：“没见过很正常，这原来都是送出国挣外汇的，人国外老时兴了，金发碧眼女郎就喜欢这种款式！” “真不错，我刚肯定这小洋裙必将会引起一股新潮流！”孔雯岚激动不已，又问道：“这些需要展示的服装有多少，我们大概能表演几场？” “暂时就先定五场吧，具体的要看销售情况，这样，明天还这个时间，麻烦三位小姐姐再来一趟，既然要正式合作，我的意思是咱们签个劳务合同，你们看怎么样？” “可以啊，正规一点对咱们双方都好，省得日后扯皮。” 孔雯岚很爽朗地答应，双方就算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 “那行，今天就先到这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得嘞，恭送陶老板！” 孔雯岚朗声笑着福了福身子，对陶秀丽行了个戏里古代人的礼，逗得她忍俊不禁。 第124章个体经济萌芽 “肖同志，谢谢你陪我们过来，耽误你时间了，你忙吧，我们俩像回去了。” 一走出文工团大院，陶秀丽就跟肖向阳道别，还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说完就走。 丁苗苗老稀奇了，硬是忍着等走远了才拽着陶秀丽的胳膊逼问。 “你怎么回事啊，咋对肖向阳冷冰冰的，人家可是给咱帮了大忙的。” “我会找机会还他这个人情的。” “嘿，不是咱可不能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肖向阳挺好的，跟你说话还总像是担心你会生气，小心翼翼的。” “连你这个心比漏斗都大的都能感觉出来，如果我还不知道避讳，是不是很对不起程山河？” 跟自己人说话不需要绕弯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陶秀丽就总感觉肖向阳看她的眼神很复杂，不是她自恋，认为所有男人都必须围着她打转。 而是……其实陶秀丽也说不上来，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肖向阳接近她，绝对是有目的的。 丁苗苗还在为自己说的话感到震惊，因为她仔细一想却又找不出肖向阳向心怀不轨的证据，可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回去的路上俩人没怎么说话，要知道她俩平时可是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时间不早了，丁女士你也别回家做饭了，咱俩上供销社门口的小吃摊随便吃点吧。” “行，哦对了，赵桂花也出摊了，真是够拼的，照顾了田玉凤一整夜，回家都不带眯一会儿的就赶着来出摊了。” 丁苗苗刚说完又补了一句：“听说程满意他妹妹要回来了，而且这次回来就不准备再出去打工了，满意想让他妹妹继续上学。” “这是好事，山河爸爸知道了应该很高兴，他的理想就是让山里娃个个有学上。” “你家公他就是太伟大了，我呀，就没有他那么高的觉悟，自己的日子都过得很苦，还总是想着去帮助别人。”丁苗苗对程安邦的许多做法都不能理解。 比如他放着自家地里的活儿不干，为了让学生家长同意孩子继续上学，跑去给别人家干活，再比如他用自己的工资替家里困难的学生补交学费…… 诸如此类，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很伟大的，但站在自家人的立场上来看，程安邦确实让老程家的日子更难了。 “别这么说，我爸他有他的追求，作为晚辈，我会努力挣更多的钱，争取早日帮他实现心愿。” 陶秀丽笑眯眯的，对她来说解决生活困难不成问题。 俩人又恢复了有说有笑的状态，很快就来到桂花嫂的炒凉粉摊位前。 “哎，稀客，贵客啊！快坐快坐！” 桂花嫂正掂着大勺甩着锅呢，一抬头看见陶秀丽和丁苗苗来了，可把她高兴坏了。 因为秋老虎的威力，这段时间天气还是比较炎热，所以程满意还在继续卖块块冰，和桂花嫂母子俩共用一个摊位，不过上午半天就已经卖完了，正好晌午头可以给桂花嫂打下手。 “秀丽婶子和丁女士来啦，坐这儿，这树荫底下凉快，桌子我刚收拾干净。” 程满意自从做起了小买卖，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最近更是锻炼得要口才有口才，要人情世故有人情世故。 “给我们炒两份不辣的凉粉吧，我的那份多要葱花香菜，丁女士的只要葱花不要香菜，给我们俩一人煎一个荷包蛋盖在凉粉上头。” “得嘞，稍等一会马上好！”程满意把白毛巾往肩膀上一甩，兴高采烈跑去和他娘说去了。 丁苗苗见状酸了一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满意最近天天笑得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咋滴，眼红啦？”陶秀丽俏皮地揶揄道：“你这么恨嫁会吓着我三叔的。” “切，他才不怕呢！”丁苗苗心道，你们人人都觉得老三智力低下，肯定不明白结婚是怎么回事，但其实他清楚着呢！ 结婚，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再生一屋子胖娃娃。 这可是程兴邦的原话，丁苗苗惆怅啊，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生胖娃娃。 “这不是小陶么，来吃炒凉粉呀！” 休息时间，蔡霞也出来买凉粉，瞧见了陶秀丽就急忙搬起小板凳往她们那一桌坐。 “蔡姨中午没回家吃啊？”陶秀丽笑了笑，抬眸看了看周围。 每个小吃摊上都有人，有的只是一两桌，有的摊位却全都坐满了，定睛一看，还有不少穿得很笔挺的，像是单位里的人。 “门口现成这么多好吃的，又不贵，一毛两毛的可算钱，像我们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拿，就是经常吃也是吃得起的。” “以前是没有这些，实在没办法才大上午跑回家吃去，来回折腾得，想午睡一会休息一下，根本不行，说起来还多亏了小陶你给万主任提的好建议，现在我们这些上班的人可真是方便了很多！” 蔡霞话里话外有明显的炫耀意思，整个人更是连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嘚瑟。 这让陶秀丽很惊讶，因为不久之前，蔡霞还被马永红欺负得唯唯诺诺。 看来形势的转变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很大。 陶秀丽也不好对一个不太熟的人指手画脚，正好这时程满意来上菜了，三个人，一人一盘。 本来都准备吃了，蔡霞忽然很突兀地嚷了句：“原来还可以加鸡蛋呀！咋没人对我讲，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是不是觉得我吃不起鸡蛋？” “不是不是，鸡蛋就几个，跟其他配料一起，全都摆在那儿了。”程满意连忙指着一旁的小方桌解释。 蔡霞对这个解释明显不满意，刚要发难就被陶秀丽拦住了。 “蔡姨别生气了，程满意是我徒弟，看在我面子上，别和他一般见识，来来来，认识这么久了，还没请蔡姨吃过东西呢，正好今天我们家丁女士请客，我就借花献佛了。” 说着，陶秀丽就把她盘子里的荷包蛋夹给了蔡霞，叠声哄着拉她坐下。 第125章线索 “嘿嘿，这多不好意思……”蔡霞笑呵呵地坐下。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转脸就招呼旁边烧饼摊贴俩甜咸辣烧饼送过来，接着又说都是干的容易噎着，挥手喊对面摊位送过来三碗牛肉汤。 囫囵吃着，可能觉得太单调，蔡霞又开始显摆。 “你说的这家木材加工厂，是不是在安溪县郊外？”陶秀丽有些好奇，忍不住出声打断。 这时蔡霞的脸色变得很古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呵呵呵”地傻笑着打起了马虎眼。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们那的活儿太累人了，挣的都是辛苦钱，没有几个人愿意干的，呵呵……行，你们慢慢吃，我不吃了，到点会去上班了！” “万主任抓考勤可严了，迟到要扣工资，早退要扣工资，一点也不讲情面，说真的，还不如以前呢，以前至少迟到早退没人管！” 蔡霞吃干抹净，临走的时候还满口抱怨，可把丁苗苗给气得呀，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一耳光。 “不是她谁呀，咱凭啥惯着她！你听听她说的那叫人话吗？迟到早退扣工资难道不应该？” “坐下，无关紧要的人，别跟她一般见识，没必要。”陶秀丽在想其他事情。 丁苗苗还是很气，“我就看不惯这种便宜占尽还嫌东嫌西的市井小民嘴脸！你看她刚才防咱跟防贼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前头还说她男人跟儿子去了木材厂干一个月比她在供销社半年挣得都多，后头又说真挣的都是辛苦钱别人干不来，咋滴，还怕咱去抢她男人跟儿子的饭碗？有病！” “行了，消消气，别搭理她，不过我在想她说的这个木材加工厂，会不会跟乔芹说的是同一个。” 陶秀丽陷入了沉思，正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盗伐行为屡禁不止，究其原因还是市场需求。 “啥？”这话果然引来了丁苗苗的注意，她也顾不上生气了，赶忙坐下来听。 “满意，你来一下。” 陶秀丽起身朝程满意招了招手，正好这时候客人也少了，桂花嫂又炒了两个青菜端过来一起吃。 “上次乔芹来的时候，好像听她说，乔松下学期不上了，要跟她爸一块上县城的木材厂打工可是？” “嗯。”满意刚扒拉了一口饭赶紧咽下去，抬起头来看着陶秀丽。 “婶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小松学习不行，三年级留了一级，五年级又留了一级，今年六年级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毕业呢！” 说到这个事情，满意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乔松是在他们庄上的十里乔小学上的，因为成绩太差，今年上完还不一定能到毕业证书。 程满意的老丈母娘就动了走后门的心思，至于这后门，当然是指程安邦了。 满意老丈母娘的意思是把乔松转学过来，期末的时候也好拿张好看点的毕业证书，毕竟小学毕业也算上过学，不丢人。 “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去的那家木材加工厂叫什么名字，具体地址在那儿？” 陶秀丽的再次追问让丁苗苗，桂花嫂和程满意全都齐刷刷朝她投来怀疑的目光。 “你怎么对这间木材加工厂这么感兴趣？刚才姓蔡的一提我看你眼神就不对劲儿，秀秀，你在怀疑什么？” “盱潼全镇也没几条好路能方便运输，你们说这几年那些盗伐者砍的树都往哪儿送了。” 陶秀丽起身，面向着不远处的月牙山眺望，老人常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在禁伐令施行之前，十里八乡有好多人都是靠砍树为生。 远的不说，就程家庄过去一点的二里白，以前全村都是做棺材的，当年禁令一出闹得最厉害的就是他们村。 “秀秀，难道你怀疑月牙山的盗伐者幕后指使者就是那家木材加工厂？” 丁苗苗有点害怕，赶紧起身一把把陶秀丽转了过来。 “听完说，这事儿交给公安，咱就是个平头小老百姓，千万别去蹚这浑水，方越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呢，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就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自不量力的。” 陶秀丽拍了拍丁苗苗的肩膀，笑着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丁苗苗狐疑地看着她，总觉得她答应得太痛快了，不是很可信。 实际上，陶秀丽确实不想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就凭程山河跟方越的情谊，他肯定会为方越报仇。 医生是白衣天使，陶秀丽绝对不会让任何丑恶的事情去玷污白衣天使的美好。 她眸色深深，随口一问：“李金海是不是还请乔仙姑算过程锦绣回门的日子，好像不是照着老风俗来的吧？” “老风俗新娘子是七天回门，乔仙姑给算的吉时是三天，过了今个，明天程锦绣就该回娘家了。”桂花嫂回答道。 “那她回门的时候我们这些一个门里的亲戚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 “不需要，你跟大山和他们是平辈，不过到时候锦绣要是带着李金海上老爷子那去送喜糖，估计老爷子得掏两个红包给他们，也不用很大，就封个六块六顶天了。” “行，谢谢嫂子，我回去就给老爷子准备好。” 之后又聊了会家常，陶秀丽和丁苗苗就回卫生院了，等她们走后，赵桂花母子俩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唉声叹气。 “你说亲家不是有意要叫咱为难么，山河爸爸是最正派的人，咱咋跟他张这个口？” “妈，我也不想答应，可乔芹她妈说了，我想娶媳妇儿就得拿出点诚意来，要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她也不放心把闺女嫁过来。” 程满意也很为难，想了想还是咬着牙说道：“妈，这事儿你别管了，都下了聘，我就不信她妈还能把乔芹嫁给别人去！” “不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咱太不讲情面？要不还是我去跟山河爸爸说吧，其实就是一张小学毕业证书，也不是很大的事情。” 赵桂花把心一横，为了儿子的幸福，再难开的口也要开。 第126章方婷的贪婪 卫生院，重症病房外，老实巴交的田玉凤面对前来探望的林业局领导，显得有些无措。 就在她局促得接不上话的时候，小毕把方婷接过来了。 田玉凤看见女儿，再次哭成了泪人。 “小婷，你可算来了，你爸，你爸他……” 被死死抱住，方婷嫌弃地翻起了白眼，毫不留情地把田玉凤推开，目光直接转向面前穿着暗蓝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你们两位是林业局的领导吧？我爸这事儿怎么算啊？他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没了他我们孤儿寡母可就没人管了。” 闻言，郑兆强和吕林面面相觑，方越是条汉子，他们都很敬重，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的女儿会是这副德行。 郑兆强工作经验比较丰富，也处理过几例抚恤事件，便由他出面。 “好姑娘，你不用担心，你的父亲方越是为了保护国家森林财产受的伤，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他有什么不测，国家肯定不会不管你们母女俩的。” “要是活下来呢？”方婷说到这儿总算想起关心方越的伤情，只见她抓住了田玉凤追问，“我爸到底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是程山河给做的手术，手术是成功的，但是现在还在重症病房没出来，程山河说能不能脱离危险，就看接下来的24小时了。” 田玉凤哽咽得好像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血，她的悲痛和方婷的无动于衷形成了强烈对比。 “我不管，反正我爸这回伤得这么重，就算运气好能活下来，身体肯定也比不上以前了，你们林业局必须给我们家满意的补偿，不然我就往上闹去！” 方婷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小毕到五柳坡的时候她刚醒没多久，张春燕也在她家，得知了整件事情就告诉她一定要趁机好好讹上一笔。 当领导的都怕事情闹大影响政绩，只要她能豁得出去，保不齐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小婷，你怎么能这么跟领导说话呢，他们都是你爸的领导，你爸出这样的事儿，他们也不想的。” 田玉凤看女儿一脸滚刀肉的模样就害怕，这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方老太。 郑兆强和吕林也是很震惊，呆了一会，今年大学刚毕业还满身书生气意气的吕林实在看不过眼了。 “这位小同志，首先，我要事先声明一点，对于方越同志的事情，林业局上下都不会袖手旁观，其次，作为儿女，你一来到，既不关心父亲的伤情，也不在意母亲的悲伤，我觉得你这个女儿当得很差劲儿。” “我呸！用得着你管吗你算老几！” “嘿，小同志你怎么出言不逊呢？” “我怎了我！”方婷把胸往前一挺，梗着脖子大声嚷嚷道：“我怎么当女儿的用得着你管吗？反正方越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老方家所有东西都是我的，你们的补偿只有让我满意才算数！” “亲爹还没脱离危险你就在这儿找我们要补偿，就不怕大伙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不孝吗？” 吕林的痛骂不仅没让方婷有丝毫反省，反而引起了她的阵阵冷笑。 “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呗，看你比我大得多了吧，怎么还没我想得明白呢？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只要兜里有钱，谁不上赶着来巴结？” “你！你！” 吕林被方婷的厚颜无耻噎得说不出话，回过头看看郑兆强，他也目瞪口呆。 不过郑兆强到底比较老练，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咱们都别说了，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 “方婷啊，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提看，我们想办法尽量满足，你看这样行不行？” “呵呵，一看就知道这位叔叔的官儿肯定比那个书呆子大，叔叔怎么称呼啊？补偿的事儿，你能不能做得了主？” 方婷在这件事情上显得格外精明，不管田玉凤怎么使劲儿地偷偷拽她的衣袖都没用，她就指着这把过上好日子呢。 “我叫郑志强，抚恤这事儿就归我管，你可以提提你的要求。” 听着这话方婷立刻亮起了眼睛，一把摔开田玉凤就开始做起春秋大梦。 “首先，我已经不上学了但是还没有工作，我希望你们能给解决一下，对了，给我找的单位一定要有油水，工资不能低于八十，工作不能太累时间也不能太长，毕竟我还在长身体。” “其次得看我爸最后怎么样了，死了，残废了，还是瘫痪了，这肯定都不一样，我也不讹你们，就到时候看情况再定。” “还其次？你这个首先就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 吕林再次按耐不住狂怼了回去，郑兆强忙将他按下，示意他不要做声。 郑兆强努力维持着面子上的和气，甚至还挤出了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 “方婷啊，你知不知道叔叔我在林业局工作了几十年，到现在每个月也不过拿七十六圆工资，像吕林这样刚进我们单位的大学毕业生，每个月才四十八圆，你这工资要求上来就比我们俩都高……” “我凭什么就必须比你们都低？” 郑兆强还没说完就被蛮横打断，方婷有恃无恐的样子像是抓住了全世界最大的把柄，吊高了尖酸刻薄的嗓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反正我不管我不问，我就是要这样的工作，你们自己去想办法！” “我看你就是欠教训，阿姨你也不管管吗？” 吕林一说就连郑兆强都忍不住朝田玉凤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可田玉凤却只会一个劲儿抹泪。 “我真的管不了她，要不两位领导就帮忙想想办法吧，老方要是倒下了我们家就没了经济来源，小婷确实需要一份工作。” “田大姐，不是我们不想帮忙，你说她提出这种要求，我们上哪儿给她找去？” 郑兆强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田玉凤稀里糊涂的又没有主心骨，让她劝也没有用，方婷根本不可能听她的。 难道林业局就要这么被讹上了？ 第127章顺手端了杯茶 陶秀丽到的时候正好赶上这出大戏，为了让林业局的领导们喘口气，她走出来打了个岔。 “玉凤婶子，你吃午饭了吗？” “大山媳妇……”田玉凤急忙擦了把泪，愁苦的脸上强挤出笑容，“没吃，我没胃口。” “那怎么可以呢，人是铁饭是钢，婶子要好好保重身体，如果连你也倒下了，方叔叔怎么办？” 关心是真诚的，发自肺腑，陶秀丽拉着田玉凤走到旁边的长椅那坐下。 “我给婶子买了一碗馄饨，不管怎么样，为了方叔叔，婶子你一定要坚强起来。” “谢，谢谢你，大山媳妇。” 田玉凤哽咽着再度流泪，可她这副感动的样子却把方婷气坏了。 方婷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指着亲妈痛骂。 “没吃过东西可是？谁给你的都吃，也不怕被人下药毒死！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妈！” “小婷……”田玉凤被骂得抬不起来头，本来已经伸出去准备接馄饨的手又收了回来。 “嘿，我这暴脾气！”丁苗苗本来不打算出现的，可到这会儿也真是看不下去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女儿？你妈从昨天中午得知你爸出事儿到现在连一粒米都没下肚，吃点馄饨怎么了？” “这不是不知廉耻上赶着非要嫁给程憨子的南蛮子嘛！你管得可真管啊，我就是不让我妈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你看她敢不敢吃。” 方婷神气得仿佛整个盱潼镇都是她的。 丁苗苗说不过，气得上脚就要踹，唬得郑兆强和吕林连忙一左一右把她架到旁边去，连声地安抚。 陶秀丽强行把馄饨塞在田玉凤手上，慢里条斯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清冷的目光不曾落在方婷身上半秒，直接就从她身边越过。 “你！姓陶的野女人你敢无视……” “啪！” 陶秀丽反手一巴掌就甩在方婷脸上，她连一个“我”字都还没说完，脸上就显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眨眼间半边脸肿得老高，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方婷，记住了，姓陶的她是程山河的女人，你可以直接骂我，但要是话里话外捎带上程山河，呵呵，真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护老公护得紧。” 陶秀丽揉了揉微微发酸的手腕，要不是人多她可真不打算收着力，那一巴掌下去拍碎半边脸骨都有可能。 脸上火辣辣疼得钻心，方婷再不敢嚣张，捂着脸后退了几步冲她妈哭嚷了起来。 “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从小到大你都没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呜呜呜……好痛，妈你要看着别人打死我呀！” “快让妈看看，哪儿疼啊妈给你呼呼。”田玉凤急得手足无措，不由得朝陶秀丽投去埋怨的目光。 “大山媳妇，你怎么能打她呢小婷她还是个孩子！” “呵，还是个孩子理由可真好使，不过我是没见过哪个孩子会像她这么贪婪。既然玉凤婶子觉得我多事儿，以后我不管了就是。” 陶秀丽耸了耸肩，神色很耐人寻味。 田玉凤果然立马就想到程山河是方越的主治医生，要是陶秀丽吹吹枕边风，很有可能程山河就不会再那么尽心，毕竟就算他跟老方的情谊再深重，也比不上两口子的感情。 田玉凤慌了。 “不是的，大山媳妇我不是那意思，你千万别误会，都是小婷不好，她不应该无理取闹，我替她向你道歉，请你原谅她。” “妈你疯了吧！她把我打成这样，你还要跟她道歉？是不是骨头贱！” 方婷横眉倒竖着嚷嚷了起来，逼得田玉凤不得大声吼她。 “闭嘴！你知道不知道要是没有他们两口子，你爸早就死在山里了！小婷，咱们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快给大山媳妇道歉，不然我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呸！断绝就断绝，谁稀罕给你这个软弱无能的农村老妇女当闺女！” 方婷想也不想就骂了回去，她对田玉凤从来也没有存在过尊敬。 郑兆强适时仿佛若有所思地说了句：“田玉凤是方越的妻子，如果她代表老方家跟方婷断绝了关系，后面的赔偿也就跟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外人无关了。” “你们，你们全都合起来欺负我！”方婷气得直跳脚，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道了歉，“对，对不起……” 陶秀丽不仅没有继续不依不饶，反而是表现得很大度。 “没关系，刚才玉凤婶子也说了，你还小嘛，我比你大几岁，经历的事情也比你多一些，以后肯定会多教教你，让你少走些弯路。” 说到这里陶秀丽还露出了很温柔的笑容，关心地问道：“都出事儿这么久了你怎么才来，该不会昨晚上真的留在小李寨吧？” “你什么意思？锦绣姐姐刚嫁过去有些害怕，我留下陪她一会怎么了？又不是夜不归宿，后来四婶还专门去接了我把我送回家的，刚才走的那个小毕可以作证，他到五柳坡的时候四婶还没走呢！” 方婷急赤白咧地证明清白，唯恐有人要败坏她的名声。 可陶秀丽一看她脸上的黑眼圈和疲态，就知道昨晚上肯定没睡好，再加上她根本不相信张春燕会有那么好心。 “你看你，又着急了不是，我这不也没说什么。” 陶秀丽是狠狠地给方婷上了一杯浓浓的绿茶，呛得她有气没处发，最后直接扬长而去。 等回到宿舍，陶秀丽才把她的怀疑说给丁苗苗听。 丁苗苗激动得刷一下站起来，震惊得地嘴巴张老大，都能塞进个咸鸭蛋。 “不，不会吧……程锦绣心肠这么歹毒，用方婷去代替她跟李金海同房？可是不对呀，方婷看起来不像被人那什么了呀！” “这种事情还有得看？” 陶秀丽快要被笑死了，难不成丁苗苗以为女人在和男人同房以后第二天会下不来床，或者腿肚子打转？ 别开玩笑了好吧那得是傻白甜小说里边霸道总裁的战斗力！ “不是，我是说方婷要真被李金海那个了，她自己不可能什么都不记得吧？可你看她刚才那副样子，不像是刚失身啊。” 丁苗苗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第128章危险靠近 “我倒是觉得不出奇。”陶秀丽冷静地分析。 “程锦绣很可能在方老太进去之前就和她有勾连，说不定程锦绣从她那得了什么好东西，像迷药一类的，这回正好用在方婷身上了。” “我的天，程锦绣的心机这么重！”丁苗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方婷不值得同情，我希望方叔叔平安脱离危险，否则他后半生都将背负沉重的自责与内疚。” 丁苗苗当然知道陶秀丽指的是程山河，她轻轻地把手搭在陶秀丽肩膀上，给予无声的安慰。 门外的走廊里不时传来或急或慢的脚步声，谁也没有留意到一个包扎着半张脸的男人，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卫生院的正门。 “同志你好，我想问下住院部怎么走？” 龙海生手上拎着个铁皮保温饭盒，纱布盖住了狰狞的伤疤，再加上他有意伪装本地口音，看样子和淳朴的老乡没两样。 见护士直盯着他脸上看，又憨厚地挠着头腼腆地解释道：“进山拾柴火不小心让树杈子划拉了一道，包成这样吓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们当护士的，啥样的伤没见过，不过老乡，你这个包扎得不太专业，要不跟我上值班室去，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顺便再给伤口消消毒。” “一点点皮外伤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而且我还赶着去送饭呢，紧赶慢赶的，还是来晚了，人都该饿扁了。” 龙海生语气很焦急，时间也确实很晚了，护士便很体贴地提了个建议。 “那这样吧，你先去送饭，走之前再过来找我，住院部你穿过这然后左拐上二楼，老乡，你要看望的人是来动手术的还是生孩子的？” “他叫方越，是个护林员，我跟他是同村，这不，听说他住院了就让家里婆娘炖了点鸡汤，想给他补补身体。” 龙海生一副老实巴交的语气，护士听完遗憾得直摇头。 “这个病人我知道，昨晚上送进来的，听说他是被歹徒给伤的，公安和林业局的人都来了，动静闹得可大了，程医生抢救了一夜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恐怕是喝不了你的鸡汤了。” “这么严重……”龙海生立即表现得很着急，“同志，你这么说我更得赶紧过去看看了，他在哪个病房？” “重症监护病房，我们卫生院就那一间，不在二楼，就在一楼手术室右手边，你从这过去就到了。” 护士很热心，龙海生一边着急忙慌地往里走一边还不停回过头来道谢。 等到了重症监护病房外，只见一名满面愁苦的中年妇女正在不停地哄着一个半边脸肿得老高的少女。 龙海生不动声色地靠近。 方婷勉强吃了半碗馄饨，越吃脸就越疼，气得她一生气把碗都摔了。 “呜呜呜……疼死我了！田玉凤，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看我被人打成这样，你竟然无动于衷！” “小婷你别这么说，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妈这心里比你还难受呢，可是你爸能不能活全指望程山河了，咱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媳妇给得罪了。” 田玉凤常年吃苦受累在家又吃不上半口好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刚跟闺女解释完就毫无征兆地向后倒了下去。 方婷立刻大叫起来。 “怎么啦？妈你怎么啦？起来呀别在地上躺着！” “别动。” 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打开，一身大白褂的程山河走了出来，显然是被方婷的大喊大叫惊动了。 程山河先是探了探田玉凤的鼻息，翻看瞳孔，又为她把脉。 “悲伤过度再加上长时间没进食，饿晕的。” 程山河诊断完目光有扫到泼了一地的馄饨汤，抬眸时便深深地看了方婷一眼。 方婷羞愧得眼神东张西望。 “你去叫护士过来帮忙，先送你母亲去输液，准备点吃的，最好是稀饭面汤一类的，等她醒了让她吃点。” 程山河面无表情地将田玉凤扶到长椅上休息，方婷不仅没赶紧去喊护士还气急败坏地捂着脸告状。 “山河哥，你知道陶秀丽有多坏吗？看她把我打成什么样了！” 程山河抬眸，目光凌厉，薄唇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显然是不想浪费口舌，起身就准备离开。 “山河哥你去哪儿，你不管我妈啦？” 方婷情急之下就想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可程山河却把她当成了瘟疫似的，连衣角的边边都没让她挨着就扬长而去。 “程山河，你真就那么讨厌我吗？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原本以为已经看开放弃，直到此时此刻，方婷才真正意识到程山河对她来说究竟有多重要，他的一举一动，全都牵动着她所有的情绪。 尤其是程山河的冷漠和嫌弃，简直是让方婷的心碎了一地，她失力跌坐在长椅上，捂着脸痛苦地哭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悄悄靠近。 “小姑娘， 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呀，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滚开，别多管闲事！” 方婷胡乱挥舞着手臂，结果下一秒就被人用湿漉漉的纱布捂住了口鼻，还来不及挣扎已经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只看到一张可怕的刀疤脸。 龙海生很警惕，为了确保田玉凤不会忽然醒过来坏事，他又将捂在方婷口鼻上的纱布取下，盖到了田玉凤脸上。 至于田玉凤会不会在麻醉药水的作用下，被湿透了的纱布捂得窒息而死，龙海生根本不考虑，他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便悄悄溜进了病房。 “程山河，听说还是边防部队下来的，想不到防备这么松懈，看来上交过国家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嘛。” 龙海生漫不经心地从保温饭盒里拿出一把尖刀，冷笑着朝病床靠近，眼神阴翳，神色癫狂。 “不是兄弟我心狠手辣，是你太不识抬举，有道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金丝猴那笔账兄弟我大人有大量，就没跟你算呢。” “不就砍了一颗破树么，兄弟也是想倒腾点盘缠好离开你们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谁让你那么没眼力劲儿，非往死路上走，到了地底下，替兄弟跟阎王老子问声好，安心上路吧！” 往死话落，龙海生挥舞着尖刀朝病床上扑去。 第129章诱捕计划 “不对……” 尖刀刺入人体应该是怎样的手感，龙海生最熟悉不过，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不对劲儿，方越脸上没有伤，根本用不着用纱布包裹得跟木乃伊一样。 龙海生暗叫一声不好转身就想跑，这时公安持枪破门而入。 “立刻放下武器，把手举起来！”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门内门外全是持枪的公安，枪口一致对准了他，龙海生知道他已经无路可逃，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刀锋一转便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眼神发狠。 “谁都不准再往前走，否则你们永远别想知道我都有哪些同伙！” “别动，都别动！”顾凯当机立断，下令其他人不许乱动，他卸去了射击动作，把枪勾在手里，试图与龙海生谈判。 “大家都先别这么激动，龙海生，外边已经被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你已经无路可逃，还是快点投降吧争取宽大处理。” “我要见程山河！”龙海生眼神阴戾。 话音刚落被公安挡在外围的程山河就走到了病房门口，与龙海生遥想对望。 “呵呵……呵呵……程医生别来无恙啊，敢不敢进来跟兄弟叙叙旧？” 程山河不语，坚定地向前迈了一步，眉眼间正气凛然，眸子里没有丝毫畏惧。 龙海生被程山河强大的气场镇住了，强敌在侧的危机感，紧张感，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顾凯是盱潼派出所的所长，虽然办案多年，但在偏远山区这种小地方，平时也就是帮群众调解调解纠纷，帮老乡找着跑丢的牛羊。 龙先海生这种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可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老百姓的人身以及财产安全，所以他们谁也没有退却。 “就到门口，程医生别再往里进了，危险！”顾凯回头制止了程山河，又转过身沉着脸对龙海生说道：“想说什么就这样说，别耍花样！” “呵呵，呵呵，想不到程医生不仅医术高明，还懂孙子兵法呢？这招叫什么呀，请君入瓮？” 死到临头了龙海生依然毫无悔意，神色甚至越发猖狂。 程山河与他直接对视，不屑地吐出四个字：“瓮中捉鳖。” “你！好你个程山河，竟敢羞辱我！”龙海生怒火攻心，想当年他在南方可是一呼百应，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别以为你们今天把我堵在这儿就算胜利，程山河，你应该知道，就凭我一个外地人根本没办法将六千斤银杉 悄无声息地运下山，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龙海生这话不仅仅是说给程山河听，他是在试图提醒公安他的重要性，以此来达到保命目的。 程山河却只问道：“伤方越的，除了你，还有谁？”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不是很难耐吗？那就去查呀，最好是把你们盱潼镇十里八乡翻个底朝天，闹个鸡犬不宁，也好替我龙海生扬名，我这一辈子算是值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会来的？” “因为方越过了24小时就会脱离危险，你们听到消息，一定会赶在他清醒之前来灭口，公安只需要在这24小时之内严密布控，就能将你绳之以法。” “原来消息是你故意放出去的！”龙海生恍然大悟，他朝程山河竖起了大拇指，“我纵横半生，至今未逢敌手，今日输给你也算心服口服，不过……” 龙海生拖长了尾音，奸诈阴翳的眼睛里涌动着阴谋的味道，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着尖刀朝自个脖子上抹去。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都反应不过来，程山河的手术刀已经像暗器般射了出去，抢在千钧一发之际刺进了龙海生的手腕上。 龙海生吃痛，凶器落地，顾凯以及其他公安迅速冲过去将他压倒在地上，这名犯案无数的亡命之徒总算被制服。 “好啊你，死的权利都不给我，程山河，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龙海生被公安押走前的凄厉叫嚣让人不寒而栗，陶秀丽打了个冷颤，站在走廊尽头，幽幽地与程山河对望。 只见他很快便大步流星走了过来，长臂一探，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大手把她的脑袋按向他滚烫的胸口。 丁苗苗见状立刻二话不说捂脸遁走，俩人这肉麻劲儿，全然不为她这个单身人士考虑。 “对不起，诱捕龙海生的计划没事先告诉你。” 还没开始责备，人家已经主动坦白并且道歉，她还能说什么呢？ 陶秀丽有些哀怨，抬起头来，自下而上望着他，眼睛里湿漉漉的，连带着语气也是软糯糯。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跟着担惊受怕，可是以后别再这样了，我是你的妻子，有权利在第一时间知道所有关于你的事情。” “好，以后什么事儿都告诉你。” “行吧，看在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原谅你了，但是方叔叔呢，我明明是亲眼看着他被送进重症监护病房的呀，什么时候掉包的。” “跟我来。”程山河松开了怀抱，转而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俩人一起走回了病房。 程山河似乎有意考考她，进了病房就松开手，用眼神示意她仔细检查检查。 陶秀丽很认真地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病房里的大衣柜上。 “这后边该不会还有个门吧？” “为什么这么说？” “重症监护病房比不普通病房，被送到这里来的病人多半是生命垂危，连家属都不能入内陪护，根本不需要衣柜。” “我媳妇真聪明！” 程山河拉住陶秀丽的手稀罕地在手背上亲了一口，接着便把衣柜挪开，而在衣柜后面果然有一道门，推开便看见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匀的方越。 “其实这边才是真正的重症监护室，对面是我在为老方手术的时候，要求赵副院临时布置的。” “那时候你就想好全盘计划了？” 陶秀丽暗暗吃惊，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临危不乱，一心能两用的人。 第130章破碎的孤独感 程山河点头默认，陶秀丽便追问道：“那方叔叔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龙海生可能也略通医理，我猜测他是故意留着老方一口气的，贯穿身体的树枝距离心脏只有半寸，方越的伤势过重，再加上失血严重，恐怕短时间内很难醒来，后续我将采取中西医结合治疗，希望能达到更好的疗效。” 程山河的心情很沉重，他的话也同样引起了陶秀丽的担忧。 “这个龙海生上次偷猎金丝猴就被抓起来了，为什么又会跑出来为非作歹？” “顾所长说龙海生刚进拘留室就被带走了，来人冒充一直追捕龙海生的南方公安，过后他们才发现对方的证件是伪造的。” 这个时期通讯以及网络都还很落后，被不法分子钻了空子也情有可原。 不过由此更加能证明与龙海生勾结之人势力之庞大，竟然连公安都敢冒充！ 程山河看出了陶秀丽还是有些担心便将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揽过，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龙海生这次肯定跑不掉，顾所长已经联系了安溪派出所，他们将进行一次联合押送行动，确保龙海生最终回到南方受审伏法。” 程山河神色沉重，视线一直聚焦在方越身上，如果他能醒过来，说不定能向公安提供盗伐者团伙幕后指使者的线索，将这伙歹徒一网打尽。 “那就好，不然万一他再跑出来就太可怕了，以龙海生的狠辣，肯定会向咱们实施报复。”一想到方越的伤陶秀丽就心有余悸。 她倒不是担心自个的安危，毕竟有神力护体，可老程家的每一个人都是程山河的软肋，龙海生要是铤而走险抓他们做人质，不敢想象程山河会陷入怎样的险境。 这么想着，陶秀丽就忍不住又往程山河怀里靠了靠，抬头呆呆地看着他。 程山河被她看得很心疼，于是故意用冒着青涩胡茬的下巴在她颈窝里蹭了蹭，惹得她痒痒得直躲闪。 “别闹！玉凤婶子跟方婷呢？” “她们被龙海生迷晕了，吴护士长和小林把她们带去病房休息了。” 程山河露出了几分倦容，陶秀丽立刻心疼得眉头拧成一团。 “一宿没合眼，回宿舍睡一会吧，方叔叔这边还有其他人照顾呢。” “你媳妇说的没错，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一会儿赵副院和王医生也会过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吴桂琴把田玉凤母女俩安顿好就赶紧过来，为的就是换班，让程山河能够回去休息。 “麻烦吴护士长多注意病人的呼吸频率，一旦发现呼吸不顺畅，马上叫我。” “好，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赶紧回去吧我的程大医生，你可是咱盱潼卫生院的镇院之宝，要是把你累出个好歹来，赵副院长还不得心疼得吹胡子瞪眼啊！” “吴姐，程医生脸皮薄，你别老打趣他。” 陶秀丽看程山河微微脸红了，赶忙出言解围，此举可是引来吴桂琴大大的不满。 “嘿，护男人是吧？在我们盱潼可是最不兴护着臭男人的，尤其是姐妹面前，更不应该护男人，你既然嫁过来了，就应该入乡随俗遵守规矩！” “我不！”陶秀丽傲娇地说道：“程山河可不是臭男人，他香得很，我就要护着他！” “得得得，碰上你这么个不知道害臊的，我投降还不行吗？受不了你们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肉麻，我牙齿都酸了！走走走，赶紧回宿舍关上门好好腻味去！” 吴桂琴说着便作势把他们两口子往外推，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回到宿舍，陶秀丽赶忙往脸盆里兑了热水，拧了条热毛巾帮程山河擦了把脸，他已经累得沉沉睡去。 “梦里还发愁吗，眉头皱得这么紧。”陶秀丽轻轻抚平他的眉心。 睡着的程山河没有平时那么严肃，多了几分恬静和乖巧。 陶秀丽看着他，渐渐入迷，鬼迷心窍似的凑过去，在他薄唇上轻轻触碰了下，很快就做贼心虚地缩了回来，心跳快得如擂战鼓。 程山河的眉心动了动，幸好没醒。 陶秀丽红着脸痴痴地看着他，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道：“好好睡吧，老公。” 说完刚想起身手腕就被拽住，某人用力一拉再加上利落的翻身，瞬间就把她压在身下。 “放把火，就想跑，嗯？” “不是，我，我……你不是睡着了吗？”陶秀丽大囧，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好啊，装睡骗我！” “本来确实是睡着了，你亲我。” 程山河亮着眼睛，双臂撑起了上半身没舍得让她承受半点压力。 “我错了，你躺下来好好休息吧，我保证不再打扰你。” 陶秀丽最大的好处就是认错认得特别快，再配上软萌乖怂的眼神，就好像有一只小手伸到他心尖尖上，挠呀挠，闹得他没着没落。 程山河咬了咬牙，忽地卸去胳膊上的力，恶狠狠地将她禁锢在怀里，嘴上却说着软话，“我不动你，就这么趴一会儿，行么。” “那，那好吧……” 陶秀丽呐呐地同意，这一次，她清楚地感受到了程山河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孤独，他好像独自一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行走了千万年，孤独得令人心碎。 前世，程山河在一次雪域高原的救援行动中不幸牺牲，她组织专业人员，根据获救八名驴友提供的位置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可始终没能找回他的遗体，这件事也成了她至死都不能释怀的心结。 可是为什么这一世的程山河总是会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他，却又不完全是他…… “媳妇儿，闭上眼睛，陪我睡会。” 温暖的手掌覆盖在她眼睛上，纤长的睫毛也在他的掌心跳起了舞。 程山河特别怕痒痒，不觉莞尔笑开。 清朗的笑声如同春风吹散了漫天的乌云，听着那熟悉的笑声，陶秀丽的心也重新安定了下来。 也许，是她想多了吧！ 第131章杨树爸爸的到来 “秀秀，杨树爸爸来了，找你有事儿。” 丁苗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陶秀丽连忙起床，本来准备悄悄溜出去的，结果还是惊动了程山河。 “你再睡会，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陪你。” 程山河动了动，也准备起身，陶秀丽忙把他压住。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接着睡，一会起来了就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 “怎么，嫌我臭？之前当着吴姐的面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哎你！”陶秀丽被臊得双颊绯红，娇嗔着锤他胸口，“别闹了，杨树爸爸找到这儿来了，可能是地里出状况了，我得赶紧去看看。” “媳妇儿，辛苦你了。”程山河握住那只给他挠痒痒的小手，吧唧吧唧亲了好几下才依依不舍地把她放开。 陶秀丽赶忙起身整理头发和衣服，结果一出去还是被丁苗苗打趣。 “这么久才出来，大白天的，关着门在屋里头干啥呢？” “少贫，小点声音，他还在睡呢，医生休息不好可是会影响工作状态，要出人命的！” 陶秀丽板着脸表情很严肃，唬得丁苗苗不敢再挤兑她，连忙压低了声音说正事儿。 “人在外头等着呢，跟个闷葫芦似的，我问啥他都不说，只是一直说要见你，急死我了。” “走。” 陶秀丽加快了脚步，刚一露面杨卫民就急慌慌地迎了上来，呜咽着噗通一声就给她跪下。 “哎，杨树爸爸，怎么了这是？” “小陶同志，现在只有你能救杨树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杨卫民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泪水，要不是陶秀丽托着，他的头又要磕到地上去。 “杨树爸爸，你要说清楚我才知道怎么帮你呀！” “程医生，能不能请程医生跟我回家一趟，看，看看杨树。” 杨卫民明明已经心急如焚却偏偏说话还遮遮掩掩，像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丁苗苗看得急死了，蹲下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直摇晃：“杨树到底咋啦，你倒是说呀！” “不，不能说，不能让别人知道……” 杨卫民别过脸去呜咽地哭了起来，陶秀丽见状当机立断。 “别哭了，我这就去叫程山河，不过既然是要请他出诊，病人是个什么情况你得大概说一下，不然他不知道该带哪些药品。” “就，就是……”杨卫民咬了咬牙，艰难地说道：“就是突然倒在地上浑身直抽抽，舌头都差点咬断了。” “羊癫疯？” “不是羊癫疯！”杨卫民果断地否定，可后边半句却跟要了他的命似的，挣扎了又挣扎，最后的声音低若蚊蝇。 “可，可能是精神病……” “什么！” 丁苗苗诧异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也吊得老高，杨卫民急忙制止她。 “别叫别叫，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杨树这一辈子就毁了！” “杨树爸爸，你在这儿等一会，我马上回来。” 陶秀丽转身飞快跑回宿舍，直接就扑到床边去。 “老公你醒醒，咱爸的学生杨树生病了，浑身抽搐，他爸爸说可能是精神病，想请你出诊。” 程山河其实早在开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原本以为没什么事儿就继续装睡，这会子行动军事化，火速收拾好药箱就直接出发。 三里杨比程家庄离镇上还要远些，杨卫民晌午后出发，走了将近三个小时。 “道儿太远了，就算骑自行车恐怕也来不及，你们先到集市口等会，我马上回来。” 程山河把药箱塞给陶秀丽后便飞快地朝供销社的方向跑去。 陶秀丽立刻想到他可能是借车去了，于是边走就便对丁苗苗说：“一会儿你先回家，免得爷爷他们挂心。” 丁苗苗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不添乱，就他们在集市口等着。 十几分钟后，一道震耳欲聋的油门轰鸣声传来，只见程山河戴着头盔骑着一辆军绿色的侉子，威风凛凛地朝她们驶过来。 “长江750，前身是前苏联的讹m72，制造技术来源于二战期间的德国军用摩托，发动机动力十足，车身稳定底盘较高，即使是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行驶也没有问题。” 陶秀丽亮着眼睛，说实话这款边三摩托车即使放在后世也很拉风，她迅速反应，拉着杨卫民让他坐进了车斗子里，自己则利落地戴好头盔，坐到后边抱住了程山河的腰。 摩托车扬起一阵沙尘，疾风般驶了出去，丁苗苗不小心吃了一口灰，正摆着手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怨不得陶秀丽每次见了程山河眼珠子都粘他身上了，乖乖，这样威风的男人，那个女的不多看几眼。” 丁苗苗万分感慨的同时又觉得程山河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老程家吧，老爷子就不说了，一脸皱纹凶巴巴的，年轻时候肯定也没有程山河这么英俊。 程家老大呢，标准国字脸，周正是周正，好看绝对谈不上。 山河爸爸清瘦些，算是哥仨里最拿得出手的了，但跟程山河比还且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呢！ 老三年轻的时候啥样，丁苗苗是见过的，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看来程兴邦就是最合眼缘的男人，但她也不能违心去说小眼睛大蒜鼻的老三能有大眼睛鹰钩鼻的程山河好看。 “难道是遗传了他妈妈的美貌？来旺媳妇说那个姓顾的女人长得就跟祸国殃民的苏妲己似的，这么多年了，除了陶秀丽，她可再没见过那么美的女人。” 丁苗苗嘀嘀咕咕地往家走着，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人，疼得她揉着额头掐着腰就准备开骂，定睛一看却笑了起来。 “肖向阳啊，怎么是你。” “丁女士，对不住了，都怪我走路不看路，没撞疼你吧？” “没事没事，你咋也往这个方向走呢？” “哦，是这样的，我思来想去，决定上程家庄小学义务代课顺带复习，明年继续考大学。” 肖向阳笑容腼腆而含蓄，然而笑意却丝毫未曾到达眼底。 第132章三里杨 “哎，真要这样那可太好了，山河爸爸能轻松些，不过义务代课是没有酬劳的，你家里人能愿意？” 丁苗苗生怕肖向阳回头再问程安邦要钱，以程安邦的性格，就算自己穷死也肯定不会亏待别人。 肖向阳连忙解释道：“本来家里人就想让我再复读一年，之前是我气馁了，现在看我重新打起精神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呢！” “而且我父母也很佩服程校长的为人，还说让我先过去打声招呼，如果程校长不愿意收留我，他们再出面帮我求情哩！” “这样啊……”丁苗苗兴高采烈地说道：“走吧，正好咱一路也有个伴儿，进了村，我帮你跟山河爸爸说去，他肯定会同意的，程家庄小学最缺的就是老师了！” “谢谢苗苗姐，对了，姐你刚才嘀咕什么呢，我好像听见苏妲己，苗苗姐还看过四大名著的《封神榜》呢？” 肖向阳打开了话题，丁苗苗本身就是个话痨，三下五除二地，还没走到程家庄，基本上她知道的，肖向阳也就都知道了。 傍晚微风习习，泥土里带着雨后的清新，停在三里杨村口的摩托车引来了村民们的围观。 孩子们蠢蠢欲动，就想爬进车斗子里威风一把，可大人们都知道这车有多贵重，压根不敢让孩子靠近，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可赔不起。 “哪儿来的三蹦子，有外人进村吗？” 村长杨兴皱着眉头，心里暗暗想着，好家伙，这可是个宝贝疙瘩，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能不能拥有一辆。 村里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前恐后地向他汇报情况。 杨兴听了一圈，还是没听出头绪，“程家庄的程山河啊，卫民这个点请他们两口子来作甚？天都快黑了。” “没说呢，一来到就跟火烧屁股似的，急冲冲往卫民家里赶，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这话刚落地，另一村民又摸着下巴若有其事的模样。 “咱村就卫民一家三天两头出乱子，老杨也瘫了得有五六年了，硬是吊着一口气祸害子孙，真还不如早早去了给活人留点福气。” “滚蛋，不准宣扬封建迷信！” 当了十几年村长，杨兴还是很有威望的，一句话就让原本准备嚼舌根的村民们全都老老实实闭上嘴。 “既然卫民家有事儿，我这个当村长的不能不管，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我上卫民家看看。” 杨兴把手背到身后，走道儿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一走，村民们就沉不住气了，不逢年过节的也没亲戚走动，村里很少来外人，更何况这次来的还是赫赫有名的程山河！ “嘿，以前你们说我还不信，刚亲眼见了，乖乖，那城里小媳妇可真够水灵的，皮子白得跟雪一样，眼睛又黑又亮，刚才她还冲我点头冲我笑呢，亲娘嘞，都是女人，怎么她能长这么好看！” “也得亏是冲着你笑，这要是对个男的笑，魂儿都得被她勾走了，哈哈哈哈……” 两个老妇女没羞没臊，男人们都不敢接话，生怕引火烧身，妇女们越说越起劲儿。 “还别说，也就那城里小媳妇配得上程山河的一表人才，而且人家这城里小媳妇学问还深着哩，卫民家种西瓜不就是跟她学的。” “是哩是哩，你们别看她娇滴滴的，干起活来可是一把好手，来帮卫民家整地的时候，那么大一车砂子，老爷们拉都费劲儿，人愣是直接干到地里去，气都不带喘的！” 村民甲对陶秀丽的“大力出奇迹”很是印象深刻。 村民乙就“嘁”了一声很不屑地说道：“卫民家种那点算啥，今年程家庄几乎家家户户全都改种西瓜了，我娘家舅姥的侄女儿孟娟，不就嫁给他们村支书的儿子了么，这事儿我知道得最清楚！” 其实孟娟在十里八乡也挺有名气的，因为在陶秀丽之前，她是唯一一个嫁进程家庄的姑娘，不过嫁的是村支书的儿子，所以自然是另当别论。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最后还是没琢磨出来杨卫民把程山河两口子请来干啥，而杨兴都走到人家门口了，推开了篱笆扎的院门，走进了他们村最穷的一户。 “卫民在家吗？” “不好，是我们村村长！” 程山河正在给杨树施针，尽管已经缓解了杨树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症状，可是杨卫民还是不想让村长知道自己的儿子有病。 “杨树爸爸，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陶秀丽环视了一圈，原先她以为老程家就够穷的了，想不到杨树家才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小土房四处漏风，屋顶好几个大洞，地上摆着接雨的脸盆水桶还来不及收起来。 堂屋的后墙塌了半截，拉着脏得看不出来本来颜色的旧床单挡着，窗户连块玻璃也没有，支了几根歪曲的树枝。 难怪之前来帮他们家育种栽苗的时候，他们都不请她来家里坐坐。 杨卫民羞愧地搓着手，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才难为情地解释了起来。 “小陶同志，杨树很有可能是遗传了他奶奶的精神病，其实他小时候也这么抽抽过几次，只不过不像这次这么厉害，他奶没跑丢之前，每回犯病也这样。” “你是说，杨树奶奶是精神病患者？” 不仅陶秀丽有些惊讶，就连程山河也微微侧目，不过他很快就又全神贯注地继续为杨树进行针灸治疗。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杨树爸爸，我陪你出去，一会儿咱就说，我是来给看你家西瓜秧子长势怎么样的，请村长陪着，咱一块下地看看去。” “好，好，好！” 杨卫民是想不出办法来的，陶秀丽一提他就欣然同意，还对自己的聋哑妻子比划了起来，大意是让她在家关好门，不要让别人进来。 “卫民你弄啥嘞，我在这院子里站半天了！哟，还有客人呢，这位是？” 杨兴是明知故问，杨卫民呢，他还真以为村长什么都不知道呢，赶紧郑重其事地为双方介绍起来。 第133章瓜秧枯萎病 “村长好，是这样的，杨树他们家跟着我种了两亩西瓜，我来看看长势怎么样了，我爱人程山河是集上卫生院的一名医生，听说杨树爷爷身体不太好，就顺便跟着我过来给老人家诊诊脉。” 陶秀丽圆得滴水不漏，神色更是坦然并且十分诚恳，连杨卫民都要以为是真的了，何况本就不知情的村长。 杨兴客套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进去跟程医生打声招呼吧，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 “嘶……” 杨卫民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陶秀丽不慌不忙，等杨兴走出两步了才微笑着出言阻止。 “程医生看病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场，我能不能请村长先陪我们到地里看看，趁着天还没黑透，咱快去快回，等看完瓜秧再回来打招呼也不迟嘛！” 杨兴果然停住了脚步，陶秀丽又给杨卫民使了个颜色，他才连忙把七上八下的心压下去，带头往自家地里去。 “小陶同志真是年轻有为啊，听说程家庄要靠种西瓜摘掉贫困乡的帽子啊。”去的路上，杨兴忍不住套话。 三里杨是盱潼镇人口最多的自然村，一百一十三户，人口足足是程家庄的四倍。 杨兴也是所有村干部里边最有希望往上提的，当然很关心竞争对手程胜利的政绩。 陶秀丽听出了眉目，她表现得很谦虚。 “不瞒您说，我确实想用西瓜的收成来改善我们村所有乡亲们的生活，让我们庄的后生，也能像你们三里杨的后生一样，娶上媳妇。至于最后结果怎么样，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农民不管种什么，都是看天吃饭。” 确实，三里杨可比程家庄富裕多了！ 杨兴内心无比自豪，也不再追问种西瓜的事儿，因为其实在他看来，全村改种西瓜分明是有欠妥当。 说话间已经来到杨卫民家的地头上，杨兴还兴致勃勃地谈着天说着地，陶秀丽却顾不上应付他了，她冲进地里，弯腰连着检查了好几株瓜秧。 这时候的瓜秧已经度过了幼苗期，开会长出翠绿的大叶片，霎是喜人。 可陶秀丽却高兴不起来，她头也没抬，只是扬起声儿。 “杨树爸爸，瓜秧根部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褐色的？” “啥？我看看我看看。”杨卫民连忙就近查看了几株，顿时慌张得差点哭出来，“咋回事，昨个看还好好的呢，小陶同志，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 “确定昨天还没有吗？” “确定！小陶同志，你不知道，杨树可看重这些瓜秧了，每天都来地里看，哪颗苗子最先长出第一片大叶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杨树还很认真地做了笔记，每天都记录瓜秧的生长变化，要是昨天就变成这样他肯定早就回家说了！”杨卫民急得眼眶都红了。 陶秀丽顺着在地里转了一遍，仔细检查过所有瓜秧，最后才得出了结论。 “根部出现褐色斑点是感染枯萎病的特征，如果不及时干预，会导致叶片慢慢枯萎倒地，最终瓜秧很难存活下来。” “啊？那怎么办啊！”杨卫民一声哀嚎几乎快要把人的耳膜刺破，陶秀丽还还没来得及说话，杨兴就抢先开口。 “还能怎么办，认栽呗！谁叫你没事胡乱改种的，幸好也就二亩地，损失也不算大，就是这费了牛鼻子劲儿压上去的砂石，想要清理干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杨兴端着说教的架子，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在田埂上走来走去。 “卫民啊，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清理砂石这事儿你可别指望乡亲们帮你，双抢刚结束，人人都累得跟啥样，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儿呢！” “而且你家杨树闹着要改种西瓜，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孩子的话不能听，可你倒好，非要顺着孩子的心意，你家杨树再聪明，再会读书，不也还是个孩子嘛！” “村长，请问你说完了吗？”陶秀丽没有好脸色了，对付杨兴这种人，也没必要将什么情面。 “瓜秧是害了枯萎病没错，不过发现得早，使用春雷霉素进行治疗就行。” 说着，她从冷库空间的农作物药品储存柜里将药调了出来，虚掩着假装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拿出来。 “杨树爸爸，正好我带的有，这两包药粉，一包是五十克，兑七十五千克水，能喷洒一亩地，去拿农具，我来帮你。” 春雷霉素是农用杀菌剂，用在瓜秧生长期，对西瓜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陶秀丽手里这两包还是农业科学实验室改良过的，只除菌，无毒害。 杨卫民急忙跑回家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了农药喷雾器，他家用的还是已经被淘汰的老款，竖瓶身的大铁罐，空罐子就够沉的了，装上水，一般的女同志根本弄不动。 兑好了药粉，杨卫民只喷了一亩地就累得气喘吁吁，陶秀丽二话不说背起喷雾器就把剩下的那亩地打完了，效率比杨卫民这个壮劳力还要高。 杨兴瞠目结舌，直到他们都走出老远了才想起来追上去。 家里，杨卫民一推开篱笆就听见聋哑妻子嗯嗯啊啊破碎的声音，她站在堂屋门口，使劲地冲他招手，脸上是喜极而泣的表情。 “儿子！” 杨卫民红着眼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而程山河正好出来到院子里洗手。 “杨树没事儿了？”陶秀丽低声询问。 程山河点了点头，敏锐的目光立刻落到她被农药喷雾器压出红痕的肩膀上，他眸色一沉，指尖微微挑开衣裳，看到了红痕的全貌，顿时心疼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没事，刚才帮杨树他们家打药来着。” 陶秀丽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还故意退开了一步，避开程山河的手，谁知他竟然如影随形地抓住了她的肩膀，隔着衣料堂而皇之地揉搓了起来。 “哎，别……”陶秀丽躲闪不开，大惊失色。 程山河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趁现在揉揉才不会淤青，你别动，也别乱叫，否则，哼哼！” 不是，你哼哼什么意思？ 第134章杨树的家境 陶秀丽也就在肚子里非议了两句，她可没胆子质疑程医生的治疗。 毕竟人家是专业的，而且这位专业人士看起来好像在生闷气，她可不敢再惹他不高兴。 “小陶姐姐……” 杨树弱弱的声音响起，陶秀丽立刻转身想要过去，可偏偏程山河却根本没有要放开她意思。 揉，还在继续揉！ 陶秀丽老脸一红，身体站得笔直，开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 “杨树你别误会，刚才我给你家瓜秧打药来着，肩膀头都压红了，程医生在给我活血化瘀呢！” “我家瓜秧咋啦？害虫病了吗？” 杨树慌张得作势就要跑去地里看，陶秀丽忙把他拦住。 “小事情，已经解决了，听你爸爸说，你每天都回到地里巡视，还做生长记录，这很好，很棒！” 杨树被夸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很快就连耳根子都红了。 “哟，想必这位就是程山河，程医生了，久仰大名，我是三里杨的村长，杨兴，程医生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啊！” 杨兴再次不请自来，一进院子就直奔程山河面前，热络地伸出手，然而干巴巴举了老半天。 程山河颔首，未开口就先用眼神示意，杨兴领悟能力一流，立马笑着收回手。 “小陶同志的肩膀难受了是吧，我就说哪儿能让女同志干喷农药这种重活，卫民真是不懂待客之道，天色也不早了，两位不如到我家吃点，卫民家这条件，恐怕要怠慢两位。” “村长有心了，杨树爷爷身上起了不少褥疮，一会儿我还得给他用乙醇擦拭，以后有机会再上村长家做客。” 程山河婉拒了杨兴的“好意”。 杨兴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的，可是一想到老人身上的褥疮，立马又觉得好恶心，客套了两句就赶紧离去。 而杨兴的到来，包括他刚才话里话外的轻视，无一不像盐巴撒在了杨树本就千疮百孔的幼小心灵上。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难怪杨树心思敏感又极度自尊要强，其实全都是为了掩盖骨子里的自卑。 “山河，我没事了，你去给老爷子看看吧，我和杨树小兄弟出去散散步，聊几句。” 陶秀丽本来想着单独开导他，可是杨树却固执地看向程山河，先是很有礼貌地，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 “程医生，谢谢您救了我。” 一听这话就知道孩子有话说，两口子赶紧站好，而他们郑重其事的态度让杨树感受到了平等和尊重，多愁善感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杨树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犹如升旗礼时那般站得笔直，挺起胸膛，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紧贴着裤管。 “程医生，我想请求您坦白地告诉我病情，不用有所顾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以及，我还有多少神志清楚的时间。” “杨树，精神病不是百分百遗传。” “可是……”程山河还没说完杨树就心急地打断，“我爸说我的情况跟奶奶每次犯病一模一样，程医生，求求你跟我说实话吧，我想用清醒的时间多读点书。” 程山河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他在杨树的眼睛里看到了曾经发誓一定要好好争气的自己。 “去把你爸爸叫过来吧，有些情况还是大人比较清楚。” 杨树本来不想让杨卫民担心，可是陶秀丽已经十分“讨人嫌”地喊了起来。 “麻烦你来一下，杨树爸爸。” “讨人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古灵精怪的样子反而缓解了杨树焦灼的心情。 杨卫民搬来了几张小板凳，连声招呼程山河两口子坐下，满脸的歉意。 “对不住了，家里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委屈两位了。” “没事，你能跟我们说说杨树奶奶是怎么回事吗？”为了不让杨卫民那么自责，陶秀丽赶紧打岔。 “其实，孩子奶奶是外地人，几十年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流落到我们村了，那时候我爹还在打光棍，就，就收留了她，后来就有了我，然后没几年我妈就跑丢了，到现在也没找回来。” 杨卫民很难为情，因为这事儿说起来很不道德。 村里人都说他的母亲是个很年轻的女疯子，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可他的父亲那时候都四十好几了。 一个老光棍趁人之危，杨卫民打从记事开始就遭村里人的白眼，长大以后家里又穷名声又差，最后只能娶个又聋又哑的媳妇儿。 但这是他爹造孽报应在他身上的，杨卫民是认的，可是不能报应到还在身上啊！杨卫民的心都在滴血。 “杨树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程山河依旧不认为产生癫痫是遗传了神经病，他在积极地寻找病因。 杨卫民闻言激动得直接站起来。 “程医生你可真是神医啊！没错，生杨树的时候确实不顺利，因为他妈妈不会说话，发作的时候肚子疼倒在地里，等我发现的时候都疼得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而且羊水都破了，也来不及上卫生院了就在家生的，可是一天一夜孩子都下不来，后面就去请了五柳坡的方老太来接生。” 那段经历仿佛就在昨日，杨卫民至今还阵阵后怕。 程山河继续追问：“既然是难产，孩子生下来有没有发生窒息的情况？” “有有有，脸色乌紫，手放他鼻子底下都感觉不到出气儿，方老太又朝屁股上打又朝脚底心拍，折腾了半天才哭出声音来，程医生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真是神医啊！” 程山河没有理会杨卫民狂拍马屁的行径，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杨树，眼神深邃，神色认真。 “我认为你的癫痫不是精神病遗传，首先，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你奶奶的精神失常究竟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受到强烈刺激后诱发的。” “其次，从你症状来看，跟像是由围产期缺氧造成的轻微脑损伤所引起的癫痫，杨树，我站在医生的专业角度向你保证，你得遗传性精神病的概率是很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终于，杨树一直死死憋住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扑进杨卫民怀里哇哇大哭，总算像个孩子。 第135章歹竹出好笋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懂事早的孩子童年过得并不幸福，太让人心疼了。 以后她和程山河有了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通通宠上天，谁要是敢说她溺爱，头给他打歪！ 想着想着，望向程山河的眼神就变了。 程山河竟然秒懂陶秀丽眼神里的含义，耳根子滚烫，眉骨耸了耸，眼神示意她别闹。 奸计得逞的陶秀丽低头偷笑，杨树大哭了一场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小陶姐姐，程医生，谢谢你们，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学习，长大了报答你们。” 杨树再一次九十度鞠躬，这一次还拉着他的父亲。 程山河没有拒绝，而是任由杨卫民父子俩表达他们的谢意，直到他们重新直起身子才拍了拍杨树的肩膀。 “好好学习很重要，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加强锻炼，劳逸结合才能最科学的学习方法，待会我把预防小儿癫痫发作的锻炼方式写下来，以后你每天都要加强锻炼，学习的时候也注意劳逸结合。” “程医生，我记住了。”杨树虽然话少，但十分懂礼貌。 随后程山河进屋去为杨树爷爷清理褥疮，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杨树妈妈就在屋里烧火做饭，他们家没有单独的厨房，只是在屋檐下搭了个小土灶。 陶秀丽陪着杨树在屋里做功课，他的房间装了他们家唯一一个电灯泡，因为心疼电费贵，平时根本舍不得开。 “姐姐渴不渴？我再给你倒杯水？”杨树放下了课本，扭过头神情很腼腆。 陶秀丽笑着摇了摇头，“刚才喝过了，姐姐不渴。” 随意起身走都了一下，这屋里最多的就是书，而且还都是破破烂烂的旧书，五花八门，什么类型的都有，估计是山河爸爸为了丰富杨树的知识面，专门给他找的 陶秀丽走到缺了一条腿用粗树枝撑着的书桌边，结果却有了很惊讶的发现。 “咦？今年不是才六年级吗怎么已经开始看初三的书了？” “我学得比较快，二年级就学完小学的课本了，三年级开始学习初中的内容，要不是老师怕我基础不牢固，按照原本的进度，我现在应该都已经开始预习高一的内容了。” “天！杨树你是个天才学霸啊！” 陶秀丽激动得两只眼睛都在放光，开怀地笑出了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当场竖起了大拇指。 “太厉害了，我只知道你学习成绩很好，在学校里更是老师的好帮手，没想到原来你是个神童！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跳级？” “姐姐，啥叫跳级？” “譬如你今年不是小学毕业该上初一了嘛，向老师和学校申请，通过相应的考试，可以直接上初二或者初三呀！” 陶秀丽很激动，杨树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当然，激动之余她也提出了理智的建议。 “不过这个事情还是要看学校和老师怎么说，你可以先问问程老师的意见，等初中入学之后再和校方商量商量，到时候要是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姐姐！” “小陶姐姐，你和程医生，还有程老师，你们都是好人。” 杨树感激涕零，程家人对他的关爱，他全都铭记在心。 很快，瘦弱的杨树妈妈跑到房间里来一通比划。 “姐姐，我妈做好饭了，咱去吃饭吧！” 堂屋里摆着一张临时饭桌，底下垒的破砖头，桌面是一块旧门板，桌上的两个大海碗里装着杨树家最金贵的粮食：挂面。 挂面是杨树每年过生日或者生病发烧的时候才能吃上的东西。 为了招待程山河他们两口子，杨卫民刚才还悄悄跑去别家借了两个鸡蛋，窝成了水滴状和几颗小青菜一起盖在面条上面。 汤里泛着一点点油光，应该是滴了几滴香油。 “杨树，快招呼程医生和小陶同志坐下来吃啊！” 杨卫民一紧张就喜欢在衣摆手不停地搓手，杨树妈妈咧着嘴憨厚地笑着，弯着腰不停地比划着“请”的姿势。 杨树很难堪，但更多的是愧疚。 “程医生，小陶姐姐，真对不起，你们专程赶来为我和爷爷看病，可我们家却没有好东西可以招待你们。这两碗面是我妈的心意，请你们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鸡蛋青菜面，多好呀！” 陶秀丽笑呵呵地想要化解杨家人的尴尬，里屋却传出一道老态龙钟的声音。 “我也要吃鸡蛋青菜面，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趁我瘫在床上了就不给我好的吃！” “爹，你别胡说了……” 杨卫民尴尬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老人却还在胡搅蛮缠。 “你个不孝的玩意儿，净顾着自己的儿子，又说他读书费脑又说他正在长身体，啥好吃的都紧着他！我不管，今天要是不给我吃鸡蛋面，就让村里人来评评理！” 这强调一听就是看老无赖，难怪年轻时会霸占神志不清的年轻女子。 杨卫民也是老实到家了，被骂得没一点办法。 陶秀丽听得火大，程山河二话不说，弯腰端起海碗也转身进了里屋，也不知跟老人说了什么，很快嚷嚷的声音就停了。 “看这弄得，我爹上了年纪老糊涂了，胡闹呢，程医生别见怪，你们坐会，我出去下。” 无论如何也没有让客人饿肚子的道理，杨卫民绞尽脑汁地想着还能上谁家再借两把挂面去，程山河扬手制止了他。 “叔，您别忙了，我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咱有啥吃啥就行，天也不早了，一会吃完了我们俩还得赶着回去。” “不行，太委屈你们了……”杨卫民还是拔腿想往外走。 陶秀丽走过去脆生生地说道：“杨树爸爸，等地里的西瓜丰收了，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再请我们吃好吃的不就好了！” “爸，你陪姐姐他们坐下吧，我帮妈妈端菜去。” 杨树知道他爸借那两个鸡蛋肯定跑了好几家，再想去借挂面就更不容易，毕竟村里人平时都不愿意跟他们家来往。 穷在闹市无人问，又穷又弱就是原罪，杨树不仅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更想改变整个家庭的命运。 第136章爱有回应 杨树端来了一小碗黢黑黢黑的酱豆，还有一盘子水煮的野菜，他妈妈拿来了野菜掺着高粱面贴的饼子，一人一大碗看不见米粒的红薯稀饭。 这就是杨树家平时的伙食，陶秀丽明明很心疼，但表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本想把鸡蛋面分了吃却被程山河一个眼神制止。 等离开了三里杨，摩托车开在颠簸的山路上，程山河才缓缓开了口。 “杨树是个心思很重的孩子，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靠知识改变命运，刚才那碗面你要是不吃，估计以后他肯定会更玩命学习。” “那样的话是不是就更容易引发他的癫痫了？” “嗯。” 程山河点了点头，陶秀丽立刻紧张得从车斗子里直起了身子，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臂。 “怎么办老公，我好像做错事情了。” 月光下，她内疚的神情很诱人，正好行驶到了林间小路，周围空无一人，微风迷离。 程山河干脆把车停在路边，饶有兴致地问道：“做错什么了，说出来，老公替你摆平。” “就是刚才我无意间发现杨树在自习初三的课本，我就跟他说了跳级的事情，要是用脑过度会害他犯病，是不是就不应该跳级，可看杨树的样子已经听进去了，怎么办？” “就这事儿？” “嗯。” 陶秀丽紧张地抱住程山河的胳膊，两只大白兔就在他胳膊上跳舞。 程山河神色微动，眼神不自觉往下瞥，喉结滚动，不过几秒钟，理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小儿癫痫的诱发因素有很多，体弱，劳累过度，营养不良等等都有可能，杨树的情况不严重，只要补充营养加强锻炼，跳级不会影响身体。”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陶秀丽露出了灿烂炫目的笑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呵着热气，一步步布下“陷阱”。 “老公，你说我们的宝宝会不会像杨树这么聪明懂事儿？” “我们的孩子，我只要她开心快乐。” 程山河垂下眼眸，视线胶着在那一抹嫣红的唇瓣上，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告诉他别上当，一个又反问他就算上当会怎样？ 即使她唇上有毒，他能抵挡住这极致的诱惑？ 答案是不能的。 程山河很快放弃了无谓的抵抗，舌尖在柔软的唇瓣上游走，反客为主，勾得她心痒难耐，主动张开了贝齿，他再不友谊，长枪直入，缠绵悱恻。 朦胧月色下，浓情蜜意越演越烈，就在陶秀丽以为终于要如愿以偿的最后关头，某人再次急刹车，她反应不过来，犹自面色潮红，喘息不定。 程山河见状舍不得她难受，再次靠近，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眉心，脸颊，耳垂上，而这挑逗性的安抚也硬生生将他逼出了充满色情味道的气泡音。 “下次再淘气，办了你！” 别呀，正如不如撞日，今晚就把该交的公粮交了吧！ 回家路上陶秀丽想了几百种方案，估计是想多了太费神，还没到家就睡着了，梦里没羞没臊地造小人。 同一时间，位于月牙山西南山脚下的废弃林场里，李金海正搂着程锦绣大杀四方。 “这儿原来是改造地富反坏右的，下放户来到这儿干的全是脏活累活，放山啊挑沟啦，哪个生产队没累死过人？返乡潮过后林场也就没人住了。” 李金海得意洋洋地在给程锦绣介绍小赌场的情况。 “咱大哥呢，走正道，怕影响不好就不让我叫人上家打牌，给我憋的呀，灵机一动想起还有这么个好地方，你瞅现在这规模，已经做强做大了，咱大哥还是不知道，怎么样，你男人我很厉害吧！” 李金海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流气，立马引来一阵阵猥琐的笑声。 程锦绣心里厌恶到了极点却还是做出很害羞的样子，娇嗔着用小拳头锤李金海的胸口，可得李金海锤得舒服得呀，直当自个是土皇帝。 其他赌鬼也都是人精，争先恐后地拍起了马屁。 “我说海哥，你这手气也忒好了些，情场得意，赌场也不说让弟兄们两把，不够义气啊！” “就是，海哥娶了这么一个年轻漂亮又有学问的小嫂子，应该让兄弟们也沾沾喜气。” “嘿嘿嘿，不是我不想让着你们，是我家锦绣有旺夫命，自打跟她在一起之后，我这财运就好得不行，大把大把赚钞票啊，拦都拦不住。” 李金海继续嘚瑟，其他人连声求他提携，大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程锦绣也把小赌场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就说要回去。 李金海正在兴头上，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会下牌桌的。 “好不容易在大哥那编了个借口出来了，回去干啥？今晚就在这儿了，你要是困了，上后头把几条板凳放一块，先对付一宿吧，等你男人我赢了钱，明天带你上县城买衣裳去！” “金海，这太吵了我睡不着的。” 程锦绣嗲着嗓子摇晃那条短粗黑胖的胳膊，靠近他耳朵旁边低声撒娇。 “我在调理身体，得早睡还得睡得好才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呀！” 李金海一听这话立刻“呵呵呵”地傻笑起来，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忙让李自立送程锦绣回小李寨去。 “海哥放心，我肯定把嫂子安全送到家！” 李自立正巴不得呢，等到程锦绣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他心里更是跟吃了蜜似的。 只是今天晚上的程锦绣显得格外沉默，出了小赌场就愁眉不展。 李自立想了想，觉得她很可能是担心，于是主动安慰了起来。 “嫂子是不是担心小赌场会出事儿？不用怕，有支书在呢！” “哦？”程锦绣听出点眉目，提起了兴趣，“可是金海不是说支书不知道小赌场的事情么？” “嗳，海哥以为支书不知道而已，其实怎么可能瞒得住，支书早就知道了，而且林场闹鬼的消息就是支书让我哥散播出去的，为的就是吓唬其他人没事别往林场来。” 尤其是程锦绣听了他话之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这让李自立感到十分自豪，全然不觉程锦绣是在套他的话。 第137章情妇何芬 与此同时，李岗到支书家找不着人，一猜就知道支书肯定又上情妇家去了，于是骑上自行车飞快地往镇上赶，半道上碰巧就遇见李自立和程锦绣了。 “大晚上的，这是要去哪儿？” 程锦绣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打招呼，见李岗探究的眼神在她和李自立身上来回不定，便主动笑着解释了起来。 “我陪你海哥上林场来着，太晚了，你海哥就让自立兄弟先送我回来，李岗，我看你刚才骑得很快，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事。” 李岗明摆着不想多说，他是李金河的心腹，深得李金河的信任。 而李金河之所以会着重栽培他，一方面确实是看在李大娘伺候他爹的份上，一方面也是因为李岗嘴巴很严。 程锦绣撩拨着头发，像勾搭李自立一般，如法炮制施展魅力，可李岗却没像李自立那个未经人事的愣头青似的对她着迷，反而故意东张西望不与她发生眼神接触。 既然美色诱惑不管用，程锦绣放下了撩头发的手，立马换个方式。 “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别见外，咱都是一家人了，金海也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很能干，是支书的左膀右臂。” “海哥太抬举我了，嫂子过奖了。” 哪个人不喜欢听好话，更何况陈锦熙笑得情真意切，饶是李岗再立场坚定，此时也不免动摇了几分。 程锦绣见状立马继续糖衣炮弹的攻势。 “哪里，是你有真本事才对，听金海说你很快就要到镇里上班了，到时候要是缺啥短啥，只管跟你海哥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你海哥肯定全力支持你。” 这话说进了李岗心坎里，他很清楚，支书再器重他也最多帮他牵线搭桥而已，想要真正端上铁饭碗，少不了上下打点疏通关系。 人情世故是要花钱的，虽然家里也准备了些，李岗还是担心不够，而十里八乡所有人都知道，李金海富得流油。 想到他对程锦绣有多宝贝，李岗赶忙挤出笑容，态度也比刚才客气。 “那我就先谢谢嫂子了，您放心，兄弟要是飞黄腾达，肯定忘不了嫂子跟海哥的恩情，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赶着上集呢，嫂子您也早点回家休息。” 说着，李岗直起了身子，目光越过程锦绣。 “自立，赶紧送嫂子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前阵抢收的时候还有野猪下来祸害呢，你留神保护好嫂子。” “不用你说我知道！” 李自立愤愤不平，在他看来李岗处处都在坏他好事。 之前就挤走他哥当了支书跟前的红人，害得李自强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跟着李金海，现在又来破坏他和嫂子单独相处的时间！ 程锦绣察觉到了气氛中的微妙，但她只当全然不知道，依旧卖力地讨好李岗。 “既然有要紧事儿嫂子就不耽误你了，不过这会子上集估计得骑上两三个小时，可真是太辛苦你了。” “为支书办事不辛苦，嫂子你这两天注意点，能不出门，就尽量别出门。” 李岗犹豫再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最后还是压低声音告诉了程锦绣他本应该保守的秘密。 “嫂子，龙海生被抓了。” “嘶！”程锦绣立时扥大了眼睛，战战兢兢地问道：“金海不是说已经把他捞出来了么？” “这事儿三两句话说不清，等我通知了支书，估计海哥很快也会知道，到时候嫂子直接问海哥了，路还远着呢，我就先走了。” 李岗扶了扶戴在头上的照明灯，也顾不上夜路不安全了，自行车蹬得飞快，紧赶慢赶，终于在后半宿赶到李金河情妇家门口。 其实这里也不是李金河情妇何芬真正的家，她家在六里何，镇上这院子是李金河买来安置她跟两个孩子的。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李岗敲了好大一会儿门屋里头才亮起了灯，何芬披了件衣裳拿着手电筒出来开门。 “谁呀，大半夜的。” “小嫂子，是我，李岗啊，我找支书有点事情。” “岗娃啊，快进来吧，你到客厅坐会，我去叫支书。” 何芬其实长得很一般，三十出头，生了两个孩子身材有些走样，脸上还有不少雀斑，和马永红比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不过何芬很贤惠，这院子李岗每回来都拾捣得干干净净，屋里也布置得很温馨。 比起进门十几年也没做过几顿饭的马永红，做得一手可口饭菜的何芬这里才让李金河感觉有个家的模样。 在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李金河在外边找的情妇肯定是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人，不过有次李金河喝多了说漏嘴，倒是让李岗知道了不为人知的内情。 何芬不仅贤惠顾家，李金河还是她第一个男人，但当初马永红之所以会从镇上嫁去乡里，就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坏了名声，门第好的都不敢要她，只能倒贴大床，嫁给穷得叮当三响的李金河。 而李金河也正因为穷才没去计较马永红已经是破鞋的事情，可人性就是这样，一朝发达以后肯定想方设法地弥补遗憾。 刚想到这儿李金河就走了出来，李岗赶忙起身，神色焦急。 “支书，出事儿了，龙海生被捕了。” 李金河脸色大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咱的人说就是今天上午的事情？” “怎么这会才递消息出来，怎么办事儿的！” 李金河大怒，他逢年过节地“上供”，比对亲爹还孝敬，为的就是有任何风吹草动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李岗连忙解释。 “据说是程山河利用方越做局，龙海生上了当，在卫生院被抓住以后就直接往县里送了，而且行动保密，顾所长带人出去的时候只说是日常巡逻，咱的人也没想会是奔着龙海生去的。” “程山河，又是他！”李金河恨得牙根子痒痒，脸色更是阴晴不定。 李岗察言观色，明知这时候支书的心情很差，却不得告诉他一个更坏的消息。 第138章各怀鬼胎 “支书，还有一件事儿得跟您汇报。” 李金河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妙，脸色愈发阴沉，点了根烟走到门口，背对着李岗，烦躁地摆了摆手。 李岗硬着头皮，“支书还记不记得，龙海生是张铁柱介绍进咱伐木队的。” “张二狗的儿子，他不也进去了吗？” “正是因为他进去了他妈才闹起来了。” 李岗显得很捉急，咒骂道：“这个老女人不是个玩意儿！拿了咱的钱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又翻脸不认账了。” “也怪张铁柱嘴巴没把门，把咱伐木队放藏工具的地点都跟她讲了，她现在就在咱那蹲着呢，说是要不给她个交代就到林业局告发咱们。” 接二连三出乱子，李岗惶惶不安。 “张二狗媳妇……”李金河沉吟了片刻便道：“我记得她好像是咱村李寡妇她姐吧？” “支书说得没错，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乡里人都是怀了就生，张铁柱他妈结婚的时候，李寡妇还在老娘肚子里。 这姐俩岁数相差得多感情很淡，自打何素琴嫁给短命鬼李水根，就不见这姐俩来往，支书如果是想让李寡妇去劝劝，恐怕有困难。” 李岗猜到了李金河所想，其实他一开始也这么想过，不过去了山洞一趟，亲眼见识了铁柱妈的刁钻蛮横，他就知道她不是讲情面的人。 “再多给她点钱。” “不行支书，铁柱妈说她不要钱了，就要咱想办法把她儿子捞出来。” 李金河闻言有些疑惑，“张二狗不是三个儿子吗？” “是没错，老大老二都成家了，就剩下铁柱跟他们两口子过，支书，我看实在不行就再想想办法，先让她跟儿子见上一面。 张铁柱还是比较听话的，咱许他点好处，让他出面劝他妈不要闹事儿，反正龙海生当时很仗义地把罪名全都揽到自个头上，他只判了三年而已，很快就能出来了。” 李岗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主意。 李金河猛吸了一口就将香烟扔在地上，回过头投去来赞许的目光。 “想法不错，很周到，可惜人心总是贪的，这次咱妥协了让他们尝到了甜头，往后越发不可收拾。岗娃，哥再教你个道理，慈不掌兵，人有时候就得心硬！ 找人进去打折张铁柱一条腿再带他妈去见见，我倒想知道她儿子有几条腿够她闹的。还有，张二狗的大儿子二儿子不是想找工作么，安排他们去木材加工厂吧。” “支书这招高明啊！打一巴掌给两颗甜枣，保不齐张二狗两口子还得感激支书您呢！” 李岗很激动，心里暗道，这么好的办法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看来还是得跟支书好好学学。 李金河自有他的一套御人之术和领导才能，否则怎么能带领小李寨发家致富。 “支书，龙海生那怎么办？” “他是块硬骨头，轻易不会吐口的，再说了，比起他在南方犯下的其他罪行，咱这儿的事儿不过是小儿科。” 李金河深思熟虑有心中已然有了定论，但有些事儿，就算再信任他也不会交给李岗去办的。 “金海不是带程锦绣上县城吃西餐了么，晚上回寨子里没？” “……” 李岗一沉默李金河立马猜到怎么回事了，他眼睛一瞪，李岗忙慌招了。 “海哥带嫂子去小赌场了。” “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去赌！平时胡来也就算了，现在危机四伏还不知死活，走，你跟我一起去，我非教训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 李金河怒火冲天，回屋穿了衣裳，交代了何芬两句让她锁好门窗，看护好小孩儿，就气冲冲地开着摩托车抄近道上林场去了，结果没想到扑了个空。 “哎，我离开寨子的时候正好碰见嫂子了，自立送她回家，是说海哥今晚就在小赌场不回来了呀，这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李岗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李金河却一语道破真相。 “肯定是程锦绣通风报信，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支书，您消消气，海哥他也不知道龙海生会被抓，咱有啥话好好说，别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哼！这混账草包最近是越来越不听话，程锦绣一看就不是能安生过日子的女人，走，会寨子里去。” 李金河的摩托车绝尘而去，荒草丛里才钻出两道人影。 “锦绣，还是你聪明，看这方向，大哥肯定是回寨子了，刚才咱要是真回家了，可就倒霉撞在枪口上了。” 李金海心有余悸，直到今晚他才知道小赌场的事儿李金河一直都知道，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贪图这地方来钱快。 “金海，你想不想让大哥别生你的气了。” “当然想呀，怎么会不想，不过龙海生被抓这事儿说起来其实跟我也没多大关系，大哥怎么能不讲理地怪到我头上呢！” 李金海叠声地抱怨。 刚才程锦绣跑来通风报信，顺道就把盗伐和重伤护林员的事儿摸了个底清，至于银杉的去向，程锦绣也弄清楚了。 她建议：“咱们现在赶快上县城一趟，去找董志遨，让他想办法，毕竟要是被公安顺藤摸瓜，那他的木材厂也保不住。” “你不是说了么，老董家在县里很有势力，让他们自上而下打招呼肯定事半功倍，只要这事儿一摆平，大哥肯定不会再骂你，说不定还要夸你呢！” “嘿嘿，锦绣，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李金海高兴得忘乎所以，逮着程锦绣就朝她脸上狠狠地吧唧了几口，手还不老实地上下游走。 程锦绣生生忍着让他摸了个够，解她裤腰带的时候才喊停。 “金海，正事儿要紧，我已经是你媳妇了，来日方长。” “行行行，听你的，大哥还真像你说的似的没往屋后去，不然咱藏的车就被发现了。” 程锦绣被李金海拖着手，黑灯瞎火地往停车的地方去，绞尽脑汁地在想龙海生的事情。 既然已经惊动了县城公安，单靠董志遨，还不一定摆得平。 程锦绣立马想到了梁美英。 第139章丁女士在挨打的边缘 旭日东升，灿烂的阳光穿刺出云层，伴随着鸡鸣声，袅袅炊烟升起，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陶秀丽早上醒了就懊恼不已。 二十四孝的好老公知道她心里失落，又是帮着穿衣梳头又是伺候刷牙洗脸，殷勤无比。 “秀秀，吃饭了，有你爱吃的枣泥千层米糕。” “不，我不爱吃枣泥米糕。” 嘴上虽然赌气，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桌上那点晶莹剔透的菱形糕点上瞟。 不愧是外科大夫，手就是巧，切成菱形摆成花瓣形状的精致糕点，每一块大小分毫不差。 枣泥千层米糕，顾名思义，一层枣泥一层米糕，层层叠加，一千层倒是没有，不过三四层肯定是有的，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很大功夫，花了许多心思。 估计又是后半宿起来做的，陶秀丽心疼程山河休息不好之余又很气，决心不吃他做的东西！ 可是那米糕真的好诱人，仿佛每一块都在说：快来吃我呀不吃你会后悔的！ “就不吃，真正想吃的又不给我……” 跟馋虫斗争得太入迷，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引得某人忍俊不禁。 程山河亮着眼睛，欺身而上，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问：“告诉老公，你想吃什么呀？老公给你做去。” “吃你！” 陶秀丽艺高人胆大，为了生娃豁出去了。 “老公，我想吃你。” “……” 四目相对，她的眼睛动人心魄，程山河顷刻间沦陷了，着迷般靠近，再靠近……忽然！ “秀秀，你起来了没，走呀咱上集去，今天不是还要排练的嘛！”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来的不是时候，我走我走！” 丁苗苗跟一阵黑风似的，突兀地闯进来又火速离去，被她这么一搅和啥气氛也没有了，陶秀丽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程山河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宠溺地轻笑摇头，端起了印着大红“囍”字的盘子，夹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嘴边。 陶秀丽就盯着那双筷子看呀看，心里想着好可惜呀，程山河为什么不直接用手拿呢，这样她就能先吃糕点再吃他的手指，顺势再生个娃！ 可惜想归想，人家是医生，讲究卫生，根本不可能给她“胡作非为”的机会。 “真不吃？” “吃！枣泥千层米糕又没得罪我，啊呜……” 陶秀丽超凶地张大了嘴巴，吃进嘴里才发现有点多余，米糕的大小是完全按照她的嘴巴尺寸切的，一口一块刚刚好，根本不用张大嘴。 哎，程山河真是心细如发。 除了一盘千层米糕，桌上还有银耳莲子羹，香菇青菜馅儿的小包子。 更绝的是，陶秀丽数了，每个小包子上都有十八道褶子，不多不少，强迫症来了都得跪下唱征服！ 啧啧啧，有个医生老公，还是很好的嘛，动手能力强心还细，知冷知热又会心疼人，要是能生个娃就更好了！ 陶秀丽真的有点魔怔了，其实也不能怪她，前世不是完整的女人，现在能生了当然想生。 许是察觉到她的心思，程山河主动认真地谈论起这件事情。 “秀秀，咱们都还很年轻，生孩子过几年也可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应该继续学业？” “你想让我去上大学？”陶秀丽很惊讶，说实在的，她不是很看重文凭。 可是程山河却说：“上大学不仅仅是为了毕业文凭，没听人说么，大学是象牙塔，你会有不一样的经历，我希望你的人生能够更加精彩些。” “我觉得……”可能说出来会挨打，陶秀丽还是俏皮地搂住了程山河的脖子，“咱多生几个娃我的人生就精彩了！” “你呀你，跟女流氓似的。” 程山河想要扒拉开她的手，靠得太近，她如兰般的气息扑全都打在他脸上，他有些招架不住。 可是程山河越尝试，陶秀丽就搂得越紧，仗着他不舍得弄疼她就为非作歹，坏坏的模样搅得程山河心迷意乱。 “行了，赶快把早饭吃了吧，上大学的事情我劝不动，等回门的时候让奶奶好好劝你。” 程山河没好气地端起粥碗堵住她送上来的红唇，天知道他多想要了她，可是还得再等等，她那里还很娇弱，是承受不住他的。 吃完了早饭，程山河着急回去看方越就先走了，丁苗苗看见他骑自行车的背影才敢进家里。 “我说秀秀，要不你干脆搬去跟大山住宿舍算了，这弄的，你俩在家我都不敢回来，还得去满意家，他妹妹是前天上的火车，好像今天就能到家了，以后我晚上睡哪儿啊？” 丁苗苗好哀怨，想来想去还是怨老爷子太封建，不然她和老三结婚了不就能住进老宅去，也不知道可怜兮兮地无家可归。 还在为自个的境遇伤心呢，结果一进堂屋就吓了一大跳。 丁苗苗拍着心口给自己压压惊，惊讶地嚷道：“秀秀，你怎么跟只瘟鸡似的，无精打采，昨晚上被折腾得那么厉害吗？” “拉倒吧！” 被折腾了还好哩，能生娃！ 要孩子真的成了陶秀丽的执念了，她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招了招手示意丁苗苗过来，小小声地跟她嘀咕了起来。 结果丁苗苗却一惊一乍地。 “什么！结婚到现在你俩还没同房？程山河该不会那方面有问题吧？” “怎么可能呢，他就是不想要我。” 陶秀丽好郁闷，丁苗苗偏偏还在她伤口上撒盐。 “既然不是那方面有问题，放着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还能坐怀不乱，程山河是现代柳下惠啊！啧啧啧，看你俩整日蜜里调油的，这事儿说出去谁信？” “他倒也不是坐怀不乱……” 该做的都做了，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渴望，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步就是没办法突破。 但这事儿陶秀丽没法跟丁苗苗细说，所以就更加郁闷了。 丁苗苗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圈，最后得出个神结论。 “秀秀，你说程山河该不会是不爱你吧？” 第140章很刻意的巧合 陶秀丽：“……”想哭！ 丁苗苗看她小嘴巴瘪呀瘪，立马就要哇一声哭出来，赶紧拼命找补。 “爱你爱你，程山河不可能不爱你，他对你情根深种，他爱你如命。” “怎么可能呢，我们俩结婚前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他娶我是遵守父母之命，呜呜呜……完了，程山河真的不爱我……” 陶秀丽哭抽抽了，鼻涕眼泪都往丁苗苗怀里蹭。 丁苗苗总算认识到什么叫“自食恶果”了！天，谁来救救她，怎么安慰一个钻进牛角尖里的女人？ “不哭不哭，就算他现在不爱你，可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能干，而且已经是他媳妇了，朝夕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办法让他爱上你就是了！” 丁苗苗颠三倒四地胡扯了一通，没成想还真奏效了。 陶秀丽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重新振作了起来。 “没错，一定要想办法让程山河爱上我，到时候他自然就愿意跟我生娃了。” “秀秀你看这样成不成，我想办法让你大伯或者你爸出面，就以你肚子没动静为由，数落你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 好家伙，以程山河的古道热肠，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刁难，到时候他发扬发扬雷锋精神帮帮你，娃娃不就有了嘛！” “滚啊你！大伯跟我爸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你的身份是他们的未来弟妹，这种事情，你去说合适吗？而且我才过门几天啊！” 陶秀丽没好气地推开了丁苗苗，觉得她有时候真是虎到不行。 “对对对，可不能为了帮你把我自个搭进去！” 陶秀丽：“……”算了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少贫，干嘛这么早过来叫我。” 要不是你跑进来坏事儿，指不定刚才就成了，那会儿气氛多好呀！ 陶秀丽好痛心。 丁苗苗大大咧咧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她在洋洋得意地炫耀她的功劳。 “我是专门来告诉你好消息的，程家庄小学来新的代课老师了，以后你爸不是光杆司令了！” “怎么这么突然？教育局指派来的吗？” 陶秀丽有些诧异，之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程家庄小学的条件太艰苦了，程安邦这么多年从没放弃过申请，可根本找不到老师愿意来。 “算是吧，新老师你也认识。” “谁？” “猜一猜嘛！”丁苗苗挤眉弄眼的。 陶秀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想了一会说道：“该不会是肖向阳吧？” “嘿！你这小脑瓜子可真好使儿，一猜就中！” “真的是他！”陶秀丽刷一下站了起来，“他怎么会忽然变成程家庄小学的代课老师？” 丁苗苗解释到：“是这样的，肖向阳呢决定听从家里人的意见，复读一年重新参加高考， 来程家庄小学代课，一方面是为了能够有个安静的环境专心复习，一方面也是为了增长增长阅历，积累实际工作经验，为报考师范大学做铺垫。” “那他怎么不去镇上的小学，离家还近。” “肖向阳就是想从家里搬出来，不被打扰，而且他的条件去镇上小学也不够呀。” 丁苗苗反射弧极长，这会子总算看出来陶秀丽的反应有点不对劲儿。 “秀秀，怎么了，我咋感觉你好像对肖向阳来当代课老师不欢迎？可是他来了，不管对学生来说还是对你爸，都是大大的好处啊！” “我知道……”陶秀丽嘟囔了一句，“就是觉得太巧了好像很刻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肖向阳不放心。” “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了，咱们今天除了上集，还要再去县里一趟，得买个录音机，模特走秀的时候得搭配上音乐。” “录音机可是大件啊，得一百多吧！” “国产的应该一百二左右，进口的估计得二百出头。” “买国产的就好嘞有钱干嘛给别人赚！再说咱现在可还一分钱没见着呢尽往里砸了。” 丁苗苗一谈到钱立马发挥爱国主义精神。 “担心吧，我有信心都能赚回来的。” 和袁厂长谈崩了的事情，陶秀丽不打算告诉丁苗苗，因为她坚信，为了工人们的利益，袁厂长最终会妥协的。 盱潼卫生院里，邓萃正在劝自己坚守了一辈子原则的丈夫。 “老袁啊，我真的觉得程医生爱人和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不一样，她绝对不是要挖社会主义墙角，侵犯公家利益。 她是有心想帮忙，当然了，也不能说她就是个高风亮节的圣人，这孩子我看了，鬼精鬼精的，但眼神很干净，你再考虑考虑，行不？” “怎么连你也帮她说话。” 袁杰民身上好似压了三座大山，不仅仅是拖欠工人们的工资问题，真正让他感到无助的是红缨厂的未来。 时代在变，他能感觉得到，却不知道该怎么在这股改变的浪潮里继续掌好舵。 不敢说带领红缨厂再上一层楼，他只希望这艘旧船能够继续扬帆，不要被巨浪打翻。 “你能不能别那么固执，年轻人思想先进，有时候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没什么不好的。” 邓萃苦口婆心地劝着，背过身去偷偷抹掉了眼泪，丈夫心脏不好，年龄也大了，她是真的希望袁杰民能放下重担，陪她一起安静地度过剩余的日子。 “红缨厂刚成立的时候，你说百废待兴，你把所有的时间所有的精力全都扑在工作上，后来厂里渐渐上了轨道，可你还是不放心，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再到现在，大厦将倾，我看你是恨不得牺牲自己去力挽狂澜，可是老袁啊，你可曾有一时半刻为我考虑过？咱俩无儿无女，亲戚朋友又大多数都在国外，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邓萃声泪俱下，她一向优雅从容，甚少如此情绪外露。 看老妻这副模样，袁杰民心如刀割，可是他又怎么舍得倾注了毕生心血打造的红缨服装沦为上不了台面的地摊货。 横了横心，袁杰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141章病房外的乱象 “砰砰，砰砰！” 病房门被砸响，邓萃身子一震，受到了惊吓，可她还没回过来神，门外就传来了不堪的骂声。 “开门，我们要见袁厂长！” “袁杰民，红缨厂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没有权利自作主张！” “死拦着库存货不肯往外卖，你是要带进棺材里吗？” …… 粗鄙的谩骂声不绝于耳，邓萃勉强撑起身子脚下却犹如灌了铅一般，想挪也挪不动，直到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 “安静，病人需要休息！” “你谁呀你，我们都是红缨厂的工人，来找袁杰民讨要工资的，识相的赶快站到一边去，拳脚可不长眼睛，伤了你没人负责！” 一听外头粗狂的大嗓门，袁杰民脸色都变了。 “不好，保安队长老关是个大老粗，解放前家里世代开武馆的，会些拳脚功夫，真动起手来，程医生恐怕要吃亏。” “啊！那我赶紧出去阻止他们，不能让程医生因为我们的事情受伤。” 邓萃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还没打开门就听见外头此起彼伏的嚎叫声，跟杀猪似的，她吓得一个激灵，壮着胆子推开门。 只见走廊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个青壮，有的捂着肋骨有的痛苦地抱住头，全是红缨厂的工人。 程山河衣不粘尘，甚至连头发丝都没乱。 “邓姨，您进去照顾袁厂长吧，把他们交给我。” 程山河没回头，感知到病房门被打开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邓萃哪里能让他去处理这种事情，可她性子温吞习惯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被带头闹事的老关抢了先。 “慢着！今天就算被打死我也要替全厂的人讨回公道！袁杰民呢，叫他出来见我们！” “我是袁厂长的主治医生程山河，袁厂长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会酌情替你们转达。” 程山河说话滴水不漏，他说酌情，当然是视病人的身体状况而定。 可是眼前讨薪的工人们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尽管明知打不过，但在老关的带领下，他们还是纷纷咬着牙站了起来。 “医生是吧，来，我问问你，是袁杰民一条命重要，还是我们这么多年，每个人身后的一家老小更重要？他要是再不发工资，二百号人就得去上吊了你知不知道！” “诸位请相信我，袁厂长已经在想办法了。”程山河依旧寸步不让。 工人们群情激奋，保安队长关虎站出来说话。 “少拿官腔糊弄人，我们可全都听说了，有人要买我们厂里的库存货，袁杰民硬着不肯点头，他要干啥呀？想让全厂子的人全都给他陪葬吗？” 闻言，程山河神色微动，显然他并不知道陶秀丽和袁杰民谈崩了，可眼前这些人怎么会知道？ 还没想明白呢，赵副院长就闻讯而来，率先走到程山河身边，以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埋怨了一句。 “看你媳妇干的好事儿，想挣钱也不能不折手段，这不是把袁厂长把绝路上逼吗？那你劳神伤身，费尽心思替他做了心脏手术还有什么意义？” “肯定不是秀秀故意泄露了消息。” 看着程山河笃定不疑的眼神，赵副院长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就是她！就在这条走廊里，她亲口跟我承认的，难道我会故意挑唆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吗？” “您不会，可我依然相信，我的妻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可能真的跟您说过那样的话，但即使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她也不会以伤害我病人为代价，来达到目的。” 程山河对陶秀丽充满了信心，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他也会无条件相信她，就算与世界为敌也无所谓。 赵副院长再无话可说，只好转身去帮忙安抚工人们的情绪。 看着这一切，邓萃充满了愧疚。 “工友们，我恳请你们听说两句，别难为程医生和赵副院长，他们都是好人……” “呸！你意思我们就都是坏人了呗？厂长夫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我们现在讨要的可是血汗钱，本来就是应得的！” 老关的媳妇沈大花是职工食堂的负责人，向来牙尖嘴利，黑的都要说出三分白来更何况占理。 邓萃活到这把岁数从没跟任何人红过脸，老妇女骂街的事情她更是做不来，只能打掉牙和血咽地赔笑脸。 “我知道大伙儿的难处，老袁真的在想办法了，他说了，已经将厂子后边那块地申请拍卖了，等卖出去了就有钱发给大家了。” “那块地……” 众人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老关也是建厂时期来的第一批老员工了，袁杰民曾经的宏图伟业，他是清楚的。 “袁厂长不是说那块地是要留着盖车间，拓展生产线的吗？” “哎，关队长你就别信那些画大饼的空话了，大家伙儿连工资都拿不到，就算新车间真的盖出来，叫谁给他干活去？” 后头一个资历浅些的工人喊了一嗓子，笼罩在工人们头上的愁云惨雾顿时更甚。 “难道红缨厂真的没救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媳妇还有病光是每个月看病的钱就不老少，全家就指着我这份工作养活，要是真下岗了……” “我们都是第一批响应生产号召，走入工厂贡献了整个青春的，组织上不会真的放任咱们没活路而不管吧？” “谁知道呢，听说其他地方早就有了下岗潮，很多人都丢了饭碗。” “……”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顾着眼下，工资要是拿不回来，咱现在就没活路了！” 老关吸着气儿按着肋巴骨，心道：臭小子身手不赖啊，三招就把他按下了，想当年他可是……得，好汉不提当年勇，面前这关可不好过。 “袁厂长，我知道你在里边，别当缩头乌龟啊，大伙儿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非拉着全厂人陪你一块死！” “让他们进来吧。” 袁杰民的声音从病房里传了出来，可就是这么一句，几乎花光了他全身的力气，因为不得已之下，他已经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第142章正直VS狡猾 赵副院长率先冲进了病房里，来到病床边焦急地看着袁杰民。 “老袁，你真的想好了？” 袁杰民含泪点了点头，虚弱的的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赵老弟啊，我也没想到自个有一天会背叛组织，真希望程医生能早点给我做手术按个假心脏，这样就感觉不到心疼了。” “老袁……” 赵功厚和袁杰民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此刻看到他如此难受，心里忍不住更加痛恨陶秀丽的所作所为。 人性的贪恋果然是永无止境，为了挣钱，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程山河是多好的同志啊偏偏受她蛊惑！ 袁杰民现在可没精力去留意老友的神色怪异，他的目光落在了病房门口的工人们身上。 “都进来吧，别堵着门，也没在外头吵，既影响其他病人休息，也损害咱们红缨厂的名誉。” “什么时候了，厂子就快倒闭了谁还在乎名誉！拿钱！拿钱才是实际！” 沈大花一马当先地冲进了病房，其实全厂的工人里边就属他家日子还好过点，食堂采购能捞着不少油水。 而且沈大花的三个儿子也都跟着他爹关虎在保安队，以前红缨厂效益好的时候，他们一家五口的工资加起来可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目，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家业。 但这次闹得最凶的就是他们两口子。 关虎到底还碍着从前的情面，看到袁杰民脸色苍白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便把沈大花往后拉了拉，其他人一涌上前。 “老厂长，真不是我们想逼你，大伙儿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您救救我们吧！” 心智不强大的几个稍微年轻点的工人，进了门看见袁杰民苍老虚弱的样子，一个个全都撑不住了，哭着扑到他的病床前，声声追问。 “老厂长，咱们红缨厂是不是真的不行了？” “老厂长，我们大家都要下岗了吗？可是我们除了做衣服什么也不会啊，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邓萃听着这些哭泣，只感到悲从中来。 她不敢说这些人没有良心，但他们都只关心他们的切身利益，没有人过问一下他们的老厂长，身体究竟怎么样。 可袁杰民确实是把红缨厂看成了他的孩子，也把共同奋斗过的每一位工人当成了亲人。 “别哭，别担心，我还没倒下呢，只要袁杰民还有一口气在，红缨厂就不会被关停！” “得了吧，漂亮话谁不会说，袁厂长倒是给句准话，大家伙儿的工资你究竟什么时候发？” 沈大花一把甩开关虎的手，冲上前掐着腰梗着脖子，一屁股砸在地上，盘起腿来，摆明了今天要不到钱就不走了。 其他几个老工人见状立马有样学样，也坐在地上示威。 邓萃红了眼眶，呜咽着走到病床边，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替丈夫揉揉心口顺顺气。 袁杰民强忍着内心极大的不舍，咬着牙说道：“你们说得对，红缨厂不是我袁杰民的一言堂，值此存亡之际，更不应该由我一个人拿主意。 这样吧，采取民主的方式，通过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如果全厂有半数通过，同意将库存货批发给私人的方案，我尊重大伙儿的意见。” “大伙儿肯定同意，只要货能卖出去，厂里就有钱给我们发工资了。” 沈大花犹如斗胜了的雄鸡，拍了拍屁股站起来面对着众人邀功。 “早该这么干了，那天要不是我碰巧听见那位漂亮的女同志和赵副院长的谈话，无意间得知她想买咱厂子里的库存货，袁厂长还打算一直瞒着大家伙儿呢，忒不地道了！” 原来真不是陶秀丽使的阴招。 赵功厚惭愧地扶了扶镜框，神色微妙地低下头去，不敢面对程山河。 工人们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程山河又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让他们离开，而他在替袁杰民检查完身体后明显还有话要说。 “程医生是不是也想替你的爱人小陶同志求情。” “您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不是么。” 视线相交在半空中短兵相交。 程山河没有丝毫回避，他当然是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家媳妇儿这边的 袁杰民看着他，很难相信像他这样正派的人居然会娶一个奸诈狡猾的女子为妻，并且发自真心地爱护她。 “程医生也看到了，我是迫于无奈才同意，请让我先把丑话讲在前头，如果双方当真合作起来，小陶同志要是做出任何损害公家利益的事情，我肯定不允许。 届时如果起了冲突，请程医生不要怪罪我不顾及你的救命恩情，一码归一码，袁杰民私人欠你的，自当衔草结环以图报答，但公家的事情，必须铁面无私秉公处理。” “袁厂长多虑了。”程山河眸色坦荡，眉宇间带着令人信服的强大气场。 “我是医生，您是病人，我只是做了本职内的工作，不敢当救命恩情一说，您也不用想着报答，只要安心养病，早日恢复健康，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袁厂长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去查房。” 话落程山河转身离开，磊落的态度让袁杰民挑不出半点错处，也让他忍不住跟老友感慨。 “赵老弟啊，你说程医生这么正直的一位好同志，怎么偏偏跟她结婚呢？” “是吧，我也认为程山河值得更好的女人。” 赵功厚和袁杰民等老派知识分子都是极致的理想主义，他们可以为信仰牺牲一切，他们眼里的世界非黑几白。 而陶秀丽八面玲珑的处世之道在他们看来不够赤诚，这就让他们一致认为她配不上程山河。 “其实他们是被父母指腹为婚强行凑作堆的，程山河的家庭负担很重……” 邓萃看着老哥俩居然嘀嘀咕咕地絮叨气别人家的私事，袁杰民似乎真的很喜欢程山河，因而对他家的事儿也十分感兴趣。 难得丈夫被分散了注意力，邓萃悄悄离开病房，径直出了卫生院，在镇上唯一的书报亭里拨出了一通越洋电话。 第143章别试探人性 上午九点，阳光灿烂，陶秀丽和丁苗苗去文工团看完排练以后又来到了供销社，正好万有成也在。 “万主任，劳您大驾，帮我称半斤大白兔奶糖，今天的香蕉看着挺好的，要一把，苹果也来两斤。” “哟，小陶同志买这么些好东西，是要去送礼吧！” 万有成还没说话呢蔡霞就兴冲冲地挤了过来，两只眼睛里写满八卦。 “这是要送给谁呀，下这么重的本，想求人家办的事儿一定很重要吧！” 陶秀丽被问得皱起眉头，丁苗苗则是直接怼回去。 “嘿，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你查户口呢？” “我问小陶同志，又没问你！” 蔡霞不以为意，还给丁苗苗甩脸子看，气得她抡起了拳头。 陶秀丽按住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用眼神跟她交流。 别急，看我怎么收拾她！ 那就快呀还等啥，我真是一分钟都不能见这老妇女！ “噗嗤……”陶秀丽莞尔一笑，气定神闲地转向了蔡霞。 “蔡姨有没有听说过个人隐私这个四个字？” “啥叫个人隐私呐？和你买这么些礼物又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都和蔡姨无关，这是我的事情，请你不要打听。” 陶秀丽说得一本正经，语气也十分平静，可蔡霞却感受到了强烈的侮辱，再加上最近家里的糟心事儿本来就多，她当场就翻起了白眼嘟囔起来。 “不打听就不打听呗，有啥了不起的，就你们城里人金贵，还啥个人隐私，拽什么文呐，不就是看不起我们农村人么！” “你可别把其他人带进去，我们就算看不起，也只是看不起你而已！” 丁苗苗这暴脾气，上次吃炒凉粉的时候就一肚子火了，逮着机会了她当然不会客气。 蔡霞气得脸发绿，刚撸起袖管想算账就被万有成喝住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请回到你的工作岗位。” 万有成不喜欢上班偷奸耍滑的人，蔡霞最近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有啥了不起的，哼！等我男人跟儿子这个月拿了工资回来，老娘就不干了，谁愿意受你们这窝囊气！” 碰了一鼻子灰，蔡霞很不高兴，撅着嘴扫兴地回到她的柜台那边去。 万有成很无奈，原本他以为调换岗位，做到一碗水端平，就能让每一位员工都为供销社尽心尽力，没成想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东西称好，陶秀丽又要了一袋刚到货的友谊甜奶粉。 这时候的奶粉可是真正的好东西，没后世那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冲泡出来奶香味十足，营养价值还高。 只不过农村人喝奶粉的少，一袋八圆的价格令人望而却步，盱潼供销社也是万有成上任以后，拿了特批条子，每个月才有十袋奶粉的名额。 原本以为卖不动，谁知上回一次就卖出去五袋，这可大大增加了万有成进一些高价商品的信心。 “我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万主任再给我拿一袋吧，我拿回去给他老人家补充补充营养。” 陶秀丽都走到门口了还是咬了咬牙拐了回来，可谁知拎了东西去卫生院看望袁杰民，事情是谈妥了，东西却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场面一度很尴尬，邓萃开着车带她们往县里去的路上再三解释。 “老袁要强了一辈子，刚才说的话是难听了些，我替他向你赔不是，小陶同志你别往心里去。” “邓阿姨您别这样，我没事的！” 陶秀丽还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想不开，前世她受的气比这海了去了，所以早就学会了专注于自己想办的事情，不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也没想到那天和赵副院长的对话会被红缨厂的工人听了去，他们来医院闹事，害得袁厂长无法休息，是我应该向你们说声对不起才是。” “说到这儿，小陶啊，你能跟阿姨说句实话吗？” “嗯，阿姨您问。” 邓萃往左打了方向盘，拐了弯，进入了平坦的国道才朝副驾驶位的陶秀丽投去了深长的目光。 “如果老袁一直固执不答应，你真的会煽动工人们来施加压力又或者去找红星服装厂合作吗？” “邓阿姨，有一句话您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陶秀丽默了默，视线落在了车窗外。 “别试探人性，结果是所有人无法预料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到哪一步。” 有些人注定要站在阳光里，正直美好，受万人敬仰。 可在他身边就需要一个替他除掉魑魅魍魉的人，这个人可能算不上好人，但陶秀丽心甘情愿，只要是能让程山河越来越好的事情，她都会去做。 车厢里一阵沉默，邓萃看着陶秀丽美丽的脸庞上透着淡淡的凉薄，不知怎地，心忽然隐隐疼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像是阅尽了沧桑？可她还这么年轻，又能有多少经历呢？ “那，那什么，你们正事儿谈完了吧，我能不能也问个问题？” 坐在后排的丁苗苗终于忍不住举起了手，而她把脑袋从两个座位中间钻过来的滑稽模样逗笑了邓萃，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苗苗同志想知道什么？” “开车难不难？邓大姐你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倒是没问题，不过上路是需要考驾驶证的，乡里不是没通路么，苗苗同志为什么想学开车？” 库存问题能够解决，邓萃的精神也放松了不少，再加上和年轻又合眼缘的女孩子在一起，让她感到久违的身心愉悦。 破天荒地，丁苗苗快到嘴边的话火速改了比较文明得体的措辞。 “我就是觉得女同志会开车很了不起，我老家那边都是靠打渔为生的，可掌舵一直都是爷们的活儿，女人是不让到船上去的，而且我知道很多厂里的大机器也都是由男同志操作。” 其实丁苗苗是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开着小轿车衣锦还乡，让所有嘲笑她老姑婆嫁不出去的亲戚朋友们全都好好看看！ 这个梦想，只要跟着陶秀丽好好干，肯定能实现！ 第144章无巧不成书 当然了，这话丁苗苗留了个心眼没和陶秀丽说，怕她骄傲自满。 “你说得没错，解放妇女，男女平等的口号喊了许多年，但其实真正落实到的没有几个地方，女同志可以选择的工作岗位少之又少。” 做了大半辈子行政，邓萃比丁苗苗更有感触。 “其实女性不管到任何时候，真正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自己强大了，才有底气拒绝不公平的命运。” 陶秀丽收回了目光，伸手把丁苗苗的脑袋按了回去。 “坐好，系上安全带。” “行行行，你就没大没小吧，等我过了门成了你三婶，看我不打你屁股！” 丁苗苗嘴上虽然抱怨，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照做。 邓萃一下子就对她们的关系来了兴趣，详细询问之下，忍不住冲丁苗苗竖起了大拇指。 “想不到苗苗同志这么勇敢，你让我想到年轻时的一位好朋友，她也是为了追逐爱情，放弃了许多，说起来，小陶同志和我的这位好朋友还有几分相似的呢，你们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邓阿姨过奖了，我长得也就是一般。” “你要是一般，一般人都别活了。” 丁苗苗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又兴致勃勃地追问邓萃。 “邓大姐的这个好朋友现在在哪儿呢？她是怎么追逐爱情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们讲讲呗！” 陶秀丽现在对丁苗苗可双标了，刚才在供销社里，蔡霞的追问，她觉得是侵犯个人隐忍了，但现在丁女士八卦别人的事情，她觉得很正常啊没问题！ “说起来，我的这位好姐妹也是命途多舛，我们两家是世家，不过大学毕业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了，许多年没联系。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找到我，那会子真是红缨厂最辉煌的时候，我也被调到安溪来，结束了和老袁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她曾经被下放到盱潼林场，可她从小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根本吃不了苦，最后不得已委身嫁给了一个当地的农民。” “然后呢然后呢？” 丁苗苗心急，陶秀丽听着这故事却觉得似曾相识，不由得也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来。 邓萃说话时语速很慢，但奇怪的是不会让人不耐烦，她的声音平静如水，讲起故事娓娓道来，让人能静下心听她说话。 “后来她家里托人找关系，她就和那个农民离婚回城了，再之后就出国去寻找她的爱人，临走前辗转知道了我的地址，就来和我道别。 可惜了，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重逢的机会。” “邓阿姨，我冒昧地问一下，您的这位好朋友当年嫁给当地农民之后，生过孩子吗？” 陶秀丽下意识收紧了放在腿上的双手，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邓萃摇了摇头，她才稍微松下一口气，结果邓萃又语出惊人。 “这个她倒是没说，我也没问，毕竟看她当时提到不得已委身时的神情挺屈辱的，顾家子弟，生来要强。” 陶秀丽：“……”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她扭头看了看同样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的丁苗苗，然后僵硬地回过头，打破砂锅问到底。 “邓阿姨的这位朋友，她，姓顾？那……名字方便告诉我们吗？” “顾清璧，顾家到了他们这一代，名字从水从玉，清璧是顾家的二小姐，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哦，不对，是两个弟弟，顾渝是养子，因此取名的时候只从水，没从玉。” “啧，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起个名字都这么讲究，我妈生我的时候正好赶上插秧，我爸就说干脆叫苗苗算了，生我哥的时候赶上暴雨，我哥就叫雨停。” “噗嗤……” 邓萃忍俊不禁，笑完了又赶快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实你们的名字也挺有寓意的，还好听，朗朗上口。” “呵呵，呵呵……” 丁苗苗没好气地给了邓萃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表情，她心里急死了，但是陶秀丽没有发话，她也不敢随便问。 要不怎么说丁女士平时虽然虎，但是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的。 陶秀丽默了默，才变着法儿套话。 “从水从玉的名字应该挺难起的，另外两个人叫什么呀？” “顾家大公子叫顾泽玺，清璧的弟弟叫顾温钰，他们家世代清贵，是书香门第。” 邓萃没多想，陶秀丽给丁苗苗递了个眼神，很默契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直行下了国道，驶入了县城里的街道，按下喇叭提醒前面横冲直撞的自行车注意避让，她开车很稳，很快就来到红缨厂门口。 保安亭一看是厂长的车立马开门放行。 “是厂长夫人，车里坐的应该就是要收咱们厂库存货的个体户，怎么来得这么快？” 关虎的大儿子关振兴今天当班，看着小轿车驶入厂里，忍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拿了钥匙把厂大门锁上，火速跑回宿舍楼报信。 邓萃停好了车直接带陶秀丽和丁苗苗去了厂部办公室，给她们介绍了销售部经理马跃进和仓管秦向前，同时也说明了情况。 “小陶同志，红缨厂内部的事情我不如马经理和秦仓管知道得详细，先让他们二位带你了解了解情况吧，稍后咱们再去大礼堂召开员工表决大会，通过民主的方式决定合不合作。” 这些话都是袁杰民千叮咛万嘱托的，要不是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出院，他肯定会回厂亲自主持会议。 “麻烦马经理和秦仓管了。” 陶秀丽礼貌地和二位握了手，马跃进和秦向前都是袁杰民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陶秀丽的到来，他们是衷心地欢迎。 “小陶同志是想直接去仓库里看货，还是先到处参观参观？” 主随客便，马跃进是干销售的，察言观色和搞招待都是他的拿手好戏。 陶秀丽微笑着说道：“还是先看货吧，解决了燃眉之急，以后有的是时间好好参观学习。” 第145章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早有痕迹 跟马跃进全程侃侃而谈相比，仓管老秦就显得沉默了许多，只在开锁推开仓库大门后说了一句：“请。” 陶秀丽大步走了进去，丁苗苗闻不习惯仓库里的味道，咳嗽了几声。 马跃进连忙说道：“刚做出来的新衣裳就是这样，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这也是货比较多所以味儿才这么冲，开开门通通风就好了，两位女同志别介意。” “马经理这话不对吧，据我所知这批货已经压在仓库里很久了。” 陶秀丽当面戳穿，不给打马虎眼的机会。 马跃进讪讪然地笑了笑，拿出了干销售的厚脸皮，就当刚才的事儿没发生过，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两位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红缨厂所有库存的小洋装了，一共还有四千件，袁厂长有没有跟你说我们供给大卖场的价格？” “没有，不过我想袁厂长一定打电话跟您透过底了，您就实话说吧，如果我能将这些货全都包圆了，最低价多少？” “啥！” 三道震惊的声音同时异口同声地响起。 丁苗苗率先拽住了陶秀丽的衣角，紧张得差点话都说不利索了。 “疯了吧你！四千呢不是四百，咱得卖到什么时候去？再说了，这裙子大卖场里一件卖二十，咱拿货能便宜多少啊，野心别那么大，咱就那点钱。” 马跃进也劝了起来。 “小陶同志还是慎重考虑吧，四千件货可不是小数目，之前红缨厂合作的大卖场，还没哪家有实力一口气吃下这么多货的，你只是个体户而已。” “猫有猫道，鼠有鼠路，怎么卖出去是我的事情，马经理只需要给我最实诚的价格。” 陶秀丽脸上洋溢着张扬热烈的自信，眼睛里更是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笃定。 马跃进确实收到了袁杰民的指使，不过他擅长在谈判时搞心理战术，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给出明确答案。 “容我们内部商量商量吧，袁厂长说了，他想让厂里的工人们表态。”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们赶快开会吧，我们两个外人就不参与了，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就在办公室等，马经理看怎么样？”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老秦，你带两位女同志上办公室去，然后马上一会儿你也过来，我先去广播喊大伙儿都到大礼堂开会。” 马跃进也是半年没见着工资了，迫切的心情和厂子里其他工人们是一样的。 “秦仓管，我能问一下你们厂大概有多少工人不？” “算上食堂和保安大队，总共一百一十三人。” 秦向前跟关虎是连襟。 他长得獐头鼠目，头发乱遭的，眉毛也只有半截，又留了两撇八字胡，也正是因为相貌丑陋朝造成了孤僻性格。 秦向前平时吃住都在仓库里，基本不跟厂子里其他人来往，他把陶秀丽和丁苗苗送回办公室时厂里的广播已经响起。 “你们坐，我开会去了。” “您忙去吧不用管我们。” 陶秀丽笑了笑，秦向前低着头压根就不敢看他，走的时候脚步很仓促。 “秀秀，你真的想好了，咱们能要得了那么多货吗？” 丁苗苗急得头上都快冒烟了，满打满算手里也就五千块钱，还是跟银行拿的贷款，怎么能买得起四千件货？ “你别急，我心里有数的。” 陶秀丽站在窗户旁边向外看，广播里还在不停地喊“全体职工到大礼堂开会”，工人们已经陆续过来了。 不过她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迹象。 “丁女士，你过来看看，红缨厂的工人们怎么这样。” “啥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他们。” 丁苗苗嘴上虽然抱怨，身体却很诚实地来到窗户边，一看还真看出了点眉目。 “咋瞧着这厂子里的人跟分成了两派似的，连走道儿都在别苗头，争先恐后地。” “是两拨人，你看左边的，好像是以那几个穿保安制服为首的，而且带头那几个长相很相似，估计是父子兄弟，一家的。” 陶秀丽也是在国营大厂里待过的，办公室里的明争暗斗，车间里的拉帮结派，算计暗害层出不穷。 想当初她不就被所谓的好工友算计了么，要不拿着劲儿地撞墙撞死吓唬人而已，怎么会差点把命搭进去，还留下很严重的脑震荡后遗症。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打重生以来，前世折磨了她半辈子的头痛病再也没犯过。 思绪一下子飘得有些远了，陶秀丽赶紧把自个拉了回来。 “秀秀，你观察得可真够仔细的，那你再看看这边带头的人是哪个？” “他们看着挺散的，估计带头的人没在里边，不过看他们的气势倒是一点也不甘心输给对面，我想很有可能这一派是马跃进。” “乖乖，原来厂子里面这么复杂！” “只要不影响咱的买卖，他们复杂他们的，又不关咱们的事儿。”怕就怕在会受影响。 后半句陶秀丽没说出来，但她担心的事情也确实发生了。 大礼堂里，工人们虽然一致表态愿意跟个体户合作，但对于去谈合作的人选却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马跃进接连拍了好几下桌子，手都快拍红了才让现场总算稍微安静了点。 “干什么呀你们！之前积压的货卖不掉，你们一天到晚闹事儿，现在有机会汇款了，你们又吵个不停，销售本来就是我们销售部的事情，让保安大队横插一杠子，像话吗？” “马经理，你先别急着咋呼，不是声音大就有理的。” 关虎的三个儿子里面，就属老二关振中最有心机，他不仅提出了从保安大队多派个代表去跟个体户谈判，还说得有理有据。 “其实咱们厂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副田地，说到底是你马经理无能，没本事将车间里生产出来的衣服变成花花绿绿的钞票，大伙儿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关老二说得对！马经理无能，咱不能靠他去谈判，会吃亏的！” “是啊，卖掉这批库存是大家伙儿拿回工资的唯一希望了，要是搞砸了全厂跟着完蛋！” …… 马跃进都不用看就知道站出来反对他的全是跟关虎爷几个穿同一条裤子的，而他们人多势众…… 第146章谈判 为了能给工人们补发工资，袁厂长已经牺牲了坚守一辈子的原则，马跃进咬了咬牙，也做出了让步。 “我可以让你们保安大队派一个代表出来参加谈判，不过为了公平起见，生产车间也得派个代表出来。” “嘿，你可真会想巧，想再找一个你的人是吧！干脆食堂也再派个代表好了！” 沈大花当面拆穿了马跃进的“阴谋”，抖落得好像全厂就她最聪明似的，这下可把马跃进彻底惹毛了。 马跃进破罐子破摔地大声吼道：“你们别太过分，再闹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马经理多少有点不讲理，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关老二拿出了主持大局的派头，摆了摆手其他人立刻停止了喧闹，他皮笑肉不笑地面向众人。 “大伙儿都静一静，沈大花同志，我可得批评你两句了，论资历，你可是建厂时期的老工人了，怎么思想觉悟这么低呢？要服从领导安排，知道不。” “知道知道，还是关副队长有水平，说话就是让人心服口服。” 母子俩一唱一和，全然拿别个当傻子耍。 马跃进又愤怒又憋屈，糟心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关老二犹自拿腔拿调地指挥着：“行了，大伙儿听听咱们马大经理怎么说吧！” “大经理，您请吧。” 马跃进虽然恨得直咬牙，为了顾全大局，他只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让车间工人们自由推举。 最后质检组长付宗平被众人推选了出来，他是厂里少数的两不靠，就是既不是保安大队的人，也没投入马跃进的怀抱，因此也就没人出来反对。 很快，马跃进，关老二以及付宗平三人便一起来到了厂部办公室。 “贵厂的办事效率真高，这么快就表决完了，结果还顺利吗？” 陶秀丽故意假装没看到面前三人的微妙气氛，主动上前打招呼。 说话不仅得体还十分客气，友善的目光也是走周到地落到每一个人身上，颔首示意，没有区别对待。 关老二倒是没想到个体户会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差点被她美貌晃了神。 付宗平只草草地扫了一下就低眉顺眼地耷拉着脑袋，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马跃进连忙热络地回答道：“不能让两位女同志久等，结果出来了，全厂集体同意跟你们合作！” “咱们坐下来谈谈细节吧，不知小陶同志是先以什么样的方式跟我们厂卖这批货呢？” 马跃进没介绍另外俩人的身份，陶秀丽也就没追问，他们面对面坐下。 “红缨厂和大卖场的合作方式，是先供货，然后半年结一次货款吧？做外汇资金的周转时间就更长了，据我所知，好像是一年吧？” 陶秀丽故意拖长了尾音。 现在很多厂子都存在巨额三角债问题，客户拖欠工厂货款，工厂拖欠原材料供应商，严重的不良循环正是压垮许多国营企业的根本原因。 马跃进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半截，关老二更是直接变脸。 “不行！别说一年了，就是半年我们也等不了，必须见着现钱才能让你把货拿走。” “这位同志稍安勿躁，我知道红缨厂目前的状况，也没想着拖你们货款。” 陶秀丽维持着微笑不变，态度更是从容不迫，可偏偏就是她四两拨千斤的态度镇住了所有人，让大家耐下心听她说话。 “首先，贵厂准备给什么样的价格，三位能够做得了主吗？” 马跃进当仁不让地点了点头。 “小陶同志，我给你透个实底儿，这些衣服我们做外汇是以折合人民币十二圆的价格，供货给大卖场也是这个价格，你看……” “马经理，做生意嘛，此一时彼一时，咱们现在商量的是清空所有库存，你们往大卖场供货每次也就五六十件吧？ 如果说，我一口气包圆了也是同样的价格，那我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大家都是实在人，再压一压吧！” “这……”马跃进明显很为难。 关老二就发话了，“小陶同志是吧，不如你来说说多少钱你能接受，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这位是？” 陶秀丽置若罔闻，只将目光转向马跃进。 关老二马上接话：“我叫关振中，是红缨厂保安大队的副队长，被工人们集体推选出来作为代表参加这次会议的。” “哦……”陶秀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马跃进觉得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试问哪个厂子里会让保安插手销售的事情，他这个销售经理脸上无光的同时也替红缨厂的未来感到深深的担忧。 可是毒瘤不是一天养成的，想要铲除自然也不是一日之功。 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马跃进表示：“袁厂长指示了，如果小陶同志要的数量大，可以给你这个价格。” “十圆？” 盯着马跃进比划的手势，陶秀丽显然还不满意。 “已经比供给大卖场的价格低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合作诚意？” 关老二毕竟没接触过销售，即使平时还算有些头脑，不过术业有专攻，一看陶秀丽的脸色不对劲儿，他就沉不住气了。 “要不是遇到了难关，以红缨厂的资质，根本不可能和个体户合作，我们厂子里做出来的衣服，质量全都是有保证的！ 你们要是真心想买就痛快决定，不然我们就找别人合作去，又不止你们一家个体户！” “关副队长是吧，我如果没诚意也不会专程跑到你们厂子里来呀，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三岁小孩都该知道吧？ 再者说了，甭管大买卖小买卖，哪儿有不讲价的？再说了，我是来谈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至于你说的跟别的个体户合作。 你们的货在大卖场里营业员使劲儿推销都卖不动，我今天就敢把话撩在这里，整个安溪县，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人有本事吃下四千件库存！” 陶秀丽高傲地扬起下巴睨着眼睛斜视着关老二，冷哼了一声，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第147章拿下主动权 “小陶同志别跟他一般见识。” 马跃进看气氛僵持赶忙打圆场，先是哈着腰赔笑脸，紧接着又让付宗平先招呼着，急忙扯了关老二到隔壁办公室去。 “拽我出来干啥？” “你说干啥？关老二，你有没有搞清楚形势！现在是咱们等着人家的钱来救命，你刚才那种态度是成心想把事情搅和了是吧？” “姓马的，你他娘地别血口喷人啊！” 关老二拿手指着马跃进的脖子，目露凶光，另一只手则按在了腰间的电棍上。 马跃进知道关老二和县里的几个地痞无赖私下里有联系，那帮人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有家有室有拖累的马跃进自问得罪不起。 “行，咱都别冲动，不过一会儿再进去你不准再对人两位女同志态度恶劣，我同意让你参加是看在老关的面子上，别得寸进尺。真要把她们气走了，仓库里的货永远也变不成钱！” 关老二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大半年了，袁杰民和马跃进几乎把全国上下都跑遍了，还是找不出一条小炉。 刚才他在陶秀丽面前说的也是大话，哪儿有什么其他的个体户，不过是关老二自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对方罢了。 “真是小瞧那小娘们了，牙尖嘴利的，看样子是把我们厂子里的情况都摸透了。” 气不过的关老二边走边嘀咕，被拽出去冷静冷静之后，再回来他就识相地闭上了嘴。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尤其是自己本就应该拿到的工钱。 陶秀丽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马经理，单价十圆的话总货款就是四万，完全超出了我的预算，我不能接受。” “可是这些小洋装市场价是二十圆，是对半利润。” “不不不，账可不是这么算的，首先，二十圆的价格根本卖不动，最终必定是要以让利给顾客的方式来进行促销的，再刨去我们的人工还有其他成本，利润绝不可能像您说的那么高。” 陶秀丽绷着不肯直接给出心里价位，生意场上的谈判很多时候看的不仅仅是技巧，还有双方的心理素质。 这倒是实话…… 马跃进心里想着，他的手肘压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紧了紧又松开，虽然神色上没什么变动，但这细微的肢体动作没逃过陶秀丽的火眼金睛。 她知道是时候了。 “这样吧，如果这个价格你们能接受……” 陶秀丽用手指沾了杯子里的水在茶几上写了个“七”。 马跃进立刻吓得弹起来。 “七圆？不行不行，太低了，成本价都不止这些，小陶同志，你不能让我们厂亏本吧？” “马经理，做生意也不是一本万利的，这单亏了下单再赚回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已经这个时候了还下不了壮士断腕的决心，难不成要等衣服全都沤坏在仓库里？” “可是这也亏得太多了……” 马跃进知道陶秀丽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可这个主意他真的拿不定。 付宗平快速地算了一笔账，打从刚才到现在半句话没说的他此时偷偷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陶秀丽一眼，声音极低。 “这个价格就算把所有库存全都清空，也不够付全厂人的工资，我们的诉求就是每个人都能拿回半年工资。” “同志怎么称呼？” “我姓付，付宗平，是生产车间的质检组长，小陶同志，能不能商量一下，您在稍微加点？” 一口气说出了心底所有的话，付宗平紧张得要命，他性格内敛心细眼尖，把控质量做得很好，生意场上的那一套却是应付不来。 马跃进也凑过来说道：“再加点吧小陶同志，这个价格跟上头没法交代，袁厂长是要担责任的。” “不如马经理同我说句实话，单价多少能帮红缨厂度过这次难关，我看我能不能接受。” 陶秀丽并没有趁人之危一口咬死价格，而是给对方留有空间。 付宗平心算很快，他在马跃进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关老二见状立刻凑了过去偷听。 不一会儿商量好之后，马跃进出面说道：“九圆，我们厂平均下来每人每月的工资大约是四十八圆，全厂一百一十三号人，六个月没发工资，厂里一共拖欠了他们……” “三万两千五百四十四圆。” 陶秀丽顺势接过话题。 “单价九的话全部货款一共是三万六，还清拖欠的工资还能余下三千四百五十六圆，我算得没错吧？” “没错没错，小陶同志不愧是有能力有眼光的个体户，算账算得真快，还分毫不差。” 被逼到份上了，马跃进一个堂堂的销售部经理，竟也开始拍个体户的马屁。 陶秀丽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外人看来她好像是在计算手头上究竟有多少钱。 可只有丁苗苗的心七上八下，她紧张得头皮发麻，想破脑壳也不知道拢共五千块钱，怎么去做三万六的生意。 陶秀丽很从容，表面上甚至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只是挂着招牌式的笑容。 “马经理，我跟您说句实话，单价九我可以接受，不过货款没办法一把手结清，四千件我也没办法一下子全部拉走，必须分批。” “这……” 本来她说她可以接受的时候，马跃进等人的心激动得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可后边的话着实让人失望。 陶秀丽不慌不忙，在给他们制造心理落差之后又继续切入正题。 “咱们可以签订合同，白纸黑字写清楚来，第一批我会拉走四百件货，货款当场结清，另外，我会再押一千圆的保证金在贵厂，以示我同贵厂合作的决心和诚意。 第二批货我会在合同生效后的十五天之内来拉走，数量就视销售情况而定，一个月之内我保证将剩余的货全部拉走，并且结清尾款，如有违约，保证金就归贵厂了。” 有理有据，细致缜密，这番思量可不是即兴发挥，必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面前这位女同志，很不简单呐！ 第148章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 马跃进的心情很复杂，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快要被拍死在沙滩上的感觉。 干了一辈子销售，面对着满仓库积压的货物，他都不敢担保能在一个月时间内悉数卖出去。 陶秀丽令他刮目相看，马跃进甚至隐隐觉得，她的到来像一丝光划破了黑压压的天空，也许能给红缨厂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小陶同志想得很仔细，如果大家都没有异议，我现在当场就可以拟定合同！” 马跃进拍了板，其实袁厂长在电话里给他的最低报价是八，能谈到九他已经很庆幸了。 八是亏的，九还保本，袁厂长不用承担亏损责任。 想到这儿，马跃进的态度可比刚才热情和真心太多太多了，带着前辈看待晚辈成分的“小陶同志”也不叫了，立马改了称呼。 “陶小姐……” “我已经结婚了，我爱人就是袁厂长的手术医生，马经理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陶女士。” “原来如此，陶女士刚才怎么不早说啊！” 马跃进是真不知道这茬儿，很显然到卫生院闹事的工人里面没有他的人。 陶秀丽笑笑说道：“袁厂长的为人马经理还不了解吗？他并没有给我开后门，甚至还狠狠地为难了我一把……” “对！要不是我们去向他施压，袁厂长那个老顽固还死活不肯点头呢！这样的好事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到底还是年纪大了，思想落后，跟不上时代了！” 关老二邀功的同时还不忘狠狠地踩袁厂长两脚。 陶秀丽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全都没用在正道上，尽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去了。 可世界又不只是红缨厂这么大，像他这种只想着在厂子里称王称霸的井底之蛙，根本不值得她去关注。 仔细翻阅了合同，确认无疑，一式两份签字，按上手指印，盖章…… 终于完成了一件心头大事儿，可陶秀丽不敢浪费一分钟时间，马不停蹄地就要往县里去。 关老二和马跃进等人将她们送到了厂门口，客套地握手道别。 “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取钱，明天给你们送过来，最迟后天就来拉走第一批货。” “好，那我们全厂恭候大驾！” 马跃进现在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了，甚至还有点把陶秀丽当成了救世主来崇拜。 “小陶同志，苗苗同志，你们去哪儿，我送你们吧！” “真的呀，那可真是太感谢了，正发愁这一片不太好搭车呢！” 陶秀丽很赶时间，没有推辞，很快就上了邓萃的车。 看着小轿车缓缓驶出厂门口，马跃进立刻扭头就走，多一秒都不想待，看着保安党全都跑来围着关老二问东问西他就心烦。 付宗平摸了摸鼻子，听着关老二条恬不知耻地吹嘘他有多厉害促成了合作，没几句就听不下去了，离开前默默地看着工人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荒凉。 危机已经悄悄来临，可眼前这群人却仍然沉浸在喜悦里，真是讽刺。 付宗平想着，横竖他属于技术工种，就算下岗了也很快能找到新的工作，和普通工人还是不一样的。 灿烂的阳光眷顾着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悲喜并不相同。 一路上丁苗苗异常沉默，因为一直没逮着机会问陶秀丽，五千块钱全都花出去了，剩下的事儿怎么办？ 远的且不说，雇车拉货得要钱，买录音机也得要钱啊，难不成这么紧俏的家电还能赊账啊！ “邓阿姨，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县里有典当行吗？” “有是有，不过你打听这个干啥？是资金不够吗？” 邓萃不知道合作是怎么谈的，她也不过问，生意场上的事情对她来说太费脑筋，年轻的时候她就不管，现在更是一心只关心袁杰民的身体。 陶秀丽诚实地点了点头，从布包里拿出半块龙形玉珏，那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了神龙的形状，不仅做工精美，更因是明代流传下来的古玉而价值不菲。 “是不太够，我想把这块玉珏先抵押出去，换点现钱来周转。” 邓萃飞快地瞥了一眼，有些惊讶。 “我虽然对古玩没什么研究，可这玉看起来有年头了吧，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啊？” “是我奶奶给我的陪嫁。” 陶秀丽很舍不得，手指一直在玉珏上摩挲。 “小时候我很不懂事儿，有一回生了很久的病也不好，吃药也没用，奶奶相信这古玉会养人，就在我睡觉的时候偷偷出来给我戴上。 可我当时特别难羡慕别人有妈妈疼，为了讨好她，就跑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结果可想而知了，为了得到这块玉，她把奶奶家闹得鸡犬不宁。 不管我妈怎么打砸闹，怎么把奶奶家翻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这块玉，直到结婚前，奶奶才去后院的月季花花盆里把这块玉掏了出来，给我当陪嫁。” “狗日子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妈？秀秀，你到底是不是你妈亲生的？” 丁苗苗义愤填膺地爆粗骂娘，邓萃直皱眉摇头。 “唉，小陶同志别难过了，不过这种玉珏一般都是成对的吧，尤其是羊脂白玉，因其色泽圣洁，在古代是代表着真君子的高洁品行，一般只有君王能够佩戴，且以成双呈祥。” “邓阿姨刚才还说对古玩没什么研究呢，真是骗死人不偿命！” 为了缓和略微有些伤感的气氛，陶秀丽故意调皮地打趣了一句。 “我奶给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她说这玉珏应该是龙凤呈祥才对，只是当年她的爷爷送给她的时候就就只有一块，好像另外一块从来没有找到过。 我奶说有可能是被人珍藏了，也很有可能损毁了，毕竟年代久远，她让我别纠结，如果有缘分的话，说不定哪天另外一块自动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陶秀丽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是无心的，她也不知道这么快会应验。 第149章不一样的古玩商人金永源 邓萃把车开进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前头，青砖小瓦马头墙，古色古风，典型的微派建筑。 丁苗苗刚下车就说了句：“乖乖，这房子可真好看，白墙够白，黑瓦够黑。” “噗嗤……” 邓萃笑点低，丁苗苗的“金句”经常逗得她忍俊不禁。 陶秀丽没好气地白了丁苗苗一眼，随后跟在邓萃身边，踏上了门前的青石台阶。 邓萃用缓慢的语调介绍道：“这里是私人住所，屋主是个收藏家，他给的价格会比外头当铺实在一些，不过他不像当铺什么都收，东西必须得他能瞧得上眼才行。 这块玉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小陶啊，你真的舍得吗？以后你奶奶知道了会不会怪你？” “应该不会，我奶她很开明。” 这点信心还是有的，陶秀丽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圈。 大门没关，上了台阶就能看到院子里的天井，天井里摆了张圆形的石桌，四张石凳。 “金老板，是我，邓萃。” “哟，邓大姐来啦，今天又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快请进快请进！” 人未到声先道，听这热情洋溢的语气就知道是个伶俐的生意人。 邓萃脸色有些许不自在，手掌伸到嘴巴旁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治疗心脏病的进口药价格昂贵，我有时候拿些东西到金老板这儿来换钱。” “明白。”陶秀丽颔首，轻轻地把手覆盖在邓萃手臂上，什么也没说，邓萃却感受到了她满满的善意。 “这事儿你得帮我保守秘密，老袁对家庭开支是没有概念的，至于我少了什么首饰，他更注意不到了。” 说这话时邓萃的眉眼间透出一抹苦涩，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不会说出去的，丁女士也会保守秘密的，不过邓阿姨您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有这块玉，程山河是知道的。” 陶秀丽有些发愁的，其实就算抵押出去她也相信自己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赎回来。 可是怕就怕万一哪天程山河心血来潮要拿出来看看！ 贷款，抵押这些事情她都可以自己搞定，不想让程山河操心。 邓萃给出了个主意，“要不待会看看有没有相似的，买一块回去先冒充着，金老板这儿也有不少便宜货呢。” “嘿，邓大姐，我可是听见了哈！啥叫便宜货呀，我这儿的东西可件件都是宝儿！” 金永源长了一对招风耳，特别灵光。 三十岁不到，穿着汗衫大马褂，脚上一双老气的黑布鞋，剃着大平头，个子不高但特别瘦，瘦得颧骨凸起眼窝凹陷，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 “我说昨晚上堂屋里那对红烛破天荒地烧出了特别好看的灯花，原来是有贵客登门啊！三位美丽的女同志赶快里边请吧！” 金永源的嘴巴就像泡在蜜罐子里腌过，齁甜齁甜的。 进了堂屋，只见左边的东厢房里摆放了一排木架。 上头有各色各样的东西，青花瓷瓶，木雕，佛像，折扇，摆件等等等，甚至还有不少洋玩意老物件，比如西洋钟，唱片机。 堂屋右手边关着门，应该是金永源的卧室。 陶秀丽的目光被左边最后一排架子第二层的匣子所吸引，那里头杂七杂八地放了不少不值钱的首饰，可不知怎地，就是对她莫名有股说不上来的吸引力。 其实她平时很少戴首饰，嫌干活不方便。 “贵客们先随便看看，老金去给三位泡茶去！” “金老板别忙了了，我这位朋友比较赶时间，咱们直奔主题吧。” 邓萃知道陶秀丽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主动帮她拉着金永源坐下。 “金老板，我这有块玉想请您掌掌眼。”陶秀丽将把玉珏双手奉上。 金永源立马一秒变得很正经，他从兜里拿出了一块厚厚圆形镜片，然后才接过玉珏。 “哟，还触手生温呢，真难得……” 金永源将厚厚的放大镜镜片贴在左眼上，细致端详，接着又换到另外一只眼睛再看。 “不错不错，色正，脂白没有一丝杂质，质地温润，抚之犹如婴儿的肌肤细腻光滑，无细微裂痕，看得出来保存者很用心，是块好玉，就这做工，真是没话说！” 金永源摇头晃脑没口子地称赞，套路和后世电视里常见的奸诈古董商人可完全不一样。 陶秀丽正想着果然是这个年代民风比较淳朴，大家都很善良，让她都有些自惭形愧了。 结果金永源又一秒变脸，从刚才的十分欣赏变成了万分惋惜。 “可惜了可惜了，像这样的玉珏，应该是一对，同志不把另外一块拿来，这一块我真是没法收啊！” “我没有另一块，祖上传下来的时候就是单的。” 陶秀丽心道：这人铁定是想压价！于是她先发制人。 “金老板，我是想抵押不是想卖，难道抵押也得一对？” “抵押啊……” 金永源顿时兴趣缺缺，货物抵押他不过挣几分利息，哪儿有倒腾东西利润高啊！ 邓萃一直都是卖，从来没抵押过，“怎么，金老板这儿不能抵押的吗？那我还带错地方了。” “小陶这块玉是她奶奶给她的陪嫁，不能卖的，实在不好意思啊金老板，打搅你了，我再带她到其他地方问问。” 邓萃是个实在人，打过几次交道，金永源对她也比较了解，见她说走就要走，立马急了。 “别呀邓大姐，我也没说我不收，来来来，坐下来喝杯茶，咱叨咕叨咕。” 金永源根本不给她们拒绝的机会，说话就去泡茶。 陶秀丽拿着龙形玉珏，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指引着她似的。 是一种渴望，渴望团圆。 鬼使神差地，她走向了左手边最后一排货架，第二层首饰盒旁边。 旧耳环，旧项链，旧手链……啥都有，落满了灰尘，最上面一层有的还结了小小的蜘蛛网，可见主人对这些东西有多不上心。 可是角落里一条暗沉透着棕褐色的项链深深地吸引了陶秀丽的目光，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第150章捡漏还是捡破烂？ “秀秀，你发啥愣？” 冷不丁地，后背被丁苗苗拍了一下，陶秀丽这才收回来神。 奇怪了，那条项链怎么好像让她产生了某种感应…… 陶秀丽还没搞清楚，丁苗苗就伸手把盒子里的东西全都扒拉了遍，边扒拉还要边嫌弃。 “这都是啥玩意儿，好丑！啧，就这，这是个大公鸡吧？谁没事儿往脖子上坠个大公鸡啊，也太丑了吧！” 丁苗苗口中的大公鸡项链正是让陶秀丽产生共鸣的那一条，而且此时被丁苗苗拿在手，她竟有种想不顾一切夺过来的冲动！ 天哪天哪，太邪性了！可是…… 陶秀丽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有种千载重逢的感动，她稳住了心神，不动声色。 “饰品是需要和服装搭配的，有的单看不咋地，搭配起来就跟抢眼。” “没错没错，一听这话就知道小陶同志懂时尚，难得碰到识货人，小陶同志要是喜欢的话，五块钱全部拿走！” “不要！她不喜欢，一点也不！” 都穷到要来抵押传家宝了，丁苗苗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她不仅大声拒绝了金永源的推销，还回过头恶狠狠地警告陶秀丽。 “别买哈，这就一堆破烂，白给咱都不要！” “行啦管家婆。” 无奈地把丁苗苗往回推，喝了半杯茶，陶秀丽才认真地看向金永源。 “金老板既然把我们留下，必是有心想做成这笔买卖的，不如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这玉能以什么样的方式抵押？” “痛快！”金永源猛一拍大腿，“小陶同志是爽快人，我也就不叽歪了，抵押呢，它是分东西的。像这块玉，我能给你提供三种方式。” “第一种，短期抵押，赎回周期一月，我给你二百，到期后你拿二百三来赎回，过期不候，玉归我。” “第二种，长期抵押，还是给你二百，时间是一年，一年之后归还三百三，规矩还是过期不候，玉归我。” “嘿嘿，接下来第三种就更简单了，干脆卖给我得了，我出这个数。” 金永源刚才可不只是去泡茶，他把全副身家都翻了出来，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被拍在桌上。 “一，一千？秀秀！你奶奶给你的玉竟然值一千！” 丁苗苗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脖子因为激动而通红，脑门因为兴奋而爆满青筋。 邓萃也没想到这块玉会这么值钱，原本她以为也就换个四五百，要知道现在普遍工资每人每月还不到五十圆。 十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许多人一把岁数了也没见过。 面对这样的巨款，就连身为厂长夫人的邓萃都难免震惊，可陶秀丽却始终不为所动，她默默地将钱推了回去。 “不卖。” “不是咱再商量商量嘛，小陶同志你是不是觉得钱少了，其实我还可以再加点的，不然看看我这屋里有啥你喜欢的，挑几件，送你了！” “金老板，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块玉真的对我有特殊意义，是奶奶给我的陪嫁，只能做抵押。” 陶秀丽一口咬定。 金永源虽然很不情愿，不过现在是新社会，他可不敢重操旧业，学祖上强买强卖。 回屋写好了契约，当着抵押人的面儿将玉收进宝盒，贴上封条，盖上印泥，陶秀丽就拿到了二百元。 临走前还是扭头，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丁苗苗拽住。 “好啊你！就知道又要乱花钱，走走走，不许买那堆丑东西！” “有用的，咱们的模特上台走秀的时候可以戴着，这样舞台效果更好，才能引起更多购买欲。” “真的，不是你自己想戴？” 丁苗苗很怀疑，她真是被现在的负债给搞伤了。 陶秀丽反问道：“你见过我戴首饰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也不用买那么多吧，一大盒子呢，都那么丑。” “不同的衣服需要搭配不同的饰品，出来的效果更加令人耳目一新。” 陶秀丽刚说完，丁苗苗的手也放开了些，早就偷听到的金永源立刻笑呵呵地抱着那盒首饰出来。 “就知道还是小陶同志有眼光，这些首饰也就是落了些灰，拿回去洗洗都跟新的一样，五块多便宜呀你们捡着宝了！” “少忽悠人了，就这个丑得要死的大公鸡项链，谁戴得出去呀？白给我都不要，扔了吧！” 丁苗苗的手是真快呀，抓起大公鸡项链就直接撂了出去。 当下那一刻，陶秀丽都差点冲出去了，她花五块钱就是为了这只大公鸡呀！ 可是，她忍住了。 古玩人的眼睛都很尖，最怕被人捡了漏去，一则要蒙受巨大的损失，二则传出去脸上无光。 所以陶秀丽硬生生忍住了下意识的冲动，佯装生气地逮着丁苗苗拍了两下，才慢里条斯往大公鸡飞出去的方向找过去。 “你说说你，怎么好意思数落我不会花钱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的，大公鸡丑怎么啦？不是咱拿钱买的吗？” “对哦对哦……” 丁苗苗也后悔了，赶忙过去一起找，结果因为她那一扔，项链断开了，大公鸡也磕坏了一个角。 “看看，是你败家还是我败家！” 陶秀丽气鼓鼓地摆弄着项链，试图想把它修好。 丁苗苗做错了事儿，声音也弱了不小。 “修不好了吧……” “修不好也不能扔，回头去掉项链，再用胶水在这只公鸡后面粘上小别针，就可以当成胸针戴在衣服上了，胸针你总该知道吧！” 赏了丁苗苗一个巨大的白眼，陶秀丽刚把大公鸡往盒子里放想掏钱，就见金永源把公鸡项链重新拿了起来。 陶秀丽心里咯噔一声，扯起布包掩盖住了轻微的手抖。 金永源拿出了祖传的相宝本领，看了又看，直到一声脆生生的“给”，五元钱塞到了手上，他还是没看出来任何名堂。 至于怎么来的，他也记不清了，毕竟家里东西那么多，除了真正的宝物能记住来历，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可能是从哪家经营不善被关闭的供销社里包圆了收的吧！ 金永源没太在意。 一波三折，陶秀丽得到了那块跟她产生微妙感应的大公鸡。 可是意想不到的情况再次发生了！ 第151章按部就班进行中 没有感应了！ 刚上车陶秀丽就以修理为由将大公鸡项链拿在手里，邓萃和丁苗苗都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 可是刚才在金永源家里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再也没有了，不管她换左手还是右手. 大公鸡就是一只丑哭了的大公鸡，黑不黑，红不红，扔在地上都没有人会去捡那种。 难道这东西必须得在金永源家里才会跟她产生感应？又或者其实刚才跟她有感应的不是这只大公鸡，是别的。 陶秀丽绞尽脑汁地想啊想，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她不相信会是幻觉。 “邓大姐，这个金老板家里就他一个吗？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啊，怎么瘦得皮包骨头，跟饥荒年难民似的。” 丁苗苗再次发挥八卦精神，也把陶秀丽从困惑中拉回了现实。 “金老板他们家解放前就是开典当行的，现在住的房子也是这几年才返还的祖产，他父母不在了，家里兄弟姐妹七个，他行五，外人都叫他金老五。” 邓萃娓娓道来，“这事儿也不知道真假，我也是道听途说的，说是金老板当初为了独占祖产，把其他兄弟姐妹都撵走了，因为附近的人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们了。 至于金老板的身体，其实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身强力壮很有派头的小伙子，可是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瘦，瘦脱相了都。” “心这么黑，身体不好肯定是报应！”丁苗苗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定论。 陶秀丽却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金永源脸上的表情很僵硬，笑起来很狰狞，有面瘫的迹象，他自己似乎是知道的。 陶秀丽注意到金永源每次笑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背过去，似乎不想让人看见。 这事儿可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陶秀丽顺手将大公鸡项链装进包包里，决定晚上回去再好好研究。 很快，邓萃带着她们到新世界百货买了录音机和两盒磁带，录音机是国产海鸥牌的，像块大砖头一样，得扛在肩膀上才能拿走。 买的时候售货员还一个劲儿地说道：“你们运气可真好，这批录音机刚今天刚到货，上个月啊都还抢破头，以前买光有钱不行，还得拿工业票或者外汇券来。 今年政策放宽了，上头给的名额也多了，不然你们就算是商场还没开门就来排队也不一定买得到！还有磁带也是很紧俏的，尤其是这首《甜蜜蜜》。” “嗯，托政策的福，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其实倒腾小家电也能挣不少钱，就是前期投资比较大，而她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 抵押得来的二百元，花了一百二十三买录音机买磁带，剩下的这点钱无论如何不能再动了，得留着租车拉货。 结完账又急冲冲上了车，这回请邓萃把她们送到了朱虹的理发店，结果没想到她们俩是认识的。 “哟，邓大姐，听说你们家老袁病了，我正想去看望看望呢，怎么样，老袁没事吧？” “还好，做了手术，正在养病，老袁在盱潼卫生院呢，不用特意去看望，等过阵子回家了你再来。” 邓萃回应地朱虹，脸上带着温婉优雅的笑容。 朱虹这时才发现走在后边的陶秀丽和丁苗苗，当场惊呼。 “小陶，丁女士，你们怎么会和邓大姐在一起？” “刚我一说朱虹理发店，邓阿姨就说她也是虹姐的老顾客了。” 陶秀丽莞尔，进店里坐了一会儿就同朱虹商议起生意上的事情来。 邓萃直到这时才得知她的全盘计划，看陶秀丽的眼神变得更加欣赏了。 “后生可畏啊，小陶的想法很新潮，执行能力也很强，只是去买衣服而已就发现了商机，这份洞察能力也无人能比。” “我们家秀秀的本事还多着呢！” 丁苗苗顺着邓萃的话就把带领全村种西瓜的事情也给宣扬了出来，语气里满满的骄傲。 “人才呀，又会做生意，又懂农业，啧啧啧，我可真想认识认识，究竟是哪个男人这么好的福气，娶了小陶。” “她的爱人也很了不起，是一位艺术精湛的外科大夫，我们家老袁的手术就是他做的。” 邓萃眼底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几分羡慕，忍不住想到，如果她也有孩子，会不会像他们这么优秀？ 可惜呀，时光无法倒流，她这辈子是永远不可能有孩子了。 “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可真奇妙，安溪县这么大，兜兜转转咱们都能碰到一块去，说明是老天爷有意安排咱们认识的，以后啊，我就跟着小陶混了！” 朱虹不像邓萃那么多愁善感，做起事情来也很精明干练。 陶秀丽向她请求道：“虹姐，你看你这边能不能联系到帮忙拉货的面包车，我们租用。” “面包车……据我所知全县也就两辆，都是公家车，恐怕不会借给我们个体户。” “如果没有面包车，这周末我们就只能雇三轮把货拉到人民公园去，路程比较远，恐怕得耽误不少时间。” 陶秀丽皱着眉头，邓萃见状便主动提出帮忙。 “我帮你们送吧，刚不说四百件货么，后备箱，后排座位全塞上，应该拉得下。” “邓阿姨，这也太麻烦你了，看今天就陪我们跑了一天。” “哎不麻烦，说到底只有你早日把货全都卖出去，厂里才能有回款给工人们发工资，这样兴许老袁就能安心养病了。” 邓萃不想让陶秀丽太大压力，故意把帮忙说成了分内事情。 受资金不足掣肘，陶秀丽只能随机应变，和朱虹讨论完确定了演出时间后，一行人便返回了盱潼镇。 而此时程锦绣再次站在了某干休所门口，不同于上回的怯弱卑微，这回她直接趾高气扬地走向了保安亭，李金海跟在她身边，悄悄给保安塞了两包香烟。 自古烟搭桥酒铺路，很快，正在家中悠闲自在喝咖啡的梁美英就接到了保安打来的电话，听到“程锦绣”三个字就不耐烦得想直接挂掉，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威胁。 第152章风水轮流转 “伯母，大风华最近生意好吗？” 该死！她怎么会知道？ 肯定是又是志遨那混小子为了炫耀给说出去了！ 梁美英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冷冷地吩咐保安放行。 “还真成了，锦绣你太了不起了，居然真的认识董夫人，不过大风华是啥？” “是一家迪厅，董夫人的私产，不太能见光的。” 程锦绣压低了声音，同时滴水不漏地解释道：“之前我们班上好几个同学都去玩儿过，不过那种地方太乱了，我又一心只想好好学习考大学，就没去过。” “早知道有一天咱们会用得着董夫人这层关系，就算再不喜欢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也会为了你去周旋周旋的。” “锦绣……” 李金海感动的同时心里还美得直冒泡，他的女人是有落红的，跟那些随随便便就和男人睡觉的破鞋可不一样。 “等这道坎迈过去了，你想要啥就给你买啥！” 李金海说完抬脚就想跟着往里进，保安也没拦，毕竟刚得了他的好处，反倒是程锦绣不乐意。 “你就别进去了，毕竟常年在外边跑，万一有人把你认出来，对老董家影响不好，咱们现在还得依靠他们，不能拆自家的台。” 李金海有些不情愿，可他们在木材加工厂没有找到董志遨，甚至连人去哪儿了都打听不着。 要不是程锦绣说她认识董志遨的母亲，这回还真就抓瞎了，至于怎么认识的，自然是随口瞎编的，反正李金海也没机会去找梁美英求证。 而李金海刚开始对程锦绣的话也是将信将疑，结果没想到她还真能进这戒备森严的干休所，这回再没什么不信的了。 “咱家的全部希望可就寄托在你身上了，锦绣，你跟董夫人好好求求请，一定要让她帮我们。” 李金海目送着程锦绣走进去，老老实实地回到车上去等候。 程锦绣顾虑得没错，这里头确实有人能认出他，那件事儿他是替董志遨办的，怪不到他头上。 虽然只是来过一次，可程锦绣把路和门牌号记得清清楚楚，毕竟当时她真的以为自己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 “叮咚，叮咚” 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梁美英亲自出来开门，保姆刘大姐出去买菜了，她自然是不会屈尊降贵去给程锦绣拿拖鞋的。 因为不想让程锦绣踩脏家里的新地毯，梁美英把她带进了院子里的玻璃花房。 “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说完快滚！” “伯母还是一点也没变，老董家就要大难临头了，您还是这么嚣张狂妄。” “你！小贱人，你居然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梁美英气得手抖。 “别以为你知道大风华迪厅是我开的，我就会怕了你！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开迪厅？老董早就退了，这事儿对我们造不成任何影响！” “伯母别急呀，我并没想着用这点小把柄来要挟您，只不是当成一块敲门砖，毕竟不那样说，你根本不会放保安放心，不是么？”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程锦绣在面对梁美英时已经再没有任何畏惧，她就像一只来索命的厉鬼，眼睛里的怨毒让梁美英后脊直冒寒气。 “程锦绣，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美英咬牙切齿，心想早知如此当时就不应该让程锦绣活着离开！ “伯母肯定以为我又是来要钱的，你错了，我不要钱，只是有件事情，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告诉伯母。”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程锦绣现在就是抱着恶霸无赖的态度，她不卑不亢地将龙海生被捕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出来。 “你，你居然嫁给了李金海？” 梁美英见了鬼似的诧异表情引得程锦绣癫狂大笑。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一个被学校退学又做了人流手术的年轻女孩，除了嫁人还能有什么出路？不过伯母，现在可不是关心我的时候。 据李金海所说，这个龙海生很有心计，进了伐木队没多久就取得他的信任，往郊外送过好几次货。 李金海跟董志遨的关系，龙海生也是知道的，这个人一旦松口，你们董家恐怕没那么容易洗得干净吧？” “你是想让我帮着摆平这件事情。” 梁美英已经彻底明白程锦绣的来意，知道不是来要钱的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好点，相反地，怒气更甚。 “你们下面这些没用的饭桶闯了祸，凭什么要我去帮你们擦屁股？哼，一间木材加工厂而已，大不了关了！” “伯母以为关了木材厂就能独善其身？恐怕董志遨有许多事情没同您说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程锦绣面对梁美英时俨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梁美英右眼皮直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程锦绣老神在在，甚至还漫不经心地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伯母您也说过，知子莫若母，董志遨是什么德行您一清二楚，不过他害死牛强还奸污了牛晓雪，气得牛晓雪的妈妈上吊自尽，这件事儿恐怕没告诉伯母吧？” 牛强？ 这个名字梁美英觉得有些耳熟，很快她就想起来上回老董发怒，正是因为得了尘肺病的牛强跑到镇政府门口喝农药。 事情虽然已经平息，可在董卫国那并没有过去，高志远刚走他就想处置董志遨，幸亏梁美英有先见之明，赶紧让董志遨连夜上锦江去。 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如果这些乱遭事儿再被翻出来，别说只是躲到锦江了，就算跑到天边也逃不过董卫国的处置。 梁美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想，程锦绣会知道这么多，看来李金海那个暴发户已经彻底被她迷惑住了。 摆平这件事儿肯定不容易，梁美英还是有些能用得上的人和手段的，真正让她感到害怕的是眼前这女人。 变化太大了！ 原本只是一条张牙舞爪吓唬人的水蛇，如今完全蜕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毒蛇，并且这条毒蛇就盘踞在她和儿子的脖子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置他们母子于死地。 梁美英不得不重新审视程锦绣。 第153章暴风云要来了 “伯母啊，容我善意地提醒你，志遨这个人做事情向来顾头不顾尾，他把牛晓雪交给了李金海，李金海自然是要好好安顿她的。 现在人在哪儿只有李金海知道，万一龙海生招供了，李金海为了争取宽大处理把牛晓雪交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伯母是个能耐人，只是接二连三出乱子，老爷子会不会对志遨有意见啊毕竟又不只他一个儿子。” 程锦绣似笑非笑，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梁美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看着不久前高高在上地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仇人，见她眼睛里流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 程锦绣觉得痛快极了，她尝到了报复的快感。 梁美英养尊处优的身子踉跄着晃了晃，咬了咬牙，不得不暂时咽下这口气。 “龙海生，我会保证他绝不将李金海牵扯出来，但这事儿过后你们必须将牛晓雪交给我！” “那是自然。” 程锦绣答应得极快，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走出董家时后背都挺得笔直。 保姆刘大姐回来时正好跟她擦肩而过，吓得忙慌跑回家。 “太太，那个村姑怎么又来了？” “住口，别声张。” 梁美英厉声喝住了保姆，她的脸色极其难看。 以程锦绣的贪婪，即使平了这次的事情，她也不见得真的会把牛晓雪交出来。 可这次的事儿……梁美英不敢放任不管，毕竟关系着董志遨的前程和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凝视着程锦绣离开的方向，梁美英在冷风口里站了好大一会儿才转身回屋，上了二楼书房。 围绕着龙海生展开的联合押送行动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人犯是盱潼镇派出所抓住了，行动便由顾凯牵头，郭亚东与另外一名同事则是被县里抽调来协助的。 “顾所，既然龙海生已经有过多次逃脱经历，南方公安为什么要求我们将他押送会原籍，特事特办，在咱们这边直接把他判了不是更好吗？” 荒无人烟的公路上，汽车抛锚了，懂修理的民警正在加紧抢修，郭亚东走过来给顾凯递了根烟。 顾凯摆摆手，眼底洋溢着即将为人父的幸福。 “我媳妇儿怀孕了，上回程医生跟我说小孩子抵抗力弱，二手烟对他们伤害大，戒了，以后都不抽了。” “啥叫二手烟？”郭亚东压根没听过。 顾凯就笑着解释了起来，“我也是被顾医生科普了才知道，就是咱们吸烟之后吐出来的烟雾，就叫二手烟。” “那这玩意儿能有什么伤害，风一吹就没了。” “程医生说二手烟的危害绝不亚于一手烟，有研究表明，烟草在燃烧过程中，许多化合物在二手烟中的释放率比一手烟还要高。 而这些有毒化合物会导致哮喘，肺炎，肺癌，高血压心脏病等十多种可怕的疾病，为了孩子的健康，我从现在就开始戒烟，你也少抽点，真的，对身体不好。” 顾凯和爱人结婚多年，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自然格外珍惜。 郭亚东听他一口一个这个癌一口一个那个癌，手里的香烟顿时就不香了。 但才刚刚抽了两口，郭亚东也不舍得丢掉，就用手指头把火掐灭再重新装进口袋里。 “顾所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龙海生涉险多项罪名，想必你也听说过，南方成立了经济特区以后，这两天发展势头很猛，当地有许多规划工程，其中拆迁补偿的项目不老少。” 顾凯详细地给郭亚东解疑答惑。 “这个龙海生在当地集结了一伙恶霸，组建了拆迁工程队，不仅伤人害命还贿赂腐蚀官员，南方公安想将他抓捕归案，主要是想让龙海生指认腐败的相关人士。” 安溪地处之平原腹地，即便是县城，消息也依然很落后。 贪污受贿这样的事情对于光明磊落的郭亚东来说，堪称骇人听闻，但同时因为顾凯的话，他也想通了不少事情。 “怪不得龙海生被抓之后丝毫不害怕，尤其是在听到咱们要把他押送回南方，气焰更是嚣张，他肯定是认为那边还有人能包庇他，顾所，我们要更加小心才行。”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呼应此时紧张的氛围，天边忽然炸响一声惊雷，成片的乌云气势汹汹地涌动着，顷刻间黑压压笼罩着大地。 “变天了，估计今天是走不了，离这儿最近的村子是四里张。” 顾凯低声地自言自语，收回看向天边的目光时，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这是他心里有事儿时的小动作。 “老赵，怎么样了，车子能修好吗？得抓点紧啊看样子快下雨了。” “不行啊顾所，发动机烧坏了，没有零件可以换，到天黑也修不好。” 老赵脸上东一块西一块沾了不少黑乎乎的机油，和汗水混合在一块，显得异常狼狈。 顾凯左看右看，无奈只能做出调整。 “这样吧，留下一个人在车里守着，其他人跟我到附近老乡家里借住一晚，顺便从村里借电话，请求支援。” “还没出安溪县地界儿，发动机怎么就坏了呢？” 郭亚东疑心，不由自主地上前查看，可他不懂汽车的原理，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眉目，只能选择服从命令。 戴着手铐的龙海生被郭亚东从车里扯了出来，凶狠狰狞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 “看什么看！别想着打歪主意，你是跑不掉的！” 郭亚东话音刚落龙海生便歪着脑袋紧紧地盯着他，唇边升起凉薄的，渗人的笑容，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冷箭一般。 年轻气盛的郭亚东被激得差点儿控制不住情绪，幸亏顾凯及时按住了他，“别上当，他是故意想激怒你，让你违反纪律。” “龙海生，我警告你，放老实点，大家相安无事最好，否则可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顾凯摸向了腰间，这次行动他们每个人都配了枪，除了司机老赵。 因为只有老赵熟悉汽车零配件，县里的另一位民警被留下来守着汽车，顾凯和郭亚东则押着龙海生，步行下了公路，前往附近的村庄借宿。 第154章出事 傍晚六点，天空出现了大面积的火烧云，邓萃刚下车就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 “青山绿水，人杰地灵，这地方可真好啊，要是能带老袁到村里住上几天就好了，乡下水土养人，对养病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嘿，我来盱潼这么久，还是头次听到有人夸这里的，邓大姐你不知道，他们这儿可穷了，这儿的人自个都嫌弃，做梦都想走出大山去。” 丁苗苗的话糙理不糙。 陶秀丽知道，随着时代的发展，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逃离这片贫瘠的土地，人们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得不离乡背井。 而大批年轻人的“出走”也带走了这片土地的生机，被留下来的老人们没有劳动力，孩子们也成了缺失父母陪伴的留守儿童。 陶秀丽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利用前世经验去帮助更多的家庭。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个家的狗窝，你别看乡亲们平时没事就爱抱怨，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很深的故土情结，华人，祖祖辈辈讲究的就是落叶归根。” 陶秀丽拍了拍丁苗苗的肩膀，“天快黑了，看样子好像还要下雨，咱得赶紧回家了，录音机就先搬到程山河宿舍里放着吧，我顺便和他说一声。” 说干就干，陶秀丽走过去打开后备箱，不等丁苗苗反应过来搭把手，已经把包着厚纸板箱子还钉着木架的录音机单手抱了起来，快速往卫生院里走去。 “乖乖，秀秀力气可真大，看来以后不能得罪她，不然被她一巴掌拍进墙里就惨了。” “噗嗤……小陶同志怎么可能打你呢？你们俩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退休前的工作特殊性让邓萃不爱与人来往，这么多年了，她的身边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 看到邓萃黯然失色，丁苗苗鬼使神差地就想起了顾清璧。 既然想到了肯定忍不住打听，毕竟那是她的前二嫂，陶秀丽的准婆婆。 “邓大姐不是也有个好朋友嘛，既然她出国前来专门过来跟你道别，说明还是很重视你们的友谊，你为什么不试着主动跟她联系呢？” 邓萃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不了解，顾家子弟脉搏里流淌的血液都是高傲的，清璧临走前说了，如果她找回了此生挚爱，并且过得很幸福，肯定会把好消息跟我分享。 如果过得并不如意，她希望我永远不知情，因为顾清璧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祈祷和等待，向上天祈祷她能够过得幸福，我不能违背好友的意愿，践踏她的尊严。” 这一番话把丁苗苗绕得云里雾里，她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道：“搞得这么复杂，换作是我才不听她的呢！ 就比如有一天秀秀要是过得不好，我才不管什么尊严不尊严呢，一定立刻马上冲到她身边，陪着她，保护她，为她赴汤蹈火！” 邓萃被镇住了，她这一生从未拥有过丁苗苗这样的赤诚和勇敢。 陶秀丽因为还没想到怎么和程山河沟通顾清璧的事情，干脆到了宿舍放下录音机留了张字条就开溜。 进去得快出来得也快，刚好听到了丁苗苗的“豪言壮语”，顿时感动得连忙走过去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丁女士对我可真好，放心吧，以后要是你有事儿，我也会同样不顾一切陪在你身边的！” “得得得，越说越不吉利，邓大姐您赶快回去陪着袁厂长吧，出来这么老半天，袁厂长肯定等急了，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回家了，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了。” “可惜你们村没通路，不然我就开车送你们了。”邓萃有些心疼两个姑娘。 陶秀丽和丁苗苗笑着跟她告别，一路上有说有笑，连步伐都是欢快的。 “年轻真好……” 邓萃由衷地发出感慨，将鬓角的白发捋到耳后，有人心底有了个痴念。 要是，要是，小陶能做她的女儿就好了，女婿还是医生，往后老袁再有什么情况也方便照应。 可是人家怎么会愿意呢？小陶是那么独立那么有主见的人。 邓萃在心里笑话自己痴心妄想，颓丧着走进了卫生院。 陶秀丽和丁苗苗几乎是用竞走的速度回到程家庄的，倒不是她们能掐会算，知道家里果然出事儿了，而是天边一直在打雷，丁苗苗很担心。 “你三叔以前还好好的时候就害怕打雷，每次一打雷他就不敢出车，还得在屋里关着门点着灯，亮亮堂堂地才行，现在也不知道怕不怕了。” “这个我倒没注意，不过爷爷和大伯他们都在家，就算三叔害怕，他们也会陪着的，不会有事。” 安慰归安慰，俩人还是默契地加快了脚步，结果还没到村口，大老远地就看见程满意神色慌张地迎了上来。 “秀丽婶子你可算回来了！出事了！走走走，咱现在赶紧上村部去，边走边说，我妈在那顶着呢，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啥事这么严重？”丁苗苗一阵心悸，看程满意的神情，立马就猜出来了：“该不会是我们家老三出事儿了吧？” “就是三爷爷出事儿了！”程满意急得满头大汗，神色更是无比焦急。 “支书家的麦苗被老牛给啃了，刘素银非说是三爷爷故意把牛赶到他家地里去的，还说她买来准备给儿媳妇坐月子补身体的老母鸡丢了，是被三爷爷给偷吃了。” “刘素银有什么证据吗？” 丁苗苗闻言已经气急败坏地飞奔出去了，她去了三叔一时半会就吃不了亏，陶秀丽干脆询问起细节。 程满意说道：“刘素银说她今天下地的时候亲眼看见三叔把老牛往东地那一片赶了，庄里还有其他人也看见了。至于丢了的老母鸡，刘素银从三爷爷身上搜到吃了一半的鸡腿。” “那她准备怎么处置我三叔？” “刘素银说按照庄里的老规矩，要么剁掉一根手指头，要么逐出族谱。” 闻言，陶秀丽冷下了眸子。 第155章掰扯 刘素银为什么会跟一个只有小孩智力的三叔过不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孟娟的事情记恨，伺机报复。 陶秀丽和程满意赶到时大晒场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丁苗苗一来，二话不说就薅刘素银的头发，俩人打得不可开交，上次几波人都没拦住。 “别打了。” 陶秀丽也上去拦，当然了，她手上是有准头的，偏架拉得相当有水平。 刘素银明明看见丁苗苗被拦住了，她趁机冲上去想踹两脚，结果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挨了好几个耳光。 几个回合下来，刘素银已经鼻青脸肿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烂了。 反观一开始打不过她的丁苗苗，除了脸上被她挠花了两块，头发被她揪散了，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 吃了闷亏，刘素银不敢再上前，干脆一骨碌瘫在地上跟羊癫疯发作似的，疯狂地蹬腿，不停地嚎哭。 “没天理了呀干部家属你们都敢打！还有没有人能管管呐？” “我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南蛮子打得头破血流，乡亲们都睁眼看看吧！” “不活了，老支书你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一脖子吊死在你们家门口！” “太欺负人了，你们仗着程山河的势力就横行霸道，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陶秀丽：“……” 忍一时风平浪静，讲理讲理咱必须要讲理，可道理是讲给人听的，眼前这么个玩意儿明显是听不懂人话的。 陶秀丽给丁苗苗使了个眼色，丁苗苗立刻会意，安静地走到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三叔身边，边掉眼泪边解开麻绳。 刘素银一看这情况立马翻身坐直了起来。 “不准放开程憨子，是老支书自个同意把他绑起来的！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你们家老爷子的话也不管用吗？” 闻言，陶秀丽眸色瞬变。 大伯赶忙喝道：“刘素银你别挑拨离间，老三害怕打雷，再加上你拿着菜刀吓到了他，我爹是怕他情绪失控不小心伤到乡亲们才才把他绑起来的，根本不是承认你污蔑的那些罪名。” “程瞎子，你眼睛好啦？亲眼看见你们家老三没偷吃我家老母鸡，亲眼看见你们家老三没把老牛往我家地里赶？” 乡下老妇女吵起架来没有一个势力弱的，程定邦一个老爷们怎么可能吵得过，又被刘素银当众不停戳到身体残疾，顿时哑火。 程安邦就更不会吵架了，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争辉娘，咱都别吵了，先消消气，把事情弄清楚。” “你们一家子七八张嘴合起伙来对付我自个，还有个上来就动手的野女人，分明就是想包庇程憨子，明摆着的事情还有什么需要弄清楚的？” 刘素银今晚火力全开发挥超常，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桂花嫂刚才已经跟她吵了老半天了，实在吵不过，这会子只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陶秀丽身上。 “剁手指头属于滥用私刑，刘素银，你这干部家属当得实在不咋地，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去做的事情，你却非逼着大伙儿去做。” 陶秀丽刚才无意之间在刘素银眼睛里面看到了几条诡异的红血丝，可当她细看时却又分明什么都没有。 不管怎样，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乡亲们好言相劝，刘素银却不领情，掐着腰直冲程家老爷子嚷嚷。 “老支书就这么看着？是看胜利和争辉都不在家，没人给我撑腰就故意纵容他们来欺负我？” “天爷啊，你们程家庄也太欺负人了吧，我都嫁进来几十年了在你们眼里还是个外姓人，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刘素银，你少冲着我们家老爷子，凭你还不够格，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陶秀丽一马当先地挡在真准备出面的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活到这把年纪，半生枪林挡雨半生独掌大旗，从来都是他第一个冲锋陷阵。 原来，被人保护是这种感觉。 很奇妙，很陌生，可却很暖心。 老爷子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自家孙媳妇儿能为她三叔，为这个家做到什么份上。 “陶秀丽，我知道你肯定想帮程憨子赖账，可是证据确凿，你们是抵赖不掉的！” 刘素银怎么可能放过眼前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就是要把程山河一家的名声统统搞臭，断绝他们家“谋朝窜位”的可能性。 陶秀丽倒还没想到那一层，但她确信三叔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刘素银，既然如此，那咱就好好掰扯，你有什么证据？” “程憨子故意赶牛去我们家的地，吃了一亩多麦苗，可不止我自个看见了，有富他奶，来旺媳妇，她俩都看见，你们别怕她，站出来给我说句公道话！” 刘素银激动得嗓门比天还大。 有富他奶自然不用说的，和刘素银等人早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老刁婆用她那双浑浊的吊梢眼，阴沉沉地看着程兴邦说：“支书夫人说得没错，我就是亲眼看见了！ 这憨子心黑得很，麦苗才冒出来这么一小丁点，多娇嫩啊！他竟然赶牛下去啃，这么一搞，支书家那亩多地指定没收成了，糟蹋粮食可是要遭报应的！” “老太婆，你真的亲眼看见了？” 陶秀丽上前一步，刚想追问详细，刘素银立马又扯起嗓子。 “少在那东拉西扯的，好，就算你怀疑有富他奶没说实话，但来旺媳妇平时跟你们家交情好吧？她总归不会是帮着我的，你问问她是不是亲眼看见了！ 这对婆媳当时是在一起的，刘素银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陶秀丽的目光转向了来旺媳妇，她露出了满脸的为难，不敢直接回答问题，而是不停地说和求情。 “算了吧，争辉娘，都是一个庄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要不就让大山媳妇他们家补偿你点钱，这事儿就让他过去吧。” 丁苗苗一听这话心顿时掉进了谷底，难道程兴邦真的做了那些事情？ 第156章真相 农村人把庄稼看得比命还重要，乡亲们也都看见了麦苗被糟蹋成啥样了。 刘素银是无理都要争三分的人，更何况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大把柄。 “来旺媳妇的话大伙儿都听清楚了吧！” 陶秀丽只冷静地问道：“婶子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您是亲眼瞧见我三叔把牛赶进他们家地里了吗？” “那倒没有……” 来旺媳妇刚一摇头就被她婆婆拽住了衣袖，恶狠狠地警告。 “不会说话少开口，咱俩一块瞧见的，程憨子把牛往西沟地头上赶，那一片都是支书家的地。” “所以你们只是看见我三叔往那个方向赶牛，并不是亲眼看见我们家的牛在支书家的地里吃麦苗，对吗？” 陶秀丽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来旺媳妇也实诚地点了点头，刘素银却照旧不依不饶。 “呸！少在那东拉西扯地，反正除了你们家的牛没别个！” “那可不一定，庄里不止我们家有牛。” 话音刚落刘素银脸上快速闪过一抹不自在，被陶秀丽尽收眼底，她立马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爸，你们到地里看过吗？” “看什么？” 程安邦被儿媳妇问得一头雾水，反而是大伯领会到了陶秀丽的意思，他站了出来。 “没有，还没来得及去看。” “那这样吧，找几个人到支书家地里看看，我们家老牛右边前蹄有毛病，脚印缺了一块，是大概这个样子的。” 陶秀丽在半空中比划个月牙形状，随即便转身面向村里辈分最高的七老太爷。 “您老人家处事一向公道，晚辈想辛苦您走一趟。” “我说你懂不懂规矩？老族长都这把岁数了你还敢使唤他？天这么黑，万一他老人家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当得起吗？” 刘素银急忙出言阻拦，神色间有些慌张，眼神也飘忽不定。 七老太爷那双浑浊的眼睛看过太多丑陋人性和阴谋算计，刘素银的心虚也被他看在眼里，老人家清了清嗓子。 “争辉娘，多谢你替我操心，不过这趟还真推辞不掉，毕竟庄上只有我辈分比大山他爷高，也只有我出面你们双方才都能服气， 不过老头子我还是要说一句，乡里乡亲的，闹得太难看对谁都没有好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话已经是在敲打了，如果是程胜利在，绝不会再闹，可惜刘素银没脑子，根本听不出来七老太爷话里的深意。 “真没必要，就算我们家麦苗不是程憨子祸害的，刚才我从他身上搜出来鸡腿，总归是大家伙全都亲眼瞧见的吧！” 刘素银改口比川剧变脸还快，众人一看这苗头就知道不对。 陶秀丽更是不放过任何机会，“什么叫做就算不是？刘素银，其实是你们家的牛乱跑出去糟蹋了你家地吧？” “胡说！谁看见了？没有的事儿！” 刘素银着急否定，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分明底气不足。 陶秀丽干脆冷笑着双手环胸，从容道：“既然没有你心虚什么？找几个青壮陪老族长一块去看看就是了，支书夫人何必紧张呢？” “谁，谁紧张了！我这不是看天快下雨了，担心老族长的安全嘛！” 刘素银原先不知道程憨子养的老牛蹄子还缺了一块，所以才大着胆子栽赃嫁祸。 她家牛平时都是儿子割草回来喂。 这两天程争辉不在家，刘素银图省事就直接把牛放了，想着等它在外头吃饱了再去牵回来。 谁知那么倒霉，那头蠢牛竟然不去吃别人家的麦苗，净祸害自家了！ 刘素银当时看见之后犹如晴天霹雳，心道程胜利回来了没法儿交代，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没错，是刘素银哄骗程兴邦说西沟地头上有很多牛喜欢吃的狗尾巴草，所以程兴邦才赶着老牛往那去。 眼看着就要露馅，刘素银干脆甩开了嚷嚷。 “行了，不用劳烦老族长去看，麦苗的事儿我认栽，鸡腿怎么说？” “你想怎么说我今天奉陪到底，不过一码归一码，其实是养在你们家的牛祸害了你们家的庄稼，但你却黑心地栽赃到我三叔头上！” 陶秀丽绝不会任由刘素银打马虎眼，她直接戳破了对方试图模糊的真相。 乡亲们一看刘素银心虚的样子就知道陶秀丽说得没错了，众人纷纷指着她贼喊捉贼。 刘素银被骂了依然不知悔改，揪着鸡腿的事儿就像揪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试图扳回一城。 “你们别跟墙头草似的全都往她那边倒，没人出来说半句公道话，就算麦苗这事儿是我不对，难道程憨子偷吃我家的老母鸡就对了？” “这事儿就得好好问清楚了。” 陶秀丽转身走到三叔身边，看着丁苗苗，发出无声的询问。 丁苗苗两只手都搭在程兴邦肩膀上，在她的安抚下，程兴邦已经平静了许多。 “三叔，那个鸡腿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还能为什么，他偷的呗！一肚子坏水，那可是我买了来给儿媳妇补身子，刚炖上就连锅带汤全都被这个该死的憨子偷走了！” 刘素银根本不给程兴邦说话的机会，陶秀丽回过头，一记凌厉的眼神才让她悻悻然闭上嘴。 “三叔别着急，告诉我鸡腿是哪儿来的好吗？” “鸡腿，鸡腿……”程兴邦神情呆滞，重复几遍又呆呆地望向丁苗苗，“苗苗喜欢吃鸡腿。” “哦！我知道了，憨子偷我们家的鸡是给这个野女人吃！” 刘素银迫不及待地就想坐实程兴邦偷鸡的罪名。 谁知程兴邦竟然忽然间无比清醒，愤慨地喊了句：“没有我没偷，是老四给我的！” “你胡说八……” 刘素银的话还没说完就想起傍晚的时候程老四趴在她家墙头上那副垂涎三尺的模样，气得她猛一拍大腿。 “好啊！这个该死的程老四，我说他怎么忽然转性，又是帮着砍柴又是帮着挑水，原来是故意等我出门找牛，趁机偷鸡！” 刘素银万万想不到程老四不仅偷吃还骗了她，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嘛！ 第157章闹剧收场 即便如此，刘素银也不甘认输，干脆撕破脸。 “程老四跟你们是一家的，老独臂，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我可是知道的，程老四他爹死的时候把他托付给你了，他偷我们家东西你得负责！” “刘素银，向我们家老爷子道歉。”陶秀丽护着自己人，她手已经收紧握成了拳头。 “我们家的鸡被偷了凭什么让我道歉？老独臂，你们一家子残疾是很可怜，但你也不能纵容程老四，这么多年他干的坏事还少吗？ 今天占东家便宜，明天偷西家东西，就是因为有你这个好大爹的包庇他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干坏事儿！其他人敢怒不敢言，我今天就要替大伙讨回公道！” 刘素银开始胡搅蛮缠，反正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这把不能坏了程山河一家的名声，恐怕以后很难再有机会。 陶秀丽磨着后槽牙，目光中透着股猛兽般的狠劲儿。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立刻向我们家老爷子道歉！” 刘素银被吓得缩起了脖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眼底露出了怯意。 可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突然充血，一片猩红瞬了瞬，伴随着诡异红血丝的消失，刘素银又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似地，猖狂地抖落起来。 “踩中你们的痛脚了是吧？呵呵，我偏要说，老独臂程瞎子程憨子全都是残废，怕人说就躲在家里不要出门啊！” “嘶……”这些话难听到乡亲们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陶秀丽怒极反笑，只是语气如同深渊里的千年寒冰。 “我们家老爷子和大伯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相信相亲们都不会忘……” 话音未落陶秀丽骤然发难，速度比猎豹还快，众人回过来神时，她已经骑坐在刘素银身上噼里啪啦地抽她大嘴巴。 “老爷子是为了保护老百姓撤离才被鬼子砍掉一只胳膊，大伯的眼睛是在朝鲜战场上受的伤，就连三叔都是舍己救人才会变成你口中的憨子！ 刘素银你扪心自问，要是没有千千万万像他们这样的英雄出生入死，你今天能站在这儿吗？好啊，既然这张臭嘴不会说人话，那留着也没用，看我抽不死你！” 陶秀丽力气本来就大，这回算是真动了肝火，没抽几下刘素银两边脸就肿得跟猪头一样，嘴里的血都溅到了鼻子上。 伴随着一下接一下的巴掌落下，天边炸过一道道闪电，耀眼的白色光芒照耀在陶秀丽身上，那一刻，众人仿佛看见了一头凶狠的恶狼，每个人都胆寒，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大山媳妇，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老爷子抓住了陶秀丽的手腕，当她回过头才发现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红通通的。 这倒霉孩子……明明是她先动的手，怎么还哭上了，难道想哭的不应该是刘素银？ “老四他爹走的时候是把他托付给我没错，但这些年我如何待他们一家，乡亲们心里明镜似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程老爷子也是烈性人，真心没有换来真心，他绝不会迂腐到拿自个亲儿亲孙不当回事，还非要去帮程老四那个混账。 “争辉娘，谁偷你家的鸡你就去找谁算账，我老头子闲人一个，管不着你们这些事情。至于大山媳妇打了你，你要是不服气，我们全家奉陪到底！” 语毕程老爷子顺势把陶秀丽拽了起来，这是他老人家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肯定了孙媳妇儿的身份，也是他老人家第一次真正把陶秀丽当成了自家人。 被认可的感觉让陶秀丽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激动得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亮晶晶的，哽咽地喊了一句：“爷爷……” 老爷子被这样热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继续板着脸朝众人挥了挥手。 “看这天估计雨小不了，赶紧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 一场闹剧终以刘素银鼻青脸肿地落败收场，听说她气不过跑去找程老四家打砸了一遍。 刚开始碍于她的身份，程老四还伏小做低，承认是他嘴馋偷了鸡，还把偷偷藏起来砂锅还给了她。 可刘素银不依不饶，闹到后来程老四也跟她动起了手，这个向来同流合污的阵营彻底撕破了脸。 桂花嫂第二天大清早特意跑来报告好消息。 “程老四的脸都被刘素银挠烂了，张春燕的头发也把揪下来一大撮，今天锦绣可就回门了，两口子全都挂了彩，一会儿怎么见人？” “对奥，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陶秀丽想着程锦绣肯定会借回门的机会来一出“衣锦还乡”的好戏，错过了岂不可惜。 正想着，三叔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大山媳妇，爸让你上老宅吃早饭。” “看来乔仙姑算得没错，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呀，老支书这是认可你了。” 陶秀丽受宠若惊，桂花嫂忙笑着把她往外推。 “赶紧去吧，这可是老爷子头一回叫你去老宅吃饭，你家大山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 “嗯，那我先跟三叔去了，嫂子今天可出摊了？” “不去了，今天不逢集再加上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雨，路上坑坑洼洼的还都是泥糊，赶集的人肯定很少，满意上车站接他妹子去了，正好我回家把屋子收拾出来，再趁今天赶两床喜被。” 桂花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家最近也算双喜临门了。 “行，等会我也上你们家看看桂花嫂的宝贝闺女去！” “啥宝贝不宝贝的，就是个憨闺女，出去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在外边过得怎么样。” 儿行千里母担忧，明知很快就能见到女儿了，桂花嫂却还是想念得紧。 盱潼汽车站，一脚泥糊的程满意终于等来了第一辆农班车，他迫不及待地跟着车小跑了起来。 坐在靠车窗位置的程如意也看见了哥哥，激动得拉开车窗探出半截身子直朝他挥手。 看着妹妹圆润了两圈都不止的脸蛋，还有隐约隆起的肚子，程满意傻眼了。 第158章认可 “爷爷吃饭，大伯吃饭，爸吃饭，三叔吃饭，丁女士吃饭！” 老宅里，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陶秀丽满面笑容。 程老爷子严肃习惯了，一辈子只得了三个儿子，孙子辈也只有程山河一个男孩，从没真正同娇滴滴的女娃娃相处过。 面对陶秀丽，老爷子总有些不自在。 大伯最近视力康复了不少，再加上本身心思比较细腻，察觉到老爷子不擅长表达，又怕冷场，于是赶忙笑呵呵地缓和气氛。 “大家动筷吧，尝尝咱们家老爷子的手艺。” “哼，不好吃！爸只会烧玉米糊糊，都粘锅了，还有这个咸疙瘩，他从缸子里拿出来的时候上边都长白毛毛了，爸削掉了半截。” 程兴邦的嘴巴被丁苗苗和陶秀丽的厨艺养叼了，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老爷子直接赏了傻儿子一记暴栗并且痛骂。 “小混蛋没良心，以前怎么不嫌我做的饭不好吃？玉米糊糊玉米糊糊，不糊不粘锅还能叫糊糊吗？” “爸！我马上就要娶媳妇了，不许说我小！” 程兴邦语出惊人，丁苗苗羞涩地红着脸一副忸怩的小女儿家姿态。 陶秀丽不禁暗暗感慨，看来丁女士给三叔灌输了不少成家的思想啊！ 看着面前那碗金黄中带着不少灰烬般焦黑小块块，稠得筷子插上去都倒不下的玉米糊糊，再看看三叔说的那长了毛的咸疙瘩，陶秀丽把心一横，率先端起了碗。 “嗯，这糊糊焦香焦香的，就着咸菜疙瘩来吃刚刚好，真美味，谢谢爷爷，您辛苦啦！” 陶秀丽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果然把三叔骗到了，他迫不及待地捧起碗，只吃了一口就哭丧着脸，不过程兴邦是过过苦日子的，绝不浪费一粒粮食也是程家人一直以来奉行的原则。 丁苗苗硬着头皮吃完了面前那一碗，看到为了讨好老爷子又去添了一碗的陶秀丽，默默在心里敬她是条汉子！ “大山媳妇，不好吃就别吃了。” 老爷子出言制止，他自个什么水平自个心里清楚，可是陶秀丽是真的吃得很开心。 “爷爷，其实吃饭吃的是个气氛，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再不好吃的食物也会因为人的好心情而变得美味。相反，如果心情不好，我相信就算是满汉全席也吃不下去。” 这乐观向上的态度打动了老爷子，生平第一次，他在晚辈面前说了软话。 “大山媳妇，你是个好孩子，从前是我对城里姑娘有成见，错怪你了，以后你跟大山好好过。” “我会的，谢谢爷爷！” 陶秀丽红了眼眶，为了避免老爷子尴尬，急急忙忙背过脸去用袖子擦了擦。 原以为要做出成绩才能感动老爷子，她一直牟足劲儿往前冲，但同时心里也紧绷着一根弦，害怕失败，怕得要死。 老爷子的认可对陶秀丽来说就是最大的鼓励，她的心里填满了无尽的勇气。 “爷爷，还有件事情我得向您报告一下。” 为了拉近距离也是为了显示尊敬，陶秀丽主动说起了倒腾服装的事情，不过她说的是一片光明前景，贷款和风险一个字没提。 尽管如此，老爷子还是察觉到她想做的这件事情有多不容易。 沉吟了片刻，老人起身进屋，不一会儿捧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饼干盒子。 他满是皱纹的手在盒子上摩挲了一会才十分爱惜地打开，老人阅尽沧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稳有力。 “老程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到你这一辈既然要改行经商我也不阻拦，经商门道深，我们都是外行，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这两本存折里都有钱， 是民政部门给我和你大伯发的伤残抚恤金，一直没动是因为我们爷俩虽然残了，养活自个却不成问题，能不拖国家后腿就不拖国家后腿。现在我把它给你，做生意没有本钱可不行。 大山说现在国家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让这一部分人带动大多数人，从而推动全国上下的经济。我想，你应该有能力成为这样的人。” “不，爷爷，这钱我不能拿。” 陶秀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看老爷子当即沉下脸她又急忙解释。 “我的本钱够用，生意场上就如同战场，您老人家肯定知道战场上是没有常胜将军的，万一这次投资失败了呢？爷爷还是先把存折收好，权当是给我留着东山再起的本钱。” “这……” “您老的支持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财富了，我真的暂时不需要钱。” 陶秀丽万分诚恳，老爷子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老人家还是固执地将两本存折塞到了她手里。 “既然早晚都是要给你的，不如现在就拿着，用不到就先放着，万一要用到也不至于抓瞎。” “爷爷……” 陶秀丽哽咽得说不出话，这是两位长辈半生戎马的证明，即使上面的数目并没有很惊人，可对她来说是前后两世最贵重的财富了。 大伯也缓缓开了口，“你爷给你你就拿着，自家人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以后只要你跟大山的日子过得好，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也就放心了。” “嗯，我会好好跟他过一辈子的！” 陶秀丽哭着说出了心声，大家反倒被她这股肉麻劲儿整得不好意思了。 吃过了早饭丁苗苗积极地承担了刷锅洗碗的任务，毕竟陶秀丽的“革命”已经成功了她也得加把劲儿才行。 “爸您要回学校吗？” “嗯。” 陶秀丽笑容满面地追上了程安邦，看到她这么高兴，程安邦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秀秀，有事吗？” “是这样的吧，学校里有红纸吧？” “有，怎么了你要用吗？” “是，能不能先借些给我写宣传单，回头我再买了补还给学校。” 陶秀丽知道山河爸爸的毛笔字写得就跟印刷体一样漂亮，早就想请他老人家帮忙了，想要引起轰动，首先宣传工作就得做到位。 第159章肖向阳肖老师 陶秀丽跟随程安邦来到学校，找出了许久不用的红纸裁成书本大小的尺寸才开始写上标语。 “爸，您帮我这样写，现有一批外贸小洋裙，亏本清仓特价处理，底下再写上地址，人民公园东门大舞台。” “那……”程安邦拿起毛笔的手停顿了一下，问道：“价格要不要也写上去？” 陶秀丽微笑着摇了摇头，明亮的眸子底露出几分狡黠。 “直接写上价格的话，可能有的人会觉得贵就不来看模特表演了，还是留个悬念比较吸引人。” 程安邦只会教书，其他事情一窍不通，儿媳妇怎么说他就怎么写。 看着陶秀丽拿着劲儿握紧了毛笔，每一画都写得特别费劲儿，看得出来她很努力想写好了，可惜写出来的字跟蚯蚓似的，扭扭曲曲。 书法是讲究天赋与岁月沉淀的，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速成的。 “今天正好星期天，孩子们也不上学，就这些我估摸着到黑也就写完了，你忙你的去吧，这儿交给我就行。” 手里的毛笔被夺过，看着红纸上的字迹，陶秀丽闹了个大红脸。 “我的毛笔字实在太丑了没法见人，只是太辛苦爸了。” “没事，写字儿对我来说一点也不辛苦，反而有助于修身养性，你忙去吧。” 程安邦说完继续伏案，陶秀丽见他沉浸在书法的世界中便没再打扰，转身离开，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碰见了刚从山上打柴下来的肖向阳。 “早上好啊小陶同志！” “早上好。” 肖向阳笑容灿烂，陶秀丽也报以礼貌性的微笑。 打完招呼刚准备要走，肖向阳却快一步拦住了她。 “小陶同志，程校长已经领我到教育局备案了，现在我是咱们程家庄的正式代课老师，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关照恐怕谈不上，不过还是要恭喜肖老师。”陶秀丽认真地看进了肖向阳的眼睛里。 “多一位老师对孩子们来说就多了宝贵的学习机会，山里的孩子想要靠知识改变命运要比城市里的孩子付出更多的努力，相信肖老师也深有体会，希望孩子们跟着你能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 语毕颔首，转身离开一气呵成。 望着那抹清醒无比的背影，肖向阳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清高是吧？呵呵，女人是这世上最容易见异思迁的动物，如果有一天出现了比程山河跟富有更优秀的男人，陶秀丽，你对他的感情还会如此坚固吗？” 可惜目前暂时没有这样的人选……肖向阳也无法凭空大变活人，满肚子计谋无法施展，难免糟心。 想到昨晚上刘素银那个废物也没能把程兴邦怎么样，反而阴差阳错，让程家老爷子认可了陶秀丽，肖向阳一脚踢翻了地上的大石头。 大石头足足翻滚出十几米才停下，肖向阳眼底恶念丛生。 他能感知人类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邪念，并将其放大。 刘素银本来就对陶秀丽和老程家有意见，程老四对她的欺骗跟更成了爆发的导火索。 而肖向阳正好趁机在背后推波助澜，事后就连刘素银自己也感觉不到异样，顶多身体比平时疲惫，休息两天就能恢复如常。 这么做损耗了不少能量，肖向阳不得不连夜钻进山里“调养生息”，否则根本无法维持这具容器的正常人类形态。 要知道昨晚上如果他在场，事情肯定不会简单了结。不过既然已经失手，肖向阳就不会继续纠结，横竖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人类有句古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想方设法来到程家庄，就是想深入了解程山河爱的女人。 把柴火放到学校破旧的食堂，肖向阳来到教室里。 “我回来了程校长。” “肖老师啊，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叫我校长。” “可您明明就是校长啊，以前是咱们学校没有老师，现在有我了，您再也不是光杆司令了，当然要官升一级！” 肖向阳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张铺在破旧书桌上的宣传单，只扫了一眼便大概猜到陶秀丽是要倒腾服装。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等程安邦开口。 “肖老师，咱们做教育的，不管去到哪个位置都不存在当官一说，咱们的追求是为国家培养更多栋梁之才，向学生传授知识才是根本。” 程安邦没有抬头，他的语气温和中透着坚定。 肖向阳赶忙讨好地笑道：“程校长的教导我记住了，我将和所有学生一起向校长您学习！” 程安邦扶了扶眼镜框看了肖向阳一眼，注意到他很好奇桌上的宣传单，于是主动解释。 “这是替我儿媳妇儿写的。” “哦，看样子这是要做服装生意啊，可她在外边抛头露脸，不会对程医生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肖向阳装作不经意地提及，程安邦却想也没想立刻就维护起陶秀丽。 “不会，现在不打击做买卖了，秀丽一不偷二不抢，光明正大做生意凭本事挣钱，大山应该以这么能干的媳妇为荣才对。” “可是自古以来就有士农工商一说，商人满身铜臭，到底不如端着铁饭碗的工人阶级光荣，校长难道就没有想过让程医生找找人托托关系，给小陶同志找个单位？” 肖向阳知道陶秀丽野心勃勃，绝不甘心守着份死工资去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他想在程安邦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让程安邦去限制陶秀丽的自由。 可惜程安邦心无杂念，对陶秀丽更是由衷地理解和充分地尊重。 “行业无贵贱，进单位不见得就比做生意好，只要秀丽自己愿意，随便她想做什么做什么吧，找人托关系这种事情，肖老师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们家是不会做的。” 肖向阳是怎么当上代课老师的，可不就是走后门了么！ 华国是个人情社会，程安邦左右不了旁人，但自家绝不随波逐流。 碰了个软钉，肖向阳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笑呵呵地岔开话题，只是弯曲成勾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人民公园东门”几个字上敲了敲。 第160章程锦绣回门 早上八点，阳光格外灿烂，小山村的天空是干净的蔚蓝色，空气里飘着雨后独特的青草气息，满目碧绿生机，令人心旷神怡。 陶秀丽特意叫上了丁苗苗，在坝上找了处视野开阔的绝佳位置，既能隐藏踪迹又不会错过好戏。 一阵阵爆竹声儿在进村的泥泞小路上响起，庄上的孩子们听见了全都疯跑出去看热闹。 程锦绣坐在后座上时不时地撩动头上的大波浪卷发，她身上穿了一条的确良布料的大红裙，上面都是黑色波点，颜色鲜艳款式时髦。 本来是绝对抢眼，可摩托车临近村口的时候熄火了。 没办法李金海只能下来推，毕竟他的女人穿着八十圆一双的白色高跟鞋，昨天刚在县城里买的，整个专柜就一双！ “金海，你累不累？” 程锦绣语气里满是浓情蜜意，但她视线是飘的，焦点根本不敢落在肥头大耳的李金海脸上，他的皮肤不止粗糙黝黑，脸上还坑坑洼洼的，一冒汗，油腻得令人作呕。 “一点也不累，媳妇儿你坐稳了！” 李金海傻笑着，卖力推车，两只鞋子和两条裤腿全都沾满了泥糊他也毫不在意。 程锦绣心想，要不是梁美英摆平了龙海生的事情让李金河都对她另眼相待，这蠢货也不会心甘情愿供他驱使。 不过无论如何今天这面子必须赚足，出嫁那天就被抢了风头。 来到村口，摩托车刚停稳，程锦绣的脸就黑了。 明知她今天回门，程老四跟张春燕竟然没到村口来迎接她，是故意想让李金海知道娘家对她不着重吗？ 程锦绣咬碎了银牙，恨恨地站在原地不动 一旁的有富他奶，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很快就猜到了程锦绣为什么不高兴，她立马上前卖好。 “别怪你爹妈，他们不是不想来，是没脸见人。” “什么？” 程锦绣闻言横眉倒竖，有富他奶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改口。 “是这样的，昨晚上支书媳妇跑到你家跟你爹妈干了一架，碍于她的身份，你爹妈也没怎么敢还手，生挨着，俩人都被挠花了脸，估计是怕被人看笑话，这才没到村口来接你。” “他们为什么打架？我妈和刘婶儿不是一向交情挺好的吗？” “这事儿说起来都怨程憨子……” 有富他奶添油加醋地把事情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但她的话程锦绣只相信三成，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程老四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不过刘素银会那么不管不顾地跟她家撕破脸，这倒是让程锦绣很意外。 “行，我知道了，谢谢您。” “嘿嘿，好闺女，你别光嘴头上谢呀，有没有什么门路能带着你有富兄弟发点小财？咱都是一个庄的，论起来有富也是你娘家兄弟。 女人就是要有娘家兄弟撑腰在婆家才不会受气，你弟弟小毛蛋才多大，想指望他还得再过十年，可你有富兄弟就不一样了。现成的，只要你搭把手提携提携，等他有出息了肯定会报答你的！” 有富他奶说得天花乱坠，眼睛里全都是精明和算计。 第161章有富他奶的心思 死老太婆不就是想靠着孙子过上好日子，不然她哪儿会张口闭口提有富。 程锦绣也不戳破，只是堆起满脸笑，亲昵地老太婆手背上拍了拍。 “可不正想跟您说来着，瞧把您给急的。是这样的，金海在外头有处小买卖，活儿不重，工钱每个月可以开这个数。” 程锦绣比划了五根手指头，有富他奶昏花的老眼立刻亮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伸出一个巴掌。 “五十？” “嗯。” “我滴个乖乖，那干上大半年不就能娶媳妇儿了！” 有富他奶很激动，程锦绣赶忙示意她别声张。 “这活儿在哪儿干，有富啥时候可以去？明天成不？” “您老还是先别着急，今年你们家的地不是全都改种西瓜了吗？万一地里有活儿家里离不开我有富兄弟呢？ 再者来旺叔来旺婶也不一定能放心让有富兄弟跟着我们家金海，所以您还是回去跟他们好好商量一下吧。” 程锦绣说得很善解人意，眼睛里却别有深意。 有富他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再说她不当家，做不了儿子儿媳和孙子的主么！ “我还没死呢，我们家的事儿我说了算，五十工钱的活都不去干，脑子里有泡么不是？不过锦绣，有一层我得跟你事先说好。 等有富上你那干活，他每个月的工钱你得交到我手里，他爹他妈都是蠢货，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家给败了！” “只要有富没意见，我当然没问题，毕竟奶奶您在我心里一向是最有远见的。” 程锦绣说了几句好话，有富他奶当场得意得找不着北。 “哼，有富是我孙子，他的工钱我替他保管名正言顺，谁敢有意见！就这么说定了，锦绣，你可不能反悔。” “一准不反悔，奶奶要是跟家里说好了，明天就让有富兄弟到小李寨来找我吧！” “好好好，奶奶先谢谢你了，你可真是咱程家庄的好闺女，发达了还不忘提携娘家兄弟，打今个起，奶奶一定逢人就夸你！” 有富他奶笑得见牙不见眼。 李金海刚给庄上的老少爷们每人散了一根香烟，打完了招呼过来就听见有富他奶正在没口子地称赞程锦绣，他是由衷感到骄傲。 等人走远了才凑到自家媳妇身边，用手肘拱了拱她。 “你许那老太婆啥了看把她给高兴的。” 李金海倒还不完全傻，好歹也是在外头跑车见过世面的，一看刚才的情形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程锦绣甜甜一笑，温柔地挽住他的胳膊往自家方向走，没有直接回答李金海的问题，而是解释了程老四两口子为什么没到村口来迎接他们的原因。 “什么？他个狗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连我李金海的老丈人都敢打，分明是没把我们小李寨放在眼里，不行，我得找刘素银算账去！” “小点声音，是我爸不争气也怪不得人家刘婶儿，金海，对不起，我娘家又让你丢脸了，我爸也真是的，三叔想吃鸡拿钱带他去买就是了，干嘛去偷呀！” 说着，程锦绣委屈地红着眼直掉眼泪，可把李金海给心疼坏了，当场就想去把程憨子的脑袋给拧下来。 第162章迷惑操作 “秀秀，你说有富他奶找李金海媳妇儿嘀咕什么呐？隔这大老远的，啥也听不着啊！” 丁苗苗虽然神经大条，但庄上有几个人和他们家不对付，她心里一清二楚。 “我估计是想让程锦绣帮着有富找条出路，有富他奶不看好种西瓜的前景，肯定是担心到秋赔个底净会吃不上饭，所以想让有富做点零工挣点钱回来。” “老太婆还怪有心计的，这么打算倒也无可厚非。” 丁苗苗的话刚说完村口又来了一阵轰动，只见许多原本目光全都聚集在程锦绣身上的村民，此时都跟她俩一样，齐刷刷朝村口望去。 “拖拉机，是拖拉机！” “嘿，刚下过雨这路可不好走，果然吧你们看拖拉机停住了！” 程家庄与外界联系只有一条小土路，拖拉机就停在半道上，可不止一辆！ 由于视线受阻，村民们没发现，可陶秀丽和丁苗苗站在了高处，她俩可看得一清二楚。 “那，那是要干啥？” 丁苗苗手指指着的方向下来了好多人，每人肩膀上都扛着一大捆化肥编织袋，随后他们把化肥袋铺在地上。 “好像是在用化肥袋铺路。” 这是什么骚操作？ 陶秀丽也看不懂了，丁苗苗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不过很快她们就看见了熟人。 “是满意。” “秀秀你快看还有两个人，那个年轻的应该就是满意的妹子如意了吧，怎么吃得这么胖，还有个中年妇女，哇塞，她是戴了多少首饰在身上啊快亮瞎我的眼了！” 丁苗苗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怪叫，如果说此刻比她更想知道来者是何方神圣的，肯定就是程锦绣了。 陶秀丽回眸望去，只见程锦绣气得脸都绿了，原本跟在她身后热热闹闹的乡亲们，此时又都跑回了村口，个个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上路上看。 程锦绣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没人搭理她。 “谁来了这么会摆谱！” 不止程锦绣不甘心风头被抢，李金海也受不了这窝囊气，俩人去而复返，可怜张春燕在家门口都快等成活化石了。 “那不是如意么，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程锦绣拉起了旁边的三大娘想跟她打探消息。 三大娘一直就看不惯她，也就没客气，不仅翻着白眼甩开她的手，还冷着脸鼻孔朝天出气。 “见了鬼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什么时候程家庄事事要跟外人报告了。” “你！” 程锦绣气结，可她还来不及骂回去，化肥袋子已经铺到跟前了，三大娘立马冲上去问。 “兄弟，劳驾问一下，你们这是在干啥啊？” “这不是刚下过雨路不好走么，那个女番客有钱烧得慌，嫌泥糊子路不好走就买了几千个化肥袋子，雇我们来铺上。” 化肥厂的工人也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情，稀奇得他自个都边说边摇头。 番客，盱潼地区给偷渡到港台发了财衣锦还乡那部分人起的别名，而番客在人们心目中就意味着财富取之不尽，土地用之不竭。 第163章来历不明的贵妇 “如意竟然在外头认识了番客！还是个女的，看样子跟桂花嫂差不多年纪，她们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还陪她回来啊？” 人们议论纷纷，有人又站出来说话。 “如意去的是南方，听说跟香江隔海相望，认识番客也很正常，不过你们看她的肚子是不是跟怀孕似的？” “不会吧，如意才十七……” “来了来了，都别猜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程满意低头看着脚下的化肥袋子，从车站一路回来他脑子里的那团乱麻就没捋清楚过。 刚走到村口，乡亲们探究的目光几乎把他身上烧出了一千个，一万个窟窿。 程如意长着一张幼态脸，身高才一米五出头，虽然已经十七了，出去说十三都有人信。 尽管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可她脸上还是挂着小女孩般天真单纯的笑容。 “三大娘，你看啥呢，是我呀，我是如意，你是不是认不出我啦？” “如，如意，你，你这……” 离近了再加上这时候天气热，还都穿着短褂比较单薄，程如意的孕肚根本藏不住，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三大娘，我还记得我离开家那天早上碰到了你，你知道我要去打工，给了我两角钱，让我在路上买东西吃。” 程如意眼泪汪汪地抓住三大娘的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扭过头对满身首饰打扮华丽的贵妇说道：“家姐，三大娘是我的恩人，你能不能替我报答她？” 贵妇扶了扶带有黄金长链条的方框眼镜，伸出右手，又用左手翘起兰花指去转动右手中指上的镶了玉的金戒指，这么一来十根手指头上的戒指还有两只手腕上的玉镯子金链子就全都展露无疑了，乡亲们想不注意到都难！ 所有人全都看待了，就连程锦绣也被贵妇的贵气给镇住了！ 众人瞧那架势还以为贵妇是要把金戒指摘下来一个送给三大娘呢，谁知道她竟然从腋下夹着的公文包里掏出巴掌大的小本本，拿出一只精美的钢笔，优雅从容地写了起来。 随后贵妇将那张纸撕下，递给了程如意。 “这是我的个人支票，到县级银行可以领取，当初她给了你两角钱，现在我还她一百倍。” “那就是二百元，谢谢你，家姐。” 程如意很高兴，宝贝似的把支票交到三大娘手里。 “您拿着，改天让我哥陪您到县里银行去取出来，留在身边防身。” “不不不，我是看你这个小闺女懂事儿，知道给家里分担，两毛钱顶多也就是让你在路边吃碗面儿，本来就没帮上你什么忙，哪儿能要你回报。” 三大娘也是个心善的，都是自个跟前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前如意还经常跟她一起到小溪边洗衣裳呢！ “拿着那张纸到银行真的就能取出二百圆？该不会是哄人的吧？” 没等三大娘感动完就已经有人开始质疑了，这时候程锦绣就准备站出来充分展示她是见过世面的，谁知道她反应慢了半拍，风头又被别人抢了去。 第164章黄玉玲和如意的肚子 “支票跟存折是一样，银行都认，当然可以取出钱来！这位同志，您贵姓啊怎么称呼？” 刘素银本来待在家里不想出来给程锦绣长脸，可一听说如意带了个女番客回来，立马十万火急地跑来献殷勤。 对方不为所动，倨傲地取下金丝边方框的眼镜，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玩起金灿灿的长链条来。 刘素银干巴巴地笑着，不仅没觉得下不来台生气，反而更加卖力地介绍起自己。 “嘿嘿，同志是这样的，我男人是程家庄的支书，不过他去隔壁镇学习去了，你是贵客嘛，我代表乡里欢迎你。” 原来是村干部家属…… 女番客扬起下巴，凉凉地伸出手，用带着标志性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免贵姓黄，我叫黄玉玲，你们就叫我黄小姐吧！” “黄小姐你好，你好。” 刘素银早就被贵妇的穿着打扮和眼高于顶的派头镇住了，不停地点头哈腰套交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女番客和程如意的肚子所吸引，没有人能记得一门心思想出风头的程锦绣，直到她沉不住气，指着如意的肚子，佯装吃惊地叫了起来。 “呀，如意这是有了吧，几个月啦？不是满意要结婚吗？怎么当妹妹的还跑哥哥前头去了？” 未婚先孕可是伤风败俗的天大丑事。 桂花嫂守寡之后格外洁身自好，就是村里的老少爷们她也避嫌，生怕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去。 程如意要是真的没结婚就被人搞大肚子，桂花嫂肯定饶不了她。 村民们的神色都很微妙，程锦绣更是编排了一肚子落井下石的刻薄话等着挖苦她。 程如意到底是年纪小，心思单纯，居然也没觉得丢人现眼，还一脸幸福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五个月了。” “啊？我记得你好像出去打工还不到半年时间吧，这么快就有五个月的身孕啦！孩子是谁的呀？” 程锦绣的嘴巴就像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嗓音又尖锐。 如意还没说话，黄玉玲就把她拉到了身后。 “你谁呀你，说话那么大声，吓到我们家宝宝怎么办。” 程锦绣差点被对方涂成大红色的长指甲戳到脑门，心里的火苗蹭一下就烧到头发丝，她双手抱胸，冷笑着出言讥讽。 “哼，未婚先孕居然还有脸回来，桂花嫂可真是好家教。” “程锦绣，你说啥！” 满意脑子还是一片浆糊，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如意。 李金海见状也横着脖子一脸蛮相地站在程锦绣身边给她撑腰。 “锦绣有说错吗？看你妹子这样儿，恐怕还不够结婚年龄吧，这么小就被人搞大了肚子，你们程家庄的风气可真叫开眼。” “如意是光明正大地嫁人，你们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程满意气恼地大声嚷嚷，要不是乡亲们拦着早就上去揍李金海了。 场面乱哄哄地，程如意委屈得哭了起来。 这时黄玉玲悄悄在她耳边说道：“看吧，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村没一个好人，以后别回来了，跟着孙先生，孙先生是不会亏待你的。” 第165章看起来程如意攀上了高枝儿 程如意睁大了懵懂的双眼，她不明白为什么乡亲们的恶意这么大，都不听她解释就胡乱猜测。 黄玉玲就是要让如意伤透心，最好是能让她彻底寒心，以后才不会总是闹着要回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来。 这趟远门足足一千四百多公里，光是在火车上就待了好几天，折腾就不说了还没少花钱。 “行了，你们都别吵了，如意肚子里的宝宝是我堂弟孙志伟的，如意不够年龄才没有领证，不过我们家是给她办过婚礼的，还拍了许多相片！” 黄玉玲拿出了事先准备好“证据”大方地发给众人看。 相片里一脸稚嫩，穿着粉红色西式婚纱的程如意乖巧地站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边，而他们身后还有不少亲朋好友。 背景是富丽堂皇的酒楼大堂，很有派头，除了婚宴现场，还有些相片是在工厂里拍的，全都是乡亲们没有见过的世面。 黄玉玲见大家似乎都相信了就从背包里拿出喜糖请大家吃。 “这可是瑞士水果糖，进口的，比大白兔奶糖还好吃，你们这儿绝对买不到的！” “哟，那得老贵了吧！” 三大娘把糖捧在手里不舍得吃，黄玉玲见状又给她抓了一大把。 “我堂弟家是开超市的，超市你们懂不懂？” “不懂……” 村民们齐刷刷摇头，黄玉玲心道，这群土包子果然没见过世面，于是她更加长势嘚瑟了起来。 “没听说过超市，供销社总该知道吧？” “可供销社是公家的，怎么你们南方跟我们这儿不一样吗？” “哎，改革开饭了，现在经济多样化，有公家的有私人的也有公私合营，说多了你们也不明白，总之如意能嫁给我堂弟是她的福气！” 黄玉玲言外之意是他们家没嫌弃如意是农村人就已经很不错了，大伙都得对她放尊重点。 程如意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怯怯地低着头，摸着肚子，满脸小女人的幸福。 “孙先生是我打工那家工厂老板的好朋友，我要结婚是给家里写过信的，不知为啥我哥他们没收到。” “是，刚才如意都跟我说清楚了，她不是未婚先孕，请乡亲们一定要相信她。” 程满意也赶紧帮着解释，但问题却接踵而来。 “既然是嫁人了，她男人怎么没陪着一起回来？” 程锦绣这个问题算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黄玉玲闻言黑着脸收回了相片，很不高兴地说道：“不用开门做生意啊？鹏城的铺租有多贵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哼，问东问西，其实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如意，我们走，到你家见见你妈妈去，我想她看到你嫁得这么好肯定会很高兴！” 说罢黄玉玲转身扶住了程如意，刘素银赶忙上去巴结。 “黄小姐别生气，这帮人没见识就喜欢大惊小怪，我给你们带路吧！对啦黄小姐，听说这几年有许多沿海地区的富商都到内地来投资了，你们有没有这个打算呀？” 刘素银的话让跟在后头的乡亲们也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第166章幸或不幸 只有程锦绣和李金海没有跟上去，她恨得眼睛里都快喷出火，偏偏李金海还火上浇油地埋怨起她来。 “我就说嘛，让你多戴几个首饰，看看人家，十根手指头金灿灿的，多富贵啊！咱又不是没有。” “早上出门的时候大哥看着呢。” 程锦绣怎么可能不想戴首饰回来显摆？ 可好不容易才让李金河对她稍微放松了警惕，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功亏一篑呢？ 而且她又不知道村里会来个女暴发户，就李金海那些抵债的首饰，款式早都过时了，跟人家比根本不够格。 “想不到如意竟然还有这样的机遇……” 看来外边的花花世界真的很精彩。 后半句话程锦绣默默藏在了心里，看了看环绕在程家庄四面的山脉，越发觉得是这地方耽误了她。 “走吧，我爹妈还在家等着呢。” 程锦绣现在很能沉得住气，心底的盘算表面上不会露一星半点出来。 李金海根本看不穿她的野心，反而沉浸在她装出来的柔情蜜意里。 “要我说，程锦绣也真够倒霉的，女人这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时刻不就是出嫁跟回门么，她两次都没出风头，心里肯定气得快吐血了吧！” 人都散了以后，丁苗苗才跟陶秀丽一起从坝上走下来，她手里拿着一扎长叶子草，有的编成了蚱蜢有的编成了小兔子。 陶秀丽的目光顿时就被吸引了。 “你还会这个呢手可真巧！” 丁苗苗微微红着脸，害臊地低着头说道：“你三叔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我是编着哄他玩儿的。” “三叔真幸运，有你这么一位红颜知己，不过说起来，当年你和我三叔认识的时候，他好像是已经定亲了吧？” 陶秀丽满脸揶揄，她也是最近才知道何素琴，但丁苗苗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只见她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你三叔跟她有缘无分，没错，当年他们是定亲了，但是何素琴不喜欢你三叔，她心里有别的男人，不过是碍于父母之命才跟你三叔定亲。 后来何素琴和她喜欢的男人一起找到你三叔，来求他成全，我当时就在场，秀秀你不知道，老三年轻时可磊落洒脱了， 他选择了成全有情人，还说等他回家会主动向长辈们解释清楚，不让何素琴为难，谁知道后来就出事儿了，老何家上门退亲，何素琴是如愿以偿嫁给她喜欢的人了吧！” 丁苗苗语气里充满了羡慕，不过她也知道何素琴后来过得并不好，守了寡，还拉扯着个儿子。 想到这儿，丁苗苗主动提出，“秀秀，你不是说要找机会到小李寨看看去吗？等咱们去的时候，顺道去看看何素琴吧，我跟她也算是很有缘分了。” “可以，不过想去小李寨，咱恐怕还得先去跟程锦绣套套交情，毕竟那是她婆家。” 陶秀丽眸色深深，隐约觉得李金海跟个没事人似的不太对劲，难道月牙山的盗伐犯罪行为真的跟小李寨没有关系，是她想错了？ 第167章我也好想你 “秀秀，秀秀……” 丁苗苗的呼唤把陶秀丽飘远了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中，俩人正准备先去满意家看看啥情况呢，转身就看见程山河回来了。 “嘿，你男人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邓大姐认识你婆婆的事情，你要不要告诉他？” 陶秀丽被问得心里头咯噔一下，“我就是没想好呢。” “依我看你那个婆婆没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邓大姐不是说了嘛，人家出国寻找真爱去了，说明人家一点也没把大山爷俩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咱提这事儿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总感觉像是在程山河伤口上撒盐，怪残忍的。” 丁苗苗一通分析，陶秀丽也觉得很有道理。 “那就先不说吧，以后要是有合适的机会……哎，我还没说完呢你上哪儿去？” “你男人回来了我还不赶紧识相滚蛋啊，大白天的你俩也不需要电灯泡。” 其实丁苗苗脚底抹油的真实原因是碍于程山河的威仪，他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实在太毒辣，在他面前丁苗苗根本藏不住秘密。 陶秀丽也是啊！看着程山河越走越紧，她就越来越紧张，下意识也想开溜可惜根本躲不过去，程山河大老远就叫住了她。 “老公回来了你想上哪儿去？” “呵呵，没，没上哪儿。” 陶秀丽僵硬地转过身，怔了怔，程山河已经大步流星来都跟前，迫不及待地一把将她搂紧怀里，吓得她连连用手抵住倾倒下来的精壮胸膛。 “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 “咱俩是持证上岗的合法夫妻，我看谁敢说闲话！” 陶秀丽：…… 怎么又霸道上了？看样子心情不错，难道是想通了，专门回来生娃的？ 呜，那得赶紧回家！ 电光火石之间陶秀丽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奇奇怪怪的想法，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我们回家吧，回家再说。” 看着小娇妻亮晶晶的眼睛藏着的深意，程山河真想狠狠地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可惜他还有任务在身。 “不了，我是下乡出诊，顺道给你送点东西。” 说着程山河交给了陶秀丽一个包裹，“里面东西多，回家再打开吧，对了，路上的化肥袋怎么回事？” “哦，是桂花嫂家的如意回来了，而且我跟你说，和如意一起回来的还有个富婆……” 女人一提起八卦就兴奋，陶秀丽也不例外，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讲得太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程山河的心思根本没在八卦上。 高耸的眉骨动了动，眼底宠溺泛滥，视线始终落在她唇上。 忽地，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压在了粉嫩的唇瓣上，指腹下的柔软让程山河心头颤栗。 “我好想你，白天想夜里更想，古人诚不欺我，一日不见，果真如隔三秋，你呢，有没有想我？” “有啊有啊，我也好想你，晚上做梦还梦见你了呢！” “梦见什么了？” “你真的想知道吗？” 陶秀丽勾了勾手指示意程山河附耳过来，仗着四下无人在他耳边说了句很大胆的悄悄话。 第168章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男人 眸色一紧，程山河无奈地失笑摇头，伸手揉了揉小娇妻乌黑的头发。 “你就淘气吧，干脆以后就叫小淘气算了。” “哪儿小了，哼！” 陶秀丽就知道他又是“假把式”不肯来真的，气得干脆下达“逐客令”。 “就会耍嘴皮子，快走吧不是下乡出诊吗，别耽误正事儿了。” “不急，还有五分钟。” 话落陶秀丽忽然感觉到双脚腾空，程山河单手抱着她竟然三两下就攀到了一旁的大树上去，大树枝繁叶茂，他刁钻地挑了个能遮盖住俩人身影的地方。 “你要干啥呀？大白天的万一有人路过怎么办？” 程山河欺身而上，陶秀丽急忙捂住嘴巴，于是他的薄唇就落在她手背上，引来娇躯阵阵轻颤。 “把手拿开，实在太想了，就亲一下。” 陶秀丽：……信你个鬼，不把人吻到快断气你都不带撒开的！ “昨夜暴雨导致攀儿岭有不少房屋倒塌，许多村民发起了烧，他们村里的干部打电话来卫生院求医，其他医生不敢滑索，只能我去，你会不会生气？” 程山河耐着性子用凉凉的薄唇在她手背上轻轻地来回摩擦，说话时又呵着热气。 陶秀丽这个钢铁直女一根筋地瞪大眼睛，“不会呀，你是去工作我为什么要生气？” “巧芳在攀儿岭。” “那又怎么样？” “你不吃醋？” “不会呀！” 唯恐程山河不信，陶秀丽还竖起了三根手指头，诚恳地做出保证。 “工作就是工作，我不吃醋也不会无理取闹的。” 闻言，程山河深深地望进了陶秀丽的眼睛里，呆滞了一秒，明知很幼稚却还是忍不住试探。 “假如巧芳又来纠缠呢？” “那是她的错，不关你的事儿，我能理解的。” 陶秀丽很理智，但这份理智对程山河来说多少有些残忍，他心里像被刀子捅了一下，苦涩在唇边蔓延。 程山河不再多说，一只手擒住陶秀丽纤细的手腕，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另一只手野蛮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手指用力掐住双颊，逼迫她微微张开了嘴巴。 凶狠地吻带着无法宣泄的情绪一波接一波席卷而来，而他的身体越压越用力，仿佛要把她碾进身体里融为一体。 他好狠好凶，再不像以前那样温柔怜爱，生怕弄疼她。 陶秀丽被程山河的粗鲁吓到了，她睁大了眼睛，不敢反抗，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似的，任由他蹂躏。 宽厚的大手很快覆盖住了那双透着几分惶恐，水汪汪的大眼睛。 程山河注意到她的颤栗，一边在心底骂自己不是人，一边食髓知味无尽沉沦，直到五分钟过去男人才重新恢复理智。 “你，你生气了吗？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陶秀丽的嘴唇又肿又痛，可她根本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就去关心程山河的情绪。 这份懂事乖巧让他的心再一次揪疼，为什么要这么懂事？为什么就不能跟他无理取闹一次？ 程山河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无奈，沉着脸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赌气离开。 第169章极致疼爱 “他生气了？” “他为什么又生气？” 两个大大的的问号浮现在脑袋上。 陶秀丽烦躁得立马也从树上跳下来，想追上去问清楚，可一想到他还有工作就止住了脚步。 不能耽误正事，等以后再问。 陶秀丽虽然心里很委屈，但还是默默地注视着程山河的背影，看他走着走着停了一小会，正觉得奇怪呢他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进了。 “哎，程山河怎么变得这么爱耍小孩子脾气？以前也不这样啊……” 陶秀丽很郁闷。 前世的程山河永远是她人生道路上的灯塔，沉着冷静，英明睿智，不仅教会了她许多还总是指引着她勇敢前进。 虽然他们从未真正在一起过，不过陶秀丽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程山河的，他醉心医学，喜欢简简单单的相处模式，前世他们可以算得上相濡以沫相敬如宾了。 唯一一次稍微失控是在出发去雪域高原之前，程山河站在漫天的风雪里，用很低沉的声音质问她。 “陶秀丽，你真的爱我吗？” 爱啊！怎么会不爱呢！ 那时她没有勇气说出口，现在她也不明白程山河怎么变得这么幼稚，动不动就生气。 不过郁闷归郁闷，正因为有了这些小脾气，程山河也更加鲜活了，陶秀丽一想到刚才的吻就脸红。 圣贤才永远不会犯错也没有情绪。 道理放在程山河身上陶秀丽能够想通，可一到自个身上就犯迷糊。 抱着沉甸甸的包裹往回走，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里头的东西直接把她惊呆了。 陶秀丽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每样东西都配有手写的说明书。 程山河的字刚劲有力，他把每样东西的功效以及用法都写得很详细。 陶秀丽拿起一罐润喉茶，说明上写着这是用捣碎的胖大海加蜂蜜做的，清肺润喉，对声音嘶哑很有帮助。 “防晒霜？我的天，程山河居然连这都做出来了！他怎么知道我最担心被太阳晒得长斑了！” “这什么？防蚊水啊，他连我特别招蚊子咬都注意到了。” “还有驱蛇的雄黄，原来他知道我怕蛇，是在山里看我总是绕着草丛走猜出来的吗？” “纯植物提取的玫瑰精油，润肤养颜，何首乌汁液做的养发洗头膏，清洁私处的护理液……” 看着所有精心准备的东西，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知道程山河的医术很高明，做这些东西难不倒他。 “每天要治疗那么多病人，有时候一天连着十几台手术，还给我做这么多东西，真的不用睡觉吗？” “臭男人，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看来我得抓紧时间搬到宿舍去，每天监督他好好休息！” 陶秀丽很心疼，一边哭一边把东西全都归整起来，她要好好用起来，把自己保养得美美的才算不辜负程山河耗时耗神去做这些东西。 “哎，明明是专程回来给我送好东西，最后还闹别扭了，早知道就不惹他生气了。” 陶秀丽的心被暖得一塌糊涂，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回报程山河的深情。 第170章瞌睡来了枕头 前世山河集团的主要经营范围是医疗器械，私立医院，整形医院等等，护肤品化妆品这一块没有涉猎。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后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对化妆，护肤等日化产品的需求肯定也会越来越高。 既然他有做这些东西的本领，等她要来配方尝试着量产也未尝不可，毕竟程山河出品，必属精品！ 陶秀丽开心地进屋拿来了本子和钢笔，翻开画下了一轮当空的皓月以及一颗不离不弃的守月星，这是前世山河集团的商标，程山河亲自设计的。 而他曾在集团上司的庆功酒会上，全球同步直播告诉所有人：陶秀丽是程山河心中的明月，他愿意永远做那颗永远守护她的守月星。 “现在人们对品牌以及商标的认识还很薄弱，既然决定要注册，类别涵盖可以更广一些……” 陶秀丽咬着笔头自言自语了一句便接着埋头把目前能想到的行业全都写下，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未免遗漏，写完了她还很认真地对了一遍。 “汪！汪汪汪！” 大黄一阵狂吠，叫得这么凶肯定是来了不速之客，陶秀丽合上本子就起身出去。 只见程锦绣白着脸缩回腿，按着起伏不定的心口，站在院门外不敢进来。 “堂嫂在家呢，你们家这条狗也太凶了，拿根铁链拴起来吧，要不就关进笼子里，不然万一不小心咬到人可就不好了。” 每次来都被这死狗吓掉魂儿，程锦绣眼睛里透着惊恐。 陶秀丽招了招手，大黄就摇着尾巴跑到她跟前乖乖坐好，可爱的样子和刚才的凶残判若两狗。 “古代有传说灵犬会分辨忠奸，我们家大黄就很有灵性，它只会咬坏人绝对不会伤害好人，连弟啊，你不用害怕，好好做个人，争取让大黄对你改观吧！” 陶秀丽蹲在大黄身边，奖励似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大黄很享受，它坐直了身体，威风凛凛地震慑着心怀不轨之人。 程锦绣差点维持不住虚伪的笑容，停顿了好大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今天是我回门的日子，想请你和堂哥赏光到我们家吃饭。” 怕她不肯去，程锦绣又补了句：“我爸已经去请大爷爷和大伯二伯还有三叔了，你们也一块过去吧，人多热闹，我妈准备了许多丰盛的饭菜。” “哦，山河不在家，一会儿我过去。”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陶秀丽答应得特别痛快，反倒让程锦绣起了疑心。 “堂嫂真的愿意去？” “去呀，怎么说咱们也是亲戚……”表面功夫总归还是要做的。 后边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却直白地写在了脸上了。 程锦绣脸上的笑容又僵了僵，陶秀丽没发话大黄一直虎视眈眈，她根本不敢走进这个她从前随随便便想进就能进的院子里。 “还有事儿吗？” 陶秀丽挑了挑眉，意思也很明显，没事儿就赶紧走吧尬聊就没意思了。 可程锦绣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搞点事情怎么甘心？ 第171章坏心眼的人又扎堆 “嫂子就让我站在门口说话？被人看见了不好吧？乡亲们会以为咱俩不和的。” 程锦绣就想进屋，以前这家她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每次来还都能拿走不少钱，凭什么现在连门都不让进？ 姓陶的才嫁过来多久就摆出一副女主人姿态，张狂给谁看！ 四下无人，用不着陪她演戏，陶秀丽冷着脸火力全开。 “连弟啊，嫂子今天免费再教你点做人的道理，这做人呢不能太在意他人的眼光，咱俩和不和的，心知肚明就行，乡亲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这两天忙，没空收拾家里，你就别往里进了我正准备打扫卫生呢，放心，中午肯定上你家吃饭，回吧回吧我扫地了。” 说着陶秀丽抓起墙角的大笤帚对着程锦绣劈头盖脸地一通狂舞，农村的小院扫地之前必须先洒水，否则扬起的土灰可够受的。 程锦绣吃了一嘴慌忙往外退，陶秀丽“啪”一声就把院门关起来了，直接给她来了个闭门羹，气得她骂骂咧咧。 “有什么了不起的，穷家薄业，屋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请我还不进去呢！”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人家陪嫁过来的有电冰箱，缝纫机，光是这两样啊，翻遍整个盱潼镇，就数她头一份！” 刘素银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厚着脸皮笑开，摆明是来缓和关系的。 程锦绣拍掉了漂亮新衣裳上的灰尘，又搔首弄姿地整理了头发，最后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满是讽刺。 “刘婶儿怎么有空过来，不是忙着接待女番客么！” “嘿嘿，人家一家人正关上门说悄悄话，我一个外人待那不合适，锦绣，昨天的误会你爹妈都跟你说了吧，也怪我太急躁了，真不应该跑到你家去。 这乡里乡亲的，为了一只鸡伤了情面不划算，帮我跟你爹妈说一声，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往后咱两家还得继续相互关照呢！” 刘素银也不知道自个究竟撞了什么邪，不过今天脑子没那么糊涂了，立马就想到程胜利要是想连任村支书，肯定离不开李金河的帮助。 对方既然主动递台阶，程锦绣自然顺杆子下。 “那事儿错在我爹，我会替他把钱赔给婶子的，你再去重新买只老母鸡回来给孟娟姐补身体。” 提到孟娟，刘素银一时语噎，脸色也瞬间黑成了锅底。 “不用了，给她吃也是白瞎了好东西，拿乔呢说什么也不肯回来，还闹着要跟争辉离婚，有本事离呀！我看她个二手破鞋嫁谁去！” “真要离婚呐？” 程锦绣先是惊讶地捂住嘴巴，接着露出一副不忍的表情。 “孟娟姐也真是的，孩子才刚出生怎么能离婚呢，就算带着孩子找下家，后爸也不一定会对孩子好呀。” “哼！她想得美，我的大孙子绝对不可能给她！” 刘素银早就不想要那个不听话的儿媳妇了，她琢磨着得先把大孙子抢回来，再让孟娟一辈子也见不着孩子，否则难出心头这口恶气。 第172章这里提到了关晴 程锦绣一眼看穿了刘素银的心思。 陶秀丽不是喜欢收买人心营造好名声么，她偏要让孟娟在程家庄过不下去，看谁以后还敢跟姓陶的来往！ “刘婶儿……”程锦绣笑得像大尾巴狼似的，亲密地挽住刘素银的胳膊，装作好心地劝说起来。 “我看还是算了吧，家和万事兴，争辉哥对孟娟姐感情挺深的，真要离婚，争辉哥会伤心的，到时候难过的不还是您这个当娘的。” “呸！不争气的玩意，一点也不像我刘素银的儿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能找着个更加年轻漂亮的小闺女，伤心也就那么一天两天的事儿。 男人嘛，喜新厌旧是骨子里带来的。锦绣，你在县里上过高中，认识的人多，你的那些女同学里面有没有想嫁人的，给你争辉哥介绍一个呗！” 听刘素银的语气，好像女高中生就像四条腿的蛤蟆，遍地都是。 程锦绣一秒黑脸又多用了一秒变回来，笑着满口答应。 “读书太苦了，女孩子嘛总归到最后都是要嫁人的，还别说，我同学她们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好几个也都动了心思。 婶子要是真确定争辉哥要和孟娟姐散伙，我可以让我同学关晴给争辉哥当对象，在学校的时候她跟我玩得可好了。” “真的吗？那这个关晴家世怎么样啊？我们可是要求门当户对的。” 刘素银还真把一个小小村干部的身份看得比天大，程锦绣在心里不停地冷笑，脸上却还是笑眯眯地。 “我同学关晴家里是光荣的工人阶级，她父母都是红缨服装厂的老工人，听说俩人每个月工资加起来一百多呢！ 关晴还是独生女，这些年她父母攒下的存款还有厂里边分配的房子，将来都是要留给她的，这样的家世，不知道婶子满不满意。” “满意满意，当然满意了，不过她家是县城的，她父母应该不会愿意让她嫁到咱农村来吧？” 刘素银高兴之余终于想到了自家的一点点不足，但是这点不足怪的是地方，她儿子争辉一表人才，就是省长的女儿也配得！ “咱庄离县城又不远，开车的话很快就到，到时候我再好好说和说和，争辉哥可是支书的儿子，跟普通农村人可不一样，我同学最听我的话，婶子不用担心。” 程锦绣信誓旦旦地打包票，刘素银对自己的儿子又是蜜汁自信，当场就开始琢磨怎么让孟娟净身出户了。 “古时候韩信受了胯下之辱才有之后的荣华富贵，婶子不妨放低身段，亲自去给孟娟姐赔礼道歉，求她回来。” “什么？让我去给她道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还没听完刘素银就不愿意了，嗓门高了八度。 “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儿，婶子难道不知道女人坐月子是最要紧的时候，我听说月子做不好容易落下病根呢，孟娟她妈肯定是精心照顾她的，到时候养得身强力壮……” 程锦绣眼底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还和上回一样，话只说了一半，刘素银会想到什么可就不关她事儿了。 第173章迷局 俩烦人的前脚刚走，程满意后脚就来了，扬着声儿推开院门直接往里进。 “秀丽婶子，我妈让我来请你到我家吃饭去。” 陶秀丽迎了出来，笑容有些无奈。 “你来晚了一步，我刚答应程锦绣中午上她家去。” “啊……”程满意满脸失望，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陶秀丽想了想便问道：“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如意的事情？” 程满意尴尬得脚趾头抠地，犹豫了再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开口。 陶秀丽见状便把他请进屋里坐，还用搪瓷杯给他泡了一杯特殊的青草茶。 “这是山河自己配的，里面有白花蛇舌草，甘草，枸杞子等七八种青草药，清心润燥，药性温和，平时泡水当茶喝，对身体很好，你尝尝，不苦的，回味甘甜。” “哟，那这肯定是特地为秀丽婶子精心炮制的，给我喝太浪费了。” “不浪费，谁叫你是我徒弟呢，快喝吧，定定心，有话慢慢说，再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不在乎这一口茶的事情。” 陶秀丽从容不迫的态度让程满意焦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不少。 “如意的事情婶子肯定已经听说一些的，可我也不知道为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感觉如意好像是被人骗了。” “桂花嫂对这件事情什么态度？” “说到这儿我就更闹不明白了，本来以为如意不声不响地大着肚子回来，我妈肯定会很生气，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相信黄玉玲的话，还觉得如意能嫁给南方的大老板是件很有福气的事情。” 程满意又焦心了，两条浓浓的眉毛全都拧在一块，捧着搪瓷杯的两只大手紧了又紧。 “当妈的无一例外，都希望女儿嫁得好，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尤其是出生在这大山里的，有机会能够走出去，几乎没有人会拒绝。” 陶秀丽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理智分析，但同时也提出了她的疑问。 “之前在村口的时候，我站在最后头，听得不是很清楚，如意是不是说她往家寄过信，讲了她要结婚的事情？” “是，可我们没收到，那位黄小姐说有可能是寄丢了，她还说鹏城打今年起查得很严，进出关口都要边防证，信件包裹一类的也通通都要接受检查。” 程满意其实不太懂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但他记性好，一字不改地照搬了过来。 陶秀丽知道，鹏城严打严查的是走私，普通人的信件根本不会被波及。 她提出：“就算信寄丢了，不能打电话吗？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应该让家里知道啊！ 再说上次你不还打电话给如意，叫她回来继续念书，她不还答应了吗？当时为什么不说已经结婚并且怀孕了？” “我记得如意接电话的时候身边好像还有别人在，她当时有些慌张，没说两句就挂上了，难道是受人胁迫了？” 程满意越想越心惊胆战，陶秀丽也觉得这件事情很不简单。 大山里的小女孩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容易上当受骗，最可怕的是被骗了还浑然不知，回到老家帮着骗子骗更多人。 第174章害人之心 “如意有没有说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陶秀丽没把心底的担忧说出来。 程满意根本想不到那一层。 “也就十来天，姓黄的那个女的说，婚礼过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走。她说如意现在身子重，得早点回去养胎不能在娘家待太久。”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了，赵桂花一心想着如意是去过好日子的，自然不会反对。 陶秀丽默默颔首，“十多天也够了，咱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调查到如意丈夫的底细。 要不这样吧满意，你呢想想办法从如意嘴里获取更多孙志伟的个人信息，譬如籍贯，现居地址，还有他家开的超市叫什么名字。” “好，可以，不过婶子，知道这些咱就能查出他姓孙的是不是好人了吗？” 程满意现在的感觉就像嗓子眼里卡了根鱼刺，咽不下去掏不出来，难受得他都不知道该咋形容了。 陶秀丽说道：“咱们最多向派出所请求帮助，查一查孙志伟有没有犯罪记录。” 可是谁又能保证过往里没有犯罪记录的就一定是好人呢？ 陶秀丽也只能衷心地希望如意是确实嫁对了人，“满意，我就先不去你们家了， 一则如意刚从外地回来，你们一家人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去了反而打搅你们。二则，黄玉玲这个人我感觉警惕性特别高，为免打草惊蛇，我暂时先不露面。 让她在你们家先住几天，你好好观察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一旦发现，随时可以来找我。” “行，我听婶子的，对了婶子，我刚才来的时候碰见方婷跟四奶奶在老榆树下说话哩，她们拉拉扯扯的不知道说的啥，不过看方婷的样子好像很生气。” 程满意口中的四奶奶就是张春燕。 陶秀丽心道，怎么把方婷的事情给忘了！ 看李金海对程锦绣千依百顺的模样，八成她已经得手。 方婷现在找来，要么是后知后觉来找程锦绣算账，要么一开始就是配合了之后又觉得划不来，还想再讹程锦绣一笔。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替方越感到悲哀。 但事实是，陶秀丽还是小瞧了人性的恶。 程老四家的厨房里，张春燕哆哆嗦嗦地往蛋花汤里洒了薄薄一层药粉，接着拿筷子搅拌均匀。 “锦绣，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张春燕还是有些担心。 “这样不太好吧，先不说你大爷爷现在已经站到城里女人那头去了，就说程山河把她当成眼珠子宝贝。她一出事儿，以你堂哥的性子不可能不调查清楚。 万一查到是咱们在后背捣鬼，程山河现在可是盱潼镇的大红人，镇长跟前都说得上话，娘觉得，咱还是别招惹他们了，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你过得去，我可过不去！” 程锦绣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要她放过陶秀丽？哼！除非海水倒流！ 一把抢过张春燕手里剩下的半包药粉，一股脑全都倒进了做过记号的海碗里。 第175章宴无好宴 外嫁的闺女回门通常只宴请一个门里的亲戚，陶秀丽带着上回没送出去的大白兔奶糖，而且是送了两回都没送出去。 袁厂长铁面无私，看她带着营养品去还把她当成了为达目的不惜行贿的投机分子，陶秀丽无语，带回来往老宅送去。 结果老爷子和大伯他们根本不舍得吃这些好东西，一个劲儿让她拿回去补补身体，陶秀丽好说歹说，总算留下了奶粉和一半的香蕉苹果。 至于大白兔奶糖，老爷子和大伯怎么也不肯要，他们知道，这糖很金贵，早些年还得拿部队给家属的特供票才能买着。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陶秀丽今天带过来是要派大用场的，结果到的时候又在程锦绣家看到了一袋友谊甜奶粉和一网兜苹果香蕉。 天气热，香蕉熟过头了外皮全都变成了黑色，即便如此，对农村人来说依然是很稀罕的。 老爷子坐在主位，视线跟孙媳妇儿相对，注意到她发现了桌上那些东西，老人家有些尴尬。 李金海是侄孙女婿，还是外村人，老一辈的宗族观念很深，无论自家斗得有多狠，在外人面前总是要表现得和和睦睦的。 陶秀丽想了想也能理解，奶粉和苹果虽然是她孝敬爷爷的，但怎么安排是老人家的自由，只是便宜了程老四这个狗东西。 “大山媳妇来了，快快快，来见见你堂妹夫，嘿嘿，嘿嘿……” 程老四笑得见牙不见眼，丝毫不在意脸上一道道指甲抓伤的黑黄疤痕。 陶秀丽有时候就是要这么讨人嫌，哪壶不开提哪壶，只听她惊讶地喊出声。 “呀，四叔这是怎么啦？被谁挠的脸上这花的，看起来好吓人呀！” 标准绿茶语气，正宗小白花表情。 话音还未落地，恰好张春燕端着菜进来，陶秀丽看到她神情就更加夸张了。 “四婶脸上怎么也挂了彩？啧啧啧，这么大一个黑眼圈，谁下的狠手？不知道连弟今天回门吗？难道是有意想让你们两口子在女婿面前丢脸？” 张春燕心里有鬼，即使陶秀丽明知故问让她下不来台，她还是悻悻然地笑着，目光躲闪。 “我自个不小心摔的，你们快入座吧，菜马上就好了。” “四婶辛苦了，这是我给小毛蛋带的大白兔奶糖。” 装得满满当当的牛皮纸袋在张春燕面前虚晃了一下，陶秀丽甜笑着转身，冲五岁的锦绣弟弟招招手。 哪个孩子抗拒得了大白兔奶糖的诱惑？ 小屁孩颠颠地跑了过来，一声声“堂嫂子”叫得又响亮又亲热。 “毛蛋好乖，大白兔奶糖都给你，吃完了嫂子还给你买！” “嫂子好，嫂子比姐姐还好！” 小毛蛋大名程天佑，这名字可是专门请算命先生给起的。 天佑被程老四两口子溺爱着长大的，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孩子并没有嚣张跋扈变成小恶霸，反倒是经常被庄上其他孩子欺负。 张春燕为此至少跟大半个庄的妇女们打过架，现在更是直接不让天佑出去跟其他孩子玩儿了。 没有玩伴的童年是快乐的，难怪前世程天佑最后会变成杀人凶手！ 第176章小辈的亲近长辈的维护 看着眼前还没有黑化，养得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真的很难想象等他长到二十岁，会拿杀猪的尖刀把程老四的张春燕捅成筛糠子。 一桩杀父弑母后的惊天大案，给程家庄和盱潼镇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同时也波及到了程山河。 程天佑犯案时程山河已经是某军区总院的院长了，受他牵连一度还被迫停职接受调查。 陶秀丽相信每个孩子都是一张白纸，他们成年以后向世界所呈现的东西，往往浓缩着记事起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 “小毛蛋，你姐其实对你也挺好的不是吗？刚才到我家去的时候，她还跟我说要给你封个大红包呢！” 陶秀丽温柔地摸了摸小屁孩的头顶，说着便回过头朝刚迈了一只脚进来的程锦绣投去挑衅的眼神。 有时候陶秀丽都怀疑自己拿的是反派恶毒女配剧本。 程锦绣被将了一军，还没想到该怎么反击，程老四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 “我就说嘛，金海兄弟一向爽快大方，回门礼怎么可能只是十斤猪肉两条香烟和几包饼干糕点，给老丈人的酒都没买半瓶。 原来大头是在这儿呢！换成红包好啊，实实在在，回头我喜欢啥就去买点啥，这才是孝顺的好闺女，好女婿。” 程老四一边说一边搓手，见钱眼开的没出息样儿连老爷子看着都觉得脸上无光。 程锦绣几乎咬碎银牙，心道这可真是个好爹，随时随地都能让她丢脸丢到姥姥家！ 可为了不打乱后面的计划，程锦绣只能硬着头皮认栽。 “小毛蛋过来，堂嫂说的没错，姐确实给你准备大红包了，一会儿走的时候给你，不过姐还得跟你说，糖可不能吃多，会蛀牙的。” 程锦绣说着就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想跟弟弟亲近。 可她以前从没给过程天佑任何好脸色，还经常趁着父母不在家偷偷拧他，拧得青一块紫一块，还逼着他跟爹妈撒谎，诬赖是庄上其他小孩打的。 看着亲姐姐逐渐靠近，弟弟不仅吓得全身发抖还立刻躲到陶秀丽身后去！ 程锦绣伸出去的手僵持在半空中，缩回来也不是，只好干巴巴地笑起来。 “怎么啦，小毛蛋不认识姐姐啦？算了算了，反糖是堂嫂给的，堂嫂也是一片好心，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 程老四两口子又不讲究卫生，小毛蛋连牙刷都没见过本来就容易蛀牙，到时候牙疼哭闹，张春燕肯定得去找陶秀丽拼命。 程锦绣脸上的笑容很纯良，心底却全都是坏主意，为了害陶秀丽，甚至连自己的亲弟弟也算计进去。 可小孩子就是有特异功能，能够变辨别谁是真心对他好，谁是假意。 陶秀丽把程天佑从身后拉出来，弯腰蹲下，捏了捏他比庄上其他孩子更加肉嘟嘟的小脸蛋。 “大白兔奶糖虽然好吃，可是咱们天佑照理说都应该去上幼儿园了，所以是个大孩子了，大孩子就要懂得节制。 答应嫂子，一天只可以吃两颗糖，你可以自己选择在什么时候吃，是一次吃完还是分开两次，都随便你。 嫂子可是知道这里面总共有多少颗的，我给你算着时间，等吃完了嫂子再给你买，怎么样，成交吗？” 从来没有人跟他这样说话，程天佑幼小的心灵里忽然生出一种小大人的自豪感，他郑重其事地伸出了小手。 “拉钩钩，谁做不到谁是小狗！” “噗嗤……”陶秀丽莞尔一笑，不过很快就收起了笑容，秒变一本正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到这一幕，程锦绣再也忍不住了，脸色阴沉可怕，眯着眼睛，渗着冷光毒蛇一般紧盯着陶秀丽。 城里女人真该死，在她弟弟面前讨好卖乖，不就是想打她的脸吗？挨千刀的，总有一天让她不得好死！ 忽然，一股骇人的杀气传来。 程锦绣下意识抬眸望去，只见老爷子干瘪枯瘦的脸上神色狰狞得可怕，浑浊的眼睛更是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护犊子！老爷子这眼神分明是把她当成敌人对待了。 参加过战争的老兵是真正见过血的，杀伐之气更深深刻进了骨子里！ 曾几何时，老爷子看她的眼神可是充满慈爱的，她是老程家最有出息的闺女。 自从这个城里女人来了以后，一切都变了…… 程锦绣宛如被人打掉了牙还得和血吞，她低下头，装成很失落的的样子，趁机隐去了眼底歹毒的敌意，再抬头时又是满面笑容了。 “还是堂嫂有办法，小毛蛋平时连爹妈的话都不听，看来堂嫂很有小孩缘啊，不如你和堂哥也抓紧生一个吧，大爷爷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肯定想早日抱上重孙子！” 麻蛋，陶秀丽虽然也很想生，但她并不想被人催生！ 程锦绣肯定是想先把话题引出去，过段时间再到处去散播她肚子没动静的谣言！ 在农村生活的女人最怕什么呀，一是贞洁二是生育，不会生孩子的女人甚至比坏了名声的女人更惨。 识破了程锦绣的歹毒心机，陶秀丽刚想口吐莲花怼回去，端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忽然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大家全都缩起了脖子。 好可怕，老人身上迸发出强大的气场，他冷着脸，充满威仪的声音里还透着明显的不悦。 “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他们年轻人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为事业奋斗，生孩子这事儿不着急，你们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 别介，老爷子其实您也可以不用这么开明，程锦绣当然没资格对她生不生孩子指手画脚，可您老人家不一样啊，还指着您去催催程山河呢！ 陶秀丽内心一片哀嚎，可同时却又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老爷子居然当众维护她！ “呵，呵呵……”程锦绣再也没法在这屋里继续待下去了，干笑了两声就借口要去厨房继续端菜，仓惶狼狈地跑了出去。 陶秀丽则是先感激地朝老爷子点了点头，然后才牵着小毛蛋的手，大摇大摆地也朝厨房走去。 第177章计中计 “做了什么好吃的呀，我来看看。” 陶秀丽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说着话就要抬脚往厨房里进，程锦绣急忙张开双臂挡在门口。 “堂嫂今天穿得这么漂亮就不要进厨房了，免得弄脏新衣服，饭菜马上就可以上桌了，不如你跟小毛蛋到后院玩一会儿？” “我这身衣服是好久以前买的了，比不上新娘子从头到脚全新的行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呢？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陶秀丽表现得很积极，可她越积极程锦绣就越紧张。 “真不用了，小毛蛋，你不是很喜欢堂嫂子吗？快带她玩儿去吧，她是客人，有礼貌的主人家可不能让客人干活。” 程锦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她自问脸上表情还是管理得很到位。 陶秀丽虽然愣了一下，但好像并没有起疑心，笑了笑又说了两句客套话，还真小毛蛋到后院去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程锦绣探出身子四处张望，确定陶秀丽真的走远了这才重新回到厨房里捣鼓。 “本来只是想让你当众出出臭，可谁叫你那么喜欢跟我抢东西呢？” 端起做了记号的那碗蛋花汤，程锦绣眼睛里像淬了毒似的。 “还有你小毛蛋，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几颗大白兔奶糖就收买你了是吧，好啊，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不听姐姐的话有什么下场！” 程锦绣几乎咬碎了牙，她把蛋花汤倒进不锈钢小盆里，然后再重新盛了一碗，这回偷偷往蛋花汤里掺的就不是粉末而是药水了。 这些东西她现在能使得这么得心应手，还多亏了方老太的“倾囊相授”，而方老太之所以这么慷慨，无非是因为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方老太也巴不得程山河两口子死！ 弄完了蛋花汤，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程锦绣就锁上厨房门，就挎着马篮子，喊上李金海还有张春燕一块出门了。 依照风俗，回门的新娘子得带着新郎官挨家挨户去发喜糖的，这会子村里人可都挤在自家门口等着呢。 猫在厨房后窗户底下的陶秀丽早就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果然不是她多疑！ “天佑，看见那个小盆盆没？平时是谁用的？”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陶秀丽还是想确定一下，她单手就把胖嘟嘟的小屁孩抱了起来，指着灶台边上唯一的不锈钢盆。 “是给我用的，我妈专门上供销社定的，不锈钢的摔不坏。” 程天佑满脸天真，黑溜溜的小眼睛里还带着几分神气，丝毫不知道亲姐姐要谋害他。 “不锈钢的呀，嘿，说起来我还没用过不锈钢盆的，家里都是搪瓷的，好想进厨房里看看呀！” “我去给嫂子拿钥匙！” “可是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没见过不锈钢盆，会显得我很没见识的。” 陶秀丽放下了程天佑，露出一副难为情的表情。 程天佑见状立马拍着胸脯膛说道：“不会让他们知道的，我就说饿了想先吃个包子，我爸一准会把钥匙给我的！” “那太好了！”陶秀丽微笑着摸了摸小屁孩蓬松的头发，俩人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第178章开启团宠副本 半个小时候，出面发喜糖的新娘子和新郎官就回来了，紧锁的厨房门被重新打开，饭菜上桌上齐，回门宴正式开始。 不过喜当丈人爷的程老四已经干掉半斤四十二度的散酒，之前先端上桌的凉拌青瓜，花生米和醋辣白菜也已经被他吃了个七七八八。 老爷子面前是空的，酒杯也是空的，他老人家没动筷。 看着亲爹丑态百出，程锦绣只觉得丢脸都丢到太平洋了，恨不得立刻扭头就走，永远也不回这个家！ 可手里端着的记号碗和不锈钢盆又让她留了下来。 “爸，你怎么高兴成这样，还没跟女婿喝两个呢自个就先喝多了。” 程锦绣出言化解尴尬，并不着痕迹地将那碗做了记号的海碗放在了陶秀丽面前，态度殷勤。 “嫂子先喝碗鸡蛋汤暖暖胃吧，免得一会儿空腹喝酒不舒服。” “谢谢连弟，鸡蛋汤我喜欢，不过酒就免了，我不会喝。” 陶秀丽刚一推辞李金海就扬起了手。 “哎，锦江大曲搁过去可是畅销海内外的，原先咱们盱潼酒厂里的老师傅是一对哥俩，可不是就你们那的酒厂当学徒，据说只学到点皮毛，真正的配方人家压根不外传。 饶是这样，那哥俩一回来就把酒厂给办起来了，风光了多少年，见人就说他们是跟锦江老师傅学的，还说你们锦江大街小巷都飘着酒香味，锦江人更是打小闻着酒味儿长大的。 嘿嘿，熏了这么多年，腌也腌入味了，怎么可能不会喝酒？堂嫂子推三阻四的，是看不起我李金海，不给我面子？” 哇啦哇啦说这一大通废话的同时，李金海的眼神很放肆。 陶秀丽瞬间黑脸，还没开口呢老爷子满是不悦的声音就先响起，只是开头一个称呼就把她给逗乐了。 “咳咳，连弟她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锦绣可最讨厌别人这么叫她了，“连弟”这名字对她来说不仅很土还是极大的屈辱。 老爷子可倒好，还来了个“连弟她男人”，哈哈哈，真有才，程锦绣的脸色比桌上那半盘青瓜还绿！ 李金海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将来要是程锦绣只生闺女不生儿，他也会给女儿取名招弟，来弟之类的，多少人家都是这样叫着叫着就真的来了男孩。 不过李金海被程家老爷子浑浊眼睛里迸射出的精光镇住了，狼狈地收回放肆目光，心虚地低下头去。 “连弟她男人，咱且不说你讲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就是因为配方纠纷，锦江酒厂比咱盱潼酒厂倒闭得还早，我孙媳妇儿这一辈的年轻人可能连酒厂什么样儿都没见过。 再说了，我这个孙媳妇儿什么都好，只有一点欠缺，就是酒量不好，照规矩，我这个糟老头子还在这儿坐着呢，陪客这差事也落不到她头上。” “嘿嘿，就是一句玩笑话，大爷爷还当真了……” 李金海想打哈哈老爷子却不容他，直接抓着酒瓶子刷一下站了起来。 第179章自食恶果 陶秀丽直到今天才隐约窥见了老爷子当年的英雄气概，别看他老人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喝倒三个李金海都不是事儿。 程锦绣也不管她爹跟她男人会不会喝死，她的全部心思陶秀丽跟前那碗鸡蛋汤上。 “堂嫂，动筷吧，都是自家人，别客气，尝尝我妈烧的鸡蛋汤，味道很不错的。” “原来是四婶的拿手好菜呀！” 陶秀丽故意拖长了尾音，脸上笑意盈盈，目光朝张春燕投去。 张春燕紧张地坐直了身体，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也帮着劝。 “赶紧趁热吃吧，鸡蛋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来，让我以鸡蛋汤代酒，咱仨也碰一个，祝连弟新婚甜蜜，早生贵子！” 陶秀丽端着海碗起身，程锦绣母女俩见状也只好把面前的鸡蛋汤端起来。 小天佑爬到板凳条上，举着他的不锈钢小盆凑热闹。 嘿，倒是正好了，死孩子被惯得嘴巴叼很叼，平时都得追着他喂饭，换作庄上其他小孩一准得哄抢的鸡蛋汤，他也是不爱喝的。 难得他自个愿意喝，可给她省不少事儿。 程锦绣这回脸上的笑容是真心实意了，不仅连忙主动用手里的海碗跟陶秀丽碰，还象征性地碰了碰小天佑的不锈钢盆。 “喝完，鸡蛋汤有营养，你要多喝点才能快点长大，爹妈还盼着你给他们养老呢！” 听着程锦绣破天荒和蔼的语气，张春燕都觉得出奇，不过很快她的视线就忍不住转移到陶秀丽身上，偷摸地看她，紧张得碗端歪了都不知道，等发觉的时候已经撒了自己一身。 程锦绣直在心里咒骂她没出息，“看看你，赶紧回屋换件衣裳吧。” “堂嫂别见怪，我妈有时候就是这样，笨手笨脚的。” “俗话说子不嫌弃母丑狗不嫌家贫，连弟你这就不对了，当嫂子的得说说你，对长辈要尊敬。” 陶秀丽端着很讨人嫌的长辈架子开始说教。 “你妈千辛万苦把你拉拔大，总算等到你嫁了个好人家，她也可以享清福了，你这个当女儿的怎么能嫌弃她呢？四婶会伤心的，对吧！” 说着，目光又转向张春燕。 刚看她鸡蛋汤没喝几口，张春燕的心本来就提到了嗓子眼，这会更是紧张得脑子里全都是浆糊，压根也没听清陶秀丽说的是什么就一个劲儿地跟着点头。 程锦绣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不着痕迹地让陶秀丽喝完呢，忽然一旁的李金海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嘿，我说程老四，哦，不，是老丈人，你，你该不会贪便宜买的假酒吧？我怎么好像肚子不得劲儿？” “是不是没吃东西光喝酒的缘故？要不喝点鸡蛋汤垫垫，别说，真不愧是四婶的拿手好菜，就是怪好喝的。” 陶秀丽说着自然而然地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又抿了几口，程锦绣这才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去。 “再喝点汤吧，光喝酒伤胃。” 程锦绣很贤惠地把自个没喝完地半碗鸡蛋汤也倒进李金海的碗里去，其实他已经喝过半碗，两下一兑，又是满满当当一海碗，这下可精彩了。 第180章报应它说来就来 “咦，怎么这么臭，是谁拉裤兜了吗？”陶秀丽嫌弃地皱着眉头，捂着鼻子东张西望。 李金海垂着头，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又喝了大半碗汤肚子却越来越不得劲儿，刚刚一股暖流已经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全都粘在裤子上，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 程锦绣也开始觉得身上不对劲儿，热，燥热，心底里仿佛蹿起了一股邪火…… “你，你……” “我可没拉裤兜里！”陶秀丽火速站起来转了一圈自证清白，“小天佑，是不是你没忍住啊？” “嫂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为了让敬爱的堂嫂相信，程天佑使劲地嗅了嗅，当场就指着李金海大声叫了出来。 “是姐夫，臭味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愣怂娃，说啥呢，看我不打死你！” 李金海抓起跟前的筷子就往程天佑脸上扔，可下一秒他再也忍不住，痛苦地捂着肚子踉跄地扶着墙往外走去，每走一步都有连干带稀的东西从西装裤的裤腿里流出来。 “就是你就是你！这么大人了还憋不住拉裤兜里，不承认赖到小孩头上，姐夫真坏！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个大坏蛋！” 竟然差点害他在堂嫂面前丢脸！ 程天佑叫嚷着冲李金海做鬼脸，也因为陶秀丽刚才差点冤枉了他而感到委屈，情绪一并发作，不管不顾地就朝外头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 “李金海拉裤兜里了！羞羞羞，大人还拉裤兜！” “天哪这孩子胡说八道啥，也不嫌丢人！” 张春燕一回头触及程锦绣要吃人的目光，吓得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出去追口无遮拦的熊孩子。 腹中的绞痛已经让李金海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只见他嗷嚎了一嗓子，再也绷不住，双手捂着屁股朝茅厕百米冲刺。 倒霉催的，临到门口了还被石子绊倒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裆下就更受不住了，“噗噗噗”一通朝天屁，顿时屎尿横流。 左邻右舍全都跑出来看热闹，大家的目光从震惊，到恶心，再到嫌弃，明晃晃地全都写在脸上。 程锦绣瘫软地靠着墙，十指狠狠地抠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抵抗中药之后的生理反应，可之前她被愤怒冲昏头脑，加大了药量…… “陶秀丽，你，算你厉害！” 明明是咬牙切齿的警告，可语调明显不对劲儿，程锦绣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面色潮红，额头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儿，发浪发骚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陶秀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双手环胸，笑眯眯的，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连弟，你男人拉肚子了还不赶快去关心关心，啧啧啧，早几天就跟你妈说了，天气热，酒席剩下的菜啊肉啊搁不住，自己吃不完就给乡亲们分分。 毕竟那天出了事儿，大伙儿都随了份子却没吃上席，可你妈不愿意呀，这下好了吧，果然吃坏肚子。” 陶秀丽分析得合情合理，嘹亮的声音传到外边更是引起左邻右舍的热议。 第181章单方面碾压 “自私自利遭报应了吧，活该！” “为这剩菜的事儿还到处说大山媳妇坏话呢，也不想想，人家的冰箱是要放块块冰的，怕串味不给她放不是很正常，毕竟串味的块块冰没法卖。” “张春燕端着剩菜去端着剩菜回，骂骂咧咧一路，就算这样也没想着给大伙分分，白瞎了咱们随的份子，光进不出，什么玩意儿！” 邻居们早就一肚子火，嘴上自然也就不客气，还刻意说得很大声，程锦绣全都一字不差地听到了。 “陶秀丽，你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又放狠话？啧啧啧……” 陶秀丽轻轻地皱起了眉头，看程锦绣的眼神就像在看扶不上墙的烂泥。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一天到晚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呢？是谁先动的歪心思，你比我更清楚，怎地，我脸上写着活该被害，不能反击？” “你，你……” 程锦绣全身软绵绵的，面对陶秀丽的牙尖嘴利，她根本无力反击。 李金海已经丢人丢大发了，她绝对不能再出丑！ 池子，水池子…… 方老太说过，中了这药除非跳进冰冷的池子里才能压制住体内的燥热，可她毕竟才做过流产手术没多久，这时候跳进冷水里肯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不行，她还年轻，身体可以以后慢慢调养，辛苦维持的名声不能坏！ 程锦绣果断作出了选择，挣扎着扶着墙艰难地想往外走，可刚迈出一步却又扭过来头，毒蛇发现猎物般紧盯着一言不发的老爷子。 嘿！还想作妖，我这暴脾气！ 陶秀丽不能忍，直接拎着衣领子把人往外头拖，不想让她有机会告状。 程锦绣也不是吃素的，陶秀丽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抓住了把柄——她不想让老爷子知道她干坏事！ “大爷爷救命，这个城里女人下发情的兽药害我，大爷爷救命……” 明明是拼尽了全力歇斯底里，可因为药的关系声音变得支离破碎，老爷子那边还没反应程锦绣的嘴已经被死死捂住了。 “哎呀连弟你怎么也喝多了，看看，站都站不稳，嫂子扶你回屋休息。” 陶秀丽背对着外头的邻居，用身体挡住了他们探究的目光，光明正大地就把程锦绣拖到了房间里去。 她拼命挣扎却依然摆脱不了钳制，直到这一次程锦绣才惊讶地发现，陶秀丽力气奇大，她根本无力反抗！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心狠手辣，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在意什么名声，只要得罪她，绝对没有好下场！ 恐惧的念头在心底里像长草似的一窜老高，刚被松开程锦绣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角落里，靠着墙喘息，眼底满是畏惧。 陶秀丽拍了拍手，凉凉地睨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交了几次手，想必你现在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杀人犯法，那种蠢事儿我是肯定不会做的，但这世界上还有千百种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惩罚。 程锦绣，我不介意陪你慢慢玩儿，只要你也不介意李金海知道那件事情……” 第182章完虐渣渣 “你，你都知道什么……” 程锦绣死死地咬住了下嘴唇，她不是未经人事的白纸，不管有多想保持理智，在药效作用下也忍不住，颤抖的手朝着张开的双腿之间伸去。 屈辱……铺天盖地的屈辱让程锦绣恨不得当场死去！ “啧啧啧，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说什么也的买台照相机回来，把你这个样子拍下来留个纪念。” 陶秀丽满面微笑的模样落在程锦绣眼里比魔鬼还要可怕，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城里女人会如此表里不一！ “你，你心肠这么歹毒，我堂哥知道吗？” 这话真真正正触及了陶秀丽的逆鳞！ 她附身盯住程锦绣的眼睛，单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指越收越紧，直到程锦绣两只眼睛都翻出了死鱼白才缓缓撤回神力。 “你怎么算计我都无所谓，但你如果胆敢设计程山河……程锦绣，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陶秀丽的语气很平静，可程锦绣却止不住全身抖得跟筛糠子一样，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程锦绣如坠冰窖！ “了不起，连你男人都骗过去了，不过连弟啊，女人做过人流是会有痕迹的，妇产科医生一检查就能检查出来。如果李金海听见了什么风声，会不会押着你去医院检查？” 她怎么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程锦绣已经没办法思考了，躁动的身体再加上内心的恐惧，彻底击碎了理智。 “别，求求你别……我已经无路可走了，以后再也不敢冒犯了，放过我，求求你。” “想让我保守秘密，必须帮我做件事情。”陶秀丽趁火打劫。 以德报怨和既往不咎那都是神做的事情，而她只是个有仇必报的凡夫俗子。 “过阵子等我忙完了会意娘家人的身份上小李寨找你去，你必须盛情款待，甭管咱们怎么撕破脸，在外头必须是团结友爱的形象。” “就，就这样，你就不会再拿那件事情来威胁我了吗？” 程锦绣有些不敢相信。 “呵呵，想啥美事呢？这么好的把柄当然要随时拿出来用，但是连弟你也不要太担心，我这个人虽然不讲理，但还是很守信用的。 只要以后你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别再来打我们一家人的主意，我是不会故意说出去的，再怎么说你也是程家庄的闺女，哪天挂着破鞋被人砸臭鸡蛋扔烂菜叶，乡亲们也脸上无光。” 陶秀丽笑得像只奸诈的老狐狸，狡黠的眸子里透着股冷血狠厉。 语毕也不等回答，陶秀丽自顾自起身开门离去，留下燥热难耐的程锦绣。 不多时臭气熏天的李金海火烧屁股似地闯了进来，他两眼冒着绿光，猴急地扑过去想脱程锦绣的裤子，可刚进行到一半就又忍不住了。 刚才已经拉虚脱了再加上不想出去继续丢脸，李金海干脆直接在屋里解决。 一股难闻的臭味直接把程锦绣恶心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可强劲的药效已经让她彻底沦为兽类，挣扎着，缓缓朝李金海爬去。 第183章名声扫地 陶秀丽径直回到堂屋，只见地上四仰八叉躺着个人，仔细一看是醉成烂泥的程老四。 老爷子稳如泰山地坐桌子旁边闭目养神。 “爷爷，咱们走吧。” 陶秀丽走过去轻轻地晃了晃老爷子，这才发现老人家平稳的呼吸里带了微微鼾声。 “爷爷，您睡着了吗？” 没有反应。 陶秀丽又用手在老爷子面前晃了晃，“爷爷……” 低头看向桌子底下的空酒瓶，陶秀丽有些心疼。 上了年纪的人不应该过度饮酒，程山河平时连老爷子每天抽多少烟都控制，更别说喝酒了。 老人家都是因为她才非要把李金海跟程老四喝倒…… 陶秀丽又不禁想到前世她被猪油蒙了心非要跟梁建设私奔。 偷跑的时候老爷子明明已经发现了，却还是任由她将家里仅有的值钱东西全都卷走了。 穷家富路，老爷子是在变相给她路费，而她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感恩。 “爷爷，我背您，咱回家。” 陶秀丽吸了吸鼻子憋住了眼底的泪意，弯下腰，轻轻松松就把老人家背到后背上，走起路来也毫不费力。 “哎，老支书这是怎么了？” 面对乡亲们的关心，陶秀丽赶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回答起来也特意压低了声音。 “没事没事，估计是酒喝得太急，上头了，我先送爷爷回去，你们聊你们聊。” “那你慢点哈，要不叫我们家那混小子来搭把手吧。” “不用了三大娘，没几步路就到了，我能行的。”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表表孝心怎么能错过呢？ 陶秀丽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背起老爷子稳稳当当地往家走，直叫后头的老妇女们全都啧啧称奇。 “乖乖，想不到这个城里来的小媳妇儿还怪有劲儿的，看起来娇滴滴的，背着老支书居然一点也不吃力。” “许是人家身体好力气就大吧，不过你们说程老四家是怎么待客的，老支书都这把年纪了还让喝成这样！果然大爹比不得亲爹，甭管平时怎么帮衬，在人家眼里始终都是外人，人家一点也不会心疼。” “可不就是么！不过咱老支书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孙子争气孙媳妇孝敬，可不比什么都强！” “嘘，嘘！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三大娘耳朵最灵光，她这么一说老妇女们就都纷纷竖起了耳朵，很快就听见了些不可描述的声音，众人立马激动得，捂自己嘴的捂自己嘴，捂别人嘴的捂别人嘴，慌做一团。 “大白天的，还在娘家就干起来了，可能这么猴急？” 三大娘诧异得合不拢嘴，饶是已经快要当奶奶的年纪可以说是荤素不忌了，但一想到屋里的场景，还是忍不住老脸通红。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讨论开。 “虽然是新婚小夫妻，但这也太不要脸了！” “会不会是新女婿喝多了乱来？锦绣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又读过那么多书，应该不会这么不要脸才对。” “嗤，她都愿意嫁给辈分和岁数都比自个大的老男人，如果说他们是自由恋爱两个人有感情基础那还情有可原，但他们不是呀！说白了还不是贪图人家有钱有势。” 三大娘毫不留情地揭穿了程锦绣的真面目。 第184章老爷子的的忧虑 老宅里，陶秀丽拧了条温热的毛巾替老爷子擦脸擦手，老人家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是在自个家里，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 一放松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叨咕起来。 “谁说我们大山有娘生没娘疼？哼！就算打小没娘疼，程山河也是十里八乡最有出息的后生！” “大山不怕，爷爷在，将来啊，爷爷给你说个会疼人的好媳妇。” “哦不对，我们大山有媳妇儿了，那女娃娃是城里来的……” “城里来的女娃娃怎么样啊？” 都说酒后吐真言，陶秀丽忍不住趁这个机会想知道老爷子心里对她的看法。 老人家忽然摇摇晃晃地坐直了起来，闭着眼睛，指着床头柜一本正经地说道：“城里女娃娃好呀！其实，其实啊……” “其实什么？”您老人家倒是说呀！ 陶秀丽急得手心冒汗。 老爷子却垂下了头轻轻地打起了呼噜，弄得她哭笑不得，刚想扶着老人家躺下让他睡得舒服些，程老爷子猛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女娃娃拿大山看得比自个的命重要，做什么事情都是在为大山着想，我知道，她是真心实意想跟大山过一辈子，大山心里也只有她，绝容不下旁人， 可是……自古情深不寿，爱得太深不一定是好事儿，大山屡屡为她失控，医生的手应该救死扶伤，而不是置人于死地。” “您是真的醉了吗？” 陶秀丽怔住了，她真不知道老爷子竟然有这样的忧虑。 看来程山河上回失控打伤梁建设的事情，在老爷子心里并没有过去。 老程家把几代人的心愿全都寄托在程山河身上，他们盼望着程山河成为正直的榜样。 可陶秀丽却很心疼他背负了太多，前世程山河就一直活得不够洒脱，几乎没有自我。 “爷爷，不管您能不能听见我在说什么，可我还是想告诉您。” 陶秀丽红着眼眶屈膝半跪在床前，目光真挚，语气温柔。 “我不是必须攀附大树才能生存下去的菟丝花，我会努力跟上程山河进步的脚步，成为与他比肩的参天大树，帮助他，爱护他，让他自由自在地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不必负重前行。 “假如有一天我的存再会成了他的妨碍，请您放心，不管多么不舍得我也一定会主动离开。因为，陶秀丽这辈子就只为程山河活……” 说着，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湿漉漉的灵动大眼睛里是刻骨铭心的深情，是甘之如饴。 放置好毛巾，手脚麻利地将老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泡了杯解酒茶在床边，老爷子醒了就能能喝上。 “爷爷，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陶秀丽转身准备离开，一只脚迈出门槛了却又收了回来，重新走到床前，郑重其事地朝老爷子九十度鞠躬。 “谢谢您刚才在饭桌上维护我，您的认可对我非常重要，以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老爷子醉醺醺地翻了个身，似乎没有听见，不过等房门吱呀声被带上之后，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复杂情绪，幽幽传进了陶秀丽耳里。 第185章义诊 怒吼的佤江上，定期来给攀儿岭送货万有成赶巧跟程山河碰上，二人一道滑索渡江。 “你们卫生院没别的医生了吗，怎么回回下乡义诊都安排你，我说赵副院长也真是作怪，小夫妻新婚燕尔，他应该多给你派些清闲活儿才是。” 万有成背上的行军背囊里全是盐，糖，富强粉之类的，肩上还扛着一口大麻袋，里头装有手电筒，电池，梳子，针线盒等生活用品。 攀儿岭的村民们外出采购困难，万有成调任盱潼供销社之后了解到这个情况，特向上级申请，在村里设立了供销社的分站。 不过每个月送货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万有成身上，他带的另外两个满满当当的手提袋被好兄弟分担了。 程山河腰间要背着医药箱，拎着百十斤的东西，面对万有成的打抱不平，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继续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哎，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啥，横竖今天晚上是回不去的了，正好有我在，回去后你也好跟媳妇儿交代。” 闻言，程山河脚步停滞，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 “用不着交代，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 万有成察言观色，“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没有，只是她还小，不开窍。” “嘿，不开窍你可以点醒她呀！” “她很爱我，如果直接说出来，她一定会按照我说的去做。” “那不是正好吗？” “不，我要她顺着自个的心意行事，吃醋也好，不吃醋也罢，都随她。” 程山河眸色深深，万有成一头雾水，看着眼前的好兄弟，完全摸不着头脑。 “昔日一身孤胆，威风凛凛的战斗英雄，竟然变得婆婆妈妈，程山河啊程山河，你也说了，弟妹很爱你，这不就够了吗？患得患失的，可不像你。” “万大哥，你有没有过失而复得的经历？” 程山河的目光漫无边际，曾经有人折了他心底唯一的光，于是他在黑暗的深渊里苦苦挣扎，那时候就只有一个念头：回到有她的世界，永远守护她。 万有成怔怔地看着程山河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股荒凉的孤独涌上心头，他觉得好兄弟仿佛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得知今天会有医生进村来义诊，巧芳昨晚特意去山里的温泉池子洗头洗澡，散下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换上了前几天刚到手的新衣服，脖子上手腕上还抹了好闻的花露水。 精心打扮的巧芳一出现就吸引了村民们的眼球，就连正在村部小土房卸货的万有成都抬起头看了看。 只有程山河不为所动，至始至终只关注病人。 “大爷，您今年高寿？” “七十三啦，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慈眉善目的老大爷笑容格外亲切，程山河解开了血压测量仪，一改平时冷漠难以亲近的态度，眸底闪烁着令患者感到安心的点点笑意。 “大爷，就您这身子骨，活一百岁没问题！” “一百啊，那还有三十年呢！呵呵呵……” 做完了所有常规检查，老大爷开怀大笑着起身离开。 第186章反常 巧芳急忙插队往前挤。 “医生医生，我最近也不知道怎搞的，一到晚上就心窝子疼，医生快帮我看看。” 巧芳一屁股坐在了程山河面前，说着话还搔首弄姿地抛媚眼，放浪形骸的模样和从前的温顺判若两人。 程山河皱着眉头，人在经历巨大的刺激或者伤痛之后会性情大变，巧芳这副样子倒不奇怪，不过她婆婆怎么会任由她如此行事？ 不等程山河想明白，周遭人放肆地哄笑起来。 他本来就生得英俊，又是个青年医生，看巧芳坐在他面前忸怩得恨不得贴上去的模样，老爷们开始肆无忌惮地打趣。 “巧芳，心窝子疼这种小毛病哪里用得着劳驾医生啊，钻被窝里让二标给你揉揉不就得了！” “哈哈哈……二标要是不行也可以来找我帮忙啊！我可是最乐于助人的。” “助人助人，当真帮助出小人人来，二标不用出力喜当爹，他还得感谢你呢！” “哈哈哈，哈哈哈……” 乡里老爷们眼神放肆语气更是下流，巧芳却似乎见怪不怪，掏出白手绢甩了甩，笑得风情万种。 “去去去，你们这帮人没一个正经的，人家医生可是正派人，好了好了，都别耽误时间，医生来一趟不容易，咱不能浪费人家时间。” 巧芳重新转过来面向程山河，羞涩地指了指自个的心口。 “就是这儿疼，医生给看看？” “右手放上来，先把脉。” 程山河沉着脸，冷冷地向周围扫了一眼，顿时鸦雀无声。 巧芳暗暗咂舌，这个男人严肃起来更加迷人了呢，全攀儿岭，不，全盱潼没人比得上他！ “医生，其实家里还有个病人，就是我丈夫二标，他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医生，能不能求您个事儿，一会等大伙儿都看完病了，你上我家给二标看看。” 巧芳一边软言哀求，一边低声抽泣，只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对面人的反应。 程山河目不斜视，认真把完脉就收回手，然后开始例行公事地问诊。 巧芳身体压根没毛病，东拉西扯地回答不上程山河的问题，后头人都等急了，有看不过眼的老大娘就开始驱赶。 “二标家的，我看你不是心头疼是心野了吧！老婆婆不见好几天也不去找，二标还瘫在床上等着你伺候，哼，有功夫在这儿发浪，还不赶紧回家照顾孩子去！” “我哪天没照顾他们？打战还不使唤病患呢，我来看病不也是为了养好身体照顾二标爷俩吗？大娘你说话可要凭良心！” 巧芳大声叫嚷着站了起来，哭哭啼啼地竟当着众人的面噗通一声跪下以头抢地。 “医生，我的病不打紧，但是求你一定要替二标看看，他虽然瘫了可到底还是个老爷们，我一个小女人实在扛不动他，求求你了到我家出一回诊吧！” “行了，我去把人背过来，你家在哪儿呢？” 万有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面前这个眼神不正的女人绝对别有居心，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程山河居然答应了！ 第187章隐患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巧芳欢快了走了，连背影都透着春风得意。 万有成气结，压低了声音质问程山河，而他却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这就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了。 “大山，你该不会是想用这招让弟妹吃醋吧？可千万别呀，巧芳那种女人，到时候误会越闹越大就麻烦了！” “万大哥别瞎猜了，赶紧卸货去吧，村民们还等着买东西呢。” 程山河继续给人看病，万有成无奈，只能暗自打定主意，一会儿陪着他去，替弟妹好好看着，绝不给巧芳任何可乘之机！ 程山河询问患者时用闲聊的语气问起了巧芳婆婆的事情。 “大娘，听您这么说，人已经失踪七八天了，村里为什么不报警？这可是关系着一条人命。” “二标跟巧芳都不报，旁人谁会多管闲事？”老大娘反问，连声叹气。 “唉，本来前两天村长是说要报警的，结果上二标家去了一趟就不再提这茬了，医生，我劝你也别上他家去，巧芳苦头松，小心她赖上你！” “巧芳婆婆是怎么失踪的，大娘知道具体情况吗？” 隐隐察觉出事有蹊跷，程山河无法袖手旁观。 老大娘想了想，她也慢慢琢磨出不对劲儿。 “巧芳说她婆婆是去挖野菜了，但现在又不是春天，野菜都开花了，老得根本没法吃，二标娘怎么会突然进山挖野菜？山里的路老少爷们都熟悉得很，二标娘怎么可能迷路呢？” “大娘别声张，明天我们返回镇上的时候会去派出所报案的，请公安联合护林员，消防员帮忙寻找。” “好好好，医生放心，我口风最严实了，指定不得透露出去，医生，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情。” 老大娘东张西望，有用两只手挡住了嘴型，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向程山河告密。 “巧芳最近肯定跟村里男人搞破鞋了，你看她刚才来的时候，穿的新衣服就是站在墙根底下那个叫二牛的买给她的。 前两天我亲眼看见二牛拿着新衣服上二标家去，待了好几个小时，巧芳出来送他的时候头发都是乱的。医生，你可要小心点，二牛胆子大，敢杀人的。” “大娘，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提醒。” 程山河颔首，细心地叮嘱了老大娘日常生活当中需要注意的卫生问题。 缺医少药的贫困山区，女性几乎终其一生饱受妇科疾病的困扰，而且受保守思想的束缚，她们拒绝男性医生的治疗。 程山河觉得这次回去以后可以跟胡医生商量，看看妇产科是不是也能参与到义诊当中来。 不过妇产科的人手一直是院里最紧缺的，胡医生如果出诊，整个科室就没人坐镇，孕产妇遇到突发情况会很危险。 人手不够，还是这个问题。 程山河有些头疼。 倒了半截的院墙根下，粗矿的二牛最后看了一眼小白脸医生，狠狠地收紧了拳头，转身气势汹汹地朝巧芳家狂奔去。 第188章利用 “又尿床！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尿，以后一滴水也别想喝了！” 进屋就闻到难闻的尿骚味，巧芳咬着牙使劲拧二标的胳膊，然而二标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自从不遵医嘱强行出院以后，身体就急速恶化，瘫痪程度从下半身扩散到全身，中风面瘫又导致了口不能言。 除了眼珠子还能转动，无论巧芳怎么虐待他，他都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你是看不得我休息一会儿是吧，就会给我找事儿做，又得换床单还得给你换裤子，没用的废物，怎么不去死！” 巧芳恶毒地咒骂着，要不是晚上程山河要来，她才懒得替这个废物收拾。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现在能指望上你哪样？还有儿子要养。” “我一个女人，又在你们这个穷山沟里出不去，不靠男人接济怎么生活？” 巧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旧裤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补丁和她身上的新衣服形成了强烈对比。 刚准备给二标换上，二牛就进来了，巧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来得正好，快帮帮我，这该死的窝囊废又尿湿裤子了，就跟你说别喂他喝水吧，喝了就尿喝了就尿。” 都是二牛这个傻蛋在帮着照顾二标，只有他不嫌脏不嫌累，还经常帮忙带孩子。 巧芳见他喜欢献殷勤就干脆给他这个机会，二牛都高兴得找不着北！ “裤子给我，你让开。” 二牛性格内向，其实他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很同情二标的遭遇，一方面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和巧芳亲近。 麻利地替二标换上干净裤子，又在巧芳的指挥下把他抱到里屋那张床上放好。 细心的二牛发现二标眼睛直往左半个瞥，他顺势望过去就发现桌上的花露水。 二牛顿时怒火中烧，一把就擒住了巧芳的手腕，用力得脑门上青筋暴起。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再跟别的男人来往，想要什么跟我说，我给你买！” “疼，你弄疼我了快放开！发什么疯，什么别的男人，我没有……” “花露水怎么回事？不跟男人睡觉，谁会给你买？” “我，我……” 巧芳知道狡辩不掉，干脆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指责二牛。 “是你吝啬不肯买我才找别人的，花露水不止香还能防蚊虫叮咬，日夜操劳，我本来皮肤就不好了，再被蚊子咬得全都是大包，那得多难看！” “我没说不给你买，这不是刚买过衣服鞋子，手头有点紧嘛。” 二牛怕巧芳生气以后再不理他，于是放软了语气。 可他的迁就退让换来的是巧芳的理直气壮。 “没钱没本事还想霸占我，告诉你二牛，我现在算是想通了，过日子自个快活最重要，以后你要是再敢管我，就别来了！ 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这么自由，凭什么受你约束？我丈夫都管不了我跟谁睡，你有什么资格！” 一字一句，犹如尖刀捅进了肺管子，二牛被逼红了眼。 第189章心里有鬼的村长 “巧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女人，可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这话算是捅着马蜂窝了。 “我变成什么样了？自打嫁到你们攀儿岭，我过过一天好日子吗？二标娘变着法儿地磋磨我，二标又不能挣钱了，你让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 巧芳失声痛哭，二牛顿时手足无措。 其他人只是馋巧芳的身子，但他是真心的，二牛愿意爱屋及乌，替巧芳分担照顾二标的重担，帮忙养大她和二标的儿子。 可他再老实也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就受不了女人给他戴绿帽。 “巧芳，我能挣钱养活你和孩子，给我点时间，别再糟践自己了，也别去纠缠那个医生，他是不可能看得上你的。” 巧芳婆婆的嘴就是个大喇叭，村里人都知道卫生院那点事儿。 二牛又对巧芳动了真情，自然变着法儿打听清楚。 程山河，有文化有本事，又年轻又英俊。 二牛深知自己没法跟他比，不过他也打听到程山河有个貌美如花的城里小媳妇儿。 只要巧芳不去纠缠，人家是不可能主动来找她的。 “你说的没错，程山河的确不可能看上我。” 巧芳脸上挂着泪，嘴上虽然服软了眼底却满是不甘。 “二标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只是请程山河来看病，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但是二牛，如果以后还想跟我好，我的事儿你少管！” 冷着脸把人往外推，砰一声关上门，身子靠着门板往下滑，巧芳痛苦地捂住了脸。 “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可又有谁知道我心里有多苦？程山河，我对你一片真情，可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呢？” 短暂的失控过后，巧芳擦干眼泪，自从出院回到家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做重复的梦。 梦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女人只要豁得出去就没有不上钩的男人！ 巧芳试了，确实如此，就连平时最一本正经的村长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傍晚时分，程山河背起医药箱正准备到巧芳家去，村长来了。 “程医生辛苦了，万主任也辛苦了，两位真是咱们攀儿岭集体村民的大恩人，今晚就到我家对付一口，凑合一宿吧。” 村长五十多岁，精明干练。 程山河拢了拢药箱说道：“多谢村长盛情，不过我们自备了干粮，晚上在小卖部休息就行。” “嗯，村长就别客气了，赶紧回去吃饭吧，我们还得去趟二标家，对了，听说你们村有人口失踪是怎么回事？” 万有成当面锣对面鼓地问了出来。 村长愣了愣，眼珠子转了一圈，悻悻然地笑了起来。 “万主任和程医生你们都是外村人，不了解情况，我们村经常有人进山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尤其是二标娘。 她家条件困难，肯定是到山里采药想换些钱贴补家用，毕竟儿子孙子都得靠她养活。” 村长说到这儿神情就很微妙，看向程山河的眼神更是带着男人之间的低俗意味。 第190章初现端倪 程山河不悦，冷着脸大步流星走过，不屑在村长面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万有成急忙嘴上，二人皆没看见村长紧紧盯着他们背影时的表情。 “呸！还不是猴急地想爬上那浪女人的炕，大家半斤八两，你们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巧芳真是有手段，村长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就上瘾。 不过那骚娘们沾上了就不好脱手，村长偷偷拿钱拿粮接济巧芳，已经快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了。 “这女人可真是个祸害……” 虽然食髓知味有些舍不得，不过村长还是决定帮一帮巧芳，因为如果她成功搭上程山河这条大船，肯定会离开攀儿岭，他也就不用日夜担心晚节不保了。 这么想着，村长拿出钥匙，打开了小卖部的门，走进去拿出了柜子里的七八盏煤油灯全部点上。 攀儿岭的人口户数达不到通电标准，太阳一下山四处漆黑，煤油灯就是唯一的光亮。 七八盏煤油灯摆在一起，照明效果都快赶上电灯泡了。 万有成还没到巧芳家就听见有人咋呼。 “快看快看，小卖部怎么那么亮？谁在那里啊！” 回头一看，万有成大惊，急得连下三个石台阶，可又忽然停住。 “大山，小卖部好像出事儿了，我得去看看，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程山河与万有成深深地对了一眼，同生共死过的默契在二人之间心照不宣。 万有成不再多话，迅速下石阶往小卖部跑去。 攀儿岭的村民多数住在半山腰上，巧芳家的房子在最高的地方，天刚擦黑她就赶走了二牛，伸长了脖子等得快成望夫石了。 “山河，你来了。” 一见面巧芳就殷勤地伸出手想要接过医药箱。 程山河面容冷酷地向后退行一步，义正言辞。 “患者家属，请你自重。” “我，我只是心疼你太累了，想帮帮忙，没有别的意思。” 巧芳委屈巴巴地收回手，识趣地退到了旁边，做出请的姿势。 程山河察觉到了磁场有异样，给巧芳把脉时就发现了，此时的感觉更是强烈。 果然从未来世界来到这个时空的不止他一个！ 是谁？来这里的目的是？ 按下心底的惊涛骇浪，程山河眸色深沉，抬脚走进了巧芳家里。 “喝杯麦乳精吧，我特意为你冲的，补充营养，对身体好。” 紧随其后的巧芳快速闪到前面，捧起搪瓷缸，含羞带怯地托举到程山河面前。 他可真威猛，还是愣头青的时候个子就很高挑，不过那时候瘦，显得很单薄，不像现在这么有棱角，浑身充满阳刚味。 “你孩子呢？” 程山河一句话就把春心荡漾的巧芳叫醒，她失望地放下了杯子，随口撒了个谎。 “去邻居家玩儿了，那孩子太闹腾，我怕影响你看病。” 实际是让二牛帮忙带了，而二牛也没蠢到底，明知这会子程山河要来还傻乎乎地真回家去。 二牛把孩子送回他家就悄悄跑回来了，躲在窗户底下监视着屋里的一举一动。 第191章久病见人心 巧芳看程山河的眼神充满爱意，笑容也是情真意切。 二牛瞳孔收缩，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程山河完全无视巧芳的搔首弄姿，着手替二标进行身体检查。 “病人这个样子多久了？” “有几天了。” “具体几天。” 程山河面容凝肃，语气更是冷冰冰。 经过检查，二标的情况他已了然于心，但还是想从巧芳话里套出端倪。 巧芳撩拨了一下头发，悄悄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面带桃花。 其他男人只要做到这一步基本上就都成了，但程山河却始终没正眼看她，巧芳想了想，又开始了扮可怜的拿手好戏。 “出院后二标的状况就越来越差，具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也记不清，是不是治不好了？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程山河目不斜视，注意到二标胳膊上，大腿上的淤青也只装作没看见。 二标情绪激动，支支吾吾地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惜除了憋红了脸不停掉眼泪，他什么也做不了。 巧芳看差不多了就赶忙说道：“具体情况到外头跟我说吧，别当着二标的面儿，我担心他承受不住。” 理由充分，程山河点了点头，主动说道：“如果不是很打搅，能不能在你家吃点东西，累了一天，太饿了。” “可以啊当然可以！山河你……” 巧芳激动得眼睛都亮了，意识到说错话又赶忙改口。 “程医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这就去烧火做饭，家里还有点烧酒，待会陪程医生喝一杯。” “去吧。”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给她，可巧芳已经心花怒放了，拔腿跑出去，心里想着，果然男人都一个样儿，程山河也不例外。 不过家里实在没什么能拿得手的东西了，她可不想让程山河以为她手艺不好，以前就听人说过，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 “村长家肯定有好东西，他个老不正经的没少钻我被窝，上他家，让他给我想办法！” 巧芳自言自语地嘀咕了起来，同时加快了脚步，连背影都透着愉悦。 二牛猫着腰蹲得腿都麻了，可就算是他这种蠢的都察觉出蹊跷，程山河不可能忽然转性，分明就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她！ 巧芳平日里可比二牛精明，但她还是上当了，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二牛的心又痛又气，继续往屋里看。 只见程山河已经扒开二标的衣服，以闪烁着寒光的银针扎入二标头顶以及身上的穴位，以此刺激全身的血液循环。 “二标，我知道你现在说不了话，这样吧，我来问，如果是，你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别动，能听明白我的话就眨眼间。” 话落，二标的眼睛连续眨了十几下，情绪激动。 “巧芳虐待你了。” 二标又眨眼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你的母亲不是无故失踪，是遭遇不测了，凶手就是巧芳。” 这一回二标迟疑了许久，先是眨眼，之后眼珠子又转了个不停，似乎此事还另有隐情。 第192章局中局 二牛看到这儿已经沉不住气了，随手抄起院子里砍柴的斧头，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里。 “够了，你根本不是来看病的！” “二牛。” 面对程山河的冷静，二牛显得很震惊，但很快震惊就被愤怒掩盖。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应该知道为了巧芳我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程山河个子很高，二牛用斧头对着他的时候还要仰着头才能跟他说话。 这样一个各方各面都优秀的男人，二牛自知比不过，劝不了巧芳，他就想从程山河这头想办法。 “这阵子巧芳几乎跟村里所有男的都睡过，程医生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何必跟她纠缠呢？快走吧，以后别再和巧芳见面了，你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你。” “二标的母亲，发现了巧芳的奸情，所以她杀人灭口。” 程山河手上的银针没停，二标是怒火攻心导致中风面瘫，中医银针刺穴比西医治疗效果更好。 二牛将他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儿，情绪失控地大喊大叫起来。 “不是她！巧芳不会杀人，是我，老刁婆太刻薄，根本不拿巧芳当人看，我心疼！” 恶向胆边生，二牛怒红的眼睛里升起了浓烈杀意。 “原本想放你走的，可你偏要刨根究底，这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未落二牛就趁机偷袭，挥舞着斧头朝程山河后背上砍去。 二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想提醒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见程山河有什么动作，但在就斧头快要砍下来的最后一瞬间，他一个转身就擒住了行凶者的手腕，快速夺过凶器，紧接着抬脚就将二牛踹飞出去。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二牛反应过来已经瘫软在墙角，他满眼恐惧，一张嘴就先喷出一口老血。 程山河继续为二标治疗，万有成赶到时事情已经解决了。 而春心荡漾的巧芳抱着借来的米和腊肉，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二牛被麻绳捆着，程山河同万有成用门板做成了担架，正准备把二标抬下山。 “你们想干什么？” 手里的米和腊肉全都掉到地上，巧芳从震惊中意识到了残酷的真相，眼泪瞬间决堤，她痛苦不已。 “骗我，程山河，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是真心想对你好呀！” “呸！少在那说些不要脸的话，程山河是已经结了婚的人，你也是，厚颜无耻，不检点，不守妇道！” 万有成气得头发丝都炸起来了，但他的辱骂并没有让巧芳醍醐灌顶，反而让她彻底撕破了脸。 “呵呵，呵呵……我不守妇道？你们这帮男的知道女人活在这世上有多难吗？都来骂我，呵呵，呵呵…… 程山河娶了个好媳妇，不错不错，可你们要是想撇下我去过称心如意的好日子，告诉你们，没那么简单！程山河，你会后悔的的！” 宛如失心疯的巧芳转身朝二牛家飞奔而去，脑海里那个声音不停地告诉她，只有让程山河内疚一辈子，他才能永远记住她。 第193章较量 老话说虎毒不食子，巧芳却抱着孩子冲到了悬崖边上，悬崖下是波澜翻滚的佤江。 “别过来，谁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抱着孩子跳下去！” “巧芳你冷静点，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千万别想不开，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万有成都快急疯了，连忙把程山河推到了前面。 “说句话呀快劝劝她，出了事儿可不得了，两条人命，以后你还怎么当医生！” 程山河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启动来自未来世界的高科医疗系统进行扫描，果然很快就发现巧芳的脑电波受到了外来因素的干扰。 对方手段很高明，应该是在巧芳睡着了以后以梦境的形势对她进行了催眠，利用磁场以及心理暗示，激发了巧芳内心的阴暗面。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在未来世界里掌控一切，被奉神明的高智商人种。 程山河瞳孔收缩，试图解除幕后黑手对巧芳进行的心理暗示。 与此同时，卫生院的女更衣室里，一道普通人看不见的光柱直冲天际。 悬崖边，巧芳身子一颤，双目空洞，神情麻木，抱着孩子，发了疯似的冲了出去。 “不要！” 万有成失声尖叫时程山河已经快速奔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了巧芳的手，二人同时挂在悬崖上。 “抓住，别松开。” 程山河沉稳有力的声音让巧芳空洞的眼睛重新聚敛了一丝光芒，她后知后觉，恐惧地大叫了起来。 “救，救命，救救我……” “别动。” 程山河一只手抓在峭壁上，另一只手使上了所有力气，试图将巧芳拉起，让万有成能够接住她。 可他将神力给了陶秀丽，这么做不仅让他失去了味觉，同时也损伤了全身的肌肉神经，毕竟未来世界人类之所以能够拥有各种异能，全是建立在重塑神经系统的基础上。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巧芳情绪激动，哭得跟嚎丧似的让人心烦意乱。 万有成气不过，厉声痛斥，“现在知道害怕，早干啥去啦？想死你自己跳就是了孩子是无辜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母亲！”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了，求求你们了一定要救救我，婆婆不是我杀的，是二牛！二牛用斧头把她砍死了，还让我撒谎骗人。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干坏事，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死到临头，巧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二牛头上。 程山河已经料到二标娘很有可能遭遇不测了，对于巧芳的话，他的反应还算平静。 万有成却被震惊到目瞪口呆。 “搭把手，拉她上去。” 程山河咬牙，一鼓作气将巧芳往上送。 万有成回过来神，先抱走孩子才去拉巧芳，回头要拉程山河时才发现他早就自个爬上来了。 一场危机总算化解，然而程山河的脸色却愈发沉重了，从前每回大战在即，他就是这样的神情，万有成感到深深的忧虑。 第194章宣传话术 一声鸡鸣叫醒了笼罩在薄雾里的小山村，陶秀丽和丁苗苗都是起了个大早，她们今天要去办大事儿。 “婶子，秀丽婶子。” 程满意落寞地蹲在村口，看见陶秀丽立刻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用出摊吗？” “如意大着肚子长途跋涉，我妈担心她动了胎气要带她上卫生院检查，再加上今天不逢集，人少，就干脆歇一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跟着婶子一路上县里长见识吧！” 程满意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渴望进步，想学更多做生意的门道。 陶秀丽也看出来了，“行呀，正好多个免费劳动力，走着，咱今天要办两件事儿。” “嘿嘿，我听婶子吩咐。” 程满意连是哪两件事情都不问，傻笑着当起了跟班，还主动替女士们背包，惹得丁苗苗一阵取笑。 “要结婚了就是不一样啊，这么会献殷勤，你小子很不错，不过比程山河就差远了，啧啧啧，你是没有见过他对秀秀献殷勤有多肉麻！”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陶秀丽失笑摇头，“说正经的，咱们一会儿到乡里发宣传单，要想练习练习话术。” 丁苗苗不懂就问：“话术是个什么玩意儿？” “通俗来讲就是说话的技巧，技术。干销售的都必须懂话术，这样才能更好地引导顾客购买。” 听到这儿丁苗苗又不懂了，“可咱们今天不是只是去发宣传单吗？又不卖衣服。” “是一样的道理，想让路人认真看宣传单的内容，必须先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别看小看一分钱的块块冰生意，特别锻炼人，程满意现在越来越有商业头脑了。 “其实很简单的，你别想得太复杂了。” 陶秀丽拿出其中一张宣传单开始对丁苗苗讲解。 “咱们见到路人就这么说，看一看瞧一瞧，降价啦降价啦，现有一批外贸小洋裙，明天傍晚六点在人民公园东门大舞台，特价处理，买到就是赚到。” 后世常见的各种引流技巧，宣传套路，在现在可是非常新奇的。 程满意像海绵吸水一样，拼命吸收这些新奇的概念，眼睛里充满求知欲。 乡村小道，乡镇公交车上…… 一路上陶秀丽都在不停地说，等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口干舌燥了，这时就显示出程山河多么有先见之明和多么贴心了。 掏出灌满润喉茶的军用水壶，咕噜咕噜仰头喝了好几口，嗓子里立马就舒服了。 “看日头，现在应该是八点半左右，走，咱上幼儿园门口去。” 这年头九年义务教育还没有开始实行，山里的孩子连幼儿园是什么都不知道，能踏入小学校门就已经是父母很重视教育了。 就算是县城，幼儿园也不普遍，陶秀丽记得拢共只有两家，里面绝大多数的小朋友是来自机关单位家庭，剩余一小部分则高级技术工人或者厂领导的孩子。 而且接送小朋友的工作，毫无疑问都是落在妈妈身上。 第195章定位准确 这就是潜在的顾客群体，这些年轻的妈妈们相对来说家底都比较殷实，平时也比较会打扮。 “丁女士，满意，记住了，咱们要面带微笑，态度亲切，脸皮要够厚。” “你们先来吧，我，我瞅瞅。” 丁苗苗有些抹不开面儿，陶秀丽没有强迫。 三人很快来到第一幼儿园门口，正好赶上小朋友们的早操时间，不少家长还停留在门口。 一个个使出了十八般武艺，爬围栏的爬围栏，扒门缝的扒门缝，都在看自家孩子做操。 “咱们等孩子们做完操再过去，现在过去也没用，妈妈们眼里只有自家娃的的可爱模样，根本不会认真看咱们的宣传单。” 话刚说完不到五分钟，早操就结束了，家长们也没急着走，而是拼命挥手，跟排队准备进教室的自家孩子打招呼呢。 “就是现在。”瞅准时机出动出击。 陶秀丽走到幼儿园门口，大大方方地喊了起来，微微弯着腰，朝迎面而来的年轻妈妈们双手奉上了宣传单。 “看一看瞧一瞧，千万别错过大优惠！” “同志，这些小洋裙什么样式啊，上头也没写，万一没有我们喜欢的款式，岂不是白跑一趟。” 其中一位妈妈提出疑问，陶秀丽赶忙解答。 “不会白跑的，款式特别多特别时髦，只是没办法印到宣传单上，而且我们在人民公园搭了大舞台，请了模特来表演，就算您不买衣服，去看看热闹也好呀！” 她的笑容特别有亲和力，声音又好听，一下更多年轻妈妈聚过来了。 “给我一张我也看看。” “还有我，我也要，听着怪新鲜的，模特表演咱还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呢！” 听听，这时候就能看上电视的，家里绝度不差钱，一旁的丁苗苗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 陶秀丽挨个发挨个解释，程满意见状也赶紧加入到宣传的队伍当中来，很快丁苗苗也鼓起勇气走过来帮忙了。 不到半个小时，宣传单已经发出三分之一，现在的人还不会像后世那样，在街上接了传单可能看都不看就扔垃进圾桶了。 陶秀丽看见妈妈们离开的时候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走便讨论，约时间。 “明天正好是星期六，孩子们不用上学，地点又是人民公园，肯定很多妈妈会带着孩子去玩儿，秀秀你真是太聪明了，每一步都算到了。” 丁苗苗跟程满意一起对着陶秀丽二脸崇拜，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做生意嘛，自然要多动点脑筋。” “嗯嗯，咱们接下来去哪里，我发现我好像发宣传单发上瘾了呢！” 丁苗苗摩拳擦掌，程满意也是很激动。 陶秀丽又看了看日头，说道：“咱们先去红缨厂签合同，争取在放学之前赶到第二幼儿园再发一波，剩余的下午就都朱虹理发店那条街上发。” “那咱赶紧走吧，定金你都带了吗？” 丁苗苗还是很警惕的，这句话说得很小声，生怕被人听见。 陶秀丽拍了拍身上的小布包，示意她放心，然而她其实早就发现一路上有人悄悄尾随他们。 对方来意不明，陶秀丽决定不打草惊蛇，耐心地等待对方露出马脚。 第196章交定金拉货 一行人转移阵地，搭乘公交车来到红缨厂附近，在他们下车之后，一名带着解放帽的男同志也下了车，但他把头压得很低，还故意别过脸去。 陶秀丽从余光里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感觉身形好像有点熟悉。 “想啥呢心不在焉的。” 丁苗苗大大咧咧地揽住了陶秀丽的肩膀，正好让她趁机往后看了一眼。 对方很警觉，迅速躲到了公交车站牌后面，行迹鬼祟可疑。 陶秀丽收回了目光，没有声张，继续淡定地往前走，到了红缨厂门口自报姓名，很快就被请进了厂部办公室。 这时那个跟踪的人就进不来了，陶秀丽从窗户望出去，看清那人低着头在厂门口转了几圈，之后灰溜溜地往回走了，但她心里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满意，你过来。”陶秀丽指着窗外那人的背影，“他跟了咱们一路，不知道想干什么，你现在去悄悄跟着，但是不要惊动他，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跑，不要跟他发生冲突。” “好。” 程满意拔腿就往外跑去，弄得丁苗苗很好奇。 “他跑啥？” “没事，咱们赶紧找马经理交钱拉货吧，一会儿邓阿姨找的车就该到了。” “之前约好的是几点。” “车是九点半道，咱们争取半个小时上完货，从这儿去第二幼儿园有点远，抓紧点应该来得及。” “啧啧啧，你真是算到寸尽，我以后可不能得罪你，不然被你记恨，早你算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丁苗苗摇头晃脑地唏嘘，陶秀丽翻了白眼没理她。 合同是上次就签好的，她又是带着现金来的，还是第一批货，马经理，秦仓管都很重视，组织了人手帮忙，不用陶秀丽和丁苗苗两位女同志出力。 红缨厂正处于停工状态，工人们都闲着没事儿做，一听说个体户来了，全都跑出来看热闹，当间还有人边磕瓜子边说别人家的闲话。 “你们都听说了吗？关师傅的宝贝女儿关晴被学校劝退了！” “啥？关晴不是一直学习很好吗？从一年级就当班长，年年都被评选为三好学生，上的又是县重点，个个都说她肯定能考进名牌大学，怎么会被劝退呢？” 工人们大多数很惊讶，可见这消息还没有传开，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那个人就很得意。 “我说出来你们别不信，关晴也算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了，平时一副乖巧懂事又上进的模样吧，实际上她跟不知道什么人早恋，违反学校纪律了。” “这，这不太可能吧？关师傅两口子家教很严啊！再说了，就算真的早恋，学校顶多就是批评教育，怎么会闹到劝退这么严重呢？” “对呀对呀，关师傅他媳妇不是趁着厂里停工，带关晴上她姥姥家去了么？咋会是退学呢，你可别乱说。” 这话一出那人就跟来劲儿了，立刻说得有鼻子有眼，活像她亲眼看见似的。 “都高三了，学习正是紧张的时候，怎么可能突然请假？关晴怀孕了，医院的检查报告都送到校长办公桌上了！” 怀孕？县重点？那不是跟程锦绣之前一个学校么。 陶秀丽陷入了沉思。 第197章闲话以讹传讹 那人吧嗒吧嗒地磕了几颗瓜子，又紧张兮兮地叮嘱其他人。 “你们可别说出去，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关师傅是出了名的护犊子，你们可别给我招祸，不然以后有啥消息都不敢告诉你们了！” “放心吧谁也不会到处乱讲的，不过关晴究竟是跟谁搞破鞋怀上了野种？” …… 闲话听到这儿陶秀丽就失去兴趣了，果然是人言可畏，这帮人围在一起，凭“听说”两个字就往那个叫关晴的小姑娘头上泼了一盆盆脏水。 “四百件货全都装好了小陶同志。”马跃进走过来打招呼，顺带夸奖道：“小陶同志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找辆面包车来拉货。” 这话是故意捧高，周围的工人们全都竖起了耳朵，马跃进是想让他们觉得跟他们厂合作的个体户很有实力。 陶秀丽看懂了马跃进的眼神，便没有说出面包车其实邓萃找来的。 本来是说好邓萃来帮忙拉货，不巧碰上有人要来探望袁厂长，只好临时找金永源帮忙，他的二手面包车可能是整个安溪县目前唯一的私家车。 “马经理过奖了，既然货已经装好，我们就先走了，后面还有事儿呢。” “好嘞好嘞，小陶同志，苗苗同志慢走，我就不留你们了，预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马跃进笑眯眯的，满脸洋溢着喜气。 陶秀丽上车前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嘴，“经理，你们厂车间里是不是有位姓关的师傅？” “是，关师傅是负责印花机的，小陶同志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马跃进觉得奇怪，陶秀丽回避了他的问题，直接问了她关心的事情。 “这位关师傅和关老二他们有关系吗？” “关师傅是关老二的大伯，不过平时不怎么来往，关师傅只有一个闺女而关大队长有三个儿子，所以这……” 马跃进没有直接明说，不过陶秀丽啥都明白了，生儿子的瞧不上生闺女的呗！ “小陶同志特意问起关师傅是？” 怕马跃进想得太多，陶秀丽干脆直说。 “没什么，就是刚才听到工人们在议论关晴的事情，好像说她被学校劝退了，又说她未婚先孕。马经理，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要干预下，流言蜚语想要毁掉一个人太容易了。” 马跃进闻言先是很震惊，紧接着脸色变得很严肃。 “小陶同志提醒得对，我替关师傅一家先谢谢你，这事儿我会关注的。” “嗯，马经理再见。” 陶秀丽安心上了副驾驶的位置，金永源把车开出了红缨厂，很快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程满意，以及那个戴着解放帽，鬼鬼祟祟的男人。 “金老板，麻烦先靠边停一下。” 金永源刚踩下刹车，程满意就挥着手跑了过来。 “婶子婶子，跟着咱们的是肖老师，你不用担心了！” 陶秀丽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目光朝程满意身后望去。 男人拿下帽子，和煦的日光下，肖向阳的笑容格外单纯明媚，可陶秀丽的第六感却总是告诉她，不能和他靠得太近。 第198章心理暗示 肖向阳红着脸走了过来，丁苗苗立刻大惊小怪地围绕着他打转。 “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真的是巧合吗？肖老师。”陶秀丽清冷的眸子里透着凌厉的审视。 肖向阳孩子气似的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程校长让我来的。” “那你为什么鬼鬼祟祟地尾随，不光明正大地出来说明情况？” 陶秀丽还是不大相信，山河爸爸叫他来干啥？没理由啊！ 肖向阳抬起头，随即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卷过。 陶秀丽和丁苗苗还有程满意三人全都愣了愣，脑海里闪过一模一样的念头：肖向阳是好人，敞开心扉接纳他。 强烈的心理暗示下，陶秀丽也不再追问刚才的问题了，可把金永源看得一愣一愣的。 “小陶同志，咱可以走了吧？” “嗯，又多了个人车子坐不下，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我和金老板一起把货拉虹姐的理发店去。” 陶秀丽提了个节省时间的好办法。 “你们搭个公交车或者坐个三轮，先到第二幼儿园门口去。我要是赶不及的话，你们就先发传单，能来得及就咱们一起发。” “不用不用，婶子来回跑多累，这次就让我们单独行动试试吧！丁女士，你觉得咱们能不能行？” 程满意是信心十足的，丁苗苗就有点像骑虎难下，不过她也是个不服气的性格，当场拍着胸脯膛保证能行。 陶秀丽莞尔一笑，随后又上了面包车，直到后视镜里肖向阳等人身影变成一个个小圆点，让她才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瞬间脸色惨白。 “小陶同志怎么了，是不是晕车啊？”金永源侧目。 陶秀丽闭上了眼睛，一边深呼吸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金永源她没事。 实际上内心早已经波涛汹涌。 刚才回荡在脑海里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错，陶秀丽并没有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不像丁苗苗和程满意，他们可能已经全身心信任肖向阳了。 是催眠术吗？肖向阳究竟有什么目的？现在看来他到程家庄小学当代课老师果然是别有用心！ 陶秀丽面上虽然波澜不惊，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金永源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没有再问，而是试图岔开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陶同志，要说你还真是我的福星，自从上次你来过店里，我忽然就神清气爽了，身上的骨头也不疼了，气也顺了，真的，不骗你！” “金老板，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身体这么瘦，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嘿嘿，嘿嘿……” 金永源咧着嘴笑，转动着方向盘，面包车离开了郊区，他的语气不甚在意，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 “是生病了，不过医院也查不出来我具体得的是什么病，看过很多大夫，首都沪市哪儿都去过了，根本没用。 检查结果都是身体一切正常，但我就是越来越消瘦，还很容易骨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时候醒个鼻涕都会把自个鼻梁骨捏断。” 的确匪夷所思，也不知道程山河能不能看得了这怪病。 第199章金永源的怪病 “我对象是医生，有一回让他帮你看看。” 陶秀丽心底隐隐有种直觉，说不定金永源的怪病和那条奇怪的大公鸡项链有关，兴许程山河能看出什么门道也说不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程山河肯定也很乐意帮忙。 她眉眼间写满了善良和担心，金永源对此充满感激，再三表达谢意，但却绝口不提去看病的事儿。陶秀丽一时间也分不清楚他究竟是讳疾忌医还是不想抱着希望最后又落空。 面包车很快开到朱虹理发店门口，金永源主动帮着卸货，三人忙活了好一阵，状态各不同。 朱虹是微微喘气，额头上也一层薄薄的汗水。 陶秀丽脸也不红汗也没流，这点重量这点活儿对她来说就像餐前开胃小菜，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金永源汗流浃背脸上清白交替，好像随时有可能晕过去。 “你咋累这么狠？赶紧到店里坐着歇一会儿。” 热心的朱虹掺着金永源往里进，又给他倒水喝有替他拍着后背顺气，还一个劲儿关心他的身体。 “金老板是吧，瞧着你年纪也不大啊，身体咋这么差？结婚了没，有没有孩子？” 金永源尴尬得脸都红了，牵扯到家里的事情他有些回避。 朱虹毕竟也是做生意的，察言观色，很快转移话题。 “对了小陶，咱明天去人民公园还用金老板的车吗？” “这就得看金老板明天有没有时间了，工钱和油钱咱们好商量。” 陶秀丽刚从后院卫生间洗干净手回来，备用方案是人力三轮，朱虹早就找好了。 金永源为人仗义且对服装秀的事情也很感兴趣，当场拍着胸膛保证。 “既然认识了就是缘分，小陶同志有用得着我金某人的地方我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噗嗤，不愧是倒腾古董的，就是会说话。” 朱虹捂着嘴偷笑，接着又拍了拍金永源单薄的肩膀打趣，“你可不要太殷勤，我这妹子人家可是已经结婚了的！” “大姐说笑了，像我这样的人呐，别说小陶同志这么优秀的女人，就是一般姑娘我也不敢惦记，还有几天活头自个也不知道，何必连累别人呢。” 深陷的眼窝里泄出一丝绝望，金永源的语气刻骨悲凉。 陶秀丽忍不住又提了一次：“我对象真的医术很好，不如你跟我去趟盱潼卫生院，让他给你看看。” “不了，小陶同志有心了，不瞒你说，其实我这应该是遗传病。”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希望的事情金永源也不想多提，最后干脆到外头抽烟去了。 陶秀丽也不好勉强。 “虹姐，货就先交给你了，我先走了，丁女士他们还在幼儿园门口发宣传单呢，估计一会儿过了放学时间就该往这边来了，我先出去发一阵。” “要不我帮你吧！”朱虹自告奋勇地说道：“这条街上的商户我都认识，你负责行人，我去给他们发！” “这样更好！” 两个女人都是说干就干的性格，很快就分开行动。 第200章丁苗苗的异常 两个小时之后，看着大街上许多人都拿着宣传单聚在一起讨论，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精神奕奕，充满期待的笑容。 陶秀丽知道这次宣传可以算是圆满成功了，她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肖向阳站在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唇边冷笑加深。 “女人，你以为挣着钱了就能帮他分担？就能把他留下，呵呵，呵呵……愚蠢！她已经开始行动了，你就等着生离死别吧！” “肖老师你在自言自语啥子？” 丁苗苗刚从马路对面国营小饭馆的窗口里买了素包子，西葫芦鸡蛋馅儿，个个拳头那么大，皮很厚透不出馅儿的颜色，但胜在管饱，一般人最多也就吃三个。 一笼有六个，丁苗苗买了两笼，谁也没让动，乐颠颠地朝陶秀丽跑去。 “你这边怎么样？我们那边全都发完了，好多人都说明天一定领着孩子上公园去看！” 说话的同志，丁苗苗捏了一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往陶秀丽嘴里塞，还要一边催促她。 “快说快说，你这边到底怎么样？” “唔……” 差点没被噎死！丁女士可真不会照顾人！ 陶秀丽赶紧把包子拿下了，嘴唇都烫得通红，只得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我也发完了，虹姐帮的忙，街上商户她都认识，挨个游说，有不少人也说明天要来。” “哈哈哈，那太好啦！咱们一定能成功的，等挣了钱，挣了钱……” 丁苗苗忽然愣住了，想说挣了钱干啥来着？她记得明明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结婚！挣了钱就让老爷子给你和三叔摆酒席，风风光光迎你进老程家的门！” 陶秀丽笑着揶揄，往常这时候丁苗苗肯定乐开了花，可是这一次，她居然满脸迷茫，就好像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情。 “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吗？”陶秀丽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时后头俩人姗姗来迟，肖向阳依旧笑容明媚，眉眼弯弯像个干净美好的年轻人。 陶秀丽警惕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但她面上波澜不惊，甚至还主动冲肖向阳点头致意。 “秀丽同志，苗苗她刚才一看到有卖包子的立马就冲过去买，说你累了半天肯定饿了。” 苗苗？ 听着这亲切的称呼，陶秀丽微微皱了皱眉头，手下意识拉住了丁苗苗的胳膊。 丁苗苗就好像忽然回魂似的，一个劲儿地点头，附和肖向阳的话。 “没错没错，秀秀你快吃包子，吃好了咱们就回家吧，明天还有一场大战，咱得养好精神才行。” “嗯，是该回去了，等到镇上，满意你跟肖老师先回去，丁女士陪我上卫生院看看程山河去。” 陶秀丽是有意支开肖向阳，但他却说：“不如我陪秀丽同志去吧，正好我带了钱，到时候请程医生帮忙开一些给小孩治发烧和肚子疼的药，我带回学校，有时候学生上着课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也好应个急。” 理由相当充分，陶秀丽竟一时无法反驳。 第201章小林 不如顺着他，看他究竟想耍什么把戏。 陶秀丽心里打定了主意，脸上便淡淡笑开，看着一无所知般天真地答应了。 一行人搭乘乡镇公交车，下午两点就回到了盱潼。 目送丁苗苗跟程满意先回村，陶秀丽一秒撤去了脸上和气的笑容。 肖向阳看陶秀丽温婉的眉眼逐渐染上戾气，心一下子就变得很亢奋。 “秀丽同志好像不太愿意单独跟我相处？” “没有，只是一视同仁，作为已婚妇女，我和所有男同志都保持安全距离。” 陶秀丽冷着脸转身，大步迈出，几乎是用竞走的速度冲向卫生院，结果却在医生办公室被告知程山河被派出所带走录口供了。 一瞬间手脚冰凉，陶秀丽花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站定，一开口却还是带了颤音。 “具体情况，琴姐知道吗？” 吴桂琴连忙扶她坐在椅子上，小林也凑过来满脸担忧。 “秀儿姐先不要自己吓自己，程医生肯定没事的，公安只是例行调查而已。” “小林说得没错，程医生不会有事的，就是这该死的巧芳一直在那儿胡言乱语，真是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闻言，陶秀丽追问吴桂琴：“巧芳也在咱们院吗？” “嗯，你都不知道这女人有多丧心病狂，居然抱着孩子去跳崖，要不是程医生跟万主任合力把她救下，加上她婆婆，一下可就出了三条人命！” 吴桂琴说起阵阵后怕，陶秀丽更加是脸色青白。 这时小林亮了亮眼睛，原本总是一团稚气的脸上快速掠过狠辣的神情，就在她正准备要出手时，办公室外忽然传来两声咳嗽。 肖向阳满脸关切地走了进来，“秀丽同志没事吧，怎么哭了？” 说完不着痕迹地给小林递了个眼色，这时她后知后觉回过来神，察觉到程山河正在靠近，小林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护士长就别再吓唬秀儿姐了，没看她心里正难受么，秀儿姐放心，巧芳精神状态不稳定，留在咱们卫生院对其他病人会造成威胁，她很快就会被精神病院接走的！” 陶秀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扭头冲吴桂琴问道：“我能不能去看看巧芳？” 话音刚落，吴桂琴刚张开嘴准备回答就被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 “去看她干啥，不许去。” “老公你回来了，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了！” 陶秀丽眼泪汪汪地冲了上去，抓着程山河的两只胳膊左看右看，生怕他哪里受伤。 “没事，只是协助公安调查，不用担心。” 程山河将她一把拥进怀里，目光定定地落在了肖向阳身上，三分敌意七分警告，刹那间，气氛就尴尬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肖向阳悻悻然地笑着解释道：“我是专门来找程医生开些常用药给学校的孩子们备着的，不知道方不方便。” 照规定，处方药是不能随便乱开的，除非是像感冒冲剂一类日常生活用药。 但肖向阳目的不纯，陶秀丽觉得不能给他开药！ 第202章再次寻求结盟 “其实程家庄已经是十里八乡离镇上最近的了，学生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还是上卫生院来找医生看一下再开药比较妥当，比较是祖国的花骨朵，可不敢马虎。” 陶秀丽按住了程山河，自己出面回绝了。 肖向阳十分受挫，委屈地低下了头，“是我考虑不周了，还是秀丽同志心思细腻，以后我要多像你学习才行！” 话落，根本还没人搭理他，肖向阳就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弯弯像月牙。 “秀丽同志，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务必指正出来，只有这样我才能进步，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到时候我肯定会好好报答秀丽同志的，给你买很多很多好东西！秀丽同志，就拜托你了，请一定好好教我！”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陶秀丽皱着眉头，头一回感受到男版绿茶的杀伤力。 肖向阳的语气太亲密了，给人造成一种他们之间交情很好的错觉。 可实际上陶秀丽跟他说话的次数都寥寥可数！ 最要命的是程山河似乎真的有点吃味儿了，脸色变得很阴沉，更是不顾平时的风度，揽着陶秀丽扭头就走，背影都透着隐隐怒气。 吴桂琴见状白了肖向阳一眼，但他刚才的话又实在挑不出错儿，就让人觉得很闹心。 “小伙子，当着人家对象的面儿，你说话要注意点，别那么没眼力劲儿，伤人家两口子之间的感情。” 肖向阳睁大了无辜眼睛，耸了耸肩，自顾自笑意盈盈地转向了小林，不屑理会愚蠢的人类。 小林玩闹似的推搡着吴桂琴，“护士长快去忙吧，教训没眼力劲儿的愣头青这种小事情就交给我，保证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行，那你跟他讲清楚。” “好嘞，您就放心吧！” 送走了吴桂琴，小林脸上再没有了稚气。 “如果不是怕被他发现痕迹，肖向阳，此刻你已经化成一滩血水了。” “真不愧是统领星河战舰的国防部长，您跺一脚整个银河系都要抖三抖，更何况我这种下等人呢！” 肖向阳虽然自嘲，但态度却是有恃无恐，他知道小林不敢暴露身份，可他不怕呀！ “这里的人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部长有没有听说过？” “你究竟想怎样？”小林没有回头，背影挺得笔直。 肖向阳用无赖的语气说道：“程山河背叛了我，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就怕部长舍不得，到时候你俩联起手来对付我，我可招架不住。” “他不会的。” 小林眸色一紧，内心的痛苦没有半分表露在面上，四个字说出口之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部长最好还是别护短，只有让他多吃点苦头，程山河才会明白回到这个时空是多么愚蠢的决定，到时候说不定他就愿意跟您一块返回蓝星了。 毕竟人类的寿命很短暂，再过几十年，那个女人就会化作一堆白骨，她根本不是部长您的对手！”肖向阳循循善诱，再次寻求结盟。 第203章吵架 结果可想而知。 小林轻轻地一摆手，肖向阳的身体就诡异地缩成了一团，胳膊，腿和脖子全都往身体中间挤。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准伤害程山河，至于那个女人，随便你怎么处理。” 又是精准地将时间控制在0.01秒，小林高傲地昂着头颅扬长而去。 这一次肖向阳彻底死心了，四肢百骸仿佛被卡车碾压了一遍，疼得他扶着墙都站不住。 “哼！就算没有你帮忙，我也一样能让程山河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在仇恨的驱使下，肖向阳咬着牙，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卫生院。 宿舍里，陶秀丽跟程山河爆发了结婚以来的第一次争吵，而争吵的原因正是巧芳。 “是吴姐说她精神不稳定，继续留在院里会给其他人带来威胁，你为什么不同意让她转院？” 起先，陶秀丽还是努力克制着情绪，试图心平气和地去沟通这件事情，程山河却没有过多解释，甚至态度还有些冷漠 “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有分寸，你别过问了。” 陶秀丽怔住了，随即眼底有了泪意，但她还是很努力想要处理好。 “有多复杂你告诉我不就行了，我不是吃醋也不是想无理取闹，但巧芳就是个大麻烦，我不想你跟她纠缠不清。” “纠缠不清？” 这四个字就像触及了程山河的逆鳞，他强压着怒气，修长的手指抬起陶秀丽的下巴，鼻尖抵住了她的鼻尖。 可此刻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旖旎，有的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 “所有人，都可以误会我跟巧芳的关系，唯独你不行。” “不是，我没有误会，纠缠不清是我用词不准确，可巧芳既然是精神状态不稳定，那送到精神病院接受专业治疗，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什么不肯在转院同意书上签字呢？” 刚想伸手去拿桌上那张单子，腰肢就被钢铁一样的臂膀恶狠狠箍住，似乎是嫌她啰嗦，程山河用密集的吻封住了她的声音。 这一回陶秀丽没有顺从，因为她能感觉到他心中的痛苦。 为了挣开他的束缚，陶秀丽硬起心肠在攻击她的舌尖上狠狠咬了一口。 程山河吃痛退开，她也被逼出了眼泪。 “不要亲了，今天你必须和我说清楚原因，否则……” “否则你就要一走了之么？” 看着程山河受伤的神色，陶秀丽很震惊。 一走了之？不，重生以后她从来没有一走了之过。 要说有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当时程山河在北极的星空下向她求婚，而她逃了…… 难道程山河有着前世的记忆？ 陶秀丽被这个猜测惊得手脚冰凉，头更是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可你到底是为了报恩，还是真的爱我？” 程山河一步步往后退，这个问题他一直都在逃避，总以为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等下去。 但攀儿岭事件提醒了他，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蓝星来人必然是要将他带回星际军事法庭受审！ 第204章心迹 无尽的懊恼与悔恨击垮了程山河坚定的意志，只要一想爱了几辈子的女人会因为他而陷入危险的境地，他就无法保持理智。 陶秀丽看着程山河难受的模样，她急得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可表明心迹的话刚到嘴边，程山河已经决然地转身出去，狠得让人心碎。 “我是爱你的，怎么会不爱你呢？你是我努力生活唯一的理由啊！” “我为什么跟钻进钱眼里似的挖空心思想挣钱，不就是想让你不为三斗米折腰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讨好爷爷，获得爷爷的认可，不就是因为你很敬重爷爷吗？” “程山河，我是爱你的……” “程山河，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陶秀丽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原以为活了两辈子，比别人更有经验就能将生活经营成心目中的样子。 她所有的心愿都围绕着程山河，日夜所思，不过是确保他这一生过得幸福快乐。 可是为什么她却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呢？总是惹程山河不开心。 委屈，难过，愧疚，担心……各种复杂的情绪终于还是将她击垮了。 陶秀丽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顾不上哭声有没有传出去，总之很快意识越来越不清楚，眼皮也渐渐睁不开了。 程山河其实一直没有离开，他在偷窥者的注视中摔门而去，一转身就到了窗户外边，陶秀丽的伤心失控，他全都看在眼里。 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情，程山河都会觉得苍白。 原来爱有回应是这样的感觉…… 之前一回到宿舍他就点燃了自制的安神香，当然，他骗陶秀丽说那是驱蚊虫的。 轻轻地打开门，只见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程山河将门反锁才走了过去。 看着心爱的女人睡着了之后脸上还挂着泪痕，程山河心如刀割，怜惜地伸出手抚平她的眉心。 “是我不好，害你难过了，但我保证，度过这次危机，一定好好补偿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哽咽，程山河眼眶通红，弯腰抱起陶秀丽，温柔地将她放到床上去，打开未来世界的高科技医疗空间，检测放入她体内的子宫和阴道。 确认没有出现任何排异想象，程山河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用空间里的高级医疗器材滋养她的身体。 “媳妇儿，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你不要怕，有老公在，就算是神明也不能伤害你。” 未来世界人类打从一出生就被严格划分为三六九等，高智商的克隆人统治了整个星际，程山河曾经是星河兵团的传奇，也曾经被奉为神明。 “我会为你抵挡全世界乃至全宇宙，即便是生与死，也不能将你我分开！” 单膝跪地，捧起她的手置于自己炉鼎，程山河庄严地宣示成为心爱之人最忠诚的信徒。 神圣的仪式将二人的生命体联合在一起，从此以后，陶秀丽受的所有伤，不管是轻伤，重伤还是致命伤，统统都会转移到程山河身上。 他，要用他的命，护住她！ 第205章开始走花路 陶秀丽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家里了，据丁苗苗所说，是程山河把她送回来的。 “秀秀，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咋感觉气氛好像不太对呢？” 丁苗苗很担心，程山河把陶秀丽送回来的时候她睡得可沉了。 “闹了点小矛盾，没事，过几天就会好的。” 坐起身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伴随着嘹亮的鸡鸣声，或远或近的炊烟袅袅升起。 沮丧和焦虑深深地藏进心底暂时不理会。 陶秀丽重新振作，“刷牙洗脸吧！今天这场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可是……” 丁苗苗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追问，但看陶秀丽表面上虽然平静，眼睛里却没有以前的光芒，顿时心疼得不敢再问。 俩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赶往镇上，先去卫生院宿舍取走了录音机，然后才去汽车站与姜梅等人汇合。 饶常青放心不下也跟了过来。 “小陶同志，容我毛遂自荐一下，本人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带上我吧，我一定可以帮上忙的，你管一顿饭就行。” “正担心人手不够呢， 饶团长可真是及时雨，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陶秀丽甜笑着客气地回应，不仅没有对饶常青的“不请自来”感到反感，反而觉得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一行人搭乘进城的公交车，先到安溪汽车总站下，再换成5路公交抵达第一人民公园。 朱虹跟金永源的面包车早就停在大舞台前面，远远地看见了对方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 “快来看看布置得合不合你心意。” 朱虹牵着陶秀丽的手迫不及待地来到舞台旁边，她直接惊呼。 “我就知道虹姐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太好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呵呵，你满意就好，幕布，舞台地毯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从公园的文艺活动中心借的，不花钱，回头咱给公园管理还有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人们买点水果什么的就行。” “好，听虹姐的。” 陶秀丽笑容很甜，找对合作伙伴真是事半功倍，关键还省心！ “虹姐，咱带模特们到后台先化妆吧，上午的演出九点半开始，预计十一点半结束。” “哦，那赶紧的吧，这三位女同志长得真标致，再画上舞台妆，肯定更好看！” 朱虹是专程到沪市进修过美容美发的，对时尚和美都有着敏锐的触觉。 姜梅等人跟着朱虹去了后台化妆间，陶秀丽和丁苗苗则连忙将小洋裙挂在展示架上，每个款式其他码数整齐地码在展示架底下，好找好拿。 金永源和饶常青两位男同志也没闲着，抽了根烟也过来帮忙了。 “要不饶团长帮我把录音机调试一下吧，一会儿模特走秀的时候咱放邓丽君的歌。” “好啊，邓丽君歌现在可是红遍大江南北啊，不管走到哪儿，只有听见录音机在放，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听一会儿的！小陶同志果然很有生意头脑！” 饶常青赞不绝口的同时也暗暗吃惊，小姑娘把阵仗搞得这么大，就不怕被打击么？ 第206章走秀之前 早几年投机倒把被抓到了不仅东西被没收，人还得进去蹲几天，被教育好了才能放出来。 饶常青家里就有亲戚被打击过，那情形至今历历在目。 不过近几年风向悄悄变了，下海经商的人也越来越多，饶常青以前的同志就有不少申请停职保留单位里的岗位，到南方闯荡去了。 由此可见国家是支持经济发展的，否则不可能推出这样的福利。 想明白了这一点，饶常青看向陶秀丽的眼神就更加佩服，要知道不是谁都有勇气敢为天下先的。 磁带被放进录音机里，优美的前奏旋律一响起就让陶秀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紧接着是极具时代特色的甜美嗓音。 “满满的回忆呀！” “什么？” 陶秀丽一句自言自语引起了丁苗苗的好奇，她赶忙岔开话题。 “没什么，我是说这首歌好好听。” 闻言，丁苗苗很认真地听了一小段，然后就皱着眉头直摇头。 “这是什么靡靡之音，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我觉得不好听！” “那是你不会欣赏，群众的眼睛雪亮，你看，好多人朝这边来了，就是被歌声吸引来的！” 陶秀丽扬起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小表情丰富得丁苗苗都不舍得反驳她了。 看着越来越多得的人往舞台这边聚拢过来，陶秀丽连忙加快了挂衣服的动作，弄得差不多了，就把剩下的一小部分全都交给丁苗苗。 “观众不少了我去预告一下，咱的大喇叭放在哪儿？” “哦，后边化妆间桌子上呢，上的是新电池，放心用。” 丁苗苗抬起头笑了笑，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抬猛了，突然有些头晕恶心，不过她没有在意，埋头又继续挂裙子码库存。 一阵小跑进了后台，模特们的妆也化得差不多了。 “三位老师真好看，外头已经开始上人了，可以准备换衣服了，别紧张，你们可都是专业出身的，应付这种小场面轻轻松松的！” 陶秀丽走过去给每个人加油打气，又从首饰盒里拿出饰品说道：“这里面的项链啊耳环啊还有手链什么的，一会儿大家自己看着戴，相信各位老师的眼光！” “噗嗤……”孔雯岚忍俊不禁，扭过来头打趣道：“小陶同志不用拼命夸我们也会拿出水平来的，擎好了吧！” “好嘞好嘞，辛苦三位了，虹姐也辛苦了！大家一起加油，预祝咱们的演出成功，小洋裙大卖！” 话落士气高涨，苏梅和季云脸上都透着股莫名的兴奋劲儿，虽然这次表演不是她们熟悉的方式，但对舞台的热爱是刻在她们每一个人骨子里的。 拿了大喇叭，陶秀丽赶紧回到舞台上，这时候已经有不少观众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见她短发利落衣着干练，像是负责人的样子，观众就开始打听。 “小同志，劳驾问一下，你们这是弄啥嘞？” “大姐姐好，我们这是服装走秀表演的舞台，九点半开始。” 被叫做大姐姐的中年妇女乐得捂嘴偷笑，又追问：“啥叫服装走秀啊？给大伙儿说道说道呗哦！” 207章准备就绪 “就是模特们穿着时髦的服装走出来给大家展示，这样能更加直观地让大家感受到服装的设计理念以及美感。” 陶秀丽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解释得头头是道。 此时围在舞台前的大部分观众，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中老年人居多，看样子都是早晨出来遛弯的。 这些人虽然不是潜在的顾客群体，但陶秀丽也没怠慢。 她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件小洋裙，递到发问的那位大姐手里。 “摸摸这裙子的布料，放心，摸一下又不要钱，就这样的裙子呀，本来是要卖到国外去的。 现在出口转内销了，咱们也能穿上全世界最时髦的款式。” “摸着手感是挺不错的，这蕾丝做工也精细。” 老大姐把小洋裙往身上比划，接着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不行，不行，拿不住，这哪是我们这个年龄穿的，太洋气咯，你们年轻的小姑娘穿还差不多。” “一听您说蕾丝做工就知道您识货！咱也有颜色稍微暗一点，成熟稳重有气质的，就比较适合您。 所有款式，待会模特儿都会一一展示的。大伙可以在我们舞台前面稍候，表演9：30准时开始。” 和大家解释完，陶秀丽又示意饶常饶常青头加大音量，让美妙的音乐传得更远。 果然陆陆续续有很多手里拿着宣传单的人，寻着歌声的方向聚拢到舞台前。 丁苗苗激动得两眼放光：“秀秀，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应该可以开始了吧？” “不急，还有15分钟。”陶秀丽正在后台做演出前最后检查。 “苏梅同志，我拿的这十件都是你的码数，就按我们排练时说好的，每个款式在台上展示的时间严格控制在八分钟左右，下来快速换上另一套。 雯姐和云姐也是，我是按照你们自身气质，肤色和身材比例精心挑选出来这三十个款，咱们争取把它们做成爆款！” “小陶，我，我……”已经画好妆换好服装的季云踌躇着走上前，看起来有些不安。 “云姐有什么顾虑只管说。” 陶秀丽从容不迫的态度缓解了季云紧张焦虑的情绪，她难为情地低下，声音仿若蚊蝇。 “以往我们下乡慰问演出都是很正式的，归属文工团，说出去也是份体面工作。 现在跟着你，我不是看不起个体户，只是担心会被骂有伤风化，毕竟我家孩子都大了，懂事了，我这个当妈的，可不能给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 “原来是担心这个……” 陶秀丽笑着将挡在舞台与后台之前的帘子，掀先开一条缝隙，示意季云往外看。 “云姐你看，外面的观众其实和你们以往演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咱们要展示的服装你们也已经看见了，没有一丁点暴露。 我觉得咱要是真能把这摊事儿做起来，云姐你的孩子还要以你为荣哩！毕竟谁不想自己的妈妈跟电影女明星似的，又风光又美丽！” 这话戳中了季云的内心，她是过够手心朝上，看婆婆看男人脸色的日子了。 208章售卖开始。 “时间快到了，准备上场吧！我先出去主持。” 陶秀丽又拿了大喇叭出去，她是一点也不怯场，先是和观众打招呼，接着有条不紊的讲解了演出流程。 随着轻柔慢歌逐渐换成了富有节奏感的快歌，在陶秀丽的介绍下，苏梅作为第一个上台的模特闪亮登场，顿时吸引住了全场观众的目光。 “乖乖，这样是好特别，从来没见谁穿过呢！” “这样才好哩！我就烦跟别人穿的一模一样，像咱们以往买的布拉吉连衣裙，我们单位啊几乎人手一件，上班的时候在走廊碰见都不好意思打招呼，各个走得很快。” “那你赶紧买这个，这个绝对不会跟人重样。” …… 台下议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台上的演出还在继续。 心急的人几乎已经按捺不住了，开始询问价格。 “主持人同志，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们，这么好看的小洋裙多少钱一件啊？” “就是，快说吧！别看到最后才发现贵得无谱，想买买不起可是很难受的。” 闻言，陶秀丽只觉得观众尽说大实话，消费者还没有被花样百出的促销方式套路过，一个个，全都可爱得很。 “大家放心吧，我们既然做活动，肯定会给到大家最优惠的价格，这样，大家不妨来猜一猜，谁估的价格最接近，我免费送她一件，款式任选，不限！” 这话一出不仅台下观众疯了，饶常青和丁苗苗也都瞪大了眼。 还能这么玩儿？ “三十五或者三十！我记得好像在国营大卖场看到过这种小洋裙，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有人抢先回答，其他观众也都争先恐后地加入了竞猜行列，价格从低到高都有人猜。 陶秀丽先是回过头示意苏梅她们先不急着换下一套，而是继续站在台上展示。 接着扬了扬手示意台下观众安静，“刚才是哪位同志猜二十二的？” “我！我我我！”一位年轻的妈妈激动地挤上前。 陶秀丽笑眯眯地伸手拉了她一把，直接就把她带到了舞台上，指着挂满小洋裙的展示架，大方地说：“挑吧，捡你最喜欢的款式拿走一件，不要钱！” “真的吗？你真的白送我？”年轻妈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陶秀丽点了点头，转身面向台下羡慕不已的观众。 “这位女士估价是最接近的，我们的小洋裙全都是质量有保证的，本来就是大卖场专柜里的货，原先是卖到三十一件。 今天是清仓处理大减价，单件二十，两件三十五！这个价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喽，大家可要好好珍惜，买到就是赚到！” “两件便宜五块钱呢，要我肯定选两件，还能替换着穿。” 台下观众一叨咕，陶秀丽立马猛拍手。 “对咯！还是这位女同志会过日子，两件确实划算。这些小洋裙的款式就算再穿个三五年也不会过时，布料好又耐穿，大家抓紧时间考虑，咱们的表演继续！”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时观众们的眼睛几乎都长在展示架上，尤其是看到那位年轻妈妈挑了件特别好看的款式，还真给包起来，不花一分钱当场拿走了。 老板大气，实在！ 209章大获全胜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一边走秀一边卖货，观众们热情高涨，尤其是模特们穿过的款式，稍不留神手慢了，根本抢不着自己喜欢的款式和码数！ 饶常青一开始还在录音机旁边翘着二郎腿坐着，眼看人越来越多，陶秀丽和丁苗苗两个人四只手，根本忙不过来，他也赶紧过来帮忙找码数找款式。 “同志，这个白色款你要中码是吧？稍等一下，马上给你。” “蓝色款大码一件，粉红色款一件，两件优惠五块，收您三十五圆，正好！” “您刚才只买了一件，现在后悔了，想再要一件是吧？行吧，行吧，再给十五，拿走一件。” …… 对于穿习惯也看习惯了黑白灰这三种沉闷颜色的人们来说，眼前这些颜色鲜亮的小洋裙是真稀奇，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可想而知穿在身上心情会有多愉快，谁会不想拥有呢？ 观众们购买热情高涨，场面一度乱成一锅粥，丁苗苗等人都急得满头大汗。 只有陶秀丽不慌不忙地拿起大喇叭，继续喊话。 “大家回去试穿了不合身或者有哪里不满意的，都可以拿过来换，我们不是一锤子买卖，初衷就是让大家买得开心，穿得开心！ 伟大的领导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妇女同志就是支棱起来，不能蓬头当个黄脸婆，咱得做最亮丽的那一道风景线！” “好！说得好！” “不就是几十块钱嘛！多加班不就有了，再说了男人每个月抽烟喝酒打牌，哪样不糟蹋钱？我买两身衣服还能穿好几年呢！” 妇女们都快抢红眼了，人就是这样，看着东西越抢手，越觉得没买到吃了好大的亏，那心情叫一个难受啊，估计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金永源本来也是在车上坐着抽烟，最后也被陶秀丽喊下来帮忙了。 朱虹在后台帮着三位模特轮番换衣服，也是跟打仗似的，忙得热火朝天。 四百件货，竟然出乎意料，还不到11：00就被抢空了。 就连模特试穿的款式也全部被争着抢着要走了，来晚了的根本买不到！ “大家别急，别急！听我说，活动还没有结束，我们下午还有表演哩！ 咱安溪有眼光的美女同志这么多，如果就拿这点货出来做活动岂不是糊弄大家。 放心吧，我们库存充足，保证大家都能享受到优惠，都能买到自己喜欢的裙子。” 和来晚了的观众说完，又把目光投向已经买到心仪裙子，正美滋滋的观众。 “还要劳烦各位享受到优惠的美女大姐姐们，穿好了帮我们宣传宣传，让更多的人也能来享受优惠！” “没问题小同志，这小洋裙子这么时髦，只要穿身上走出去，不用说，别人都会上赶着问在哪买的。” “呵呵，我抢到四件，回去后大姑子小姑子一人一件，自己个留两件，这下好了，不用大老远跑省城来回折腾了。” 县里确实有不少家底殷实的人家会定期到省城买衣服，好比镇上的人都爱上县城买东西，是一个道理。 陶秀丽笑眯眯地回应道：“那您可擎好了，就咱这裙子穿到省城去回头率也是百分百的！” “这话倒不虚，锦江的新世界百货啊，我上周末才去过，上的什么狗屁新款，全都是骗人的，分明就是好几年前的老款！ 营业员还舔着个脸一个劲想忽悠我，拿我当乡下土包子呐！呸！真是店大欺客，以后再也不去了！” 踩着高跟鞋配玻璃袜，穿着布拉吉连衣裙的卷发妇女，一席话引来许多人侧目。 她似乎很享受周围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高高的扬起下巴，显得十分的得意。 陶秀丽笑而不语，新世界百货是五十年代创办的了，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倒闭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新世界百货大楼所在的那块地，未来锦江的地王，啧啧啧…… 想到这儿，陶秀丽都快流口水了，不过她知道一步是没有办法登天的，而她还年轻，不着急，一步一个脚印，先把基础打牢了再说。 “大伙慢走哈，记住了试穿之后如果觉得不合身赶紧拿回来换，晚了就怕码数不齐全！毕竟咱这个小洋裙啊，虽然库存充足， 但每个码的数量都是有限的，很有可能你喜欢的款没有你能穿的码数，到时候就麻烦了，所以大家一定要抓紧时间，尽快来哈我等着大家！” 送走观众时，陶秀丽还刻意营造了紧张的气氛，这样一来可以降低不必要的更换率，二来也会让犹豫的人更加坚定购买决心。 “我的老娘嘞，居然全都卖完了！” 丁苗苗两手拍着大腿，累到一屁股直接坐在舞台上。 每个人脸上除了汗水和累，就是激动，亢奋。 “虹姐，这一片您熟，中午劳烦您帮我招待饶团长还有咱的三位模特同志，我得赶紧抓紧时间再去拉一批货过来。 大家都辛苦了，尤其咱们三位模特同志更是功不可没，让换款就换款，让站台展示就站台展示，台风稳健，配合默契，非常完美！ 中午下馆子吃点好的，回来抓紧在后台休息，下午咱们还要继续。丁女士是自己人就再辛苦一点，留下来看着舞台，让虹姐给你带好吃的！” 陶秀丽把工作安排得有条不紊，其他人这会儿都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虽然可能对这场演出的净利润是多少没有太准确概念，但大家都是亲眼看见花花绿绿的钞票进了陶秀丽的腰包。 这个女人太有点子太能干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她成万元户儿那是早晚的事儿。 苏梅季云孔雯岚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但内心却都不约而同地想要好好巴结陶秀丽，看看能不能靠着她多挣点钱。 朱虹的心情也是激动得难以言表，二话不说就带饶团长他们下了附近最好的馆子，四菜一汤，有鱼有肉，照着招呼贵客的最高标准来。 陶秀丽和金永源只是在路边买了几个烧饼充饥，以最快速度赶往城郊的红樱服装厂。 210章财大气粗 面包车再一次停在红英厂门口，赶巧儿关虎来替大儿子关振兴的班，老家来人说媒，他媳妇沈大花这一股脑三个儿子都带回去相看了。 关虎对陶秀丽的到来很吃惊，心里还暗暗嘀咕，难道是货卖不出去要退给厂里？ 那可不行，已经脱手的东西哪有往回收的道理。 这么想着，往办公室打电话汇报的时候，关虎刻意端着老资历的架子警告马跃进。 给马跃进整得心里七上八下，见到陶秀丽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马经理，您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没事，没事，那个小陶同志你来是？”马跃进悻悻然地笑起来，心里紧张得都快喘不过气。 拼命祈求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被老关说中，小陶同志真是来退货的，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给退吧又不忍心，人家那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小同志，万一想不开跳楼怎么办？ 要是真的给她退，就算没收她那一千圆押金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货还是砸在手里，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就该换他去跳楼了！ 老天爷呀，给红樱厂几百口子留条活路吧！ 许是老天真的听见了马跃进的哀求，下一秒陶秀丽就说出了让他揉了三遍眼睛都不敢相信的话。 “不是，小陶同志，你你你……我没听错吧，现在立刻马上再拉走六百件货？” “没错，就是六百件，马经理帮我安排人装车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陶秀丽笑眯眯地从兜里把早就点好的钱掏出来，颇有几分财大气粗的感觉。 六百件，单价九，货款就是整整五千四百圆！ 马跃进眼睛都看直了，不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而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谁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货变成钱！ 这……自己和袁厂长跑遍了大江南北都没能销出去的货，竟然在本地卖完了？！ 马跃进不敢置信地摸了摸摆在桌上的，花花绿绿的钞票，一圆的，五圆的，十圆大团结，甚至还有两张罕见的五十圆面值的新钞！ 直到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马跃进才扭过头看着陶秀丽。 “早上拉走的四百件货全部都卖完了？” “嗯！” 陶秀丽含笑点头，不骄不躁，仿佛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财务，快，把货款点清楚，给小陶同志开收据！” 马跃进激动地朝同样震惊久久回不过来神的会计喊大叫，然后拔腿往外跑，走廊里就扯着嗓子嚷了起来。 “都出来搭把手装车了，六百件，速度要快，全部按款式码在一起，不要乱！” “经理你说的是真的吗？是早上的个体户又来拿货了？” “她早上拉走的货都卖完了，天哪，怎么这么快？” “呜呜呜……就说咱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那么好看的裙子，怎么会是没有人要的垃圾呢！” “这下好了，咱的工资有希望了！” ……… 熙熙攘攘的声音不断传来，原本犹如风中残烛的红樱厂，忽然之间焕发出新生命。 211章节外生枝 因为来帮忙的人比较多，所以上货速度比上午还要快。 装好了车，办完了交接货手续，陶秀丽正准备要走，马跃进提出了个不停之情。 “是这样的小陶同志，你看你这个货卖得这么快，肯定是有非常成功的经验，我能不能去观摩观摩，学习学习。” 这话一出，换了一般生意人肯定忌讳，马跃进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 但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办法能化腐朽为神奇。 陶秀丽虽然没有忌讳，不过她也足足晾了对方三秒才开口。 “就是笨人笨办法，哪里谈得上成功经验，不过马经理愿意莅临指教，当然是热烈欢迎！” 见她微笑着点头答应似乎没有生气，马跃进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同时内心也感到非常羞愧。 干了半辈子销售输给一个年轻的女同志就算了，还连心胸都不如人家开阔，白活了。 就这么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心情，跟车来到第一人民公园东门，看见大舞台的时候，马跃进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 卸货的时候，陶秀丽一边干活一边主动介绍起她的促销方式。 反正马跃进就算不跟过来，红樱厂的人迟早也会知道的。 安溪这个地方啊说大不大，只要是轰动的消息，不出半天就能传遍。说小也不小，毕竟是人口十六万的大县。 其中家底殷实的也有不老少，只是这些人手里攥着钱，有的还不知道要怎么花，毕竟都是刚刚从苦日子过来的。有的则是没地方花，县城里确实也没有几个像样的消费场所。 陶秀丽深知这些情况，所以用了模特走秀的新奇噱头吸引人，这临时拉起来的班底也被她打造成了时尚明星的即视感。 毕竟这年头，大街上还真的找不到几个，浓妆艳抹发穿着华丽踩着高跟鞋的时髦女郎。 正毫无保留地说着上午半天总结到的经验呢，丁苗苗忽然走过来偷偷拽陶秀丽的衣角，小声嘀咕。 “少一件。” “再点一遍，别是搞错了。” “都点三遍了，就是少一件，你不相信我还是咋的！” 丁苗苗来气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马跃进赶紧问怎么回事？ “小事一桩，马经理不要在意。我们家丁女士啊，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眼看陶秀丽来吃亏是福那一套了，丁苗苗当场不愿意。 “诚信问题怎么能是小事呢？这才第二次去拿货就少一件，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总不能咱们每一次都吃亏吧！” “少一件？” 马跃进刚疑惑了一下就被丁苗苗一通狂喷。 “马经理，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过来点一遍啊，如果够数，我立刻马上向你道歉，如果不够数，也请马经理给我们一个说法。” 货物入库出库全部都是由仓管秦向前经手的，从来没有出现过少货的情况。 马跃进不敢相信，连忙跟着去，也点了好几遍，结果却让他想破脑壳也想不通，当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212章赚疯了 “怎么就少了一件呢？不可能呀，出货的每个环节都是两个人对接，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呀……” 马跃进看着对货单上秦向前的签名，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陶秀丽赶忙出来打圆场。 “可能上货的时候太着急不小心漏了，没关系，就一件而已，马经理不用放在心上。” 水至清则无鱼，国营大厂里头的猫腻，明眼人心知肚明。 丁苗苗也被陶秀丽的眼神制止，虽然很不满意，但也没得理不饶人继续讨要说法。 马跃进羞愧难当，连忙表态。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件货的事情，而是关乎诚信，关乎红樱厂的声誉。 现在少了一件货，我私人先退一件的货款给你们……” 话到这儿，见陶秀丽想开口，马跃进急忙抢断。 “小陶同志，你听我说，红樱厂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错误的，这个钱你必须收下，否则以后我马跃尽可就再也没有脸面站在你面前了。” “马经理言重了，我觉得情况不一定是真的那么糟糕，很有可能就是一时疏忽大意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但为了让马跃进安心，陶秀丽还是微微弯腰，伸出双手接住了他递过来的钱。 “这钱我先拿着，马经理也不要着急，回头那件货如果找着了您再给我，然后这钱就还您。” “好，那咱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了。” 原本来偷师就挺让人难为情的了，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马跃进自问没有脸继续待下去。 陶秀丽一把拦住了他，语气诚恳。 “我们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来都来了，何必这个时候走呢？看看吧，兴许会有不一样的启发。 我也是真心希望红樱厂能够寻找到新的发展道路，毕竟是咱们安溪的龙头企业，谁也不希望它被上头关停。” 这话说到马跃进心坎里了，他感激地握紧了陶秀丽的手，眼框饱含热泪。 下午场的秀，模特们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走起台步比上午更加放得开。 照样是音乐一起观众就陆续聚集到舞台前面。 模特们看到观众比上午场还要多，她们也找回了久违的表演激情。 尤其是苏梅，她特别有灵性，会细心留意观众的反应，并且积极地与观众互动。 陶秀丽也会在苏梅为观众停留展示的时候，用更加富有激情的语言去讲解她身上的款式。 “各位观众们现在看到的，模特身上的这件小洋裙是本场的压轴款！ 如果硬要说这个款有什么缺点的话，我想就是太贵气了，把它穿在身上，凭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你家的日子过得不孬！” “哈哈哈哈哈………” 陶秀丽的大白话迎来观众们一阵哄笑。 这个时候普遍文化水平都不高，如果用了华丽的词藻，观众们很难产生共鸣。 只有把话说到点子上，才能激起购买欲。 两点半开始的表演一直持续到夕阳西斜，这时展示架上已经没剩几件衣服，而陶秀丽的小布包也鼓得拉链都拉不上了。 213章趁热打铁 “大家都辛苦了，苏梅你们几个先到后台休息一下，丁女士，你去把剩下的货清点一下，回头给我报个数，马上咱们吃顿好的去！” “好嘞！我都快累死饿死了！”丁苗苗激动得直接蹦起来欢呼。 陶秀丽摇头失笑，心里想着，能一直像她这样心大得跟漏斗似的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多思，多忧虑。 “虹姐……”偷摸招了招手，朱虹立刻会意走过来。 “怎么了，咱们可是首战告捷，哦不，应该说是大获全胜！你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是怕夜长梦多……这样虹姐，我先去跟金老板商量，看他愿不愿意再多跑一趟，替咱们再拉一千件货出来，就放到你店里。” “哎，演出九点半才开始，明天早上再去厂里拉货也来得及呀，何必折腾这一趟呢！” 朱虹刚说到这儿，自个就悟了，脸上欢天喜地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深深地望进了陶秀丽的眼睛里。 “你是担心咱们卖得太火，他们要反悔？” 九圆单价一件，卖三十五两件，其中的利润……谁算清楚这笔账不眼红？ 虽然已经签了合同，陶秀丽还是怕夜长梦多。 朱虹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你赶紧去，马经理这边交给我。” “好，我就是这个意思，果然还是虹姐懂我。” 陶秀丽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但也只是转瞬即逝，金永源看起来体力不太够了，她虽然前世学过开车，但这一世还没去考驾照啊！ 唉，自己没有车没有证，处处受限制。 昏黄的路灯下，金永源看见陶秀丽走过来，赶忙掐灭了香烟，还用手当成扇子急忙扇了几下驱散烟雾。 “小陶同志是要再去拉货是吧，那行，咱们走吧！” 没等她开口，金永源竟然主动说了出来，着实让陶秀丽很吃惊。 “金老板怎么这么聪明？居然猜到我是又厚着脸皮来求你帮忙。” “嘿嘿，举手之劳的事情，说什么求不求的，我拿小陶同志当自己人，请你也不要把我当外人。” 这姑娘钱途无量啊！跟她打好交道，约等于傍住了财神爷！ 金永源喜滋滋地，两只眼睛都泛着精光，要不是陶秀丽心智老练，恐怕都要被吓死了！ “既然金老板这么仗义，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确实还需要再麻烦你一趟。” “嗯，你的决定是对的，货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毕竟你已经跟观众都说了明天还有一场。 万一明天来不了，想要退换货的客人肯定会觉得这是个大骗局，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名声就完了。” “金老板不愧是生意人，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就麻烦你稍候一会儿，我去跟马经理商量商量。” “好，去吧，我这边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出发，不过你可得给我算上高高加班费才行。” 金永源是故意开玩笑缓和气氛，果然成功把陶秀丽逗笑了，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好，就赶紧找马跃进去了。 214章仓管秦向前 马跃进一听立马立马答应了。 “既然这样，小陶同志，咱现在就出发，正好趁着时间还早，一会到了厂里，我让工人们抓紧时间上货。” “不急，咱们先吃了饭再去，今天也上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我做东，咱下馆子庆祝一下！” “袁厂长三令五申，我们销售部是绝对不能拿经销商一针一线的，小陶同志可不要让我犯错误啊。” 马跃进说完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袁杰民是个特别有原则的人，由他一手栽培提拔的厂干部，也都学习了他廉洁奉公的革命精神。 陶秀丽也明白作为个体户跟国营厂子合作，很多地方都需要避嫌，尤其她还是个年轻的女同志，人言可畏啊！ “既然是厂里的规矩，那肯定是要遵守的，马经理，麻烦你先上车，我去跟他们交代几句马上过来。” “你忙你的去！” 马跃进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单单用“激动”两个字来形容了。 再加上这一千件，总共就清了两千件货了，短短一天的时间，眼看着就要有一万八的回款了！ 现在看来清空所有库存根本用不着一个月，之前还以为陶秀丽是在吹牛呢，想不到她还说保守了。 马跃进越想越激动，坐在车上都忍不住搓手。 陶秀丽来了以后金永源马上打着火出发，半个小时以后，面包车又一次出现在红樱厂的仓库门口。 秦向前再次被叫来的时候都懵了，结果被马跃进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老秦你怎么回事？中午的货少一件！怎么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呢？你让我在人家小陶同志面前丢脸事小，坏了咱们厂子的名声事大！” 看着急赤白脸的马跃进，秦向前终于回过来神，他的眼睛瞬了瞬，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嘴上却一口否定。 “不可能！出库的时候就是六百件，交接得好好的，她说少了你就信？” “我当时人就在那，货点了三遍，确实只有599件！” 见秦向前板着脸，马跃进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如果有人在你点数之前就先拿走了一件呢？老马，咱们几十年交情，你信不过我，却偏偏相信个体户？哼！他们投机倒把的个个都钻进了钱眼里，啥事干不出来。” 秦向前给人的印象就是个闷葫芦，但他也很踏实肯干。 马跃进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顿时惊讶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秦向前还在继续哼哼唧唧，“我看这个女的就不靠谱，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大能耐？ 你和袁厂长都卖不出去的货，到了她手里，居然变得这么畅销，这里边别是有什么猫腻吧？ 老马啊，你也长点心，原先咱们给国人大卖场供货是怎么价，你现在卖给她是什么价？ 里外里她得赚多少钱？黑心奸商！要我说既然她卖得那么好，那咱们就干脆涨价，本来就不应该这么便宜卖给她！” 果然人心都是不一样的，陶秀丽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215章不想让步 “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马跃进不敢置信，后退了两步跟一直当作兄弟对待的人拉开距离。 “忘了货都压在仓库积灰，厂里没有钱，全厂人都被逼得快去跳楼的滋味了？秦向前啊秦向前，居然想过坐地涨价，你可真行！” “怎么啦，我也是为厂子里着想！”秦向前理直气壮，并不觉得涨价有什么不妥当。 马跃进头都要炸了，少货的事情还没有理清，又来了这么一出。 他突然间就明白陶秀丽为什么着急要来拉货了。 不行，绝对不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况且签的有合同，单方面毁约，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红樱厂合作？ 秦向前只看到眼前利益，可万一被他煽动工人也来闹着涨价，事情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马跃进心都凉了半截，态度也立马软了下来。 “行了，咱们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厂子里好，我知道少货肯定不关你的事儿，是谁手脚不干净，我会调查个水落石出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上货，人家小陶同志是带着现钱来的，只要她把货拉走，咱帐面就有回款了！ 老秦你不是急等用钱吗？兄弟答应你，这批货上完先把你和你家那口子的工资给结了，但这事儿可不能往外说，否则我跟其他人没办法交代。” 秦向前犹豫了几分钟，最终处于心里的小九九，勉强点头答应了。 陶秀丽一直站在仓库门口等着，她和金永源对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当秦向前领着工人们来上货的时候，他俩也十分默契，还和之前一样维持着和睦的气氛。 这次货上了一个多小时，面包车的后排座位都塞满了，就连副驾驶座位底下都塞了两袋。 “小陶同志，这回的货点清楚了吧？别回头又什么少一件多一件的。” 秦向前黑着把出库单扔给陶秀丽，态度恶劣，差点砸了她的头。 夹着钢笔的本子掉落在地上，陶秀丽没有弯腰去捡，而是沉下了眸子，神情严肃。 马跃进只觉得后背上汗毛倒竖，急忙跑过来，先是笑呵呵地捡起地上的出库单本子，接着连连打圆场。 “小陶同志别介意，老秦是个粗人不会说话。” “老秦你也真是的，在小陶同志面前胡说八道啥，干完活就赶紧回去，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你吃饭呢，走吧，走走走。” 马跃进连推带哄，陶秀丽也不是没遭过白眼，原本她也可以不计较，但是偏偏今天还就不想让步。 “中午我们接货的时候确实点清楚了，只是货上完之后，有个人在车门边转悠了两圈，当时秦仓管看见了，我也看见秦仓管看见了。” 陶秀丽的话就像平地一声雷，不仅炸得秦向前摇摇欲坠，就连马跃进也怔怔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那，你，你当时怎么不说？” 这不仅是马跃进的疑问，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当然，这个所有人里面不包含金永源，因为他非常明白陶秀丽的处境。 216章贪小便宜 “马经理，这个问题我替小陶同志回答。” 金永源挺身而出，精明的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马跃进身上。 “小陶同志好不容易才拿到你们厂的单子，就算看见有人偷拿车上的货，只要不太过份，换了我也情愿吃哑巴亏，而不是把关系搞僵。” 闻言，马跃进神色复杂。 “金老板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人赃俱获比较有说服力。” “什么人赃俱伙？都是没有影的事儿！单凭她的一面之词就想污蔑我？呸！她拿得出证据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贪小便宜的妇女同志，应该是秦仓管的家属吧。” 陶秀丽当时看见的那个女人，和沈大花简直是一款模子刻出来的，她又知道秦向前和关虎是连襟，那妇女的身份自然一猜就中。 秦向前脸上霎时五彩缤纷，一会子青一会子白……但他还是打死不承认。 “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的就想往别人脑袋上扣屎盆子，真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心眼这么坏。 我家属是好心过来帮忙上货，现在却被你污蔑成做贼，姓陶的，别以为袁厂长在背后撑腰，老子就会怕了你！ 今天你要不当着大伙儿的面给我赔礼道歉，这些话火我就上一把火烧了，也绝对不会让你带走！” “来来来，烧吧，我绝对不阻止，你别光动嘴不敢动手啊，我都要看看这个世道是不是嗓门大就有理，耍狠就能赢。” 陶秀丽说着还当真退开了一步，不仅如此他还拉了金永源，让他也退到了旁边。 秦向前被逼得骑虎难下，气得刚想破罐子破摔扯起嗓门喊，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速移动到面前的陶秀丽揪住了衣领。 同时，她的脚狠狠踩在了秦向前的脚面上，只用了三成力往下压，秦向前就疼的鬼哭狼嚎了。 陶秀丽若无其事地把手松开，凉凉地睨着眸子说道：“这一脚是还你刚才拿本子朝我头上扔的， 本来你只要诚心诚意的道个歉就好，可惜呀，我现在没有是那么广阔的心胸去接受你的道歉了，所以有仇当场就报。 你要是不服就站起来，咱俩单挑，别以为我是女同志就好欺负！新社会男女平等，警告你以后给我对你女同同志放尊重一点！” 陶秀丽不知嘴上说说，她还气定神闲地捋起了袖管，当真一副准备干仗的模样。 马跃进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上前阻拦。 “使不得，可千万使不得，小陶同志消消气，咱们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可说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就到秦向前家去看看，少了的那件货如果不在他家，我立刻向秦仓管道歉。” “反之，如果东西在他家，秦仓管也必须当众向我道歉，其他的，随便你们厂里怎么处理，我是不会插手的。” 陶秀丽深知以那个妇女偷东西的熟练程度，平时肯定也没少小偷小摸。 而且在小洋裙单拿一件出去还真不好卖，所以东西现在肯定还在他们家。 217章厂风 沈细花做梦也没有想顺手牵羊会被发现，而且还是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找到家里。 她男人是仓库管事儿，又是个闷葫芦不会交际，平时旁的油水也没有，她顶多也就是从仓库顺两件衣裳给小孩穿。 这回还没占厂里的便宜，拿的是已经出库的，这个该死的个体户竟然没有半点眼力劲儿！ 马跃进到屋里把那件小码的粉红小洋裙翻出来的时候，沈细花除了生气，脸上还真看不到半点悔意。 “老马，你侄女儿这个中秋节学校有联欢会，最近每天都在排练，你也是知道的。 这件裙子我承认是我拿的，但我绝对不是偷，是借，就是借来给我们家大妮上台的时候穿一下，过后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呵呵，呵呵……”陶秀丽笑了，“这么蹩脚的理由都说的出口，秦仓管的家属还真是个人才啊！” “我说的就是真的，你不信我也没法子，大不了这件裙子我不借了，还给你还不行吗？” 沈细花从马跃进手里夺过小洋裙，一把塞到陶秀丽手上，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陶秀丽无语到失笑摇头。 “大伙都看见了吧，你们要是觉得她的这种行为是小事儿，那我也无话可说，权当是红樱厂的厂风比较特殊吧！” “小陶同志大可不必冷言讽刺，红缨厂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行为的。” 沧桑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精神一凛，全都不由自主转过头去。 袁杰民坐在轮椅上，脸色憔悴，那双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透着锐利的锋芒。 在他身后推轮椅的是付宗平，未见邓萃的身影。 陶秀丽居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隐约也猜到应该是付宗平报的信。 袁厂长来得这么快，付宗平是早就猜到可能会出事了…… 这个人可真聪明。 陶秀丽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年轻的书呆子脸皮薄，根本不敢与回应她的目光。 “老厂长，您终于回来了！大伙儿可想死你了，都说要去看望您呢！” 沈细花抓紧时间拍马屁，装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咧着嘴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秦向前比她有脑子，看见袁杰民那一瞬间就知道撞枪口上了，他咬了咬牙，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率先发难。 “老厂长，您再不回来，咱们厂子就要被人败光了！您说咱们工人加班加点，千辛万苦做出来那么好看的裙子，老马居然成本价就卖掉了！ 结果这个姓陶的个体户一拿到市面上卖就被疯抢啊，她今天都来拉第三趟货了，前后加起来整整两千件！ 可想而知咱们的小洋裙在市场上有多受欢迎，老厂长，要我说咱不能再低价卖给她了，干脆全部收回来咱自己卖！ 又或者涨价，单价最少十五，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奸商啊！工友们，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秦向前是掏空了肚子里所有的墨水说的这一番话，大家都习惯了他平时不声不吭，猛然见他这样，大为震感。 就连袁杰民也像在看陌生人似的看着自己一手栽培的下属。 218章处置 “老秦，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袁杰民很痛心，他失望地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陶秀丽。 “红樱厂是讲信誉的，既然已经白纸黑字签了合同，就绝对不会单方面毁约。小陶同志只管把货拉走，其余不必担心。 袁杰民在这里向你保证，沈细花的问题厂部会严肃处理，绝不徇私舞弊。” 家丑不可外扬，袁杰民显然不想让陶秀丽这个外人看笑话，她也很识趣。 “有袁厂长坐镇，我当然放心，您保重身体，注意休息。” 陶秀丽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付宗平一眼，还朝他微笑点头。 付宗平难为情地挠着头，陶秀丽中午来厂里的时候他也犹豫要不要跟袁厂长汇报，思前想后，所幸最后做了正确的决定。 不过这时候付宗平是不会出面的，他安静得谁也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细花身上。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平时手脚不干净也就算了，关键时刻还敢偷，缺心眼么不是！” 墙倒众人推，大伙一天袁厂长说要严肃处理，纷纷七嘴八舌地揭露沈细花是如何占厂子里便宜的。 “你们这群王八蛋谁没拿过厂里东西？凭什么都来说我！” 沈细花气得大吼大叫，“而且我都说了是借不是偷，你们全都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贼喊捉贼还能这么嚣张，沈细花同志是仗着秦仓管的势还是你姐夫大姐一家？” 马跃进算是痛定思痛了，毒瘤一天不清除干净，红樱厂的永远走不出困境。 他走到袁杰民身边低声说道：“厂长，是时候下决心整顿厂风厂纪了。” 袁杰民对工人们很有感情，闻言心头一紧，咬了咬牙才发话。 “秦向前作为仓管纵容家属监守自盗，即日起解除职务，仓库暂时交由马跃进管理。 至于沈细花，你是厂干部家属，勉强算是红樱厂的半个员工，如果你能坦白交代这些年偷盗了厂里多少东西并且照价赔偿，我可以不深究。” “袁杰民，你这是要把我们两口子往死路上逼啊！就为一条小洋裙，至于吗？” 沈细花简直不敢相信，发了狠吼道：“大不了我赔钱，凭什么撸了我们家老秦的岗位？” “他是仓管，货物出现损失就是他工作失误。” 马跃进站在袁杰民身边，付宗平也默默往前走了一步，之后不少工人也都纷纷站到轮椅后面去。 这就是老厂长的威信。 秦向前深知鸡蛋碰石头不会有好下场，他很快改变了做法。 “老厂长要开除我，我没有怨言，不过拖欠的工资，厂里是不是应该补发给我？现在帐面上可是已经有钱了。” “去财务室算清楚，一分钱也不会少你的。” 本以为秦向前会认错求情，但看他这么爽快，袁杰民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同行跟他说过，他们厂的许多干部私底下已经在另谋出路了。 袁杰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奋斗，贡献一整个青春的地方，难道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吗？ 219章起飞般的节奏。 “小陶同志，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回去的路上，金永源按耐不住好奇心。“如果有机会让你接手红樱厂，你会不会接？” 陶秀丽微笑着，先是点了点头，紧接着很快又摇头，看把金永源搞糊涂了才赶紧解释。 “服装行业的利润还是很大的，但红樱厂的弊端实在太多了，处理起来很麻烦。 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了，与其接受一个这样的厂子，倒不如自己重新办一个，趁着现在政策好，干什么都比较容易。” 这可是大实话，一般交情根本听不到。 金永源格外珍惜，不过他也提出了红樱厂的好处。 “他们厂的人事关系是比较复杂，但不能否认大部分工人对厂子还是比较有感情的，他们会真心实意为厂里着想。 而且销售渠道都是现成的，生产线也是一接手立马能投入使用，新开的厂子可没有那么快能够投入生产。” “金老板这么上心，是有意向了吧？” 陶秀丽笑眯眯的，金永源十分坦成。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这么大的厂子，我自己不管是财力还是能力，绝对搞不赢。 但如果小陶同志愿意带着我一块儿发财，资金我可以出大头，股份占小一点都没关系。” 这话一出陶秀丽就大概猜到金永源的家底了，也是，倒腾古玩的，还住着老院子，怎么可能没点来头。 “金老板不要着急，还没到时候，人家厂子还好好的呢，咱就惦记上了，很不厚道。” “好嘞，小陶同志是个生意经，我都听你的！” 金永源喜滋滋地想着，这趟苦力可真没白出，单是卖个人情给陶秀丽就赚翻了！ 等到了朱虹理发店，金永源主动提出不卸货，由他在车里看着。 “这样金老板太辛苦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卸下来吧，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不用不用，来回装车卸车太麻烦了，我在车里睡一样的，小陶同志要是真拿我当自己人就别见外了。” 看金永源态度坚决，陶秀丽也不再推迟，进店里后院拿来了被子枕头，又去买了饭菜，还准备了几瓶水。 “小陶同志……” “金大哥以后叫我名字就好。” “那成，秀丽妹子，快别忙了，我一个老爷们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倒是朱大姐那边你还是赶紧去招呼吧，估计今天晚上你们要住招待所了。” “虹姐之前也跟那边的招待所打过招呼了，那行，今天晚上就辛苦金大哥了。” 陶秀丽说的就开始算工资，但钱还没递到金永源手里，他就先给了她一样东西。 “这……这不是我抵押的玉玦吗？金大哥怎么还随身带着？” “嘿嘿，既然是自己人了，当大哥的怎么好坑你？这可是块好玉，你先拿回去，钱不用着急还。” 金永源展现了他最大的诚意，陶秀丽也不能亏了他，当场就把帐给清了，还多给了不少工钱。 龙形玉玦拿到手的那一瞬间，突然又有了那天那种奇妙感应。 220章顺风顺水的都是别人 陶秀丽沉住气，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痕迹，跟金永源又聊了一会才拦了辆人力三轮车，前往公园东北拐的招待所。 朱虹已经把住宿全都安排好了。 “怎么样，货拉到了吗？” “拉到了，金老板把车停在你店门口，货没卸，他在车上看着。” “行，那条街的治安比这边好，公园和火车站离得近，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我也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才没让金老板把车开过来，苏梅她们休息了吗？” “没有呢，招待所有电视，她们都在那看呢。” 说着朱虹指向了身后的大厅，陶秀丽刚望了望就被她神秘兮兮地拉到了一边。 “其他人倒还好，苏梅可能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就你走之后她一直跟我还有苗苗打听，想知道小洋裙的进货价是多少，你说她会不会看货卖得好，想多要点出场费。” 陶秀丽皱着眉头，苏梅是三个模特里形象最好的，心思也比较活泛。 “没事，我去和她们说。” “我陪你去。”朱虹笑眯眯地挽住陶秀丽的胳膊，开玩笑说：“我跟你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什么时候都站在你这边！” “噗嗤……虹姐可真幽默。” 二人没几步就走到了大厅，结果苏梅她们全都盯着黑白电视目不转睛，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陶秀丽咳嗽了两声才引起注意。 “小陶同志回来了，快来一起看电视，这个《霍元甲》可真好看！” 孔雯岚热络地让出了座位，陶秀丽笑着走过去拉着她坐在了一起，态度平易近人，半点也没有老板架子。 “《霍元甲》我看过了，你们看吧，我就顺便说一下，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出场费一天一结，另外大家表现都很好，再加五圆奖金。” 陶秀丽把钱依次递到每个人手里，季云当场就不淡定了，几张票子数了好几遍，反复确定。 “这么多，天哪，抵我男人半个月工资了，才一天而已……” 季云丈夫是镇上小学的代课老师，工资二十三，就算转正最多也就三四十圆。 她已经很久没有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金钱了，季云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相比之下孔雯岚和苏梅就比较淡定，但她们的淡定还不一样。 孔雯岚心里也是高兴的，除了金钱带来的愉悦，自己的表演获得肯定也让她极大地满足。 苏梅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心里火烧火燎的，逮着机会就打开话题。 “小陶，你看咱这个演出还有几天？” “目前还是没办法确定，得看明天的销售情况，怎么了，你有什么困难吗？” 陶秀丽隔空和朱虹对了一眼，同时这边的对话也引起了饶常青的注意，他忍痛从电视上挪开了眼睛，转过来看着她们。 苏梅有些骑虎难下，忸怩了老半天，最终才弱弱地说道：“出来之前，家里交代要我回去相亲。” “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 这不是临时撂挑子么！ 221章人心不足蛇吞象 “苏梅，你跟我出来一下。” 不等陶秀丽开口，饶常青立马把人拉了出去，场面一度很尴尬。 走廊里，饶常青脸色很难看。 “你怎么回事，整这出啥意思？” “谁整事儿了，家里真让我回去相亲。” 苏梅嘴硬，可她忘了饶常青跟她合作过很多次，对她十分了解。 “哼，别以为我猜不透你那点小心思，苏梅，咱以前下乡演出，两圆就得从白天演到天黑，吃的是苞米地瓜，住的是老乡家，条件有多艰苦你都忘了？ 小陶同志带咱们来的是县城大舞台，中午晚上两顿都是下饭店，还住招待所，有热水有被褥，人家还额外给了奖金，你就知足吧！” 饶常青经常给团里的成员做思想工作，苏梅每次一听他上“政治课”就头大，只见她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撅着嘴巴一脸不满。 “不就十几块钱么，多卖两条裙子就挣回来了，我们在台上辛辛苦苦地展示，就拿这么一点钱，资本家的心也太黑了吧！” “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你是想涨出场费，总算说真话了吧！” 饶常青脸色铁青，苏梅还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她赚那么多，就应该给我们加出场费，否则明天就让她开天窗！”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苏梅，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饶常青气得脑门上青筋毕露，苏梅要是个男的，他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想挣钱有错吗？反正我不管，没有五十一场，我罢演。” “五十？狮子大张口也要有个度，苏梅你不要太过分了！” 饶常青气急败坏，人选是他定的，真要耽误了明天的演出，造成陶秀丽的损失，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他越着急，苏梅就更加恃无恐。 “团长，你没看见今天台下的反应吗？观众们多喜欢我呀，给我鼓掌喝彩多热烈，我穿身上的款式也是最畅销的，给资本家赚了多少钱！ 再说了，原先在台里，我的地位就跟孔雯岚还有季云不一样，她们凭什么跟我拿一样的出场费？五十，少一分我都不上台，团长要是有本事去找人来替我呀！” 话越说越不要脸，饶常青被噎得面红耳赤，急得团团转，不得已出了下下策。 “这样，明天你接着演出，也别去跟小陶同志要求涨出场费，不就是五十块钱嘛，差的我私人补偿你，好好演，别再闹事了。” “嘶……”苏梅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团长跟小陶同志什么关系，这么为她着想，还是说这生意也有你一份？团长，我提醒你一句，这可不是一场两场，是以后的每一场都得给我这个价。” 不得不说苏梅的脑子转得够快，只可惜没往正道上使。 饶常青脸色铁青，要不是自身的涵养不允许，真想把苏梅狠狠揍一顿。 深呼吸，再深呼吸，情绪总算稍微平定，饶常青继续好声好气地商量，可无论他怎么说，苏梅就是油盐不进。 站在大厅门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陶秀丽和朱虹，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然。 222章不可能被要挟 “出场费是之前就谈好的，还签了合同，苏梅同志，我提醒你一句，罢演属于单方面毁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陶秀丽显得很淡定，苏梅一阵慌乱，心虚地把头发捋到耳后，低着头，完全没有刚才伶牙俐齿那股势利劲儿。 朱虹双手环胸冷笑着讥讽道：“本事不大野心倒不小，好像没你地球就不转了，笑话，大不了小陶自个顶上！睁开你的势利眼好好看清楚，论身材样貌，她会输给你吗？” 这话让苏梅心里咯噔一声，本来她们几个的台步就是跟陶秀丽学的，如果她亲自上阵，还真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可话已经说出去，白天的现场苏梅也是亲眼看到陶秀丽有多忙乱的，她咬了咬牙，梗着脖子破罐子破摔，做出一副滚刀肉的模样。 “我脚疼，走秀的时候不小心崴到脚了，疼得钻心，你们总不能强逼一个病人去替你们挣钱吧！” “刚才好好的现在就受伤了？演给谁看？苏梅，你把大家都当傻子了吗？” 朱虹气得牙根子痒痒，要不是被陶秀丽拉住，早就大嘴巴抽过去。 陶秀丽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她的态度甚至还很和蔼。 “原来是受伤了呀？需不需要上医院挂个骨科看一下？” “不，不用，我就是不能上台了而已。” 苏梅之所以再三强调不能上台，就是想以此要挟来达成目的，以前还在团里的时候，台柱子曲文雅就这么办过，还不止一次，并且全都成功了。 本来人手就紧缺，苏梅觉得只要她不松口，对方肯定得妥协。 可惜陶秀丽不是饶常青，她不可能被威胁。 “既然上不了台就好好休息吧，今天卖得这么轰动，市场也趋于饱和了，明天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了，我们几个就能忙过来。” “什，什么……” 苏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陶秀丽神色柔和地看着她，清亮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刚开始苏梅还能与她对视，渐渐地，气势越来越弱。 “给你留着面子呢，最好领情，不然这大晚上的，县城里人生地不熟，你也没地方去。” 陶秀丽无情地戳穿了苏梅的尴尬处境，同时心里也想着，这要是换成上辈子刚和程山河一起创业的时候，早就让贪得无厌的小人卷铺盖滚蛋了。 现在脾气是真好，可能是觉着无关紧要吧。 陶秀丽干脆利落地拉着朱虹回到大厅，也没趁机敲打孔雯岚和季云，还反过来宽慰她们。 “岚姐和云姐要是对出场费有意见也可以提，只要是在合理范围内，你们也别有顾虑，我不会因为苏梅的事情就对你们也起疑心的。” “敞亮！小陶同志是个爽快人，我相信你是不会亏待我们的，时间不早了，我俩回房间睡觉了，明天一准比今天表现还要好，你就放心吧！” 孔雯岚深知苏梅的德行，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卷进去，于是赶紧拉着还在发愣的季云，脚底抹油开溜了。 223章新时代下女性的觉醒 “雯雯别跑这么快，我跟不上。” 季云被拉着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朱虹开的是双人房，她们俩人的房间又在走廊尽头，离看电视的大厅还有一大段距离。 回到房间孔雯岚立马关上门，把季云拉到床边义正言辞地叮嘱。 “我跟你说，一会儿苏梅肯定得来找咱俩，你可别心软又被她利用了！想想家里的孩子还等着你挣钱回去给他们买好东西呢！”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咱原先是一个团的，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季云有些抹不开面儿，孔雯岚就比较现实。 “她去要求涨出场费的时候也没提咱半句，咱拉下面子替她求情？再说了，我看苏梅是被曲文雅带坏了，动不动就想让人开天窗。” 提到前台柱子，季云也有些唏嘘，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我看小陶同志可没饶团长那么好的脾气，虽然她长得娇滴滴，待人接物也很和气，可是眼睛深处透着一股冷酷，惹恼了她绝对没有好处。” “哈哈，想不到你平时不声不响，眼光还挺毒辣，没错，小陶同志可没把苏梅放在眼里，不过话有说回来了，饶常青之所以会被曲文雅威胁，还不是因为心里喜欢她。” 孔雯岚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苦涩，虽然曲文雅已经嫁人，可饶常青心里还是只有她，根本容不下别人。 季云对这段“他爱她，她爱他”的三角虐恋知道得比谁都多，因为在文公园里也就孔雯岚这个性情豪爽又没有架子的人愿意跟她来往。 名角瞧不起新人，花旦轻慢龙套……这样的事情在哪儿都很常见。 季云不管是对曲文雅还是苏梅，从来都是要拍她们的马屁，也只有在孔雯岚面才敢说她们几句不是。 “喜欢也没用，红颜薄命，曲文雅已经是有妇之夫了，饶团长迟早会想清楚，也迟早会明白谁才是他应该珍惜的人，雯雯你沉住气，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别着急。” “我知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孔雯岚压住了心底的辛酸，很快就把那点恼人的情绪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拽着季云商议。 “通过这次走秀，我算是看出来了，模特这一行未来肯定会大受欢迎，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 “啥，啥兴趣？” 季云一头雾水，她不是个有主见更不是个有远见的人。 孔雯岚掰开了揉碎了对她说道：“就是想办法靠这个行业吃饭呀！我相信像小陶同志这样的宣传演出在外地肯定还有不老少。咱们要是能组建专业的模特团队，不就能承接这一类表演了吗？” “可是咱上哪儿找人去？而且你跟我都是半桶水，组建模特团队要训练吧，不行的，肯定不行。” 季云就想挣点小钱，没有野心也没有格局。 孔雯岚又说了几句，见她还是一个劲儿打退堂鼓也就不再勉强了，可是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下楼去找陶秀丽。 224章孔雯岚的追求 一楼房间里，陶秀丽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龙形玉珏。 奶奶把这块玉给她的时候也没特意交代什么，她看了老半天还是没有头绪，但那股奇妙的感应一直都在。 这时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谁呀？” “小陶，是我，孔雯岚。” “进来吧门没锁。” 陶秀丽把龙形玉珏包进手帕里，随手放进枕头底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孔雯岚笑容灿烂，眼睛里都带着热情。 “找我有事儿吗？”陶秀丽给孔雯岚倒了杯热水，招呼她坐下。 孔雯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说明了来意。 “想法是挺好的，岚姐眼光独到。” 陶秀丽先是肯定，继而一阵沉默。 孔雯岚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你接着说呀，小陶，咱俩认识时间虽然短暂，但我这个人你以后多相处就知道了，我没有坏心眼，想组建模特团队想多挣钱，也是要走光明正大的路子，绝对不会乱来的。” “岚姐多虑了，我不是信不过你的人品。” 见孔雯岚心诚，陶秀丽直说自己的看法。 “你说的承接服装走秀宣传活动什么的，专业名称叫商演，也就是商业演出，随着时代的发展，模特行业未来肯定大热，但目前来看，在安溪乃至锦江都不太好发展，除非南下或者北上。” “可是那样就得离乡背井了……” 孔雯岚下意识打起了退堂鼓，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身边的同龄人很多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这个时候离开家乡去外地闯荡，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闯出名堂还不知道呢，万一最后失败了，是既赔上了年华又搭上了金钱。 “岚姐可以先别着急做决定，原本我是打算等这批小洋裙全都卖完了去趟羊城，那边有国内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再有几个月就过年了，现在日子好了，过年总要买两件像样的新衣服穿吧，到时候冬装肯定好卖。” 服装利润很客观，陶秀丽没打算放弃，但她是得益于前世积累的经验才精准地锁定这一行，相比之下，孔雯岚能有这样的想法就十分难得了。 “我就知道来找你肯定没错，到时候卖冬装不也需要模特嘛！” 孔雯岚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激动无比，只见她刷一下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 “我可以先物色物色人选，模特嘛，吃青春饭的，只要外形靓丽年纪轻，谁都可以！” “不，岚姐可不要小瞧这一行，专业模特也是要经过非常严苛的筛选以及培训的。” 陶秀丽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是这样的，我奶奶祖籍是沪市的，我记得她有一个老朋友有这方面的资源，岚姐要是真的感兴趣，我写信回去问问奶奶。” “真的吗？太好啦！那我可就全都指望你了，说真的，我也是直到今天才明白，不管是小时候学戏还是后来迫于生计，听了饶团长的话学舞蹈，其实都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当模特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孔雯岚紧紧地握住了陶秀丽的手，满眼恳求。 225章异宝 热爱会让人闪闪发光…… 陶秀丽在孔雯岚的眼睛里看到了梦想，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把这事儿认真地放在心上。 孔雯岚走后，陶秀丽就开始洗漱。 等她都弄好了丁苗苗这个电视迷还没回来，正准备去叫她回来睡觉呢，眼角余光突然扫到枕头底下忽闪忽闪的。 随后房间里的电灯泡“呲啦”了两声，诡异地熄灭了，突然眼前一片黑暗，换了其他女同志肯定早就尖叫着跑出去了。 但陶秀丽没有惊慌，闭了闭眼再睁开，适应了黑暗之后很快就发现房间里两处弱弱的光源。 一处是在枕头底下，应该是龙形玉珏散发出来的，另外一处是在她的小布包里。 陶秀丽已经隐约猜到了，于是走过去将里面的大公鸡项链拿了出来。 幽蓝色的光芒，很弱，时有时无，但奇怪的是这些光芒带给陶秀丽的感觉并不是害怕，而是莫名的心安，好像是来自她很熟悉的人。 这些光芒不会伤害她…… 陶秀丽心里很清楚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并且到这个时候了，她几乎可以肯定原先那种奇怪的感应是怎么来的了！ 心跳加速，陶秀丽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龙形玉珏拿了出来，摊在床上跟大公鸡项链摆在一块。 原以为这么做肯定会发生点什么，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光芒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消失了，那种奇妙的感应也没有了。 陶秀丽很疑惑，同时把两件东西拿在手里，突然光芒又有了！ 她越看越觉得蹊跷，鬼使神差地就把龙形玉珏和大公鸡合在了一起。 这时丑不拉几的大公鸡开始发生变化，表面上难看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不到两分钟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天哪，大公鸡居然就是缺失的另一块凤珏！” 陶秀丽惊呆了，而更让她惊讶的是龙凤珏在她眼前合为一体之后，仿佛又跟她的身体产生了某种联系，让她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打开了，奔波了一天的疲惫感全部消失不见！ “这，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跟我的身体产生共鸣呢？” 除了通体舒畅，陶秀丽还觉得身体里充彻着某种能量，她飞快地穿上鞋，跑出房间寻找目标。 刚开始她也不知道目标是什么，但当她看到招待所后院的一颗小石榴树之后，心里那股焦躁的情绪就平定了下来。 陶秀丽慢慢地走了过去。 小石榴树只到她胸口那么高，枝干也只有手指头粗，估计是开春才栽的，虽然开了花，但今年估计不会挂果。 身体里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陶秀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地覆盖在小石榴树上，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也没有其他动作。 可握在另一只手里的龙凤玉珏忽然蓝光大盛，耀眼绚烂，令人无法直视。 幽蓝色的光芒就像电流一样，先是流经陶秀丽的身体，随后变成雾状，笼罩着小石榴树。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226章龙凤玉珏 小小的石榴树一气儿结出了七八个比拳头还要大的石榴，而且从开花到结果再到果子成熟，整个过程很快，大概五分钟不到的样子。 陶秀丽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才意识到龙凤玉珏居然有催熟的功能！ 这样一来，地里栽种的西瓜肯定稳赚不赔啦！ 陶秀丽越想越开心，激动得又尝试了一遍，这一次她发现结出来的石榴变少了，个头也小了一圈。 “看来催熟一次的效果最好，就是不知道被催熟的果子吃起来怎么样？” 陶秀丽迫不及待掰开石榴尝了一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唔，好好吃，汁水又多又甜，比前世精品水果店几十块钱一个的进口石榴口感还要好！” 陶秀丽高兴坏了，趁着四下无人，她赶紧把石榴全都捡起来，飞快跑回房间。 “哎，刚想出去找你呢，着急忙慌地干啥？” 丁苗苗好奇地歪着脑袋，下一秒注意到陶秀丽怀里的东西，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哪儿来这么多石榴？乖乖，比拳头还大，秀秀，你该不会是大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偷摘人家的果子吧？” “嘘！别胡说八道！”陶秀丽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随口编了个合理解释。 “是你看电视看得太入迷了没注意到刚才外边有叫卖声，正好我喜欢吃石榴，出去看了觉得挺好，就买了一些。” “可是石榴不是得中秋节前后才有吗？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对季节吧？” 丁苗苗很疑惑，陶秀丽被她问得心里咯噔一下，顿了顿，强行解释。 “可能是水土原因，又或者天气影响，有的树开花结果早，哎呀管他呢，好吃就行，你要不要尝一个，可甜了！” “要，怎么不要，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石榴呢！” 丁苗苗也是个吃货，当场挑了个外皮最红的掰开，里面跟红宝石似的散发着诱人光泽。 “唔，甜！这是我吃过汁水最多最甜的石榴了！乖乖，太好吃了，感觉三个都不够我吃，秀秀你怎么没多买点！” “噗嗤……果然还是吃的比较有吸引力，这还是你第一次没数落我乱花钱。” 陶秀丽失笑摇头，她也没忍住又吃了一个。 “不行，咱不能吃独食，得给虹姐还有饶团长她们送几个去。” “那你去送吧我还没洗漱，你早去早回哈！” 丁苗苗说完顺手就把地上的果皮还有石榴籽收拾干净，她现在和陶秀丽就和真正的家人一样，一点也不见外。 陶秀丽本来准备先去孔雯岚和季云的房间，结果去在走廊里碰到了正在抽烟的饶常青。 “抽烟对身体和嗓子不好，饶团长少抽点，来吃个石榴吧！” 陶秀丽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过去搭话，这让饶常青越发无地自容了。 “小陶同志，苏梅的事儿……唉，都怪我！” “千万别这么说，苏梅是个成年人，她做的事情应该由她自己承担后果，饶团长不必自责。” “可是明天的演出怎么办？少了一位模特，会不会对销售有影响？” 饶常青心急如焚，甚至想到了连夜回盱潼请人。 227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要不我回去请我们团以前的台柱子吧！” 思前想后，饶常青终于还是说出了口，陶秀丽却只是摇头。 “太晚了来不及，饶团长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给你个石榴，吃了早点休息吧，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呢！” “可是明天要是开了天窗……” “怎么会开天窗呢？就算苏梅不上台，不还有孔雯岚和季云么，而且我也可以换上小洋裙呀，还有丁苗苗，甚至连朱虹也可以。 饶团长你说我们所有人女同志全都穿上小洋裙，即使不换款，不也是多了三个人出来展示么？难道效果还会被苏梅一个人差？她又不是什么红遍大江南北的女明星，观众们全都认识她，您说对吧！” 这话是说给身后楼梯上鬼鬼祟祟那人听的，陶秀丽背对着她，使劲给饶常青打眼色。 饶常青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且默契地做出了配合。 “也对，我说怎么苏梅提出罢演的时候，小陶同志你一点也不着急呢，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唉，这个苏梅，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好了，彻底被踢出局！” 话音刚落地，楼梯上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听着像是有人磕到了，而且磕得还不轻。 饶常青下意识想探头去看，陶秀丽把他按住了。 “人各有志，我做生意最不喜欢勉强合作伙伴了，好了饶团长，不和你说了，我给虹姐她们送石榴去。” “行，那你去吧，谢谢你的石榴。” 饶常青以为接下来陶秀丽肯定会故意走得很慢，给楼梯上那人一次反悔的机会，这样也就不枉费刚才演的那场戏了。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陶秀丽走得很快很干脆，不一会儿就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时苏梅终于反应过来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脸色十分苍白。 “小陶同志呢，她去哪儿了？” 饶常青努了努嘴示意孔雯岚和季云的房间，苏梅见状立刻就想跑过去，却被他喊住了。 “你现在去是想和小陶同志说明天照常上台演出吗？” “不是！” 碍于面子和尊严，苏梅急切地一口否定，甚至激动得都有些厉声疾色，可是她的内心慌乱如麻，眼睛里也全是慌张。 饶常青很无奈，其实苏梅是个好苗子，只是原先团里有曲文雅，再加上他的偏爱，苏梅总是被压制得抬不起头。因此饶常青对她是心存愧疚的，所以他主动开口。 “别犟了，这年头能有演出有收入就很不错了，你家的情况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家里人答应让你出来，是提了条件的吧？苏梅，说出来，我会尽可能地帮你。” “帮？你怎么帮？饶团长能娶我吗？能给我爸拿二百彩礼吗？” 苏梅摇摇晃晃地往后退，她的膝盖磕得青紫，疼得钻心。 但这些和家里人的逼迫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她想要五十的出场费，不过是想把弟弟娶媳妇的聘礼钱挣出来，这样家里人就不会逼着她嫁人换彩礼了。 228章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一大早，陶秀丽一推开门就看见饶常青和苏梅在门口站着，吓了她一大跳。 “早上好小陶同志，肚子饿了吧，这是苏梅特意上街买的早点，趁热吃吧！” 饶常青热络地张罗着，意图再明显不过了，陶秀丽淡淡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苏梅腿上。 “不是崴脚了么怎么还跑出去买早点，招待所应该有早餐供应的呀。” “有是有，不过花样没街上多，呵呵，呵呵……” 饶常青拼命用傻笑掩饰尴尬，接着请求道：“小陶同志，咱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可以啊，饶团长进来吧。” 陶秀丽侧开了身子，等饶常青走进去之后就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丁苗苗正在收拾东西，抬头看了看饶常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直接拿话堵他。 “要是想来替门外那个见钱眼开的女人求情就免开尊口，就算秀秀心软我也不会答应让苏梅继续上台表演的，才演一场尾巴就翘到天上去，这样的人我们可用不起，用着也不安心！” “苗苗同志火气可真大，大清早的，消消气，先吃点早饭，顺便听我说两句。” 饶常青好脾气地陪着笑脸，陶秀丽用眼神阻止了丁苗苗继续发难，这一举动换来个饶常青感激的眼神。 “是这样的，苏梅有个弟弟急等着攒钱娶媳妇，他爹妈呢就逼着她赶快嫁人，想用她的彩礼给儿子去下聘，苏梅也是心急想多挣点钱才会用错方式。 小陶同志，她一个女孩子也不容易，其实这次也还没真正造成损失，要不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她一次挣钱的机会？” “话全被饶团长说了，我要是不同意，好像显得有些不通情达理。” 陶秀丽又是淡淡一笑，时间很紧，她浪费不起。 “行吧，如果苏梅能接受之前谈好的价格，并且保证后面好好配合演出，我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嘿，秀秀你是不是没听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啊？就她那样，今天演完了万一明天又不高兴，再折腾一通然后还来求原谅，难道咱就被她吃得死死的？” 丁苗苗性情刚烈不会变通，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 相比之下，陶秀丽就圆滑得多了，对这种事情她更是见怪不怪。 “咱们就算不相信苏梅，也应该相信饶团长，行了，不要纠结这个了，时候不早了，咱还是抓紧出发吧！” 说着就把丁苗苗往外推，而丁苗苗路过苏梅身边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算是给了她一个警告。 就这样，罢演的闹剧还没开始就被平息，苏梅灰溜溜地跟在饶常青身后，一行人吃过早饭就准备步行前往人民公园，结果却在招待所门口被人堵住了。 来人是七八个壮汉，个个凶神恶煞。 “是她，就是她！” “没错，就是这个女人低价拿了红缨厂的服装出来大发横财，兄弟们说咱应不应该劫富济贫？” “应该！应该！” 山呼声响起，陶秀丽心想，这群人怕不是脑子有毛病，什么年代了还劫富济贫。 229章社会我狗哥 “你们是谁找来的，想干嘛，划出条明道儿来。” 陶秀丽大步上前，把所有人都挡在了身后。 苏梅她们从来没见过喊打喊杀的阵仗，吓得脸都白了纷纷往后退。 饶常青是男同志情况还好一点，不过腿肚子也直打哆嗦。 只有丁苗苗和朱虹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和陶秀丽肩并肩站着，共同面对。 “小娘们儿还挺懂，哥几个明白跟你说了吧，你得罪人了知不知道！” “不知道。”陶秀丽回答得也很干脆，“我光明正大做生意，谁要是看了眼红，拿出真本事出来跟我竞争就是了，找一群地痞流氓来，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住？” “说谁流氓呐？” “谁是谁知道！” 陶秀丽梗着脖子丝毫不让步，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把对方干懵了。 几个无赖面面相觑，其实他们谁也不是领头的，所以遇到跟事先说好不一样的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陶秀丽见状发出阵阵冷笑，“叫能拿主意的人出来吧，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工夫跟你们瞎闹。” “啪啪，啪啪……” 话音刚落，一阵掌声响起，无赖们自动自觉地让开道，一名戴着蛤蟆镜梳着飞机头的青年男子，吊儿郎当地叼着烟走了过来。 “一个女同志居然有这么好的胆量，了不起。” 对方上来就先恭维了一句，陶秀丽并不接话，安静地看他表演。 对方可能觉得冷场了多少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自己强行往下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二狗，江湖人称狗哥，安溪这一带都是我罩着，你在我地盘上做生意，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陈二狗是吧？”陶秀丽终于接话了，不过上来就搞姓名歧视，这一声“陈二狗”叫得让人忍不住想笑。 朱虹是憋笑憋得内伤，丁苗苗干脆直接没忍住笑了出来，弄得陈二狗很下不来台，气得他大吼起来。 “姓陶的你什么意思！” “哟，连我姓什么都知道了，看样子找你来的人已经跟你交代得很清楚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相信他肯定没说。” 陶秀丽既不害怕也不慌乱，眼前七八个无赖似乎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这让陈二狗很没面子啊，可他居然还不由自主地顺着陶秀丽的话往下问。 “还有啥没说的，人交代得很清楚，就是要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你别看我是个女同志，其实我这个人很大方，说吧，对方给你们多少钱让你们来找我麻烦，我出十倍！” “十，十，十倍……” 陈二狗身边的小弟当场结巴了，几个人眼睛全都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去去去，没出息的，滚边去，少给老子丢人现眼！咱是那见利忘义的人吗？出来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义气，义气你们懂不懂！” 陈二狗再次感觉到很没面子，气急败坏地一连踢了好几个兄弟，同时心里又暗暗想着，他那个死鬼爹生前说的果然没错，女人越漂亮就越危险！ 230章不能光拿钱不干活 “江湖道义就是让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的吗？” 陶秀丽口齿伶俐，再加上娇滴滴的长相很容易让人心软。 陈二狗很快就发现他的兄弟们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个低着头，神情尴尬，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倒像是送上门让人教训的。 “干什么干什么，臊眉耷眼的，咱是来给兄弟出头来了，给老子打起精神，别被一个小娘们给耍了！” 陈二狗大喊大叫还对兄弟们拳打脚踢。 面前这几个人看着年纪都不大，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正是最有血性也最容易被人利用的时候。 陶秀丽冷下了眸子，神情前所未有地严肃。 “你们究竟想干嘛，直接说，别浪费大家时间。” 陈二狗一再被呛声，面子上挂不住，眼神也变了。 毕竟是出来混的，身上多多少少有些社会气息，苏梅她们看了以后就更加害怕了。 饶常青连忙走到陶秀丽身边，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询问：“要不要报警？” “先不着急，再看看。” 陶秀丽很淡定，说实话她自己一个人就能把面前这群小瘪三全都撂倒，没什么可怕的。 陈二狗看他们窃窃私语，立刻提高了今天。 “你们报警也没有用，出去扫听扫听，我陈二狗在安溪县的名头，就算我被抓进去了，我的这帮兄弟也不会也不会放过你，杀你全家信不信！” “……” 陶秀丽就快要失去耐性了，陈二狗却误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害怕得说不出话，于是得意洋洋地抖落起来。 “看你是个女同志，只要识相点，哥几个也不会太为难你，在我们地盘上做生意是要交保护费的，懂不懂规矩？” “就这？”陶秀丽没客气地露出一副大无语的表情，接着很痛快地说道：“交费可以，价钱也好商量，不过你们不能光拿钱不干活，既然是保护费，那你们是不是应该对我们进行保护。” “啥？”陈二狗蒙了。 保护费就是名头，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收保护费的当真去保护人的，港片里可不是这样的，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陶秀丽直接拿出了理所应当的派头，说出来的理由更是无懈可击。 “当然了，怎么可能光拿钱不干活呢？这样吧，你们跟我们一起到舞台那边去，待会演出开始，你们就负责在台下维持秩序，照顾好观众们，防止发生踩踏事件。 然后等演出结束，我再给你们结账，价钱多少都好说，只要你们把事情办好，要是觉得能行咱就走，不能行拉倒，反正我现在兜里是没有一分钱的，让你们来的人难道没有说清楚吗？” “说了，说你投机倒把卖服装挣了很多钱，连夜又去红缨厂拉了一千件货，光是货款就上万了！” 陈二狗身边有个小弟嘴快，一下子什么都说出来了，气得陈二狗狠狠推了他一把，又扭过头来警告陶秀丽。 “不准反问，不许套话，不然老子对你不客气！” 一把长长的西瓜刀被陈二狗抽了出来，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231章继续起飞继续挣钱 “动武就没有意思了，现在是文明社会。” 陶秀丽依旧没有怕的意思，她先安抚了身边人的情绪，接着目光锐利地盯着陈二狗。 “就我刚才说的方式，你接受就接受，不接受有本事就把我砍死，反正我现在是没钱。” “你，你！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该死的，一个小娘们，走哪儿学的这一套泼皮做派？” 陈二狗气得脑壳疼，呲牙咧嘴地走过来走过去，一时半会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弟们七嘴八舌地围在一起嘀咕。 “狗哥，人家女同志说的也有道理，哪儿有光拿钱不干活的美事儿，要不咱就跟她一起去吧。” “我觉着能行，咱跟着一块去盯着，正好能知道她挣多少钱，这样就不会被她骗了！” “对对对，没错没错，咱跟着，监视她！” 陈二狗脾气急躁，他老爹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听人劝才能吃饱饭。 兄弟们的话他也觉得很有道理。 “行，我们就跟你一块去看看，到时候挣的钱三七分，你三，我们七，因为我们人多！” 去尼玛的人多！陶秀丽明明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口吐芬芳，但表面上的表情管理还是很到位，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生气或者反感。 “那就走吧，演出开始之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呢！” 说着，陶秀丽率先走到前头，没走两步又回过头对朱虹说道：“虹姐麻烦你招呼着苏梅她们几个，没事的别担心，现在还多了人保护，今天的演出现场一定会很好的。” 这话算是给后面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尤其是陶秀丽眼底的从容不迫。 丁苗苗快步跟上，挽着她的胳膊贴在耳朵旁边问：“你真打算挣了钱分七成给他们？这群无赖也太黑了吧，咱们辛辛苦苦的，凭什么便宜他们！” “别着急，我看他们也不像多坏的人，十有八九是被人利用了，尤其是那个叫陈二狗的，说不定咱还能利用他揪出幕后主使。” “你，你是要……” 隐约猜到陶秀丽真正的意图，丁苗苗既为她的冷静感到自豪，也为她的冒险捏一把汗。 但不管怎么样，她始终是要站在陶秀丽身边帮着她的，如果有危险也一定要第一时间保护她！丁苗苗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陶秀丽走得很急，被那场闹剧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到的时候金永源已经等了好大一会儿了。 “小陶同志，这，这几位是……”一看来了不少流里流气的小年轻，金永源难免有些意外。 为了避免起冲突，陶秀丽赶紧言简意赅地介绍。 “都是朋友，是来帮咱们维持秩序的，好了，咱们抓紧时间卸货吧，估摸着上午场能再卖个三四百件就顶天了，车上的货不用卸完。” 话落，陶秀丽自己撸起袖子就是干，丁苗苗也紧随其后。 陈二狗等人一开始还袖手旁观，但看到女同志都干得热火朝天，不知怎么地就都过去帮忙了。 232章消费心理 “狗哥，咱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吗？咋还给她干苦力。” 小弟扛着大麻袋满脸疑惑，陈二狗就比较机灵，他和另外一个小弟俩人抬就没那么吃力。 “废什么话，她越早把货卖出去，咱不就越快能拿到钱吗？少他娘的磨洋功，赶紧干活！” 小弟又挨了陈二狗一脚，不过他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大哥说得好有道理，大哥脑子就是好使。 搬货累得满头大汗，陈二狗蹲在旁边，随手揪了根草叼在嘴里，眯着眼睛盯着舞台上忙碌的身影看。 同样是人，人家还是个女同志，怎么就这么有门路呢，做生意挣大钱，怎么不比他们当街溜子强。 陈二狗不是彻头彻尾的混子，他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只是运气不好，一直没遇到合适机会。 早上九点半，演出准时开始，这一回包括陶秀丽和丁苗苗在内全都画上了好看的舞台妆，换上合身的小洋裙做展示。 舞台下有不少观众是昨天来过，今天又专程带着朋友过来，也算是老熟客了。 陶秀丽认出来以后就赶紧跟人家打招呼，热情并且亲切，在朋友面前给足了老顾客面子。 老顾客一开心，都不用陶秀丽多费口舌自己就主动跟朋友介绍得头头是道。 金杯银杯不如顾客给的口碑，顾客说一句，都能抵陶秀丽说十句！ 演出开始之后虽然不如昨天那么轰动，不过也没少卖货，陶秀丽跟等丁苗苗忙得不可开交，看陈二狗在旁边晃悠，张嘴就把他也喊过来帮忙。 “狗哥，去车上再搬一袋货下来，这快断码了，赶紧去！” “啥？” 拿老子当免费劳动力？见鬼了真是的！陈二狗心里虽然骂骂咧咧的，人却老老实实地往面包车走去。 金永源在车里看着货，同时也密切注意着陈二狗等人的一举一动，见他迎面走来，金永源跳下车，递了根香烟给他。 陈二狗看了一眼，说了句“大前门”，看得出来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这时候大部分抽的还是散烟，陈二狗平时也很少有机会抽盒装香烟，所以他接过手以后十分爱惜地夹到了耳朵后边。 “不吸了，干活吧，那边让再搬一袋过去。” “成，我给你搭把手。” “算了吧你这小身板……”陈二狗其实也算不上壮硕，但是和病弱的金永源比起来就显得块头大很多，所以他认为自己有资格嫌弃。 金永源年纪比他大，吃过的盐比他走过的路还多，怎么可能会计较这种小事情呢？ 笑着帮忙抬了一袋货送到舞台上，陶秀丽立马手脚麻利地拆袋把里面的小洋裙全都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挂起来就已经有人开始疯抢了。 “二十一件三十五两件，这个价格可不便宜，有些人一个月也挣不来这么些……”陈二狗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这些女的全都疯了吗，看她们的架势，好像不要钱一样。” “整整便宜了五块钱，说实话都够再去买一件别的衣服了，对她们来说可不就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小陶同志很懂顾客的消费心理。” 金永源说的这些话陈二狗似懂非懂，但为了要假装听懂了，他重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上午场一直到结束总共销售了三百五十件，远远超出陶秀丽的预计。 “看样子安溪的市场差不多能吃下两千件货。”陶秀丽很高兴也很兴奋。 丁苗苗就忍不住抓着她追问：“那剩下两千件怎么办？该不会砸手里了吧？” “隔壁曲溪也是人口大县，国营厂子又多，工人们普遍收入比咱安溪还高，剩下的货我准备销到曲溪去。” 陶秀丽一早就打算好了，丁苗苗听完眉头皱得老深了。 “隔壁县咱又没有熟人，去到人生地不熟，恐怕不好搞吧！” “不能光指望熟人，那将来咱们的生意要是做大了，做到全国各地，那难道还得熟人遍天下才行？” 陶秀丽笑了笑，不怪丁苗苗想法保守，这是个人情社会，有熟人当然好办事儿，可是没有的话，该办的事儿也一样要去办啊，前怕狼后怕虎是做不出成绩的。 “你心里有谱就行，到哪儿我都跟着你，不过秀秀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好像没昨天那么累，我感觉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丁苗苗精神奕奕，通体舒畅的感觉让她眉开眼笑。 其实陶秀丽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发现了，但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和昨晚上吃的石榴有关系。 现在看丁苗苗的情况和她一模一样，心里也就大概有个底了。 被龙凤玉珏催熟的蔬果人吃了以后是有益于身体健康的，以后可以放心使用。 这人要是走运，刚什么都顺利。 陶秀丽前一秒正美滋滋地笑着呢，下一秒就被陈二狗大喊了一声。 “货也卖了，赶紧把保护费交出来！” 舞台下的观众已经陆陆续续走完了，朱虹和苏梅她们正在后台卸妆换衣服，饶常青则再在帮忙收拾录音机，丁苗苗也正在规整卖剩下的小洋裙。 冷不丁地，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怔怔地看了过来。 陈二狗被这齐刷刷的目光注视得有些不自在，抬头望了望天，紧接着又硬下心肠，拿出流氓恶霸的气势来。 陶秀丽把钱全都塞进小布包里，又把小布包贴身藏起来，这才朝他们走过去。 “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为什么不走正道呢？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不如咱们来交个朋友吧。”陶秀丽拿出了她的诚意。 “几位兄弟刚才也帮忙了，我可以付给你们一笔辛苦费，但是保护费这个玩意儿根本不合理，所以我是不会交的。” “啥？你个小娘们出尔反尔？老子跟你没完！” 陈二狗生气了，看陶秀丽气定神闲的态度，他终于意识到被骗了，于是恼羞成怒，再次抽出了西瓜刀，这一回就不仅仅是口头上吓唬了，陈二狗咬牙切齿地把刀架在了陶秀丽脖子上。 233章见义勇为的流浪汉 “这年头还有人敢当街杀人？我还真不信。” 陶秀丽逼近了一步，睨着眼睛，发出冷冷的光芒。 “你们几个全都有手有脚，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捞偏门，还江湖道义，我呸！可笑！” “小娘们你懂什么？哥几个是劫富济贫……” “哪儿来的富谁又贫？” 陈二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陶秀丽厉声打断，她不留情面。 “我是凭自己的本事挣钱，有人眼红，让你们来找我麻烦，但凡是明是非，真正懂道义的人根本就不会接这趟活儿。你满口仗义，结果干的却是不仁不义的事情！ 有本事叫你背后的人出来跟我当面对质，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不要脸，黑心烂肝的，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到别人好！” “就是，你们都是帮凶！你们都是坏人！” 丁苗苗眼眶都红了，胆颤心惊地看着架在陶秀丽脖子上的刀，害怕得一开口就带了哭腔。 朱虹还算有几分淡定，毕竟在街上做买卖，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她高举着双手跟投降姿势似的走了出来。 “兄弟你有话好好说，别冲动，伤了人你是要坐牢的，万事咱都可以商量，别着急，你先把刀放下，我这个妹子她还年轻，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替她赔礼道歉，兄弟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个女同志一般见识。” “对对对，千万别伤人，你们不就是要钱嘛，都可以商量的。” 饶常青也走出来帮忙求情，所有人都担心得不行，只有陶秀丽面无表情。 “用不着求他，欺负我一个女同志，本事可真大！” “我滴个乖乖，秀秀你就别再说了，一会儿激怒他……”丁苗苗担心得快要哭出来了。 陶秀丽不肯让步，陈二狗下不来台，就在场面僵持时，舞台旁边的花坛后边突然有个人影站了起来。 那人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地盖在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清本来面目，估计是个流浪汉。 他似乎是在花坛里睡觉，站起来以后就直愣愣地往这边看，看到陶秀丽时瞳孔快速收缩，忽然大叫了一声就冲过来。 “干啥？你谁呀？” 陈二狗猝不及防地被流浪汉按倒在地上。 西瓜刀划破了陶秀丽脖子上细嫩的肌肤，流出了不少血珠。 “天哪，流血了流血了！” 丁苗苗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声音都快刺破陶秀丽的耳膜。 “就刮破点皮，没事的，别叫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知道这时候陈二狗的小弟们才反应过来，急忙七手八脚地上前扒拉流浪汉。 陶秀丽不能让见义勇为的人吃亏呀，撸起袖管子，上去左右开弓，揪着这个头发，揣了那个屁股，三两下就把人给收拾了。 看着地上被撂倒的一片，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两天上货卸货，他们是知道陶秀丽力气比一般女同志大，但不知道她居然这么猛！ 丁苗苗都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简直能塞进去一个鹅蛋。 陶秀丽拍了拍手，上前跟流浪汉说道：“同志谢谢你哈，不过你先让开，看我怎么教训这个陈二狗！” 流浪汉背影僵了僵，似乎有些愣神。 陈二狗瞅准了时机一拳挥过去，一下子就把流浪汉撂翻了，但他还没爬起来陶秀丽就一脚踩在了他胸膛上。 “该死的，还来劲儿了是吧。” 陶秀丽咬着牙，脚下加大了力度。 陈二狗感觉肋骨都被踩断了几根，疼得他满头大汗快要晕过去。 “有本事弄死我，不然我肯定要弄死你！” 陈二狗疼得呲牙咧嘴还硬着头皮不肯求饶，陶秀丽干脆附身弯腰盯住了他的眼睛。 “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可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犯法，我才没那么傻。” “那你想怎么样？” 小娘们力气真大，被她一只脚踩着，居然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翻身了。陈二狗心底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可是在弟兄们面前，他不能认怂，否则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同志你饶了狗哥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经常被踢的小弟哭着喊着跑出来求饶，可他还没冲到陶秀丽身边就被流浪汉挡住了。 这时陶秀丽忽然觉得流浪汉的背影有些眼熟，很像一个她认识的人。 “狗哥，狗哥你没事吧？” “死不了，别嚎了，不许求她，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能丢！” 陈二狗疼极了，要不是动不了，他肯定蹦起来踹小弟一脚。 陶秀丽看他们“兄弟情深”，立马知道从哪儿打开缺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扬起下巴，同时脚下再次用力，陈二狗疼得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小弟见状连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我叫大龙，无父无母没有姓，十几年前是狗哥和他爸收留了我，不然我到现在肯定还在街上当乞丐。 同志我求求你了，别伤害狗哥，他也是太讲义气了才帮别人来为难你的，不然我们根本不认识你，跟你也无冤无仇，怎么会来找你呢。” “你把幕后指使招出来我就放过他。” 陶秀丽直接了当，说完了怕陈二狗捣乱，快速把脚往上挪，踩住了他的脖子让说不出话来，此举也让陈二狗脸色涨得通红，模样看起来狼狈极了，痛苦极了。 大龙噗通一声跪倒在陶秀丽面前，跟拜菩萨似的拼命求她。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你别伤害狗哥，是关老二叫我们来的，他说你骗了红缨厂的货，赚了很多黑心钱。” 果然是他！陶秀丽一点也不意外。 大龙哭着说道：“干爸之前生病，是关老二借钱给我们，那笔钱虽然早就已经还上了，可是狗哥一直记着关老二的人情，他找过来，狗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同志，我说的全都是实话，求求你放过狗哥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放过你们可以，跟我去派出所立案。” 陶秀丽这话刚说完，除了大龙以外的其他小弟，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溜烟跑没影。 234章结怨 大难来头各顾各，人性就是这么现实。 陈二狗瞪圆了眼睛，歪着头死死地看着兄弟们离开的背影，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 大龙看他这样心里十分难受，哭着求陶秀丽，“只要你们肯放过狗哥，所有罪名我一个人承担，我认罪，我坐牢，求求你了，放过狗哥吧！” “看见没，这才是你应该珍惜的好兄弟。” 陶秀丽挪开了脚，终于放过了陈二狗，可他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一副空壳。 大龙慌张地扑了过去，哭着左看右看。“狗哥，狗哥你没事吧？咱不帮关老二了，我看他就没说实话，这位女同志不像是坏人，咱们肯定是被关老二骗了。狗哥你说话呀，是不是伤着哪儿了？” “他死不了，就是被打击了一蹶不振而已。” 陶秀丽无情地道破真相，并且居高临下地睨着陈二狗，语气里充满不屑。 “还是个男人呢，还出来闯荡江湖，这么点事儿就承受不住，趁早回家绣花吧！” “你，你别说了，狗哥他已经够难受了。” 大龙跟陈二狗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他的性格，兄弟们的背叛对他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这很正常。 陶秀丽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耐性，她在陈二狗身边缓缓蹲下，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你持械勒索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如果你愿意跟我到派出所协助调查，我可以考虑私了，不追究你的责任。 但如果你非要傻不拉几地替别人死扛到底，你自己坐牢了不要紧，有没有为大龙考虑？” 闻言陈二狗灰败的神情总算有了一丝变化，他歪过头，怔怔地看着唯一不会离开他的兄弟。 以前总觉得大龙不够机灵，把他带在身边甚至还有些丢脸。 “同志你不要为难狗哥，都是我不好，狗哥答应帮关老二有一部分是因为我，关老二说只要这件事情办成了，就帮我端上铁饭碗，在红缨厂里给我安排个工作岗位。 我没有文化没有技术，狗哥是为了我……同志，就让我跟你去派出所吧，狗哥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可以帮你指正关老二，但是求你了放过狗哥吧！” 大龙哭着要给陶秀丽磕头，她闪开了一步就是不受。 陈二狗再也绷不住了，咬着牙一骨碌爬起来，照旧恶狠狠地先给了大龙一脚。 “滚开，老子的事情你少管，这件事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你替老子顶罪！姓陶的，我现在就跟你去派出所，傻子你走，别跟过来！” “不，狗哥去哪儿我去哪，干爸临死前我答应过他。” 大龙慌张地哭了起来，不管陈二狗怎么打骂就是不肯走开。 陶秀丽看着他们兄弟这出生离死别的大戏有些倒牙，干脆上去一手一个揪住了俩人衣领，强行带着他们去派出所立案，很快关老二就被传唤前来协助调查。 朱虹等人由于不是主要证人，录完口供就可以离开，陶秀丽又多待了一会儿。 公安在问话时老关家的人把陶秀丽堵在了走廊里，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沈大花嚎啕了一嗓子，拍着大腿瘫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没法活儿了呀冤枉死人，我儿子可是堂堂保安大队的副队长，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去干坏事？一定是有人存心陷害，天爷呀，这世道是有钱人的天下，有钱人就可以胡作非为，老百姓没活路了！” 她嚎归她嚎，陶秀丽老神在在地掏了掏耳朵，坐在长椅上稳如泰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很快就有民警来阻止沈大花制造噪音。 “同志，派出所是庄严肃穆的地方，禁止大声喧哗。” “公安同志，我儿子是冤枉的，肯定是这个坏女人陷害他的，她投机倒把，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沈大花张嘴就开始颠倒黑白，其实来之前她就知道关老二犯了什么事儿了。 陶秀丽认出前来协调的民警不是别个，正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郭亚东，但她不动声色，因为不想让对方难做。 郭亚东大致了解过案情，此时脸色凝肃。 “公安办案是讲究证据的，胡乱攀咬诬蔑也会构成犯罪，请你们冷静一点，不要在这里大吵大闹，里面很快就会有结论了。” “啥意思？你们要给我儿子顶罪？” 沈大花这时候总算意识到大事不妙了，立刻慌了神，面如土色地朝关虎望过去。 “他爹，咋办，老二不能坐牢，坐过牢了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都这时候还想着娶媳妇！”关虎气得血压蹭蹭蹭往上涨，暴跳如雷地指着沈大花臭骂。 “都是你惯的！慈母多败儿，老二本身主意就正，你不说多劝劝，还啥都顺着他，惯着他，这回好了吧，儿子被你惯到监狱里去了！你个败家老娘们，我，我打死你！” 叫喊着脱了鞋就要抽，郭亚东好不容易才把关虎拽住，场面一度很混乱。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样，陶秀丽始终耐心且安静地在等待结果，眼角余光都不曾往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扫一下。 闹到最后关虎实在绷不住了，主动走向了她。 “小陶同志，关振中做错了事情，我这个当爹的替他向你赔不是，要打要罚我们都认，求你大人有大量，再给我儿子一次机会，私了吧，我们赔钱，你说个数。” “恐怕你们赔不起。”陶秀丽终于抬起了眼皮，然而眼底的冷漠令人心惊。 关虎又是点头哈腰又是赔笑脸。 “小陶同志，你就看在我这把年纪的份上给个面子，网开一面吧，我让关振中亲自给你赔礼道歉，让他在你面前跪下磕头，你说多少钱，我们家砸锅卖铁也凑出来给你。” 兜来兜去，关家人还是觉着能花钱把这件事情平息。 陶秀丽笑了，缓缓站起身来，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地说道：“我什么都不要，就是要关振中受到法律的制裁！” 235章流浪汉身份成迷 “小陶同志，你冷静点，我是真心实意想和解，你又何必说气话呢，我儿子去坐牢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不如你提条件，我们一定做到。” 关虎已经多少年没对人这么低声下气了，对方还是个小辈，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个体户。 陶秀丽双手环胸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倨傲。 “我不接受私了，你们有问题去跟派出所沟通，如果再来骚扰，我把你们全家都告上法庭！” “你敢！你以为你是谁呀，法院是你家开的，你说告就告！” 关虎的大儿子关振兴性格冲动，看陶秀丽油盐不进顿时就来了气，撸起袖管子就想来硬的。 郭亚东挺身而出喝止道：“这里可是派出所，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是给他们有钱人用的，我们平头老百姓不懂法，难道就活该让人冤枉，让人欺负死吗？” 沈大花又一次胡搅蛮缠起来，他们似乎觉得这样就能把事情遮掩过去。 陶秀丽只作壁上观，很快就又来了几位民警帮着控制场面。 关虎总算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于是拉着大儿子小儿子出去嘀嘀咕咕，似乎是商量什么对策。 随后关振兴以及关振国匆匆忙忙地离开，陶秀丽看他们的架势，估计是搬救兵去了。 可是关家人还能找谁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无非就是袁厂长夫妇俩或者马跃进。 但就算请他们来又能怎么样？陶秀丽不打算给任何人面子，杀鸡儆猴，不把关老二送进去不足以震慑红缨厂其他蠢蠢欲动的人。 原先对这厂子陶秀丽还没有下定决心，但是这次的事情还真把她惹急了，那些端着铁饭碗的老工人老资历，不是看不起她这个个体户吗？ 行啊，总有一天让他们一个个服服帖帖！陶秀丽犯了倔，就是要硬刚到底。 此时里面问案也有了结果。 “关振中教唆他人持械勒索，案情明了证据确凿，他本人也已经承认犯罪事实，下一步移交司法审判，家属回去等法院通知吧。” 熊磊拿着结案报告单以及关老二的认罪证明出来，他表情严肃，一身庄严神圣的制服给人无形威慑力。 宣布完结果之后，熊磊深深地看向了陶秀丽，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询问她，但碍于眼下的情形又没办法开口，只能暂时忍耐。 关家人闻言犹如遭雷劈，先是一个个呆若木鸡，随后关虎血压飙升，当场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民警又是进行急救又是喊人叫救护车，沈大花嚎丧似的痛哭了起来，场面再一次陷入混乱。 郭亚东默默走到陶秀丽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调查已经结束，为了安全着想，你还是赶快离开吧，免得关家人再做出什么激烈反应，跟我来，我送你。” “嗯，我还想请问下，陈二狗跟大龙怎么处理？他们是被关振中蒙骗利用，我不追究他们的责任。” 陶桃在郭亚东的带领下从侧门出去，边走就边问。 郭亚东回答道：“这俩人虽然平时经常在街面上游手好闲，不过都没有前科，这次算初犯，认错态度良好，再加上你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口头警告再交了罚款就可以走。” “罚多少？” “持有危险武器对他人造成人身威胁，罚款五十圆。” “这么多呢！”陶秀丽想也不想就说道：“那我替他们交吧，俩人是不是得一百？” 话一说完还真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崭新的新版五十圆。 郭亚东傻眼了，办案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见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是，小陶同志你不追究陈二狗跟大龙就已经很宽宏大量的，怎么，怎么还反过来替他们交罚款？你可是受害者啊！” “犯罪是有区别的，有的人只是一时想岔了，有的人则是处心积虑，我相信他俩是前者，所以想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陶秀丽知道陈二狗和大龙肯定交不起罚款。 这一百圆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儿，如果这点钱可以改变两个人的命运，她觉得值。 郭亚东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女同志也可以这么清醒，这么睿智。 刚才他还觉得陶秀丽有些铁石心肠，面对关家人的求情丝毫不为所动，可现在才知道，她的内心是仁慈的，只是分人而已。 “行，既然小陶同志坚持，我就替你转交，是俩人五十圆，你给我一张就行，我进去给你写个证明。” “不用了我还赶时间呢，被这破事儿给闹得，浪费我不少时间。” 陶秀丽完全信得过郭亚东的为人，交了钱急冲冲就想走，可没走出几步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跑回来问。 “对了那位见义勇为的流浪汉，他人去哪儿了？” “哦，走了。” “啊？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他呢！”陶秀丽很懊恼，赶忙又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问不出来，似乎精神有些不正常，我们的同志本来要把他送去收容所的，一开始他也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刚出派出所的大门就跑了，追了几条街都没追上。” 这事儿郭亚东并不觉得奇怪，毕竟精神不太正常的人行为也不太正常，他比较担心的是这人会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举动，所以还得协调各个街道办事处跟进跟进。 陶秀丽一想起流浪汉就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但人已经不见了，她也只能暂时将这事儿搁置。 等到她从路边拦了车离开，一道黑影才从派出所门口拐角的地方走出来，目光深深地凝视着陶秀丽离开的方向，流浪汉开始自言自语。 “不是嫁给乡下泥腿子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县城里，还做起了买卖，她男人呢？难道不要她了？不应该呀，凌山川不是很爱她吗？” 流浪汉胡乱抓了抓痒痒得厉害的头发，从发根处捏住一只虱子恶狠狠地掐死，想了想又往人民公园的方向走去。 236章安溪市场饱和 下午场就没有那么轰动了，和陶秀丽预计的一样，市场已经趋于饱和。 台下观众少了一半，不过苏梅跟孔雯岚还有季云三人都很敬业，毕竟她们以前下乡演出，台下只有一名观众的情况都碰到过，所以演出还是和上午一样热情。 傍晚六点，天色擦黑，陶秀丽看差不多了就宣布演出结束，模特回后台休息，前面的人就做起了收尾工作。 “下午不行啊，都没怎么卖动。”朱虹看着剩下的货有些担心。 陶秀丽边整理边和她说：“没事，安溪的市场能吃下差不多一千五百件货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了，剩下的咱们拿到隔壁县去卖，我估计三四天就能搞定。不过在此之前咱都得先回去一趟，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才行。” “我孤家寡人一个，顶多就是在门口贴个暂停营业的告示，店门一关就能走。” 朱虹很洒脱，还主动说道：“公园管理这边一会儿我跟他们唠去，不知怎么地，今天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累，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大概是昨晚上休息好了吧，对了，我给你的石榴吃了吗？”陶秀丽假装不经意地旁敲侧击。 朱虹也没多想就回答道：“当然吃了呀，那么好吃的石榴怎么可能留到今天，不过没给苏梅，全都被我自己吃了，嘿嘿嘿……” “嗯，虹姐喜欢吃就好。”看朱虹气色明显比昨天好了很多，陶秀丽越发肯定是龙凤玉珏的功劳。 “行，你们先收拾着，我快去快回，回来就帮你们。” “没事，不着急。”陶秀丽起身拿了钱塞给朱虹，同时说道：“用了两天的场地，替我谢谢公园管理。” “自己人谢啥谢！”直到这时候朱虹才笑着说公园管理的负责人是她堂弟。 “就说呢，公园管理咋对咱这么好，感情是有亲戚啊！” 陶秀丽笑得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月牙，等朱虹走了她又重新回去点数。 “还剩413件，全部叠好装起来吧。” “嗯，这事儿交给我，秀秀你去歇一会儿吧。” 丁苗苗干活是一把好手，不仅速度快还细致，有她在陶秀丽省心了不少。 “那行，我去问问金老板过几天能不能跟咱一块去曲溪。”说着刚要走向面包车，忽然又转向正在摆弄录音机的饶常青。 “饶团长呢，有没有空赏光再跟我们一块出去闯荡？” “只要小陶同志不嫌弃我没用，我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饶常青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消沉颓废了太久，他都快忘记心底有盼头，身上有干劲儿是什么滋味了。 “怎么会没用呢，饶团长负责的灯光和音乐也很重要。” 陶秀丽及时给与肯定，同时又说道：“曲溪的市场比这边大，就三位模特还真不太够，回去还要辛苦饶团长再找找，能多找一个是一个。 来不及培训台步了的话，就光站着展示也行，外形靓丽的，性格也要好一点，您明白我意思吧？” 这话可真让饶常青脸红。 237章流浪汉现身 “放心，再找人我肯定事先把话说死，绝对不会再出现临时涨出场费的情况。” “那就麻烦饶团长了，您辛苦。” 陶秀丽眉眼温和，点了点头就朝面包车走去，等她靠近了才发现金永源正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咋啦金老板？” “嘘！嘘！别吱声，我看见那边有人一直在盯着舞台这边看，很可疑。” 金永源一脸紧张，陶秀丽被他渲染得，顿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在哪儿呢？”她压低了声音，也鬼鬼祟祟地张望。 “刚才还在树底下呢，我没骗你，看身材应该是个男的，站在那儿看了很久，天一黑就不知道跑那儿去了，小陶同志，你说会不会是陈二狗又来了，或者关家人来找你报仇？” 金永源很是担心，不过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毕竟也是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人了无所谓。金永源就担心陶秀丽一个女同志在外边不安全。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对方不露面，咱们担心也没用，算了，随他去吧，我的原则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不要怕！” 陶秀丽确实不怕，不过有人在暗中图谋不轨，想想还是很不爽的，但为了不让身边人担心，她也只能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金老板，我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块去隔壁县，货在这边已经卖不动了。” “隔壁县可不近，四百多公里呢。”金永源第一反应是距离，接下来又说道：“就我这车里的空间，如果又拉人又拉货的话，恐怕装不下，你还得再找一辆车。” “嗯，我知道，所以还想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人也有面包车或者小型卡车的。” 这时候在国道上跑的汽车都没几辆，想找人拉货确实比较困难。 金永源在脑海里把自个的人际关系盘点了一遍，紧接着说道：“车倒是能找着，我认识一哥们，去年砸锅卖铁买了辆全新的跃进131，去南方给人厂子里面拉货。 就为这事儿还差点把单位里的工作给辞了，当时这哥们一门心思就想下海，得亏他媳妇儿精，拉着他上单位办了停薪留职，这才放他出去闯荡。 结果南方根本不像人家说的那样遍地黄金，我这哥们去到先是水土不服，又是感染了痢疾又是各种湿热病，还接不着活儿，最后撑不到半年就回来了，想把车卖了也没人接手，就一直停在单位里。” “那咱们可以找他呀！” 陶秀丽很激动，看到了希望，结果金永源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租他车他肯定愿意，但他回来以后在单位混得没有原来好了，要是想让他出来帮忙开几天车，恐怕不容易。” “也就是说司机咱得另外想办法。”陶秀丽又开始懊恼没早考驾照。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有证，我可以帮你开，三妹。” “三妹？谁是你三妹？哎，你不是晌午那个见义勇为的流浪汉吗？” 金永源很惊讶，陶秀丽的震惊却更胜于他。 陶二勇怎么会在这里？ 238章兄妹不和 “二，二哥……” 陶秀丽艰难地喊出声儿，金永源满脸错愕。 “想不到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肯认我。” 陶二勇拨开了盖在脸上油腻腻的头发，露出消瘦的面孔，他脸上很脏，可能是饿的，颧骨高高凸起，嘴巴上也有很多裂口。 “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来安溪了怎么不来找我？” 陶秀丽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老陶家的儿子都很受宠，陶大壮看重长子陶大伟，张翠凤偏心陶二勇，只有她是父母眼中的“赔钱货”，从小可没少被两个哥哥欺负。 不过比起自私到骨子里又阴狠的陶大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二愣子就好对付多了。 陶二勇似乎也有些尴尬，抬头望了望天，咳嗽了两声才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四海为家，我去找你干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顾好你自己的家庭就行，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那你莫名其妙冲出来说要帮我开车，神经病！” 挺大一个大老爷们了，又不缺胳膊断腿，干点啥不好非把自己糟蹋成这副鬼样子。 陶秀丽看着就来气，干脆别过脸不看，也不打算再理会。 金永源感觉到他们兄妹之间气氛微妙，赶紧试着打圆场。 “呵呵，缘分可真是奇妙，想不到救你的居然是你亲哥，陶二勇同志你好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金永源，你这个妹子可真是厉害，我就没见过这么有生意头脑的女同志！” “哼，她就是不安生，结婚嫁人了也不老实。” 做买卖抛头露脸多危险，上午要不是有他在，保不齐就出事了！ 陶二勇越想越不满意，忍不住气冲冲地质问道：“程山河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该不会你在他们家过不下去了吧？” “滚！滚远点，陶二勇，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陶秀丽的脾气也上来了，打小受的委屈其实一直窝囊在心里，她恶狠狠地瞪着陶二勇，要不是怕吓到金永源，估计早就上去撕烂那张乌鸦嘴了。 陶二勇还在继续挑衅，他梗着脖子语气恶劣地骂道：“我是你哥，说你两句咋啦？别以为爹妈管不了你我也管不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上你婆家去！” “你去呀，我会怕吗？”陶秀丽冷笑连连，“别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被你随便欺负的窝囊废，陶二勇，我告诉你，程家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我过得好着呢！” “那你咋不在家生孩子？一个女人，结了婚最重要的不就是在家相夫教子吗？” 陶二勇这话深深刺痛了陶秀丽的心，尽管这一世生理已经健全，可是前世无法生育带来的痛苦还是成了她无法磨灭的心理阴影。 就像龙身上的逆鳞，一旦被触碰就会痛不欲生。 不过陶秀丽现在是经历了两世沧桑的心智，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精准地反击回去。 “哼，在家生娃的就一定是好女人吗？那也得看生的是不是你的种，头顶被绿出一片草原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得意的。” 239章亲与不亲和血缘没关系 “你找死！” 陶二勇像被踩中尾巴一样，气急败坏地撸起了袖管子攥起了拳头。 陶秀丽根本不怕他，甚至她还隐隐有些兴奋，准备大展身手，把他狠狠教训一顿给自己出气。 可陶二勇似乎想起了什么，竟然破天荒地在最后关头停住了，神色复杂，怔怔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对我最后的要求就是以后凡事不要冲动，不能拿拳头说话……” 她…… 本来这个时期的陶秀丽根本不认识陶二勇口中的女人是谁，但根据前世的记忆，她知道这个女人跟陶二勇纠缠了大半生，最终她倒是有儿有女有家有室，陶二勇却成了孤家寡人。 那女人叫田娇娇，长得很美但也正是因为出众的外貌才惹上了不少麻烦。 田娇娇是纺纱女工，被他们厂的厂霸给强行占有了，其实她也是想跟陶二勇在一起的。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他们两个私奔不成，因为田娇娇发现她怀孕了，所以决定回去跟厂霸过日子。 陶秀丽就是知道了这些事情才故意刺激陶二勇，没想到他居然没上当，打架是打不成了，干脆收回架势。 “你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趁早滚蛋，我不乐意搭理你。” “别别别，小陶同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哥，而且才刚刚救过你，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咱也得好好谢谢人家么不是，何况这还是自家人呢！” 金永源一门心思想劝和，陶秀丽眼底泛着冷意。 “哼，别人我肯定好好写，但是他就大可不必，金老板，你不知道，陶二勇从来就没拿我当妹妹对待，小时候闯了祸就让我背黑锅，害我被父母毒打。 这咱就不说了，就在我结婚前，他还想打我呢！要不是我对象及时出现，陶二勇还指不定肋骨都要给我打断几根！” 陶秀丽说的是上次在医院治伤的事情，一句都没冤枉陶二勇。 陶二勇这个人浑身毛病，但唯一有一点，就是敢做敢当。 他梗着脖子十分嚣张地骂道：“你跟咱妈顶嘴，我这个当哥哥的教训你两下难道不应该吗？跟个外人说个什么劲儿，哼！你就是这样，从小里外不分，永远分不清谁跟你才是一家人！ 奶奶是爷爷后娶的，是续弦，跟咱爸跟咱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可你就是听她话跟她亲，你跟咱妈都不一条心，能怪咱妈不疼你妈？” “王八蛋，行，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咱今天就来好好掰扯掰扯！” 陶秀丽的怒火再次被点燃，只见她连环庶出。 “首先，是陶大壮每次喝多了不管我有没有做错事情就把我往死里打，张翠凤不仅不拦着还时常火上浇油，我在你们家活不下去了才到大杂院跟奶奶相依为命。 其次，陶大壮和张翠凤的工作岗位不是奶奶争取来的吗？家里现在住的房子，不是奶奶无偿捐献了极有研究价值的古籍换来的吗？ 换来你们半点好吗？没有！你们全都认为她就是一个外姓人！我是真替奶奶不值！”陶秀丽越说越生气，还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240章夜路奇遇 陶二勇被骂得抬不起来头，离开家这大半个月，他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辛，也回想了以前很多不懂事的地方，他确实不是个好哥哥，也确实没脸在妹妹面前摆谱。 而且奶奶对家里人也确实没话说，反倒是爹妈很不孝，而他虽然没直接和奶奶起过冲突，但也从来没孝敬过她老人家。 流浪这段时间陶二勇想了很多过去根本不会去想的事情，刚才提出帮忙开车，也是真心实意的，只不过陶秀丽也确实没有义务非要拉他一把。 “算我多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管不着，也没资格管，走了。” 陶二勇摆了摆手，落寞地转过身去，陶秀丽咬着下嘴唇不说话。 金永源见状立马追了上去，好说歹说把陶二勇拉到了一边，聊了得有足足半个小时，最后才急冲冲跑回来，又开始做陶秀丽的思想工作。 “小陶，我看你哥是真遇着难事儿了，不然你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再怎么说也是骨肉至亲，难道你真的忍心看他继续流落街头，继续颓废下去？” 陶秀丽不说话，心里还是有气。 但金永源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其实小姑娘已经心软了，于是再接再厉。 “你看看这是啥，你哥的驾驶证，他离开家的时候特意带着的，我刚才了解了一下，二勇说他一开始是准备去南方应聘当货车司机的，听说那边现在特别缺这方面的人才。 结果很倒霉，行李在火车上丢了，报了案也没找回来，刚好火车在安溪停靠，他就下车了，这半个多月一直睡在公园里，捡附近饭店，招待所倒掉的剩饭吃。” 金永源可真是个好说客，听他把陶二勇说得那叫一个可怜，陶秀丽都差点忘了那人以前有多可恶。 不过一时半会确实很难找到合适的司机。 陶二勇原先就是卷烟厂的司机，开车技术也还行，就是人太懒散，今天要帮狐朋狗友打群架，明天又要跟田娇娇腻歪在一起，经常性请假，厂里受不了才把他开除掉的。 陶秀丽觉得很有可能田娇娇也是看陶二勇丢了铁饭碗，觉得将来没着落了才果断离开他。 可怜这个二傻子还当人家是心头的白月光。 陶秀丽想了一会，最终点头同意陶二勇留下。 金永源直接拍着胸膛说道：“让你哥上我那凑合两天得了，你们不是还要回盱潼嘛，赶紧去吧，再晚最后一趟下乡的农班车该没有了！” “金老板太仗义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陶秀丽明白她是遇到贵人了，一般人根本不会这么帮忙，金永源是真心想跟她结交。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啥，其实我跟你哥挺聊得来的。”金永源爽朗地笑了起来。 很快东西收拾好，陶秀丽将朱虹叫到了一边，私下塞给她两千元。 朱虹眼睛都瞪圆了，开口直接破音：“疯了吧给我分这么多！不行不行，我干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活儿，哪儿能拿这么多红利。” 这批小洋裙确实很挣钱，朱虹心里很清楚，但她不是苏梅那样目光短浅的人，她更看重的是以后的合作。 陶秀丽笑道：“虹姐是在质疑我作为决策人的眼光吗？” “不是不是，你知道的，我绝对不是那意思。” “呵呵，呵呵，好啦，我开玩笑的，拿着吧，这钱本来就是你应得的，要是没有虹姐找的这绝佳场地，货也卖不出这么多，你要是不肯收，肯定就是嫌少，那我再加点？” 陶秀丽故意使用激将法。 朱虹明知如此却还是不得急忙把钱收下，没好气地淬道：“你呀你，这张嘴可厉害死了，谁都说不过你！” “哈哈，咱们干销售的不就靠口才吃饭嘛！时候不早了，虹姐坐金老板的车回去，剩下的货还照常卸在你店里，我跟饶团长他们先回去了。” “好，赶紧去吧，左拐走两个路口就是车站，下乡的农班车最晚发车是八点，应该来得及，你们赶紧去。” 朱虹连连挥手道别，陶秀丽一行人加快了脚步赶往车站，掐着点坐上了车。 “吁……差点错过了，跑得我上气不接下气。” 丁苗苗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把车窗拉开了一点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 忙碌了一天，大家都很疲惫，上车没怎么说话就睡着了。 只有陶秀丽一路上都保持着清醒，因为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装满了钱，她必须保持警惕。 同时更重要的一点，她心情很激动，迫不及待想回到村里，想看看家里人看见她赚回来这么多钱是什么反应！ 还有程山河，好想他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念过自己。这样出来之前还因为巧芳的事情跟他吵架了呢！ 一想到这件事情陶秀丽心里就很难受，她对程山河的爱深入骨髓，但他却好像并不相信。 肯定是我表达方式不对，爱要大声说出来。 嗯，这次回去就跟他说清楚，每天早晚说八百次“我爱你”。 陶秀丽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儿，突然哐哧一声，公交车竟然抛锚了，所有人顿时清醒。 司机和售票员急忙下车检查，过了一会儿哭丧着脸回来，充满歉意地说道：“车前胎爆了，引擎太老也烧了，看来今天晚上是走不了了，得等明天一早通知车站派人来维修。” “啊？那我们怎么办，还都等着回家呢！” “这儿离盱潼还有多远？” “咋会这么倒霉呢，你们这班车可真不靠谱！” …… 乘客们怨声载道，其中就有苏梅，她很急躁，态度非常不好，直接跑到前面跟司机和售票员大吵一架，非逼着人家再把车给开起来。 陶秀丽没说话，只是看了眼一脸黑线的饶团长，然后就下车检查顺便透透气。 晚上七点半，除了路灯灯光能照耀到的地方，远处一片漆黑，空气里有股子淡淡的鱼腥味。 陶秀丽猛然想起来，这附近可能是佤江汇入黄海的地方，海产富饶，盛产数千种海鲜啊！ 241章白孔沟的孔友全 她有冷库在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陶秀丽当场决定到附近村庄去过夜，顺便看看明天早上能不能收着一些海鲜，因为据她所知，这里的渔民天不亮就会出海。 “既然走不了，咱也别在车上窝着了，我想到附近的老乡家里借住一晚。” 陶秀丽重新回到车上和众人说了自己的想法。 苏梅果然不愿意，“我不去，谁知道附近的村子在哪里，而且万一明天回来车已经走了怎么办？我就在车里凑合一宿得了。” “随便你吧，那雯姐，云姐还有饶团长呢？”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太想去，陶秀丽当然不会勉强啦，她还担心人多不方便呢，最后只有丁苗苗跟她一起。 临走前公交车司机还写下了车站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请陶秀丽进村以后想办法帮忙联系，通知车站派维修师傅过来。 通讯不发达导致这个时候做许多事情都没有几十年后方便，但同时在信息不对等的时代也蕴藏着无穷商机。 陶秀丽是怀着激动的心情打算去寻宝，路上举着手电筒，丁苗苗满嘴抱怨。 “你说你，好端端地非要去什么老乡家里，一晚上很快过去的，在车里对付对付不就得了吗，折腾啥！” “呵呵，我想看海边的日出。”陶秀丽随口编了个瞎话。 “看着浩瀚的大海能让人豁然开朗，你也知道，我跟娘家人的关系不太好，刚遇见我二哥，心里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堵得慌，就想看看美景，转变转变心情。” “唉，就你事儿多。”丁苗苗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还是老老实实跟在陶秀丽身后，一步也没落下。 俩人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就看见了村口昏黄的灯光。 “太好了，这个小渔村通了电，估计村部办公室应该有座机，咱可以打电话通知车站了。” 陶秀丽亮着眼睛激动地加快了脚步，丁苗苗连忙跟了上去。 “老乡，有人在吗？” “汪汪，汪汪！” 陶秀丽的声音引来了一阵狗吠，在农村就是这样，一只狗叫了接下来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狂吠，狗狗们谁也不甘落后，仿佛叫得越大声越能得到主人的奖励。 “大晚上的，谁呀！” 白孔沟的村长家就在村口，村长媳妇拉亮了灯，披上外衣举着手电筒就出来。 一看是两个陌生的年轻女同志，顿时愣住了，“你们是？” “大娘对不住了，这么晚了还打扰您，是这样的，我们本来乘坐最后一趟农班车要回盱潼的，结果车坏在国道上了，全车人都走不了。 我们是来寻求帮助的，这是司机写的电话号码，我们需要打个电话通知汽车站派师傅过来修车。”陶秀丽很直接明了地说清楚了来意。 这时村长也在屋里听见了，赶忙起身穿了鞋出来。 “两位同志请跟我来，我是白孔沟的村长孔友全，你们叫我老孔就行。” “不敢不敢，孔村长您好，我叫陶秀丽，她叫丁苗苗，我们是盱潼程家庄的人。” 陶秀丽半弯着腰和孔友全握手，笑容平易近人。 孔友全立马一拍大腿说道：“程家庄我知道，我年轻的时候还到那帮忙挑过沟呢，程解放你们认不认识？” “您说的，是我爱人他爷爷，我爱人叫程山河。” 陶秀丽笑得更甜了，孔友全瞪圆了眼睛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 “你是老独臂的孙媳妇，乖乖，长嫩俊！老程家有福气啊！我跟老独臂可十好几年没见了！” “想不到咱们竟然这么有缘分，我爷爷身体硬朗着呢，抽空我跟山河一定陪他来看望您这位老朋友。” “那感情好！”孔友全眼眶微红，梗着嗓子说道：“这些年也不知道都在忙啥，一眨眼半辈子过去了，是该多见见老朋友了，见一面少一面。” 说着，孔友全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这时刚走出他家没多远，孔友全的媳妇正拿了药端着水着急忙慌赶过来。 “咕噜，咕噜。” 吃了药又灌下去大半杯水，咳嗽才总算听了下来，孔友全感到很抱歉。 “失礼了失礼了，老毛病，天气一冷，尤其是到晚上就犯，没吓着你们吧？” “我们没事儿，不过孔爷爷还是应该到医院检查检查，咳嗽可不是小事。” 因为长辈们的故交，陶秀丽很自然而然地改变了称呼。 这一声“爷爷”让孔友全很受用，他比程老爷子小十几岁，再加上结婚晚，到现在家里不争气的小子都还没说媳妇儿，闭眼之前还不一定能抱上孙子呢。 孔友全连忙拉回了飘远的思绪，带着陶秀丽她们来到村部办公室。 白孔沟就是个只有二十几户长住人口的小渔村，能通上电还是沾了过往运沙船偶尔会在这边停靠休息的光，村里边根本没什么钱，村部办公室也只有一间小土屋，连广播都没有。 “电话就在那，我只会接电话，不会打电话，你们自己打吧。”孔友全有些窘迫，其实这部电话主要也是为运沙船装的，他们村的人根本用不到。 陶秀丽走过去拨通了写在纸条上的号码，嘟嘟嘟的铃声响了很久就是没有人接听，她又挂掉重新打过去，试了好几次最后只能摇摇头。 “咋啦，咋不打了？” “应该是晚上没人值班吧，号码是对的电话也打通了，就是没人接，估计得等明天早上了。”陶秀说着就像孔友全提出了请求：“您看我们能不能留在这儿等到明天早上再继续打电话？” “可以啊，当然可以，别说你是老独臂的孙媳妇了，就是陌生人遇到难事儿我也会帮。” 孔友全是个热心肠，连声招呼道：“这儿没地方睡也没有铺盖，上我家去吧，睡我闺女那屋，她到省城上学去了，那屋空着呢，现成的床和铺盖，你们还没吃饭呢吧，走走走，回去让老婆子给你们弄口吃的。”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孔爷爷收留。” 陶秀丽是真高兴，一想到明天早上就能到海边收购海鲜，心情就很激动。 242章村长媳妇的心思 小渔村的夜晚格外宁静，陶秀丽和丁苗苗到了孔友全家简单对付了一口就歇下了，原本以为她们的到来无人知晓，哪知第二天早上，陶秀丽刚醒过来就发现村长家院子外边围满了热闹的人。 “去去去，都回去该织渔网补渔网去，杵在这儿干啥，待会吓着人家了！” 村长媳妇一边撵人一边脸上还带着心情大好的笑容，外头人立马察觉出事情不简单。 “昨晚上进村的是年轻女同志吧，北峰他娘，你该不会想把人家留下来给你当儿媳妇吧！” 好事者故意扯起嗓门试图让屋里的人出来让他们看看。 陶秀丽不由得失笑摇头，丁苗苗还在呼呼大睡，外头的动静她似乎一点也听不见，看来昨晚上哄着她喝下的安神茶还真有效果。 那本来是程山河专门为她调配的，陶秀丽睡觉很轻，半夜要是忽然醒了就得瞪眼到天亮，有一次翻身被程山河发现了，隔天他就配了安神茶。 这样出门之前，陶秀丽特意往冷库空间的保鲜储藏室里放了一些，没想到还真误打误撞派上用场了。 “睡个好觉养养精神吧我亲爱的丁女士，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我出去搞点好东西，很快回来。” 往上提了提被子，陶秀丽细心地替丁苗苗掖好边边，然后就整理好衣服开门出去，她的出现让众人眼前一亮。 村长媳妇也不知不觉看呆了，心道昨晚上光线不好再加上老花眼，只看了个模糊的大概，当时就觉得这个闺女长得俊，没想到居然这么俊，简直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 “乖乖，谁家的小闺女长恁俊，该不会是皇母娘娘座下的七仙女下凡吧！” 隔着矮墙和篱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大娘满嘴地夸。 陶秀丽脸色微红，落落大方地看着对方颔首道：“早上好啊大娘，您过奖了，其实我也就是个普通人，普通长相。” “乖乖，你这叫普通，那我们岂不都是丑八怪了！哈哈，哈哈……” 白孔沟的村民们很热情，村长媳妇嗔了那些人一眼连连摆手：“行了行了，人你们也都看到了，回吧回吧，别把人家小闺女吓坏了！” 这时好事者起哄：“俊闺女，你今年多大啦？是不是来给北峰当媳妇的呀？我给你说，北峰这后生才不错哩，他出去帮我们卖鱼干海带去了，应该过几天就能回来，你就住下别走了！” “大嫂，我已经结婚了，孔爷爷跟我爱人的爷爷是老朋友。” 陶秀丽很直接地言明，村长媳妇脸色赫然，起哄的人也很不好意思，于是陶秀丽又赶忙岔开话题。 “孔爷爷的儿子叫孔北峰是吧，那按照辈分，我还得叫他一声叔呢！你们说他上哪儿卖海鲜干货去了？” “具体地点不知道呢，跟运沙船一道走的。” 村长媳妇干巴巴地笑了笑，提到儿子她就发愁，走了两个多月，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东西卖不掉，不敢回来面对乡亲们。 “这一带的运沙船应该是往鹏城去的吧，那边这几年不断建设，正需要大量用沙。” 陶秀丽只大概想了下就觉得孔北峰去错地方了，南边本身就是沿海地区，哪里会缺鱼干和海带？ 村长媳妇一听陶秀丽的话眼睛都亮了，连忙抓着她追问：“鹏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从咱们这儿去有多远？北峰走了快俩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说道最后忍不住抹眼泪，这时孔友全黑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满口责怪。 “好男儿志在四方，孩子长大了就应该出去闯荡，难道拿根裤腰带栓在身边能有出息？哼！你就是慈母多败儿，在小陶面前说这干啥！” “我，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嘛。”村长媳妇也意识到在客人面前失礼了，赶紧擦干眼泪，重新挤出笑容，“小陶，早饭你想吃点啥？奶奶给你下个海鲜面好不？” “好呀好呀，不过爷爷奶奶，我想到海边走一走，看看日出，吹吹海风。” 陶秀丽说得满脸向往，其他人却根本不能理解。 日出有啥看头？不就跟咸鸭蛋的蛋黄一样么！海风吹了眯眼睛脸上还会有裂口…… “叫你爷带你去吧。” 村长媳妇提议，孔友全也准备回屋拿上烟枪就出发，陶秀丽赶忙拒绝。 “不了，不就在那么！又不远，就不麻烦爷爷了我自己去吧！哦，对了，待会太阳出来以后出海渔船是不是就都回来了？” “是哩，咱这附近有夜捕的习惯，不过最近来这儿收海鲜的大船很少，出海的人也就少了。” 村长媳妇说完又忙不迭地叮嘱陶秀丽道：“闺女，你可别看着渔船带回来的海鲜花花绿绿就买一堆回来，家里有，大虾啊鱼干啊鱿鱼啊瑶柱啦……晒干的，多的是。” 陶秀丽乖巧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我三婶儿还在屋里睡觉，您别叫她，让她再多睡一会儿，这几天累坏了。” “啥？三……三婶儿？她是你三婶儿？” 村长媳妇错愕万分，昨晚上她还会自家老头嘀咕，陶秀丽是程独臂的孙媳妇，她肯定是不会惦记了，就相中丁苗苗了，虽然她看起来应该比自家儿子大七八岁，不过没关系，女大三抱金砖嘛！ 直到陶秀丽走远了，村长媳妇才急忙拉着自家老头子嘀咕：“不对呀，老独臂的小儿子不是憨了吗咋还娶上媳妇了，而且年龄也不对呀！” “怎地，许你惦记着让自己的儿子抱好几块金砖，就不许人家老夫少妻？” 孔友全没好气地瞪着自家老婆子，黑着脸训斥道：“你以后少搞这些事情，弄得多不好意思，人小陶一看就是个聪明姑娘，你的那点小心思，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就看出来，我替儿子操心咋啦。”村长媳妇垮着脸嘟嘟囔囔地走到灶台旁生火做饭去了，心里还想着，睡到太阳都快出来也不起床的女人肯定不勤快，她家才不想要呢！ 243章收购海鲜 陶秀丽来到海边时刚好赶上日出，秋天的早晨温度适宜，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 太阳从海平面缓慢地升起，深蓝色的大海泛着金色的碎光，闪闪发亮，景色迷人醉人心脾。 “呼哈！” 陶秀丽做了几个深呼吸，她走到最高的礁石上眺望，海平面上逐渐出现了返回的渔船，陶秀丽很欣喜，赶忙下了礁石跑过去。 “早上好啊老乡。” 陶秀丽一路小跑过去打招呼，惊喜地发现三条小渔船全都满载而归。 船舱里有个头很大的龙虾，肥美的螃蟹，乌贼，比目鱼，海螺海参扇贝等等等，其他两条船上还有不少鱼类，陶秀丽能认出来的的就有大黄鱼，多宝鱼，海鳝鱼，鲳鱼。 “老乡，这些鱼获卖吗？” “卖呀当然卖！” 渔民冒着巨大的风险出海，不就是为了几两碎银么！但他们看陶秀丽面生，又是孤零零一个人，难免产生疑惑。 “小同志，你是哪片的鱼贩子？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不是鱼贩子。”陶秀丽拿出了招牌式地亲切甜美笑容，脆生生地解释到：“我是昨天晚上刚来到白孔沟的，就住在村长孔爷爷家。” “哦，原来是村长家的亲戚。” 渔民们恍然大悟，孔友全在村子里还是很有威望的，他们热情地说道：“既然是村长家的亲戚，那你挑吧，看上啥直接拿走，不用给钱了！” “不行不行，你们也是要靠这些鱼获卖钱来生活的，我怎么能白拿呢，而且我要的数量比较多，几位大叔大伯给我算便宜点就行。” “你能要多少？”渔民们齐齐笑了起来，谁也没把陶秀丽的话当真。 谁知道她竟然跳进船舱里非常认真地挑选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直起身子说道：“这样吧，螃蟹龙虾和海参扇贝我全都要了，鱼类呢小的不要，大的也全都要，贝壳类就要海螺，青口贝和生蚝。” “小同志，你，你说真的吗？”几名渔民面面相觑，眼睛里全是不敢相信。 陶秀丽解释道：“我是替饭店采购的，你们放心吧，就我说的那些，全部装起来上称吧！” “哎哎哎，好嘞！海龙王保佑啊，大清早发誓，原本以为还不知道要等鱼贩子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听是替饭店采购的，渔民们二话不说就开始回船舱里分拣，他们自己准备了竹编的小箩筐，分门别类，不到半个小时就把海鲜全部装好。 上称称重的时候还一个劲儿高高的，价格也算得很便宜，龙虾一毛钱一斤，手臂粗的一整个不过也才五角，后世人如果知道会疯吧！ 陶秀丽只花了六十二就买下下了十三筐海鲜，渔民们各自收了钱以后还替她发愁。 “小同志，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回去，要不我们找辆板车帮你送吧？” “那可真是非常感谢，不瞒你们说，其实我是坐农班车来的，不过昨天晚上车坏在半道上了，司机师傅让我到附近的村子求助， 我也是一时兴起，想着采买些海鲜回去，正好从这儿到盱潼就不远了，一个多小时车程，天又不热，这些海鲜放在车里也不会坏。” 陶秀丽说得有鼻子有眼，渔民们当然全信，他们很快借来板车，七手八脚地把箩筐全都搬到板车上。 “行了，辛苦各位大伯大叔了，接下来交给我就行！” “小同志要不还是我们替你送吧，你走在前边带路就行，没关系的，平时我们都得把这些鱼获挑到大路边去卖的，鱼贩子才懒得进村呢。” “是呀是呀，小同志别跟我们客气，要不是你啊我们还发愁呢，最近鱼贩子很少来，这些东西还是只能去晒干，可晒干了也不好卖。” “而且鱼贩子不仅压价还压称，十八斤只给十五斤的钱，他们经常这样干，可没小同志爽快好说话。” 白孔沟的现状就是如此，渔民们的生活很艰难。 但今天早上出海的这三家渔民，每家平均收入了二十圆，他们来说已经是一大笔巨款了，渔民们都很感激陶秀丽。 “真的不用，我自己能行，不信你们看！” 陶秀丽说着就弯腰把板车拉了起来，她力气大走路又快，渔民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走出去好远好远了。 “乖乖，这小闺女力气真大！” 渔民们惊讶得合不拢嘴，不过他们忙着拾捣剩下的鱼获，也就没有多想。 陶秀丽其实在渔民们面前还是有所保留的，等到确认他们看不见的时候，她就加快了脚步，然后瞅准四下无人的时机，一头扎进路边的荒草里。 有比人还高出半截的荒草挡着，陶秀丽不慌不忙地把十三筐海鲜全都收进冷库里，分门别类地储藏好。 她的冷库空间很先进，海鲜储藏室能够让海鲜进入休眠状态，取出来的时候还是鲜活的，就好像刚刚捕捞上来一样，海鲜一类就是越新鲜越值钱。 “行了，回去可以给他做蟹黄面，烧海参，清蒸大龙虾！” 陶秀丽觉得这些海鲜哪怕不转手卖赚差价，存起来慢慢吃也是很不错的，盱潼镇不靠海，交通又不方便，不夸张地说，有些老人家甚至一辈子没吃过海鲜。 收纳好了以后，陶秀丽故意慢悠悠地走，掐着时间回到白孔沟，此时村里已经炸开了锅，几乎所有人都堵在了村长家门口。 “就叫你家那位亲戚来我们家也收点干货嘛，村长！” “就是就是，他们三家的鲜获都收了，我们的为什么不要？” …… 陶秀丽只听了一耳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见孔友全急得汗流浃背，她赶忙现身。 “各位不要着急，我就正想着收点干货呢，来说说你们家里都有啥。” “哎哟小同志你可真是活菩萨！上我家，到我家来，我家干货多，各种鱼干都有，晒得干干一点水分也没有，摘得还干净，保准你一见了就喜欢！” 人群里反应最快的老大娘冲上来抓住了陶秀丽的手臂，说话就要把她拉家里去，其他人立马不愿意了，纷纷冲上来，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244章不详的预感 “干啥干啥！你们想干啥？” 丁苗苗被外头的动静闹醒，鞋都来不及穿就飞奔出来，冲进人群中把陶秀丽救出来护在怀里。 陶秀丽很感动，伸手搭在丁苗苗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安抚她紧张的情绪，同时提高了声音。 “大伙儿先别激动，静一静听我说，我时间有限，挨家挨户去看货肯定不可能了，要不这样，你们把货全都拿到孔爷爷家里来，我有看中的就可以收购。” “行行行，小同志，只要你收，大伙儿怎么着都行！” 老大娘满面欢喜，其他人也纷纷像惊鸟般散去，眨眼间人就走得干干净净。 孔友全是既心酸又愧疚，躬着身子给陶秀丽赔礼道歉。 “吓着了吧，闺女，你别怪俺们村的人，实在是日子太艰难了，乡亲们都想多挣点钱。” “没事没事，孔爷爷言重了，我看这时间车站的工作人员也该上班了，让我再去打个电话吧！” 陶秀丽不想让老人家多想，火速转移了话题。 孔友全闻言赶忙走在前头领路，这次电话一响就被接通了，陶秀丽说了农班车停靠的具体路段，车站答应立马派维修师傅过来。 再次回到村长家，院子里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海鲜干货。 丁苗苗皱起了眉头，悄悄在陶秀丽耳边嘀咕道：“你心软想做好事儿我不拦，但有个差不多就行了，千万别买多，多了咱吃不完。” “咱可以卖，曲溪比安溪离大海更远，反正也是跑一趟，咱们卖完了小洋裙就卖海鲜，一定能行。” 陶秀丽还是很有信心的，她还记得曲溪那几家有名的饭店，到时候就试试看。 “你确定真能卖掉，不是硬着头皮做好事？”丁苗苗表示怀疑。 陶秀丽又笑着说道：“你不信就等着看吧，货卖要家，这些东西堆在渔民家里，他们既不舍得吃也吃不完，但曲溪人绝对稀罕！” 话落，陶秀丽又开始认真挑选，晒干的瑶柱，黄螺片，小鱼干，鱿鱼干，海带……这些她都是要的，至于其他长相奇奇怪怪就连她也认不出来的海鲜，她就象征性买一点留自家吃，并不大量采购。 村民们都很热心，陶秀丽不认识的海鲜他们就详细介绍，不仅仅是品种习性，就连烹饪方式都一样介绍了好几个。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收购就结束了，村民们家家户户都拿到了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行了，大伙儿都回家偷着乐吧，这两位女同志到现在还没吃上早饭呢。” 孔友全给老板使了个眼色，村长媳妇就出面撵人，村民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走之前还纷纷像陶秀丽道谢，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村长媳妇给做了海鲜面，好家伙，手擀面条没见着几根，海虾螃蟹摞了满碗，底下还有小乌贼，扇贝肉，小银鱼等等十几种海鲜。 陶秀丽看着桌上的大海碗哭笑不得，“奶奶，您是要撑得我走不动道儿吗？做这么多，吃不完多浪费呀！” “不多不多，咱这儿鸡蛋啥的也没有，就这些粗食，你们别嫌弃，赶快承认吃。” 村长媳妇可劲儿招呼，就怕怠慢了村里的恩人贵客。 孔友全却看着碗里少得可怜的几根面条直皱眉，偷偷把老伴拽了出去。 “咋回事，擀面条也不多擀点，竟弄些虾蟹糊弄，那能吃饱吗？” “家里没面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村长媳妇把面粉袋子都抖落了好几遍。 “没有不知道上别家去借吗？” “得了吧，村里除了咱家谁家能舍得买白面，不都是吃最便宜的高粱粉玉米粉。就咱家这点，还是上次你过五十大寿，为了给你做碗长寿面，北峰特意去买的呢，不然咱俩哪儿舍得花那钱。” 白孔沟没有耕地，白面大米在村民们心目中就跟金子一样昂贵。 陶秀丽和丁苗苗都听见了外边的对话，于是走的时候悄悄给村长家留了五十圆，就扣在碗底。 老两口忙着相送，连带着招呼村民们搭把手，给陶秀丽把货送到公路边去，还在那等着，亲眼看到车修好了启动离开他们才回去。 村长媳妇收拾碗筷，终于发现了那五十圆，老两口眼底全都泛起了泪光。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当初在程家庄独臂老大哥就格外关照我……” 孔友全心里百般滋味，暗下决心，近期要去看望看望老朋友。 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陶秀丽等人已经回到盱潼镇上了，而她也给苏梅孔雯岚季云三人结清了工钱，额外又给了每人二十圆奖金。 至于饶常青，他的酬劳陶秀丽也没有小气，总之每个人拿到钱都很满意 季云甚至一直不敢置信，出去两天挣得比她男人一个月的工资还多，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小陶同志，要去曲溪一定叫我，我，我保证好好干！” 季云激动得，眼泪都没出息地掉了下来，这笔钱对她家很重要，而且这次出去演出也让她重新找回了久违的自信。 “行了行了，本来是件高兴事儿，瞧你招的，大家都想哭了。”孔雯岚拦住了季云的肩头没好气地笑了起来。 陶秀丽也笑着点了点头，几人说话的功夫，丁苗苗已经找了牛车过来拉货了。 季云和孔雯岚忙又搭把手搬货，只有苏梅直接转身走了。 “嘿，这人性子可真别扭，还没眼力劲儿！”丁苗苗一万个不满意，气鼓鼓地说道：“下趟不用她了，事儿多还作！“ “呵呵，我们丁女士还会单押了呢！”陶秀丽笑着说道：“人家帮忙是情分，不帮忙也正常，别嘟囔了快干活吧，不是心急想回家见三叔么！” “去去去，差着辈儿呢少拿我打趣！”丁苗苗难得害臊，陶秀丽又笑话了她几句才肯放过。 货装完货一一道别，两位女同志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而此时一辆挂着派出所车牌照的三蹦子呼啸而过，方向竟然也是程家庄。 陶秀丽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丁苗苗也莫名其妙地心绪不宁。 245章李寡妇之死 程家庄，程兴邦大清早跟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出去放牛，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慌里慌张地跑回家，还躲进了屋里还把门闩从里面插了起来，而他最喜欢的老牛也没见带回来。 家里人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刚想敲门问外头就吵翻天了。 忽然如同潮水般涌进来一大群李大寨的的村民，有的人举着扁担有的人拿着锄头，气势汹汹地喊着“杀人偿命”！ “大伙儿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老爷子一马当先，当了几十年村支书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他。 喊打喊杀村民总算停了下来，还派了代表出来，不过那人上来就狠狠吐了口唾沫咒骂。 “你们程家庄的憨子不拿条铁链拴起来还放他出来乱跑！这可倒好，他跑到我们庄对我嫂子耍流氓不成还把她活活勒死了，老独臂就算是你也不能包庇杀人犯，快把他交出来报公安！” 梗着脖子说话唾沫横飞的是程锦绣的小迷弟李自立，而他口中的嫂子其实就是他平常最看不起的李寡妇。 是程锦绣悄悄告诉李自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出了人命最后肯定会有赔偿，他现在出头将来才能名正言顺地分钱。 李自立当然愿意，程锦绣还说等他有了钱就帮他介绍对象呢！ “怎么回事？” 程家人都在，一听杀人就急了。 老爷子脸色凝重，沉着声儿对大儿子说道：“你上村里小学把老二叫回来。” “嘁，这事儿就算把天皇老子叫来也没用，铁证如山，杀人偿命！”李自立一副不讨回公道誓不罢休的架势。 老爷子虽然爆脾气可他是个明事理的人，群情激愤的情况下他深知不能急躁，于是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解释。 “大侄子，我没别的意思，我年纪大了这个家现在是我二儿子在当，你们这么多人上门，我们得找当家的出来做代表啊。” “人老支书说的没错，李自立，你别冲动，咱是来讨公道要说法的，不是真来干架的。”人群里，梳着两条麻花辫身穿花衬衫的方婷走了出来。 李自立扬起下巴气势汹汹说道：“没冲动不干架，我只是要求把杀人犯交出来而已！” 方婷皱着眉头嫌弃地瞪了李自立一眼，转过脸来却十分和气尊敬地对老爷子说道，“程爷爷您别怪，人命关天所以小李寨的乡亲们才比较冲动，就是，李寡妇您您知道吧？” “可是她男人得急病死了独自拉扯着儿子那个。”老爷子对十里八乡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 方婷赶忙卖好似地说道：“就是她，她死了，李自立看见她躺在床上没了气儿都吓疯了，有人看见程憨子从李寡妇家跑了出来。 而且李寡妇死的时候衣衫不整，大伙就猜测是程憨子耍流氓李寡妇不答应，争犟起来程憨子就用裤腰带把李寡妇勒死了。” 虽然方婷三两句就把情况说明得很清楚。但李自立却对她的说明不满意，急赤白咧地嚷嚷起来。 “不是猜测就是事实！咱庄多少人都亲眼看见了！” “有谁亲眼看见我三叔杀人了吗？”一道清朗而沉稳的声音响起，程山河满脸严肃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方婷的眼睛瞬间连起来，先是急切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就娇羞地低下头，直拿余光去瞥程山河还一个劲儿偷笑。 程锦绣说了，只要她帮着李自立把程憨子送进监狱，就帮她想办法把肚子里的孩子栽到程山河头上。 没错，方婷怀孕了，肚子里是李金海的种，她刚知道的时候本来是去找程锦绣拼命的，但程锦绣只用一句话就点醒了她。 已经这样了，再闹又有什么用，倒不如好好利用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 方婷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再加上听说死人了更加吓得不轻，她根本不敢跟程锦绣撕破脸，反而还要依靠她出谋划策。 “别以为你是吃公家饭的就了不起，村里广播天天都放，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别以为你们家就能搞特殊！” 这套说辞，也是程锦绣教给李自立的，她说这样就能让程山河有所顾忌。 “你叫李自立对吧，这上纲上线会乱给人扣帽子的行为是跟谁学的？” 程山河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大家伙全都想起了早些年李自立他爸还在生产队管事，看谁不顺眼就爱公报私仇，给人扣帽子抓人家去批斗，这下连李大寨的人看李自立的眼神都变了。 李自立面子上挂不住，气势顿时断了半截。 “翻旧账有啥意思？说当下，当下怎么解决？难不成程憨子把李寡妇勒死了不用赔偿，不用坐牢？” “如果我三叔真的杀了人我们家一定不会徇私包庇，但现在既然是出了人命，你们第一时间应该报案等到个公安来处理，而不是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就跑到别人家里来喊打喊杀。” 程山河将老爷子还有他大伯都拉到了身后，他如山一般可靠。 陶秀丽和丁苗苗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刚才的话。 丁苗苗惊慌失措，脸色惨白，腿软得不扶着墙都站不住，杀人？精神病患者杀人的例子比比皆是，万一程兴邦真的失控犯下大错…… 丁苗苗无法想象后果，顷刻间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陶秀丽也着急，但她想帮忙，所以努力地回忆着。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不在程家庄，后来也只是大概知道三叔先被公安当做嫌疑犯逮捕了，之后还被送去了精神病院关了好些年。 程山河一直没有放弃调查真相，虽然最后终于让三叔重获自由，可三叔却因为这件事情精神变得更加不稳定了，回来以后出现了经常出现自残行为。 陶秀丽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三叔遭难，可她该怎么做才能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呢？ 都怪她！上辈子对程家的事情不够关心，虽然知道人不是三叔杀的却不知道李寡妇究竟是怎么死的。 246章程兴邦失控发狂 陶秀丽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紧张得满头大汗，可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依然对真凶毫无头绪。 究竟是谁和李寡妇有仇？她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 这时屋里的门忽然被打开，三叔情绪激动地冲了出来，大喊大叫道：“我没有杀人！不是我，不是我！” “笑话，哪有杀人凶手主动承认的？程憨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会公安来了有你好受的！” “程憨子以前跟李寡妇订过亲的，该不会是因爱生恨，越想越气才把她杀了吧？” “不可能！”程山河义正言辞地打断小李寨村民毫无根据的猜测，“定亲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真要杀人还会等到现在吗？” “呵，正常人是不会，精神病可不一定，谁不知道程憨子脑子有问题，你们程家包庇杀人凶手！” 李自立挥舞着锄头猖狂大吼，狰狞的样子刺激得程兴邦双目通红，他情绪失控，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滚开，不要到我家来，杀了你，我杀了你！” “大伙儿听见了吧，程憨子要杀人！你们看他疯疯癫癫那样，李寡妇肯定是他杀的！大伙儿说咱小李寨的人能白死吗？” “不能！不能，交出杀人凶手！” 霎时间，院子里乱成一团，陶秀丽看见程山河拼命抱住了三叔，唯恐他癫狂之下弄伤自己，爷爷和大伯奋力抵挡着喊打喊杀的小李寨村民。 “快起来，带三叔跑，先进山躲一躲！” 陶秀丽抓着丁苗苗手腕，可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泪水流了满面，浑身提不起一点劲儿。 “秀秀，你说他该不会真的发疯杀人了吧？” “不会！绝对不会，三叔不是精神病，他只是头部受伤智力下降，心情脾气和对外界的认识变得和小孩子一样，你一定要相信他，也相信你自己没有爱错人！” 陶秀丽蹲下握住了丁苗苗的肩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 这时院子里的程兴邦忽然大吼一声，用力推开了程山河，拔腿就朝后院跑去。 陶秀丽瞅准时机，立马将丁苗苗拉了起来：“快，你到后院安抚三叔的情绪，我拦住他们！” 说着，她抄起门后的大扫帚，一个箭步冲过去，对着闹事者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劈。 “哎哟疼死我咯！” “哪儿来的疯婆娘！” “老程家包庇杀人凶手还打人！” 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杀猪般的哀嚎声不断。 “爷爷，大伯你们没事吧？” 陶秀丽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程山河迅速来到她身边，刚想说话，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铛声。 开着三轮摩托车的公安是去往小李寨的，镇上派出所只有那一辆，遇到紧急案情才会出动。 不过往程家庄来的民警也不敢怠慢，一路上车轮子蹬得飞快，紧赶慢赶，就是担心群众私下斗殴，可他们一进院子就傻眼了。 十几个倒在地上的男同志七嘴八舌地告状，都说是被拿着大扫把的娇滴滴女同志给打的。 民警不敢相信，要说是女同志旁边那位一看就有身手的男同志还差不多。 然而实际上因为一些意外，程山河的身体亏损得离开，要不方才三叔也不可能从他手上挣脱开。 “同志你们好……” 程山河主动走上如实地向民警汇报情况，李自立见状也不甘落后，慌忙拉着其他几个小李寨村民一个，只将他们的理。 民警来了以后场面总算控制住了，陶秀丽赶忙将大扫帚扔下，转身说道：“爷爷大伯，你们当心点，有事就喊我，我先上后院看看三叔去。” “行，你去，不用管我们。”程老爷子眉头深锁，脸色很不好看，其实他心里也拿不准。 陶秀丽到的时候只看见程兴邦正抱着头躲在牛棚边的草垛里，而平时他最宝贝的老黄牛却没了踪迹。 “呜呜呜……秀秀，他不让我过去。”丁苗苗哭成了泪人，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么没出息过，“怎么办啊我啥忙都帮不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办？” “你定一定，别慌哭，听我说。” 关心则乱，陶秀丽心想，易地而处，要是换了程山河出事儿，她的反应肯定也比丁苗苗好不了多少。 “秀秀，他拼命用头往柱子上撞，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很心急想要想起来，可他刚好就撞在拴牛绳子的铁钩上了，头都破了一直在流血。” 丁苗苗总算冷静了些，能够说出完整的话。 陶秀丽赶忙说道：“那你赶紧去屋里把程山河的医药箱拿过来，里面有止血药，我会包扎，三叔不会有事的。” “好，好，我去。”丁苗苗转身拔腿就跑。 陶秀丽再次尝试靠近牛棚，“三叔别怕，我是大山的媳妇儿，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不！你们都不要过来！滚开，坏人，全都是坏人！” 程兴邦的情绪很不稳定，疯狂地抓起干草往外扔，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个不停，陶秀丽竖起耳朵很认真地听，试图从这些凌乱的碎片里慢慢拼凑出真相。 可程兴邦只是反反复复地嘟囔道：“我想救她，再快点，还应该再快点……” “三叔，三叔你看看我。”陶秀丽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吹了程兴邦平时最喜欢吹的口哨，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之后才慢慢安抚他的情绪。 “三叔，我不过去了，你先冷静点，深呼吸，想想大山是怎么教你的，长长地吸进去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有我还有大山呢，你别慌也别怕。” 陶秀丽温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的魔力，以前三叔情绪失控，程山河就是这么安抚的。 方法果然奏效，程定邦渐渐冷静了下来。 陶秀丽这才慢慢走过去，等看清楚他头上一指长的伤口，眼泪顿时止不住像滚珠似的往下掉。 这么严重至少得缝十几针，可怜的三叔，前世就是这新伤引发了旧伤，才让他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承认了杀人罪名。 247章惊闻噩耗 “疼不疼？”问出口忍不住带了哭腔，陶桃眼睛红通通的直掉眼泪。 程兴邦看她哭了，连忙像个懂事的不想让大人担心的小孩似的，摆手说道：“不疼不疼，你别哭，高兴，咱们都高兴。” 陶桃越发心酸，幸好丁苗苗及时拿来了医药箱，她接过手就对程兴邦晃了晃，“三叔看这是什么？” “宝贝，大山的宝贝。” “没错，三叔真聪明，咱们用这里面的宝贝来玩个游戏好不好呀？” 陶秀丽露出灿烂的笑容，真诚地提出建议，“游戏名字叫做医生和病人，我来扮演医生，三叔当病人，先玩一轮再对换身份，怎么样？” “好呀好呀！”程兴邦开心得手舞足蹈，小孩子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似乎已经淡忘了刚才的惊恐和抓狂。 陶秀丽是认真学过急救和护理知识的，还考取过专业证书，消毒止血对她来说没有难度。 几分钟后包扎完毕，外头的喊杀声也弱了下去，估计是民警将闹事的人按住了，陶秀丽也不敢松懈。 “三叔有没有觉得这个游戏不太好玩？” “不好玩儿，疼，不玩了！”程兴邦气鼓鼓地捂着脑袋满脸不高兴。 陶秀丽趁机建议道：“那不如来玩躲猫猫吧！三叔跟我一块躲起来，让大山来找好不好？” “好耶好耶！我最喜欢玩躲猫猫了！” 程兴邦高兴得又蹦又跳，陶秀丽忙捂住他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三叔，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带你去秘密基地，保准不会轻易被找到！” 话落走到丁苗苗身边，陶秀丽小声说道：“我怕李大寨的人继续闹事儿伤害三叔，我带他从后山的小路走，现在只有主动去派出所才是最安全的。”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不行不行！”丁苗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陶秀丽解释道：“我相信公安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三叔一个清白的，只有寻求合法庇护才能确保三叔的人身安全，你不要慌张，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陶秀丽拍了拍丁苗苗的肩膀，坚定的目光透着无穷无尽的勇气。 丁苗苗自相形愧，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老爷子和大哥的，放心。” 很快，陶秀丽带着程兴邦消失在丁苗苗的视线里，等进了山林，陶秀丽就用手劈晕了三叔，把他扛在肩膀上一路飞奔疾行，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盱潼镇派出所门口，这时她才摇醒程兴邦。 “三叔三叔，我们一起去告诉公安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好不好？” 程兴邦头痛欲裂，脑子里记忆的碎片毫无规律却又像潮水般涌来，他一会儿想起了煤矿山，一会儿面前又出现李寡妇布满血丝，瞪得圆圆的眼睛…… “头好痛，好痛……” 程兴邦痛苦地抱着头，陶秀丽连忙安抚他的情绪，足足过了半个小时，程兴邦才总算重新平静下来，这时他的眼神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陶秀丽心里咯噔一声，试探着问道：“三叔，你没事吧？” “没事。” 天，怎么连语气都变了！ 陶秀丽很紧张，紧忙又追问：“三叔真的没事吗？要不咱不去了，我带你回家。” “不用了大山媳妇，我知道是谁杀了李寡妇。” 程兴邦一只手扶着头一只手撑地，艰难地站起来，眼神前所未有清明。 陶秀丽不敢相信地问道：“三叔，你，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走，咱先进派出所报案，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恢复记忆的程兴邦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小孩子气，陶秀丽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一起步入派出所。 派出所高度重视，陶秀丽和程兴邦被分到两个房间做笔录。 结束后，陶秀丽向民警打听：“同志，我想问下顾所是不是出警去了，好像没见着他呢？” “你说顾凯所长啊，他……” 民警这一停顿，陶秀丽就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果然听到了惊天噩耗。 “顾凯同志因公殉职了，就在不久前，可怜他的爱人才刚怀孕没多久，对了，陶秀丽同志你爱上是程山河，程医生对吧？” “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说起来还得好好谢谢程医生呢，当时顾所长的爱人悲痛欲绝，动了胎气险些流产，多亏了程医生妙手回春，保住了顾所长唯一的血脉。” 民警红着眼眶，面对着陶秀丽，郑重其事地九十度鞠躬，替自己尊敬的战友代为表达诚挚的谢意。 陶秀丽的眼泪刷刷刷往下掉，最不能听这样的事情，所有说，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只不过有人牺牲自己挡住了危险。 “同志，你能不能告诉我，顾所长是怎么牺牲的？” 陶秀丽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但还是想知道具体情况。 民警没有接到保密命令，但详情也不方便细说，只是大概说道：“是在押送犯人途中发生了性质相当恶劣的凶犯劫持人质事件，顾所长是为了保护人质才牺牲的。” 龙海生！肯定是龙海生！陶秀丽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 民警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安慰道：“不用担心，凶犯还没逃窜出省界就再次被抓捕归案了，这回他哪儿也跑不了，等待他的只有死刑！” “抓，抓住了？那就好。” 陶秀丽总算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牺牲的顾所长，还有他刚怀孕的妻子，心就顿时揪成一团，陶秀丽打听了顾所长家的地址，说改天要去看望他的爱人。 这时，负责给程兴邦做笔录的民警也走了出来，陶秀丽赶忙上前追问：“同志，我三叔没事吧？他头上有伤，只是临时做了紧急处理，还得去卫生院就医才行。” 民警还以为陶秀丽是要问案情呢，没想到最先关心的却是程兴邦的身体状况，不过他们的关系是亲戚，这么问倒也挺正常的。 民警说道：“程兴邦精神状况良好，他的伤我们也注意到了，刚才就有同事去请医生了，你先稍安勿躁，暂时你们都还不能离开这里。” 这是要被拘留了吗？陶秀丽有些心慌。 248章三叔完全恢复了记忆 民警似乎看出了她担忧，出言安慰道：“我们也是按规章制度办事，不用紧张，等案件调查清楚了你们就能离开。“ “可是我三叔头上的伤恐怕要到省立医院用仪器做检查才行。”陶秀丽更多的还是担心程兴邦的身体。 审讯室里的程兴邦听见以后就扯起嗓子对外边喊道：“大山媳妇，你不用担心，我什么都想起来了，脑子现在前所未有地清醒。” “三叔，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公安同志，他们说医生很快就过来了！” 程兴邦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陶秀丽才稍微放下心，这时程满意也急冲冲赶到了派出所。 “我叔没说错，婶子你果然在这里！”程满意急冲冲走过来，热切地看着陶秀丽，又把家里情况简单讲了一遍。 陶秀丽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是说程山河跟着办案民警去了小李寨，还帮忙找到了目击证人？” “嗯，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婶子你回家的时候再问问我叔吧，他让我过来就是怕你担心。” 程满意现在心里对程山河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前只知道他能拿手术刀很了不起，没想到居然还能协助公安办案！ 陶秀丽也很吃惊，要知道按照前世的轨迹，这时候的程山河对真相和她一样，一无所知，那他又怎么会知道谁是目击证人呢？ 迷雾好像浓得透不进一丝光来…… 自打重生以来陶秀丽就发现了程山河许多和前世不一样的地方，以前是她没往深处去想，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忽略了。 “既然李寡妇的儿子看见了他母亲被害的过程，而且他和我三叔还是好朋友经常一起放牛，他也知道我三叔是为了救李寡妇才冲到他们家去的，为什么一开始他不说出来，而是任由小李寨的人对三叔喊打喊杀？” 陶秀丽觉得还是有些地方说不通。 程满意解释道：“那孩子吓坏了，是我叔对他进行了那叫什么，哦，心理疏导，没错，就是这个新词，我老是记不住，大概意思应该是让那孩子冷静下来了吧！ 情绪稳定以后，那孩子就什么都说了，毕竟也已经八岁了，什么都懂了，原来李金海一直和李寡妇有不正当关系，这一回也是俩人争执起来，李金海错手用裤腰带勒死了李寡妇。” “满意，你跟着去小李寨的时候见到程锦绣了吗？” 陶秀丽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按照正常逻辑，李金海和程锦绣刚刚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这时候他怎么会忽然跑到李寡妇家发疯呢？ 程满意回忆了一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说道：“见到了，要我说程锦绣白读那么多年书了黑白不分，明明已经铁证如山了可她死活不肯说出李金海的下落。” “那李金河呢？他可是小李寨的支书，难道他也包庇杀人凶手？” “李金河倒是没有，不过他好像确实不知道李金海跑哪儿去了，民警已经对他们一家人全部进行了问话，并且调派人手暗中布控，守株待兔，等着李金海自投罗网。” 陶秀丽想了下，刚想说可能性不大，忽然听到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民警跑过去接电话，两三分钟后沉着脸走出来说道：“我们的同事从小李寨打过来电话说找到李金海了，不过人已经死了。” “啊？怎么死的？”陶秀丽惊呆了，心想这死得也太蹊跷了吧！ 民警说道：“初步判定是失足落下山崖摔死的，详细死因还得等法医检验。我们的同时在李金海身上找到了遗书，他写下了犯案经过并且承认了杀人罪名，你们过来办一下手续就可以离开了。” “太好了婶子咱可以走了！”程满意喜出望外。 陶秀丽却已经忧心忡忡，跟个游魂似的和民警一路去办完了手续，见到程兴邦时，派出所找来的医生正在给他缝合伤口。 “你是程医生的爱人吧，我见过你。” “王医生您好，我三叔的伤势严重吗？”陶秀丽很担心。 王医生实话实说道：“我只能处理外伤，脑部有没有受损，最好还是去省城的大医院查查，我刚和他聊天，发现他的记忆恢复了，这原本是好事，但我记得程医生说过他三叔的智力受损是因为脑子里有血块。 现在表面上看好像病情有所好转，一切都在变好，但人类的大脑十分紧密，就怕有些情况是我们通过肉眼无法判断的，还是尽快去查查吧，没事最好，大家也就放心了。” “嗯，辛苦王医生了，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带我三叔到省城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陶秀丽的全盘计划，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烦躁或者焦虑，因为钱是挣不完的，人才是最要紧的。 程兴邦心很细，回去路上问了陶秀丽很多话，当得知她和丁苗苗的服装生意搞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程兴邦果断拒绝了去省城看病的提议。 “大山媳妇，你听我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而且就算要去省城，你大伯和你爸都能陪我去，不一定非要你。” 程兴邦不想继续成为累赘，他已经拖累家人很多年了，想起过去浑浑噩噩的岁月，清醒过后的他其实心里又慌又焦急。 陶秀丽却坚持说道：“三叔的身体比挣钱重要，再怎么说我老家也是锦江的，我爸和大伯去到那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医院的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他们陪你去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鼻子底下一张嘴，不认识的地方问就行，咱是去看病的，又不干啥，大山媳妇，你就别争了，别让三叔心里觉得自己是废物。” 话说到这份上，陶秀丽也不好再勉强了，但她又提了个折中的建议。 “不然就让董丁女士陪三叔去吧，她出过门应变能力强，有她在一路上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三叔要是这都不答应的话，那就必须我陪着！” 249章最毒妇人心 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陶秀丽记不清被关了多久，但她知道，这次再也不会有人奋不顾身地来救她出去了。而她之所以撑到现在，只因答应过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入口处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有光泄了进来，视线也逐渐清晰。 “出来！” 恶魔的声音响起，陶秀丽慌张地缩了一团，全身抖得像筛糠子。 “不出来是吧？看来我费尽心思从他战友手里拿到的老照片你也不想要了。” “要！”陶秀丽慌张地向洞口爬去，像极了明知是死却还奋不顾身去扑火的飞蛾。 这口地窖是在偏远山区的农家小院里，强烈的日光逼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下一秒骨瘦如柴的她就被踢飞了出去，摔得当场口吐鲜血。 “骚货！都到这把年纪了还不忘惦记这野男人，程山河究竟有什么魔力？”梁建设视线喷火，恨不得将手里泛黄的老照片烧出个窟窿来。 尽管如此他也不得承认，照片里这个身穿大白褂抬着担架，在地震灾后现场进行医疗救援的男人确实英俊得人神共愤！ 陶秀丽忍着剧痛挣扎着爬起来，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相片的那一刻梁建设却猛然站起来往后退。 “把照片给我，你要我做什么都行。”陶秀丽的目光舍不得移开半寸，相片上的人是她心底里独一无二的信仰。 梁建设阴恻恻地讽刺道：“这会子想起来扮演深情了，当初是谁嫌弃程山河是泥腿子出身，宁愿以死相逼也不肯履行婚的？” “陶秀丽，别忘了你跟程山河可从来没有过正式名分，这辈子到死你充其量也就是我梁建设的前妻！” “给我……”陶秀丽跪着往前爬行，根本不在乎梁建设的恶毒，她只想要照片，照片里的程山河是那样鲜活，眼眸深邃得黑夜中最灿烂的繁星。 梁建设眼神阴郁，陶秀丽心里只有程山河，还跟程山河一起把他送进了监狱，害他在铁窗里度过了悲惨的十年。 幸好程山河已经死了，听说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真是可笑的英雄主义，陶秀丽费尽了心思也没能将他的尸骨找回来入土为安，该！报应！ 不过比起这些，真正让梁建设高兴的是陶秀丽比以前更有钱了，不仅是全球富豪榜上唯一挤进前三的华国女富豪，还在全国各地都有不少天价房产。 更重要的是陶秀丽名下涵盖全球冷链运输的“秀丽山河”集团，保守估计至少市值千亿！ 如果不是程山河横插一杠子，这些财富原本应该有他的一半！ 梁建设阴毒地眯起了眼睛，“只要你在股权转让书上签字，我就把照片给你，怎么样？” “好。”陶秀丽连一秒都没犹豫，她愿意为程山河付出任何代价。 梁建设看她答应得痛快心底蹿起一股无名火，弯腰掐住了她的脖子：“一个死人就这么重要？陶秀丽，忘了你以前口口声声说爱我？” “可你由始至终只把我当成摇钱树！” 梁建设冷笑着将她甩开，“当初要不是发现你投机倒把能挣那么多钱，老子早把你给踹了！十足的蠢女人，真以为我会为了你做一辈子和尚断子绝孙？” “实话告诉你吧，孙桂华根本不是我大哥的情妇，她那俩孩子都是老子的种！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千辛万苦地送我两个孩子出国留学呢！要是没有你，当年我们老梁家也不能成为锦江第一个万元户。” 梁建设终于亲口说出了残酷的真相，陶秀丽却面无表情，这些她早就无所谓了。 许是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梁建设的眼神越发阴翳，“不在乎是吧？老子还就不信了！记得你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陶秀丽闻言瞳孔剧烈收缩，死气沉沉的脸上总算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梁建设很满意，满脸得意地说道：“当年被死老太婆撞见我带孙桂华去医院产检，差点误事儿。好在那时你南下办厂去了，我才有时间让她永远告不了状！” “我奶奶是烧煤炉子取暖，一氧化碳中毒才去世的……”陶秀丽嘴皮子直哆嗦，眼底是深深的恐惧。 老陶家重男轻女，陶秀丽打小就没被爹妈正眼瞧过，是奶奶含辛茹苦把她养大，可她还来得及报答奶奶就去世了。 当年的后事还是老梁家帮忙操办的，为此她对梁建设，对老梁家都充满感激，心甘情愿给他们当牛做马。 “死老太婆那么谨慎，怎么可能忘记给门窗留条缝隙让空气流通呢？”梁建设无情地说道：“我帮她关严实的，怎么样贴心吧，你是不是应该感激我给老太婆选了这么安详的死法？” 陶秀丽双目通红，愤怒地吼道：“禽兽！梁建设你这个禽兽！当年你集资被人骗得倾家荡产，是我奶奶卖了大杂院替你还债，而你竟然恩将仇报！梁建设你丧尽天良迟早要遭报应！” “呵呵，报应在哪儿没看到，总之托你的福，我很快就要变成世界顶级大富豪，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至于你，放心，只要你签了字我就送你去跟程山河团聚，你不是做梦也想到地底下去找他么？” 梁建设说着就将手中照片狠狠地扔在地上，吐了两口唾沫还用脚撵了上去。 陶秀丽被这一幕刺激得彻底丧失理智，她发狂似的扑过去要和人渣同归于尽，只可惜身体实在太虚弱了，梁建设反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陶秀丽仿佛看见天空中出现了程山河的身影，他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奇怪制服，似乎比记忆里消瘦了些。 程山河双目含泪，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仿佛即将失去人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最后还从慌乱地从制服上的胸口处拆下彩色水晶，用力扔了下来。 霎时间眼前一片流光溢彩，仿佛盖世英雄踏着七彩祥云而来，陶秀丽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250章真相 “唉，金海媳妇也是命苦，这才结婚多久啊，幸亏肚子里有孩子，不然连个后代都没有。” 伴随着程锦绣的哭哭啼啼，妇女们一阵唏嘘。 很快，李金河黑着脸走了进来，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妇女们都不敢耽搁，立马全都跑了。 程锦绣脸上挂着泪痕，虚弱地从床上准备强撑起身体。 李金河见状语气烦躁地说道：“躺着吧别起来了，你也不要太过悲伤，小心动了胎气，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金海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要不是程锦绣怀孕了，李金河肯定早就把她赶出去了，早就说了不能娶她，满眼算计一脸克夫相，看看，果然把命搭进去。 “李寡妇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不管最后金海会不会被定性为杀人犯，横竖他已经死了，公安讲法，现在也不搞旧社会连坐那一套了，公安不能拿你怎么样的，一切有我在，你只要安心养胎就行。” 除了这事儿，李金河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问。 “对了，你和公安说出事的时候金海跑回来着急忙慌拿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就走，那他拿走的具体有哪些东西，大概什么数目？” “大哥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程锦绣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和公安当然没说实话。 李金河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表情严肃，语气更是像是在审犯人一样。 “问你就回答，不要扯别的，公安发现金海尸体的时候根本没有找到你所说的财物。” “可能是掉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呢，山崖底下那么大，金海又是从高处往下摔的，东西找不着了也很正常。” 程锦绣满脸悲伤，低着头用抽泣掩饰眼底的慌乱，过了一会儿才又提起头，十分委屈地说道：“大哥是在怀疑我昧了家里的钱吗？可是我真的没那么做，呜呜呜……” “行了行了，哭得真晦气！” “呜呜呜，我才刚结婚就男人就死了，以后一个人怎么拉扯孩子？大哥连哭都不让我哭，可知道我现在很害怕，不想生这个孩子。” 程锦绣干脆扑到枕头上痛哭起来，声音又大又尖锐，很快就把老李头给吸引了过来。 老李头喊人用轮椅把他推了过来，老人家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一听二儿媳不肯生下刚去世儿子的血脉，老人当场就急了。 “金河，你胡说八道啥，锦绣不是那样的人，快向她道歉，求她看在往日情分上，替金海把孩子生下来，你要是不求，那我求，就算是跪下我也得求她，这可是金海的孩子啊！” 老父亲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李金海又一贯孝顺，就算他心里疑问再多，此时也只能隐忍不发，并且还得低声下气赔不是。 程锦绣见状心里十分得意，小李寨的支书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说起来还真得好好谢谢方婷和方老太这一老一少俩蠢货。 要不是方婷替她拿了不少方老太留下来的好东西，她的计划也不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李金河生怕老李头再受刺激，只待了一会儿让老李头叮嘱了程锦绣几句就赶紧离去。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碰上前来找程锦绣的方婷，李金河脸色铁青，凶狠地看了她一眼才继续推着老爷子回房间。 方婷吓坏了，进屋就开始抱怨，“锦绣姐姐，你家这位大伯哥也太吓人了，刚才还瞪我来着，可是他瞪我干啥？我又没得罪他。” 程锦绣面无表情地擦干净眼泪，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蠢货。 方婷怀孕的确诊检查是她陪着去做的，而且还避开了盱潼卫生院，直接去县城黑诊所找了梁美仪。 梁美仪在县城医院有关系，走后门给方婷做了检查，用的还是程锦绣的身份证，因为刚得知方婷有可能怀孕的时候程锦绣就已经想好了全盘计划。 孩子嘛，就让方婷给她生，而有了孩子她就能暂时继续在李家立足，这时候李金海这个混球就显得很多余了毕竟程锦绣一点也不想被他碰，所以她才想方设法想让李金海更听话些。 “小婷，你知道李寡妇是怎么死的吗？” 程锦绣悠闲地靠在床头，脸上已经没有半点悲伤，嘶哑的声音再配合上阴森森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方婷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又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对啊，说起来也奇怪，姐夫好端端地怎么会跑去强奸她还失手弄出人命？” “因为你带来的好东西呀！小婷，你知不知道，咱俩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了。”程锦绣把声音压得很低，显然不想让外头人听见，所以她用手撑在床上，一点点朝方婷爬了过来。 方婷害怕得直往后退，这时候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 程锦绣冷冷道出真相。 “没错，是我设计在李金海酒里掺了你给的好东西，还把他灌醉，告诉他只要追上我就随便他为所欲为，然后，我把他引到了李寡妇家里，那一晚啊，李寡妇可被折腾惨了，李金海就跟发情的公狗一样恨不得死她身上。” “你！你，你是故意的！”方婷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打死她也想不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程锦绣还在继续，她很得意。 “说我是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做了个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只是没想到程憨子那个蠢货竟然会出现，原本，我是没打算要李金海的命的，只是想去当场捉奸，让他觉得对不住我，从今以后更听我话。 谁知道李寡妇竟然会对李金海辱骂不休，哼，老表子装什么装，她都早被李金海睡烂了还当自个是贞洁烈女呐？这不，嘴贱的后果就是彻底惹怒了李金海，被他拿裤腰带活活勒死。 我当时就躲在门外，全都看见了，小婷你知道吗？李寡妇死的时候舌头伸出来这么长，眼睛瞪得这么大……”程锦绣不光说她还比划，吓得方婷起身就想跑，可是程锦绣只用一句话，她就连半步也不敢挪出去了。 251章程锦绣的疯狂 “李金海吃的药可是你给我的，方婷，今天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半步，我立马就要求公安找法医验尸，到时候检查出来残留在尸体里的迷药成分，到时候我就直接把罪名推到你身上！” “原来你早有预谋！”方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程锦绣冷笑着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眼神像毒蛇一样，“蠢货，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哼，乖乖听我话老老实实养胎吧，把孩子生下来，自然有你的好处。” “可，可你不是说要帮我把这孩子栽到程山河头上……” “说你蠢你还真蠢到家，这话你也敢信？程山河是那么好算计的吗何况他身边还有个陶秀丽。” “你，你骗我！”方婷错愕地瞪圆了眼睛，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程锦绣有多恶毒。 只可惜为时已晚，方婷就像掉进陷阱里的猎物，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程锦绣还在继续得意洋洋地夸耀她的成就，“原本我也没想着要李金海的命，好歹名义上也是夫妻一场，可惜呀，老天爷就想收了这混蛋！ 程憨子在山坡上放牛，李寡妇家的后窗又没有关，程憨子亲眼目的了李金海杀人的整个过程，他急冲冲想跑来救人，我当时灵机一动……”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程锦绣的五官都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李金海那个色厉内荏的怂蛋，发现李寡妇断气以后，慌张得像丧家之犬，还是她出面收拾了烂摊子。 “出人命了，我，我不是故意的，锦绣咋办，咋办？” “你先回家，趁现在还没人发现，赶紧的，把家里值钱东西都拿上，到后山北坡那等我，躲起来别被人发现！” 程锦绣表现得很冷静，慌张得脑子一片空白的李金海当然对她言听计从。 李金海走后程锦绣进屋转了一圈，迅速将勒死李寡妇的裤腰带解下来带走，她悄悄藏院子外头的角落里，直等程憨子跑进屋就大喊引来了小李寨的村民。 村民们来到的时候正好看见程憨子骑坐在李寡妇的身上，两只手还在她胸口按压。 程锦绣心想那应该是某种急救方式，可能是程山河教给程憨子的，可惜程憨子太傻，居然以为能把死人救活。 “李寡妇咋啦？这不是程家庄的程憨子吗？光天化日地他在干啥？” “不对劲儿，李寡妇脸色咋那么难看，一动不动的。” 村民们发现了异样就赶紧冲进屋，几个人拽开了程憨子，这时才发现出了人命。 “杀人了，程憨子杀了李寡妇！” “我没有，你们放开，救人，快救人……” 程兴邦激动得脑门上青筋毕露，拼命挣扎的样子在小李寨的村民们看来就是精神病爆发了。 “快，快，大家把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一定是他耍流氓不成才把李寡妇给杀了的！” 李自立刚想跑来看热闹就被程锦绣拉到一边嘀咕，很快他就冲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地给程憨子顶罪。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程兴邦百口莫辩，看着周围一张张恨不得要喝他血吃他肉的凶残面孔，精神当场就崩溃了，奋力咬伤了别人拼命逃跑。 程锦绣一直躲在院外，看到村民们都去追程憨子了，她才回家拿了东西进山。 到了约定地方，程锦绣并没有发现李金海的踪迹，“是我，快出来吧。” 李金海暗中观察了大概五六分钟，等到确认程锦绣是一个人来的这才从大树上跳了下来。 “锦绣，我觉得这么藏着不是事儿，还是找大哥商量一下吧。”李金海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不过他脑子里还是乱得很。 程锦绣故意佯装生气地冷着脸厉声喝道：“你做出这种丑事，强奸杀人，大哥是有多大的权利能帮你洗脱罪名？” 闻言，李金海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他还是拿出了一贯的大男子主义，下命令般说道：”现在可是生死关头，你别使小性子，等这事儿过去了，我一定好好补偿里。” 李金海也想不明白怎么阴差阳错又去了李寡妇家，不过他现在也没时间细想。 程锦绣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如此恶劣，心中唯一丁点的温情也没有了，脸上笑容却愈发温柔，她拧开带来的水壶，拿出干粮，递给李金海。 “我们是夫妻，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会帮你的，现在也只有我能帮你了，大哥毕竟是干部，得注意影响得避嫌，你先吃点东西压压惊，再喝点水休息一下，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李金海也确实又饿又渴，丝毫没有怀疑吃起了程锦绣给他加了料的水和干粮，吃完不到半个小时就失去了知觉，像烂泥似的倒在地上。 程锦绣上前试探性喊了两句：“金海？金海？” 没有反应，她又用脚踹了踹，见李金海还是毫无知觉，这才放肆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叫你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回遭报应了吧，哼，李金海，就你这副狗德行怎么配得上我程锦绣？我可是要嫁入上流社会的人！” 程锦绣恨得双目通红，嫁给李金海就是她今生最大的耻辱，而今天，她要亲手为自己洗刷耻辱！ 程锦绣先是将水壶里喝剩下的水全部倒掉，又将李金海嘴里那口还没咽完的干粮给抠了出来丢到一边，然后她就把李金海往悬崖边上拽。 为什么约在北坡见面？正是因为这有一处二十几米高的悬崖啊！人掉下去绝对摔成肉泥。 “金海啊金海，你可不要怪我，本来没想要你命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拖行的同时程锦绣一边自言自语，眼神狰狞狠厉。 “其实你如果不是非要娶我也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可你偏偏要害我在陶秀丽那个小贱人面前抬不起来头做人，不过没有关系，今天先料理了你，很快就轮到她了。 失去孩子失去嫁进老董家的唯一希望后，程锦绣受了很大刺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么疯狂。 252章发家计划加快速度 炊烟袅袅的程家庄，陶秀丽和程兴邦回到家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西瓜地里。 “太好了，长势喜人，爷爷他们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农，把瓜苗照顾得真不错。” 巡视了一圈，陶秀丽面露喜色。 来旺叔来旺婶也正好在地里给瓜苗除草，一看见她立马跑了过来。 “大山媳妇，好一阵没看见你下地了，听说你上县城里干大买卖去了？” 来旺媳妇心想，你可别把我们大家都给闪了，让我们改种西瓜，自个却有其他门路发大财。 察觉到对方心意，陶秀丽轻轻地笑了起来，“婶子，我确实上县城做了点小生意，准备挣了钱买辆小货车，到秋正好收西瓜去卖。” 一听是和西瓜有关，可见陶秀丽没把这事儿抛之脑后，来旺媳妇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变得热切起来。 “嘿嘿，好，你有心真好，我替咱庄所有人一块谢谢你，大山媳妇，你快来看呐，这几天我家地里的瓜秧上结了好多好多小小的西瓜，看着都叫人高兴！” “婶子，其实多了并不好，一条瓜藤上只能挂一个果，多了西瓜个头小还不甜。” 陶秀丽大步走过去，蹲在一株瓜苗旁边认真讲解，什么样的小瓜应该留，什么样的需要摘掉，她教得很仔细。 最后，陶秀丽又说道：“我买货车的钱还没挣够，这几天还得再出去一趟，能不能麻烦来旺叔，来旺婶把我刚才交给你们的，教给其他人？” “当然行，没问题！这样我也成半个专家了！” 来旺媳妇是最喜欢这种事情的，而且农村人种了一辈子地，不管是庄稼还是瓜苗，只要有人点破，他们一学就会。 “那什么，大山媳妇啊，你看你也经常到外边去，见的世面又多，能不能帮忙给你有富兄弟介绍个对象啊？” 来旺媳妇话还没说完就被来旺狠狠地瞪了一眼，没好气骂道：“你干啥！人大山媳妇到外边是做生意，是干正事儿，上哪儿给有富找对象去！” “可她认识的人多，划拉划拉，说不定就有合适的呢！” 当妈的就是一辈子为儿子操碎了心，眼看着连桂花嫂都快当婆婆了，来旺媳妇怎么能不着急呢？ 陶秀丽还当真仔细地琢磨了起来，很快就想到了卫生院里性格开朗的小林，不过她好像不知道小林的全名，也不知道小林的其他情况。 家庭条件怎么样啦，兄弟姐妹几个，父母是做什么的……诸如此类的相亲必备详情，陶秀丽一点也不知道，直到这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对小林居然一点也不理解！ 可是，每次小林出现的时候，总给她一种亲切，好像闺蜜一样的感觉。 “婶子，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了，等回头有合适的一定给有富兄弟介绍，你也别着急，等到秋这波西瓜丰收，挣了钱，咱庄集体摘掉贫困帽，自然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来跟我有富兄弟处对象！” 陶秀丽没提小林，而是笑眯眯地给来旺媳妇宽心。她不是在画饼，时候到了自然见分晓。 可惜有的人并不这么想。 有富他奶此时打上了门，就在老宅哭得昏天暗地。 “我不管，我不问，今天你要是不立个字据，我就吊死在你门上，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一家子害人精！” 程老爷子紧紧地皱着眉头，他是不屑跟老妇女一般计较的，原本家里的糟心事儿就才刚解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麻烦就又找上门。 流年不利啊！ “有富奶，你们家的地不才一半改种了西瓜么，就算到秋西瓜赔了，也不至于真像你说的吃不上饭。” 大伯刚开口劝了两句就被有富奶劈头盖脸地指着鼻子痛骂。 “你个熊瞎子胡咧咧啥，一半就不是损失了吗？哦，本来我家到秋能挣二百多圆，现在被你家那个祸害坑得，到时候可能卖粮食的钱可能一百都不到，这差距还不够大吗？ 再有就是，有富到现在都还没说上媳妇，你家倒是安泰了，现在程山河也有出息了，吃上公家饭，每个月稳稳拿工资，你家地里的西瓜就是全赔了也不要紧，哪像我们啊！ 我们就指着地里这点收成活命，哎哟越说越不能过，我不活了……老独臂，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写个字据，写明到秋西瓜卖不上钱就赔偿我家损失，我跟你没完！” 有富奶深知程老爷子要面子，于是就撕破脸非逼着他答应。 眼看着老爷子就快要撑不住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 “卖不上钱赔偿你家可以，但卖上了怎么说？有富他奶，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陶秀丽冷着脸从外边走了进来，看着赖在地上的老刁婆，眼底没有半分对长辈的尊敬，有的只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有富奶被她的眼神刺激得大喊大叫：“赌什么？我都这把年纪了，走过的桥比你吃过的盐还多，难不成还会怕你？” “那好，字据我写给你，赔偿随便你开，条件只有一个，如果到秋西瓜丰收了，麻烦你老人家顶着香炉绕着祠堂走一圈，边走边告诉列祖列宗，就说你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有眼无珠错怪了我。” 陶秀丽缓缓地蹲了下去，一瞬不瞬地看着有富他奶的眼睛，表情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有富他奶气得七窍生烟，一口浑浊的老痰当场糊住了心口，她翻着白眼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来气快要晕过去的模样。 陶秀丽见状不仅没有同情，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怎么样，敢不敢答应？说到底你最多舍出去这张老脸而已，我如果输了，赔的可是真金白银。看你这做派，也不像是想要这张老脸的样子，就答应了吧，我还真是挺想跟你赌一把呢！” “你，你！老支书，看看你家的好孙媳，我都这把年纪了，她是要把我逼死啊！“ 有富他奶就是不答应，她光想要赔偿就算输了也不想接受惩罚。 “行了，别太过火。” 程老爷子实在看不下去，再一次觉得自家这个孙媳妇性格太冷血了些。 253章化身女土匪 陶秀丽感受到老爷子的不满内心还是有些难过的，一直以来，她都渴望得到程家人的认可。 不过在收拾腌臜婆这件事情上，就算老爷子再不满意，她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会咬人的狗不会叫，真正想死的人，静悄悄也就死了，有富奶，如果你不肯安安生生地过，非要倚老卖老，我奉陪到底。” 说着，陶秀丽一把拽起腌臜婆的后衣领，扯着她往门外拖。 程老爷子见状立马上前阻拦，“快放开，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 “爷爷，我不想跟您起冲突，但这个老刁婆在我眼里称不上是长辈，她就是欺软怕硬，欠收拾！” 陶秀丽发了狠，坚决把有福奶拖出去扔在了门口，同时比划起大拳头：“要不就像刚才说的一样来打赌，要么你就赶紧滚蛋！” “你！土匪，女土匪！救命啊程家庄来了个女土匪，要打死人啦……”有富奶一边狼狈地逃离到安全地带，一边扯起嗓子狼哭鬼嚎。 这时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有富奶转身只见程山河脸色铁青，正大步朝这边走来，她顿时心虚地缩起了脖子。 “您老人家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欺负我媳妇，她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也少，有什么不周到地方尽管来找我，怎地，来旺叔来旺婶没和您说吗？” 程山河挡在了陶秀丽面前，居高临下地声讨有富奶。 有富奶被噎了一下，顿时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可明明平时恶人先告状是她的拿手好戏！ “大山，看你这架势是要护着她到底了，好，行啊，老支书真是教出个好孙子又娶了个好孙媳，专门糟践咱庄的人！行，今天算你们狠，以后走着瞧！” 有富奶其实是被陶秀丽刚才那一拽吓破胆了，但她死鸭子嘴硬，还在放狠话。 程老爷子站在院里里看着，只觉得心烦意乱，见大孙子回来，又赶紧追问案情。 陶秀丽又是默默站在一边，说实话，到这个时候她有些累了，感觉好像不管怎么做，都得不到老爷子真正的认同。 等他们谈完事情，陶秀丽才走上前说道：“爷爷，这趟上县城干生意，我挣了点小钱，这是留给三叔和大伯看病的，这笔交给我爸，让他买水泥，找人把学校操场修一修吧！ 哦，对了，再弄个升旗台，然后剩下的钱应该够给孩子们买课桌和椅子的，学校食堂的土灶也该修一修了，孩子们每天中午热饭都很不方便，经常热不透，吃了容易坏肠胃。” 陶秀丽边说边有条不紊地往桌子上摆钱，饶是一直以来视金钱为粪土的程老爷子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大伯最近视力好了许多，再加上白天光线充足，桌子上的钱他看得清清楚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天爷，这，这么多钱，好闺女，你跟大伯说句老实话，是不是在外头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了？才多长时间就挣这么多！不行不行，这钱咱不能要。 大伯知道，你是一心一意为这个家，但不能这么干，不管你在外头做了啥子，好闺女，别怕，大伯只当你是一时糊涂，赶紧说出来，咱们全家人帮着你一起解决。 该退钱给人退钱，该上派出所自首咱就去自首，要不你把事情全都告诉大伯，大伯来承担这个罪名，秀秀，你就快说吧别瞒着了！” 看着大伯着急到语无伦次的样子，陶秀丽鼻尖发酸，红了眼眶，破涕笑道：“大伯您想哪儿去了，不为别个，就算为了大山的前程，我也绝对不会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放心吧，这些钱都是我光明正大挣回来的，不行等会丁女士过来了，你问她，全程都是她在陪着我，一分一毫，全都是我们的劳动成果！” 说着，陶秀丽眼底流露出些许得意的小表情。 程山河见状眉眼弯弯，开口道：“爷爷，大伯，秀秀既然拿出来了，你们就收下吧，这是她的一片孝心。尤其是给捐给学校的这笔钱，是做好事，相信对学校里的孩子们帮助会很大的。” 知识改变命运！自家二儿子念叨了几十年的一句话，程老爷子又怎么会不理解其中深远的意义呢？ 老人家走了出来，整理好衣裳，立正稍息，佝偻的后背尽全力绷直，接下来就用仅剩的那条胳膊向着自家孙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哎哎哎，爷爷别这样，我受不起……” “不，陶秀丽同志，现在是程解放在代表程家庄小学的集体师生向你的善举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老人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敬完礼之后，他那双透着睿智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秀丽，硬气了一辈子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老人家，诚诚恳恳地给陶秀丽赔礼道歉。 “刚才在有富奶的事情上，我的态度很不好，爷爷向你道歉，希望你年轻人不要和我这个古板的糟老头计较。” “爷爷，我，我没有……”陶秀丽再也忍不住流下来了复杂的泪水。 程山河把她圈在臂弯里，低声哄道：“别哭了，不然爷爷还以为你心里没过去呢。” 程老爷子收下了陶秀丽捐给学校的钱，留给他的家用和给程定邦程兴邦看病的钱却怎么也不肯收。 “你不马上还要接着出门做生意么，穷家富路，这钱你拿着家里人才能放心，至于你大伯和三叔，他们的医药费应该大山来解决，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挣点不容易，存起来当私房钱吧！” 作为过来人，程老爷子知道，女人结婚以后手里没有钱是没有安全感的，程家没有家业可以让孙媳妇享福，怎么还能去拿她的呢！ 陶秀丽却说道：“三叔的病必须得上市里的大医院去看，开销肯定少不了，做生意的钱我已经留出来了，这部分本来就是留出来当医药费的，对了，咱们说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三叔和丁女士？” “刚才还在屋里躺着呢，就你下地那会儿。” 程定邦也觉得不对劲儿，进屋一看才发现程兴邦根本不在，朝着后院的窗户被打开了，看样子是从窗户跑出去了， 但他能上哪儿呢？全家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254章渐入佳境 “分头找吧。” 程山河眉头深锁，全家人屋前屋后全都找遍了还是不见三叔的踪迹。 陶秀丽想了想，猜测着说道：“丁女士也不见，他们俩该不会到集上民政局领证去了吧？” “这……” 程老爷子很诧异，但其实他对丁苗苗是有印象的，当年老三从矿山回来退亲就说过有个姑娘长大了要嫁给他……想不到这段姻缘真的能成。 “爷爷，我和秀秀一起去民政局看看吧，晚上就不回家住了。” 程山河果断下了决定，陶秀丽的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要知道上次他们之间可是有点不欢而散的，这段事情又发生了很多事情。 可是一路上程山河骑着二八大杠，时不时跟她说两句，倒也没什么异常，等他们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人家已经下班锁门了。 陶秀丽赶紧上前问道：“同志，劳驾，我问一下，今天下午有没有程家庄的人来登记？” 盱潼也不是什么大地方更不是天天有人来领证，所以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一听陶秀丽的话立马就想起来了。 “有啊，卫生院程山河程医生的三叔下午来登记了，乖乖，还找了个外地媳妇儿呢，听口音应该是南方人，挺年轻的，老夫少妻很不错。” “那他们真的登记了吗？”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还能开玩笑。”工作人员笑着摆了摆手就赶紧下班回家了。 陶秀丽心里高兴极了眼睛都亮了起来，很兴奋地拉着程山河的胳膊说道：“丁女士和三叔总算走到一起了，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叔恢复记忆以后速度真快，看来我也得抓紧时间了。”程山河没头没尾地感慨了一句，陶秀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牵着走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在饭店里，三叔以前说过，要是他结婚，带对象领完证就下馆子搓一顿，出来之前，我注意到三叔把存折拿走了。” “集上像样点的饭店也就你们卫生院对面那家，咱们快去，说不定还能蹭上一杯喜酒呢！” 陶秀丽傻了的小表情落在程山河眼里，勾得他心里痒痒，牵着的手换成了十指紧扣，逐渐收紧，等她坐上车后座以后又霸道地拉过她的手，强迫她必须搂着自己的腰。 “太阳还没下山，被人看见了不好。”陶秀丽有些脸热，毕竟影响还是要注意的。 程山河却丝毫不以为然，“嘴长在人家身上，别人说什么我们不需要在意，媳妇儿，天塌下来有老公顶着，以后你只要负责开心快乐就行。” 闻言陶秀丽的脸更红了，心想程山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还有他似乎心情特别好，也没了以前那种破碎的孤独感。 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陶秀丽隐约觉得看肯定似的，就在她去县城做生意这段时间，程山河身边肯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化，他似乎是解决了很大的隐患，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格外轻松。 255章小林的存再痕迹被抹去 他没说，陶秀丽也就没问。 俩人骑着自行车，很快就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国营大饭店门口，一眼望去，饭店里就一桌人。 丁苗苗的脸全都红透了，羞涩地低着头一直不敢抬起来，脖子和耳朵也全都是红的。 三叔正在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堆得都快满出来而来还在夹。 桌上目测八菜一汤，还有一大盆白面馍馍，凑了个十全十美，俩人吃是肯定吃不完的，尤其是这俩人都顾着傻乐的根本没半点要动筷的意思。 看着这一幕，陶秀丽迅速拉住了程山河，低声凑到他耳边说道：“既然亲眼看到他们没事也就放心了，咱们不要进去打扰了，让他们好好过过二人世界。” “嗯，一会儿回卫生院，我往村部打个电话报平安，你先回宿舍休息，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晚上老公好好犒劳犒劳你。” 听着程山河这话陶秀丽瞬间就想歪了，他们结婚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实际性进展，难道就在今晚了吗？ 怀揣着紧张又激动的心情，陶秀丽到了卫生院以后就想直奔宿舍，可转念一想，又往护士值班室走去。 “同志你好，吴护士长在吗？” “是小陶同志呀，你好你好，护士长正在查房呢马上就来，要不你先进去坐着等她一会儿。” 小护士很热情，陶秀丽就顺便又问道：“那小林呢？小林在不在？” “什么小林？”小护士一脸茫然。 陶秀丽十分错愕，隐约记得之前小护士和小林关系还挺不错的呀，怎么她好像不知道有什么一个人似的。 难道是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所有小护士不愿意多提？ 这么一想，陶秀丽就压下了隐隐的不安，耐心等着吴桂琴回来。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值班室的门还没被推开吴桂琴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呀，咱们的大忙人小陶同志怎么有空到卫生院来？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来找程医生的，反正不可能是专门来看我。” “吴姐，瞧你说的，好像咱俩搞暧昧似的。”陶秀丽没好气地娇嗔了一句，然后又赶忙问道：“小林呢，来老半天了怎么没看到她？是调休了吗？” “哪个小林？”吴桂琴也是一脸懵逼。 这回陶秀丽彻底坐不住了，“就是程山河手术小组的实习护士小林啊！吴姐你别闹了，她不是经常跟在你屁股后面跟个小跟屁虫似的，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呢！” “不，等等，等等，手术小组总共两名护士两名实习医生，没一个姓林啊，而且护士是两名有着十年从业经验的老护士了，一个姓张一个姓赵，你说的小林全名叫啥？我帮你查查看。” 吴桂琴也从陶秀丽的表情里看出她焦急的心情了，但她确实一点也想不起来小林这么一号人物啊！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小林的存再？ 陶秀丽快疯了，她冲出去又问了好多人，结果却发现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样，卫生院里的所有医生护士就包括以前由小林负责的病房里的病人，他们都想不起来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256章突发意外，如意早产 小林不存在？ 陶秀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她白着脸回到宿舍，程山河一回来就发现了异样。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事儿……” 陶秀丽低下头敛去眼底的疑惑，小林的事情她一定会查清楚，好不容易俩人有了短暂的相处时间，她不想被任何事情影响。 而程山河绝口不提小林，全因星际条约，陶秀丽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其他所有人的记忆他都可以抹去，唯独陶秀丽，她身上已经有他从末世星际带回来的超凡神力，再加上二人已经共体，一旦对她的记忆动手脚，程山河自己也会受影响。 为了转移自家小媳妇儿的注意力，程山河下定决心要办想了很久的事情。 “媳妇儿，给我生个孩子吧，让你跟我的血脉在这世上延续……” 他欺身而上，眸子里深藏着压抑许久的渴望，陶秀丽瞬间红了脸，唯唯诺诺地抵挡住了精壮的胸膛。 “现在是下午时间，不太好吧，要不等到晚上？” 然而回应她的是疾风骤雨般密集的吻，热浪一波波来袭。 陶秀丽觉得，他们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很玄妙，很神奇，在这个世界里只有她跟程山河，四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男人隐忍的喘息，以及她破碎的声音。 从下午到傍晚，黑夜到黎明，期间她昏过去好几次，醒来时昏昏沉沉，腰酸得想哭…… 第二天，陶秀丽一脚睡到太阳晒屁股还起不来床。 反观程山河，人家神清气爽一大早就去查房，还做了两台手术，中午的时候打了饭菜回来，贴心地伺候自家全身骨头散架的小媳妇。 陶秀丽全身无力，软绵绵地依偎在程山河怀里，任由他帮自己洗脸刷牙，还把饭喂到了嘴边，而她满心想的都是，这回应该能怀上吧？折腾这么狠，都记不清几次，说不定还能怀上多胎呢？ 那如果有了孩子更应该多挣钱呀！不然孩子生下来吃什么，用什么。 这么一想，陶秀丽就赶紧对程山河说道：“我还得再出门一趟，红缨厂的小洋裙还有一半没出完，家里的事儿，你自己能忙得过来吗？” 确实得趁瓜田暂时还能走得开赶紧把货出手，陶秀丽说要货车不是吹牛皮，而是真心实意为程家庄脱贫考虑。 程山河知晓她的心意也支持她的决定，“能，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某人露出了一脸餍足的表情，就差把这会子媳妇儿说什么他都听写在脑门上了，看得陶秀丽忍不住老脸一红，赶紧东拉西扯转移话题，结果还是没逃过，又差点儿擦枪走火，还是紧急的敲门声救了她。 “程医生程医生，有急诊病人！是你们庄的人，怀孕37周动了胎气，有早产迹象。” “如意！一定是桂花嫂的家如意！咱庄就她一个怀孕了。”陶秀丽尖叫了一声。 程山河已经快步开门出去，很快就在走廊尽头消失不见，前来通知的小护士用跑的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257章程锦绣再起毒计 等陶秀丽穿戴好急冲冲赶到手术室门口时，桂花嫂已经哭成了泪人。 “嫂子，嫂子，你定一定，山河已经进去抢救了，如意不会有事的。” 陶秀丽赶忙上前把桂花嫂抱住，叠声安慰。 程满意也是急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不停在手术室门口走过来走过去。 陶秀丽等桂花嫂的情绪稍微平静了点才将满意拉到一边询问，“怎么回事？如意怎么会忽然间动了胎气？” “都怪那个姓黄的女人，她和我妈吵了起来，如意挺着大肚子上去劝，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就见红了。” 一提这事儿程满意就气得想杀人，可是偏偏如意都被害惨了还要护着姓黄的女人！ “为什么会吵起来？”陶秀丽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下一秒程满意的话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姓黄的女人最近经常拉着如意到其他村子去跟人宣传上南方打工怎么好，怎么好，还说她是替工厂招工的人，我妈就说如意重要安胎，不好总是到处去。 结果姓黄的女人就不乐意了，说如意已经是他们家的人了，让我妈少管闲事。我妈的性格也不是一味忍气吞声的，这不就吵起来了么！” “招工？” 该不会是想拐卖人口吧？ 陶秀丽第一时间想到最坏的情况去，但看满意和桂花嫂都已经慌张得六神无主，她就没有说出来，而是留了个心眼，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去了趟派出所请之间给她录口供的民警帮忙留意。 “小陶同志，你反应的情况我们一定会密切注意的，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刚才小李寨的支书李金河过来，他们家属不要求法医验尸了，麻烦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一下程医生，之前他特意跟我同事提过来着。” 闻言，陶秀丽脸色瞬变，她总觉得李金海失足掉下悬崖摔死这件事情实在太巧合了，只是派出所已经将案情梳理清楚，她作为一个外行人也不好指指点点。 陶秀丽转而问道：“是李金河自己一个人来的吗？李金海的妻子程锦绣有没有来？”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陶秀丽的话音刚落，一道故作娇柔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哟，想不到堂嫂这么惦记我呢！” 程锦绣穿了一身黑，手臂上还系着白布带着孝，脸上表情却不见半点伤心。 “堂嫂关心我，应该来小李寨看我才对，何必麻烦人家民警同志呢。” 程锦绣主动走了过来，一副热络熟稔的样子，办案民警也就没有多待。 陶秀丽表情淡淡，睨着眸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分敷衍地开口说道：“人死不能复上，连弟你节哀顺变，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你保重。” “哎呀堂嫂干嘛走这么快？刚才不是还想打听我的事情么，我人在这儿呢，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咱们可是亲戚，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程锦绣好不容易才让李金河同意让她到县城里安胎，正想到汽车站搭车呢，老远看见陶秀丽的身影便一路尾随，果然听到她对李金海的死有疑问。 这女人太聪明，留着她迟早害了自己。 程锦绣想到了董志遨手底下养了几个艾滋病患者…… 258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那病可脏了，会传染还是绝症，染上了只有等死的份儿！ 董志遨养着那几个人是讨债用的，他对外放高利贷，遇到有不想还钱的就让这帮人上人家门口蹲着去。 这帮人本来就没活路了，拿着董志遨的钱吃药，多活一天算一天，只要董志遨一句话，纷纷中就能割破自己的手腕呲人家一脸血。 程锦绣也是有一次董志遨在酒局上吹嘘她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个病，不就能通过血液，唾液传染，还能通过上床的方式。 脑海里想象着陶秀丽被一帮艾滋病患者玷污的场景，程锦绣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看着对面女人眼睛里透着算计，表情阴晴不定，陶秀丽更加警惕了起来。 “程锦绣，你说的话我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所以何必浪费口舌浪费时间呢？赶紧滚开吧，该干啥干啥去，别来惹我。” 话落，陶秀丽抬头挺胸，案首阔步地离去，眼角余光都不屑再往程锦绣身上飘。 而程锦绣的目光始终死死地盯着她，直到背影消失不见，眼神还是像毒蛇一般。 方婷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眼珠子转了又转，小心翼翼地商量道：“锦绣姐姐，我想去卫生院看看我爸行不行？” “呵呵，方婷，你自己傻就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了吧！”程锦绣转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在方婷脸上，打得她原地转了三圈，脸上赫然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方婷惊恐地捂着脸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已经被吓破胆儿，连哭都不敢大声哭。 程锦绣冷笑着说道：“方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到卫生院去求救吧，可你能指望谁呢？是陶秀丽还是程山河？他们会不会帮你，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又或者，是你那个到现在还瘫在床上毫无知觉的蠢爹？难不成是你那个懦弱无能的妈？哈哈哈……别痴心妄想了，方婷，除了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你已经无力可走了。” 程锦绣一把将方婷拽过就往汽车站走，凶残狰狞的样子和方婷的绝望无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去而复返的陶秀丽一直躲在不远处，虽然听不清对话，但从俩人的神态动作，不难看出方婷肯定是受程锦绣胁迫了。 陶秀丽悄悄跟踪，等到程锦绣去买车票的时候，她忽然出现在方婷面前。 “你你你……” “嘘！不想让程锦绣发现就闭上嘴听我说。” 陶秀丽神色严肃，皱着眉头的样子充满威严，方婷早就已经六神无主了，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滑下。 “我不知道你跟程锦绣怎么回事，但是如果你不想再受她胁迫就跟我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直觉告诉陶秀丽，方婷肯定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内幕，又或者程锦绣有非要利用到她不可的理由。 “陶秀丽，哦不，嫂子，嫂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再被程锦绣控制了，她要我肚子里的孩子……” 方婷再也忍不住，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拼命抱住了陶秀丽的腿，跪在她脚边痛哭流涕。 259章方婷是无药可救了 “方婷，你怀孕了？是不是李金海的？” 在陶秀丽的目光注视下，方婷哭着点了点，她的情绪很崩溃。 “我都是被程锦绣害的，她好可怕，嫂子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起来，先跟我走。” 陶秀丽当机立断，趁着还没被发现先将方婷带出了汽车站，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开始询问。 方婷早就已经六神无主了，很快就把她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陶秀丽听完脸色铁青，只说了一句话：“走，上派出所报案。” “不不不，我不能去，报案了我这辈子就全都毁了……”方婷一边哭一边往后退，在她身上出了这样的丑事，要是闹得人尽皆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你可以要求公安替你保密，但这件事儿关系重大，不去报案肯定是不行的，方婷，你年纪也不小了，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应该更成熟才对。” 想到还在卫生院里躺着的方越，陶秀丽叹了一口气，看在他的面子上，尽心劝说道：“知错就改，什么时候都不晚，而且只有公安把程锦绣抓起来，你才更安全，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可是，可是……”方婷白着一张脸，她心乱如麻，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陶秀丽没有心软，说五分钟就五分钟，时间到了立马催促道：“你想好了没，去报案我就陪你去，如果不去报案，那我也懒得管你。” “你，你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我帮你只是出于公义，还有一方面也是因为程锦绣现在算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你不将她置之死地，到头来死的肯定是你。” 陶秀丽神色冷清，方婷在她眼底既没有看到怜悯也没有看到同情，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我跟你去，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方婷擦掉脸上的眼泪，跌跌撞撞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已经有所改变，“肚子里这个杂种不是我想要的，你让程医生帮我打掉。” “这事儿我不能答应。” 堕胎在国内虽然不犯法，但陶秀丽不可能替程山河去答应这种事情。 方婷一听立马又哀嚎了起来：“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那我死了算了，就让程锦绣逍遥法外吧她恨死你了，以后肯定会不停找你麻烦的！” “呵呵，让她来。” 看着方婷这副无药可救的鬼样子，陶秀丽收回了刚才那一点点同情，她也真是疯了，居然以为经历过这场变故，方婷会幡然醒悟。 “就凭你刚才告诉我的事情，我到派出所一说，公安肯定会立马重视，到时候他们来找你回去协助调查，和你自己主动投案自首，性质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方婷，你不要忘了，让李金海陷入昏迷，毫无反抗之力的迷药，可是你给程锦绣提供的，你现在可是有帮凶嫌疑的，不单单是受害者。” 这话彻底让方婷僵住。 车站里，程锦绣也发现方婷不见了。 260章程如意生产 “该死！” 程锦绣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方婷逃跑了，谁料陶秀丽的声音忽然冷冷地从背后响起。 “作恶多端，我看该死的是你！” 话落，一记凌厉的手刀，程锦绣根本来不及转身，只觉得后劲儿处传来一阵剧痛，身子一软人就晕了过去。 陶秀丽不顾车站里其他人目光，直接抓起昏迷不醒的程锦绣就往肩膀上扛。 出去以后一只手拽住了还在不知所措的方婷，也不再问她的意愿了，直接前往派出所。 再次见到民警都不由得苦笑，这两天往这儿跑得也太勤了些，陶秀丽熟门熟路去做了笔录，亲眼看着方婷跟程锦绣被暂时收监她才走。 回到卫生院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了，经过程山河的全力抢救，程如意剖腹产产下一名四斤三两的男婴，因为早产再加上体重偏轻，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进了新生儿监护室，由妇产科的医生护士照顾。 “这次手术和小孩儿住院要花多少钱啊？” 陶秀丽到的时候正好听见黄玉玲在走廊里跟护士打听，她没有上前，而是悄悄躲在了旁边。 护士说了个数，黄玉玲一脸肉疼，撇了撇嘴回到病房里去。 程如意身上的麻药药效还没过，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闭着眼睛，桂花嫂正按照程山河的叮嘱，用干净的医用纱布沾湿水，轻轻地擦拭如意干得起皮的嘴唇。 黄玉玲一进去就开始怪叫，“你们这的卫生院可真黑，生个孩子要花那么多钱，在我们那边根本不用！” “你，你出去，别在这儿吵我闺女休息。” 桂花嫂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虽说暂时母子平安，但女儿刚从鬼门关回来，她是又难受，又心疼。 黄玉玲双手环胸，很不满地说道：“要不是你非跟我吵会出事儿吗？如意发生意外都是你害的，你们这帮乡下老妇女就是蛮不讲理，我看也不要等出完月子了，如意身体好点我就带她回去。” “你敢！女人坐月子是关乎一辈子的，你敢不让如意坐完月子，我跟你拼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桂花嫂算是明白过来了，黄玉玲对如意所有的好都只是在表面而已，根本不会真心为她着想更不会心疼她！ 桂花嫂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黄玉玲就这么把如意和孩子带走，除非女婿亲自上门来接！ “嘁，你们这儿啥也没有，坐月子能吃着什么好的？哪儿像我们鹏城，靠着黄金海岸，连舶来货都能搞到，燕窝鱼翅什么补品没有？ 亲家母，我劝你别赌气了，就听我安排，大不了回去以后我多给如意搞些补品补补身体，毕竟她还要给孩子喂奶的。” 黄玉玲如今这副斤斤计较的模样和她刚出现时的贵妇形象可是截然不同。 陶秀丽眸色淡淡，鹏城正处于日新月异的崛起时期，五湖四海的人都涌向了那里，但是因为网络和通讯都还不够发达，人口调查起来十分困难，她至今还没调查到如意丈夫的底细。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病床上的程如意终于勉强睁开了一条眼缝。 “孩子没事，不要担心，咱们在卫生院呢，有你山河叔在，他医术精湛经验丰富，孩子有他照顾一定会好好的。” 桂花嫂连忙抓住如意的手安慰，不管到什么时候，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 程如意似乎还不太清楚自己刚刚经历过怎样的危险，虚弱地她看着黄玉玲，又看看床边的母亲，弱弱地开口道：“妈，你别和家姐争了，他们南方人想法和咱不一样。” “家姐，你也别和我妈计较了，看在我和孩子的面子上，孩子，孩子……我生的是儿子吗？”程如意慢慢回过来神，眼神忽然变得很热切。 黄玉玲这时候也才猛然惊觉，一拍大腿激动地喊道：“对啊，搞半天忘了问，到底是不是儿子？刚才那护士也没说，真差劲儿。” “那是你光顾着关心手术费医药费住院费的事儿，压根也没问。” 陶秀丽没好气地一边回怼一边走了进去，并且给桂花嫂和程满意同时使了眼色，然后她就笑眯眯地看着程满意说道：“恭喜你，是个女儿，虽然早产身体有点弱，不过长得很漂亮，我刚才从新生儿监护室过来，孩子很好。” “女，女儿？”程如意似乎很失落。 黄玉玲更是直接当场变脸，“有没有搞错，真是女儿？” “性别还能作假？女儿怎么了，你们家该不会是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吧？”陶秀丽不仅说话没客气，对对方更是没半点好脸色。 黄玉玲脸上阴晴不定，怒火烧到了嘴边却又默默咽了回去，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程如意看她这样当场无助地哭了起来，“呜呜呜……他们明明找大师算过说我怀的肯定是男孩，怎么会是女儿呢？妈，是不是医生或者护士搞错了，我应该生儿子才对的。” “别哭别哭，刚生完孩子不能哭，伤眼睛啊孩子。”看如意伤心的样子，桂花嫂心都要碎了，忍不住想告诉她真想却被陶秀丽及时打断。 “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大师能算出来性别，如意，你怎么这么傻，女儿怎么了，世上所有人都不生女儿人类就直接灭绝了！” “可是，可是孙先生要我给他生个儿子延续香火……”程如意的眼泪还是止不住下掉，就好像没生儿子是她的错。 陶秀丽看得好生气，桂花嫂则是满心的不解。 “如意，你到底是咋啦，再怎么说你也是读过书有文化的人，怎么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呢？妈虽然没上过学，可妈对你跟你哥是一样的，而且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去了一趟南方整个人都变了？” “我，我……”程如意不知道咋说，其实她和孙志伟刚开始时是被强迫的，事后她甚至想到了去死，可孙志伟跪下给她道歉，还说是太喜欢了她了才会犯错。 261章矛盾重重 一直到后来发现自己意外怀孕，孙志伟每天都告诉她，要她为孙家生个儿子继承家业，渐渐地，程如意也就将生儿子当成了自己的使命。 可她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告诉家里人，因为实在难以启齿。 程如意一个劲儿地哭，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看着都不忍心。 陶秀丽都到满意身边，低声说道：“你看着一会儿，我和你妈出去单独说会儿话。” “婶子。”程满意很想问为什么要对孩子的性别撒谎，不过看陶秀丽的眼神，他明白肯定有深意，便默默走到病床边，代替了桂花嫂的位置。 一出病房，桂花嫂其实已经明白了几分。 “大山媳妇，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试试看黄玉玲的态度对吧，唉，没用的，你看她刚才那个样子，果然就是重男轻女！” “嫂子，我觉着黄玉玲的问题可能不止这么简单，之前她带如意都去过哪些地方，和哪些人家联络过，你有印象吗？” “啥，啥意思？”桂花嫂被陶秀丽的话吓到了，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现在南方虽然形势大好，但也有不少投机取巧的人办了黑工厂，如果进了黑工厂很惨的，不仅拿不到钱还失去人身自由，我担心黄玉玲拐卖人口。” 陶秀丽不再隐瞒，直接说出了她的担忧。 桂花嫂听完踉跄得差点儿站不住，要不是被陶秀丽眼疾手快扶住，准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造孽啊，大山媳妇儿，真要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那如意的罪过可就大了！她……乡亲们哪儿谁认识黄玉玲啊还都是看在如意的面子上。” 桂花嫂完全不敢想象后果，可让她更担心的是黄玉玲如果真是人贩子，那在南方的新女婿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陶秀丽连忙劝道：“先不用这么紧张，虽然咱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过现在事情毕竟还没有发生，咱们提防着就好。 还有，嫂子一定要记住，千万别让黄玉玲单独接触到孩子，尽量也别让如意知道孩子的性别，能瞒一天是一天吧，等孩子从新生儿监护室出来再说，说不定这段时间黄玉玲就暴露本性了。” “嗯，我听你的，幸好有你们两口子在，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碰上这样的烂糟事，桂花嫂忍不住抹泪。 而另一边，黄玉玲找到了镇上唯一的公共电话亭，就在邮局门口，她拨通了南方家里的电话，叽哩哇啦说了一大通路人听不懂的话。 刚开始情绪激动，似乎是在骂人，但电话另一端的人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黄玉玲很快就又眉开眼笑，挂断电话之后没再往卫生院去，而是直接奔向了程如意上回带她去过的几个小村庄。 但黄玉玲带着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出现在汽车站时，民警已经等候多时了。 人赃俱获，没费劲儿，全部人就都被带回去协助调查，任凭黄玉玲如何哭天抢地地狡辩也没用。 陶秀丽没露面，这次事情她是让程满意去办的，而她去找了饶常青，准备商量再次出发的事情，谁知一进门就看见个我见犹怜的柔弱美人。 “同志你找谁？”曲文雅虽然强装镇定，不过眼底的慌张却还是掩饰不过。 陶秀丽是见过她相片的，自然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想必您就是咱镇上文工团从前的台柱子，曲文雅，曲老师了吧，您好，我叫陶秀丽，是饶团长的生意伙伴，找他有点事情，请问他在家吗？” “小陶同志！” 很显然饶常青告诉过曲文雅关于陶秀丽的事情，看她满眼惊喜和热情的态度就知道了。 “常青刚出去打酱油了，很快就回来，小陶同志你坐一会儿，我给你倒杯茶，你喝热的还是凉的？要不还是喝热的吧，天气虽然转凉了，但女孩子还是喝热水好。” 看着曲文雅忙里忙外的架势和她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呢！ 可陶秀丽分明记得曲文雅是有丈夫的，并且丈夫还是个酒鬼，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弄伤了饶常青。 “小陶同志，你喝水。” 曲文雅笑得脸都快僵了，可她发现不管如何热情对方总是反应平平，心里难免有些愤恨，想当初她走到哪儿不是众星捧月，戏迷们想和她说上一句话比登天还难。 可惜凤凰落了架连山鸡都不如。 陶秀丽虽然接过水杯却没喝水，只是端在手里，抬眸问道：“曲老师今天怎么有空到饶团长家里来，之前不是听说你们很久没联系了吗？” 陶秀丽心想，饶常青这个不靠谱的，该不会是想介绍曲文雅来当模特吧？可千万不要啊，她丈夫陈大胆一看就是个大麻烦。 况且陶秀丽不喜欢曲文雅，她柔媚的长相和眼底的势利算计完全不符。 曲文雅被问得脸上笑容僵住，讪然道：“确实有段时间没联系了我比较忙，不过听说常青需要帮忙，我就过来看看，小陶同志你不知道，从前还在团里的时候，常青最倚重我了，每次演出都是我压轴。” 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在吹捧自己。 陶秀丽皱了眉头，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不管饶团长说得再好，她也绝对不会让曲文雅参加进来的。 “很遗憾，我没看过曲老师的演出，既然饶团长不再，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事儿呢。”陶秀丽直接掐断了话题，不给曲文雅继续纠缠的机会。 可就在她刚站起来抬脚准备往外走，孔雯岚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提着水果和一张千辛万苦才买到的绝版唱片。 “小，小陶同志……” 看着陶秀丽身后的曲文雅，一向牙尖嘴利的就孔雯岚震惊得说话都磕磕绊绊。 “岚姐来得正好，省得我跑一趟了，走走走，咱找个地方聊会儿去。” 陶秀丽说着便上前挽住了孔雯岚的胳膊，刚想继续往外走就撞上了饶常青，这下可好了，痴男怨女凑够一台戏，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复杂。 262章为什么男人永远看不穿绿茶的伪装？ 陶秀丽扶额，虽然很想找个理由遁走，可孔雯岚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指甲都快要抠进肉里，知道她疼得“嘶”一声喊出来才尴尬地放开。 对面的饶常青也是尴尬得头皮发麻，孔雯岚对他的感情他不是感受不到，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从来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饶常青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尴尬，“小陶同志是来确定出发时间的吗？进屋喝杯茶坐下来慢慢说吧。” “不了，你家有客人在，我改天再来。” 陶秀丽这话刚出口就有人迫不及待跑出来解释了。 “我不是客人，你们有正事儿你们聊吧，别因为我给耽误了，常青，你好好聊公事，我先走了。” 曲文雅好一副迎风弱柳的模样，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红着眼眶扭头就要走，转身速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正好让饶常青能把她拦下。 “你别走，正好我要跟小陶同志说你的事儿呢。” 果然，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来，陶秀丽果断抢先一步说道：“饶团长如果是想让她来当模特，那就免开尊口，我不同意。” “这……” 拒绝得这么干脆丝毫不留情面，顿时在场所有人，除了陶秀丽自己，其他人全都尴尬无比。 孔雯岚虽然觉得很解气，可以看饶常青为难的表情却又觉得糟心。 “小陶同志，曲文雅曾经可是我们的当家花旦，她的舞台功底和个人形象是完全符合你的要求呀！” 饶常青简直难以置信，曲文雅白着一张脸，死死地咬住下唇泫然欲泣，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可她越是这样，陶秀丽越是冷漠无情，“我是用人方，我想我应该有选择的权利，曲老师很优秀，像我们这样的小舞台，她来是屈才了。” “可是你也说了她很优秀……” 饶常青还想再争辩两句，曲文雅确实再也受不了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哭着说道：“你别说了常青，你越说只会越把我踩进泥潭了，我走了，你们去谈正事儿吧！” 话一说完曲文雅捂着脸就跑，藏着无尽委屈的哭声在巷子里回荡，真叫人心碎。 就连孔雯岚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帮忙开口求情：“要不就让她加入进来吧，其实她真的挺合适，长相惹人怜爱，身段又好……” “行了！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孔雯岚，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你在小陶同志面前说了文雅的坏话，才让小陶同志对她有偏见！” 饶常青愤怒得原先的斯文儒雅此刻荡然无存，他的话就像千万只利箭直接把孔雯岚射成了筛子，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饶团长，我也想不到你居然这样不明是非，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指责他人，你来的时候岚姐也才刚到，她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不喜欢曲文雅，更不想无缘无故惹上她丈夫那个大麻烦！” 陶秀丽气愤地挺身而出，心里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男人永远看不穿绿茶的伪装？ 263章一个人的独角戏结束 饶常青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气得扭头去追曲文雅了。 孔雯岚见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就把手里的一网兜水果全都扔到了地上，辛辛苦苦托人找关系才淘来的唱片也亲手掰成了两半。 “饶常青，你就是有眼无珠的臭男人！姑奶奶看错你了，这些年的青春全都喂了狗，真心也喂了狗，从今以后我孔雯岚绝对不会再看你一眼，你就跟曲文雅你们两个人纠缠一辈子去吧！” “生气归生气，别糟蹋东西呀，多好的水果。” 陶秀丽弯腰将地上的水果捡起，拳头大通红通红的大苹果，还有橘子香蕉，这些可不少钱呢，普通人家平时根本不舍得吃。 看孔雯岚的样子估计也不是第一次给饶常青买这些东西了，怪不得她那么生气。 “小陶你说得对，混账男人没口福，这么好的水果他看都不看，咱们自己吃！” 说着孔雯岚也蹲下来帮忙捡，可就在蹲下来那一瞬间她忍不住泪流满面，真心与青春，这两样无论对哪个女孩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 陶秀丽能明白这种感受，毕竟上辈子她也爱错过渣男。 作为过来了，她深深地明白此时任何语言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不如让孔雯岚哭个痛快，一次性宣泄出来。 可惜天公不作美，孔雯岚刚哭不到五分钟天边就有雷鸣声和闪电，紧接着一阵急雨倾盆而下，她们俩人都没带伞，只好暂时先躲进饶常青家里。 夏末秋初的雷阵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雨后的空气里夹杂着独特的泥土芬芳。 陶秀丽笑道：“岚姐真不错，虽然失恋了但还不傻，下雨知道往屋里躲。” “去你的，我只是痴心错付又不是脑袋被驴踹了。” 孔雯岚知道陶秀丽是故意打岔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缓解悲伤情绪，她很感激，转身回望这个过去几年每次要来之前心里总是会忍不住小鹿乱撞的地方，再呼吸着外边传进来的新鲜空气。 孔雯岚由衷感慨道：“我的心也是肉做的，拿去捂一块冰我也会冷，算了，人这一辈子只活这么一次，既然怎么都捂不热他的心，又何必继续纠缠，惹人嫌呢。” 如果换成季云，此时听见孔雯岚这话肯定会劝她继续坚持，毕竟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年，放弃意味着前功尽弃。 可此时在孔雯岚身边的是陶秀丽，她可太清楚“及时止损”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岚姐说得没错，男女之间的感情是要双向奔赴才有意义，只一方无穷无尽地付出是没有用的，对方根本感受不到，到头来感动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饶常青不懂你的好，说明他不值得，他也不是你的真命天子，岚姐，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真正对的人，在此之前，一个人的独角戏，你该让它落下帷幕了，因为只有这样下一场好戏才能重新开始。” “是啊……一个人的独角戏，小陶你说得太对了，这么多年我真是太傻了。”孔雯岚留下了今生最后一滴眼泪，而此后的人生里她将所向披靡。 264章家暴男 巷子口空地上，阵雨之后地面湿漉漉的。 陶秀丽和孔雯岚一起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群众得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她俩原本不好奇，直接就想走，谁知道忽然有个女人披头散发冲了出来，赫然正是曲文雅！ “救命，别打了，别打了……” “臭表子！还敢背着老子偷人，打不死你！荡妇，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难怪自古都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 陈大胆跌跌撞撞地拨开人群冲了出来，一把揪住曲文雅的头发逼迫她抬起头让众人看清楚。 “大伙儿看好了，就是这个女人，咱们盱潼文工团的台柱子，你们别看她在戏台上演得有多端庄，实际上就是个娼妇，都被我逮着不止一次跟野男人苟合了！” 陈大胆咬牙切齿地咒骂，这时被酒瓶子砸晕了的饶常青幽幽醒过来，只见他不顾头上血流如注的伤口，仓惶地扑出来替曲文雅解释。 “我跟她是清白的，陈大胆你别胡说八道！” “呸！”陈大胆一口唾沫狠狠淬在饶常青脸上，左手依旧拽着曲文雅的头发不肯松手，右手手指直接戳着饶常青的鼻子痛骂。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以前在文工团的时候就好上了吧！哼，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被人知道了，大伙儿听好了，我陈大胆娶的是一只破鞋！姓曲的烂货嫁给我之前就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了！” “别，别说了……” 曲文雅快疯了，她的脸上布满泪痕，绝望而无助的眼神投向了不远处的俩人，仿佛是在无声地求救。 毕竟相识一场，孔雯岚还是不忍心，刚移步想上前就被陶秀丽拉了一把。 “想好了再去，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陶秀丽心里隐隐有种不祥预感，但此时曲文雅的眼神是真绝望，同为女人，让她对另一个不幸遭遇家暴的女人袖手旁观，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的意思是说曲文雅为了当模特故意使出苦肉计？”孔雯岚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能想到成立模特队伍的事情。 可她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应该不会，曲文雅是个很爱面子的人，这么做名声扫地，以后还怎么面对街坊邻里？” “也许人家就没准备以后继续在盱潼生活。”陶秀丽眸子里冷漠得近乎无情。 孔雯岚闻言愣了愣，可没等她做出反应，饶常青也注意到了这边，他踉跄地跑了过来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孔雯岚的手臂，开口的声音里充满了恳求。 “阿岚，阿岚，你快跟陈大胆解释，我和文雅之间是清白的，你才是我对象，我们，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结，结婚？”孔雯岚全身如遭电击，就在刚刚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割舍这段感情…… 陶秀丽看到这里火冒三丈，实在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了饶常青脸上，厉声质问：“你是不是有病？我岚姐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吗？你和曲文雅之前的孽缘凭什么扯上她陪葬？” “小陶同志你误会了，我，我……” 本就是临时拉人家来当挡箭牌，饶常青怔怔地捂着脑袋上的伤口，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咽了回去。 眼见陶秀丽拉着孔雯岚转身就要走，饶常青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红着眼眶哀求：“阿岚，我求你了，帮帮忙吧，不然陈大胆会把文雅打死的。” “帮忙就一定要牺牲她的名声？饶常青，你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原来男人还可以自私成这样！” 陶秀丽生怕孔雯岚心软，当场替她拒绝道：“这种事情你找她也没用，报公安啊打老婆犯法，不想曲文雅被打死就赶紧去！” “没有用的，派出所顶多就是调解，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离婚，你还曲文雅不是难舍难分么，那她为什么不干脆跟陈大胆离婚，然后跟你再一起。” 说实话陶秀丽现在对饶常青的好感度荡然无存，要不是看在他之前帮过自己忙的份上，真真是一点也不想管他的这点破事儿。 饶常青为难地解释道：“陈大胆就是个疯子，喝多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他说文雅要是敢跟他离婚，他就杀了文雅全家……” “……” 扬言要挟果然是每个家暴男的必用手段，陶秀丽还没说话，孔雯岚就冲动表态了。 “陈大胆，饶常青没骗你，我俩真的在搞对象并且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是你误会了，他和曲文雅清清白白。” 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侧目，围观者多数是附近居民，平时就经常看见孔雯岚来找饶常青，他俩处对象的风声也几乎是人尽皆知。 至于陈大胆这个酒鬼，他在这一片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人人都说他癞蛤蟆娶了白天鹅却不知道珍惜，喝多了打老婆更是常事，街坊邻里都很同情曲文雅的遭遇。 一看风向往另一边倒，陈大胆顿时更加暴躁，只听他大声吼道：“你们这帮人全都滚开，她是我媳妇，生是我老陈家的人，就算被打死了也是我老陈家的鬼，谁也管不着！” 猖狂如斯，陶秀丽听得脑袋嗡嗡响，实在忍不了了最后干脆撸起袖管子，气势汹汹地走到陈大胆面前，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砸在他脸上。 陈大胆吃痛把手放开，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伸手一摸，鼻梁骨被打断了，鼻血就跟喷泉似的涌了出来。 陶秀丽还嫌不解气，继续上去揪住了陈大胆的衣领，恶狠狠地发出警告：“你们的家务事我本来不想掺和，可你在公共场合打女人，怎么，是看我们女同志都好欺负么？” 这话引起了周围不少女性的共鸣，她们有的人急忙将曲文雅拉起来挡在身后，有的人开始义愤填膺地声讨陈大胆。 “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这么打下去是要出人命的，何必呢？过不下去干脆就分开算了。” …… 终于，在一声声维护中，曲文雅鼓起勇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离婚！陈大胆我要和你离婚！” 265章醒悟 陶秀丽算是从头到尾看了一出好戏，到最后群众把曲文雅保护了起来，不知道是谁报了案，派出所的人也及时赶到将满嘴叫嚣着要杀人的陈大胆带走。 这时饶常青也顾上头上的伤口了，满脸愧疚地跑过来向孔雯岚道谢。 “阿岚，刚才多谢你了，我说的话，我会负责到底的。”“ “什么意思？”孔雯岚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说话的同时还朝旁边满脸担心的陶秀丽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饶常青原以为她会感动到喜极而泣，毕竟是盼了许多年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孔雯岚反应平平，倒让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顿了顿，饶常青再次开口说道：“阿岚，我愿意娶你，你定个时间，我上门拜访你的父母，然后就可以去扯结婚证。” 这么一来大家就都清净了，彻底断了他心里的念想也让陈大胆再没有理由殴打曲文雅。 如此直白的目的，聪明的孔雯岚怎么会猜不到呢？以前是她傻，傻到家了！一颗心扑在这个男人身上，换来的却是他的敷衍和利用，心凉透了也彻底死了。 “呵呵，呵呵……” 孔雯岚仰天长笑了起来，泪水从眼角滑下，“饶常青啊饶常青，你以为你是谁呀？说结婚就结婚，我孔雯岚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么？” “不是，阿岚我不是那个意思……”饶常青是真的下定决心想斩断前缘，他已经对不起曲文雅，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爱了他许多年的男人。 刚才看着孔雯岚挺身而出，过往一幕幕就像电影似的展现在面前，饶常青这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么多年孔雯岚一直在对他默默付出，甚至还为了他帮助过曲文雅很多次。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嗯？” 孔雯岚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苦笑着看着对面这个自己爱了许多年的男人，如果说之前她心里还很舍不得，此时此刻，所有感情早已烟消云散，余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悔恨。 “饶常青，我真替自己不值，这么多年算是爱错你了，不过没关系，人生嘛，什么时候醒悟都不晚，你就和曲文雅继续纠缠吧，我不陪你们玩了，从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话落孔雯岚离开转身离去，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独留身后的饶常青呆若木鸡。 陶秀丽见状直接给她鼓掌喝彩：“好！好样的！我岚姐威武，真替女人争气！” “得了吧不用安慰我，我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女人我承认，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从今以后哪个男人都别想再骗到我。” 孔雯岚笑嘻嘻地回应，她深知陶秀丽是怕她难受，眼底泛着感动，她上前紧紧握住了陶秀丽的手。 “小陶，谢谢你点醒了我，放心，饶常青这边不中用了没关系，我顶上。容我一天时间，模特保证给你找齐。” “好，岚姐办事我放心。” 陶秀丽甜甜笑开，俩人像闺蜜一样手挽着手，边走边商议起了出发曲溪的事情。 266章再次出发 一天之后在出发前往安溪的汽车里，多了四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关键是还长得一模一样，是四胞胎姐妹花啊！ 陶秀丽眼睛都直了，看着这仨姑娘嘴巴就没合拢过，孔雯岚白了她一眼直接笑话。 “瞅你这没见识的样儿，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老大孔冰，老二孔清，老三孔玉，老小孔洁，她们都是我大哥的闺女，刚满十八岁，自小跟着我耳濡目染的，上了舞台绝对不会怯场。” “冰清玉洁，好名字！岚姐你怎么不早把你家这四朵金花请出来，那咱还用得着受苏梅的冤枉气么！” “哎呀她们毕竟没学过，要不是饶常青和苏梅都不靠谱把你晾这儿了，我还真没想叫她们来，免得你怀疑我图谋不轨，用人唯亲。” 熟悉了以后孔雯岚在陶秀丽面前就有话直说，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有所顾虑，只见她搂过季云的脖子，洋洋得意地说道：“现在咱这支队伍里可都是我的人了，你要是惹我不高兴，哼哼，小心我撂挑子！” “不敢不敢，岚姐是老大，咱们以后都听岚姐的，跟着岚姐有肉吃！” 陶秀丽一说完四朵小金花就忍不住偷笑了起来，车厢里的气氛也跟着活跃了起来，等到达安溪汽车站的时候，女孩们之间已经彼此熟络了，“冰清玉洁”四朵小金花听孔雯岚吹嘘了一路，下车时看陶秀丽的眼神都闪闪发光。 因为提前打电话联系好了时间，陶秀丽等人出车站的时候就金永源他们已经早早等着了。 “小陶同志来了，哎，怎么没见到饶团长？”金永源手里还拿着香烟准备递呢。 “他临时有事儿没过来。” 陶秀丽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 金永源感觉到她不想详谈便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立马转移了话题。 “小陶同志，其实你哥人真不错，这两天在我那住我俩没事就喝两杯，他也给我说了不少以前的事情，看样子是知道错了，老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做给你看看。” “走着看着吧，金老板，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我们家的事情很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现在咱们还是抓紧事情出发吧。” “行行行，听您吩咐。”金永源心情大好地笑开，挠着头说道：“小陶同志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是真的，自从认识你以后，我这破败的身体就好像发生了奇迹，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关于这点，陶秀丽回家这两天也研究了，龙凤玉珏凑成对的时候会产生奇妙的催熟异能，可一旦被分开，龙玉养人凤玉则伤人。 金永源以前身体不好正是凤玉作祟，而她误打误撞把凤玉带走了，金永源的身体自然慢慢好了起来。 这事儿太匪夷所思，陶秀丽没办法直说，只好忽略不计，而从头到尾陶二勇都没有露面，他就坐在租来的车里，出发时也是紧跟在金永源的面包车后面。 267章曲溪西餐厅 曲溪是人口大县，来之前陶秀丽就已经提前找好了地点。 “三七广场和劳动公园这两个地方人流量是最密集的，照旧咱们还是先派传单宣传，岚姐，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和四朵小金花了，我得到约定的地方找红姐去。” “放心，你自去你的，发传单这么点小事儿难不倒我们。” 见孔雯岚信心万丈，陶秀丽又教了她几句话术，之后便准备独自前往朱虹说的曲溪西餐厅。 “咳咳，咳咳……” 一声尴尬的咳嗽在身后响起，陶二勇踢着地上的石子，抬头望着天空，吊儿郎当地问道：“你要去哪儿？” “去找红姐，你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也该累了，休息一会吧。” 陶秀丽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语气比以前放柔了不少， 一句淡淡的关心让陶二勇鼻尖发酸，不过他是大丈夫男子汉，就算心里很感动，嘴上也是不会说的，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变得硬邦邦还别扭。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总是独来独往不安全，我，我跟着。” “不用。” 对于陶二勇看不起女同志的态度，陶秀丽很不满，心想就凭这身神力，在这世上能伤害我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再说了，他会的只是些花拳绣腿，真遇到危险根本靠不住。 “不用什么不用，我是你哥，我不保护你谁保护你！”陶二勇涨得满脸通红，凶巴巴地撂下一句话就径直往前走。 陶秀丽先是愣了愣，继而哭笑不得地朝前面喊道：“这边，你走错方向了。” “噢噢噢。” 傻傻愣愣的陶二勇又赶忙跑了回来，屁颠屁颠地跟在陶秀丽身后。 看着他们兄妹俩一前一后的背影，金永源莫名有种老怀安慰的感觉。 八十年代西餐厅并不多见，安溪县上有一家，曲溪这边有两家，朱虹定的这家装修豪华，门口还有身穿燕尾服的门童，不过正是因为规格高，不修边幅的陶二勇就被拦在了门外不让进。 “先生，很抱歉，本餐厅只接待穿正装的男士，劳烦您回去换身得体的衣服再过来，本餐厅可能提前为您预留座位。” 哟，这门童可以啊服务用语和服务态度都很到位，这在八十年代可不多见，陶秀丽暗惊了一把。 可陶二勇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被对方羞辱了，当场就变得气急败坏。 “不就是西餐厅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身打扮咋啦怎么就不让进？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花不起钱？呸！狗眼看人低！” “人家有人家的规矩，况且你穿得真不行。” 想到小时候挨的欺负，陶秀丽坑起陶二勇来丝毫不手软，不仅帮着门童狂怼他，还把他往后推。 “行了，你就在外边等着吧，我进去走个过场很快就出来了。” 话落陶秀丽转身就往餐厅里进，她今天穿的是纯白色小洋裙，再搭配上清爽的短发，淡淡的妆容，显得青春活力又俏皮，坐在朱虹对面的男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268章董志遨成了杨氏集团的未来女婿 “小陶快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三七广场的负责人，姜鸣姜经理。”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了起来，他身材修长，五官端正浓眉大眼，不苟言笑的模样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就连更会跟人打交道的朱虹在他面前都显得十分拘谨。 “陶秀丽同志，久仰大名。” 姜鸣很有绅士风度地伸出手，陶秀丽也面带微笑礼貌回握，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客套话，不过她心里却很好奇。 电话里朱虹只是说三七广场现在所有铺面都外包给一家大公司了，而她托了好多关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负责人，谁知一联络对方却好像知道他们的事情一样，当场就答应他们来这边搭建临时大舞台了。 正因为如此朱虹才会提前一天出发，一方面是先跟姜鸣接洽，另一方面现场安排舞台事宜。 一落座，陶秀丽直接开门见山问出了心中疑惑：“不知姜经理隶属哪家公司？” “锦江杨氏集团。”姜鸣说这话时眉眼间难掩的骄傲。 可陶秀丽搜肠刮肚想了老半天却对这个杨氏集团半点印象都没有，前世她好歹也是商海沉浮几十年的，再加上老家又是锦江的，如果杨氏集团上辈子就有了，那她不可能完全没听说过。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家集团是这一世才有的……难不成是有其他穿越或者重生者回来创办的？ 陶秀丽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顿时看姜鸣的眼神都变了。 朱虹发觉气氛沉默得略微有些尴尬，连忙笑着打起了圆场，“姜经理你不知道，说起来还真有缘，我们小陶老家也是锦江的，你们也算半个老乡呢！呵呵，他乡遇故知可是人生一大幸事。” 原本只是一句套近乎的客套话，但姜鸣竟然说：“我知道，陶秀丽同志，我刚才说久仰大名是认真的，你我都是聪明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请问你认识董志遨吗？” 关他什么事儿？姜鸣不提陶秀丽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了，而想到他同时也难免想起高志远，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是回家去了吧？ 陶秀丽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很诚实地说道：“谈不上认识，只是碰到过一两次而已。” “陶秀丽同志，如果我告诉你董志遨即将成为杨氏集团的乘龙快婿，不知你会作何感想？”姜鸣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陶秀丽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道：“与我无关，没有任何感想。” “如果我说和你有关系呢？”姜鸣眼睛里全是生意人的精明算计和深不可测的城府，给人一种冷冰冰阴森森的感觉，他再次抛出诱饵。 “杨氏集团承接了城郊老区改建项目，据我所知，陶秀丽同志名下有一套房产正好在改建范围之内，杨家正准备把这个项目交给未来的女婿练练手，现在陶秀丽同志还会觉得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吗？” 老区改建，东郊大杂院，奶奶…… 脑海里同时闪过三个念头，陶秀丽愣住了。 269章和姜鸣谈合作 上辈子老区改建是在1997年，离现在足足还有十年时间，是以陶秀丽一直以为自己还有时间，没想到竟然被听都没听过的杨氏集团捷足先登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姜鸣的话给陶秀丽带来了强烈的紧张感，她想杨氏集团既然已经连三七广场都拿下了，商业地盘已经拓展到了小县城，可见其规模与实力，看来她也得加把劲儿了不能再这么小打小闹。 “东郊大杂院是我奶奶的房产，如果老区改建是政府规划，我奶奶肯定是无条件配合的，至于杨氏集团的内部事宜，姜经理问错认了吧，这事儿恐怕不归我管。” 陶秀丽平定住了心绪，暂时不去想自己和杨氏集团之间的差距，拿出了上辈子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派头，顿时就把姜鸣镇住。 前来会面之前姜鸣就把对方的底细调查清楚了，他手里有人脉也有关系，谈合作之前先摸清对手的底细是他一贯作风。 陶秀丽，锦江普通工人家庭出身，在家不受重视，工作时能力倒是挺突出的，可惜早早嫁去了农村，她的人生里独有的两个亮点，要算她的奶奶和丈夫了啦。 汪淑贞老太太不仅在锦江有不少房产，沪市还有三栋小洋楼和一条街的商铺，据他所知，老太太只身前往沪市就是去收回这些返还的祖产，顺便全都过户到唯一的孙女陶秀丽名下。 姜鸣也是苦出身，靠着给杨家大小姐杨姗姗当司机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对于那些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又或者长大了就能继承庞大家产的人，姜鸣羡慕之余多少还有些鄙夷。 一无是处的米虫而已。 可陶秀丽不一样，她倒腾小洋裙这一手，挣的钱虽然对于身处杨氏集团高层的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对于普通人，那可是做梦也不敢想的财富。 是个有远见又有生意头脑的女人，所以姜鸣才愿意亲自来见，否则就搭建个临时舞台而已，芝麻绿豆点的小事情根本不用他来处理。 “秀丽同志，绕弯子说话太浪费时间了，不如我就开门见山吧，我想请你跟我合作，一起挤走董志遨，让他当不成杨氏集团的乘龙快婿。” “哈？”陶秀丽歪着脑袋，不明白对方怎么这么峰回路转。 姜鸣接着说道：“你我可以各取所需，只要秀丽同志能让董志遨从杨小姐身边滚蛋，我可以为你提供任何你想要的帮助。” 譬如人脉，譬如资源……这些哪个做生意的人不想要？ 陶秀丽当然不例外，只不过她喜欢凡事自己来，哪怕往上爬的速度慢了点，像蜗牛一样，但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她欣赏的是沿途风景。 朱虹显然也是应接不暇，一会子看看陶秀丽，一会子又看看姜鸣，最后小小声替陶秀丽说了一句：“姜经理，这恐怕不太好吧？老董家在安溪还挺有势力的，小陶如果得罪了他们，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而且小陶她爱人是医生，董志遨那个疯子可什么都做得出来，万一他记恨小陶，带着去小陶爱人的工作单位瞎胡闹，恐怕连小陶的爱人都会受到影响。” 朱虹对陶秀丽很真心，处处为她考虑。 而陶秀丽想到的却不只是这些，她一直都在怀疑董志遨手上有见不得光的生意，多番打听下来，也隐约知道了些内幕，虽然暂时掌握不到证据，不过如果真拿来要挟董志遨，却也是张强有力的王牌了。 “没错，红姐说的真是我的顾虑，其实以姜经理的能力对付董志遨应该不在话下啊，他就是个鲁莽的草包而已。”陶秀丽看着姜鸣的眼睛，堂而皇之地套话。 姜鸣觉得有意思极了，他长相很凶，再加上平时刻意板着脸，寻常人根本不敢多看他半眼，可陶秀丽看他的眼神不仅没有半分畏惧，反而透着智者的通透，像一个睿智的长辈在看待尚且欠缺火候的晚辈一样。 这样的眼神姜鸣只在杨家老太爷的眼睛里看到过，可惜这位对他有着知遇之恩的老太爷三年前去世了。 从那以后不管姜鸣多努力想让集团更上一层楼，杨家人就是不买账，甚至为了恶心他，气走他，故意找来了董志遨这么个泼才。 “草包背后有人撑腰，而且草包还会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 这话一出，陶秀丽立马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姜鸣瞬间有些不自在，古板的脸上也升起了两朵可疑的红晕。 陶秀丽一直盯着他，没有错过任何微表情，只见她歪着头问道：“是董志遨获得了杨小姐的欢心，姜经理想让我想办法棒打鸳鸯？” “他们不是鸳鸯，董志遨就是个骗子，他在安溪做的那些烂事儿，我全都不调查清楚了，可惜我的身份敏感，一旦将这些证据拿出来，恐怕杨家人不仅不会相信，他们甚至还会觉得是我故意栽赃陷害。” 说到这儿姜鸣忍不住痛心，如果不是为了报答老太爷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提携之恩，还有大小姐曾经的温情，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杨家那帮人也不想想杨氏集团是怎么有今天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从21世纪来的穿越者，如果不是他洞察商机，杨家人能享受上如今的荣华富贵？ 一帮恩将仇报的蠢货，丝毫不动集团的操作，只知道集团姓杨，便以为都是他们的了，殊不知只要姜鸣动一动手指头，那帮臭虫就全都都得滚蛋。 他没那么做，都是因为杨姗姗。身为穿越者，商机可以提前洞察，赚钱很容易，但想要赢得一个女人的心，获得一份真挚的爱情，却没有那么容易。 渐渐地，姜鸣眼底流露出了哀伤，那种爱而不得的忧郁是即使捂住嘴巴眼睛也会泄露出来的。 陶秀丽对那种眼神很熟悉，因为上辈子程山河就常常用那种眼神看她。 “姜经理想让我怎么办，有计划吗？”缓缓地，陶秀丽开了口，声音虽然轻，眼神却很坚定。 270章蒸蒸日上与跌入地狱的鲜明对比 姜鸣的计划其实很简单，一杯咖啡的功夫就说完了。 结束时姜鸣起身再次朝陶秀丽伸出了手，说道：“咱们之间的合作，我不希望杨家人知道，至于三七广场这边的场地，你们尽管用，这阵子我都会在这里，有啥事随时联络。” 说着姜鸣拿出了两张名片递给陶秀丽，一张是他在曲溪的联络方式，一张是锦江的。 姜鸣走后朱虹立马拉住陶秀丽，紧张兮兮地追问道：“你真的要跟他合作？可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很危险呢？小陶，听别人说董志遨手上可是沾过人命的，这种人咱们躲都来不及，何必去跟他作对呢？” 可不止如此，朱虹还听说董志遨养了一帮人专门帮他讨债，而且这帮人都有传染病，还是绝症治不好的。不过这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朱虹没办法证实，也就不好跟陶秀丽瞎说。 “虹姐不用紧张，这事儿我心里有数，现在咱们还是加班劲儿把剩下的小洋裙全部卖出去吧！” 接下来陶秀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再过二十几天砂地西瓜就成熟了，到时候又是一轮新的销售大战。 从西餐厅出来只见陶二勇蹲在门口喷泉池子旁，手里的香烟吸到一半，见陶秀丽她们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怎么样，事情谈妥了吗？” 刚才里面发生了什么陶二勇一无所知，不过他一直紧盯着姜鸣看，眼神就像在防备色狼。 其实陶秀丽上初中的时候，陶二勇就发现了，自家妹妹越长越标致，可惜她很没眼光，竟然被老梁家那个臭小子迷得团团转。 现在的妹夫很难得，又会医术身手还好，上次来家里接亲的时候，陶二勇就对他程山河起了敬佩之心，现在更是觉得有义务替他看着陶秀丽，还好这次对方循规蹈矩，不过她一个女的，总出来抛头露面，始终还是不太好。 看来下次见到程山河的时候有必要跟他说一下了，让他管管，叫她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得了，钱挣多挣少，那是男人的事儿。 陶秀丽并不知道陶二勇心里这些小九九，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抓紧时间赶往舞台那边。 因为有过在安溪的成功经验，这次进展格外顺利。 三七广场本身就是曲溪县城里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大舞台在搭建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再加上发传单也起到了宣传效果，当天傍晚演出正式开始的时候舞台下已经围满了人。 孔雯岚和季云先出场，四朵小金花压轴，现场音乐和灯光交给了一直很习惯鼓捣录音机磁带和唱片的陶二勇，金老板则负责维持一下舞台下的秩序。 陶秀丽和朱虹在台上，一个负责生动形象地讲解每件出场的小洋裙，一个负责给台下观众找款。 大家分工明确，走秀演出开始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卖货了。 姜鸣站在不远处看着，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心想，陶秀丽这方式怎么看都跟后世直播间卖货一模一样，可是不应该呀，难道她也是穿越者？ 有意思，真有意思。姜鸣转身走向了停在街边的小轿车，上车以后他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陶秀丽的经历还得重新再查一遍，去问问以前认识她的人，着重调查现在的她和以前有什么变化。” “遵命，老板。”后排座位传来一道普通得几乎没有任何辨识度的声音。 姜鸣没回头，接着吩咐道：“程山河也重新调查，之前你拿过来的资料上显示在边境战场时他曾受过很严重的枪伤，后来却奇迹般痊愈，当时是哪位医生负责，调查清楚，拿到病历。” “遵命，老板。” 后排座位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即使面对棘手的大难题，那人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随后下车离开时抬了抬鸭舌帽的帽檐，往大舞台方向看了看。 卖货进行得如火如荼，而偏远盱潼派出所拘留室里，一名身穿红色波点布拉吉连衣裙，戴着白色长羽毛黑绒礼帽的贵妇正坐在程锦绣对面。 她涂着复古大红唇，指甲也染成了鲜红的颜色，脖子上还戴着价值不菲的翡翠项链，手腕上也有翡翠手镯，翡翠戒指，耳朵上还戴了翡翠耳环。 程锦绣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电话叫来的梁美英会打扮得如此高调，相比之下，她被陶秀丽砍晕时左边脸颊先着地，不仅摔得乌紫还有擦伤，此时血珠凝固，手上又戴着手铐，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心被狠狠刺痛了，程锦绣双目赤红，犹如毒蛇般开口讽刺道：“伯母春风得意呀，看样子是替董志遨找到高门贵女了，呵呵，呵呵，自古就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伯母难道忘了，牛晓雪快到预产期了。” 闻言，梁美英凉凉地睨着眼睛，冷冰冰地开口道：“程锦绣，你不用白费劲儿了，牛晓雪我们已经找到了，现而今你手里已经没有我们董家的把柄，就认命烂在牢里吧！” 接到电话之后，梁美英立刻找人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然后她就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流掉程锦绣肚里孩子的决定，敢谋杀亲夫的女人，真要让她进了门，那才真叫家无宁日。 “不，不，怎么，怎么可能，你一定是诈我！”程锦绣慌了，牛晓雪是她最后的底牌，这把如果输了，她会堕入地狱永不超生！ 然而梁美英今天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亲眼看着程锦绣在她面前绝望，求饶！如此她又怎么会忍得住不落井下石呢？ “程锦绣，你以为把牛晓雪藏到学校里就没人能发现了？呵呵，找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老董家在安溪横着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坟头坑里没爬出来投胎呢！跟我斗，呵呵，自找苦吃！” 话落起身，梁美英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困在审问椅里面无血色的程锦绣，当她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求，像极了掉进陷阱里遍体鳞伤的绝望困兽。 271章梁氏姐妹和牛晓雪 派出所门口，一辆崭新的红色桑塔纳小轿车引起了围观，小镇乡民平时连拖拉机都不常见，看到小轿车全都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梁美英见状难掩眼底的得意，她从包包里拿出黑色的蛤蟆镜戴上，扬起下巴，像只开屏的孔雀似的，骄傲地走向了新买的小轿车，享受着四周围艳羡的目光。 副驾驶座位上，梁美仪百般聊赖地磕着瓜子，瓜子壳弄得车厢里到处都是，梁美英一上车就气坏了。 “我说你能不能讲究点？这可是新车，吃瓜子不能把车窗摇下来扔到外面去啊？” 闻言梁美仪对着包瓜子的牛皮纸用力“咳呸”了一下，翻着白眼说道：“是你非让我陪你来的，诊所忙得要死，关门一天损失多大，你又不给我补偿。” “你！” 梁美英怒目瞪圆，但又顾及到四周围有许多围观的人，心里有气也不得不暂时压下来，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等驶离乡镇街道，她开始发泄刚才的怒火。 “成天就知道变着法儿要钱，一点也不顾念姐妹情谊，有时候我都怀疑咱俩究竟是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梁美仪，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亏待过你吗？ 张嘴闭嘴要钱，一副穷酸相，出去和人说你是我姐，我都嫌丢人！当年早就告诉你，要么找个有钱的要那么找个有权的，别嫁给穷鬼，你偏不信！” “呵呵，这话说得真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嫁进高门连娘家人都不认！我男人是穷，但这些年养活老丈人老丈母娘，人家连半句怨言都没有！” 梁美仪指的是刚攀上老董的时候，为了避免造成不好的影响，梁美英确实跟娘家人断绝了好几年的联络，而那些年都是梁美仪在赡养父母。 尽管后来梁美英在董家站稳脚步之后确实给了娘家人不少补偿，但这也平息不了梁美仪心里的怨气。 只听她继续炮轰道：“以前你说要注意影响，有钱也不敢花，现在总算把那老东西熬进养老院了，老董家的势力人脉都在你手上。 可你倒好，给自己买小轿车买珠宝首饰，就没想起来给娘家人点啥，你姐夫下岗在家闲了好几年，你外甥去年高考落榜，到现在工作问题也没解决，你可是他亲姨妈，我亲妹子！”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我结局你们家几口子的工作问题么！行了，过两天我上锦江，让他们父子俩跟我一块去。” “真的？太好了，我先替孩子谢谢他小姨。” 心头大石一落地，梁美仪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还主动说道：“牛晓雪生产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去母留子，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许是人禁不起念叨，梁美仪刚回到软禁牛晓雪的出租屋就发现牛晓雪摔倒在沙发边上，脸色苍白，地上一滩可疑水渍。 梁美仪立刻大声喊了起来：“王贵，王建国，你们父子俩死哪儿去了？让你们看着人，都干啥去了！” 272章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卧室里急冲冲跑出来一对父子，一个抱着薄被子一个手里拿着草纸。 梁美仪还注意到儿子王建国拉链没拉上，皮带也没来及系好，刚才干过什么好事儿一目了然。 王建国今年十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牛晓雪长相柔美，因为在孕期的缘故胸部格外丰满，王建国只要见到她，眼睛就没办法从她胸脯上挪开。 梁美仪原先也是知道的，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是她儿子占别人便宜，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禽兽，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对一个大肚婆下手！ “你个小王八蛋，说，是不是你把她搞成这样的？” 梁美仪冲上去狠狠地刮了儿子一巴掌，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王建国悻悻然地捂着脸嘟囔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跟她玩儿而已，谁知道她情绪那么激动，妈，你要相信我，真不关我事儿，是她自己跑到客厅脚滑摔了一跤才变成这样的。” 就在梁美仪质问王建国的同时，屋子里忽然充彻着浓浓的血腥味，梁美仪低头一看，触目猩红，牛晓雪不仅羊水破了还大出血，此时已经彻底失去知觉！ “不好，我可是刚答应过你小姨会保住这个孩子的，万一出了差池你小姨肯定会生气，到时候不肯帮你们父子俩进杨氏集团……” 梁美仪脸色铁青，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来神，惊慌失措地喊道：“赶紧地，把她弄到诊所去，大人死活不要紧，孩子一定得保下来！” 王贵气急败坏地往自家儿子头脑敲了一下又上脚去踹，破口大骂道：“小王八蛋一天到晚尽闯祸，还傻站着干啥，出人命了公安来把你抓走，谁也救不了你，快动手啊！” 王建国连滚带爬，一家人口费了牛鼻大劲儿才把牛晓雪弄到了黑诊所里。 梁美仪虽然也是学医的，但是资质不够，做不了剖宫产手术，是以只能给牛晓雪注射肾上激素刺激她醒过来，进行自然分娩。 醒过来的牛晓雪疼得撕心裂肺叫出声来，梁美仪随手拿了纱布就塞她嘴里，牛晓雪想挣扎，可她的手脚都被绑在了手术台上，下身凉飕飕的，两条腿也没架高。 此时的梁美仪虽然穿着大白褂，可在牛晓雪眼里，她不是救死扶伤的天使，而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唔唔唔……”被堵住了嘴巴，牛晓雪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破音，她在心里疯狂呐喊着不要生孩子，她也不想死…… 梁美仪看她挣扎得满头大汗就凶巴巴地吼道：“别乱动了！省点力气留着生孩子吧！牛晓雪，我告诉你，孩子的命比你金贵，你也别怪我狠心，要怪就去怪那个强奸了你并且让你怀孕的人。 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好好配合，一会儿我让你用力就用力，要是生完孩子你还有命在，我就给找个好人家，照顾你后半辈子，要是难产死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梁美仪早就托人找好了，她口中的好人家，其实就是穷山沟里三十几岁花钱买媳妇的傻子！ 273章牛晓雪生产 傻子他妈愿意出一千块钱，只要是能给她家传宗接代，人是什么样的她不问。 梁美仪合计着，只要被卖去鸟不拉屎的穷山沟，牛晓雪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梁美仪也不想手上沾上人命，虽然答应过梁美英，但她也不可能真的傻乎乎去杀人，一直以来，阳奉阴违的事情梁美仪也没少做，血浓于水，再加上好多脏事儿梁美英不愿意出面，也只能交给她这个亲姐姐去办。 虽说一早打算好两头瞒两头收钱，不过如果牛晓雪挺不过生产这关，那可就是她命不好。 此时的牛晓雪明知自己将会遭遇什么，王建国想要侵犯她的时候威逼利诱，把什么都说了。可她根本无力反抗，犹如砧板上垂死的鱼儿，只能任人宰割。 三小时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蹲守在门外的王贵急忙扬声问道：“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 “太好了是个大胖小子，嘿嘿，感觉得有六七斤重，个头这么大又是足月生的，肯定好养活！” “孩子没事就好，是儿子更好，你妹妹不方便咱就替她养着，以后每个月还能问她要孩子的营养费，嘿嘿，嘿嘿……” 王贵想想就开心，梁美仪也很高兴，连声音都透着喜悦，她给婴儿擦拭干净，包上薄被子立刻抱了出去，根本不管手术床上刚刚生产完的女人怎么样了。 牛晓雪绝望的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竟隐隐透着红色，像极了血泪。 原本，她只是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家境一般但家庭关系融洽，可厄运夺走了她的一切，先是父亲下岗，为了生计，在班上同学程锦绣的介绍下进了董志遨的木材加工厂。 当时全家人都很高兴，为了感谢程锦绣，牛晓雪的妈妈还花了两个月的工资，给程锦绣买了两身漂亮的新衣裳作为报答。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噩梦的开始！ 因为工作环境太差不幸染上尘肺病去世，牛晓雪和母亲想替父亲讨回公道，结果董志遨那个恶魔把她们母女俩全都囚禁了起来，还多次侵犯她，致使她怀孕…… 牛晓雪也是被囚禁的时候才知道程锦绣竟然也是董志遨的女人，与她不同的是，程锦绣是自愿跟董志遨在一起的，甚至为了巴结董志遨，在木材加工厂人手不足的时，还帮忙介绍了不少工人进去。 “董志遨，程锦绣……恨，我好恨……”牛晓雪不甘心，她不能死！ 害她跌入地狱的人正在春风得意，她死也不能瞑目！ 强烈的求生欲爆发，牛晓雪拼命挣扎，用上了剩余的所有力气，终于挣脱了束缚，跌跌撞撞下了手术台。 前门是梁美仪和王贵父子，唯一的出路就是后面窗户…… 牛晓雪咬着牙，拖着刚生产完极度虚弱的身体，费力翻窗逃了出去。 两天后，盱潼集上来了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没走两步就哐当一声倒在了路边，群众们见状连忙把她送去了卫生院。 274章衣锦还乡 同一时间，一辆崭新的解放牌轻型卡车驶进了乡镇公路，拐了个弯开往程家庄方向。 当天正好逢集，集上人好多，立刻就引起了热议。 “哎呀，刚才卡车里坐的好像是卫生院程医生的爱人啊！听说她到县城干买卖去了，乖乖，这么快就发大财买大汽车了？” “那是卡车不是汽车，卡车是专门拉货的，没看到后头那么大车斗子么，程医生的爱人究竟干了啥买卖，咋这么能挣钱呢？” “这就不知道了，人家是城里来的见识广门路多，哪像咱们呐，一辈子除了种地啥也不会。” “说到种地，今年程家庄全部改种西瓜了，你们说这卡车会不会就是为卖西瓜准备的？” “嘿，还别说，十有八九是的咯！” “那看样子种西瓜真能挣着钱呀，不然人家怎么会投资这么大，专门买个货车！” “乖乖，要不下一季咱也学程家庄改种西瓜算了。” “我看行！” …… 货车的出现不仅让赶集的人看了眼热，当车喇叭在程家庄村口响起，立刻就有许多村民跑出来看热闹。 村长媳妇刘素银跑在了最前头，陶秀丽刚从车上下来她立马迎了上去，堆起了满脸笑容语气却泛着一股酸劲儿。 “这车哪儿弄的呀大山媳妇。” “偷的。”陶二勇没好气，从驾驶位上跳下来，“砰”一声摔上车门。 他长得牛高马大还一脸凶神恶煞，单从外表看倒是怪能镇住场子的，刘素银不就被噎得悻悻然顿住，好大一会儿才又厚着脸皮问道：“大山媳妇，这人谁呀？” “我娘家二哥。” 陶秀丽语气平平，转身看了陶二勇一眼，意思很明显，是要为他介绍。 陶二勇会意，大步走上前。 “二哥，这是我们村的村长夫人，刘婶。刘婶，这是我二哥陶二勇。” “哟，原来是娘家二舅子啊，你好你好，幸会幸会，大山媳妇嫁过来这么久，娘家人好像是头回来吧？” 刘素银始终改不掉最嘴贱和看不得别人好的本性。 陶秀丽微微皱起了眉头，神色间有几分不悦。 陶二勇见状立马粗声粗气地反击道：“娘家不来人说明对新女婿放心，我们全家都知道程山河肯定会好好对待我妹妹，让她每天过得开开心心。 还有就是我们全家也很相信你们程家庄的人都不会欺负我妹妹，毕竟亲家大伯和亲家三叔到城里去的时候，给人感觉就是本分老实人，想来乡亲们也都一样。” “没错没错，肯定都一样，大山媳妇又聪明又能干，还带领我们大伙儿种西瓜脱贫，我们大伙儿是打从心底里感激她，佩服她，喜欢她。” 来旺媳妇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打圆场，一方面是她看到陶秀丽没有撒谎，真把货车给买回来了，对于种西瓜的收入就更有信心了，一方面是因为自家老糊涂的恶婆婆刚刚得罪过陶秀丽。 来旺媳妇生怕陶秀丽因此记恨，等到卖西瓜的时候给她家穿小鞋，这点心思全都直白地写在脸上了，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但陶秀丽也不揭穿，而是好脾气地跟来旺媳妇寒暄了起来，反过来给足了她面子。 275章莫欺少年穷，种下梦想 村里的孩子们围着货车跑来跑去，一双双滴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陶秀丽见状便让陶二勇打开了车厢，让孩子们全都爬上去玩玩。 一开始陶二勇还不同意：“这可是新车！足足三万块钱呐，这么多孩子一起上去肯定又蹦又跳，弄坏了怎么办？” “那咱就去找汽车厂的麻烦。”陶秀丽半开玩笑地说道，转身看向那群眼睛里满是期翼的孩子，感慨地说道：“让他们上去吧，也许会在孩子心里种下一个梦呢？” 说的什么玩意儿！陶二勇完全听不懂，不过他还是照做，虽然老大不情愿，但车子是人家花钱买的，人家自己愿意，他一个司机又能说什么呢？ 陶二勇绕到车尾打开了车厢，孩子们立刻一拥而上，果然跟他想的一样，熊孩子们刚上去的时候还循规蹈矩，个别孩子甚至还有点怕高，可是眨眼间的功夫就蹦蹦跳跳起来了。 “哎！别蹦，砸得车厢哐当响，轻点都轻点！” 陶二勇的话根本不起作用，那群皮猴子们就像脱缰的野马，在车厢你追我赶，撒欢似的跑了起来。 追逐间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喊道：“我长大了也要开大货车！” “没错没错，我也是！” “我也不要跟爸爸妈妈一样种地了，开大汽车，开大汽车！” 见状，陶秀丽面带微笑走出来朝车厢里的孩子们招手：“来来来，安静！有谁知道长大了想开大汽车首先要做什么呀？” “我知道我知道，要好好读书！只有学习了知识才能知道怎么开车！” “是，是！我们都要好好学习，长大了一起开大汽车！”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用嘹亮的声音回答，看到这一幕，陶二勇忽然有些明白了。 “亲家舅子来了，快回家坐。” 一听说陶秀丽回来了，程安邦别提有多高兴了，她捐给学校的东西全都用上了，就因为看学校修了操场又给孩子们买本子买书包，好些家长都表示下学期愿意让自家孩子来上学。 “叔叔好。”陶二勇上前打招呼，由于以前经常跟一群街溜子到处混，在接人待物这方面，陶二勇倒是比陶大勇机灵许多。 程安邦热情地把人往家里领，嘴上还忙说道：“亲家舅子……” “叔叔不用这么客气，我是晚辈，您直接叫我二勇吧，我爹妈都是这么叫的，哦，还有我奶奶也是这么叫的。” 由于亲妈经常在家里说奶奶的坏话，陶大勇和陶二勇打小就跟奶奶不亲，而陶二勇刚才也是顾虑到陶秀丽才急忙把奶奶给补上。 对此陶秀丽不语，她只关心另一件事情，“爸，我三叔三婶怎么样了？” “到锦江那天就打电话回来报平安了，说是第二天做了脑部检查，原先压住神经的血块奇迹般消失了，你三叔只是有轻微脑震荡，当时医生让暂时留院观察，没什么事儿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程安邦很高兴，压在心头十几年的大石头终于落下。 276章日子越来越好了 “照时间算，三叔他们应该这两天就回来了。”陶秀丽也很高兴，她在外面挣到了钱，家里的一切也都在慢慢变好。 程安邦还说道：“这次你大伯也跟着去了，大山联系了锦江医院的脑科和眼科，连你大伯的眼睛也顺便给看了，医生说大山之前用的草药效果很好，你大伯有可能会恢复正常人七八成视力。” “真的吗那太好了！咱家最近的好事儿可真多呀！”陶秀丽高兴极了，感觉这辈子没白活，她笑着歪着脑袋问道：“爸，这几天大山有没有回来？” “昨天回来过一趟，是下乡义诊顺道回来的，要不这样吧秀秀，你先带你二哥回咱家去，爸上集割点肉买两瓶酒，在顺便去趟卫生院把大山叫回来，二勇难得来一趟，他不在家不合适。” 程安邦这话刚说完，陶二勇立马接道：“叔叔不用忙了，回来路上我们买了有肉，在车上呢，您不说我都快忘了，等着，我这就回去拿去。” 话落，陶二勇一阵风似的往回跑，不一会儿就提着两溜五花肉和两瓶酒，另外还有水果罐头和饼干糖果若干。 程安邦见状忙推辞，说什么也不能让客人破费，俩人你来我往地推搡了起来。 陶秀丽实在看不下去，忙上去阻止，“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都别那么见外，爸，咱们赶快回家做饭吧，我和我二哥为了赶路，早上都没吃呢。” “哦哦哦，那该饿坏了吧，回家，赶紧回家。” 程安邦忙不迭地转身往家的方向加快了脚步，边走还边回过头来说：“秀秀，爸先回去生火做饭，你领着你哥在庄上转一转，爸不用你们帮忙，马上一会儿你们回来吃现成的就行。” “好嘞，谢谢爸！”陶秀丽答应得很大声，不过确实阳奉阴违，程安邦走后她根本没理陶二勇，而是心急地跑到了瓜田里去。 不仅是自家瓜田，庄上其他家的陶秀丽也亲自去看了挂果形势。 陶二勇好奇地跟在后面，看着她认真工作的样子，觉得很稀奇。 “以前在家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对农业方面有研究？” “城里又没有地可以种，住筒子楼的时候我种的月季花什么的不都被你拔掉了吗？”陶秀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翻起了旧账。 陶二勇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没话找话，“你就不打算回家了吗？” “回，我回大杂院不回筒子楼，陶家又不欢迎我。” 陶秀丽直起身子忽然感觉有些头晕，是那种贫血晕眩的感觉，她想应该是最近太累了。 “也不是不欢迎你，咱爸咱妈确实比较疼我跟大哥，不过他们现在日子也不好过，袁美丽能作得很，咱妈现在在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深怕得罪她，我离开家的时候，袁美丽已经快生了。” 陶二勇皱着眉头，说起家里的事儿表情很苦恼，可陶秀丽听了却很高兴，还有种想回去看热闹的冲动呢！ 277章迷雾四起 “嗯，也确实应该回家看看了，等西瓜收成以后吧。” 陶秀丽拍掉了手上的泥巴，陶二勇紧接着追问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一二十天，反正中秋节能回去。” 其实现在也能回去，只是陶秀丽不想回，倒卖小洋裙挣的钱全都买车了，现在口袋里空空的，回去不能财大气粗地打那些人的脸有什么意思？ “中秋节……” 陶二勇犹豫了下，又问道：“这段时间你要用车吗？” “应该不用，怎么了？” “听说南方现在发展得很好，我想去看看，你要是需要用车，我就留下来，你要是不用，那我明天就去买张火车票，下南方去。” “咦？”陶秀丽歪着脑袋惊讶极了，自家的混蛋二哥忽然这么争气，她真的有点不习惯。 陶二勇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又抬头望了望天空，连续咽了好几口唾沫掩饰他的尴尬。 “南方是发展得很不错，但是得看你想往哪方面发展了，想做服装生意就去羊城，哪儿有个白马服装批发商城，想做小家电一类就得去鹏城，我个人还是比较建议你去鹏城，男同志做小家电比做服装有优势。” 既然他有所改变，陶秀丽也不吝啬，指点了两句之后陶二勇感兴趣追问，她便顺势细说了起来。 兄妹俩大概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融洽相处过，不知不觉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陶秀丽都感觉有些恍若隔世，直到身后一阵自行车车头铃的声音响起，才把她的思绪抽回现实中。 “爸，您回来了！” 陶秀丽转身脆生生地打招呼，还赶忙上前帮忙提东西，不过眼神却忍不住往后瞟。 程安邦知晓她的心意，顿时很歉疚。 “我去卫生院了，大山正在抢救病人，听护士说情况还挺严重的，好像是个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产妇，不知道因为什么意外昏倒在路边了，而且情况很不好，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样啊……”陶秀丽虽然有些失望，不过很快脸上又是灿烂的笑容，“没事儿，人命关天救人要紧，咱们做了吃咱们的，我二哥又不是外人，他不会介意的，二哥你说对吧？” “对，对！”陶二勇都不记得多久没被妹妹笑眯眯地叫一声“二哥”了，他们兄妹之间从小感情就不深，可是这次出来外面，陶二勇不仅自己的心境上有了变化，他也看到了妹妹身上的变化。 “叔叔放心，我是不会挑妹夫的礼儿的，他工作性质特殊，大家都能理解。”陶二勇场面话还是说得很漂亮的。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更是一杯一杯地给程安邦敬酒，劝酒的话一套一套的，程安邦是个教书的老实人，哪儿滑得过陶二勇呀，饭还没吃完两个人就都喝醉了。 陶秀丽认命地收拾起了饭桌，又把俩人都弄到厢房床上去睡，得亏是她有神力，要不一个女同志怎么扛得起两个男同志呢。 安顿好两个“醉鬼”之后，陶秀丽又走访了庄上剩余几户人家的瓜田，回来时赶巧碰到庄上的小毛孩儿在小学操场上玩，她就顺便进去看看。 “小陶姐姐来了，小陶姐姐好！” 孩子们嘴很甜，一看见陶秀丽就全都涌到她身边围着她叽叽喳喳。 “行了行了，你们这群小皮猴快把我转晕了，哎，怎么不见肖老师呀？” “谁是肖老师？哪个肖老师？” 孩子们这话一出陶秀丽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瞬间僵住，急忙拉着其中一个孩子追问：“肖向阳肖老师呀，他原先是一名邮递员，后来到咱学校来当支教老师了。” “学校只有程老师。” “对的没错，只有程伯伯一个人在这儿教书，我妈说了，程家庄小学的条件太差了没有人愿意来的，以后等程伯伯退休了，这学校就倒闭了。” 孩子们童言无忌，陶秀丽的心却凉了半截，她不敢相信，急忙跑到学校后院，肖向阳原先住的宿舍，结果里面空空如也，既没有人影也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小毛孩们追过来叽叽喳喳地说道：“这里是杂物间，程老师把坏得修不好的书桌和椅子都放在这里，小陶姐姐快出来吧，咱们学校真的没有肖老师。” “嗯，我知道了……” 陶秀丽虽然强装镇定，可离开学校之后她立马回家骑了自行车上集，先是去了邮政局打听，结果还是白着脸出来，她问了三遍邮局的工作人员都说从来没有一名叫肖向阳的邮递员！ 一个大活人，哦不，两个了，包括小林在内。 如果说小林来历沉迷，被抹去痕迹还情有可原，可肖向阳家就在镇上，还有他的父母…… 想到这儿，陶秀丽又重新回到邮局打听退休老邮差老肖的家庭住址，等她找过去的时候却被告知老肖两口子已经搬走了。 “为什么呀？”陶秀丽惶恐地瞪大了眼睛。 邻居见状以为她找老肖有急事，便好心地给她解释，“老肖两口子真命苦，白发人送黑发人呐，他们的儿子肖向阳高考落榜后不是接了老肖的班当邮差么。 结果第一次去送信就失足落下山崖摔死了，尸体找回来的时候都腐烂得不成样子了，要不是身上穿着邮差的衣服，那还真不一定能够认出来。” 肖向阳摔死了？陶秀丽只感觉脑瓜子嗡嗡地，脑海里一团乱麻，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捋不清楚，可她还是没没办法死心，又追问了肖向阳的死亡时间。 邻居给出的结果是派出所的法医根据尸检报告推测的，陶秀丽听完更蒙圈了，也就是说，早在肖向阳到程家庄给她送轮椅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可是她看见的人是谁？带她去找饶常青的人又是谁？还有孔雯岚，季云和苏梅，后面发生的事情，肖向阳在场时他们也都在场啊！ 陶秀丽心惊胆战，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里，而迷雾的深处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 278章艾丽莎与白鲸 此时，盱潼卫生院手术室里，程山河已经连续做了十一台手术，不眠不休，眼下乌青，状态也略显疲惫，可神情依旧无比专注，眸子里更是透着与死神争锋的坚定。 由于病人身份不明，赵副院长特意赶来手术室从旁协助，直等到漫长的手术结束，程山河身形晃了晃，虚脱地从手术台上被护士掺扶下来，赵副院立马把他送回宿舍休息。 而他一倒在床上挨着枕头就沉沉睡去，赵副院看得既心疼又愧疚，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出去，在走廊里还压低声音对护士长吴桂琴吩咐。 “去和其他宿舍的人打声招呼，让大家走动都注意点，动静别太大了，程医生已经连续五十几个小时没睡觉了，让他好好休息。” “赵副院请放心，不过自从十里八乡的老百姓知道在咱们卫生院也能动手术了，就都涌来了，平均一天七八台手术，时间长了恐怕程医生的身体吃不消啊。” 吴桂琴不只是出于同事之间的关心，同时她也在为陶秀丽考虑，程山河现在还年轻，多拼搏无可厚非，可他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陪伴家人的时间真是少得可怜。 赵副院略微沉吟，紧接着摸了摸下巴花白的胡茬说道：“下个月就会有新的外科大夫过来，不管人家能不能在咱这小地方待得住，只要他来了，就先给程医生放一段时间的假，让他也放松放松，回家好好陪陪媳妇儿。” “那感情好，改天见到小陶，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吴桂琴喜笑颜开，边走还便和赵副院打听那位新来的外科大夫的情况。 而在他们身后的宿舍里，程山河进入了自己从末世带回来的高科技医疗空间。 空间里犹如浩瀚宇宙般广邈，入目皆是璀璨的繁星，就在正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两个银白色的胶囊状的休眠仓。 程山河信步走了过去，休眠仓里躺着的赫然是小林和肖向阳。 肖向阳还是维持着人类的形态，尽管被他侵占的身体已经经过程山河的还原处理，抹去了不合符这个时空的痕迹，还给了肖向阳的父母。 可白鲸似乎是披着伪装的人皮上瘾了，抓住他的时候还在拼命演戏，坚持他就是真正的肖向阳。 然而白鲸还是太心急了，他不应该对丁苗苗下手，尽管只是稍微操纵了一下丁苗苗的神智，试图利用她来引起老程家内部的风波，给他制造麻烦。 可程山河还是凭借着敏锐的警惕和精准的直觉发现了端倪，只是可怜了老邮差老肖夫妇俩白发人送黑发人。 程山河虽然没有办法让白鲸在这个时空接受法律的制裁，还肖家一个公道，不过他将休眠仓调成了水牢模式，白鲸表明上看像是在沉睡，实际上时时刻刻在受着口鼻溺水的煎熬。 就这么痛苦下去吧就当是对他残害无辜的惩罚，程山河没有过多理会，他的视线落在小林身上。 在两个世纪以后的末世，人类文明几次濒临灭绝之后再次进入了母系社会的状态，但不同于原始时期的母系社会，末世星际的女性是不与男性结合的，人类依靠克隆的方式进行繁衍。 所以在程山河心里，小林，也就是他在末世兵团服役时的最高指挥官——艾丽莎。 程山河从来没有发现艾丽莎对他器重和提拔里竟然隐藏了男女之情。 “指挥官，别浪费精神力了，这两座休眠仓都被我修改过数据，你是不可能打开的。” 看着休眠仓的衔接口一直渗透出微弱的幽蓝色光芒，程山河调出强效镇定剂，取满剂量，注射进休眠仓里，片刻之后，幽蓝色的光芒百年彻底消失了。 那是艾丽莎发射给末世时空的信号，医疗空间虽然可以将其屏蔽，但求救信号的特殊磁场会对程山河的身体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是以这段时间他的身体机能正在不断下降。 休眠仓里，艾丽莎虽然被限制了行动力却没有像白鲸那么没出息地陷入沉睡状态，毕竟她是高等人类。 “程山河，非法囚禁星际指挥官是重罪，你真的要为那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吗？” 艾丽莎虚弱的声音从休眠仓里传出，透着深深的心痛和至今仍旧不肯相信的偏执，她忍不住再一次追问。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程山河，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她永远也不会了解，真的值得吗？” “指挥官，你还是不懂人类的感情，对我而言从没有值不值得一说，只有我的心愿不愿意，有的人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甚至不需要很优秀，她只需要站在那里，我便会不顾一切去爱她。”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这样的感情毫无理智可言，根本不符合逻辑。” 艾丽莎尽管十分虚弱，可她的情绪却非常激动，同时内心深处也充满了沮丧和懊恼。 要不是那一次在宿舍外偷窥不小心露出了痕迹，被程山河发现，今天也不会落到被囚禁的地步。 程山河真的太可怕了，他城府深心机重，每一步都算无遗漏，只要被他察觉任何一点点蛛丝马迹，他就能顺藤摸瓜，最终将敌人置之死地。 艾丽莎追到这个时空来，不是为了成为他的敌人。 “放了我，跟我回去，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为你隐瞒，程山河，继续站在权力之巅，受千万人敬仰难道不好吗？你爱的这个女人她只是个凡夫俗子，她会变老变丑短短几十年就会死亡，到时候你怎么办？” “我便陪着她。” 程山河将自己的手臂举到了休眠仓之上，方便艾丽莎看清楚那条已经消失不见的永生生命线。 艾丽莎错愕得瞪圆了眼睛，仿佛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只听程山河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能生养不能做一个完整的女人是她上辈子最大的遗憾，既然知道，当然要不顾一切弥补她的遗憾。” “所以，你，你将永生生命线投入器官转化器里，为她做了平平无奇的人类子宫……”艾丽莎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感到愤怒，从未有过的强烈愤怒。 凭什么？一个低贱如同蝼蚁般的女人，竟让神邸舍弃了永生！ 279章人心难测 与此同时，陶秀丽刚走到饶常青家门口就听见里面吵了起来，曲文雅的声音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温柔。 “饶常青，我真是刚跳出一个火坑又掉进另外一个火坑啊，你说说你是怎么办事儿的？我的条件我的形象难道会比孔雯岚和季云那两个老女人差啊？ 可你倒好，竟然连个当模特的机会都给我争取不来，这一趟她们都挣得盆满钵满，想买啥买啥，可我呢？跟了你吃吃不上穿穿不上，哼，还不如以前呢！” “文雅你什么意思？拿我跟陈二狗那个酒鬼文盲大老粗比？” 饶常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那次被家暴之后，曲文雅就在民警的护送下到民政局跟陈二狗正式离婚，之后她无处可去，饶常青不忍心让她流落街头，于是不顾流言蜚语将她收留在家里。 刚开始曲文雅还很贤惠很勤快地把家里给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洗衣做饭，就好像是他的妻子一样。 饶常青也有种夫妻俩过起了日子的感觉，于是他就在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虽然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莫名，就好像失去丢了西瓜捡起了芝麻…… 但当初还在文工团的时候，他和曲文雅本来就是众人眼里郎才女貌的一对，而他们之间虽然从来没有直接点破，但彼此的心意都是能感受到的。 至于曲文雅突然毫无征兆地下嫁给陈二狗，饶常青也追问过原因，可他一问，曲文雅就一个劲儿掉眼泪，哭得让人心碎…… 后来又风声说陈二狗喝多了仗着酒劲儿对曲文雅用强，以至于她不得不委身下嫁。 尖锐刻薄的吼叫把饶常青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他看着对面自己放在心里许多年的女人，此刻她再无往日温柔，蛮横到狰狞的样子让他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曲文雅尖着嗓子冷笑道：“实话跟你说了吧，离开陈二狗之后我压根就没打算真的跟你过日子，只不过想借你这股东风挣点盘缠，也好到外边发展去。 凭我的条件，到了南方随便找个大老板后半辈子吃香喝辣的，怎么不比继续待在这个穷山沟里强？” 曲文雅动这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因是以前去外地演出的一位朋友几个月前在县城逛街时俩人凑巧遇到，对方明明以前什么都不如她，可现在混得可好了，穿金戴银出手还阔气，请她下馆子点菜眼皮都不眨一下。 曲文雅费尽心思地套话，最后才发现朋友是被南方大老板包养了，听说现在那边的有钱人很流行包养二奶。 虽然是头一次听说“二奶”这个名词，但曲文雅很清楚那和戏文里唱的大户人家的外室没什么区别。 反正当初她钻市委来的领导被窝的时候就已经豁出去了，只是没想到对方身边的秘书是个狠角色，眼看着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为了保住领导的位置和自己的工作，竟然从街上拖了个醉鬼来顶杠。 280章何以自处？ 饶常青犹如坠入冰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时间情绪复杂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文雅，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其实你一直都是这种人，爱慕虚荣，嫌贫爱富，是我，是我从来没有看清楚你……” “呸！饶常青你就别装大情种了，你要真是个男人，真是个情种，这些年吊着孔雯岚干嘛？呵呵，说白了咱俩是一路人！” 既然已经撕破脸曲文雅干脆破罐子破摔，苏梅可跟她说了，姓陶的个体户倒卖服装很能挣钱，出手也挺大方的，饶常青跟她关系不错，应该分到不少钱。 曲文雅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就算摔在地上她也要抓起一把沙子，只见她伸出手咄咄逼人地吼道：“拿钱来，我不能白来你家当牛做马好几天！也不能白担一个不守妇道跟你睡了的烂名声！”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对你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们之间至今清清白白的，外头的人不了解真相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你自己难道不清楚我一直都很尊重你吗？” 饶常青的自尊心仿佛被人踩在了地上，多年的痴心也变得一文不值，他愤怒得脑门上青筋毕露，曲文雅却依然有恃无恐地拿话刺激他。 “清白？说出去谁信？反正我的名声已经损失了，你就应该赔偿我，还有啊饶常青，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曲文雅双手环胸，凉凉地挑着眉讽刺道：“我这么一个活生生地大美人摆在你面前，你给我演什么柳下惠？呸，你是有隐疾不行吧！” “下贱下流！曲文雅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滚！拿了钱给我滚远点！” 屋里最终传出了饶常青爆发的声音，紧接着一阵乒乒乓乓翻箱倒柜，很快曲文雅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彼时陶秀丽正站在门口发呆，看见她，曲文雅先是一阵错愕，停住脚步愣了愣，不过很快就鼻孔出气，冷哼了一声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敛去所有狼狈，径直从陶秀丽面前经过。 屋里传来男人低低抽泣的声音，原来男女在受到了致命打击之后反应都是一样的，心碎神伤…… 陶秀丽觉得这时候进去再找饶常青询问有关肖向阳的事情不太合适，于是她犹豫了一会就转身往孔雯岚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陶秀丽已经隐隐有种预感，小林和肖向阳这两件事情如此蹊跷，估计跟程山河有关系…… 陶秀丽心里很害怕，重生一世，她只想跟心爱的人好好过日子，可是程山河明显跟上辈子不一样，难道他也是重生回来的？ 但就算他是重生回来的，又怎么能把两个大活人明明存在过的痕迹给抹去呢？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现在的程山河根本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多，陶秀丽的眼睛已经红了，她不知道一旦那些荒谬的想法都是真的，那她应该怎么办？ 281贵妇回国 本该往孔雯岚家的方向走去，犹豫再三，陶秀丽最终转身往卫生院的方向走去，她决定直接找程山河问出心中疑惑。 于此同时，一辆低调的红旗小轿车正从首都机场缓慢地行驶出来，轿车后排座位上，一名年近五十却依然风韵犹存，面容姣好眉眼如画气质温柔的贵妇，她带着黑色礼帽，身上穿着羊毛呢子大衣，忧郁的目光落在了车窗外。 “好多年没回来了，国内变化真大……” 贵妇好听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悲伤。 坐在副驾驶的男青年连忙回过头安慰道：“顾anut不要难过，回来了就好，我相信您很快就能跟家人团聚的。” “志远，谢谢你专程陪我回国，这一路上辛苦你了，一直在照顾我，你很好，很有绅士风度。”贵妇的视线从车窗外收回，对着副驾驶的男青年淡然一笑。 高志远怔住了，脱口而出道：“顾anut过奖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您笑起来和我在国内的一位朋友很像，她也长得十分好看。” “哦，是吗……”贵妇淡淡地敷衍了一句，对于男性的赞美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在法国，上至八十岁小到八岁，追求她的异性都能从顾家门前排队排到巴黎铁塔下。 几十年兜兜转转，她从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变成了事业有成的杰出女性，身边的异性也如同过江之鲫，多是多得数不胜数，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留在她心里。 除了挚爱，可天妒英才，她的挚爱早早回归天国陪伴上帝了…… 重新踏上华国这片土地勾起了许多回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伴随着窗外景色一幕幕往后退，后排座位的贵妇慢慢闭上了眼睛小憩，可她即使是在闭目养神也依然维持着优美的坐姿，身上衣物更是不见一丝褶皱。 高志远却兴奋得根本睡不着，他想，先陪顾anut寻亲，再到锦江参加完董志遨的婚礼，然后就可以去找陶秀丽了，好久不见，不知道她再见到自己会不会感到惊喜？ 同一时间，远方小镇卫生院里，陶秀丽终于磨蹭到了宿舍门口，可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敲门，就在她犹豫之际，房间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紧接着她就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拽了进去。 “啊！”陶秀丽一声惊呼，回过来神定睛一看，她已经被某人仰面抱在怀里。 “你，你……” “叫老公。” 某人霸道地把长满了胡茬的下巴抵在她颈窝里发出低沉的怒吼，热气呵得陶秀丽全身酥麻，她只能被迫害羞地喊了一句。 “老公，你，你松开，大白天的被人看见了不好。” “怕啥，门锁着呢，咱俩小点声。” 话落就是一阵排山倒海，细细密密的吻，陶秀丽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晕眩的，她能真切地感受到男人的热烈与深情，这和上辈子完全一致，不，甚至可以好不夸张地说，现在的程山河，比上辈子更爱她…… 282章进度加速 时间好像被按下了快捷键。 接下来的时间里，陶秀丽就成天泡在瓜田里，陶二勇听她的建议去了鹏城，到那以后又按她的指使进了些五金类的小商品，来回一倒腾，等到西瓜收成的时候回来帮忙开货车拉货，腰包里已经鼓鼓的了。 “妹！看二哥给你买了啥！” 陶二勇提着大包小包进村，身上穿着崭新的西装头发也用摩丝打得油光华亮，刚走到老程家家门口就开始扯起嗓门大声嚷嚷。 陶秀丽正在屋里规划收瓜和卖瓜路线呢，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走出去，只见陶二勇两只手拎了十几包东西，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生的外村人，几人合力扛着大件，看样子是陶二勇从集上雇来帮忙搬东西的老乡。 “二哥你这是干啥，买这么多东西……” 陶秀丽略微皱了眉头，那几次电话都是陶二勇主动打来的，对于她的意见，陶二勇也是言听计从，渐渐的，兄妹之间相处起来也越来越融洽了。 陶二勇一边咧着嘴傻笑一边招呼人把电视机和风扇送进屋里去，而他自己也把手头上的东西全都放下，然后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搪瓷杯，吨吨吨地喝了好大一会儿。 “这水咋是甜的？” “兑了蜂蜜，自家后院的蜂箱割的蜂蜜，二哥，不是我要说你，你还没成家，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挣了钱就存起来，我想要什么自己会买的。” 陶秀丽先是出去请那几位帮忙送货的老乡也喝了水，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这才回转板着脸数落起来。 现在陶二勇也逐渐摸清自家妹子的脾气了，性格要强还刀子嘴豆腐心，这样的人，只要你对她好点，她能把心都掏出来送给你。 陶二勇挠着头笑呵呵地说道：“我这是做给你们庄上的人看，你结婚之后娘家人一次也没来过，当初我跟大哥也没送嫁，肯定有人在背后笑话你不受娘家重视。 这回好了，彻底堵住他们的嘴，以后谁要是再敢说你没娘家人疼，你就把我买的这些东西全部摆出来给他们瞧瞧，看谁能有你娘家人阔气！” 说着，陶二勇赶紧献宝似的把装在袋子里的羊绒呢子大衣。 一件大红色的，一件墨绿色的，还有一件棕褐色的全部那出来，抖落了几下很骄傲地对陶秀丽说道：“这可是今年最最流行的款式了，二百多一件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个颜色，或者穿哪个颜色好看，干脆就全都买了！” 陶秀丽：……哥，你可真是阔气，老板遇到你这样的顾客该笑死了吧！ “好看，都好看，不过我也穿不完。” 陶秀丽不忍心拂了陶二勇的一片好意，于是赶紧将衣服收下，同时又说道：“二哥，你回来得正好，明天乡亲们就开始收瓜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几个菜市场，这次咱们先去曲溪卖几天，等到第二茬的时候再回安溪。” 西瓜不是一下子全都熟透的，不过前后也没相差几天，所以售卖的时间还是挺紧迫的。 283章丰收的喜悦双喜临门 “大山媳妇，大山媳妇，先收我家的瓜吧，都摘好了就在地头上搁着呢！” 来旺媳妇跑得最积极，她家天没亮就起来摘西瓜，一个个沉甸甸的西瓜抱在怀里就像抱孙子一样，农民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只要丰收，再苦再累心里也是高兴的。 “婶子不要着急，我们会按顺序收过去的，今天只要摘出来的保证全都拉走，我买货车不就是为大家服务的么！” 陶秀丽笑着回应，走出家门才发现庄上所有乡亲全都集中在自家门口，她顿了顿，开口道：“大家辛苦了这么久，咱们种出的西瓜又沙又甜，我有预感，拉到市场去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呵呵，大山媳妇，那就要辛苦你了，我们大家可都全指望你了！” 桂花嫂是个捧场王，不仅每次都站在陶秀丽身边支持她，还主动让程满意跟车一起去搭把手卖瓜。 来旺媳妇见状也赶忙上前亲亲热热地夸奖起陶秀丽，要知道，她可是托县城里的侄女特意打听过的，今年西瓜可是卖到九毛钱一斤了，她家地里的收成起来，就够给儿子说个媳妇了！ 拉着满满一货车的西瓜，再次出现在曲溪时，陶秀丽的心情多少有些激动，因为这次出来，除了卖瓜，她还准备把冷库空间里的海鲜也给卖卖，收拢一下资金，回锦江的时候干一番大事业！ 曲溪县中心的菜市场人头涌动，陶二勇刚把货车停好就吸引来不少群众的目光，程满意先下了车，按照陶秀丽的吩咐从后面打开了车厢的门，接着就是先拿出来事先准备好的四方桌和菜刀，然后转身抱了几个西瓜下来切开。 陶秀丽和陶二勇也下车帮忙，很快便张罗着吆喝起来，让大家都过来尝尝鲜。 “盱潼西瓜，正宗砂地西瓜，尝一尝啦不甜不要钱！” “来来来，看一看瞧一瞧咯，走过路过莫错过，免费品尝，您吃好了再买，不好吃不甜不要钱！” 陶秀丽声音脆生生的口齿又伶俐，再加上切开的西瓜红瓤鲜艳欲滴，看着十分喜人。程满意和陶二勇又配合默契，连续杀了好几个西瓜切成片，热情主动地递到驻足观看犹豫着不敢上前的人手里。 很快，尝过西瓜的人就都被征服了，毕竟这不是平时常见的水果，很多人都想买回家给老人孩子尝尝鲜，就这样，西瓜的售卖正式拉开序幕。 四米二的货车拉了将近五吨西瓜，光是在曲溪县城几个菜市场就转了八天，回程时车上就只剩下一些歪瓜了。 不算把海鲜买个几家酒楼收入的三千块钱，光是卖西瓜的货款就已经四万有余，由于收入的都是几块几毛的零钱，所以陶秀丽是在每天结束之后就把钱存进银行的户头里，只最后快要结束那两天收入的钱没存。 回到安溪以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银行再把钱取出来，八十年代一千块钱就已经是巨款了，万元以上更是不得了，所以他们一行人跑了好几家分行才总算把货款全部取出来。 而此时程家庄的村民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陶秀丽等人一回村就被乡亲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她手上有个账本，收了谁家多少斤西瓜都是有详细账目的，刨去运输成本和他们三人外出的住宿伙食费，剩下的陶秀丽一分钱没挣全都分给了乡亲们。 家家户户都拿到了比原先种麦子收成多十倍的钱，人人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就连有富他奶这回也不唱反调了，腆着老脸来给陶秀丽赔礼道歉。 陶秀丽也没真让她到祠堂门口给祖先牌位磕头认错，而是一笑而过，当然了，她也没过多理会那势利眼见风使舵的老太婆，就臊着她让她自觉没趣。 分完了钱当天晚上程家庄就开起了庆祝丰收的联欢晚会，都不用组织，村民们主动凑钱，自发上集采买瓜子饼干和糖果，又从自家搬来了板凳桌子到村部大晒场上。 夜幕降临，广播一开起来气氛顿时热闹极了。 陶二勇原本对妹妹不占一分利的做法多少还有些不满的，可当他看到乡亲们脸上洋溢的喜悦时，忽然又有些理解陶秀丽的做法了。 而身为程家庄摘掉贫困帽最大的功臣，陶秀丽此时正在家里吐得死去活来，程山河就站在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一颤一颤的后背，一只手端着搪瓷杯。 等她吐完了一阵稍微歇歇了就赶忙递上搪瓷杯让她喝口水漱漱口，如此仿佛，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总算是吐完了，小脸那叫一个苍白呀，陶二勇兴高采烈地回来时看到陶秀丽这副惨状，顿时紧张得不得了。 “咋回事儿？哪儿不舒服？程山河你不是大夫吗快给你媳妇看看呀！” “我媳妇没事儿。” 程山河拧了热毛巾细心地给陶秀丽擦拭嘴角，说话时声音里透着淡淡得意，再看陶秀丽满脸羞怯，陶二勇顿时瞪大了眼睛。 “有了？妹，你是害喜，有孩子了是吧！”陶二勇皱着眉头，他以前也见过街坊邻里的大嫂子怀孕吐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看着满眼期待又满眼紧张的二哥，陶秀丽轻轻地点了点头。 陶二勇立刻就兴奋得手舞足蹈，扭过头撒腿就跑，便跑还边大声地喊道：“太好啦我妹怀孕了我要当舅舅啦！我要当舅舅啦！” “哎，这人真是的，瞎嚷嚷什么也不嫌丢人。”陶秀丽大囧，刚想追出去阻止就被程山河拦住了。 他眉眼温柔，饱含深情地说道：“这可是老程家的大喜事，就算你哥不广而告之我也忍不住要将这份喜悦分享给乡亲们，秀秀，自从你来了以后，不仅咱家，就连整个程家庄也越来越好了。” 话音刚落没多久程安邦就满面笑容地冲了进来，眼底闪烁着泪光屏住呼吸问道：“秀秀，你，你……是真的吗？” “爸，是真的，山河说才一个多月，恭喜您要当爷爷啦！” 一想到爱情的结晶正在她的身体里孕育着，陶秀丽曾经支离破碎的心就被无限治愈。 284章回娘家 卖西瓜挣了钱再加上怀上孩子，回娘家就被正式提上日程。 而得知陶秀丽要回娘家，程家庄的乡亲们纷纷拿出自家的好东西，晒干的大红枣啊花生啊鸡蛋啊，地里摘的南瓜冬瓜还有自家最大最好的西瓜等等等，差点儿就把大货车的车厢给塞满了。 盛情难却，陶秀丽跟程山河只好再三谢过之后收下，程老爷子跟山河爸爸还有大伯也准备了不少礼品让他们带回去。 连陶二勇都忍不住感慨：“得亏是有货车，不然这么多东西，光是带着去坐车就够折腾的了。” 陶秀丽莞尔一笑心里暖洋洋的别提多得意了，转过身对老爷子说道：“爷爷，那我们就出发了，三叔三婶要是回来的话，让他们上锦江找我玩儿，接下来我可能会在娘家多住一阵子，陪陪我奶奶，您别介意。” “应该的应该的，放心去吧，只要你跟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好的，爷爷就很高兴。” 一想到四世同堂的愿望即将实现，程老爷子就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而程兴邦陪丁苗苗回娘家也去了有一段时间，昨天才打电话回来说已经踏上了返乡的路程，估计应该明后天就能到。 虽然再次错过，但陶秀丽已经计划好等他们回来以后到锦江的安排。 大货车缓缓启动，这一次驶出程家庄时格外平坦，因为进村的小路已经在乡亲们每家每户的集资下修成了平坦的石子路，还是双车道，这在十里八乡绝对是头一份了。 而程家庄摘掉贫困帽也成了盱潼镇上树立的典型，这段时间其他村的干部络绎不绝地组织村民来程家庄学习种植经验，陶秀丽也把来年销售的渠道早早建立好了。 三里杨杨树家里和张小花家，作为他们村最早的西瓜种植户，今年不仅挣到了钱还赢得了许多村民的尊敬，这两个村子的人就都在本村学习种植技术。 回娘家之前陶秀丽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了一切，等到大货车行驶在宽敞的国道上时，她脑海里已经全部都是关于锦江的事情了。 要知道现在东郊的房子跟地皮四舍五入约等于不要钱！ 陶秀丽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目前政策也不允许，只能先沉住气，在等待时机的同时快速积累财富。 一路闭目养神，期间也吐了几次，程山河一直悉心照顾，还用针灸的方式稍微缓解了她因为怀孕而引起的晕车症状。 从盱潼到锦江，在路上住招待所歇了一夜，第二天晌午前终于来到锦江东郊的老城区。 因为早早打过电话说定了回来的时间，奶奶汪淑贞大清早就来路口等着了。 大货车还没停稳陶秀丽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下车飞奔了过去，直接跟奶奶抱了个满怀。 “呜呜呜……奶奶，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行了行了，别哭，让人看见了笑话，多大的人了，马上也要当妈妈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汪淑贞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的眼眶也通红，声音里带着哽咽，忙把孙女拉开，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 “嗯，不错，看来程家人对你很好，吃胖了还满面红光，看到你过得好，奶奶就算现在闭眼了也放心。” “呸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不爱听，奶奶要长命百岁，奶奶还要帮我带孩子的！” 陶秀丽眼睛里湿漉漉的搂着汪淑贞的胳膊摇晃撒娇，这时程山河跟陶二勇分别走了过来。 汪淑贞见到陶二勇很吃惊，陶二勇自个也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草草说了几句话就赶紧找个借口脚底抹油溜了，不过大货车他没有开走，留在路口引起了附近不少街坊邻居的围观。 不出半个小时，汪奶奶孙女孙婿发达了消息就在整个东郊老区不胫而走。 对此，汪淑贞并没有反对，老人莞尔一笑，心里很清楚，这是陶秀丽想给她争光。 往家走的时候，程山河打量了四周围，随口说了句：“这一片的建筑年代久远了吧，透着股民国后期的风格。” “眼光真不错，东郊大部分房子确实始建于民国末期，但由于这里一直都是穷人区，保护得也不是很好，有很多都翻新过，不过咱家的院子就没什么变化。” 汪淑贞回头望向程山河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大部分人看到这里狭隘的小巷子破败的老房子都会很嫌弃，只有目光长远的人才能慧眼识珠。 这个孙女婿不仅一表人才很有远见，汪淑贞是越看越满意，心里很欣慰，果然没把陶秀丽托付错人，想当初他亲自上门来求亲的时候，汪淑贞多少还是觉得年轻人有些太鲁莽了，不符合礼数。 但现在看程山河对自家孙女宠溺的眼神，汪淑贞慢慢明白了他当时说的“情深难抑”是什么意思了，自家傻丫头还真是有福气哩，遇到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最重要的是自家孙女对程山河也是很喜欢！ 感情这种事情必须是双向的才能长长久久幸福下去……作为过来人，汪淑贞对此深有感悟。 “我们到家了！”陶秀丽开心得又蹦又跳，撒欢似的往前跑。 汪淑贞没好气地边笑边摇头：“慢着点别摔着，没规矩的，也不怕大山笑话。” “我不会笑话的奶奶，以后我的目标就是让她像孩子一样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程山河满眼真挚，目光追随着陶秀丽的背影，隐忍而克制。 汪淑贞怔了怔，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但如今这个社会，一眼万年可不多见，自家缺心眼的傻丫头是占了长相的便宜啊，不过傻丫头也不光长得好看，她身上有许多优点！ 陶秀丽一阵风似的跑到门口才停下来，大杂院以前是汪家给伙计住的地方，后来被没收充公进行重新分配，奶奶在后院马厩一住就是几十年。 不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稻草窝，大杂院有陶秀丽许多美好的回忆，她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风都是甜的。 285章大杂院风波 大杂院当年被没收充公了之后重新分配，哪家哪户住在哪儿是凭抽签决定的。 公共水龙头旁，一名膀大腰粗的妇女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她叫王秋菊，就住在进门左手边第一间，整个大杂院就属她家面积最大，宽敞亮堂，多少人都眼红。 不过当初分房子是抽签决定的，只能说她家运气好。 王秋菊一看陶秀丽回来了立马热情地打招呼，陶秀丽报以淡笑点头致意，此举在某些人眼底却成了高高在上，立即引来不满。 住在东北拐第二间的曲向红边把水龙头开得哗哗响淘米，边阴阳怪气。 “都出了那样的事儿，居然还好意思回来，换做是我闺女，早把她腿打断了！” “曲阿姨，你可不好这么凶残的，男同志们看到要吓死的，难怪爱莲姐三十岁了还嫁不出去。” 陶秀丽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声音也是娇滴滴。 以前为了不给奶奶惹祸总是忍气吞声，现在，呵呵，别人点灯她不放火就算客气的了。 更何况就算曲向红不来找不痛快，她也不会放过石爱莲，当初她敢帮梁建设一起算计她，为虎作伥就该预备付出惨痛代价！ “你敢说我家爱莲嫁不出去！” 被提起最大的心病，曲向红就跟乌眼鸡似的，甩了手就要冲过去撕陶秀丽，要不是王菊拼命拦着，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其实陶秀丽巴不得呢，不过她也不敢得意忘形，毕竟程山河还在后面。 这人果然不经念，说曹操曹操到。 “怎么了？”程山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第一时间将自家媳妇儿拉到身后才低下头问她。 陶秀丽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又带着几分委屈。 “我说错话惹曲阿姨生气了，老公你陪我去道个歉好不好？” “好！”注意到亲密的称呼，程山河命都想给她了怎么可能拒绝？他大大方方地拉住陶秀丽的手宣示主权。 “曲阿姨是吧？我家小孩儿说话直，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我代她说声对不起，请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多多包涵。” “她都二十二了，都结婚了还是小孩儿呐？”曲向红被塞了一嘴狗粮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得吊起嗓门来，“你谁呀轮得着你出头么！”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程山河，是陶秀丽的丈夫，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曲阿姨，容我提醒你一句，我家小孩儿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你和她说话最好别太大声，免得吓坏了她动了胎气。” 言外之意，动了胎气你们可赔不起。 凌山川高傲得犹如尊贵的国王一般，陶秀丽心里满是得意。 她竟然找了个这么气派的对象！曲向红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在她看来，陶秀丽什么都不如她闺女爱莲优秀，可是偏偏她闺女就是砸手里了嫁不出去。 “啥？陶秀丽你可以啊，前脚跟老梁家的大学生打得火热，后脚又凭空冒出来个未婚夫然后马上结婚，这么快连孩子都有了，怪不得街坊邻里都说你生活作风有问题，亏得我家爱莲把你当成好姐妹，还四处替你打掩护！” 曲向红很嫉妒，掐着腰挑拨离间，一般男人听到这种话都难免要多心，可程山河不是一般男人。 他侧过脸去深情款款地看了看陶秀丽，才回过来头，用无怨无悔的语气十分真挚地说道：“看来我得再加把劲儿，媳妇儿你这么优秀，难怪连大学生都要追求你。” “你，你，不介意？”曲向红不敢相信。 程山河用一种天经地义地语气反问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事实证明我媳妇又优秀又有魅力，能娶到她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噗嗤……”陶秀丽实在忍不住了，偷着乐变成了明着乐，要不是汪淑贞含笑用眼神制止，她肯定边跳起来给程山河鼓掌，边对目瞪口呆的曲向红落井下石。 “秀秀，领你对象去看看咱家。”汪淑贞发话了。 陶秀丽不敢不听，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句就拉着程山河往里走。 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住脚步，回过头说道：“对了，7号水龙头是我们家的你家是3号，跟我家连边都挨不着，下回可别再说你用错了，这人啊眼神不好兴许勉强还可以治，心要是坏得流脓，那可真是没救了，就等死吧！” “你家水龙头好拧，我家的都生锈了拧不开，用下你家的怎么了，大不了给你水费，你奶都没说话呢一个小姑娘家家这么抠门，而且你还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住在人多人情世故又复杂的地方最忌讳的就是喜欢占小便宜，一旦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别人就会像防贼一样防备着你。 曲向红被陶秀丽一戳穿立刻臊得无地自容，但她这么多年就是死鸭子嘴硬，哪怕人赃俱获了也打死不承认。 陶秀丽不慌不忙，冷笑着回击：“曲阿姨要给水费啊那感情好，不过你每次炒菜都倒秋菊阿姨家的豆油，是不是也该给她一些补偿呢？” “什么！曲向红倒我家油了？”王秋菊两口子都是在屠宰场工作的，经常能拿一些杂肉或者猪下水回来，所以她家大人小孩都胖。 不过这年头胖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证明家里日子过得好。 王秋菊本身就胖，一激动脸上的肉都跟着抖动。 “我说怎么一块上供销社打的豆油，我家还经常炼了猪油掺在一块，怎么她家罐子里的就不见下去，我家的跟被老鼠偷吃了似的没几天就见底了，原来是姓曲的你这只大老鼠！看我不打死你！” “妈呀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猝不及防地，肚子上挨了一脚，曲向红整个人都抓狂了。 一个院子里的住户多了，拌嘴干架这种事情隔三差五就会上演，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且得看她们打一阵才会出来劝架呢。 陶秀丽美滋滋地扬起了嘴角，掺着程山河的胳膊往前走，走着走着才发现不对劲儿。 286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程山河的手什么时候伸进了衣服里面，一直在摸着她平坦的小腹，脸上则是满满骄傲嘚瑟的表情。 面对他如此大胆的举动，陶秀丽觉得她的脸在扑哧扑哧冒热气，心跳加速，一下子紧张得快要晕倒。 “那个，到了，这就是我家了。” 陶秀丽走上前，借机抽回了手去推开门，心里想着，这辈子和前世不一样了，她能够给程山河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要把上辈子的遗憾全部补上，给他世界上最甜的糖，不再让他吃求而不得的苦…… 陶秀丽垂眸抿唇，下了义无反顾的决心。 程山河虽然没有读心术，可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陶秀丽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刚想开口就被人突兀地打断了。 “是秀丽回来啦！前几天刚和我妈说要找时间到乡下去看你呢，我是知道的，你爸你妈跟卖闺女似的把你嫁出去以后就根本不会再管你，结婚这么久，娘家肯定会没有人去看过你吧！” 石爱莲还不知道她妈在前院打架，不，准确来说是在挨打，曲向红那小身板哪儿干得过王秋菊。 有人不知死活，正合陶秀丽的意。 “老公，这是我原先在二棉厂发车间同一组的工友石爱莲，也就是曲向红，曲阿姨的女儿。” 陶秀丽把“工友”和“曲阿姨”这几个咬得很重，程山河立刻会意，紧接着她又面向石爱莲：“这是我对象，程山河。” 然后呢？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石爱莲就差把这三个字明晃晃地刻在脑门上了，但陶秀丽就是不说，毕竟之前可以算是闪婚了，娘家这边的亲戚朋友大多数都只知道她嫁了农村，不知道她嫁的人究竟是什么家世。 看着石爱莲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还一直花痴地看着程山河，陶秀丽小心眼地说道：“你先进屋坐会吧，这是开门的钥匙，我跟石爱莲好久没见了，想跟她单独说几句话。” “好，我等你。” 陶秀丽开心得冲他笑了笑，露出了整齐的小白牙，挽起石爱莲的胳膊就要往后院走去。 石爱莲显然不乐意，一个劲儿地回过头盯着程山河看，等到了后院晒衣裳的空地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对象是做什么的？模样还挺英俊的气质也很不凡，应该不是种地的，是在哪个单位上班的吧？” “这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咱们还是来聊聊和你有关的吧。” 无人之处，陶秀丽不再掩饰本性，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焰，一瞬间变脸，阴森恐怖。 石爱莲被她瞬间变脸连话都说不利索，脑子里也立马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不，不是我要害你，是梁建设出的馊主意，要报仇找他去。” “他我已经找过了，现在轮到你。” “你，你想干嘛？别乱来啊，不然我喊人了。” “喊呀，看是你先把人喊过来还是我先扭断你的脖子！” 话落之前陶秀丽就已经掐住了石爱莲的脖子，仅用单手就将她举得双脚离地喘不上来气。 陶秀丽全身透着股邪魅的狠劲儿，顾盼生姿的眼睛变得冷酷无情。 石爱莲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她拼命去掰陶秀丽的手两条腿死命乱蹬，可是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手上用力，下一秒陶秀丽就将吴梅当成破烂摔在地上，很快单手擒住手腕，另一只手按在石爱莲脸上，压着她的脸往砂砾地面上磨。 “啊！救命！救命！” “你叫破嗓子也没用，大伙儿都在前院看热闹呢谁也没功夫搭理你，石爱莲，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我可从来都不是兔子，你心里应该清楚我为什么找你。” 陶秀丽嘴上说着手里可没留情，吴梅半边脸已经被磨破了皮，鲜血淋漓疼得她叽歪乱叫。 “我不敢了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不想毁容啊！” “错哪儿了？”陶秀丽难得松了松劲儿没继续磨。 石爱莲赶忙痛哭流涕地求饶：“我不应该使坏，趁你想假装撞墙自杀的时候往地上扔珠子，下次不敢了。” “没有下次。” 陶秀丽咬牙切齿，上辈子经常头疼得死去活来都是拜石爱莲所赐，这次虽然好得比较快但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老程家到城里来提亲说起，当时她还没重生，还是上辈子瞎了眼鬼迷心窍的自己，一心只想嫁给梁建设，当然不想答应老程家。 可陶秀丽也知道无论如何也强不过家里，正觉着走投无路呢，梁建设透过石爱莲给她出了个“好主意”：假装以死抗婚！ 梁建设可能也没想到石爱莲一直嫉妒她每年都能得生产标兵，也嫉妒她比她年轻漂亮，背地里使坏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石爱莲，还记得你是怎么进二车间的吗？”陶秀丽一句话就能直接把人打入谷底。 当初是曲向红托关系走后门才让石爱莲加塞进了二棉厂，石爱莲初中都没上完，本身条件根本不符合二棉厂的招工标准， 不过花了钱进厂也只是个临时清洁工而已，干了很多年都没能转成车间正式工，因此石爱莲可没少被人看不起，就连去相亲都会被嫌弃。 而那时候曲向红也不敢像现在这么嚣张，母女俩都是灰溜溜地夹紧尾巴做人，还经常巴结讨好汪奶奶，从而得到汪奶奶的接济。 像偷两块煤球啊用用别人家的水油啊什么的，她们家一直喜欢占便宜，汪奶奶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是觉得她们也不容易，也就没有去计较。 后来得知陶秀丽被被分配到二车间，石爱莲挖空了心思巴结讨好，通过她的举荐才获得了车间试工的机会，最后能顺利上岗也全靠陶秀丽的帮助。 谁知道摇身一变转为正式工的石爱莲背地里联合车间其他女工排挤陶秀丽，四处造谣说她坏话。 “你要干什么？” 心里的不安已经盖过了脸上的剧痛，石爱莲惶恐地瞪大了眼睛，她被打得措手不及，陶秀丽太狠太绝了，根本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287章 想装死没那么容易！ 陶秀丽再次加大手上力度，干脆利落地要挟道：“你就是现实版《农夫与蛇》里那条恩将仇报的毒蛇，我给你三天时间，滚回你原来的岗位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我好不容易才进车间，你不能这么过分，我都伤成这样怎么着你也该出气了吧，为什么还要我去当清洁工？你难道就不能看在咱住一个院子的情面上原谅我这次吗？” “情面？” 陶秀丽凉凉地睨着眼睛不屑一顾. “你想要我命的时候怎么没想讲情面？石爱莲，你妈生你的时候真是没给你生半个脑子在头上。我敢收拾你，肯定是手里捏着你的把柄呀！” “生产科的老李跟你关系不一般吧？听说他爱人可是出了名的母老虎，你俩的奸情要是通到她面前，你会不会被挂破鞋游大街啊？” “陶秀丽你血口喷人！”石爱莲矢口否认，慌张地嚷道：“你有什么证据？” “每次鬼混都是你到东郊招待所先开好房间等老李，住宿费还做假账让厂里报销，啧啧可真够无耻的，不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财务查这笔账，你俩那点破事而瞒得住吗？” 石爱莲闻言两眼一翻白就要昏过去，要知道这么些年她都没能逼走正宫上位，不就是因为老李的原配实在太厉害了么！ 但是最近老李松口了，好不容易希望就在眼前，如果这时候奸情被戳破…… 石爱莲实在不敢想象等待她的回事什么样的下场，她的身子软绵绵向后倒去。陶秀丽立马拽住她的头狠狠往地上撞。 “别打了，别打了……”石爱莲彻底吓破了胆儿，“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吧！” “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陶秀丽冷冷地丢下警告转身，她很清楚，就算借石爱莲十个狗胆也绝对不敢把这件事儿宣扬出去。 上辈子石爱莲小三上位当上了生产科科长夫人，不仅狗仗人势在车间里耀武扬威，还为了捞油水偷工减料，导致厂里损失惨重不得不被迫停掉两条生产线，三百名工人下岗，背后就是三百个失去经济来源的家庭。 陶秀丽如今教训她不仅是为自己报仇出气，更是在为民除害。 她下定决心，这辈子绝对不能再让石爱莲坑害那么多人，不过具体要怎么做还得再想想，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二棉厂的工人了。 而且厂部办公室管理人员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贸然出手恐怕会惹来麻烦。 小脑筋一开动就转个不停，不知不觉走到门口，看见程山河正在搬小灶旁边的煤球，陶秀丽赶紧飞奔进去。 “你怎么干起这个来了，快放下吧别弄脏你的衣服。” “最近雷雨多，那有几块没用的板子正好做个木架垫底，再搭个小棚子，就不怕煤球被淋湿浸潮了。”程山河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我也来帮忙吧，两个人一起干快一点。”陶秀丽说着就要弯下腰，结果却被某人一把托住。 “有我在，啥活儿用得找你？一边歇着，不许动，听话。” 闻言，陶秀丽微微脸红，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心在在程山河面前就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似的，刚才收拾石爱莲那股精明的狠劲儿全都没有了。 程山河显然很满意她的表现，不苟言笑的脸上展露迷人笑容，他将所有煤球全都搬完后就举着两只黑乎乎的手，理所应当地望向陶秀丽。 “来帮我解下扣子。” “啊？啊？”陶秀丽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张大嘴巴，就像吐泡泡的小金鱼一样。 程山河心头微悸眸底柔情蜜意，不过很快被他掩盖过去，一本正经地板起脸，字正腔圆地问道：“不解开扣子脱下来洗？” 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里面加了件白色背心，前襟和袖子上都蹭了不少煤灰，黑乎乎的确实不洗不行。 陶秀丽来不及多想就走了过去，熟悉的味道钻进鼻腔，心跳再次加速。 程山河特别容易出汗，所以他总是把头发剃得很短，都能看见头皮，这种发型一般男人根本驾驭不了，但在他身上却显得特别精神。 最奇特的是明明一身正气，可每次动起小心思坏笑时却又有股迷死人不偿命的痞帅劲儿。 陶秀丽根本不敢抬头，光是眼角余光扫到性感的喉结就已经够要命了，扣子是怎么解开的衬衫什么时候脱下来的她根本不知道，可指尖不小心碰到精壮胸膛的感觉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二人明明已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可这个男人还是轻而易举就让她脸红心跳加速。 “我现在就拿去洗，这会儿太阳大，晚上肯定能晒干，你先进屋把外套穿上吧别着凉了。” 陶秀丽红着脸慌张地跑进屋拿了洗脸盆跟肥皂，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没看见身后的程山河微笑着注视她的背影，满眼宠溺，缓步跟了过去。 前院的闹剧刚结束，看热闹的人还没走完。 王秋菊正在抖威风，唾沫横飞地讲着她怎么把曲向红斗败，但其他人却明显更好奇另外一件事儿，纷纷议论了起来。 “哎，刚才石爱莲脸上的伤你们都看见了吧，她说说是摔的你们信不信？” “咋摔能能摔成那样？怕不是被谁给打了吧？” 听到这句王秋菊赶紧见缝插针地接茬道：“她们母女可真有意思，挨打还挑在同一天，也不知道是多犯贱，平时大伙儿都不稀得搭理她们，还不知死活。” “唉，你也别太过了，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得饶人处且饶人，曲向红也不容易，男人走了七八年没消息，就靠她自己撑着，石爱莲呢到现在连个对象也没有，曲向红能不着急上火么！” 王秋菊不满地吊高嗓门反驳道，“偷用我家豆油，每次洗衣裳洗菜都开汪奶奶家的水龙头，你们放在门口的煤球不还经常莫名其妙少几块么，不用问，绝对都是她偷的！” 288章捍卫名誉 “有困难说出来大伙儿谁还能不搭把手，小偷小摸地算怎么回事？分明就是秉性问题！再说了，要不是曲向红见钱眼开，非让她男人辞职下海去南方，至于落到今天这副田地么？” “你们同情她我可不会，照我看曲向红就是故意的，她男人下海那会儿内部待遇多好，单位不仅至今还保留着他的职位，还能领到保障金，要是没这政策，曲向红会积极响应号召？” “说得也是，曲向红会算计，不过这回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她男人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听人说南方可乱得很呐，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就有抢劫的！” 邻居们唏嘘不已，而他们口中的南方主要是指羊城和鹏城。 锦江头批下海的个体户大多都是奔了这个两个地方，但改革从来不是一帆风顺，有人风生水起自然就有人被淹没在浪潮里。 陶秀丽默不作声地打开了自家水龙头，打湿了衣服擦上肥皂浸在脸盆里泡一泡，还没来得及搓邻居们又说起了别的八卦。 “世道不安生，咱锦江最近也挺乱的，早上去上班的时候我在公交车里听见别人议论，富民街后头废弃的农机仓库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听说那块地划给了钢厂办厂子弟学校，是准备动工了吗？” “不是这事儿，是一桩奇闻，今早卷烟厂老梁家的一家三口被人发现晕倒在那里，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家那个大学生被五花大绑在架子车上，身上一丝不挂，你们觉得他干啥了？” “偷情？还是遭人报复了？” 有人惊呼立刻就有人大骂伤风败俗，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奇异般地集中到陶秀丽身上，她以前瞎了眼暗恋梁建设的事儿，被石爱莲“不小心说漏嘴”宣扬得人尽皆知。 哎，活了两辈子有些事儿记不太清了，真是失策，要是早点想起来刚才下手也不会那么轻了。 半张脸全都磨烂皮，疼得鬼哭狼嚎还要担心会不会毁容的石爱莲，要是知道陶秀丽此时内心里的想法，恐怕得吓得魂飞魄散。 陶秀丽也不解释，撸起袖管露出一截雪白光滑的胳膊，刚准备捞起盆里的衬衫手腕就被人捉住。 “还是我来吧，肥皂伤手。”程山河脸上的神情很温柔，手上却霸道地捋下了陶秀丽的袖子，还给她扣得严严实实，目光意有所指。 邻居们全都瞪大了眼睛，你看我我看你激动不已。 汪淑贞为人低调陶秀丽也很少跟邻居们扎堆，是以虽然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但除了王秋菊和曲向红石爱莲母女，陶秀丽跟其他人都只是见面点点头的关系，平时连三句话都说不上。 又到了能显着王秋菊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用长辈口吻问道：“小陶啊，这位男同志就是你对象吧，他在那儿高就呀好好给大家伙儿介绍一下吧！” 陶秀丽略微皱了皱眉头在想该怎么回怼王秋菊这阴阳怪气，哪知程山河根本不给她想清楚的机会，直接抢了先。 “各位邻居们好，我叫程山河，在盱潼卫生院上班。” “哪个科室呀？这大夫和大夫还很不一样呢！”王秋菊嗓门瞬间提高了八度，“小陶这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啊，大伙儿都只知道你嫁人了却不知道原来你对象是个大夫啊！” 看病难，看病老大难，什么年代都不例外，能认识个医生对每个家庭来说都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陶秀丽从王秋菊眼睛里看出了羡慕甚至还有一丝丝嫉妒，她还没说话，程山河就先开口了。 “她年纪小小孩儿脸皮薄，您见谅。” 程山河礼貌又谦和，微微一笑帅瞎所有人的眼睛。 阿姨们年轻时也是少女，谁能抵挡极品帅哥的魅力呀，更何况程山河说陶秀丽的时候满眼深情，阿姨们要不是拼命捂住嘴早就尖叫起来了。 王秋菊笑得跟多花儿一样热情无比，“程同志和小陶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定的婚，怎么也没请大伙儿吃喜糖啊？” “王姨你怎么跟查户口似的一下问这么多问题。” “哟这就护上了？” 王秋菊揶揄地笑了起来，弄得陶秀丽怪不好意思的。 程山河依然落落大方，朗声回答了所有问题，“王姨，我和我媳妇儿是指腹为婚，娶亲比较仓促，喜糖回头再给各位补上，多多包涵。” “我滴个乖乖，小陶你可真是好福气，找个医生可比大学生金贵不止一万倍！”王秋菊一听还能吃上喜糖激动就口无遮拦，说完了立即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杀气。 刚才她们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大学生，自然指的是梁建设。 程山河脸色沉了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但很快却又恢复如常，只是他礼貌的微笑明显跟刚才不一样了，语气也发生了变化。 “您这话不对，能娶到陶秀丽，是我的福气，只要她不嫌弃，我对一辈子对她忠心。” 程山河大大方方地表明了爱意，昨晚上陶秀丽和陶二勇在招待所入睡了以后，他连夜出动，提前料理了梁建设。 他手脚很干净，现场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算梁建设本人也被他用末世医疗系统抹去了记忆，根本无法向警方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虽然这事儿永远都不会查到他头上，但程山河还是有点担心会被陶秀丽发现，更担心她知道以后要生气。 不过梁建设现在已经废了，一切也就都值了。 “对，对，对，你俩都是有福的人。”王秋菊也意识刚才的话有人不爱听了，笑得那叫一个尴尬啊。 程山河可不管这个，转身牵起陶秀丽的手在众人面前宣示主权，掷地有声地澄清。 “各位阿姨可能听说过一些以讹传讹的谣言，今天我正式向大家说明一下情况，我媳妇很优秀，那些流言蜚语明显是嫉妒她的人故意在背后散播的，请各位阿姨不要再被利用了。” 话落，程山河还来个重拳出击。 289章回到奶奶身边就是幸福 “随意污蔑，损害他人名声是犯法的，我媳妇儿心地善良不计较我可没那么好脾气，必要时我会采取法律手段，还请各位阿姨奔走相告，让大家都引以为戒。” “是是是，你说得对，误会，都是误会，那什么，我煤炉上还煨着水呢该烧开了，我就先走了。” 王菊根本不敢跟程山河对视，干巴巴地笑了两句立刻脚底抹油。 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逃离吓死人不偿命的灾难现场，还有比什么乱传谣言被当事人掀到明面上更让人尴尬的？ 就在陶秀丽捂嘴偷笑时，程山河已经动手洗起了衣服。 “哎，不是说我洗吗？你放下我来，我保证会洗得很干净的。” 陶秀丽伸出手还没碰着衣服就被夺过，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程山河语气很轻。 “知道你会，但有我在不用你动手。” 话落，转身回去继续手上动作，没搓几下却回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愿意帮我衣服我心里已经很高兴了，但我这辈子都不会真的要你洗衣服的，以后你的衣服我来洗，小孩的尿布也我洗。” 陶秀丽心里一阵甜蜜，说道：“我去看奶奶怎么还没回来！” “好，你慢点，别跑。” 看着陶秀丽欢快的背影，程山河一阵失笑，回到奶奶身边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陶秀丽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汪淑贞迎面而来，她赶忙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出来了，大山呢？” “在家洗衣服呢。” 陶秀丽说着，一脸骄傲的小表情。 汪淑贞手里拎着两根排骨一条大青鱼，另一只手挎着菜篮子，里头装的是绿叶子菜和一网兜苹果一小把香蕉。 见她刚才走路那么急，就板着脸教训道：“怀孕了也不知道稳重点，赶忙不在家招呼大山，快晌午了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肯定是上供销社买菜去了，还用得着找吗？” 陶秀丽有些不好意思，干巴巴地笑了笑赶忙伸手要去接东西，“奶奶，给我把，我来拿。” 汪淑贞直接躲开了，“我能拿得动，秀秀，你听奶说，等下回去你啥活也不要干，这顿饭奶奶来做，你陪大山聊天就行。” “我还是帮您打打下手吧，两个人快一点。”陶秀丽也没多想，奶奶厨艺精湛，在家她确实很少做饭。 汪淑贞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也不拐弯了直接点破：“傻丫头，奶奶是有私心的，就是想让大山知道你在家里也是有人疼有人宠的，这样他们家才不敢怠慢你。” 汪淑贞现在已经别无所求了，只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陶秀丽含羞带怯地说道：“不会的，他们都对我很好，对了奶奶，我大伯的眼睛经过治疗已经恢复八九成视力了，还有我三叔脑子里的血块也清掉了，他恢复了记忆和正常人资历，而且还结婚了呢！” 刚才是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这会子有了，陶秀丽就忍不住跟奶奶分享好消息。 290章汪奶奶的担心 汪淑贞听说这些事情也很高兴，一边往家走一边叮嘱道：“既然日子已经慢慢好起来，你就安心养胎，这趟回来有什么打算啊？大山能陪你在这儿住多久？” “卫生院给他批了半个月假，要是没有突发情况的话他就不用提前回去，奶奶，怕不怕孙女婿把你吃穷啊，他饭量可是很大的哟！” “嘁，可别小看你奶，知道前阵奶奶回沪市办什么事儿去了吗？” 汪淑贞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个不苟言笑，不容易亲近甚至有些孤僻的小老太，因为她身上总是透着股与市井不符的优雅贵气，可在孙女面前，她是个很开明并且性格相当活泼的慈祥老人。 见奶奶一脸神气，陶秀丽故意跟唱反调戳穿道：“知道呀，收回祖产呗，有小洋楼和商铺是吧，奶奶还把这些房产全都写在了我的名下，嘿嘿，现在我可是妥妥的小富婆！” 沪市小洋楼再过些年就是天价房产啊！陶秀丽就算现在就停止奋斗，在家躺平当咸鱼，这辈子锦衣玉食也不愁了。 汪淑贞感到很意外，自家小孙女再聪明也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啊！ “乖乖个隆叮咚，你这丫头是有千里眼顺风耳还是派了人暗中跟踪奶奶呀？怎么连这么机密的事情你都知道？” 汪淑贞很清楚这笔财富的份量，只一个东郊大杂院就足以让陶大壮还有杨翠凤疯狂，沪市的祖产她瞒得一丝不漏，几十年了，身边没有任何人知道。 陶秀丽先是笑眯眯地趁机没大没小揶揄了一番，最后才说了实话。 “奶奶听说过杨氏集团吗？” “听过，开酒楼发家的，这两天风头正盛，怎么，你认识杨氏集团的人？” 汪淑贞沉下了脸，别看她只是个扫大街的清洁工，每天收集到的一手消息可不少。 老区街道办公室的几名负责人陪着杨氏集团的人来视察的时候，还特意让环卫工人凌晨三点就起来清扫街道呢，要求是路面上连一片落叶也不能有。 不过同样是早早起来扫马路，别的老太太老头子是满口的抱怨，一边干着活儿一边骂骂咧咧，而汪淑贞则故意跟别人调换区域，专门去打扫领导们要视察的地方。 谁也不会去注意一个上了年纪的环卫工人，所以当时关于老区改建的计划，本应是秘不外宣的机密，汪淑贞却成了整个东郊，除了领导干部之外的第一个知情人，当然，她心里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陶秀丽知道奶奶很睿智，于是便把姜鸣找她合作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奶奶。 汪淑贞听完，眉头皱得很深，停住脚步郑重其事地说道：“不许掺和，你现在怀着孩子，安心养胎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什么姜鸣跟那个什么董志遨争风吃醋，关咱们什么事儿？ 秀秀，你听奶奶的，奶奶给你留的东西足够你和孩子吃喝不愁几辈子了，咱们犯不着跟他们去冒险，听见没。” 董志遨，一听就是个大麻烦，姜鸣发家的路子也不正，汪淑贞很是担心。 291章婆媳战争，杨翠凤的报应 陶秀丽乖巧地点了点头，连忙对奶奶说道：“您就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好不容易才怀上程山河的孩子，对她来说，现在所有事情全都靠边站，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第一愿望。 这边祖孙俩手挽着手，亲亲热热地回到大杂院，位于城西的卷烟厂家属楼里，一阵“乒乒乓乓”打砸声音过后，同时响起了两道女人的哭喊声。 袁美丽挺着大肚子夺门而出，一边跑还一边哭喊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天天豆腐豆腐粉丝白菜，喂猪呢？我可是怀着你们老陶家的长子长孙，连口对味的都吃不上！ 陶大勇你个乌龟王八蛋，结婚前怎么跟我说的？你明明保证要让我一天三顿吃上肉，还有饭后水果，饼干糕点……现在呢？看你妈天天弄点猪食糊弄人！ 呜呜呜……不管了，离婚！陶大勇，我要跟你离婚，我要回娘家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本姑奶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饭饭吃不上，衣衣穿不上！离婚！马上离婚！” “美丽你别激动，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千万别动了胎气。”陶大勇着急忙慌地追上来，张开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袁美丽，生怕她磕到碰到，更怕她摔跤。 可袁美丽却不买账，不仅愤怒地推搡陶大勇还故意挺着大肚子做出各种横冲直撞的危险动作，嘴里不停地哭喊。 “不给你生孩子了！现在孩子还在我肚子里你妈就这么对我，作为男人，你连个屁都不敢放，我和孩子还能指望上你啥？滚开，这孩子我不生了！” “别别别，美丽先冷静冷静，万事好商量，不就是想吃点好的么，我这就回家拿钱带你去，别生气了，生气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陶大勇这段时间夹在亲娘和亲媳妇儿之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被这两个女人闹得，他头上的白头发是蹭蹭地往外冒。 杨翠凤也沉不住气了，黑着一张脸从屋里跑出来掐着腰指着袁美丽骂道：“你个败家精，真当自个是千金大小姐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哼！” 自打新媳妇儿进门，杨翠凤顾念着她有身孕，能忍能让的都是尽可能忍让，谁知袁美丽竟然蹬鼻子上脸，肚子还没显怀班就不上了，好不容易才让不省心的赔钱货把岗位让出来，给了袁美丽。 结果袁美丽可倒好，上了两天又是累得腰疼又是辛苦得动了胎气，没办法，只能跟厂里请一段时间假让她来家休养。 那段时间杨翠凤真是想尽办法给袁美丽补身体安胎. 家把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紧着她，一天一个鸡蛋，两天一顿肉，每个星期还要吃苹果香蕉，瓜子饼干等嘴头食儿更是从来没断过！ 哪怕袁美丽待在家里每天睡到日上三杆啥家务活也不干，自个磕了满地瓜子壳也要等她这个婆婆下了班回来家再去打扫。 而且袁美丽害口，还不吃厂食堂的大锅饭大锅菜，天天中午都要杨翠凤专门从厂里跑回来给她做饭，做好了也不嚷她吃一口，杨翠凤就得灰溜溜地又回厂食堂去吃别人打剩下的冷饭冷菜。 这样的苦逼日子，杨翠凤过了整整三个月，好不容易熬到显怀了胎象也稳定了，杨翠凤就想这回该继续去上班了吧毕竟孩子生下来以后家里就多了一张嘴，哪哪哪都需要用钱。 谁成想袁美丽竟然瞒着陶家所有人，悄悄和她娘家串通起来，花了钱走了后门，让她娘家嫂子顶了她的班！ 杨翠凤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如遭五雷轰顶，她当场差点儿就背过气去！那可是一笔每个月固定的进项，袁美丽竟然挖婆家的墙角补贴娘家！ 从那以后，杨翠凤就知道了，袁美丽就是只喂不熟的野猫，对她再好都没有用，她人是嫁过来了，心却还在娘家！ 所以杨翠凤中午也不回来给袁美丽做饭了，晚饭也再也没有以前丰盛。 袁美丽自知理亏，于是也忍让了一段时间，可她原本就是比较注重吃食的人，再加上怀孕嘴巴变得更叼了，天天吃不好心情自然暴躁。 于是这对婆媳最近俩月几乎隔三差五就得上演全武行，一个楼里住的邻居们早都习以为常了，刚开始热心肠的人还会出面劝一劝，可惜这对婆媳没一个领情，邻居们也就全都不管闲事，冷眼旁观了。 杨翠凤越想越来气，转身就对一众邻居们说道：“街坊邻里你们都看看啊，这就是老袁家的好家教！新媳妇是不用孝顺公婆的还要反过来骑在老婆婆脖子上拉屎拉尿！ 我是怎么把儿媳妇当成祖宗一样供着的，大伙儿全都有目共睹，你们就说说，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摊上这么个忤逆不孝作孽作妖的儿媳妇儿，呜呜呜……我命苦啊没法活儿了！” 杨翠凤是做三分就要吹出去十成的人，譬如这星期她买了一条鱼给袁美丽吃，对外杨翠凤肯定会说成天天给儿媳妇儿炖鱼。 在一栋楼了住了十几年，邻居们也都清楚杨翠凤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人就忍不住小声嘀咕。 “嘿，她还真有脸说，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杨翠凤以前虐待老婆婆的时候，咋就没想到会遭报应？” “你用报应这个词就对了，杨翠凤可没少造孽，咱就说，对老婆婆不孝顺吧多少还能理解，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可自己个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不待见，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你是说她家老三秀丽啊，唉，这丫头也是命苦，投生在杨翠凤这么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妈肚子里，也不知道被嫁去农村后怎么样了，这当爹妈的心够狠，闺女嫁出去到现在，愣是没去过一趟，也不怕她被婆家看轻。” “人家哪儿是嫁闺女啊，分明是卖闺女才对，不过当时男方来接亲搞得还挺隆重的，又是拉嫁妆的大卡车又是新娘子坐的小轿车，看样子秀丽这婆家应该不错。” 邻居们正唏嘘着呢谁知道引起了袁美丽的注意，让她妒红了眼睛。 292章大结局前篇 袁美丽当初嫁过来的时候要多寒酸有多寒酸，结婚后还要和公婆小叔子一起挤在不足六十平米的小破房里，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 陶秀丽出嫁的排场，袁美丽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每次一回娘家她妈和嫂子就会念叨，对比多了，心里就扎下了一根刺。 “你们这帮井底之蛙统统闭嘴吧！陶秀丽嫁到乡下当村姑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值当拿出来说嘴！” 袁美丽歇斯底里，话音刚一落地就被人厉声反驳。 “你才村姑！袁美丽你们全家都是村姑，我妹才不是！” 陶二勇黑着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邻居们一下子就注意到他手上大包小包拎了很多东西。 “二勇，儿子啊你总算回来了！你可不知道哟，你不在家这段时间，妈都快被人欺负死了呀！” 杨翠凤嚎啕着扑过去抱住儿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起了这段时间的种种委屈。 陶二勇眉头深锁，目光投向了自家大哥。 陶大勇悻悻然地清了清嗓子，一边拼命给袁美丽使眼色，让她在陶二勇面前给自己点面子，一边又直勾勾地注视着陶二勇手里的东西，眼睛里散发着贪婪的光芒。 袁美丽嚣张的气焰瞬间歇火，两只眼睛就像长在陶二勇手里的东西上了。 “妈，妈！快别哭了，二勇离开家这么长时间肯定在外边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尽给他说些糟心事儿，惹他生气惹他烦，回头他又走了咋办？” 陶大勇堆起满脸虚伪笑容装成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实际上街坊邻里都知道，之前他之前和袁美丽一起变着法儿地排挤陶二勇，为了的就是霸占房子。 陶二勇当然心里也明白，不过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他的心胸和眼界已经开阔，家里这房子他现在根本不屑跟陶大勇去争了。 “儿啊，你可不能再走了，妈以后可就指着你养老了。”杨翠凤发泄了心里的情绪后也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儿子从头到脚焕然一新，似乎在外边发达了。 杨翠凤连忙擦干净眼泪说道：“走走走，跟妈回家去，这几天你爸还念叨着说要出去找你呢，正好你就回来了，怎么样啊我儿子在外边受苦了吧！” 话落杨翠凤恶狠狠地剜了袁美丽一眼，心想要不是这个搅家精成天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二勇也不会气得离家出走，现在二儿子回来了，她又有人撑腰了，杨翠凤决心要跟袁美丽斗到底。 而袁美丽自然也不会让杨翠凤称心如意，只见了她挺着大肚子往前一步，张开双臂拦住了母子俩的去路。 “慢着，既然二勇回来了，咱们今天就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儿把家给分了吧，反正这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的日子我是没法过了，不分家我立马跟大勇离婚！” “嘿！你个搅家精竟然还倒打一耙，要不是你缺心眼，拿二棉厂的工作名额去倒贴娘家，走后门又被厂里纪律检查组发现，取消了分房指标，快要到手的房子就这么被你弄没了！ 我们家没怪你，没找你娘家算账就已经是天大的情面了，你居然还敢提分家？仗着肚子里有货就胡搅麻缠是吧？袁美丽我告诉你，大不了老娘不要孙子了！ 二勇听话，等以后他娶了媳妇儿再给我生十个八个可人疼的小孙孙，我才不稀罕你肚子里这个，你少拿孩子来要挟人，老娘不吃这套了！” 杨翠凤彻底翻脸了，说话的同时还拽着陶二勇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前走，心里想着，反正肚子已经这么大了，袁美丽也只有把孩子生下来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岂料袁美丽性格急躁，被杨翠凤弄得下不来台，当场就发狂了，不管不顾地尖叫着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丧似的嚎叫起来。 “陶大勇！看见你妈怎么对我的了吧？她就是诚心想拆散咱俩，现在孩子还在我肚子里就这么对我，等把孩子生下来，我在你家还有地位吗？呜呜呜……不活了不活了，让我和孩子一块去死吧！” 袁美丽是铁了心要达到分家目的，她妈都跟她了，就得趁现在赶紧把老婆婆老公公和小叔子撵出去，要不等孩子一出生可就没人听她的了。 袁美丽妈妈还许诺，只要袁美丽能独占老陶家的房子，她就过来伺候她坐月子还给她帮忙带孩子。 老婆婆怎么可能比亲妈照顾得更贴心呢？ 袁美丽心意坚定越闹越凶，不仅哭嚎还撒泼似的往自个的大肚子上拍啊捶啊，结果没几下就感到小肚子一阵沉沉的坠痛。 刚开始她还想忍一忍，等达到目的了再说，结果却听见陶大勇惊慌失措地喊道：“水！地上怎么一大摊水渍啊美丽你是不是憋不住尿裤子了？啊！怎么红红的好像有血啊……” “啥？” 袁美丽闻言下意识伸手往屁股底下一摸，当她把湿漉漉的沾满鲜血的手举到自己面前时，整个人都吓傻了，当场尖叫起来。 “啊……疼，我肚子好疼……” “快送医院，是羊水破了要生了！” 邻居热心肠大娘是第一个反应哥又来了，不仅急忙上前扶住袁美丽，还扭过头大声喝道：“大勇娘还愣着干啥，你儿媳妇要生了，赶紧送医院啊，去晚了有个什么大人和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有你后悔的！” “啊，我，好疼好疼，我不要生，救命，我不想死我不想生孩子了……”毕竟是头胎，袁美丽彻底慌了。 杨翠凤这时候也回过来神了，撒开陶二勇就连忙冲过去捂住了袁美丽的嘴，厉声警告道：“别喊了，省着点力气留着生孩子！你要是再喊我就让你自生自灭！” 这话果然起到了威慑作用，袁美丽再不敢喊叫，只回过头泪流满面地冲陶大勇哀恳求道：“快去把我妈找过来，求求你了大勇，快去，我妈不在身边我害怕！” “不许去，我不是在呢嘛，等孩子出生了再去跟亲家报喜，大勇你要还认我这个妈就听我的！”杨翠凤强势阻拦，心里打着小算盘。 袁美丽疼得脸色苍白浑身冒汗，眼角余光扫到杨翠凤满脸的算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一只手捧着肚子一只手撑着地，挣扎着爬起来就逃。 293章大结局中篇 “把我妈叫过来！她不在，这孩子我不生了！” 袁美丽尖叫着撞开挡在面前的人，大伙儿猝不及防纷纷下意识让开，只有杨翠凤追了上去，可她伸手一拽，抓住了袁美丽背后衣服的同时也把她扯摔跤了。 这一摔是直接肚子朝下，整个人重重跌了下去，袁美丽当场两眼一翻白疼得昏死过去。 “妈！你干啥！干啥耶！”陶大勇急得团团转，不仅埋怨杨翠凤还气得几乎都要忍不住动手暴打亲娘。 陶二勇算是这段时间比较有长进，只见他连忙上去将袁美丽翻身，扭头朝陶大勇喊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赶紧送嫂子去医院吧！大哥快过来搭把手啊！” 同时，陶二勇又对杨翠凤喊道：“妈，你得赶紧通知嫂子娘家人，否则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咱们担待不起，还有，赶紧让我爸也上医院去！” 说完这些，陶二勇用力将袁美丽抱起来，这时候陶大勇也反应过来了急忙上前帮忙，兄弟俩在巷子口拦了辆再载客的三轮车，十万火急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以后，陶二勇还是不放心，“大哥，你先在这守着，我去趟东郊大杂院。” “都这时候了你不跟我一块在这儿守着，万一等会有要用到人的地方我找谁去？” 陶大勇急得满头大汗，焦急地在产房门口走过来走过去，还紧张地抓着陶二勇的胳膊问道：“你看这情形是不是不对啊，女人生孩子不都狼哭鬼嚎吗？为什么你嫂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大哥，你先别自己吓唬自己，等着，我上大杂院接个人很快就回来。” “都这会儿了还要走？陶二勇你还是不是人了？” 陶大勇气急败坏地揪住陶二勇的衣领，呲着牙瞪着眼，想要恨不得打死他。 陶二勇很无奈，只好实话相告，“大哥别激动，秀丽跟程山河来锦江了，他们现在就在奶奶那，程山河不是医生么，我是想去请他过来，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就算他是医生那也是个男医生，你嫂子生孩子呢，能让男医生进吗何况姓程那小子根本不安好心，你忘了他上次对咱俩那顿胖揍了！” 陶大勇虽然说得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可心底里却又忍不住冒出一阵阵凉意。 上回程家人来锦江提亲，搅家精赔钱货鬼迷心窍发非要跟梁建设那个绣花枕头在一块，为了他竟然以死相逼，想用撞头自尽来拒婚，陶大勇当然不能同意了。 陶秀丽在医院治疗的时候，陶大勇喝了点闷酒，越想越生气，就想到医院教训教训她，让她听话乖乖嫁出去，也好把厂里的工作岗位腾给袁美丽，让他这个做大哥的早点娶上媳妇儿。 结果刚到医院楼下就被一个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男人给拦住了，陶大勇被活生生打断了五根肋骨，程山河还说他是医生，下一次保证准确地让他断掉的肋骨扎进内脏里。 294章大结局尾篇 至此，陶大勇很清楚，程山河为了陶秀丽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并且他根本不拿自己当自家人，而陶秀丽的心也从来不跟他们在一块。 陶大勇强烈反对陶二勇的提议，他吼道：“我媳妇儿生孩子绝对不能让男人进，二勇，你要是敢去叫他过来，咱们连兄弟都没得做！” 话音刚落产房的门就人从里头打开，护士急冲冲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病危通知书，声音听起来十分焦急。 “哪位是产妇家属？快点过来签名，产妇子宫破裂大出血了，现在大人和小孩都很危险，必须马上转移到手术室进行剖宫产手术。” “啥？你说啥？”惊闻噩耗，陶大勇直接腿软得站不住，扶着墙瘫软在地上，脸上瞬间苍白得毫无血色，嘴皮子直哆嗦，“怎么会这样，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吗？” “产妇家属，你先别这么悲观，赶紧把手术同意书给签字了医生好安排手术，产妇和孩子的情况都不容乐观，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啊！” 护士苦口婆心地相劝，结果却被赶来的杨翠凤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做什么手术！你们医院是想抢钱啊动不动就要手术，呸！哪个女人没生过孩子？你进去告诉医生，我们家没钱，让她自己想办法，反正我的大孙子要是没了，我跟你们医院没完！” “这位产妇家属，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 护士惊呆了，人命关天的档口，而且还是两条人命，产妇的婆婆竟然只关心钱？ 人心冷硬到这种地步，就连护士都替产房里命悬一线的袁美丽感到悲哀。 陶大勇双目空洞，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来神，奋力喊道：“妈，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口口声声全是钱钱钱？护士，我同意手术，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媳妇和孩子啊！” “大哥。” 见陶大勇挣扎着扶着墙还是浑身无力站不起来，陶二勇一把夺过护士手里的手术通知单直接递到了他手里。 杨翠凤立马大喊大叫冲过来阻拦：“不许做手术，费那钱干啥？你们都是男的你们不懂，不就生个孩子想当年妈生你们的时候条件更差呢，不也啥事没有么！ 你们听妈的，咱不叫医院坑咱的钱，袁美丽怀孕的时候吃了那么多好东西，哪儿就那么娇气，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非要去做手术，根本用不着，你们别听医生的。” “大勇娘，你这说的什么狗屁话，来到医院不听医生的，难道听你这个黑心烂肝的老刁婆？” 袁美丽的父母及时赶到，袁母上来就抓住杨翠凤的头发伸手挠花了她的脸，扯着她扭打起来。 杨翠凤刚开始没设防，等到反应过来后立刻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两个老妇女就这么静谧的医院走廊里大闹了起来。 忽然，产房里传来一声低沉无力的哭喊，断断续续，却很清晰。 “妈，妈，救救我，我，我不想生孩子了，妈……” 295章终止 袁母慌张地扒着手术室的门缝，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大哥，赶紧签字吧我这就去把妹夫找来，有他在至少多一重保障。”陶二勇思路清晰，把签字笔往陶大勇手里一塞就急忙起身，还顺手抓住了杨翠凤使劲儿往外拽。 “哎哎哎，你拉我弄啥？女人生孩子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根本用不着动手术，黑心肝的医院就是讹咱们钱而已，傻儿子，袁美丽这边花的钱越多，将来留给你的就越少，你到底懂不懂？” 杨翠凤心里恨极了袁美丽的娇气，更想不通的是陶二勇怎么离家出走一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什么都听她的，现在可倒好，跟她不一条心了。 陶二勇深知杨翠凤把钱看得比命还要紧，他也不说别的，只按住杨翠凤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发出警告。 “妈，你别再闹了，现在不是计较钱的时候，医院是不会无缘无故下病危通知书的，难不成非要等到一尸两命了再来后悔？到时候别说大哥肯定再也不认你这个妈，就是我也会从家里搬出去，将来你老了也没人给你养老！” “嘿，臭小子！居然拿这个威胁你老娘！” 杨翠凤气得扬起巴掌就想打，陶二勇不仅躲过了还顺带把杨翠凤往正在慢吞吞走过来的老爹跟前带。 “爸，跟我妈比起来您好歹算是在大事儿上不糊涂的，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胡闹了，大嫂娘家爸妈全都过来了，咱老陶家还没穷到连生孩子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的地步。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叫妹妹，妹夫过来，在我没回来之前，别让我妈再靠近手术室了，省得火上浇油。”陶二勇话毕转身急冲冲地大步离去。 而杨翠凤在陶大壮面前就像个鹌鹑一样，根本连个屁都不敢放。 与此同时东郊大杂院里，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在公共厨房里忙碌，左邻右舍们见到这一幕纷纷竖起了大拇指夸奖个不停。 “乖乖，这年头会做饭的男人可不多见。” “哎，不能这么说，其实会做饭的男人也不少，只是没几个愿意给女人帮忙，这帮大老爷们都认为干家务是咱们女人分内之事，谁要是搭把手好像特别掉价似的。” “对对对，我家那口子就是，让他搭把手洗个碗拖个地就跟损了他作为男人的面子似的，咱是实在搞不懂。” “呸，这帮臭老爷们都是惯的，瞧瞧人家秀丽的对象，人长得英俊潇洒工作又好，人不照样下厨做饭么，刚才还在前院洗衣裳呢！” …… 听着邻居们羡慕的语气，陶秀丽忍不住捂嘴偷笑，心道程山河这是掀起了一股强烈的内卷啊，完蛋了，这些肯定很多老少爷们要恨他了。 汪奶奶也是将那些赞赏尽收耳里，她现在看孙女婿是越看越满意，慈祥的眼睛里充满了和蔼的神色。 “奶奶，现在您相信了吧，您的孙女婿真的对我很好，只要他在家就啥活儿都不让我干，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这些他全都包了，还经常帮我洗头洗脚呢！” 陶秀丽语气骄傲，眼底的幸福满得快要溢出来。 汪奶奶乐呵呵地笑着，宠溺地拍了拍陶秀丽的手背，心里满是欣慰，嘴上却没好气地教训道：“你也不能太懒了啥活儿都指望他，人家这么好，你别欺负他。” “奶奶！”陶秀丽娇嗔着剁了剁脚，心里醋坛子都打翻了，“您老人家到底是哪头的？我才是您的亲孙女呢！” “呵呵，呵呵，奶奶现在看大山比看你可人疼……”一句话还没说完，敏锐的汪奶奶就发现灶台边的程山河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他刚才一个趔趄，差点连手里的锅铲都没拿住。 “大山，你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汪奶奶连忙走过去看，她惊讶地发现程山河竟然汗流浃背，不仅额头上布满了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儿，脸上更是青白交替，似乎他的身体正在承受极大的煎熬。 汪奶奶急坏了，回过头喊道：“秀秀你快过来看看大山怎么回事……” 然而话音戛然而止，周围的空气连同所有人也在那一瞬间全部凝固，仿佛有人给这个时空按下了停止键，就连北风也卷不动地上的落叶。 陶秀丽的意识是清醒的，她能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动不了，也能看见周围怪异到近乎惊悚的一切。 而此时程山河身体里不断散发出诡异的幽蓝色光芒，他似乎极力想要压制住那股光芒，双方刚开始对抗时程山河还略占上风，直到一道庞大的幽蓝色光柱从天而降，笼罩在程山河身上将他彻底压制住。 “别怕，等我……” 盛大的光芒让陶秀丽的视线里一片模糊，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看见了程山河通红的双目，而他的眼睛里透着刻骨铭心的坚定。 在光柱消失之前，程山河使用了身体里最后的能量，将陶秀丽从冻结的时空里剥离了出来，送往下一个世界。 无论在交错的哪一个时空里，他终将找到她，再续情缘。